《元始诸天》 正文 第一章荀氏少彧 大殷帝湯二十五年。 吕文侯一十八年,八月一日。 豫州,吕国,国都南阳。 烨庭,公室,演武阁。 “嗨!哈!!” 几十名衣着显贵的少年,正在挥汗如雨,不断演练着一套套拳夫。 动作举止,整齐划一。脊背间流淌的汗水,已然把汗衫浸湿多时。 在这炎炎烈日,不少汗渍已经被烘干。 然而烘干下,汗水依旧是止不住的流淌。 如此循环,竟然凝结出一些昏黄色的浅盐粒子,在衣物上粘连着。 一位粗豪汉子站在武场中央高台上,一身黑色衣甲,目光有如鹰隼一般,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众这少年们。 这些显贵少年,最小七八岁,最大也不过十一二岁。 在外面可能都飞扬跋扈,娇生惯养,但在这烨庭演武阁,却都一个个似绵羊一般,老老实实,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这些少年,每人之间都间隔二三丈许,拳脚踢踏间有‘呼呼’作响。 若非这演武阁,坐落烨庭公室北侧,占地面积极为宽广,就是跑马射箭也绰绰有余。否则这些少年的呼号声,都能传遍整个烨庭公室。 演武阁,这是每一个公室子弟,人生中必经的一段历练。 只是这演武阁虽然称之为‘阁’,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建筑。 只是一大片空地,四方垒上青砖,用黄梁米汁粘合,坚实异常。 这黄粱米,是栗米中极品,粒粒圆润饱满,似乎金黄灿烂。 四面平平整整,一块块青黑色石板,平铺在演武场的地面上。脚踏之处,心中都不由升起一种充实的感觉。 “武!武!武!” 粗豪汉子身高八尺,犹如一头熊罴,站在演武阁中央的一座高台上,吐气开声间,似春雷炸响。 “武!武!武!” 少年们没有停止演练,但也没有放松气血流转,反而借着大吼的机会,平息了滚烫的血气。 粗豪汉子环视周匝,目光如电一般,让这些公室子弟,身躯紧绷。 他严词厉色道:“武道无捷径,捷径非武道!” “小子们武道一途,就是要炼,要磨!” 这粗豪汉子背手而立,一股强烈的存在感,充斥在少年们的心头,仿佛就是这方演武场的中心一般,让人下意识的就会将目光投注过来。 这气势一说,虽然是虚无缥缈之物。 但在这汉子身上却宛若实质,沉甸甸,压在心头。 “不要怕苦,也不要怕流汗,流汗流的多了,日后才能有你们的甜头吃!” 粗豪汉子双手插腰,大声的训斥着台下众多公室子弟。 “哈!!” 众少年子弟,纷纷摆正拳架,不时间就有骨骼拉鸣之音交响。 “这世间的大妖巨魔不靖,鬼怪阴森为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大祸临头。”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粗豪汉子的声音极为洪亮:“所以生于当世,唯有武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嘎吱!嘎吱!嘎吱! 一边说着,粗莽汉子一边伸出右手,五指捏拳,似要虚握一般,指尖骨节发出酥麻脆响。 “地位,出身,血脉,全是狗屁不如。” “咱们荀氏先祖,昔年也只是马夫出身,地位出身卑微贫寒,只能为那殷帝牵马坠蹬。” “然而现在,我荀氏却开国立基八百载,屹立世间,诸国不堕,周边诸侯谁敢小觑。” 粗豪汉子伸手握拳:“这一切,都是先祖凭借着滔天武力,一步步得来的。” “而我们荀氏族人,要想保住先人留下的不世基业,就要拥有足以睥睨一方的武力。” “哈!!” 众少年闻言振奋,齐声大喝,队列整齐,目不斜视的看着高台上的粗豪汉子。 荀氏先祖,昔年只是一介马夫,地位不可谓不卑微,言不可谓不轻。却能从卑微庶民,一路厮杀,开辟吕国基业,一生经历几乎传奇。 故而荀氏族人,不但从来不忌讳先祖的出身问题。反而颇为重视,时常拿出激励子弟。 “这荀尚赫不愧是吕国公室大将,一身武道强横,战场征伐,历经大小战数十上百,依旧毫发不伤,真的是可畏可怖啊!” 荀少彧在队列中,看着高台上威风凛凛的荀尚赫,眸子愈发的明亮凛然。 敌我两军交战,最是凶险极点。能在乱军之中,横行往来,必然拥有着足以自持的武力。 “武道之途,由而始,炼真劲儿,力如莽牛,功夫入骨,有九牛不过之力。” “十数甲士不可近身,才算是真正的武人!” 甲士者,必须是身披重甲,虎背熊腰之辈,才能称之。都是一国精锐,举国上下也少之又少。 粗豪汉子颚首道:“然而这才是武道初始,其上更有的功夫,纵跃如飞,动静似风,随意一动就有几头猛犸大象的力道啧啧” “数百甲士不可敌,是武师,大武师。” 荀尚赫虎目一动,看向台下一众子弟,似笑非笑。 “我荀氏的这一套《大力牛魔拳》,相传是中央龙庭初帝赐下。” “大成之际,就能有莽牛之力,,是奠基的不世武学。” 荀尚赫陡然间纵身一跨,身躯似如鸿毛一般,不留半点力道,轻盈的落在台下。 “身轻如斯!” 荀少彧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只有在真正见到,此世武道的不可思议,他的心也彻底无法平静下来了。 这高台足足有十数丈高下,放在前世,就是六七层高楼那般,一跃而下,如此轻易,似如闲庭漫步,几乎非人。 “真是真是” 荀少彧心中陡然发烫,似有一团火热,激动的浑身颤抖。 但见荀尚赫脚尖刚一触碰到青石地面,浑身骨骼就‘噼里啪啦’直响,身躯似乎散发着凶猛的气息,黑色衣甲‘漱漱’做声。 哞!! 荀尚赫一拳打出,发出沉重的牛哞声,似乎自骨骼脏腑中传来,轰击在身旁的一根青石圆柱上。 轰~ 拳劲倾泻,青石倏然炸裂,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一起迸飞出去。 然后荀尚赫一脚轻踏,如同一道黑影,‘嘭嘭’作响,似猛虎出柙。 沿路之上,数十根青圆石柱,应声破碎。 让一众少年,看的是惊呼不觉。 这些少年虽然都是吕国公室,家中多有武道高人,有几位少年的父祖,还是吕国柱石,家学渊源下,见识不浅。 但是让他们直面这般纯粹的力量,还是在不住的惊叹着。 “牛魔炼力,虎魔炼骨,待到力贯周身,骨似精钢之时,这诺大的吕国,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有你们一席之地。” 荀尚赫收手而立,迎着这一众子弟那略带敬畏的目光,浅浅而谈。 “公室以两门拳法奠基,实际上用心良苦。两套拳法看似简单朴拙,拳法招式间也死硬呆板,不及你们各家的密传武学。” 荀尚赫虎目圆睁,沉声说道:“然而我荀氏传承八百载,全凭这两门拳法奠下根基,不是没有道理。火候一到,自然够你们一生受用不尽。” “昔年吾荀氏有先人,专注《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成就九牛二虎神力,武力冠绝一时,有五马倒拽之功夫。” “这两门拳法的真正神髓,博大精深,足以让尔等专研一生。” 荀尚喝虎目一瞪,让众子弟心神蓦然一跳,似有无穷压力宣泄。 吼!吼!吼! 虎啸长吟,恍惚间似有一头饿虎,睥睨周匝。 荀尚赫明明只是站在青石砖上,但那股子凶狠戾气,依旧揉炼在周身每一寸。似饿虎一般,伺机扑食。一双虎目,甚至闪烁着碧绿光泽,令人不寒而栗。 轰~隆隆~~ 这荀尚赫拳法似虎魔一般,不时有虎啸沉吟,随意间就能刮起阵阵腥风,似乎就连这诺大的演武场,也无法容纳这一尊凶虎,地面丝丝碎裂,甚至在脚踏之处,还有一块块青砖被踩踏成齑粉。 拳风恶狠,这位大执教一身武力强横,是经历过战场血腥打磨,才有的今日气象。 这般拳法,何等霸道,何等酷烈。仅仅是旁观,依旧让这些少年心惊肉跳,不能把持。 在人群中,默默的看着荀尚赫的赫赫武道,荀少彧眸光流转,那股子炙热似乎再也按耐不住。 一丝丝淡淡金芒,细若游丝一般,在瞳孔深处内敛。 每一道金丝,都倒映着一尊模糊不清的身影,每一次掠过,都愈发生动形象。 若是有人能看到那恍若游丝一般的金芒,并千万倍之后。就会发现那一尊尊模糊不清的身影,正在演练着一招招一式式的拳法武功。 “这,能敌十数甲士,有九牛不过之力,才当的武人称呼啊!” 荀少彧默默运动拳架,一招一式,也随着那位大执教的动作而行。 这三式拳法,已经烂熟于心,其中要诀神意,这些荀氏子弟早就通透无比。 但终究不是天赋秉异,没有通了精髓,只能在日积月累中,不断积蓄底蕴,厚积薄发而已。 在荀少彧运动拳法之际,一丝丝炙热气息,在周身运转不休。 目光却紧紧的盯着荀尚赫的身影,一招一式,竟然渐渐贴近那位大执教的气韵神态,神似一头莽牛一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章祖窍石镜 烨庭,披香阁。 此阁位于烨庭西侧,是烨庭二十四阁之一,吕文伯第十四子荀少彧的居所。 披香阁,名为‘阁’,实际上却宛如一方园林一般。 亭台楼阁,怪石嶙峋。 涓涓溪流,石桥古朴。 匠心独具之处,仍旧能令人不觉流连。 披香阁正中央,有一抹灯火飘摇,透过华美的木窗,有一道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 正堂之中,荀少彧容貌清秀,身着一袭黑衫,略微稚嫩的面庞,正在就着烛光,看向手中的那两卷武谱。上面依稀可见褶皱,神情却如痴如醉。 “这两卷《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一炼力,一炼骨,都是的功夫,筋大力长,骨壮体强,妙啊!” 荀少彧每每想起那演武场上,荀尚赫演练的牛魔大力拳法,拳劲循序,劲道呼啸间,有如九牛二虎咆哮,心中的火热,就再也无法止歇。 “我自八岁以来,觉醒胎中密盘,有宿慧,知前事,如今已然三载有余。” “韬光养晦,不与诸公子争。” 荀少彧幽幽叹息,摩挲着手上的两卷武谱,脸色暗淡。 他这一世出身极好,虽然是庶子,一世荣华自然不可能短缺,只是有着些许不自在而已。 生于诸侯之家,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自由? 更别说他还是作为庶子,而且是生母早逝的庶子,处境愈发艰难。 正是因此,他早早的秉承着多看少说,寡言少语的态度。 这些表现,虽然让他在外人眼中失分不少,甚至是常人眼中庸碌之相。 但这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方是正确的保全性命之道。 至于那些出类拔萃,不懂收敛性情,韬光养晦的公子们。 就是因为太过‘拔尖儿’,结果才多有‘失足’落水的下场。 这才让他在短短不过两三载时光间,成为了吕文侯的十四公子。 在他前面就有几位,不幸夭亡。 剩下没有早夭的,也不过才是几个嗷嗷待抚的婴孩儿,对君侯之位毫无‘威胁’。 那位嫡母吕国夫人的手段之酷烈,由此可见一斑。 这眼里从来都不揉沙子的主,且毫不心慈手软,该出手时就绝对不犹豫。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敢露出一点苗头,怕是也早就落得个‘落水’‘染疾’之类的横祸意外,成为又一位‘早夭’公子。 对此,荀少彧也是心知肚明,却只能装聋作哑,唯唯诺诺故作不知。 这深庭之中,嫡母夫人的权威,就是吕文侯也无从质椽,他这区区庶出公子,又怎敢相逆。 只能似鸵鸟一般,努力表现出一副与世无争,毫无威胁模样,还要一幅纯孝的模样。 愈发鲁钝,才能活得愈长! “不争!不争!还是眼中钉,肉中刺一般,平常都要战战兢兢,不敢留下一丝话柄。” “还好,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就年满十二岁,可以搬出这座囚笼了。” 这烨庭之内,尔虞我诈,刀光剑影,危机四伏。 就是他颇为‘早熟’,也不由有些心力交瘁。 不过,好在公室中自有规矩,国君公子只要年满十二,武道臻达,就可搬离烨庭,获得在外开府建牙之权。 甚至未尝不能获得封邑,牧守一地。 “前提是,要啊!” 荀少彧缓缓叹息,颇为无奈。 这虽然不难,但他可不想只是留在国都南阳,混吃等死。 此世武道昌盛,强横武人有携山搬海,摧岳断江之能。 这两三载间,他这位吕国公子,也是见过不知多少武人。 甚至他此世的父君,也是一尊武道强人,被尊为吕国三大宗师, 这是一方仙佛神圣在世的恢弘世界,不但是武人横行,更有仙佛旁门之流,睥睨世间。 这里既有修道人吞吐天地精气,食炁者神明不死;亦有天生异人奇象伴身,相貌大异世人,天生神通广大。 故而此世极重武力,能登上国君诸侯位,大多是武道不浅者。 就连公室之内,也是以此为准,选拔公室子弟。 这公室子弟每至八岁之时,就会交予烨庭磨练武道,挑选有武道资质者,倾斜资源培养。 直到每一位公室子弟,年满十二岁的时候,都要经过考评,择优选拔。 凡是通过选拔者,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公室子弟。其他没有经过选拔者,当时就会剥夺一切,一身荣耀尽没,贬谪祖地,做一介凡俗,浑浑噩噩一生。 如此已是定制,吕国开国八百载,世世沿袭。就是国君公子,也不能违逆。 正是如此严苛的祖制,才让吕国荀氏,代代人杰,国力日强,成为豫州大国,威慑八方诸侯。 “所以,必须牛魔大力拳大成,炼就莽牛之力,才有机会度过考评,保留公室身份,尽可能的争取封邑。” 荀少彧眸间深邃,宛如一抹深潭,波澜不兴,无有深浅:“然后才有机会,离开国都,离开这囚笼一般的深庭。” 荀少彧生与此世,有大野心,大志向,大抱负。 这一世的精彩,必然要牢牢把握住。 绝不能如同上一世般,浑浑噩噩的当一条‘米虫’。 荀少彧虽有此心,但是奈何此世武道资质不佳,最多也不过是中人之资而已,不是什么惊才绝艳之辈。 虽然自从八岁觉醒胎中密盘开始,他就一直潜心炼武,对于武道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 只是武道一途,并非只有努力就会有回报。有人天生就能赢在起跑线上,也有的人更直接站在比赛的终点上。 荀少彧无疑是这两种情况,都不沾边的。 几载苦苦打磨拳法武功,也尚未踏入。这在大多数公室子弟中,更是垫底的表现。 要知道之法,只是要求内炼脏腑精神,内炼筋骨皮膜,是武道之基。 一但功成,就有一头莽牛力道。 所谓莽牛,则是千斤力道的称谓。 此只是奠基,只要营养滋补不缺,一般人靠时间打磨,都能完成的步骤。 只是少则五六年,多则七八载,寻常人亦能达到。 更何况是公室子弟,资源不缺,更应该勇猛精进才是。 虽然看起来,烨庭公室规矩厚重,必须要求公室子弟四载之内,臻达,方是公室子弟中的合格标准。 这般规矩,有些苛责。 但如果在如此资源的供给下,也未能在武道之上有所建树。 这就只能说明是不堪造就,顽愚驽钝,不适合再消耗资源培养。 毕竟炼武的资源,也是极为珍稀,不是寻常就可以得到,补充不易。 “可惜就是如此,我的牛魔大力拳也只是臻达小成之境,双臂一挥有八百斤力道,与的一牛之力,相差两百斤力道。” “大成之境,唯有一线之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荀少彧的眸光流转,看着手中的武谱,似乎入迷一般。 这两百斤力道的差距,看似不甚明显,但实质宛如鸿沟一般,不可逾越。 只因这劲道入骨,骨骼百炼成钢,穿透力强大。 寻常人挨上一拳,也犹如被钝器击打一般,杀伤力极大。 在武力的体现上,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虽然他有这个自信,可以在不足一载的时间,功夫大进,度过考评。 但考评中的垫底与名列前茅之间的待遇,可是天差地别,不能相较的。 荀少彧眸睑低垂,端坐在梨木椅上,似乎完全沉浸在武谱的内容当中。 然而实际上,心神却悄然间凝聚。 丝丝缕缕气血运转间,一抹清凉顺着脊骨升起。 眉心三寸,内敛外聚,宛如一粒粒圆珠一般,不住流动,如同水银般,似是而非。 这是祖窍,人身藏神之所,魂魄寄托之处。 心念归于虚无,只见一面石镜悬挂在祖窍之内,颇有些明镜高悬的意味。 这面石镜,镜身布满着细密的道痕,宛若天成一般。 但进前观看,却又似乎是一道道裂痕,如同蛛网一般密布粘合。 只有不时间有一丝丝金芒跳动,勾勒数道神秘纹理。 初看时只觉懵懂,但若是细细品味。 品得此中三味之后,就会倏地明悟此种含义,甚是奇妙。 只是无论那几丝金芒如何跳动,但实际上都代表着同样的意思。 而‘昆仑’就是那面石镜上浮现金芒,所组成的一部分。 重活一世的荀少彧,自然不似表面上那般不堪。 至少拥有着成年人的抑制力,以及对未来的取舍心态。 他在武道上所倾注的心血,就不是寻常公室子弟所能想象。 若非这面神秘石镜拖累,荀少彧就算是再不堪造就,也不妨碍他在十二岁那一年度过考评,炼就。 不论其他,就是国君公子的待遇,也要比寻常公室子弟要好的太多。 哪怕他是庶子,不受父君重视,也不受嫡母待见。 但该有的资源,自八岁开始,就从来没有短缺过。 毕竟,荀少彧若是在公室考评上,被贬至祖地养老。 不说其他,就是他的父君荀尚观的脸面,也不会好看。 所以在考评之前,对于荀少彧的资源供应,不说是予取予求,但短缺之类,却是谁也不敢的。 毕竟荀少彧本来就是资质不佳,公室上下谁人不知? 若是再卡住资源供给,一朝让他闹起来。 这让文侯如何想? 一朝大怒,足以让许多人为此折了性命。 故而荀少彧的资源份额,是谁也不敢私自吞没的。 至少,在他被公室除名之前,这些人都必须满额满量,不敢差上毫厘。 只是,让许多人腹诽的是,就是在如此多的资源的堆砌下,这位六公子依旧没能踏上之境。换了旁人,也许都已经开始摸到的门槛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章真耶伪耶 这当然不是荀少彧,真的不堪造就,愚钝到了极点。 毕竟定时定量,豹胎易筋汤喝着,虎血参须丸吃着,雪莲熊胆丸喂着,再有各种秘传的丹药不停供应。 各般大补易气的药丸不间断的吃着,就是一头猪,在这三载间也该吃成一头药猪了。 更何况,荀少彧勤奋也是有的,不是虚度光阴之辈。 只奈何,他这身上还有着一处‘无底洞’,需要不间断填充。 就是再来上十倍百倍的滋补药品,他也能悉数吃干抹净。 这一‘吃药’大户的出现,还要从荀少彧接触《牛魔大力拳》的炼神凝魄之法开始。 毕竟这武学之道,在乎神髓合一,每至高深武学都有图录附带,其中神意以供揣摩。 《牛魔大力拳》虽然只是奠基功夫,但能被荀氏一族,传承八百载,而不中断,自然不会只是普通奠基功夫那般简单。 其上还绘制着一副《牛魔图》,才是这一篇武学的精要所在。 也是这一幅《牛魔图》,将《牛魔大力拳》的品阶拔高了不止一筹。 荀少彧也就是在观想《牛魔图》的时候,触发眉心祖窍,发现了这面神秘石镜。 虽然这上面布满细碎的裂纹,显示着这一面石镜濒临破碎的边缘。 但依稀可见的‘昆仑’二字,仍旧让他不觉浮想联翩。 作为受过五千年华夏文明思想熏陶的人,又怎么会对这个名字无动于衷,忽视其中可能的内涵? 那可是‘昆仑’啊! 前世神话传说云集的神山! 众神帝乡,群仙祖脉,古老之极,也神秘之极的古昆仑。 而能以‘昆仑’称谓的石镜,除了传说中的昆仑镜,还能是什么宝物? 或许并不是名列十大神器之一的昆仑镜,但能以‘昆仑’为名,也显示着本身的不凡。 最让荀少彧动容的是,这一面疑似昆仑镜的石镜,虽然破损不堪,但似乎也并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 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线希望,都足以让他义无反顾的跳进这‘大坑’里。 这堪比‘无底洞’的大坑,真是让他爬都爬不出来。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荀少彧气血如水银一般,似如汞浆,在眉心祖窍缓缓有序的汇聚着。 “虽然消耗太大但也不是全无用处。” 他这一身气血,在这几年中辛苦打磨,已然浑厚之极。 各般大补虎狼之药,他也是来者不拒,一身底蕴极为扎实,甚至未尝不可直接炼就真劲儿,一朝迈入之列。 只是这昆仑镜虽然受损严重,但这神物之上所带的本能,依然不是他可以抗拒。 在他初步唤醒昆仑镜之后,这神镜已然初步显露身妙。 这昆仑镜为了修补自身破损,每时每刻都会自发的吐纳荀少彧血肉中的精气,不断损耗着他的气血精华。 让荀少彧不得不连连进食虎狼大药,不间断的孕养气血,却只是勉强跟上昆仑镜吞吐的速度。 这进一出,导致他虽然吃下种种大药,但武道进境依然难以加快。只能是尝一下味道,药性却是被昆仑镜慢慢的吸收剥离,一丝不剩,他本身所得的好处极少。 让他只能与寻常黔首百姓一般,靠着本身拳法一点点磨砺气血,打熬筋骨。 若非昆仑镜,恐怕现在的荀少彧,早就踏上,也许在此道中已经走的极远。 他的资质是差了些,但在如此多的武道大药下。只要肯努力,也不见得就会逊色他人多少。 “不过也是福祸相依,武道资质不堪入目,反倒被那位嫡母看轻许多,不至于狠下杀手。” 荀少彧心神中,或许有着慨然,但更多的也有漠然。 毕竟被旁人小觑,也比丢了性命要强。 做为先天宿慧者,他或许有着种种不一般的雄心壮志。 但识时务,知进退,才是他活命的根本。 前世好歹都是二三十岁的人了,在社会大染缸摸爬滚打,要是再梗着脑袋来一句‘莫欺少年穷’。 说实话,他还真没那么中二。 或许更大的可能,就是吕国夫人让他没有机会,长成‘少年’,就一路‘意外’的夭折了。 “况且,这昆仑镜能纯净武道根基,我这几年虽然大药不停,但也不曾沾染药毒。虽然无法走捷径,但一身根基也已经极为扎实,想必也是昆仑镜之功!” 老话说得好,是药三分毒性。 无论是补药还是其他药物,不论是药性温和还是酷烈,都免不得会沾上几分毒性。 浅尝辄止,可能还不会有太大伤害。但要是时常依为倚仗,就是本末倒置,遗祸自身不远矣。 而这昆仑镜吞吐精气的过程中,就将蕴藏在血肉中的毒性,也一并拔出。 如此不断精炼下,他的一身气血,可称得上是千锤百炼,宛如浆汞。 “而且我有感觉,这三载,日夜不住的气血温养,今朝定要初见成效矣!” 恍惚间,荀少彧的心神已然依附在昆仑镜上。 只能依稀感觉着周身气血,在缓缓流动,强劲有力的脉搏,不住的跳动着。 一丝丝清凉,在额头上一闪即逝,汇聚成一滴似如水银般的血液。 荀少彧心神存在于昆仑镜之上,自然更能清楚这种种变化。 这昆仑镜,在他日夜温养之下,虽然不知道本来面目为何。 但仅仅是现在表现出来的玄奇奥妙,就已经足以让他珍之重之。 “公子!” 轻柔软糯的娇声,‘惊醒’了沉迷武谱的荀少彧。 荀少彧目光微沉,只见一位端着食案的少女,摇拽聘婷身姿而来。 这少女梳垂发髻,身着一袭淡蓝色云裳,面里透红,吹弹可破,肌肤似雪玉一般,晶莹无暇。 “公子,汤浴已经备好。” 少女将手上的食案放置在身前的梨木桌案上,垂下青葱玉指,低声糯糯。 “嗯” 荀少彧微微点头示意,看向桌上的食案一眼,随即目光又沉浸在武谱之中,似醉似痴。 此时已经是亥时,大约是二十四小时制的夜间二十一时左右,正是月上正中的时刻。 所以此时应该是宵夜,食案上只盛放着几小盅清汤,还有一小碟糕点。 这些盅器,分量很小,只有几口的量,但恰恰能养胃滋脾,心思细腻。 且每一小盅内,盛放的清汤,不尽相同,口味各异,都是花大心思熬制,也添加了许多名贵药材,药性很足。 只是一般药性对于温度的要求,也更为严苛。 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多一刻不合适,少一刻也不合适。 必须趁着温度适中的时候入口,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药性作用。 少女看着荀少彧又将目光投向手上武谱,明眸善睐,吐气如兰。 “公子你要是再不用膳,这微凉后,药性就不好用了!” “这药可是婢子,熬制了三个时辰,才得这么几小盅公子” 看见荀少彧似乎无动于衷,少女娇嗔着,娇憨的面庞透着红润。 这少女软糯的娇音,实在是让荀少彧颇感无力招架。 虽然他此时才十一岁,但说实话,宫廷之中本来就早熟,男女之事荀少彧虽不是个中老手,但也不是望而却步的懵懂萌新, “你啊好了,好了,珠儿” 荀少彧眸光流转,似乎宠溺一般看着少女。 这少女娇媚的色彩,似乎将这书房都恍惚遮耀了一丝。 荀少彧轻生嘱咐道“你先下去,调试一会儿浴汤的水温。我稍后用过药膳,再过去泡浴。” 他的语气极为轻柔,似如春风化雨一般。 让绿珠的俏脸,也仿佛是染上了少许嫣红。 “公子” 似乎羞涩,少女娇嗔软糯的话音,满满的甜腻。 不过既然荀少彧如此说了,绿珠作为侍婢,虽然极受宠爱,但也不敢真正违抗公子。 作为仆从的本分,可不是那么好逾越的! 故而她依旧用着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那公子可要快些哦” 这语气中,分明带着暧昧的气息。 而荀少彧则是嘴角带着笑意,伸手将一小盅汤膳端出。 一枚精致的汤匙垫着一卷丝绸,他轻轻的拿出汤匙,用丝绸轻轻搽拭后,用汤匙小口小口的品着药膳。 绿珠涟漪晶莹的眼睛,似水波荡漾,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风情初显。 似是不舍般,一步三回头渐渐向着内寝的方向走去。 荀少彧品着齿间的甘甜,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 眸子间的温情脉脉,随着绿珠的身影远去,而渐渐消退。 “真是厉害啊五六年了,也没有见到一丝破绽渍渍真是厉害啊!” “可见也是下了不少真功夫的!” 荀少彧品着汤膳,似是汲取着汤中的甜美滋味。 真当他不知道么! 这深庭上上下下,哪一处没有吕国夫人的耳目? 这婢女从他五六岁记事的时候,就是他的贴身侍婢。 看似娇憨可人,实际上谁又知道,这是否是嫡母夫人的暗子? 不过,他也不在乎! 这也是必然在这深庭之中,不但是后庭中的尔虞我诈,就是侍婢与侍婢之间,内侍与内侍之中,又何尝不是勾心斗角。 真正的‘白莲花’,可不存在与宫庭内。 “汤果然还是那个‘汤’,里面的‘料’,也平衡的愈发不错了。真是多一丝太多,少一厘亦不足!” 荀少彧的眸光,越发冷戾。 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汤膳,一匙一匙慢慢的品着滋味。 好歹也是‘盛情’难却,自从他习武开始,每一晚必然会来上几小盅汤,真是让他难以拒绝啊! “情意深重,难辨真伪啊!” 荀少彧嘿然一笑,唇舌间的滋味,也冲不淡他心中的危机感。 深庭之内步步杀机,谁知道什么时候,因为一件‘小事’,就会有杀身之祸。 难得糊涂! 这四字中的精妙,就足以让人品味一生,荀少彧如今是不糊涂也不行。 只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难料,谁又知道未来如何呢? 虽然过了中二的心理年龄,但是那一面昆仑石镜子,依旧给予了他无穷信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章一元之数 院落间隙,一座座石桥拱落,连成一道道弯曲幽径,布局错落有致。 翠绿色的池水,不时间泛起涟漪。 一朵朵荷花在在这翠绿的池水中,荷叶接连,含苞怒放。 东侧内厢房,是荀少彧居住,亦是这披香阁内的主卧。 雕梁画栋之间,一尊铜鼎矗立在内厢门外,有着两三缕渺渺青烟,自这尊铜鼎顶盖上浮动。 荀少彧靠着浴桶,双眼微合,只感到一双柔嫩的小手,不断的抚摸着他的背脊。 丝丝缕缕的柔顺,仿佛绸缎一般,任荀少彧心硬如铁,也不由微微沉迷。 淡乳白的浴汤,不时间冒起似乎沸腾的鼓动,在他的四周不时冒起。 然而这实际的水温,却依旧是大小适中。 在荀少彧的感觉中,浑身就仿佛是浸泡在鲜热的牛奶当中,细腻,柔和,似乎万缕蚕丝一般的质地。 “珠儿的手,愈发的柔软,应上这细腻柔滑的汤浴,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呢!” 荀少彧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 随即他轻轻握住,正在他膀上揉捏的,那一团柔荑。 “珠儿你跟着我,有多少年了?” 在荀少彧握住纤纤玉手的时候,本来有些羞涩,脸上浮出一抹淡淡殷红的绿珠,闻言稍稍一滞,随即微微缓和。 “珠儿九岁的时候,进入烨庭,伺候公子,现今大概有五年零七个月” 绿珠感受着玉手上的温暖,眸间也不由流露出一抹复杂难以辨别的情绪。 “嗯” 荀少彧闭着眼睛,仰在浴桶上,头枕在绿珠丰腴的娇躯上,几乎就要触碰到那一对酥胸。只是在他呼吸间,呼气出的热气,喷吐在绿珠穿着单薄的衣衫上,让绿珠的娇躯不住颤抖。 “五年零七个月了啊真是不短了我还有八个月,就要满十二岁,按照祖制,会搬离深庭。” 他轻声说道:“到时候,你愿意跟着我,一同离开这烨庭么?” 荀少彧的语气很轻,很轻,但这般话语一经说出,还是让绿珠的神色微微起了些变化。 这不吝于是一种承诺,让绿珠颇有些粹不及防的感觉。 “公子” 绿珠的脸色柔和自然了许多,那一抹晕红,也愈发的让人动魄惊心。 荀少彧虽然在烨庭,颇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 但他毕竟是吕文侯的十四公子,虽然是庶出,不受重视,也受到嫡母暗自的打压。 然而,在这重视血脉出身的世界之中,一个好的出身姓氏,无疑能让人更接近成功。 这毕竟是一方超凡显世的世界,每一姓氏的来由,都有着非同一般的经历,乃至传说神话。 可以说,这姓氏都是贵族,才可能拥有的。 各自都代表着,那或许远在数万载,乃至数十万载之前,祖先们的丰功伟绩。 吕国初代国君,虽然武力滔天,承蒙殷帝看中。 但若他真的只是一介布衣,马夫出身,没有丝毫的背景来历。 可能殷帝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更遑论简拔为一方诸侯,成为这等‘励志’的经典。 王侯将相有种耶! 就是这个时代,这方世界,最好的诠释,也是最残酷的真实。 所以别看荀少彧,现在什么都没有。 但只要他是‘荀’氏中的一员,也会比寻常士族,还要高上不知多少,最次也会是一方封邑大夫的前程。 “我可以聘你为偏妾,虽然无法成为正妻,但正妻该有的,你都会有。” 荀少彧揉捏着佳人的柔荑,深沉的情意,让绿珠俏脸上的红霞,愈发浓郁。 他睁开双眸,缓缓念叨着:“竹马绕青梅,两小无别猜你就是,我的青梅啊!” 将近六载光阴,就是草木,也都生出情感来,又何况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公子” 绿珠动情的呼唤着,轻轻揽着他的额头。 让荀少彧心中的那一团火焰,也渐渐滋长。 “你愿意么” 荀少彧低声呢喃着,似乎问着:“跟着我,一起离开这冷清的烨庭。” “不要管这些是是非非,只有你和我,我会向父君求一方偏远的采邑,远离这里的纷纷扰扰,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 这种语言,固然平淡寡味,但对于这久在深庭的女婢来说,却仿佛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绿珠眼眶上,流转着水光,哽咽着说道:“愿意愿意珠儿愿意今生今世,珠儿都愿意跟着公子” 看着绿珠眼眸间的泪光,喜极而泣一般。 但荀少彧心中却只留下一片冷漠,唯独脸上的和煦,遮住了那一抹藏匿的阴霾。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不到最后一刻,谁人又能完全分的清楚,辨的明白? 虚与委蛇而已 或许荀少彧,真的是错看了绿珠。 也许这娇俏的侍婢,不是他想的那般模样,也说不定。 但是‘信任’,有时候真的不是短短几载,就可以建立起来的。 它需要十数载,乃至数十载的漫长岁月,一点点的看清,看透,才是真正的‘信任’。 尤其对于荀少彧,这位经历过一世红尘的人来说。 他可能不是聪明绝顶,但是他却绝对‘小心谨慎’。 对于经历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他而言,‘相信’本身就是一种沉重的成本。 荀少彧眼眸低垂,拍着绿珠的柔荑:“不要哭,哭什么呢我的珠儿,可不会如此软弱。” 他在一旁的方桌上,拾起一卷白色丝帕,转过身,轻轻搽拭着佳人的韵红的眼角。 好一会功夫过后,荀少彧才止住了这俏丽婢子的泪水。 “嗯天色有些晚了,你先去西厢好好休息去吧我自己还要再沐浴一会儿,一会儿我就来陪你” 荀少彧轻轻的掐着俏婢的鼻尖,宠溺的意味十足。 看着俏婢摇拽的背影,荀少彧的眸子微微下垂,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颇为入迷。 良久之后,他缓缓闭上双目,缓缓吐出一口气,仰头依在木桶上,一呼一吸间,似乎应和着某种规律。 丝丝凉意,渐渐升起,自四肢百骸处,渐渐酝酿,直至眉心三寸,沉凝不动。 此为先天祖窍之处,孕魄藏神之所,先天精元滚动如铅汞水银一般,自荀少彧周身流淌。 那种厚重,隐约间,让他感到血管内流淌着的丝丝沉重。 再一次心于石镜相合,那一种种感悟,须臾间浮上心神。 在荀少彧朦朦胧胧的感知中,只有一片苍莽混沌,无边无涯,难以想象,难以言喻。 一丝丝凝实的精血,流动跳转间,淌溢在眉心祖窍上,并在不断温养,让眉心祖窍微微发出一丝一缕的热意。 嗡!! 他感到石镜微微颤动,在这一丝一缕的热意升腾时,他似乎‘听’到了石镜的嗡鸣。 这种‘听’,并不是用‘耳’,更不是用寻常理解意义上的‘听’。 反而似是‘心’中,蓦然间升起的一道‘回音’。 奇妙之极 荀少彧放‘眼’望去,那是一片黑暗,一片深邃。 只是心中,却倏然明了 石镜,已经修复了一道碎痕! 他看着无穷无尽的深沉晦暗 这一刻,在石镜深处传来的诸般信息,让他真正了解这一面石镜。 但这一面石镜,破损的太过严重。 那些流转回来的信息,也是残缺不全,支离破碎。 “一十二万九千六百碎痕!” 石镜上的一丝丝一道道碎痕,勉强拼凑起,这面石镜的雏形。 荀少彧的心神微微动摇,这如此之多的碎痕,真是可怕。 望而生怖,也不为过! 要知道,他自八岁觉醒胎中密盘,至如今已经三载有余。 这三载时光,也只是修补成功一道碎痕。 其间所消耗的精力,还尚在其次,那些珍惜大药,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如此才一道碎痕 可这面石镜,却足足有一元之数,一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的碎痕。 这其间需要消耗的资源,当真是无可计量。 任何人看到如此消耗,都会为之绝望。 “石镜往来虚空!” 他自这面石镜中,得到的信息太过破碎,杂乱无序,无法理清。 因由与来由,在这面石镜中,真是一丝痕迹,也没有发现。 只得到这么一丝丝似是而非的信息,让荀少彧不由沉默。 往来虚空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 这石镜神妙非常,只是修复了一道碎痕,就拥有往来诸世界的妙用。 只是尚且不能肉身穿梭与诸世界,而是以魂魄真灵,投胎转世的形式,前往诸多世界。 一时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什么都懵懵懂懂。心神与石镜间,浮起一丝丝细微的波动。 在这一丝波动中,晦暗的虚无,陡然变换。 在他的感受中,虚无中乍然亮起无数荧光,宛如漫天群星一般,一望无尽。 那一点点絮绕的光华,白气,赤气,金气,青气,斑斓色彩不时在他眼前闪过。 入眼处,白气赫然连成一片,在虚无中,宛如一张诺大的画卷。 丝丝赤气,勾勒着这一卷容纳虚无的画卷,占据着极大的一部分。 而不时间,也有金气流淌,淡淡的金芒,时闪时耀,也为数不少。 只有那青气,放眼望去,只有零星几丝,少得可怜,甚至在漫天的白气,赤气,金气的光辉中,显得很不起眼。 但就是这显得毫不起眼的青气,却是让围绕的诸气,纷纷靠拢,宛如群星拱卫一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章寰宇诸天 这就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差距么? 荀少彧在看到这亿万无尽的星辰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着。 诸阎浮黎世界之中,也分强弱,亦有阶级。 哪怕一只蝼蚁,也有强壮与否的差距,更何况是一方世界? 在任意一方世界,只要存在生机,无论是何种何样的生命生灵,哪怕是只诞生了一只蚂蚁,也会诞生出了一丝白气。 此气,既为生气,也为众生气,是生命的开始。 而在此基础上,生灵蓬勃,孕育文明,自然有赤气诞生。 白气与赤气之间,百中无一。 而赤气亦有三等,分别是淡赤,纯赤,深赤。 这三等赤气,分别代表着文明孕育的程度。 至于之上的金,青二气,则数量远远少于赤气。在珍贵稀有程度上,也远远不是白c赤这两等世界,可以比拟。 看着这漫漫无边的星辰虚空,荀少彧的内心深处,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此时,石镜一丝淡淡紫气浮现。 一丝信息,蓦然流转在他的心神之中,随即消散虚无。 这信息来的突兀,去的也倏然。 “气运” 这,就是那一丝信息,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思。 “难道,这石镜之后的一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九道碎痕,都需要用‘气运’来弥补?” 荀少彧对于‘气运’之说,可不陌生。 前世之时,那些‘小说’中,可是明确描述了‘气运’的珍贵。 就是传说中,那先天圣人,万劫不磨的混元无极太上教主,都是为了气运,而起的纷争。 将盘古天地打的崩裂,日月成齑粉,若非是大道化身,圣人之师,鸿钧道人亲临阻止,这几位永恒不坏的先天教主,可就真的重衍地火风水,再开一方天地世界。 虽然这里面,尚有许多不尽不实的描述,但也能让荀少彧明白气运的宝贵。 能让先天教主,也不愿轻易放手,‘气运’之妙,可想而知。 “石镜传来的信息,只有转世诸天,收敛天地气运!” “气运!气运!” 这石镜的信息中,对于‘气运’,几乎就是蕴含着渴求的意味。 但留下的信息太少,这石镜碎成一十二万余片,让这来自石镜的传承信息,也随着支离破碎。 只能东拼西凑,并随着石镜的不断的修复,才有希望,真正得到这一面石镜,内中蕴含的先天传承。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荀少彧可不敢冒冒然的,就使用这石镜往来诸天。 不说其他 只是他真灵转世其他世界的时候,他的肉身该怎么处置? 若是在其他世界,待上十几载,或者是几十载。 恐怕到时候,他的这一具肉身,早就烂的,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不要看他,在这一方世界内,混的并不怎么样,如履薄冰一般。 但不论如何,他现在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更有美貌婢女任取任求的一国公子。 生活质量之高,让他这自勉见识过‘大场面’的,也瞠目结舌。 纵然,那位嫡母夫人不待见他,君父也不重视他。 但他自诩,凭着经年的小心谨慎,也无碍他一生自在。 何必要去冒着,在投胎轮转的危险,去其他陌生的世界,攥取气运? 要是‘运气’不好,转生成一乞儿,或者残疾,或者囚徒 那不就悲剧了 对于既不会化学,也不会造玻璃的他。 还不如现在,就老老实实的在此方世界苟着,不要出去乱‘浪’。 四处‘浪’,那也是需要资本的! 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个资本,可以支持他到处尝试。 只要‘失败’一次,他就算是掉坑里,爬都爬不出来。 荀少彧正是出于这种顾虑,才在见到这恢弘的星辰景象后,依旧显得很是古波不惊。 一时冲动,就开始‘浪’ 那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这不是他的性格。 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看似很潇洒,但也要能活着才行啊! 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人死了,‘钱’没花完;最最悲哀的,则是人活着,‘钱’花完了! 这是多朴实的一句话,明确验证了,以‘人’为本。 “还是回去吧!” 既然看到了,这一面石镜有着修复的可能,荀少彧也只是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现实。 动念间,心湖荡漾起一丝涟漪,想要打断,心与石镜相合的联系,让自我意识可以从虚无中‘醒’来。 这是他常年,在心灵与石镜相和时,摸索出的方法。 只是 在他刚起这念头的时候,蓦然间一丝丝牵引力量,自一颗环绕赤气的星辰上传来。 这颗星辰,距离他的意识,十分的近。 而且那种力量,看似绵软,但却在须臾间,牢牢的将荀少彧的意识定在虚无中,无法动弹分毫。 随即他就这般,在这丝丝缕缕的力量推动下,一点点向着那一颗星辰靠近。 看着一丝丝拉近的距离,还有石镜那几乎不加掩饰的欢呼雀跃。 “” 这种霸王硬上弓的酸爽,让荀少彧除了对石镜,说上一句p之外,也颇感无力。 渐渐的,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再度袭上他的心神。 让他毫无抵抗之力的,就失去了知觉 只是在惊鸿一瞥间,看到了愈发深邃的赤红。 大魏,庄帝十八年,四月十三日,初春。 益州,靖远府,长治县,永安乡。 这一天,对于上河村与下河村来说,是不可忽视的大日子。 辛苦一年的收成如何,年景好不好,全要靠着,这一天的‘成败’来决定。 上河村与下河村,在丑时初刻,鸡鸣刚起的时候,就开始了忙碌。 村内村外,都是一派忙碌的模样。 一座微微隆起的土丘上,插着几根短把枝条,大约只有一般的宽度。 这几根短把枝条,被村民们用石头,打磨的十分平整,裸露着白黄色交杂的内芯。 那些粗陋的树皮,都被细心的妇人们,一点一点的磨去上面凸出的木刺。 这土丘,也就是稍稍凸起的地面,上下都只有二三丈,成年人只需要迈开大步,几十步的功夫,也就是来回一次。 一张长方形的祭桌上,正与那一座土丘平齐相对着。 这张祭桌上,摆放着一头整只的烧猪。 烧猪头对着土丘,烤的焦黄的猪皮上,还有些许灰白的木灰。 每个路过,或者特意路过祭卓的村人,都不由狠狠咽着一口吐沫,喉咙‘咕噜’一声,随即才颇为不舍的离开。 “时辰到!!” 一位身躯佝偻的汉子,衣着半截衣衫。洗的灰白上衫,上面沾染着浮尘。脸上骤然满是沟壑,但仍旧中气很足,嗓音洪亮。 伴随着这一声响亮的号子,上河村人与下河村人,泾渭分明的涌出。 一群群村人,围绕在两位老人的身畔,彼此间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咳咳” 一位素衣破衫,头发花白,躬着背脊的老人,不时的咳嗽着,颤颤巍巍,如同老树皮一般的手,拄着木杖。干瘦的身躯,似乎一阵风儿都能吹跑。 “老七啊” 这老人吧唧一下干裂的嘴唇,说道:“又到了争水的时候喽嘿嘿看看俺们上河的儿郎,这身板子,今年肯定又是俺们占大头。” 虽然这老人的身躯干瘦,但依旧‘哐哐’,拍着自己的胸口,豪气不减。 “嘿嘿老家伙啊你也忒看不起俺们下河村,什么叫做又是你们的?” 另一位老人,也拄着一根朽木,沟壑满布的脸上,充斥着风霜吹打的痕迹,明亮的眼睛,也颇为不满。 “怎么,要干上一场?” 这老人也颇为火爆,看这名叫做‘老七’的老人,也不甘示弱。 “俺们上河的儿郎们,可是从来都不怕这个!” 骤然间,几位瘦成麻杆的汉子,站在这老人身旁,一些来自上河的汉子,都将自家的锄头,拾了起来,虎视眈眈的看着对方。 械斗,自古有之。是乡村哩人们,在官府不下乡的时代,解决村与村之间矛盾,最原始的方法。小到一家一户,大到一村一落,都是原始暴力的手段。 “哼” ‘老七’冷哼了一声,身后几位同样脸上满是风霜的大汉,也示威似的举着手中的镐把。 只是无论是上河村人与下河村人,手中的镐把与锄头,都不是用铁器打造。 只是固定着,用青石打磨的石刃,充当镐刃与锄刃。 ‘老七’慢条斯理的说着:“方老六啊你这脾气,还是这么爆,一点就着。” “就你这脾气性子,要是惹了那些上等人,杀身之祸,可就不远喽!” 听到‘老七’的话语,方老六的手掌紧紧的握着木杖,几乎青筋都要凸起。 “嘿嘿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谁知道俺这糟老头子,啥时候就死了” 方老六艰难的吐出一口气,似乎话题很沉重一般。 ‘老七’也自觉失言,这话题可是敏感的很。 要是被那些‘土狗子’上纲上线,他就是不死,也要褪一层皮。 “唉咱们大家都是南人,都是四等人,要是再自相残杀,这还像个什么样子么?” 方老六叹息着说道:“往年呐都是成人之间争水,哪一年不死上几个壮劳力?今年就改一改,不让成人上去,就让咱们两村的崽子们,争一争。” ‘老七’点头同意:“好就让崽们上,崽们气力小,也整不出啥大事。磕了碰了的,都是在所难免。” 这两位老人,看起来不起眼。但实际上,却都是各自村中的族老,掌握着族人的‘生杀’大权。 一般这种族老,不但是辈分最高,就连威望,也是以让所有村人,都心服口服的。 是一村一族中,真正的掌舵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章腥檀浊世 大魏,庄帝十八年,四月十四日,夜。 天京,龙庭,观星台。 两位道人,仰望苍穹,看着天穹上,不时闪烁的群星,手指正在飞快的掐算着。 这观星台,高约数十丈,比之天京外城的城墙,还要高上一大截。 站在此处,放眼望去,诺大的天京城,一览无余。 更是到了晚间,灯火阑珊,一派盛世繁华。 只是此时此刻,站在观星台上的两位道人,都没有心思观赏天京的晚景。 这两位道人,一位高峻儒雅的中年道人,身着紫青色法衣,纯青色冠巾,足登着金玉靴履,轻抚三缕长须,一派道骨仙风;一位道人却朴实无华,衣衫褴褛,草履陈旧,身上背负着渔鼓,须发皆白,手上捧着‘司南’,不时对应着天上星宿,嘴上念念有词,看似邋里邋遢,但只有偶然开阖的眸光,显示着道人的不凡。 “唉王朝龙气,有三百载大劫。如今不过开国一百二十载,正是王朝中兴之际,天道竟降杀劫乎?” 高峻儒雅道人,长长叹息,一幅忧国忧民的神态:“天道不公啊!” “师兄,天道循环,生老病死,谁又能跳出这规则之外?” 朴实道人看起来可比那儒雅道人,要苍老许多,但却仍旧是这儒雅高峻道人的‘师弟’。 “突勒人本就是草原胡族,弓马娴熟,却不懂如何治国安民。只有马上打天下,何时有马上治天下的道理?这纵然一朝成就大势,也难长久。” 这朴实道人淡淡的说着,不急不缓的语气,带着一丝丝嘲讽的意味:“突勒人建立大魏,虽然有些中原正统的模样,但沐猴而冠,却没有王朝正统的气象。” “所行所为,甚至荒唐可笑。不但怠慢儒家正传,任人唯亲,糟蹋妇人,还首开赐田制,分四等贱民” 朴实道人每说一句话,儒雅道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话语,仿佛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心里一般。 这些道理,儒雅道人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说不得!说不得啊! “够了,青渔师弟” 那儒雅道人冷声,打断了青渔道人的话语。 “不要忘了,你的立场。” 这儒雅道人眸间深邃,衣袍鼓动,似有无穷热浪翻腾,一丝丝灼热火气,飞溅周匝。 这诺大的观星台,须臾间就充斥着一道道热浪,并以儒雅道人为中心,不断扩散。 “国师功果!” 青渔道人眸光一凝,感受着这股惊天动地的毁灭气息,实在让他这尊大真人,也心惊胆颤。 甚至青渔道人感觉到,一股股无穷的威压,倾泻在他的身躯上。 让他浑身筋肉,都不由自主的战栗着。 那一种种压力,宛如无量量神山一般,八方不动,浩瀚无边。 让身为真人,自证法域,在世人眼中俨然陆地神仙的青渔,一丝法力也难以调用。 “师兄师兄恕师弟妄言” 感受着这国师功果的可怕,青渔艰难的开口。 这等存在,太过可怕! 这可是比拟仙人一般的无上存在,一国大运尽在掌中把握,就是天上仙人下凡,也要打过才知道成败。 要知道此世道门,修炼自身精元,延长寿数,能堪虞地势,见得星宿。 经过几千载,各方道派道门的衍化变迁,修行之路愈发完善,有法师一一高功一一炼师一一真人一一国师,这几重境界。 在各大道派中,能臻达[高功]之境,就是道家精英人物,少之又少,都是各家道派的中坚。 再往上的[炼师]c[真人]之道,已然是可以开宗立派,设立法坛的一派之主。 这世上大多数的道派c道门,都是由[炼师],[真人]们开辟的道统。 至于[真人]之上的[国师]之道,已然不是自修自悟可得,只有王朝龙气敕命,才能成就。 一经证就,战力之强,可比天上仙人,纵横一世。 “国政大事,岂是吾等道人可以掺合的? 这儒雅道人,一脸厉色,舌绽春雷:“不要忘了,吾长春道,是如何兴盛的。”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不然,吾青羽第一个不饶你” 青羽道人哼了一声后,这周匝热浪,似乎失去支撑,瞬间消散。 只有不时吹起的热风,让青渔道人,再度清晰的感受着,青羽道人的深不可测。 “吾知道朝廷的大政,有些不合常理。” 青羽道人看着青渔慢慢垂下头,似乎心气尽没的样子,颇有些语重心长说道。 当然,这何止是不合乎常理这般简单? 胡族当政,待百姓几如猪似狗,肆意屠宰。 这突勒人本来就是草原游牧民族,行为上本就野蛮粗暴,残忍嗜血。 当年,凭借着无坚不摧的数十万铁骑,一举攻破宋国国都神京。 占据中原正统之后,更是倒行逆施。 施行四等户民制度,将他们本族人,位列第一等,享受各般特权,天生高人一等。 并将他们的仆族,色目人,花拉人,兀尔人,列为第二等国民,成为特权阶级。 至于第三等,第四等户民,就是前宋遗留下的百姓。一生下来,就要做牛做马的,朝不保夕。 这第三等国民,与第四等国民的界限,也是划分的极为模糊。 可能一位突勒上等人,一时兴起,就能将第四等,提携成第三等国民。 也可能凭着一时好恶,就将这位平常广受尊敬的第三等宋人,贬低为牛马猪狗。 除了作为第一c二等的突勒人,色目人,花拉人,兀尔人。作为第三c四等人等的宋人,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存保障。 在那些突勒人与色目人眼中,作为第三c四等的宋人,都只是待宰的‘羔羊’,什么时候宰杀,全凭心意。 就连一些前宋时期,就诗书传家的县中大豪,府中郡望,乃至于世家门第,也是朝不保夕,战战兢兢,生怕遭遇飞来横祸。 这就不免让那些宋人豪族们,与突勒人建立的大魏朝廷之间,离心离德。 更合况,这大魏经年旱灾,无数灾民流离失所。 尸骨累累,堆积与野! 甚至还有宋人豪族,不断的起兵反抗。 这大魏立国一百二十载,每年都有大小数十次叛乱。 这叛乱,或是出自大户,或是源自农户,或是来自邪教,不一而足。 基本上这一百二十载,魏国就没有消停的时候,烽火不断,狼烟四起。 大魏国祚怕是要亡啊! 只是青渔道人心中如此想着,但又怎敢说出来。 长春道,已然与这胡人朝廷气数相连,不可分割。 大魏若是亡国,长春道也必然会遭到新朝清算。 更不用说,那些来自其他道脉的森森恶意。 要知道,长春道出自五百年前大卫时期,是长春道人之道统。 当时只是小门小派,艰难求存。门中道行最高者,也不过是一位炼师,只是勉强有着开坛立法的资格而已。 直自一百五十载之前,仍旧只是一默默无闻的小道小派。 缘何能在如今,一跃而起,登上天下道门执掌牛耳者的地位? 青渔暗自叹息。 当初胡人大势未成,中原大宋已然步入末路,四方起义军此起彼伏。 但当时的长春道主,却慧眼独具,认为北方草原,有黑龙起运。 于是只身度过大戈壁,前往胡人汗王庭帐,讲一十三卷,获得胡人汗王信赖,授予‘长春上明大道君’的尊号。 果不其然,最后这位胡人汗王,贵为大魏祖龙,一统草原诸部。为下一任汗王,大魏太宗南下中原,打下了坚实有力的基础。 在当时各方起义军,已然差些攻破大宋神京的时候,仍旧棋差一招,被大魏太宗各个击破。 直至胡人攻破神京,大宋宗室死伤无算,才宣告着宋国的灭亡。 而作为合格的‘带路党’,长春道焉能不兴? 不提恩宠如何,只是每一代的长春道主,尚且还兼任着大魏国师,就可知道其间的厉害。 青羽道人看着青渔道人默然不语,嘴里泛着苦涩:“师弟,吾知你心中不忍。” “只是,这是太祖汗王定下的祖制,就算历代汗王,不乏有大魄力者,也决然不敢触及这一道红线。师兄吾,虽然身为大魏国师,蒙受天恩,在汗王面前,也算有些颜面,但也不敢” 青羽道人,纵然法力高强,可以一世横行,堪比天上仙人。 但法不施与贵人 任凭是何等法术神通,都无法在龙气护佑的天子诸侯面前施展。 一但触怒龙气,龙威最是霸道,稍稍反击,就足以让施法之人,形神俱灭。 故而在大魏庄帝面前,青羽道人也丝毫不敢放肆,平时行事之间,更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 青羽道人的道行,在大魏气运的滋养下,甚至可以于仙家媲美,焉能不知自家师弟的担心。 “唉纵然天命如此,吾也要逆天而行,山河飘摇,社稷不稳,亿万黎庶何其无辜!” 他抬头仰望苍穹,夜色之下,群星璀璨,但却难挡他心中的澎湃的忧国忧民的情怀。 青渔道人面色古怪,看着大师兄,那感慨民生多艰的姿态,嘴角不住抽动。 只是不知为何,青羽道人仰望星空的脸庞,悄然浮起一抹铁青。 “杀” 青羽道人的呢喃声,让青渔道人也不由抬头,看向远方天际。 苍穹诸星璀璨,一颗高居北极,万星拱卫的星辰,骤然昏暗了一刹那。 这可是北极紫薇星,代表着帝星,君临诸星。 一动一静,都代表着天地间,必然会有大变故发生。 “破狼” “天下,真的要乱了!” 青渔道人也看出了,这星象所带表的意义。 尤其是,在紫微星晦暗的一刹那间,三颗围绕紫微星的星辰,同时绽放星光。 一时间,这三颗星辰的光彩,甚至辉耀着苍穹天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章豪杰之士 长治县,永安乡,上河村。 连绵五载的大旱,早就让这方不起眼的小村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缺水!少水! 让这些村人们,几乎就连说话的气力,都提不起来。 往日间,这些农人珍若性命的耕田,现在都闲置在一旁。 任凭这些耕田,一大片一大片的干涸龟裂,也没有哪位村人,去多瞧上一眼。 作为上河村,最德高望重的族老,老人看着那些荒废的良田,也是疼在心尖上。 “六老,您就别看了,越看俺越心疼” 一干瘦汉子,上身灰黑色的破衫,下身套着脏兮兮的褶皱裤,看着蹲在田边的六老,也不禁有些哽咽,带着哭腔。 “奶奶的那些瓜娃子,也不争气” 干瘦汉子一边嘟哝着,一边眼眶上泛着浑浊的泪光。 “那些瓜娃子不争气忒不争气” 听着干瘦汉子的嘟哝。 六老叹息道:“俺也没怪那些瓜娃子,争水啊争水,让这些崽们上去,俺这张老脸也臊的慌。” “只是械斗毕竟是要死人的。那些色目人,可都是吸血虫,贪婪鬼,咱们这些四等宋人,就是鱼,就是肉,任凭他们割,任他们宰啊!” “一点由头,都能拔下咱村户们一层皮喔更何况,是出人命啊” “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是不是有人死了,只是关心又有由头,可以刮瓷咱们了” 六老摩嗟着手上的短杖,说道:“俺活了六十三年,活得够长,对这些上等人龌龊的嘴脸也见多了。为了那些水,再添上几条人命不值得,不值得” 干瘦汉子此时不知所以,只是愣愣的说着:“那您老还” 要知道,争水时的那一头祭猪,可都是六老家出的。 当时没细想,现在可就 要是根本没想要赢,何必出一头猪,这可是一整头猪啊! 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 “嘿嘿为啥还要杀猪,对吧?” 六老依旧搓揉着木杖,满是沟渠的脸庞憨憨一笑,愈发的沟壑难辨。 “上河下河,没啥区别,都是宋人,都想要活。” “那点水都不比俺老汉一泼尿多,争来争去,图啥?” “下河村是赢了,但是他们现在的情况,就比咱们好?” 六老语气微微下沉:“那些崽子们,都是六七岁的年纪,都是俺看着长大的” “现在的年景,你也不是不知道,大旱,饥荒,活一天少一天” “咱们本就没啥指望了,只能挨一天是一天崽们可不能,不能” 说着,六老的精气神也衰退了大半,看起来更加苍老了。 此时,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下河村。 七老伸着似老树皮一般的手掌恋恋不舍的看着下河村的一草一木。 几位干瘦汉子,舔拭去唇间的干燥,低声问道:“七老为啥咱们要演这么一出戏?” 显然都是知道,六老故意杀猪,分给上河c下河两村童儿的事。 “为啥?” 七老嘟哝着:“人啊本来是一样的,都是爹生娘养,谁都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 七老望着昏暗的天穹,模模糊糊的念叨着:“老六是心疼那些崽儿,上河c下河,都是一家,一笔写不出两个‘方’。” “老六,要是没有个由头,他杀不了那猪儿” “哪怕是他家生养的,也不行官府上可都看着哩,那些大老爷们,可不管是不是咱们自己的。” “在他们眼里,都是他们的” 大魏是突勒人的大魏,不是咱们老宋人的大魏! 当然这句话,七老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如今的朝廷,是突勒人及其仆族色目人c花拉人,兀尔人,作为上等人存在的朝廷。 各种苛捐杂税,名目之多,名目之广,真真是数之不尽。 恨不得拉屎拉尿,都要多征收一分税赋,简直不给百姓活路。 而作为上等人的突勒人,日日醉生梦死,并且还有赐田制度,作为他们的特权。 可以任意剥夺,良善百姓的耕地,化作自家私有,并且将这些没有耕地的农户,贬为自家的农奴。 这般明目张胆的强抢,肆无忌惮的掠夺,从大魏开国,已然持续百二十载。 在这种国情下,哪怕是属于六老家的自己的猪儿,要杀了吃肉,也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因为哪怕是自家的物什,甚是包括自己的婆娘孩子,也不是全然属于自己的。还有一部分,是属于那些突勒老爷们的。 上河村,临东,一家茅草房内。 “” 身着耷拉裤,着干瘦的肩膀,一六七岁大小的稚子,脸上却带着与他这年龄段上,毫无相符的一丝成熟。 荀少彧愣然的看着空旷的草屋,四处漏风的茅草屋,让他无言以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白吃的午餐! 荀少彧许久才缓过神来,咬牙切齿,在心中咆哮着。 看着瘦弱的手臂,他真是欲哭无泪。 上一刻,荀少彧还是吕国公子,锦衣玉食,纵然为了生存,战战兢兢,但也好歹衣食无忧,美婢睡得,美酒喝得。 然而下一刻,他却成了上河村,方瘸子家的小儿子。天天光着屁股蛋子,玩骑‘马’打仗的村头稚子。 荀少彧的内心,是崩溃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让他深以为然。 饿肚子的感觉,可真特么难受 这在荀少彧看来,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毕竟无论前世今生,他还都没尝试过饿肚子的感觉。 在前世之时,荀少彧可能无权无势,无财无产,但对于物质丰盈的二十一世纪,只要是勤快,哪怕是去工地搬砖,一天也能赚个一二百rb,饿肚子是不可能饿肚子的。 而在今生,他更是国君之子。哪怕他是最不受重视,也是最不受待见的公子。但该给他的待遇,国君可从来都没有吝啬过。 所以,觉醒胎中秘盘的荀少彧,前世今生第一次的,尝受到了挨饿的滋味。 左右看看,他的心彻底凉了 这可真是家徒四壁,家里真正的就剩下四面墙壁了! 整个家,都是空空旷旷,唯有一堆枯黄的草垛,作为一家几口的‘床榻’。 这真是,要凉啊 荀少彧,最后一次的喃喃低语。 大魏立国百二十载,民怨沸腾,社稷动摇。 是时紫微星晦暗,七杀,破军,贪狼,应天命降下人间。 这三星,上佐紫薇,下应群生,是将星,也是灾星。 正应大魏,社稷将亡。 天道降下这三大将星,推翻大魏,再立新朝。 时值大魏,庄帝十八载。 四月二十八日。 扬州,泰兴府,丹梓县人刘裕。 于丹梓县,会泽乡起兵反魏,自称前宋末帝血裔,号‘破虏将军’,开府建制。 有私兵三百,杀破丹梓县衙,一时响应者云集,糜烂泰兴一府。 杀败数府大军,横行扬州十数府。 大魏,庄帝十八载。 五月一十一日。 荆州,黄山府,东泽县人陈广。 于潘阳湖畔,纠集数百水民c纤夫,口称‘真空家乡,极乐净土’。 东泽县丞,列二百县兵,镇压骚乱。 然,陈广于东泽七乡二十五村,信众繁多,约有数万。 数万信众,杀败二百县兵,推举陈广为‘罗天伏魔大将军’。 裹挟数万老幼,攻破东泽县衙,信徒十万,直逼黄山府。 数日,下黄山府,兵锋直指荆州首府,一州震怖。 大魏,庄帝十八载。 五月十五日。 徐州,太平府,平原县人刘渊。 于平原县东,杀县衙差役,纠集绿林强人,攻破平原县衙。 正式起兵,称‘大宋端阳王十一世孙’,号‘大宋招讨使’。 练强兵三千,连破数县,攻伐太平府。 竖日,太平府破,徐州沸腾。 战火纷飞,这天下乱矣 大魏一十三州,除了突勒人重兵镇压的京畿之地。 其他一十二州,都有着不同程度上的混乱。 其中,尤以徐州刘渊,荆州陈广,扬州刘裕,声名最大,威势最强,并称为当世三大豪杰。 南方三州,都是天下膏腴之地,却被这三人,闹得天翻地覆,几乎脱离魏廷实际掌握。 因此,这三人的大名,轰传天下十三州之际,让魏廷也不得不多加重视。 然而,这三人虽是豪杰,名声显赫,但仍不是魏庭最为痛恨者。 让魏庭真正忌惮的,当为青州白莲教。 此教以‘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为号。 广纳教众数十万人,老弱妇孺,来者不拒。 其中信奉佛道儒三家俱全,俗家宗师,三教真人云集。 在杀c破c狼,三星降世之时,就已经被三教真人探查天机知晓,并通知白莲教。 让青州白莲教上下发力,一举拿下青州,事实上已然割据一州之地。 而且这白莲教,不似刘渊,陈广之辈,只是乡间土豪,虽然颇有实力c势力,但对魏庭的危害,也不算如何醒目。 这白莲教却是真正的底蕴深厚,经营百多年,高手众多,被尊位天下第一大教。 这等势力实力,对大魏朝廷的危害,实是比之刘渊c陈广c刘裕之流,还要大上百倍c千倍。 白莲教之底蕴,一经起兵,不出十日,就迅速装列十数万甲兵,由此可见一斑。 这等厚实的底蕴,实在让大魏朝廷上下,也为之惊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章道家至宝 大魏,天京,太师府。 百花园中,亭台楼阁,春意盎然。 各色珍惜花卉,围绕着中央白玉石亭,尽情开放。 五颜六色,斑斓多彩的花卉,还遗留着淡淡花香,素雅别致,新颖独到。 此时的白玉石亭,不时有婀娜侍女,在这百花齐放之间,摇拽身姿。 “哈哈哈” 洪亮有力的笑声,自这白玉石亭内传出,甚有‘力量’,甚至让石亭两侧的花丛花萼,也不住的震动颤抖。 此时的白玉石亭中,作为主人家的当朝太师,三朝老臣,忽日勒,正爽朗的笑着。 白玉石亭之内,有着玉桌,玉墩,玉栏,相对而设。 细细看去,这亭中玉桌与玉墩,竟然是与白玉石亭浑然一体,是巧匠能工,用一整块白玉石,雕琢而成的亭子。 华美异常,玉色缭绕。 玉桌之上,放置着几道素菜,色香味皆是上上之品,青c翠c绿三色环绕。 只是桌旁的两位,心思可都不在菜肴上。 太师忽日勒,相貌威严,宽耳厚鼻,长髯灰白,面色红润,太阳穴高高鼓起,宛如太阳一般,浑身散发着炽热刚烈的气息。 “老哥你太过客气了,都是为朝廷大业,何必如此多礼。” 忽日勒止住笑声,摆了摆手,将青渔道人递过的木盒,推了回去。 “哪里,哪里贫道与老弟同朝为官数十载,骨肉兄弟一般,区区薄礼,难道老弟也不收?” 青渔道人不动声色间,将这木盒子,稍稍推向忽日勒一侧。 “数十载交情,岂是这些微薄之礼,可以衡量的。” 他用力的,再度将木盒推向忽日勒的面前。 这木盒紫意环绕,四四方方,似是一方印玺一般,看上去极为名贵。 当然,这实际上也当真是极为名贵。 这木盒,是用产自幽州的百年紫檀金鳞木,有高手匠人,细细雕琢十载而成。 这紫檀盒,四方描绘道家四象,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上铭刻着太极符印,衍化阴阳;下撰写着篆书金文,丹录玉言。 仅仅这紫檀盒,就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 更何况,能用这紫檀木盒盛装的,也必然是稀世之宝,价值定然远远要比这木盒本身。 “嗯” 忽日勒手按在檀木盒上,眸光闪动着打量着青渔道人,倏然问道:“老哥哥,无事不登门,现在又是大礼相赠,莫不有事相求?” “何事说来” 他断然的说着,一双虎目,让人望而生畏。 “听闻老弟,要去征讨益州袁黑子” 青渔道人意犹未尽的说着。 “怎么,那袁黑阀与长春道有关联?” 忽日勒微微眯起了双眼,遮挡住了眼神间的变化,面色仍旧不改的询问着。 “不不老哥哥误会了,吾长春道,自师祖长春上明大道君起始,世代蒙受天恩,岂敢与乱臣贼子,私下有牵扯关联。” “只是” 说到此处,青渔道人,故意犹豫不定的停顿了一下。 “说” 然而忽日勒是何等样人,老奸巨猾,也难以形容他的城府,只是淡淡的说道。 “呵呵听闻益州有道脉,支持袁黑阀起兵大逆。” “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舒为让吾道门摸黑唉吾长春道,为道门领袖,执天下道人牛耳者,自然也有清理门户的义务。” 说完之后,青渔道人慢悠悠的拿起酒盅,轻轻的抿了一口。 “恐怕,不是这般简单吧!” 忽日勒幽幽的说着,手指轻轻扣着紫檀木盒,眸光中意味难明。 作为一朝太师,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见识过。 更何况,忽日勒自幼从军,战功无算,在他从军数十载的时光中,不提功勋如何,就是分润的战利品,也是如海斗量,不计其数。 故而这紫檀木盒,他这一上手,就大致明白这其中的‘分量’。 “呵呵呵老弟慧眼如炬,贫道就直说了。” 青渔道人轻声笑着,说道:“益州道脉之事,吾希望道门内部解决,还望老哥哥,高抬贵手。” 忽日勒此时正用着象牙筷子,轻轻夹着,玉桌上的一道素斋美味。 这当日清晨摘采的青江菜,在素斋大师傅们的料理下,可谓是清脆可口,味久弥新。 让他这位吃惯牛羊腥檀的突勒贵族,一时也百吃不厌。现今几乎是他,每日必备的餐食。 “什么意思” 忽日勒闻言,放下象牙筷子,问道:“那益州道脉,有何不同之处,让老哥哥这般上心?” “以老哥哥的性情没有好处的事,可是从来都不会过问的。” 随即他玩味着说道,目光迥然。 “哈哈哈” 这两者目光交触,竟然相视一笑。 只是不约而同,都在心中念叨着:‘老狐狸’ “益州有一道脉,太岳宗,是支持袁黑阀的有力臂膀,若是想要铲除袁黑阀的贼军,必要先平这太岳宗。” 青渔道人带着笑意,率先向忽日勒斟满一杯酒,说道:“只是这太岳宗,多是通晓法术神通的道人,想要真正将其斩草除根,难上又难。” “故吾长春道,愿遣长老十二人,助老弟,建此功业。” “老哥哥你可不老实啊!” 看着忽日勒脸上,那一种淡淡的笑意,青渔道人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紧要关头。 但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在铲平太岳宗之后,贫道希望,老弟能将太岳宗的五岳真形图,留在吾长春道保管!” 五岳真形图,才是青渔道人,以及长春道的目标所在。 至于所谓的‘保管’,可能是三年五载,也可能是一二百年,这都是说不准的事,听一听就可以了,怎么可以当真? 忽日勒对此了然于心,说道:“老哥哥你们长春道的野心可真是不小据吾所知,长春道可是已经有三大至宝,镇压气运,竟然还要染指五岳真形图。” 忽日勒也不是不懂,修道人‘行情’的。这道家至宝,可是一宗一派的根基,足以让许多所谓的‘道德之士’,赤膊上阵了。 一但他平了袁黑阀之乱,大军镇压太岳宗山门,就是那些投靠朝廷的几大道脉,‘排座位,吃果果’的时侯。 需知道,这天下一十三州,每一大州,都不乏道门巨头大派。 而在道门,巨头大派的根本标志,就是拥有至宝,能镇压道脉气运,使道脉威名千年不堕。如此一来,才算得上是一方巨头,一方道门领袖。 这世间流传的至宝,也都是有来有由的。 大多是历朝历代的道人们,辛苦磨练而成,历经诸代法禁,威能不可限量。 一经施展开来,其神威可撼天动地,就是真人道行,也难在至宝当前,全身而退。 是修道炼气之辈,毕生难得一见的无上珍宝,也是修道门派之间的‘核武器’一般的威慑。 长春道一脉,依靠着大魏朝廷,巧取豪夺,区区百载,就自家练就出一枚至宝,镇压气运。再有掠夺自其他大派的至宝,以三大至宝之力,才是如今的道门执牛耳者。 “老弟莫急你看” 青渔道人显然胸有成竹,认为这位太师,一定会就范。 他轻轻掀开紫檀盒,将盒中物什显露出来,看着忽日勒的忽然凝重的脸色,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 上河村,东郊,后山。 “眸” 荀少彧捏着鼻音,模仿着牛类的叫声。 手上提着一杆牛耳鞭,挥在地面上,打出‘噼啪c噼啪’的响声。 “娘勒造孽啊” 人们都说,生活就像强奸,既然不能反抗,就只能学会享受! 荀少彧此时,已经享受‘强奸’,享受了整整三个多月。 这让他真切的怀念起,过去那锦衣玉食的生活。 哪怕深庭中的口蜜腹剑,杀伤力要远远大于现今的忍饥挨饿。 但只有曾经失去,才知道以往拥有的可贵。 他现在,就是强烈怀念着 甚至怀念起披香阁,以及演武阁,乃至于吕国烨庭中的一草一木。 “哞!哞哞!!” 荀少彧用鼻音哼唧着,学着牛叫。 他现在名叫‘方九’,家里真是穷的剩下四面墙壁,每一日饥一顿饱一顿的。 唯一的营生,就是给乡上的杜老爷家牧牛,赚些微博的杂粮为生。 直白一些的说法,就是光荣的放牛娃! 现在的他,可是很快就转入了这一份‘角色’当中,并且还似模似样的。 当然,他也并没有完全放弃‘希望’。 不论其他,只是他在大殷世界,吕国公室时,看的那些武学,就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虽然那些武学在他眼中,很是简陋粗浅。这在公室中,也就只是给那些,刚刚进入演练阁的‘初哥’们,熬炼根基之用,派不上什么大名堂。 但吕国所处的大殷世界,武力值上限,可是完爆这方世界。 两者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单单是那些可以一人破军的武道大宗师,以及大地游仙们,就足以将这方世界,里里外外的犁上一遍,再吊打三四十次。 毕竟随随便便,就能练出九牛不过之力的世界。 怎么看,都要比这烽烟四起的‘弱逼’世界,要强出不知多少倍,不是一个体量级别,可以比较的。 荀少彧这几个月,可不是光光放牛,虚度光阴那么简单。 这些天,他基本在此身父亲那里,连蒙带套,也将这方世界的根底,了解一些。 作为一辈子,都没有出过方圆十里之地的方父,荀少彧好歹还是蹭出了不少有用‘情报’的。 但是谁能告诉他,那个突勒人一统天下,又是什么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章真形五岳 大魏,庄帝十八载,八月初三。 太师忽日勒,亲率大军十五万,挥军直指益州。 益州震怖! 天下十三州,益州沃土千里,自古即为天下粮仓,有‘天府之国’的美称。 一直以来,都是突勒人严密掌控之地。 ‘民以食为天’,一直都是各朝各代,颠之不破的道理! 只是兵过如梳,贼过如篱! 益州千里沃土之名,早就在这五载连绵大旱之下,名不符实。 饥民流亡无数,尸骸冻骨遍野,这诺大的益州,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 除了一些偏远地区,还伤能勉强存活之外。 这益州十三府数十县,都宛如死城一般,百姓黎民如行尸走肉。 大魏朝廷,在此的掌控力度,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削弱。 如若不然,袁黑阀也不可能,在这大魏朝廷严密掌握之地,揭竿而起,兴起风浪。 天下宋人,苦魏久矣! 益州,靖远府,太岳山。 太岳山,山高千丈,陡壁孤峰,雄峙于靖远府西北,是益州有数的高山名岳。 虽世人常言,‘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此山陡峭悬崖,景致秀美,怪石嶙峋,古木参天。 此时月上柳梢,一道人站在云峰之上,眺望远方,碧海青天,云霄滚动,说不出的壮阔,道不尽的恢弘。 “掌门师兄” 此时,一身着杏黄道袍,头发披散,脚踏草履的中年道人,似疾似徐,步伐交错,隐约带着风声而来。 眨眼间,这杏黄道人,就来到了,这位掌门师兄的身前。 “唉” 这位掌门师兄,身着淡青道袍,与山间云中混成一色,终于漏出颓废之色。 “师弟啊师兄此遭,是不是真的错了?” 他静静的看着自家师弟,眸间隐隐含漏着一丝悔意。 这杏黄道人闻言,沉默着,久久不语。 无论对错,事已至此,也没了转圜余地。 太岳山下,突勒人的五千精兵,将四处下山要道,严密把守,宗门存亡就在此刻。 现在再说什么埋怨的话语,又有何用? 不要看他们这些真人道行,在世人眼中呼风唤雨,戏耍水火,被尊为‘陆地神仙’。 但这道家真人,依旧脱不开凡胎的掣肘。 只要在军中,兵甲百人,就可围杀真人。 甚至军中大将,武力强横,血魄阳刚,也可压制真人道业。 五千精兵干将,就足以攻破,这传承数百载的道门大宗。 “贫道自三十年前始,掌握宗门大权,就立志要大兴道脉。为此不惜卧薪尝胆,曲意逢迎州府上下,又与绿林草莽结交,在益州实力c势力,日渐壮大。” 掌门师兄轻声,呢喃着过往。 “贫道知道,贫道的一些想法c做法,让诸位师弟多有不认同。但是贫道想要壮大宗门,想要让吾道脉昌盛,想要成为天下第一道脉啊!” “所以不得不如此,不得不如此想吾太岳宗,始建前宋,太岳祖师于太岳山中遇仙,传下三卷《显密金丹宝录》,证就真人功果,才有吾太岳宗三百载传承。” “虽然吾太岳宗,也位列天下大宗,但吾就不是甘心啊!” 看着神容忽然狰狞的掌门师兄,杏黄道人嘴边诺诺许久,依旧没有出声。 太岳宗,遭遇这等灭顶之灾,已然让这位往日里,道骨仙风的掌门人,接近崩溃。 一辈子的‘梦’,就这般残破不堪。 让他的心神也剧烈动摇,几乎道心破碎,法域不存,再也保不住真人道业。 “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吾亲选的潜龙袁黑阀,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外强中干,愚蠢透顶,汉东一战而没。天下争龙,似假似真,不成则死。” 这道人脸上似哭似笑,伸手拉着杏黄道人的手臂。 杏黄道人的眸子散布着不少血丝,水雾酝酿,良久哽咽道:“师兄我们没有输,我们还有再度起复的机会。” “只要师兄,带着宗门至宝,五岳真形图,突出重围,我们太岳宗,就没有输的彻底。” 杏黄道人话音哽咽,已然有着淡淡的绝望。 “对对没有输!” 然而掌门人却没有听出这一缕绝望,喃喃自语着:“吾苍松,还没有输” 过一会儿后,苍松的心智稍显清明。 他紧紧的捏着杏黄道人的手臂,说道:“师弟,我们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是是” 杏黄道人安抚着情绪激动的苍松道人,不住附和。 “苍木师弟” 蓦然,苍松冷静下来,神态也没有了先前的癫狂。 苍木,正是杏黄道人的道号。 看着忽然平静的苍松,苍木不知为何,心中涌起悸动:“师师兄” “你说的对,我们还有机会。” 苍松沉声说道,目光少有的冷静让苍木愕然。 只见苍松,自道袍中掏出一枚铜纽印,大约有拇指肚一般大小。 他手指轻轻摩偕着,良久之后,才颇为不舍的按在苍木的手心上, “拿着” 苍松低声嘱咐着:“从此以后,你就是太岳道宗的掌门人,这就是太岳宗的掌门信物,也是吾太岳宗五岳真形图的本来面目。从此,你就要肩负起,太岳道宗的传承重任。” 五岳真形图,一直由太岳道宗掌门人掌管,既是掌门人信物,也是道宗至宝之物,一直秘而不宣,就是道宗子弟,也少又见过其真面目者。 谁又能想象的到,一直以‘图’称呼的‘五岳真形图’,反而是这么一枚不起眼的‘铜纽印’。 神物自晦,不外如是。 “师兄这不可啊” 苍木道人惊慌的想要跪下,却被苍松一把拉住。 “我是不行了我陷入的太深,太深了因果牵连下,免不得一死。” 说道此处,苍松道人嘴角抽搐。 身死道消并不可怕! 只是在经历过一次争龙之后,苍松才知道。 为什么扶龙庭,乃是修行第一功,但依旧没有多少道脉,愿意掺合这其中,反而避之唯恐不及。 这里面的水,不是一般的深啊! 什么天意如刀,天网恢恢,这特么都是一个个深坑啊! 而且,还都是掉里面,爬都爬不出来的那种, 修道人都是精通望气,精明通透之辈,明了天地气运,自然事事都以气运变迁为谋算。 结果那个袁黑阀,在苍松眼中,气运不可谓是不厚重的益州潜龙种子。 天生异象,背生龙鳞,帝王相貌 这些袁黑阀全部具备,一度让苍松产生了‘争龙’不过如此的错觉, 但是 在汉东府一战之后,苍松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袁黑阀,什么特么的潜龙种子,都是错觉,错觉! 未战先怯,竟然带着家眷,以及心腹部将,弃城逃之夭夭。 让忽日勒的十五万大军,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就拿下了西益重镇汉东府,顺便还诛灭了袁黑阀的九族血脉。 对于袁黑阀的智商,苍松已经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当初怎么就瞎眼,选了这么个玩意儿这是苍松,每次午夜梦回,想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不过你却死不得啊” 苍松将五岳真形图,用力的按在苍木手上,语重心长说道:“宗门之中,真人道业者,唯你我二人,其余师弟师妹,都只有炼师修行,不堪大用。” “现今大军围山,就是真正的仙家在此,也不敢阻挠大军煞气,何况吾等真人道功,岂能抗衡大军围剿。” “为今之计,只有师弟带着至宝五岳真形图,逃出重围,远离益州,不,最好是远离中原是非之地,远赴漠北,塞外,乃至海外都可” “只要忍耐十载,这腥檀朝廷,必定分崩离析。当有真龙应命,再开新朝。” “到时候,修养百余载,吾太岳宗,又当恢复往日盛况。” 苍松道人此时的思路,异常清晰,或许是回光返照一般,脸上泛起红晕。 “师兄师兄” 苍木道人越听,心中愈发惊慌。 眼看苍松道人愈发疯癫,急忙想要挣脱苍松道人,去寻找几位师弟师妹。 只是苍松道人干瘦如柴的臂膀,今时却分外有力,牢牢的拉着苍木道人的胳膊。 “听我说听我说你一定要跑出去跑出去从现在开始,你的这条命,已经不单单属于你的。而是属于太岳宗上下六十三人,共同用血,换回来的。” 苍松道人说道最后,仰天长啸。 这一声长啸,不但震惊太岳群山,也让太岳山下,带领突勒兵甲,困守山道的长春道长老,大感不妙。 这位长老,也是真人道行,心血来潮之下,害怕徒生变故。 故而连忙命令,这五千军士,强攻太岳山。 一时间,太岳山下,响起一片喊杀声。 轰! 苍松道人这一声长啸,彻底打破了山上与山下,那微弱的平衡。 而站在苍松道人身旁的苍木道人,在这一声长啸起时,就被内含的磅礴真力,生生震晕了去。 当然,这也是他没有防备苍松,蓦然下手有关。 要不然,都是真人道行,修为上的差距,怎么会如此骇人? 只见一道道山石裂痕突显,在这太岳山绝顶,纵横交错。 一道狭窄的隧道路,倏然于一方怪石之下,骤然成型,渐渐归于稳定。最后形成一条深邃的,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隧道缝隙。 世人皆知太岳宗,以移山之法,冠绝当代。 然而却不知,太岳祖师遇仙之时,传授的仅仅是金丹妙要,超凡脱俗,玉液还丹的根本法门,不以法术神通见长。 但太岳宗,三百载以降,还是有惊才绝艳之辈,观摩太岳山,领悟其中韵味,开辟出太岳宗的攻伐大术。 更有先见之明者,将山中隧道相连,在这太岳山中,开辟出一通幽小径, 只有特定的法术,才能在这太岳绝顶上,触发这条‘退路’。 “太岳惊神法” 苍松道人喃喃自语,一丝丝灰败之气在他瞳孔处,不住闪现。 “师弟啊一路好走,吾太岳宗经卷道书,你是无法带走了,还好你在门中,也得授两卷《显密金丹宝录》,最后一卷嘿嘿,失传,也就失传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章周天骨骼 “哞!” 荀少彧提着牛耳鞭,迈着小短腿,漫步目的的,驱赶着老黄牛。 不时间,鞭子飞起,打在地面上,激荡起尘土飞杨。 然而这老黄牛神态悠然,却似见惯了鞭子的呼啸,牛蹄依旧慢悠悠的,不紧不慢踩踏在青绿草丛间,并且时不时的,打着沉闷的响鼻,带着嘲笑意味。 荀少彧当然不敢直接打在这头老牛身上,现在他可是‘人小力薄’。 而这头老牛看起来温顺,实际上性子野的很。 要是撂起牛蹄,撒起欢来,他这幅小身板,还真撑不住。 而他在放牛的时候,那家县中大户管事,可是说的很清楚。 出现任何状况,本家都概不负责! 不负责么 这让他蓦然的想起,第一世时的某家黑心物流公司,也是这么的直白c爽快。 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簌!簌! 鞭子当空脆响,只见荀少彧每一次牛鞭落下,手臂都绷的直直的,宛如一支张弦待射的隼箭。待收回手臂的时候,手臂间肌里,似乎弹簧一般,不住弹动。 这只是须臾间完成,动作充斥着僵硬,毫无美感可言,仿佛标枪一般,冷硬意味十足。 只是此时荀少彧,顶着气弱的正太脸,这冷硬感觉,才削去不少。 “此世人身,与大殷世界人身,迥然不同也是奇哉!” 荀少彧当然不想在这方世界,‘咸鱼’般的度过余生。 然而,想要在任何世界,都活得像模像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什么龙傲天,骨傲天,也只能做梦的时候想一想。 尤其是此方世界,正统沦丧,胡人称雄。 想要真正活得有尊严,何其难也! 必须拥有着,他人无法企及,更无法动摇的的武力支撑。 否则无论多么炫目耀眼,都只是流星般的,短暂永恒。 一如现今的宋人大户,不要看他们在农户面前,依旧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但实际上,谁又知道,他们在突勒老爷面前的卑躬屈膝,朝不保夕。 想要出人头地,不要活的太‘咸鱼’。 他所知道的那些大殷武道密本,恰恰就是让他‘雄起’,在此方世界天地,最为有力的捷径坦途。 只是通常来说,想法通常很美好,现实却往往很残酷。 荀少彧再一次的验证了,这句话的真谛,不愧是能流传千百载的真理。 荀少彧一一摸索,这些武学密本后。 愕然发现,这些数十门在吕国,都通用的奠基武学。 在此方世界,竟然都无法通用。 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因为他资质差到,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任何武道功法,就连入门也入不得的‘废材’资质。 恐怖如斯的废材流主角梦,无声宣告破碎。 “活久见啊全是人族,特么竟然还有着不同” 这是荀少彧第n次,感慨着世事的无常。 “此世人身,虽然外表上相近,乃至于语言文化,也大致类同与大殷世界,甚至于第一世,也相差不大。” “只是在肉身上的细微差别,就很致命了” 荀少彧的眸间闪过一抹阴霾,只是表面上,依旧带着寻常牧童的欢快情绪罢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让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荀少彧能在这区区几个月的时间里,依旧和此世的父兄关系和谐如初,没让方父,与三位方兄看出一丝端倪。 靠的,可不只是‘苟’,这么简单。 都以为农村人,乡下人傻,实际上谁傻,谁知道。 穷山恶水出刁民,能‘刁’的起来,能是‘傻’可以形容的? 谨慎,小心,无疑是可以一直‘苟’下去的保障。 要不然,他一出口唐诗宋词,信不信立刻被当做妖孽上身,上演一幕‘人肉烧烤’。 不要以为,只有中世纪教廷,可以来上一场‘人肉烧烤’。 这在乡间村中,蒙昧依旧存在的时候,也偶尔是一种‘助兴节目’。 要不说世界上,心思最复杂的地方,就是内宫。 而能够在吕国公室,囫囵着度过五六载的时光。无疑在演技上的天赋,他早就点满了。 小心谨慎,逢场作戏,一直是他保命的不二法门。 而在内宫的步步惊心,养成了他,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带着一副‘有色眼镜’,看待所有企图接近他,甚至于关系亲近人的态度。 除了自己,谁都不信 这种裸的保护色,是荀少彧能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中,依旧活下来的资本。 自然,经过这般强有力煅炼的荀少彧,才能毫不费力的,扮演着属于‘方九’的角色。 甚至方父以及几位原身的兄长,也是丝毫端倪,都看不出来。 “可惜,第一世的时候,不是学医的,再不济知道点医学常识,也可以啊!” 第一世之时,他只是寻常人,六十五亿人口中,不起眼的一滴‘水’。 但好歹,也是经过‘染缸’,久经考验的一滴‘水’。 人情世故,虽然无法练达通透,但也算是‘小狐狸’一枚。 可惜第一世的时候,他既不是中医世家,也不是都市神医之类的出身。 要不然,保不齐还能知道些,骨骼经络的知识。 明白第一世到底与大殷世界,乃至于此方世界,有着什么不同。 但现实就是,他只一个朝八晚五的普通上班族,外加宅男属性的普通人。 自然无缘知晓这些医学上的常识,就算是可以查度娘。 这些知识,虽然都大大方方挂在网页上,他当时也懒得去看。 有那个‘流量’钱,还不如去玩把‘吃鸡’来的舒爽。 “牛魔大力拳这门拳法竟然行不通难道骨骼经络不一样,竟然连这门武道,也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荀少彧细细思量,心神沉浸于此,只有脑海间尚有一丝清明,依旧挥动牛鞭。 “牛魔大力拳,能得殷帝看中,自然有着非凡之处,贯通洗练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周天无漏。” “而这具身躯绝对没有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反而多有缺漏,似乎只有两百余枚?” 他仔细打磨这门武道,尤其是在这大力牛魔拳法上,三载多的辛苦磨练,绝非易事。 对习练这门武道之上,有着任何细微变化,都了然于胸。 虽然无法细致的感觉,自身到底缺少了多少骨骼。 但依旧让他明白,大多数的武道密本,已经失去了作用。 “牛魔大力拳法,虎魔炼骨拳法,小贯星手,大摔碑手,这四部武学,才是真正的上乘功夫,可以在之境,乃至于之境上,也能立住脚跟。” “其他诸如大擒拿手,三十六摧心掌之流,只是在炼力阶段,能有些微妙作用,并非上乘功夫。” “只是无论上乘功夫与寻常功夫,都是需要骨骼发力,带动周身气血。” 荀少彧将黄牛赶在一旁,蹲坐在一块岩石上,脸上带着迟钝,心神却遁入冥冥,暗自衍化着诸般武学。 人之一身,骨骼为重。 人体骨骼有着支持c保护c运动c代谢c造血等诸般功能。 三百六十枚骨骼与两百多枚骨骼,看起来形容差距不大。 实际上真正有着差距的,是内在人身的本质。 人体就似一台‘精密机器’一般,性能越好的‘机器’,其中的零部件也会越发的繁多,精细,甚至刻度都有着缜密的要求。 看似这两百多枚骨骼,也能做到的事,但事实上却需要严重磨损自身潜力,才是勉强为之。 “三百六十五枚骨骼” 荀少彧愈发回味,心中疑惑,也在不断沉下。 他常闻周天星辰之数,就是三百六十五之数,可行大周天之道。 能与周天星辰之数,暗自衍合,这一身骨骼之数,绝非巧合生就,能解释清楚的。 “第一世之时,绝对没有三百六十五枚骨骼之多,至多不超过两百枚,于现在骨骼之数,应该相差不大。” 荀少彧不断揣摩,这四门拳法,需要涉及骨骼经络,搬运气血的招式,一概忽略。 只将那些攻伐杀招,提炼精华,寄希望于,可以衍化出一门,立足此方世界的拳法武功。 “通通舍弃养生炼气的招式,只以杀伐摧残肌为根本,化繁为简,精炼出一门可于此世通行的武学。” 这并非是自创一门武道,荀少彧可没有这般底蕴, 依他在大殷世界,牛魔大力拳法小成之境的武力,乃至于见识。 就连真正的武人,也称不得,又何况是自开一门武学? 这其中涉及的经验,见识,火候,以及于武之一道上的见解,了解。 都不是他这个,尚没有‘劲透骨髓’的武学‘门外汉’,可以玩得转的。 他所谓的精简,真的也只是精简而已。 每一招每一式,他都细细揣摩过,只要是不涉及到运气动劲,就会被他单独拿出。 如此,也有许多招式,不需要养生炼气,只是一味争勇斗杀。 荀少彧将之揉炼,宛如‘拼图’一般,勉强拼凑出一门擒拿手。 要诣于不养生机,不强体魄,不壮胀腑,只是一路争胜。 “三十六式擒拿手,可惜纵然招式上有着章法,没有真正修习性命的手段,也无法长生驻世,益寿延年。” 这才是这门擒拿手,弊端所在。 寻常正统武学,开始习炼之时,纵然会大损元气。 但在武学精进之时,一步步精气神,也会愈发凝练沉实,再配上大药养身,不难反辅己身。 只是荀少彧,以现在的年龄,出身,根本不可触及到此方世界真功夫的可能。 气运!气运! 看来也只能急功近利,去谋求气运,才有望脱离这方世界。 荀少彧对此,了然明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一章按图索骥 太岳山,太岳道宗祖地。 现今一朝残破,三百载基业,旦夕间毁于突勒朝廷之手。 此时,在残破的道宫旁,仍旧驻扎着一队精锐的突勒狼兵。 依稀可见华美的宫室,仍旧还留着,些许刀斧痕迹。 有些宫室的墙壁上,刻画着诸多神仙c帝君c天女c道君c元君之相。 只是在突勒狼兵杀入宫门之时,道人们的抵抗,让这一幅幅仙家壁画,也沾染上了不少血埃。 仙门中人,纵然有着法力神通,吞火吐水。但仍只是凡胎,刀兵加身,也不过与凡俗人一般无二。 太岳道宗重地,正阳大殿。 青竹道人正坐在一把海棠木椅上,两旁站立着十数位道人,低头等待着,来自青竹道人的训斥。 “还是没有找到苍木的下落?” 青竹道人不急不慢的将杯盏放下,青瓷烤制的茶碗,浮着几片玉色一般的茶叶,泛着清冷的水光。 几位道人,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不敢回话。 哪怕这些道人,都是炼师道行,可自开法坛,在一些小宗小派,都可称宗做祖,也决然不敢在,眼前这尊道人面前,放肆分毫。 而且时不时颤抖的身躯,也显示着道人们的惊惧。 “太岳宗的漏网之鱼!” 青竹用指尖,轻轻刮去飘在茶碗上的叶碎,幽幽的说道:“你们连重伤半废的苍木,都无法拿下,空手而归。宗门辛苦培养你们这些废材,有什么用?” “恩” 青竹眸子,宛如翠绿之色,扫过这些道人。 扑通! 十数名道人,瘫软在地上,冷汗不住,甚至挞湿了道袍。 泠冽杀机,让道人们肌肤发紧,宛如实质的刺痛感,似千刀万剐一般。 “师兄师兄饶命啊那苍木也是真人道业,又有至宝在身,我等我等真不是苍木的对手啊!” 一道人的心防,蓦然破碎,屁滚尿流的,爬到青竹道人的脚下,不住的一头抢地,哀求着。 他们虽然都是青字辈,按理说与长春道主也是师兄弟。 然而,师兄弟与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是截然不同,关系也有远近高低之分。 更不要提青竹道人,位列长春道七大真人之一,地位崇高,尊荣无比,岂是这几位小小炼师可以比的? 青竹道人伸出一根小拇指头,都能将他们这些小小炼师们碾死。 长春道门,既然起于胡人,在宗门上下,也都带着一丝胡人特有的暴戾之气。 “这么说,你们是在怨恨贫道处事不谐喽?” “苍木嘿嘿天下争龙,大运返噬之下,岂是是那么容易挨过去的。就算苍松,那老不死的,想要将返噬全部担下来,他又能担得了几分。” 青竹冷笑着,道:“唉一气运返噬,道法半废的真人,都能躲过尔等的搜捕你们,真的让贫道很失望!” 长春道,规矩严苛,近乎魔道。 所造就的,就是上下之间,绝对威权,不容违背。 “师兄师弟万死师弟万死啊” 这道人眼见青竹眼睑下,深深的冷意,吓得哭嚎着。 青竹道人看着道人的哭嚎,眸子深处,那一丝冷意,也愈发浓重,直到再也无法抑制。 “宗门付出了大代价,才让忽日勒松口,借机灭去太岳宗,你们都应该知道。” “你们更知道,宗门需要的是什么。如果得不到,你们和贫道,将要面对的,又是什么。” 青竹道人慢条斯理的说着:“贫道也不想死,谁又想死呢?” “无论死活,只要五岳真形图,贫道也想活着啊!” 青竹道人的语气,令瘫软在地上的道人们,愈发害怕起来。 “啊” 顷刻之间,哀嚎,惨嚎,在这正阳大殿内不住回荡 咣!咣!咣! 凌晨时分,上河村口,掀起一阵紧密的铜锣敲击声。 六老一手提着金黄铜锣,手上拿着敲杆。 敲杆上包裹着鲜艳的红布,‘咣!咣!’的敲着。 十数突勒人,身披黑甲,站在上河村口,为首的一名突勒首领,大声厉喝着。 “快!快!集合!都快点!” 这位突勒人首领,明显是一位罕见的突勒贵族,穿着高脚靴子,身着毛皮短裳,腰间挎着一柄镶银弯刀,脸上横肉跳动,一举一动都有着凛然杀气。 在这股气氛下,村人们似被驱赶着的羔羊一般,慌忙的聚集的。 上河村的青壮老弱,都集合在村口,不少妇人下意识的将孩子抱入怀中,不安的看着这些突然而来的突勒军士。 荀少彧也混在人群中,身边是他此世的父兄。 方父常年劳作,瘦黑的身躯,已然精力耗竭,但瘦弱单薄的身躯,却稳稳的护着荀少彧。 荀少彧此时可是七岁童子,没有什么年龄负担,静悄悄的趴在方父的臂膀上,一双眼睛咕噜噜乱转。 三位颇为年长的兄长,也站在方父身旁,仿佛一面墙壁一般。 在突勒人统治之下,宋人如猪如羊如狗,反正就是不似人。 作为第三c四等民户的宋人们,根本没有姓名的权利,大多以数字名目代替。 所以,百姓们的名字都带着几分随意。而顾名思义,在这个家中,‘方九’就是排行第九的意思。 方九上面还有三位务农的兄长,一位远嫁他方的姐姐,以及几位年幼夭折的兄弟姐妹。 此时方父撑起臂弯,将荀少彧护在其中,方大,方三,方四这三位兄长,分别站在方父的身旁,抵挡着拥挤的村人。 六老低头哈腰的,对着那位突勒贵人,正在说着什么。只有开合的嘴型,也很难判断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六老一路小跑着,跑到村民乡人面前。 “嘿官爷爷您看” 六老对着,一位年龄够当他儿子的年轻突勒人,满脸堆着笑,一脸的褶子说着。 “” 这年轻突勒人先是望向,那位突勒贵人的方向,嘴里说着突勒语言,然后点头示意。 在突勒贵人同样示意下,年轻突勒人自甲胄中抽出一卷黄纸,递交到老汉的手上。 “肃静!肃静!” 咣,六老蓦然敲响铜锣,大声喊着。 “朝廷发下海捕文书,捉拿逆贼钦犯,有见到钦犯者,通报官府,赏角子一千六百大枚。” 咣!六老用力的敲击铜锣,喊着:“赏角子一千六百大枚!” 所谓的角子,就是突勒人制作的钱币,形状椭圆,中央镂空,上有魏廷皇帝年号,或者纪事。 只不过于历朝历代,都用铜制不同,这角子虽也有铜,但不过是很少分量。 这角子所用材料,更多是由铁c铅等贱金属,混合少量的铜料烧制而成。重量微轻,钱身脆,而易折断,在市面上流通不广,得不得到百姓们认可。 因为突勒人中,大贵族也有铸币之权,魏廷制钱又粗制滥造,所造成的劣质角子,在市面上泛滥流通,往往价格虚浮,通货膨胀,工商业凋零。 故而一般,百姓们都不使用角子,甚至宁可以物易物,也不会使用角子。 “赏角子一千六百大枚!” 六老呼喊着,一边敲击着铜锣。 “看看,都看看,这就是朝廷要捉拿的钦犯,值一千六百大枚角子。” 六老拿出,从年轻突勒人手上接过的黄纸,慢慢搂开,却是是一道人画像。 “这是妖人大逆不道,施展妖术妖法,朝廷通缉,都看看,都看看这可是一千六百角子,是一笔横财啊!” 六老似兴高采烈一般,手舞足蹈,拿着这一卷黄纸,让村人一一辨认。 上河村,也就十几户人家,所以辨认很快。 几乎村人们都摇头,表示没见过这道人。 毕竟上河村,就这么几家人口,别说多出一个人来,就是一条狗在上河,都格外醒目。 “官爷爷” 六老一脸老褶子,将这卷黄纸递交回去。 “没有?” 这突勒贵人,似乎没有意外,生硬的说着。 六老连连应着:“是是” “这卷黄纸,就留在你们这里吧时常看看,这道人是逆贼,谁如果胆敢私自藏匿,同论大逆,九族连坐。” 突勒贵人冷硬的话语,让六老干瘦的躯体,也不由僵硬几分。 “官爷爷说的是,俺们都是良善之民,怎么敢私自藏匿朝廷重犯不敢不敢” 六老一机灵,连忙点头哈腰的说着,不敢有半点犹豫。 “嗯” 突勒贵人深深的看了六老一眼,吐出一口浊气。踏着牛皮靴子,踩在草谷上,环视周匝。 上河村头,六老目送着这些突勒人远去。 眸光中那一丝讥讽,终于不再掩饰。 “六老听说是太岳那边的” 六老身后,一黝黑汉子,脸上凝重,上前两步,在老汉耳畔轻声说着。 “哼袁黑阀真特乃乃的,丢俺们老靖远人的脸” 六老神色木然,良久才恨恨的念叨一句。 “都嘱咐下去,该说的说,不该说的,都把嘴管严些,咱们上河村,就没有那种没卵子的软蛋儿” “是” 这黝黑汉子沉声应下,转身离去。 “就连太岳山仙家,都不是突勒人的对手吗?” 老汉站在村口,注视着远去的突勒人,不知是感慨,还是在叹息:“这猪狗不如的日子呦,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二章神秘人物 晚上星光点点,洁白无瑕的月光,映照在大地山川。 上河村中,几缕炊烟袅袅。 让经历旱灾,饥荒的村落,染上一层淡淡的烟火气息。 “吃吧” 方父端着一盏破旧的陶碗,里面还有着汤汤水水,几片菜叶,浮在汤上。 宛如一杯清水,上面放着几片叶子一般,清澈见底,一丝油花儿也看不见。 荀少彧听话的接过陶碗,看着三位哥哥,都狼吞虎咽的喝着手上的少的可怜的半盏汤水,嗓子尖不由有些干涩,唾液咽下间,带着一丝干疼, “爹您也喝” 荀少彧看着方父干瘪的皮肤,将手上的陶盏,推到方父的眼前。 这位眼前老实木讷的中年汉子,那浓浓而又含蓄的父爱,让荀少彧冷硬的心肠,也少有的动容。 自从荀少彧醒来的这几月,就从来没有见过,方父吃上过一口米汤,也未曾见过方父吃下过一片菜叶。 但这老实木讷的汉子,却从来都是尽其所能,竭力让家中的儿子们,吃上一口暖热的菜汤。 固然这汤,一丝油水都没有,一颗米粒也没有,但却让荀少彧,享受到了一丝久违的真情。 纵然大殷世界之中,荀少彧出身显赫。 但这显赫的代价,却是再也无法感受到一丝的亲人温情。 然而此时,荀少彧竟然再度,感受到了难得的温情。 要知道,虽然益州千里沃野,被世人称为天下粮仓。就算是大旱五载之后的现在,益州也不会缺少粮食。 但不缺少粮食,可不代表这些贫苦农人们,就能吃得起一粒粮食! 随着旱灾开始,年复一年,这五年间益州降雨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又有粮商,囤货居奇,粮食价格疯涨。 最终导致这些种地的农户们,也只能用野菜,山菜,树皮,草根,观音土等,暂时果腹。这些饿疯了的人们,几乎啃食着见过的一切。 有些灾情惨重的府县,甚至已经易子而食,尸横遍野,骨露乡野。 靖安府长治县,位于益州西部,雨水比之东部要多上些许。 但这些许,当真只是‘些许’而已。 “唉” 荀少彧突兀的孝顺,让方父一愣,良久后才颤抖的接过陶碗。 “娃儿,长大喽” 方父骄傲的笑着,满是胡茬的脸上,也洋溢着光彩。 只是方父轻轻抿了一抿陶碗上的水分,稍稍滋润着干裂的嘴唇,心中的那个念头,如杂草一般,却愈发难以抑制。 嗡咕!嗡咕! 夜晚中,草丛不断传来的虫鸣声,于这寂静的夜色,交相呼应。 茅草屋中,金黄色的稻草,摊放在地上,敞开着的窗口,一轮圆月辉照入草屋。 荀少彧听着耳边,渐断渐续的呼吸声,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时刻。 蓦然间,他睁开眼睛,黝黑的瞳孔在月色中,愈发明亮。 “子时” 荀少彧轻轻起身,撇了一眼月中倒影,喃喃自语。 他看着方父与三位兄长,睡的正香甜的模样,轻轻舒了一口气。 “迷迭香叶子,用火炙烤,暗香弥漫,舒经活血,看来效用不错。” 沉木产自山中,可以说是一味药材,有通经活血,安眠益脾的功效。 荀少彧不通药理,当然不懂所谓的药效臣佐。 但前两日放牛之时,有药童正巧在旁采药,两小年龄相仿,自然没有许多疏离,唠着家常,顺嘴提了一下嘴,却让荀少彧暗暗记下。 没办法,这区区一间茅草屋内,就居住着五口之家。 任何小动作,都是在其他几人的眼皮底下,甚至起床小解,大解的时候,动作幅度稍稍大些,都能惊醒满屋人。 平常时候,自然是无所谓,但此时与寻常不同,他现在的行为,却是见不得光的,也无法解释清楚。 于是他就在睡前,悄然在院落火灶旁,扔入一小撮迷迭香叶。 夜间有灌堂风吹入,将迷迭香气吹入茅屋草舍中,借着迷迭的药理,让满屋人陷入深眠。 而荀少彧,就在临近窗口的地方躺下,可以随时随地的换气呼吸,不让自己亦在暗香中昏睡。 “一夜好梦吧!” 他蹑手蹑脚的出了草舍,看着空旷的邻里,随即脚步放轻,向着某处小巷深处走去。 子时一刻,月色正在当空。 一道影子,在月色不断的拉长中,走入一处小巷。 如此又过去两刻的时间(一时辰分为八刻),几道同样裹着夜色的影子,进入了这处小巷。 荀少彧趴在一处草垛里,小小的人儿,被草垛遮的严严实实,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嘿果然,这村子本身就有问题。” 那些黑影纵然故意遮掩,但有些身形,却是有他熟悉的。 荀少彧眸间带着一丝丝小小的兴奋,只是却愈发摒住呼吸。 气运!气运! 既然神秘石镜,将他投至这方世界,一直不断阐述着对于‘气运’的渴望。 那么可想而知,想要离开这方秩序无存的世界,需要的也必然只会是气运。 然而他现在身份只是牧童,还是稚子之身,每天赶着黄牛,最大的活动范围,也不会超过上河村边界。 一村之中,如何可能让他撰取到气运。 当然,这一方村落,未必不会没有气运。 但荀少彧是疯了还是痴了,才会相信石镜,大费周折的,让他来到这方世界,就是为了区区一村十几户的气运。 “现在,就看看这村中,有着什么隐秘。” 他趴俯在草垛里面,透着一簇麦秆,静静的等待着。 小巷深处,是一处马厩。 突勒人性喜养马,故而就连寻常村落,也会有着几处马厩。 跑马圈地,经过百二十载的岁月,现今有些地域,‘马’甚至比‘人’还要多些。 在马厩旁的草料房,丝丝亮光自里冒出,烛光灯火,恍惚着昏暗。 “咳咳咳” 一道黑影盘腿坐在堆积的草料上,捂嘴轻咳着。 几道黑影,或是半蹲,或是盘膝,或是蹲坐,互相看了一眼久久无言。 “今天你们都看见了吧,县里的突勒人都出动了,看来他们是很重视的” 一道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正是刚刚轻咳的黑影。 “太岳山一朝大变,也不知那里情况如何。” 一道黑影低沉着话音:“俺们心里也没底啊!” “那画卷上通缉的,分明就是太岳山的仙家。就连仙家们,那么大的本事,都抵挡不住朝廷的大军,咱们这些村汉,又能怎样?” “孬货” 一声冷笑,止住了那汉子的言语。 虽然夜色深沉,无法看到那汉子的脸色如何,但瞧着他倏然颤抖的身躯,想必也是受了莫大刺激。 “突勒人嘿他们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一汉子咬牙切齿,似乎对突勒人恨之入骨:“俺今早上市里赶集,就听乡人说,益州外面的青州,扬州,荆州,徐州,好几处州府都乱起来了。” “嘿乱成一锅糊糊,看那些突勒人,还怎么耀武扬威。” 黑影的苍老声音中,似乎带着一种激昂的情绪,“突勒人神气不了几年了,早晚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六老这些日子,没了太岳山仙家们的帮扶,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哟。” 汉子沉闷的声音,让几道黑影默然相对。 “太岳山都亡了,谁还来帮扶咱们这些泥腿子,咱们以后,就勒紧裤腰带过活吧!” 稀稀疏疏的话语,几道黑影渐渐离去。 乌漆麻黑的乡间小路,几排房屋。 六老悄然回到家中,皱着眉头,似乎举棋不定,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 良久之后,他在床边拾起一盏油灯,用火则将油灯点亮。 寻常时候,六老也舍不得用这油灯,毕竟油灯还是要烧油的。 现在这时节,连人都吃不上油,谁还会点灯呢? 他捧着油灯,三两步来到后院,在院落里不断摸索着。 不一会儿,他就掀起一块木板,上面还覆盖着层层石灰,草灰,以及沙砾,用来遮掩木板的存在。 这是乡间农人们,都会挖掘的地窖,一般用来蓄藏。 昏暗潮湿的地窖内,六老轻轻的搭上短梯,颤颤巍巍的爬下短梯。 “仙长!” 六老小心翼翼的呼唤着。 “仙长!”他将那木板,又盖在原处,提着油灯,低声呼唤。 只是六老却不知道,一双灵动的眸子,悄然看着眼前的一切。 荀少彧面色凝重,躲藏在角落中,看着六老的一举一动,小小的短袖,手上捏着一把石刃。 不过五六寸长短,仿佛短匕,两刃都被打磨的明亮。 这才是他胆大包天,敢在夜间独自一人,窥视六老与其他几人的依仗。 毕竟六老是村中族老,德高望重,在村中更是拥臀众多。甚至还对荀少彧的原身方九,有着活命大恩。几月前那一头供猪,至少救下了七八条人命,方九也在此列。 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在一陌生环境当中,就算父兄关怀,但荀少彧也不会放松戒备。这柄石刃,就是他偷偷摸摸,打磨了几个月,才初见锋利的。 虽然不一定,能与寻常铁质刀剑一般的杀伤力,但也是他现今所能做到的极限。 毕竟也算是一件兵器,防身做不到,但傍身还是绰绰有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三章谋定后动 竖日,一夜好梦。 荀少彧打着哈欠,提着牛耳鞭,先去乡里那位管事家,将老黄牛迁走。 以前的牧童,牛儿还是能放置在自己家中的。毕竟来回方便,不用早晨早早就去领牛。 这一来回,路程可是不近。 而且早晨露气最重,牛儿吃下道路两旁,沾有太多露水的鲜草,轻则肠胃不适,重则稀屎不断,大大削减了牛儿的劳动力。 所以一般大户,都会叮嘱雇佣的牧童,在中午之后,才会去放牛。 自大旱c饥荒以来,偷牛盗牛之事,屡禁不止。纵然在农耕社会,杀牛吃肉是大罪c大恶,也完全无法抵挡,这些饿疯了的人们下黑手。 这些牧童放牛的时候,就屡次遭遇过抢牛的事情。 如果不从,轻则一顿暴打,重则直接扔下后山,尸骨无存。 这些人,几乎与亡命徒无疑。 荀少彧也是运气好,前身方九,从六岁开始放牛,就从来没遭遇过抢牛的亡命徒。而他自己也放牛几月有余,也从来没有没有遇见过劫牛的强人。 当然,要是有劫牛的强人,他也会很老实的将牛让过去。 牛是别人家的,命可是自己的。 这一点,在上河村许多小牧童,去牵牛的时候,父母都会在耳边殷殷叮嘱。 将牛赶到一处阴凉通风处,这老牛不住的咀嚼着口中的青草,嘴边还带着些许沫子。 荀少彧则蹲在一旁,左右观望一下,才将怀中的石匕掏出,就着一块光滑岩石,慢慢的磨着石匕的刃口。 “那一处难道会是一次机会?” 他当然不会有多余的好奇心,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他在三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然而,他现在的处境,可称不上好。 不论其他,他可不想就这样放一辈子牛,或者种一辈子地。 作为重生者,不说如何高大上,也不该混的如此凄惨,他还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当然,就算他有三十六路擒拿手傍身,可以勉强称作技击之术,但想要靠着这一门功夫,出人头地,那也不吝于白日做梦。 三十六路擒拿手,只是打法,不是练法,终其一生,也练不出一牛之力,顶多强身健体,甚至可能还会损耗精元,害及寿数。 可以预见的将来,他要是坐以待毙,浑浑噩噩,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为了早日让神秘石镜,从新激活,荀少彧已然不能放弃任何可能。 “如果,我没猜错,六老乃至这上河村,都于突勒人通缉的道人有关系。” “既然这方世界,能让神秘石镜不顾一切的将我拖入其中,那么就绝对不会普通。” 他眼中寒芒凝聚,心中思量。 昨夜,他特意暗自跟随,那一个看似熟悉的身影。 果不其然,那就是村中族老,论及辈分,他还需要叫上一声太叔爷的六老。 这位六老可是德高望重,在村中深受族人们的信赖,堪称是掌握生杀大权在手。 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也只有族老,才能弹压那些泼皮无赖。 亲眼目睹那位六老,种种作为,荀少彧理所当然的认为,那一卷道人画像,就算不是与老老有直接关联,间接关联也必然少不得。 “今夜,要早作准备,我倒要看看,这位六老到底在隐藏着什么!” 荀少彧轻轻按压着手上的石匕,心中的念头愈发不可抑制。 “可是,若是地窖中,真是如我想的一般,就是那道人的藏身之处,我又该如何是好?” “这道人,会是我撰取天地气运的契机么?” 昨夜之所以没有动手,还是因为毫无把握可言。 这区区稚童的躯体,如何是成人的对手。 哪怕他练有技击,也只是鸡蛋碰石头一般,没有丝毫机会。 所以想要成事,就只能用些小手段。既然正面刚不过,那就别怪他下手阴损。 “迷迭香叶,是不能用了,不过土办法做的迷香,不知道能不能成。” 迷迭香叶之所以能成,只是环境特殊,而且方父他们,没有想那么多而已。 可一不可二,荀少彧可不认为,地窖内的神秘人物,会耐心等待他,去点燃迷迭香叶。 只怕火光刚起,他也离人头落地,不远了。 不,看在他上河村人的出身,可能不会有直接的性命之忧,但也必定是不会好过。 “一头大象的量,乃乃的你要是能撑得过,算你牛批。” 咬着齐根的嫩牙,荀少彧要准备大干一场, 土制迷药很简单,只需要用一些平常生活中常见的植物,就可以揉炼出来。 荀少彧虽然不学无术,恩他现在也不学无术,前世的那些知识,一概忘的点滴不剩。 只是依稀记得新闻报道,一位初中学历的猛人,靠着自制的软糖迷药,四处疯狂作案抢劫。 呃所以说,陌生人的糖,不要乱吃,丢些钱还好,要是把小命儿也丢了,那就不值当了。 这三条人命,就是因为那位民专,下药的手重了些而已,死的冤呐! 要不说厨子的手重了,不过是菜咸了些。要是抢劫犯下迷药的手重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荀少彧竭力按照记忆,将收集来的几味根茎植物,一一碾碎,放置在阳光中晾晒。 然后等到大约太阳落山的时候,把这些晒干的根茎,一一磨碎并混合在一起。 还好这种时代,下手轻重,都不会有人管! 夜间子时,照例用迷迭香叶,让屋内的方父等人,陷入深沉睡眠。 荀少彧抬头望着矫洁的月光,怀中那一柄石匕,放在怀中久了,也有些温热。 他沿着小路,不过几百米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六老家。 站在六老家的门槛外,他将怀中用破布包裹着的药沫,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 纵然在午后,用那头老耕牛,试验了药效,有了基本的把握。 然而诸葛一生为谨慎,关羽大意失荆州。 荀少彧不是谨慎诸葛,更不想成为大意关羽。 他步伐放轻,先到六老的院落中,将一片形似烟草的叶子自怀中拿出。 刚一拿出,再一看屋内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让他颇为犹豫。 这夜里连个灯光也没有,任何一点火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若是点上,岂不是太显眼。 侧耳倾听,耳边传来六老鼾声,让他坚定心念。 一缕缕烟气,自土制的迷香中散发,荀少彧将卷成一根香烟形状的土制烟,放在窗口。 他就这么蹲守在窗下,等待着迷烟的烧完。 迷烟需要密封的环境中,才能展现出最大的效用,通风环境下,纵然也有些效用,但终究有限。 他直到等待这一根土制香烟烧完,他才起身,又静静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良久之后,荀少彧满意的点了点头,走到在后院那片空地上,蹲下仔细摸索一会儿。 一凹凸的触感,让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他不紧不慢的,将手上的五根迷烟,放置在缝隙口边缘,将其点燃,静静等待。 荀少彧有时也在想,他不是转生在高武高法的大殷世界么? 最不济也该是横刀立马,万夫不可当的大宗师,乃至于武中神圣。 怎么现在,混迹到下药为生了? 都怪那该死的石镜,不但拖慢了他的武学进度,还让他变的如此卑鄙无耻。 ‘嗯这不是我的错,这都是石镜的错。’ 这就是此时,荀少彧的想法。 下迷药,无论在哪方世界,哪重天地,都是下九流下三滥的手段,为一大批正道,伟光正们不耻。 荀少彧也很不耻,但没办法,他又不是完美里的小石头,天生至尊,在这年龄段,就可以吊打无数。 就他现在的小身板,人家一巴掌,就能把他糊墙上,扣都扣不出来的那种。 好汉不吃眼前亏! 至于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话就忒不吉利了。 反正十八年后,那条好汉到底是在哪,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喽。 荀少彧耐着心,等待五根迷香,全部烧完,才在一旁拾起一架短梯。 将那上面的遮掩厚木板掀开,他也不等这地窖散去迷香,只是从兜里掏出一枚药丸,含在舌苔下。 一股腥辣,酸臭的气息,在他敏感的味觉中,不断溢散。 这股味道,真是奇妙,让他的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也不敢再回味,刺激性太大,他一翻身,顺着短梯,慢慢往下爬去。 短梯不过十几阶,就被一片黑暗遮盖了他的双眸,昏昏暗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摸索着,脚尖触碰地面后,在缓缓的适应着,地窖中的黑暗环境。 现在正是子时,大约午夜十一c二点左右,本就是天色最暗的时候。再有这地窖,不通风不通光,真是一片漆黑,仿佛失明一般。 荀少彧眨了眨眼睛,努力适应着,突兀的幽暗。 好一会儿,才勉强看到这地窖的轮廓大概。 这是一处高约丈许,长宽二三丈的寻常地窖,上下左右,都铺着一层细密的沙砾,显得十分干燥。 这种地窖,在乡村中十分常见。尤其是在百多年的苛政暴虐下,为了艰难求存,各家各户都会悄悄的,挖出这么一处隐秘地窖,用来保存一些‘活命粮’。 就是荀少彧家,穷的就剩四面墙,也还开着这么一处地窖,用来仓储一些往年剩下,从指缝里积攒出来的粮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四章石镜终动 就着幽暗漆黑,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荀少彧才稍稍适应,地窖内的光弱强度。 稍稍的想了想,又将那厚木板,盖在原处,彻底挡住了月光垂落。 虽然深夜中,不可能有村人,在六老家的门前经过。 但是‘不怕一万’与‘就怕万一’的差别,让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这在刀尖上跳舞的事,凶险本就难测,能不多事,还是不要多事的好。 荀少彧缓缓向前,试探着身子,一点点摸索,在幽暗中前行。 不一会儿,眼睛已经彻底适应,没有丝毫亮光的幽暗。 此时的他,已经悄然摸索到地窖深侧,甚至五指摸到,墙壁上的沙砾。 侧身一看,登时以荀少彧,半夜看鬼片的胆量,心里也不住的突突。 只见地窖的左侧,安置着一方床榻,具体细节看不清晰。 但床榻上方,却有着一道人影,模模糊糊间,安坐在榻上。 这可真是近在咫尺,他摸索许久,竟然只是在床榻旁打转。再侧目一看,这就很有恐怖片的色彩了。 “咕噜!” 以荀少彧的胆量,也深深咽下一口吐沫。 他微微颤抖的手,自怀中攥紧石匕,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在这草蛋世界上,人不狠,站不稳!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心里念念有词着,但荀少彧在动作上,可真称不上果决。 只是纵然如此,荀少彧的脚步,依旧稳稳的向床榻迈去。 就着几步距离,对他来说,也是无比煎熬。 上至床榻前,眼睛不听使唤的游移,荀少彧努力的看向盘坐床榻的身影。 在幽暗中,这人影尚且看不出性别差异,只是微微的吐气声,才稍稍清楚其中细微差别。 深深的呼吸几次,他暂时平复了激荡的心绪。 “这人不知是谁,想必是见不得光的,属于‘见光死’,不然那位太叔爷,不用煞费苦心,遮掩这人行藏。” “甚至前几日,上河c下河村,有突勒人出没,莫不是也是为了他。” 听着呼吸声,不难听出是男性,荀少彧愈发谨慎。 “突勒人也为之惊动,看着动静,定然不是小角色,就算不是大人物之流,也不是寻常二三流人物可比。” “他的身上,必然有着气运!” 这是荀少彧的第一念头,甚至一度升起一丝杀念。 经过网络各种糟粕,七八年的轰炸,起码‘杀人夺运’这词儿,还是知道的。 如果神秘石镜需求,乃至渴求气运。 那么杀掉一位可能身怀大运的人,是不是就能满足神秘石镜的要求? 这一刻,心底的柔软彻底被掩盖,荀少彧握着石匕,眸中一丝凶戾划过。 “咳咳咳” 蓦然间,一阵轻咳,那人影微微颤抖。 荀少彧原本握紧石匕的手,经此一吓,倏然一松。 石匕滑落在衣袖,贴近臂骨的地方。只要稍稍用力,尚且能感到一抹冷硬。 “你要杀我么?” 这人影,声音悠扬,似远似近,如大珠小珠落下玉盘。 听着人影如此说,荀少彧的心,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来一般。 他勉强的笑着:“伯伯您在说什么您这是在干什么,是在玩捉迷藏吗?” “这里好黑哦!” 然而,刚说出来,荀少彧的心,又骤然下沉。 若是寻常,他这么说,有年龄上的优势,还有着几分可能,让这神秘人,勉强相信,这真只是误闯误入。 但这时,却已经是子时,临近夜半正中。 只要智商正常的人,谁会相信,在这个时间段,会有误闯误入的? 荀少彧稍稍低下头,不让眸子寒光冷冽,衣袖中那一柄石匕微微下滑,心中杀意愈发充斥。 “嗯” 这人影,轻轻应下,鼻音沉重。谁也不知道,这道身影在想着什么。 “伯伯生病了,病的很重咳咳咳,所以伯伯的家人,让伯伯在这里静养” “唉” 他轻声叹息,似乎真的相信,荀少彧那错漏百出的谎话一般。 幽暗中身影,轻声说着:“兵荒马乱得了不该得的病,只能躲着等死喽!” 倏然,荀少彧神色一变,嗅到一丝腐臭的味道,似乎烂肉c臭鱼一般的腥臭。 心中蓦然一动,这让他,浮起一丝不太好的念头。 “哦” 荀少彧仿佛愣愣的应着,手指用力捏着,隐约泛白。 “必须要动手,不能犹豫!” 这是一种强烈的,让他几乎把持不住,将石匕刺入这人的胸腔内的念头。 “伯伯您的身体还好么?” 他似乎怯怯的说着,微不可查的上前一步。 就这一步,让荀少彧稍微看清楚些,这人影的些许样貌。 这是一位道人模样,木簪斜插,瘫坐在床榻上,相貌轮廓依旧看甚清楚,但似乎疲惫不堪,两手捏法印,垂放在膝盖上。 “果然!” 这就是荀少彧,此时唯一的一丝念头。 果然,是那画像上的人物! 须臾间这念头掐灭,他脸色如常,或许微微颤抖的手,能稍微显示出,他的一丝心绪。 “好孩子啊”道人恍若未觉不妥,倏然说道:“快,走前几步,让伯伯看看” “伯伯以前也是上河村人啊” “恩,伯伯” 荀少彧不动声色,默默计算着步数,稚嫩童音,乖巧回应道。 “三c二” 铮!!石匕落在他的手上,用力狠狠刺入道人的肚脐下三寸。 荀少彧的身高,也只勉强到达,这道人盘膝时的肚脐位置。 不是他不想直接捅入心脏,或者咽喉之类,直接可以毙命的要害位置。 只是身高在那里,荀少彧也不可能直接跳起来,去捅这一刀。 不说准度问题,要是一尊武学大高手,在荀少彧跳起的刹那,就可以让他尸首分离。 只是若是捅入肚脐,不一定一击毙命。 若是临死挣扎,惊扰邻里,也是麻烦。 故而荀少彧身躯压上,以身躯体重,带动力道,将石匕全没在道人肚脐下三寸的位置上。 噗呲!!石匕割裂道人的肌肤,发出生裂的声音。 “呜”道人闷哼一声,手却迅如疾影,按在荀少彧胸膛。 扑通!荀少彧重重的横飞出去,撞在地窖墙面上。 “好狠” 这道人呢喃一句,艰难的伸手,握住齐根没入肚脐的石匕。 然而,在刚刚触摸石匕的时候,气息一松,生息骤无,手彻底疲软的落下。 荀少彧脑海一阵浑噩,嘴中腥咸:“噗” 一口黑血,吐出之后,让他气息通顺了许多。 “呵呵呵人不狠,站不稳呐!”荀少彧再一次感慨。 这道人明显也是练家子,若不是荀少彧够卑鄙无耻,事先用土制迷香熏染。让这道人就算坚持着清醒,但却肉身百骸乏力,一身武力,去了十之。 就是一百个荀少彧上去,也不够这道人,一手吊打的。 可能道人有甚么缓兵之计,但都随着荀少彧的雷霆一击,而宣告破碎。 就是濒死时的一掌,看似将荀少彧重创。但实际上,这脱力的一掌,力道乏陈,最多让荀少彧吐上一口瘀血罢了。但筋骨脏腑,却毫无损伤。 荀少彧坚持的站起身子,嘴中腥咸再也抑制不住。 看着身上的血迹,他脸色苍白,隐约中透漏着畅快。 这世上,无不可杀之辈! 荀少彧从骨子里,就带着疯狂的气息。 有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戾! 要不然,也不会为‘杀人夺运’,这一虚无缥缈的猜测。就对一无冤无仇之人,狠下杀手。 “嘿嘿” 他冷笑着,眸间开阖,似乎有着非同一般的蜕变。 随后荀少彧,低着身子,缓缓爬到道人尸身旁。伸出小手,在这道人的衣袍上,细致的摸索着。 刚才,眼见杀了这道人,那一面石镜也不见分毫动静。 他就知道,这‘杀人夺运’的不靠谱。 在一股挫败感,渐进升起之际,心中却念叨着善后事宜。 毕竟这位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能让突勒人大举搜查,能让六老这般经历风雨的老人,舍了身家性命去藏匿。 这身份,如何能简单的起来? 嘿如果让六老,发现是死在他手上 想着想着,他刚刚杀过一人的血气,还没有平复,最容易再开杀机。所以荀少彧,眼睑深处,一丝血色,渐渐浮现。 宁可我负天下人,莫教天下人负我! 正在他心中杀机涌动,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六老,也给杀掉的时候。 嗡!!他的脑海中骤然轰鸣,似乎雷霆一般,千万道碰撞。 把他刚刚浮出的杀机,给搅得粉碎。 他那一只手,正因为在想着善后事宜,而不觉间触碰到道人尸身胸膛上。 那里,有着一丝冷硬的触觉。 然而石镜那让他,在这几月间,咬牙切齿,痛恨不已的神秘石镜。 却是,终于动了! 荀少彧彻底崩持不住,瘫坐在地上,那一种突入其来的兴奋状态。恐怕只有‘彩票’一等奖,中奖五百万,那般的喜悦骤临,才能比拟一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五章杀人放火 一枚小巧玲珑的铜纽印,静静的躺在荀少彧的手上。 这是从道人胸前寻得,由一件金丝荷包包裹,看起来甚是不起眼。但只有在亲手触摸后,才能感受到,那其间‘分量’。 “这是” 恍惚间,一卷画卷,在眼睑间徐徐展开。 一座座巍峨雄伟的神山,迷蒙突起,玲珑山势,雄姿奇伟。 五座神岳,各按方位,凛然屹立于虚无画卷之中。丝丝缕缕间,混蒙气息,不住上下浮游,与这五座神岳,仿佛浑然为一。 他俯瞰着这一切的变化,心中为之感动。 这是何等伟岸,何等雄奇的景象! 居千山,而晓日月,观万水,而明当空。 一丝丝明光,倏然落下,一方古朴石镜,环绕万万千千混蒙, 这一轮石镜,须臾间,照耀虚无画卷。 真似当空明月一般,皎洁明亮,让人不忍亵渎。 只是这一轮明月,却又仿佛携带无穷重量般,缓缓压迫着虚空画卷。 咔嚓!咔嚓!咔嚓! 然而这一轮明镜,高悬如满月,在这一卷画卷上。 却让这虚空静溢,渐渐发出,不堪重负的支离破碎。深邃幽暗,缓缓在他眼帘揭开。 “啊” 荀少彧意识蓦然惊醒,眼前一切,又回归到幽暗深沉。 只是不知何时起,他已然大汗淋漓,手指意识间一捏。 忽然感到,手指触感,有着一抹柔软。 “怎么会”荀少彧眼睁睁的看着,手上的铜纽印,仿佛面粉一般,被无意识的捏碎。 一种奇妙的感觉,骤然袭上心头,仿佛此时的他,对任何事,对任何人,都胸有成竹一般,四平八稳,令他有些惶然。 这是另一种视角,自我感觉,近乎‘上帝’一般。 这种奇妙的感觉,旁人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荀少彧,生性多疑,却倏然对此产生一丝疑惑。 “此地不可久留!” 心态波澜不惊,此时还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他‘冷静’的看着周匝。 随即在四周,翻找勘查,看看有无痕迹遗落。 在痕迹一一抹消后,他又对着床塌细细翻找。 这道人来历不明,而且身怀着这般重宝,又被朝廷追捕绞杀。 这般角色,定然难缠程度极高,身上也会有着非同一般的‘遗产’。 能勾连石镜注意的宝物,非同凡响。在这一方世界,定是位列顶尖珍宝之选,数量少之又少。 就凭这方世界,天地精气的程度,就算有比这枚铜纽印,还要玄妙的宝物,但绝对不该超过五指之数。能有机会接触者,也必然是天地间一等一的大人物。 这等人物的‘遗产’,荀少彧还是颇感兴趣的。 他又翻寻了一遍道人的尸身,不放过一丝痕迹,但也没有收获。 只是翻查时,才发现这道人,本身就受了很重的外伤,甚至由于长时间,没有得到有效治理,伤口已然溃烂。 “难怪得手如此容易!” 荀少彧低声自语。 重伤之下的虚弱不堪,又有分量足够的迷药,下手间又出其不意,狠辣有效。这些加在一起,才是建功的关键。 “恩?” 荀少彧眸光扫动,一卷布帛,隐约塞在床塌与木枕之间。 伸手一把拽出布帛,初略一看,却是一篇蝌蚪小字。 只是荀少彧,此身农家子,不通文事,大字不识,也看不出什么,只得草草卷起,塞在腰间,以待后来。 这诸天世界,文化教法,可能类比相似。但文字之类,却是一方世界一种模样。荀少彧历经三世洗礼,也没见那一方世界,可通用诸天者。 也许以后,会遇到通行诸天者,但现今,真是实在无法。 再一次巡视一番,无甚发现。 他在道人衣袍身上,撕扯下一截袖布,不慌不忙的,垫在身前,遮挡住血液的飞溅。 蓦然用力,拔出石匕,血液四溅,血雾一般。 荀少彧将沾满血迹的袖布,仍在地上。 拿出火石,不一会儿,就将这一截袖点燃。 “杀人放火,妙哉!妙哉!” 此刻的他,眸光清冷,似乎屠户一般,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正所谓的杀人放火,受招安。 此言大谬! 古代生产力有限,故而民居,不可能全是砖房瓦房。 反而木制房屋,乃至茅草房屋,占据绝大多数。 这些木制c草制,易燃且不易扑救。往往火灾一起,就是一片片民居,化作碳土,烧成白地,损失极大。 故而自古官府,就极为重视火灾,有‘慎无敢失火者,失火者斩其端;失火者以为乱者车裂;伍人不得,斩;得之,除’之法。 明文规定,引起火灾的首犯处斩;故意纵火,则以谋乱罪处以车裂之刑;与纵火犯同伙,知情不报者,也要处以死刑;对积极举报者,才可免死。 由此观之,可见官府,对于火灾‘零容忍’的态度。 与叛乱谋反,相提并论,还想招安? 不追得上天无门,入地无路,就算官府疲软三分。 “但是有什么,比得上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来的不留痕迹!” 荀少彧将擦拭干净的石匕,收入衣袖之中,将燃起的袖布,仍在床榻上,并顺着短梯,爬出地窖。 用力盖上厚木板,将地窖重新遮掩住。 随即抬头,看向六老的茅舍,目光闪动间,喃喃低语:“最后一丝隐患” 他摸了摸怀中石匕,咬一咬牙:“罢了” 红光冲天! 火势蔓延! 咣!咣!咣! “走水啦!走水啦!” 一年轻汉子,目露惊恐,用力的敲击着,手中的铜锣,大声叫喊着。 这一声叫喊,似是让不大的上河村,彻底沸腾。 “啊” 妇人惊恐的尖叫,村汉们接踵而行。 不少汉子,甚至连上衣都没有套上,就连忙跑出救火。 现在这时节,可是旱灾,连着饥荒,已经让农人生存艰难。 如今再突来一场横祸,都道‘水火无情’,这一副不值钱的家当,要是全部化作灰烬。 这些一无所有的村人们,又当如何过活? “快!快!” “走水了” 咣!咣!咣!许多汉子出门后,都提着几桶沙烁赶来。 防火,救火,古已有之! 寻常时节,百姓家门前,都会有蓄水的习惯。一户蓄藏几大缸水,放置门前,防止火灾失控。 然而旱灾之时,水源宝贵! 如何能为防止,不知何时来临的火灾,而忽视人们日常用度? 故而一般百姓,都是蓄堆泥沙,用着沙烁扑灭。 “臭小子快点,救火” 方父拉着家里的几个半大小子,一人提着一方木桶,焦急的喊着。 方二,方四,方五这三个半大小子,听话的拾起木桶,这一桶沙子的分量,可着实不轻。就是年龄最大,今年已经十二的方二,气喘吁吁的,才往来一个来回而已。 荀少彧眼睑低垂,着上身,看着火势烧的正旺的六老家,神色晦暗不定。 短小的上衣,因为沾染上血迹,已经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穿着。 所以荀少彧,干净利落的,将他这件目前唯一的上衣,给扔入火堆中,来个一了百了。 反正,在这混乱的情况下,荀少彧有一百种理由,在事后解释上衣丢没的事实。 只是 荀少彧隐蔽的看了一眼,正‘咣!咣!’敲锣的汉子。 就是这汉子,率先发现六老的家‘走水’的。 也是六老命不该绝,在火势刚起之际,就让这汉子发现,给背出了茅舍,才捡回一条老命。 这是荀少彧,没有下定杀心的缘故。 否则一刀下去,让六老直接魂断,又何必烧茅舍那般麻烦。 只是前身方九,也算受过六老恩惠,这六老在村中,也多与人为善。感念着一丝情谊,荀少彧才没将事做绝。 但为了防止那道人尸体,让六老发现,引起不必要麻烦,他依旧烧下了这么一把火。 火灾一起,能烧掉的,就不只是村人们的屋房。一起消失的,还会有许多许多 六老,也算是命不该绝吧! “臭小子还不去救火!” 方父此时大汗淋漓,提着沙桶,来回奔波,一瞅方九呆呆愣愣的,着急中带着不喜。 要知道,火灾无小事! 哪次有灾,朝廷不砍下,几百上千个脑袋。 侥幸掉几十个脑袋,这都算是当政者的仁政。 无论涉及如何,在火灾上不容留情。 甚至目睹火灾,而不救者,也是死罪。 “啊”荀少彧瞬间演技上线,惊恐的两手虚挥,似乎吓得炸毛的猫咪一般。 方父看得一愣,面色缓和,摇摇头,对身旁的方二说道:“小九怕是吓坏了让九儿,去拾些沙砾吧” 这就是添犊之情! 救火过程中,也是有危险的,而拾捡沙砾,无疑风险要少上许多。 只是仍不能让荀少彧什么也不干,就直接回家休息。 火灾一起,无论老幼,都必须参与救灾! 朝廷法令如此,无人敢当作儿戏。 “恩” 在方父与长兄眼里,荀少彧一直是乖乖儿的形象,怯懦的低下头。 方二用力的拍着弟弟稚嫩的肩膀:“离火场远些,不要靠近这里。拿着木桶装沙砾时,感觉拿不动时,就少装些,不要逞强,小心些” “恩”荀少彧低着头,心中默默的为前身点赞。 前身方九,从小是胆小怕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一直都是一幅敦厚老实,或者是懦弱无能的模样。 但谁又能想象到,就是眼前这一脸懵懂害怕的稚子,才是这场大火真正的元凶。 恐怕就是道人一灵不昧,当着众人的面,指着荀少彧的鼻梁,大声的说出‘真相’,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从小到大的固定印象,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可以扭转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六章郁郁葱葱 竖日,清晨! 一夜忙碌! 此时正是八月初,炎热天气,稍稍降下些温度。 天干物燥,易燃易着。 一丁点儿火光,都会酿成不可预料的灾难。 六老的家,已经烧成白地,家具用度,都一应没剩。 作为始作俑者,荀少彧一夜都在默默观望。 顺便借着这一场‘意外’,把昨夜留下的痕迹,里里外外,都全部‘清洗’一番。 “俺俺的家啊!” 六老坐在石墩上,看着一片白地,老泪众横。 “家啊” 老人脸上,仍带着几道黑灰。是昨夜让人救起时,被掉落下的火焰,炙烤的痕迹。 不少村人纷纷在旁,感慨着世事无常。 六老可是上河村族老,这上河村人,大多是其晚辈。 要知道,上河c下河多是方氏族人定居,只不过远迈数代之前,两家先祖,分家立业,不再往来。如此百多年,虽有血缘,但也不甚亲近。 也正是因为六老身为族老,不但在上河威望颇高,在下河村,凭着辈分,许多下河村人,也多有敬重。 这时代,纵然有突勒人,扰乱秩序纲常,然绵延数千载,以孝治国的理念,却牢牢扎根在人心上。百二十载的胡人统治,高压政策迫害,反而让宋人愈发看重‘孝’道。 故此,作为辈分资格最老的六老,才委为村正,纵然没有官身,却亦是上河村中,家底最殷实的人家。而六老,也与人为善,多有救济贫户之举。 这村正一职,虽不是官身,没有体面,却油水颇丰。在一村之中,就是‘土霸王’一般。乡中土豪,多是从村正发展而来,绵延百载家业。 然而六老,中年丧妻,晚年丧子,也没个后人,诺大的家业无人承接,早就有不少眼红者,虎视眈眈,只是一直没得着机会罢了。 如今一朝草舍起火,却让那些魑魅魍魉,纷纷得了机遇。 荀少彧低着头,倾听着老人的哭嚎,心中泛起一丝涟漪,随即平复如初。 一条人命,一场火灾,能让石镜动弹一丝,值得! 他心中默默念叨着。 长生之途,太上忘情! 为了这大机缘,就是杀人无算,满手血腥,又算得什么。 古之道人,杀妻求道,只为道途一丝未来。 他未必有此大毅力,但却有着这般大决心! 杀一人如何,杀百人如何,杀千人万人,又当如何! 荀少彧,不悔! 更何况,这一场火灾,由于发现的及时,也没有造成甚多伤亡。 甚至除了六老家,损失颇为惨重之外,其他相邻几家,也只是围栏稍有残破。 以六老的家业,又岂是区区一间草舍,几间茅屋,可以比拟? 那五十亩上好水田,乃至于县上的几家店铺,才是六老操持一辈子的真正积累。 比上不足,比下可就是绰绰有余。 看着六老的哭嚎,荀少彧心头那一抹疑惑,却不知为何,不见消减。 那道人明显不是简单之辈,身怀重宝,武艺不凡。 那一掌,纵然丧失力道,但深谙快!狠!准! 若然不是荀少彧,选择先下手为强,又有着几分不入流的小聪明。可能他现在坟头上的草,都应有三四尺高了。 这等人物,理应是九天神龙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与凡俗百姓,几乎没有一丝牵扯才对。 然而这位人前哭嚎的六老,与那位道人,又是何等联系? 能让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甘愿冒着身家性命,也要牢牢护着。 还有上河村中,不少人都隐约,与六老相似般的默契。 看来这道人,必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身份,甚至这上河村,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嗡!!! 正在想着心事,蓦然荀少彧,心神动荡。 模糊间,一面石镜,绽放重重神光,似水波般,皱起漪涟。 上有‘昆仑’二字,在神光衬托下,越发显眼。 “石镜啊” 荀少彧脸上不带分毫情绪,没有万千纠结的最终释怀,反而悄然离去。 上河村! 此时,若有望气之士,观望上河气运。 必会发现,经历一场火灾‘走水’的上河村,反而似洗尽铅华一般。 虚空之中,一丝丝,一缕缕白气缠绕,并不住沉淀,丝丝缕缕淡白气运之中,隐约有赤气生焉! 赤气者,非凡气! 在国,是一县气象! 在人,是俊杰气量! 能得一丝赤气,上河村气数,至此大盛。 这赤气絮绕,一丝丝赤气源头,却是一间草舍。 荀少彧横卧在篙草上,心神沉入石镜之内,与石镜相合。 却是不知自身气运,悄然发生着变化。 也不知是否是那道人,或是那枚铜纽印的影响,使得荀少彧的气运,正发生着悄然变转。 这种变化,于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表现于外的,顶多就是耳聪目明,博闻广记罢了。 荀少彧此身,为草民黔首,非高门大户出身,也非天资聪颖之辈。气运不能说是没有,但一丝淡白本命之气,一生若无太大机遇,终生难出方圆十里之地。 就算是荀少彧,自学成才,本人更是才华惊人,但只要不是天授,在这方天地,就难得长久。 然而现在,就在荀少彧不知道何时起,一簇簇气数化做云气,竟然在他顶门悄然汇聚。 要知道,在这方天地,乃至于诸天万界,都有命格之论。 大多为紫c青c金c赤c白,五等之列,紫气至贵,白气最下之! 而这方天地,紫气至尊至贵,非常气,乃天子,圣人气。次之青气,郁郁葱葱,一州贵气,非世家公侯,惊世才华,不可得青气。再之金气,满堂金黄,一府华贵,非郡望官宦,天赐大才,不得金气。 金气之下,赤c白二气,就没有金气之上那般显贵稀有。 这方世界,兴盛气运之道,重气运,不重己身。 正所谓,兴也忽焉,忘也勃焉! 不外如是! 荀少彧此时,顶门之上,绵绵气数,不住汇聚,似乎百川归海,大势所趋。 原先那一丝淡白本命,凛然而立,似有呼吸一般,不住吐纳着奔腾而来的气运。 一枚四四方方,环绕山河之象的印玺,不知何时,在这气运流淌中,渐渐凝聚。 镇压着四面八方,徐徐而来的气运。让这奔腾而来的气运,无比温顺。 淡白本命,不断舒展,丝丝质变,渐渐酝酿。一丝丝青气,倏然生出,尊贵莫名。 不知何时,已然取代淡白本命,一丝青气秉命,统摄诸气。 这一丝青气,虽然淡薄,却异常明显。 正所谓郁郁葱葱,公侯世家也。 虚无渺渺,荀少彧一丝心神,寄托在石镜之上。 丝丝缕缕,白气浮动,依旧是眼前巍峨景象。 只是倏然,平添几枚环绕着青气的星辰,自虚空中高悬,不时有浓郁青气运动,一丝丝神秘c高贵,印入心头。 “一十二万九千五百九十道裂痕!” 荀少彧心神不由波动,一枚铜纽印,竟然有着如此惊人效果。 要知道,自他在吕国公室,觉醒胎中密盘以来,也有五六载光阴。 除了习武之时,用度的大药以外。在练武之前,需要打熬奠基的密药,也用了不知有多少。 可以说,凡是公室子弟,到十二岁之时,其所用大药的价值,都是一个难以想象的数字。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正因如此,公室子弟间的考核c争斗,尤为残酷c血腥。一尊强者,其价值可比拟万千弱者。 “九道裂痕” 荀少彧填满一道裂痕,所需要花费的精力与时间,与此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以往,荀少彧对填满十数万道裂痕,是抱着悲观心态的。 哪怕是他来日,位列吕国国君,起居八座,一声号令,武中神圣,大地游仙,尽皆俯首。举国上下之力,也难以凑够满足石镜,完全修复的大药。 只是现在,他却有着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方世界之中,一枚不知用途的铜纽印,竟然可以弥补九道裂痕。 既然有着可以替代大药,修复石镜的可能。 那么日后,未尝不能,真正将这方石镜圆满无缺。 纵然现在,这依旧不过是渺小,不可言的可能。但却是真实的,明确的一线机会。 缕缕缠绵信息,在他心神,悄然浮现。 这面石镜,神妙莫测,凭着往来虚空之能。就可堪比大殷世界,传说中的奇珍仙品之列。 要知道,在大殷世界,兵器品级之分,异常明确。 不入品级之流的十炼兵,百炼兵。俱是匠人历经千锤百炼,淬炼精华而成。 其上更有利器,则是大匠人,颇有名声之辈,有资格制炼,削铁如泥,不外如是。利器在大殷,已经不是寻常之辈,可以持有。 利器之上,更有宝兵三品,神兵三品,奇珍三品之类。其中以第九品宝兵最低,第一品奇珍至高。 而宝兵,已不是凡品,施展神通,翻江倒海,类比修道人法器,极为贵重。 每一品阶,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差距之大,难以想象。 就是大殷帝庭,气吞八荒,横扫四方,称霸寰宇。 也仅仅只是号称,有着第三品奇珍,镇压气运罢了。 而第一品至高奇珍,古往今来,也只是在神话史书中,寥寥几笔,不知真假。 只在传说中道祖,佛祖,魔祖,这般似是而非的伟岸者,才有资格持有。 甚至第三品奇珍,也是神话传说上,才会有着很少记载。 由此可见珍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七章源力品阶 奇珍之品,存于神话传说。 以荀少彧,那一丁点儿可怜的见识,也只能对这方石镜,有着如此猜测。 要知道,吕国乃是豫州大国,吕文侯亦是霸主枭雄。 然而作为一方霸主,作为一方诸侯大国,其镇压气运之物,仅仅只是一件第六品神兵——凤来琴而已。 第六品,神兵之下品,却代表着强国与弱国之间的差距。 一些地域强国,也只是持有第七品宝兵,作为一国底蕴罢了。 由此可知,宝兵可贵,神兵难得。 荀少彧放眼望去,但见一望无际的虚无。 这是石镜,照映下的诸天万界,只是虚幻,存在于镜面之上。 他现在所看到的,就是这面石镜,照映下的虚空诸天。 镜面之上,每一枚星辰,就是一方浩瀚世界。 而环绕世界的诸般气息,白,赤,金,青,紫,五等之类,却是这方世界位格的象征。 丝丝缕缕信息,缓缓缠绕在心神之间。 这是修复九道裂痕,石镜本身携带的传承信息。 这些信息,不外乎是一些虚空宇宙中的常识,也有些见解秘闻。 但因为石镜的破损程度严重,纵使修复十道碎痕,仍旧只是杯水车薪,作用寥寥。 然而,纵是如此,仍让荀少彧(yu)受益匪浅,最起码不再是懵懂无知,有了些许了解。 无知者无畏!这句话,通用古往今来,诸天万界。 能怀着敬畏之心,对待一切,无疑才是‘苟’下去的优良品质。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一方赤气位格的世界,带着些超凡属性。却又不存在一人可敌国,一人可破军,高武高法般的可怕存在。” 荀少彧蓦然想起,石镜带着欢呼雀跃,一路将他‘坑’到这方世界。那意识消失时,见得的一丝赤红。 由此确定了这方世界,武力上所能达到的上限。 在传承信息中,世界在金气位格之下,最多可容百人敌。 在这等世界,个人伟力,是万万挡不住集众之力的。在蚁多咬死象的局面下,依靠千军万马,强弓劲弩,什么绝代高手,不世奇人,都得‘跪’。 聚众而行,才是堂皇正途! 荀少彧若有所思,心神起伏。 倏然间,丝丝云气在虚无中汇聚,一种奇妙的力量,骤然牵引着荀少彧的心神。 让他心神一动,见得虚无之中,却不知何时,衍化出丝丝缕缕云气,不住酝酿。 这些云气,上金下赤,不住浮游,在这虚无中,荡起丝丝涟漪。 渐渐的,这一簇一簇云气,在盘恒虚无之间,隐约有着一滴滴淡淡红色液体,在这些云气簇聚下,缓缓流淌。 看着那一滴滴渐渐成形的液态云气,荀少彧先是疑惑的看了一眼,不知是作何用处。 “源力!!” 一丝一缕残破信息,在荀少彧心头转过,让他知晓,这一滴液态云气的珍贵。 所谓‘源力’,就是石镜,吞吐天地气运,淬炼出的一种奇妙事物。 是天地间,必不可少的一种物质基础。 这种事物,来源于世界本身,是世界本源存在,亦就是‘气运’!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之中,一些高等世界,都是用‘源力’,作为‘硬通货’的。 ‘源力’妙用之无穷,远非现今荀少彧,可以想象。 若非这面石镜,天生神异,可以吞吐气运,淬炼出‘源力’。 就凭荀少彧按部就班修炼,不知多久,才有资格,接触到‘源力’之妙。甚至有更大可能,中途陨落。 毕竟在长生之途上,每时每刻,都会有着无数天之骄子,黯然退场。 这不是个例,而是常例! 任何世界,任何诸天之中,有资格接触‘源力’,有能力提炼‘源力’的,都是诸天万界,亿万万兆生灵,共尊的大神通者。 ‘源力’亦有等阶,世界之中的等阶,是决定‘源力’品质的根本。故而,也分为赤,金,青,紫,四等品质。 “气运源力,唯有消耗气运,才能得到源力!” “而这石镜,则是可以掠夺气运,锤炼‘源力’。” 这看似没什么差距,但实际上,在传承烙印的记载当中,就是上古大神通者,想要炼出‘源力’,也非寻常可以做到。 这需要祂们,彻底永久的消耗,等量的气运,才能从气运中炼出一定分量的‘源力’。 可以说,有时候‘源力’,比气运还要重要。 “恩这是不是跟‘印钞机’,差不多?” 荀少彧首先浮出的想法,很朴实,也很‘俗’。 作为每一期彩票不间断,渴望‘钞’能力,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难道,今生终于要实现这一伟大目标,成为一位,‘钞’遍诸天万界的大人物? 荀少彧仔细的翻看着,这些断断续续的传承信息,想要查看‘源力’到底如何使用。 这就是穷人乍富,带来的第一念头。 现在的他,只好一点一点去翻动着传承信息,慢慢寻找着,这繁多中,隐藏着的有用信息。 这传承信息,数十上百万兆数,若非石镜神异,将这些信息封存,一丝丝浮动。 倘若一朝爆发,就足以让荀少彧的脑袋,似西瓜似的,爆的粉碎。 “恩原来‘源力’可以催动石镜,作为兵器啊!” 看着一道完整信息,荀少彧点着头,很是满意。 ‘源力’等于是‘万金油’一般的存在,用处多多。 但这些用处,都太高端,完全不是现在的他,有资格去尝试的。 倘若石镜,能被催动,这就等于是多出一件杀手锏啊! 不求这破损不堪的石镜,有什么神兵威能,可以移山填海,比肩大地游仙之类的。 只要这面石镜,有着宝兵,乃至于第九品宝兵的威能,荀少彧就很心满意足了。 要知道,这可是宝兵啊! 可以堪比武学宗师一般,甚至一位大武师,手持宝兵,都有机会威胁到一尊宗师武人。 断断续续的信息,让荀少彧看得,也很是惆怅。 这缺一字,少一字,断一句,舍一句的信息,让荀少彧是越看越糊涂。 实际上,他现在很希望,这面石镜能突然蹦出一位‘器灵’来。 不提可能的别有企图,这样至少有了‘使用说明书’,让他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嗡!!!镜身震动,虚无中云气消散,一十三滴赤色源力,静静躺在虚无中。这一丝震动,也让荀少彧的注意力,稍稍引向‘源力’。 只是 “什么用’源力‘,可以定位世界,抛锚道标?” 一道完整信息,骤然浮出,让荀少彧惊喜交加。 随即目光愈发炙热,盯着虚无浮游着的,那一十三滴赤色源力。 因为,他很清楚,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不用孤独老死,这方位格不过赤气的世界。 这代表着,不朽长生野望,有着一丝实现的可能。 这代表着,许多许多! “道标!!” 荀少彧摸索着石镜,那蕴含的道标。 在镜身,深邃幽暗之处,蕴含着回去的道标! 大殷,豫州,吕国! 南阳,烨庭,披香阁! 香炉紫烟,渺渺兮兮! 浴桶热气蒸腾,亦有丝丝水雾缭绕! 靠在浴桶,闭目假寐的荀少彧,蓦然睁开双眸。 丝丝赤气环绕,瞳孔内有着一枚赤气大星,随即隐没。 “回来了!” 看不清喜怒,他呢喃着。 阔别三月有余,感受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家’。 浴汤中尚有余温,代表着他在大殷世界,只是离开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至少浴桶下,那一簇木炭,并未完全燃烧殆尽,尚有着余温。 两方世界,位格之上,绝对有着天差地别。大魏世界只是赤气位格,而荀少彧所在的主世界,却最少也是一方青气位格的世界。 为什么是至少? 因为荀少彧在往来两方世界之时,都是须臾间意识飘忽。 去大魏世界之时,还能勉强看到丝丝赤气环绕,但到了主世界,却是完完全全,无法观摩到世界运转气象,昏昏沉沉,无知无觉。 大殷世界,也即是主世界,神魔临世。 在神话史诗之中,绵延太古,远古,上古,这几十万载历史中,各种武道强人,道家天人,横空出世,在武力上,几乎没有尽头。 在如此差距之下,这两方位格不同的世界,不但大道之途迥然,就是在‘时间’的流动上,也是有着很大不同。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或者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渐渐成为现实。 “真是的,原来不仅仅是去的时候,需要耗费‘源力’,就是回归主世界,也需要消耗源力啊!” 荀少彧对此,也只能无奈上交十滴赤液。 这是化作临时道标,石镜需要的消耗。 注意,这只是临时存在的道标,需要不时的巩固,可能下一刻,道标就会被世界发觉,从而磨灭。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世界亦是拥有意识的,除非是终焉末劫,世界意识衰亡。 任意一方正常发展的世界,都是有着世界意识,在运转把握。只是世界意识的转动,缓慢无比。就是一个念头,也需要千年万载,去实现,去完成。 然而,世界意识磨灭道标之后。届时又需要‘源力’,重新架设道标。 道标与道标之间,就是一条通道,一条世界与世界的直达通道。 在道标犹存之时,荀少彧就可以,任意往来这两方世界之间,而没有任何限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八章磨牙吮血 寅时,平旦! 白昼将临,荀少彧身着黑衫,腰悬挂佩,静静的站在石桥之上,遥遥远眺着天光,驻足许久。 “一日,一年!” 这是荀少彧,油然而生的感慨。 在大魏世界,匆匆挣扎求存,仿佛一场大梦般,醒来的很不真实。 大魏的三个月,在主世界,只是过去三个时辰。 ‘天上人间’般的交错感,不外如是! 固然在大魏世界,有着方父等亲人的关怀,让他享受着久违的亲情。 但大魏世界,凶险程度,远远超出主世界的范畴。 那是真正‘人吃人’的世界,真正意义上的‘人吃人’。胡人百余载的肆虐,早就让大魏世界,习气民风,也整个变得不正常起来。 大魏世界的百姓黔首,就似风雨中的一根篙草,毫不起眼,任意宰杀。而百姓黔首们,则是坚韧生存,默默忍受。 纵然大魏世界在武力上,逊色主世界不知多少,但其在残酷上,却让荀少彧,有着莫名的震撼。 正是因为这些震撼,才让荀少彧迅速摒弃了,心中无用的软弱,变得真正的狠戾。 这三个月,是一场蜕变,一场自心灵内外的蜕变。 要想稳,就要狠! 以往荀少彧,或许只是‘胆小谨慎’,为求自保的弱势者。 但现今之荀少彧,却是一头正在收敛獠牙,闭目小憩的幼兽,磨牙吮血,内敛凶恶。 “呵” 荀少彧遥遥远望,那一轮渐渐浮出的大日,咧着嘴笑了一声。 心有猛虎,将要出柙,不知谁人,才是这头恶虎的祭品! 西厢房! 内侍,婢女之居所! 称之为‘房’,但实际上数十间阁楼建筑,连成一片。 而这当中,装饰最精美,布局最精致的一间阁楼,则是绿珠的闺房。身为荀少彧的贴身侍女,绿珠的地位,是极为特殊的,在披香阁,可谓是独守恩宠。 荀少彧踏入这间阁楼的时候,正看见香榻上,绿珠正眼圈泛着淡红,娴静的半座在榻上。 看着荀少彧,绿珠默然颔首,不言不语,香肩微微颤抖,似乎垂泣。 “哎呦我的珠儿,这是怎么了?” 荀少彧嘴角含笑,上前几步,坐上香榻。轻轻搂过香肩,把俏婢揽入怀中,手指抚过脸颊泪痕,食指将泪珠拭去。 “垂泪了?” 这俏丽美婢,纵然荀少彧,亦没有绝对把握,确定是否是出自那位嫡母的手笔。 但在寻常时候,他还真是将这美婢,宠溺到了骨子里。 想要骗过其他人,就要先骗过自己。 只是他,现今也不过十一岁,尚差八个月,才满十二岁。 对于武人来说,正是养精蓄元的关键时刻。 故老相传,炼武之道,最重精元饱满,才是踏入,练就圆满之躯的终南捷径。 十二岁以前,与十二岁以后,童身的失去与否,完全是两个概念。 为了练就圆满之躯,在未来武道之路上,畅通些许,荀少彧也只是动一些手足之乐罢了。 当然,纵然如此也会让他,在荀氏公室中,风评不佳,乃至留下贪恋美色的印象。 但这对于,一位‘胸无大志’的庶子来说,这种名声,却恰恰是他需要的‘保护色’。只是在保留‘童身’上,荀少彧要稍稍耗费些心思。 “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让我看看” “谁敢让珠儿不开心,就是让公子我不开心恩” 他俯身,轻轻将绿珠俏脸上的泪痕吻去,淡淡的暧昧氛围,让绿珠不由扭动着娇躯,似乎想要摆脱荀少彧靠近时,喷出的鼻息。 “公子,就会哄人家开心。” “哼”俏婢娇吟一声,娇躯似乎火热。 荀少彧轻声在绿珠耳畔,温柔细语,不一会儿,就让绿珠破涕而笑。 还好,作为‘老司机’的天赋本能,‘某京热’的手法,几句话的功夫,本色演出下,让绿珠越发羞涩,渐渐忘却几个时辰的冷落。 “公子” 软糯的娇嗔,俏脸上愈发晕红,绿珠依偎在荀少彧的怀中,娇嫩白皙的脸庞,带着抹甜甜的笑意。 “真是的,谁敢让我的珠儿垂泪,让公子我,都开始心痛起来!” 荀少彧搂着美婢,深深的嗅着,婀娜娇躯上的淡淡清香。 “珠儿” 绿珠柔嫩小手,捏着香拳,轻轻的拍打着荀少彧的肩膀,微微露出娇羞,那一丝丝红霞,几乎要蔓延至耳根。 这闺房间乐趣,让荀少彧的心,微微放下,也沉浸在这闺房之乐当中。 少男少女间的耳鬓厮磨,虽未真的床塌及地,但却犹有三分趣味! 烨庭,凤鸾阁! 荀少彧一脸平静,默默的站在阁亭,一丝也没有在披香阁时,那一种怜香惜玉。 身躯悄然紧绷,这些内侍不自然瞥过的目光中,让他感到了深沉的压力。 不客气的说,若非他出身高贵,有着文侯血脉。这些内侍,任意一位,都有着吊打他的武力。 这两侧内侍,看似神色木然,垂目低敛,只是行将就木。但眸间开阖闪烁的精芒,仍旧显示着,这些内侍的不简单。 大殷以武立国,武道之盛,超乎想象。 一些奠基武学,在帝庭纵容下,任意传播。几乎山野村夫,乡间老农,也会上几式拳法武学。 而吕国传承八百载基业,底蕴虽不及开国诸侯,但也是一方诸侯大国。荀氏之名亦是传自上古,血脉高贵不凡。自然有着,寻常难以想象的底蕴。 荀少彧倒不惊讶,这些内侍们的高深武道。 古往今来,宫廷之内不乏内侍出身的大高手,乃至于各诸侯府邸,也必然有着这般高手存在。 只因这些内侍,在去势之后,没了烦恼根的羁绊。 往往一心专注武道之上,除去一些权力欲强烈者,一般内侍都是将这份心思,转移到武道之上。既不缺吃喝,也不乏用度,且心中杂念寥寥,正是习炼武学的上佳条件。 荀少彧放眼望去,这两侧内侍,佝偻身躯,态度谦恭。 一位位呼吸悠长,气息浑厚,行走间步伐稳重。虽然去势,但却不显阴柔,气血阳刚,最少也是踏入之境的人物。 至于功夫深浅,炼就几头莽牛力道,就不是荀少彧,这未通全身骨骼之辈,可以窥见的。 蹬!蹬!蹬! “哈哈哈十四弟,来的真早啊!” 一锦衣华服少年,面带微笑,正向榭庭走来:“自从五年前开始,每逢请安,十四弟必要提前三刻,可是显得我这当儿子的,大为不孝。” 步伐间,一股股虎虎生威之势,展露无遗,如同恶虎咆哮,声威骇人。 看着眼前少年,荀少彧依旧温和的对着来者,道:“十三兄” “母亲待我如骨肉,与亲子无分别,每日向母亲请安,乃是吾的本分,自然要早到些,才能显得对长辈尊重。” 荀少彧的回答,依旧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漏。 “哼是吗?” 锦衣华服少年冷笑着,眸光流转,似乎要将这从小到大,一直表现不急不缓的十四弟,其内心隐藏着的想法,全部都看得通透一般。 这锦衣华服少年,是吕国夫人幼子荀少贺,性情跋扈张扬,但深得吕国夫人溺爱。 从小到大,都是一尊混世魔王,性情浑噩,然而纵是如此,其一身武道天赋,也未荒废,反而十分痴迷于武学一道。 纵然在年岁上,只比荀少彧大上一月有余,但这一身武道,赫然踏入大圆满之境,炼就九头莽牛力道,甚至有传言,这位吕国十三公子,有着武道圣人之望。 “小十四的孝道,真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惭愧!” “嘿嘿可惜,可惜,本公子也要去觐见母亲,小十四,你就在此,等上一会儿吧” 荀少贺完全不在意,此时此刻荀少彧的想法,直接开口说道。 说话间,步伐已然向凤鸾阁走去,没有停留,也没有给荀少彧开口的余地。 两侧内侍,都毫无表情,只是看着这两兄弟之间的明争暗斗,不由的,将头垂的更低了。 而荀少彧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没有丝毫改变,目送着荀少贺离去。那眼眸深处,一丝冷血之色,如同凶兽恶狠,却又迅速收敛。 他站在凤鸾阁前,眼眸微微闭上,心神深入石镜之内,与石镜相合,汲取着此中,那先天古老的传承烙印,丝丝缕缕信息,浮动在他的心神上。 三滴赤色源力,虚浮石镜虚无之上,流淌着玄妙之力,令人不觉流连。 一门门拳法武学,自荀少彧心中转,似乎甘畅淋漓之感。 这些武学,乃是吕国流传甚广的奠基武学。其中每一门,乃至一招一式之间,虽称不上是完美无缺。但经过吕国上下习炼者们,成百上千载的专研。 经过这些习炼者千锤百炼之后,这些武学纵然还有着破绽,但也少上又少。 而荀少彧,就是要把这拳法,熔炼一炉。 使得无论任何拳法,全部演变成他一家之拳,适应任何天地变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九章吕国夫人 烨庭,凤鸾阁! 为当今吕国夫人,姒宣云的居所! 作为当世之雄,吕文侯正妻。姒宣云出身高贵,乃是豫州三大诸侯之一,宋国公女,宋宣侯嫡女。 以宋国之强盛,甚至还要稍在吕国之上,在这豫州大地之上,也仅仅居于郑国之下。 而荀少贺作为姒宣云幼子,集合两大高贵血脉于一身,自幼骄纵跋扈。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性格,一览无遗! 荀少贺锦衣华服,在这凤鸾阁内,这些内侍,也不敢阻拦这位公子,纷纷让开两侧,并躬身行礼。 凤鸾阁,数十上百阁楼,碧瓦玉阶,金叶玉树,白玉蟾台。 “娘娘贺儿来请安了” 荀少贺大步而行,在这凤鸾阁内,横行无忌。 一内侍正躬着身,缓步退让,却让这位混世魔王,给撞个满怀。 “滚开!”荀少贺何等人物,深受吕国夫人宠爱。诺大烨庭,上下无人敢惹,性情跋扈之极。 故而,他想也不想,怒斥一声,挥掌并刀,掌风呼啸,重重砍在这内侍胸口。 碰!!纵然这内侍也是一尊武道高手,易筋煅骨有成。 然而,烨庭吕宫之内,上下规矩森严,任凭这内侍有着一头莽牛劲道,也不敢忤逆半分。 不然身首异处,近在眼前,还要遗祸家人族裔,成为一家一氏之罪人。 为此,这内侍只能强忍着,不闪不躲。 “噗!” 荀少则掌刀之下,劲力宣泄,胸口顿时塌陷一片,胸骨也不知断裂几节,倒飞出两三丈远,一口血雾喷出。 这内侍受这一掌,浑身骨骼嘎吱嘎吱暴响,一身功夫却是废了十之。倒在地上之后,却死死的咬着牙关,不敢呻吟。 眼见这内侍的凄惨模样,所有内侍全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上。 “哼果然是卑贱奴才,也敢挡我的路,不知死活来啊!” 荀少贺冷哼一声,呼唤左右内侍。 显然,这位十三公子倏然升腾的怒气,还没有彻底消失殆尽。 但,也只是整治一介内侍,区区公室家奴而已。 还不会有人,会去违逆了这位十三公子的意思。 “在!” 登时,有两位内侍起身,低声应道。 荀少贺寒声道:“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喏!” 两位内侍不敢犹豫,唯恐惹得荀少贺不快,干脆利落起身,架起瘫软在地的内侍,不顾那内侍呻吟声,拖着拉走。 众内侍见状,愈发惊慌,将头深深埋在地面,几乎贴在地面。 荀少贺哼了一声,挥袖而去。 凤鸾阁,紫烟楼! 紫烟楼,七重之高! 一位位内侍,两侧分立,看似恭敬卑微。实际上,眸光开阖,似虎如狼,精芒闪烁。 第七层房室,只有一座冰魄云 一美妇人,盘膝坐在一方冰魄云床。 两侧之间,两名妇人神态雍容,凤眉黛目,各执宝剑,怀抱在胸前。 一丝丝青云,一缕缕紫烟,自冰魄云床,缓缓溢散。 姒宣云盘坐在冰魄云床之上,在一吐一息之间,自有青云紫烟,从头顶缓缓浮出。 青烟紫气缠绕,一方玉台,自其上沉浮不定。三枚古老神篆,铭刻玉台,丝丝气机,交感外露。 唳!!朦朦胧胧中,一丝凤鸣,在这方玉台上,晃过一道凰影。 其形,其神,首文曰德,翼文曰顺,背文曰义,腹文曰信,膺文曰仁! 这方玉台,环佩交鸣,凤起凰来! 蹬!蹬!蹬! 一内侍轻手轻脚,登上紫烟楼。 这内侍轻身功夫,纵然极佳,可略风踏雨。 但仍无法避免,这紫烟楼中的回音。 这紫烟楼,乃至于烨庭二十四阁,八十一楼,亭台楼榭,更有甚多。大多是以特殊手法,特殊构造,一一建成。 不要说是一介内侍,就是宗师,大宗师,亦难以落步无痕,踏步无声。 故而,在内侍刚刚登上紫烟楼最高层,就见到一位丰腴妇人,怀抱一柄宝剑,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等待着他。 内侍认得这雍容妇人,是吕国夫人身畔贴己之人,不敢怠慢,连忙见礼,道:“参见姑姑,” 雍容妇人,发丝竖起,插着碧簪,柳眉似弯月,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 “外面发生何事,如此喧嚣?”这雍容妇人,冷声说道:“难道尔等不知,夫人静修之地,听不得喧嚣,何来这许多的恬躁?” “不想要脑袋了?” 雍容妇人怀中宝剑,倏然上扬,似乎出鞘一丝一厘,冷光凛然倾泻。 “是贺公子” 这一丝剑光,让内侍浑身汗如雨浆,筋肉绷起,一刻不敢迟疑,双腿一弯,跪在地上,将头深深的触在青斑地面上。 “贺公子,正在处罚内侍,” 短短几语,内侍也是用了很大功夫c心机。 荀少贺性情暴虐,动辄杀人,虽让吕文侯c群臣大夫都不喜。 但这种性情,却得到吕国夫人,与世子荀少则的满意。 自古君位,无亲,无情! 这么一位,既不得君侯认可,亦群臣承认的公子。 哪怕既嫡既长,也难以登上君位。 且这位荀少贺,是嫡子,却非长子。 在先天身份上,就是一道鸿沟,无缘窥视君侯大位。 但却不失为是,吕国夫人眼中,世子荀少则的有力臂助。 这等身份,这等地位,无论何地何时,都有飞扬跋扈的资格。 这内侍心思活动,心知十三公子出身高贵, 岂是他一介卑微内侍,可以轻言诽谤的? 多说多错! 若是不知天高地厚,随意指摘荀少贺的所作所为,一并告知这雍容妇人。 纵然侥幸得到,一时幸进之机,却未必没有被清算之时。 而且,这雍容妇人作为吕国夫人的身边人,辈分c地位极高。 甚至,就连一些庶出的吕国公子公女们,都无法与之比拟。 固然可以直接上前,训斥荀少贺所为,也是无碍。 但,他这告秘的小小内侍,可就要被人秋后算账,境况惨不忍睹了! 内侍战战兢兢的将那一丝小心思,偷偷收敛起来,一副诚惶诚恐。 只是寥寥几语,甚是模糊! 雍容妇人久经宫围,城府极高,看的清楚,亦想的明白,不由抿了一抿的唇角。 怀中宝剑,灵性明动,上悬七枚宝珠,渐渐回鞘,让那一丝一抹寒光,渐渐模糊。 作为吕国夫人的身边人,她可是深深知道,这位十三公子,在吕国夫人心中的地位如何。 作为吕文候与姒宣云的幼子,荀少贺深得姒宣云溺爱。 这雍容妇人,固然一身剑术超拔,在吕宫内庭,亦是数一数二,堪称剑师,大剑师。 但亦不敢在明面上,怠慢荀少贺,这位吕文侯十三公子。 雍容妇人沉思片刻,轻轻拂过七枚宝珠,每一枚宝珠似如满月,都氤氲气息流动。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她淡淡的说道。 烟云袅袅,紫青气机交感! “紫檀,是贺儿么?” 姒宣云睁开凤眸,朱唇微动。 顶门玉台,渐渐落下,化作一抹赤光,落入姒宣云眉心之间。 丝丝缕缕,紫烟清气,渐渐模糊。 雍容妇人紫檀闻言,脸色一苦,颇感左右为难。 疏不间亲! 她地位虽高,却亦没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还是清醒知道,现今地位富贵,是如何而来的。 当然不会去自损眷顾,干涉公子贺之事。 紫檀渡步,来至吕国夫人身前,微微一礼。 “公子贺您也知道,这小猴子,一日安生不得,就是问安,也要闹出些风波的。” 她轻描淡写,将荀少贺的作为,一言略过。 吕国夫人是何等样人,自幼就有宋国夫人,悉心培养,又做了一十八载吕国夫人之位。其心性城府,比诸大夫朝臣,也是不逊色分毫。 当然不会偏听偏信,自家亲子,是个什么德行,做亲娘的,哪有不知之理。 只是,既然紫檀如此说,她也不好拂了紫檀的脸面。 再说,荀少贺是姒宣云亲子,自然要带着些倾向的。 认为只是一时年轻,总会有年长时候。 诺大吕国,都是荀氏基业,荀少贺再如何肆意妄为,又算得什么? 姒宣云一袭凤霓流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眸中轻轻转动,威仪内敛,柔声说道:“难得,贺儿孝心了。” 正说着,一声声‘蹬!蹬!蹬!’,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娘,” “娘,” 荀少贺此时,早就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区区内侍的性命,还不值得他如此挂怀。 荀少贺亦是少年心性,气性来的快,去的也不慢。 紫檀讨喜的笑着:“这不,小猴儿来了,” 姒宣云一揽凤袍,微微抿嘴一笑。 看的出来,对于幼子,姒宣云还是极为溺爱的。 见此,紫檀也在悄然间,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的理智c明断。 果然,不论再如何冷酷无情,对于自家的血裔子嗣,仍是不会断了,那最后一线的企盼之情。 如果先前,紫檀没有着一丝理性清明。 这就是日后,身死族灭的隐患啊! 思及姒宣云的手段,紫檀毫不怀疑这种可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章元神法力 凤鸾阁,紫烟楼! 池水吹皱,碧波荡漾! “娘,” 荀少贺毫无顾忌的,在凤鸾阁内,大声呼唤:“娘,” 几名内侍,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颇为苦涩。 在这凤鸾阁,在这烨庭二十四阁,谁人不知,几人不晓! 那是规矩,最为森严之所,动辄破家绝户,刑法酷厉的可怕。 可以说,凤鸾阁的规矩,都是用累累白骨,一点点堆砌起来的。 尤其在紫烟楼前,无故喧嚣,更是大忌,必死无疑。 公子贺,是吕国夫人幼子,当然可以视这些规矩如无物,但是他们这些家奴可不成。 一内侍犹豫半响,才低头上前:“公子,” “公子,” “紫烟楼前,不得喧哗,还请公子稍候,夫人自会传唤。” 这内侍的动作,让两侧内侍,都不由将头埋在脖颈处,愈发的低了。 荀少贺闻言,虎目开阖,上下打量着这一内侍,玩味道:“新来的?” 出言的内侍,听到荀少贺之言,顿时愕然。 “滚开!” 亦没想等到这内侍回话,荀少贺身躯一撞,空气顿然发出撕裂的气爆声。 形似猛虎,动即迅雷! 一身大圆满之境,九牛不过之力,在他身上一展无余。 轰!隆隆隆!!! 紫烟楼内外,发出不甘重负的轰鸣声。 荀少贺骨骼之处,三百六十五枚骨骼摩擦,掀起雷音。 这内侍,在这一撞之下,登时胸骨粉碎,内脏破碎,口中犹自吐出些许内脏碎片,身躯拖在地上,在这股冲撞力道下,滑出七八丈远。 伤口之处,就似是被一辆火车头,生生撞的一般,当场身死。 几名内侍对视一眼,反而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 “娘” “娘” 荀少贺看也不看,那名死透的内侍,抬步就走。 似是一头猛虎出柙,气息当中,那股浓浓的蛮荒凶狠之意,让身畔的几名内侍,不由后退几步。 一名微胖的内侍,刚刚从紫烟楼走出,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他连忙上前,道:“哎呦,咱家的小祖宗啊” 这微胖内侍,乃是凤鸾阁内侍总管,是所有内侍的上司。 在凤鸾阁上下,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位。 然而,就是内侍总管,在这位混世魔王面前,也要万事小心谨慎。 就算这位总管,早已臻至之境,在武力之上,轻易可压制荀少贺,亦是不敢放手施为的。 胆敢以下犯上之辈,就是脱胎换骨的武学宗师,亦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贺公子,贺公子,这可是夫人静修之地,不得喧哗,不得喧” 内侍总管,踮着脚,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道。 只是,荀少贺脾性刚烈,兴起来时,就要几条人命。 岂是这些家奴内侍,几句恬躁,就可以阻挡的? “滚开!” 荀少贺呵斥道。 看着内侍们,还在耳边恬躁,凶意上来,手腕一抖,一道道劲力生出,似鹰爪飞扑,几名内侍登时胸口塌陷,吐血倒飞出去。 性情浑浑噩噩的荀少贺,可不会顾及这些内侍们是谁。 在拳劲宣泄之下,没有一丝一毫余地。 以至于这些内侍,虽然都是入得武道门径之辈。贯通数头莽牛力道,身子骨都打磨的极为强悍。 但都在荀少贺手中,胸骨断裂,咳血不止。 那位内侍总管,武道高深,伐毛洗髓,自然不会被荀少贺所伤。 只见内侍总管,微胖的身躯,侧身一动,似乎不经意间,脚步一错,连退二三步。 “赵传,” “没想到,母亲身旁的内侍,竟然如此了得,再接本公子一拳” 见内侍总管轻易躲过,荀少贺不由哼了一声,五指微曲,似虎爪一般,正要继续按下。 “够了,” 一声娇斥,自紫烟楼内发出,似乎蕴含莫大威仪。 同一时间,一束赤光落下,一方白玉神台,渐渐浮现虚空。 上朔神篆,下有丹书。 亦有一尊三头火凤,栖息玉台,周身南明离火,灼烧不尽,让这一方白玉神台,俨然赤红一片。 三头火凤轻轻舒展凤躯,丝丝火雨,自火凤周匝衍生,落在地面,溅起一些流光。 姒宣云黛眉微蹙,盘膝座在冰魄云床之上,眸中带着一丝失望之意。 如此浑浑噩噩的脾性,就是武道天赋再如何了得,亦不会是世子的有力臂助。 作为娘亲的,哪里有不期望儿子未来的? 姒宣云虽然不想让荀少贺与荀少则,这两同胞兄弟手足相残,但亦不期望,荀少贺一事无成,只是浑浑噩噩度过一生。 作为吕文侯嫡子,荀少贺就算是不为一方封君,亦必然会是一地大夫。 只是荀少贺行为残暴,动辄取人性命,着实不似人君之相。 “滚进来,” 姒宣云哼声道。 从小到大,姒宣云都是一副云清淡抹的样子,无论对什么事情,都鲜有如此失态。 如今为这幼子,可是当真动了真火。 荀少贺虽是浑人,但亦是孝顺,听到母亲的呵斥,自然而然的收手。 只见云光之中,这一方玉台,三头赤凤盘恒,一丝丝火雨落下,融入正在地上呻吟的几名内侍身上。 似乎有着什么灵丹妙药一般,火光一瞬,皮开肉绽的伤口,竟然渐渐痊愈,甚至生出肉芽。 第七品宝兵,赤凤台! 这一口绝顶宝兵,荀少贺,焉能不认得! 这可是母亲姒宣云,嫁到吕国时的嫁妆。 玄妙无方,衍生南明离火,擅长调理阴邪病厄,是一口不可多得的瑰宝。 要知道,这世间广袤,有着武人,以及修道人,观天地变化,吐日月精华,或是炼就元神法力,或是脱胎换骨。 这些大神通之士,以大道感悟,炼就种种宝物,有着莫大威能,可断山折岳。 这些宝物,与修道人一般,都有着三六九等。 共有九品之分,亦有上c中c下,三等之别。上三品奇珍,中三品神兵,下三品宝兵。 上三品奇珍,仅仅只在传说神话中,才出现过寥寥几次。相传为天地所生,大道孕育,非人力所能炼就。 甚至在这世间之上,除一两句真假难辨传说。却还曾未有人,真正见识过奇珍之威。 中三品神兵,神兵有灵,亦称通灵神兵,摧山倒岳,镇国重器。 当今诸国,若无一口神兵镇压气运,当真是兴也勃焉,亡也忽焉! 朝不知夕,夕生朝灭! 下三品宝兵,为修道人,或是武学宗师,以一口先天真气,或以元神法力,经不断锤炼,千锤百炼,方才成就。 故而,宝兵之属,虽不似神兵一般,是国之重器,但也是传家之器。 只有一些大夫之家,才有着传承,极为稀有。不是家中显贵,或是祖上渊源。 想要见到一口宝兵,亦是千难万难。 七重紫烟楼! 姒宣云平缓的吞吐着,紫气青烟,肌肤愈发透亮,几乎吹弹可破,似如白雪冰霜。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炼精化炁圆满,炼己脱胎,有望元神!” 紫檀笑语嫣然,一颦一笑,都有着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是啊,是啊,” 一娇俏妇人,亦捧着一口宝剑,点头应声。“一旦夫人炼就元神法力,炼炁化神,不但享寿三百,就连世子之位,亦无可动摇” 一朝证就元神,可称先天真人,与武学宗师相若。 然而先天真人,通晓神通法术上,在某些方面,更是比武学宗师,犹有过之,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此世修行之道,唯有炼体,炼气,两条道路可走。 炼气之道,亦称元神之道。 由筑基炼己为始,百日筑基,堪堪入得大道门户。 其后炼精化炁,炼己身脱凡胎; 炼炁化神,炼就元神法力,先天真人; 炼神还虚,横渡九转劫数,大地游仙; 炼虚合道,元神纯阳,天人之道。 姒宣云要是能,在不足五十之龄,踏入之境。日后,未尝没希望,一窥之妙。 “紫檀,青璃,本宫与你们自幼相交,岂会不知,元神之道,哪里是这么容易炼就的?” 姒宣云轻声叹息,“一道元神路,不知多少修道人,只能郁郁而终。” “则儿的世子之位,本宫倒不担心,会有差错,” “以则儿嫡长子的名分,就是夫君他,亦不能轻易动摇,则儿的世子之位。” “国本不会轻易动摇,否则不但本宫不许,就是满朝的群臣大夫,也会群起反对。” 她微微锊一锊秀发,凤眉蹙动:“本宫真正担心的,还是贺儿啊!” “公子贺?” 青璃c紫檀,面面相觑。 荀少贺的飞扬跋扈,这二女焉能不知,只是无法明说而已。 “吾儿心性浑噩,不知善恶,不分清浊,一如赤子。” “本宫尚在之时,还可压制贺儿。然而,若是本宫与夫君,百年之后,又当如何?” 姒宣云的忧虑,不是平白而来。 这一方世界,虽然修行之道昌盛,寿数绵长者繁多。 但却没有千载帝皇,万载君王者! 自三皇五帝,七十二圣王证道,人族大昌以来。 凡是天子诸侯,就从未有万寿无疆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一章如沐春风 天子诸侯,虽然显贵,但却无望长生,无望延寿。 无论炼体之道,或是炼气之道,都断绝长生,无望大道! 除非是舍弃君候之位,才有着一线契机,证就天人不朽。否则不过千百载,又是一捧黄土而已。 故而,无论姒宣云所在的宋国姒氏,还是吕国荀氏。 历代国君,从来没有在登基时间上,超过八十载者。 权位虽好,却不及长生之妙。 固然权利是‘毒药’,但在长生诱惑面前,却又有些微不足道了。 姒宣云正是深知个中道理,才不得不未雨绸缪。 她已经达到,身为女人,所能达到的最高地位。自然就要安排一些身前身后事,为子女费心。 “娘,” 荀少贺乖巧的喊着。 在姒宣云面前,他永远都是属于‘乖孩子’。 当然,这要排除他这一路上,踩碎的几十块地板,以及撞碎的四五扇木门。 他修行的武学,极为特殊,与他性情相辅,刚猛霸烈。 表现在外的,就是鲁莽驽钝! 姒宣云抿嘴一笑,对于幼子。这位吕国国母,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是嫡亲幼子,打不得,骂不得。 毕竟,连黎民百姓,都有‘长孙,幺儿’之说。 姒宣云就算是出身高贵,亦不能免俗。 对于这个幼子,她真的是拿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溺爱无比。 姒宣云叹息道:“你啊还真不让为娘省心,什么时候,你才能改一改,你这焦躁的脾性。” 荀少贺嘻嘻一笑,上前摇晃着姒宣云的手臂,撒娇卖乖,道:“贺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母亲的贺儿。” “要是改了,还会是母亲心中,那个熟悉的那个贺儿了吗?” 这一句话,可真是戳中了姒宣云的痒处,亦是所有做母亲的痒处。 自家的孩子,无论多大年纪,就是七老八十,白发苍苍,在父母眼中,何尝不还是个孩子? 姒宣云无奈道:“你啊你啊娘真是说不过你!” “你要记住,为人君者,性情要收发自如,自然而为,不着痕迹。” “你这性子,疾烈如火,什么事情,都表现在脸上,太过刻意。如何能当的好一方封君,拱卫荀氏公室,为你兄长分忧啊!” 荀少贺身为嫡子,虽然无法登上国君之位,但是作为一方封君,一生无忧,这是必然的。 只是身为封君,自然要有着臣属,有着幕僚,有着军兵,有着邑民。 凭着这样的心性,吕文侯如何放心,将一方封邑,赐给荀少贺掌管。 这种心性缺陷,自然亦令姒宣云,颇为头疼。 “夫人,” 内侍总管赵传,步伐轻盈,低声言道:“公子彧,请安,” 姒宣云轻轻拂手示意,眸光流转,刹那间光彩迷离,道:“让他进来吧,” “喏!” 赵传垂下眼睑,沉声道。 随即,转身下楼,只有‘蹬!蹬!蹬!’的响声。 荀少贺在一旁,一脸厌厌,道:“哼小十四这个废物,不去踏踏实实的,锤炼武道,反而整日里,只知道在母亲面前献媚” “母亲,贺儿看他,就是一头养不熟的狼,必须要牢牢栓住了。” 荀少彧在烨庭中,固然存在感很低,但荀少贺就是看其不顺眼。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十分复杂。 姒宣云柔柔一笑:“你啊要是有小十四,半分心思,为娘就心满意足了。” “为娘亦知道,小十四是个心思重的。” “不过再重,也不过乳臭未干,为娘还不放在眼里。” 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乎戏谑一般。 凤鸾阁外! 一处方亭,荀少彧正坐在亭中,静静等待吕国夫人的传宣。 似是平淡的面容,一双模糊不清的瞳孔之内,一道身影飘忽不定。 招式之间,拳夫,尽然在石镜之内,倒映其中。 一门门拳法,《牛魔大力拳》《虎魔炼骨拳》《小贯星手》《大摔碑手》,这四门拳法武学,是荀少彧自幼修行的武道。 浸入极深,几乎在一举一动,都有精神拳意,腾挪转寰,莫过于此。 这四门武道,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荀少彧眸光开阖,似乎沉浸。 这些招式武学,渐渐凝炼,仿佛千锤百炼,渐入佳境。 一滴赤液源力,缓缓散开,丝丝缕缕赤气,渗入石镜之内。 最后,汇聚成一招拳法,似牛魔大力,似虎魔炼骨,似小贯星手,似大摔碑手。 这一招拳法,带着四门招法之意。 “一滴源力,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神色不动,目不斜视,心中暗想。“这四门武道,不愧是上乘法门,直通易筋煅骨,伐毛洗髓!” “每一式,每一招,都改无可改,篡无可篡。只可用源力,去熔炼一二。” 他清冽的眸子,渐渐归于平静。 几位内侍站在一旁,垂手而立,眸光略过荀少彧一眼,似乎有些惊疑。 这些内侍,都是武道小有成就之辈,对于气息起伏,格外敏感。 荀少彧的气息,须臾变换,让这些内侍,气机触动。 “凤鸾阁的内侍,亦大不简单耶!” 这些内侍,神色间的疑惑,他亦平淡处之,不露声色。 区区内侍,只是仆奴杂役,都有着这般机敏。 姒夫人之势,在这诺大烨庭之内,可见一斑。 她的手腕,在这短暂一十一载时光里,荀少彧可是深深领教。 套路之深,手腕之狠,让荀少彧这重生人士,都只能靠边站。 老老实实的扮演‘乖孩子’的角色。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生怕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吕国夫人姒宣云,既有这样的手段,亦有这样的权势。 ‘乖孩子’荀少彧,必须要维持‘人设’,不能随意篡改剧本。 不然,那位吕国夫人,可不是吃素的。 或者说,能在尔虞我诈的宫廷,生存下来的。再如何慈眉善目,都不可能是‘素食主义者’。 荀少彧轻轻呷了口杯中温水,滋润一些干裂的唇角。 环视周匝,只见这些内侍们,个个骨节粗大,显然都是有着功夫在身。 虽深浅不一,但必然是入得武学门径,筋骨皮膜,劲道通透。 每一位,最少都是炼就一头莽牛力道,易筋煅骨。 “烨庭,藏龙卧虎啊!” 他啧啧想道。 这些内侍,不要看他们平时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但是,凭着他们的武力,外放在军中,至少亦该是一队队正,麾下五十甲的基层军官。 甚至,有些际遇背景,出类拔萃的,就是一方营正,带甲三百,也不无可能。 当然,这些内侍们,也大都不会想着,外放做一介不入流的军官。 在诺大烨庭,内侍虽然地位卑微,但也要看是对谁卑微。 不少内侍总管,大总管,常在烨庭之中,卑躬屈膝。 但在外朝,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 “公子,” 一公鸭嗓子,突兀响起。 一身青袍的赵传,不紧不慢的迈着小碎步,自凤鸾阁中走出。 他对着荀少彧喊道:“公子,” “公子,” “姒夫人召见,”赵传来到亭中,微微躬身行礼,神色中带着,些许献媚,有些媚上的意味。 然而荀少彧,却不会将这些‘神色’当做真的 堂堂凤鸾阁总管,诸内侍之首,如何会曲意逢迎一位落魄公子。而且,还是毫不起眼的庶子。 岂不是显得,这位内侍总管,太过无能,太过可笑了么? 不过,这就是赵传的为奴之道。 亦是赵传能一路披荆斩棘,位列烨庭三大总管,让姒宣云依为心腹的根本。 家奴,就是家奴;主人,始终都是主人! 赵传的分寸,一直拿捏的极好。 主仆规矩,对于寻常诸侯,可能并不算过于重视。 但,一旦重视起来,就足以让数十载情分,一朝耗尽。 在赵传看来,大错误,往往是从小错误,渐渐发展起来的。 谨小慎微,防微杜渐,对于他来说,已然成为本能。 荀少彧起身,连忙扶起赵传,道:“赵总管多礼了,” “您老,身历宫围数十载,是看着少彧长大的,似少彧的长辈一般。” 荀少彧扶着这微胖中年,真挚的说道: “不,在少彧眼中,您就是吾家长者啊!” 赵传闻言一愕,讷讷无言。 荀少彧的话,对赵传的冲击颇大。 毕竟是自幼入宫的,一人吃饱阖家不饿,固然没有多少牵挂。 但对于上些了年纪的赵传来说,权势在握,宠幸不衰,却未必没有追求。 自幼遗失的亲情,未尝不是他现今,仍旧耿耿于怀的牵挂。 咱家早就听闻公子彧,谦逊有礼,似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荀氏一脉,可敬可畏! 赵传心中倏然想着,这般念头。 随即,他眼睑低垂,笑着:“呵呵呵老奴这去势之人,焉能得公子厚爱,当不得,当不得,” 不过,话虽如此,但赵传对于荀少彧的态度,却稍稍有些缓和。 “公子,夫人正于紫烟楼,还是不要让夫人久待。不然,老奴吃罪不起。” 他伸手一拂,温和说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二章明哲保身 紫烟楼内,烟紫气青! 姒宣云婀娜身姿,端坐冰魄云床,眸光闪动,一头赤凤虚影,渐显渐末。 紫檀,青璃两大侍女,宝剑捧在胸口,玉容平淡,分立左右。 荀少贺则是一脸愤然,看着进来的少年,名义上的庶弟。 荀少彧! 荀少彧无视荀少贺愤然的目光,屈膝叩首,道:“少彧,参见母亲,” 感受着,那宛如刀子一般,落在背脊上的目光。他按耐下心中的郁郁。 有的时候,荀少彧也感到很奇怪。 平凡低调如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位浑不吝的混世魔王? 小心谨慎如荀少彧,都没有丝毫感觉,甚至没有什么预见性! 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让他本人,也着实摸不着头脑。 只是不论荀少贺的目光,有多么的可怕c锐利。到底不是那些在古老传记中,睁眼即可杀人的大高人。 荀少彧摆正心态,一丝不苟的,向着嫡母问安。 “母亲金安,万福,” 他说完之后,重重的叩首三下,以示尊敬敦孺之意。 不得不说,十载宫廷生涯,早就让荀少彧,将《厚黑学》,臻至炉火纯青的地步。 脸皮既厚,心肠又黑,脸厚心黑,成功者的必备条件,让荀少彧演绎的十乘十。 姒宣云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显然对于荀少彧,摆正自己位置,感到满意。 诺大烨庭,二十四阁之内,姒宣云虽是吕国夫人,是荀尚观正妻。 但这不代表着,烨庭之内,就是姒宣云一家独大。 殷制,诸侯之国,有一正夫人,四辅夫人之位。 姒宣云稳坐正夫人之位,但是亦有四位辅夫人掣肘。 吕文侯十四子,不乏有四位辅夫人之子。 四位辅国夫人,不是出自朝中勋贵之家,就是豫州诸侯公女,具有着强大的势力基础。 纵然荀少则,既长且嫡,仍让姒宣云有些不安。 而不安的源头,除了这些辅夫人之外,还有一些表现出色的庶出公子。 而荀少彧,就极力避免,引起吕国夫人的注意。 “不必多礼,” 姒宣云凤眸流转,笑语嫣然:“小十四,自幼就没了生母,是本宫亲自带大。小十四与本宫,一如亲子般,” 这话,虽然母爱如山,却亦让荀少彧,骤感压力。 他眼皮一跳,一头扣在地上,急道:“儿子自幼之起,就是母亲养育,十载养育之恩,比天高,比地厚,儿子不敢忘,” “无论何时何地,亲生不如养恩!” 荀少彧这一句话,说的是铿锵有力,一如金石交鸣。 姒宣云微微动容,凤眸一眨,額首道:“无需如此,” “快快起身吧,这孩子,总是那么多的礼节,” “自家人,礼仪何必多加苛责!” 荀少彧不管心中作何感想,只是一板一眼的,道:“母亲养育之恩,难报万一。儿子愚钝,在诸子中,泯然众人,平庸碌碌,难以让母亲以儿子为荣。” “故而,儿子唯有待母至孝,以报母亲,” 姒宣云玉容中浮起一丝和煦之意,微微点头,以示满意。 当然,荀少彧要是敢在诸子中拔尖,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 不提这位姒夫人的森森恶意,就是四位辅夫人的恶意,他都未必扛得住。 姒宣云一挥玉手,道:“赐座,” 话音落下,一名内侍,躬着身子进入楼阁,将一张玉凳,放置在荀少彧身前。 随即,这名内侍,也不抬头,只是跪着,缓缓挪出楼阁。 荀少彧起身,回道:“彧儿,谢母亲恩典,” 姒宣云道:“不用拘束,” “彧儿一同,本宫亲子,本宫从小养大,怎么愈发年长,反而生分起来,” 她玉指捏起一粒葡萄,含入檀口之中,道:“尔等将来,必然是一方封邑大夫,不乏封君的可能,” “如此拘束,何谈治理一地,调理阴阳,” 此世诸侯列国,以‘卿,大夫,士’,为勋贵。其中‘士,大夫’,皆有上c中c下,三等之列。 ‘卿’位最高,言及必有‘六卿’,‘卿相’,‘上卿’之谈,为一方诸侯列国,执牛耳者。 其下‘大夫’之位,亦是显赫非常,或称‘封邑大夫’,封邑一地c或数地,自掌兵权,自领税赋,堪称一方小诸侯。 荀少彧闻言,立刻起身,拜倒在地,怅然泣道:“儿子愚钝,至今不能涉足,” “如今,距离十二岁满,仅仅只有八月有余。儿子直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恐怕无法再承欢母亲膝下,还望母亲,原谅儿子不孝。” 千斤力道,才是一牛之力。 荀少彧如今虽然在武道上,略微有些进步。却只不过,有着六百五十斤力道。距离千斤圆满大关,还差些距离。 武道之途,走的是肉身成圣! 气血之上的波动,在一些行家眼里,简直是掩无可掩,似烛火一般,明晃晃的。 姒宣云神色晦暗,幽幽道:“这可如何是好,” “祖宗之法,不可废弛,本宫亦无法可想啊!” 荀氏祖训,只要在一十二岁,成年之礼,未能踏入之境,炼就一头莽牛力道的族人,都会自动脱离族籍,成为普通黎庶。 荀少彧‘苦涩’一笑,道:“儿子,自然知道祖宗之法,不可废,” “彧儿,不敢痴心妄想,篡改族规祖训,” “只是想到,无法再承欢母亲膝下,故而感怀忧伤。” 姒宣云看着愈发沉浸其中的荀少彧,眸光异色亦越发浓郁。 午时正中! 池塘中吹皱一汪碧色,荡漾涟漪。 看着荀少彧渐渐远去的身影,姒宣云本来慈和的笑意,顿然一收。 “果然,长大了,” 姒宣云低声自语:“心野了,” “娘,” 荀少贺不屑的嘀咕道:“那个废物,只要无法易筋煅骨,终究没有未来,” “何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荀少贺的话,纵然直白,却亦‘血淋淋’的,揭露了这一事实。 在大多数荀氏弟子眼中,此时的荀少彧,不过是秋后蚂蚱,亦见不得几日了。 “放肆,” 姒宣云凤目一瞪,道:“贺儿,你要记住,能在这烨庭之内,生存下来,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武力,” “这世上,除非是当世天人,执掌绝世神兵,才能横行无忌,无所顾忌,” “否则,就是你君父,这般枭雄人物,也要学会审时度势,不可莽撞而行。” “武力什么都依靠武力,以武力而决,只会成为一介莽夫,寸步难行,而永远不会是真正的人雄!” “为娘要你向少彧学,就是要学他的心胸,学他的器量。” 姒宣云冷冷的看着已然远去的背影,淡淡说道:“能够从一介庶子,活到现在,” “他怎么可能,会是简单角色!” “烨庭,本就没有简单!” 出了凤鸾阁,一阵清风拂过,倏然感到冷意,荀少彧愕然一顿。 却是在不觉间,冷汗打湿了衣襟,浑身上下,都让冷汗浸透。 他心有余悸:“真是厉害,” 这看似平常的问话,在荀少彧眼中,不吝于刀光剑影,暗藏杀机。 这些话语,几乎每一句话,都让他不寒而栗。 甚至,他的回应,都需要在心中,再三斟酌几次,才会出口。 吕文侯十四子,八女,他这位不受重视的幼子,既无可靠背景家势,亦无出众天资秉赋。 想要活的长久,就谁也得罪不得。 姒夫人,可是正夫人,享吕国夫人之名。 荀少彧不敢得罪,亦吃罪不起。 “公子,’ 赵传眸光似乎露着怜悯,看着这位十四公子。 一位即将失去宗籍的公子,自然是落地的凤凰。 只是多年的为奴之道,让赵传仍旧没有一丝大意。 “切勿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他掐着嗓音,对荀少彧说道。 赵传的态度,让荀少彧心神一定,神色在刹那间,又悲戚数分,难分真假。 “让母亲忧心,是儿子不孝。” 荀少彧对待姒宣云,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敦孺。 “可叹,少彧资质愚钝,不能让母亲展颜,” “少彧之罪也!” 当然,此刻在他心中,却一片冷漠:“看来大比,只能功成,不能败落了!” “想要翻身,就要在此一举,毕功一役。只要保住了,荀氏子的身份。就算是封邑大夫之位,以后也未必不可奢望。” “不能名列大夫,但也好歹留下了一线生机,” 伴随着你低低的呢喃,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清澈。 固然,这一线生机,并不好得。 但是他,一举踏入武道门径,未尝不可能,牢牢把握,这一线机会。 况且,荀少彧有着那一方石镜,遨游大千诸天。 荀少彧直觉告诉他,只要专研那一方石镜隐藏的奥秘,定然会有极大的收获。 这种收获,足以让他,一步迈入武道门径之内,甚至更近一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三章石镜衍武 难得糊涂! 在这烨庭之内,太聪明的人,是活不下去的;反之,太愚蠢的人,也无法生存下去。 荀少彧努力的活在中间,既不聪明,也不要愚蠢。 刚刚好! 这三个字,就着实意味深长了些。 所有人,都认为他,无法度过评选,开革族籍,荀少彧此时,当然就要老实一些,安安稳稳的,等到考评。 演武阁! 演武阁,既然位列二十四阁,自然属于烨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不只是荀氏子弟,少年启蒙武道的地方。还是一些武道高手,磨砺自身的好去处。 这一方演武阁,占地百里,亭台香榭,不胜枚举。 可称的上是烨庭中,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处建筑群落。 就连吕文侯的凤梧阁,亦未必有着其中三分大小。 一间间楼阁,纵横排列,按照甲乙丙丁四等分列,每一等次,都大有不同。 这就是有着分别,有着激励,有着进取! 从每人每日,可以享受的药膳,再到兵器甲胄,陪练陪护,等等一系列的待遇,都有很大不同。 一个档次间的差距,就让人拍马莫及。 乙阁,子字楼! 这四等次,每一等次,都是按照十大天干,十二地支,二十二时序排列。 荀少彧,虽然是吕国公子,可以直接保送到乙等阁楼,排位上却只在中间。 这是必然的,不然吕文侯的脸面,也不好看。 楼阁之内,甚是空旷,只有一尊尊木人,铜人,屹立在楼阁中央。 四方兵器架子横立,摆放着一些闪烁寒光的奇诡冰刃。 荀少彧换上一套练功服,黑色短衫,眉宇间硬朗无比。 “大金刚神力!” 他神色肃然,四门上乘武学,以及一滴赤液源力,衍化出的一门顶尖功夫。 一滴源力,让这方石镜催动。 源力,不愧是万法之源,‘万金油’一般的存在。 截取四门武道的精粹,一步步演化,成就了这一门《大金刚神力》。 金刚者,用意坚不可摧,金刚不坏之意! 非是佛门护法金刚,而是取金性不朽,刚阳极颠之意。 碰!! 一丝丝血气上涌,筋骨皮膜,在这一刻,竟然不断舒展。 荀少彧这一门武道,既然敢称顶尖,自然有着把握。 不断截取了《牛魔大力拳》,炼力壮身;《虎魔炼骨拳》,炼骨刚阳;《大摔碑手》,杀伐决然;《小贯星手》,阴狠戾气。 这四门武学的立意特点,融汇一炉。才是荀少彧,这一门大金刚神力的雏形! “第一式,霸王举鼎!” 荀少彧脚心一压,双手空抱,似一尊大鼎,在怀中抱着。 ‘嘎吱!嘎吱!’骨节脆响,三百六十五枚骨头,似乎酥酥麻麻,痒痒沸沸。 不要看这一式‘霸王举鼎’,名字恶俗。 但实际上,却是四门武学,融会贯通,凝聚出的一式精华。 可以说,这一招即是攻势,也可成为守势。亦可是练法,也能成为打法。 一口大鼎,足有数千斤力道,想要举起,最少也是大圆满,才有希望。 而想要毫不费力,似藁草一般举起。没有,一头猛犸巨象力道,不吝于天方夜谭。 这一门拳法,正是荀少彧,心中的大抱负,大野望。 汇聚诸天武学,融汇一炉,最终成为他荀少彧,成圣成王的踏脚石。 大金刚神力! 身似金刚,神似金刚,不坏,不损,不伤! 荀少彧一拳轰击,不断锤打着周匝木人。 这些木人,都是百年铁木揉炼,似钢似铁,每一架木人,都非常人可以损坏。 即是‘易筋煅骨’之辈,力贯千斤,也只能晃动木人,而无法伤及分毫。 这些木人,正是炼拳炼力之用。 “哈!!” 气血上涌,荀少彧只炼一招一式,却近乎神形具备。 这就是石镜之妙,源力之功! 仿佛与生俱来般,荀少彧对于这一门武学的掌握,近乎于完美无缺。 碰!碰!碰! 身形倒转,一拳拳轰击在木人,每一次轰击,都会有丝丝微妙力道,反震到荀少彧体内。 震荡骨骼,洗炼骨髓,让骨骼c骨髓,同样发生易换。 可以说,荀少彧这一门武学,几乎等同于四门武道,同时修炼的成果。 “八百五十斤力道!” 气血翻腾,他的肌肤,亦似乎散发着惊人热量。 有如一尊熔炉,呵气喘息之间,都带着浓浓热息。 荀少彧渐渐收拳,平缓气息,鼻孔中喷吐热息。 “石镜之妙,不可思议,” 荀少彧沉下心思,渐渐摸清了石镜的妙用。 “其来历,暂且不用追究,只这轮转诸天之能,就足以让我视如性命。” “一方世界的底蕴,怎么与诸天万界的底蕴相比?” 荀少彧的资质并不好,不是什么武学奇才,也不是什么武学废人,最多是中人之资而已。 中人之资,不是不能在修行之道上,有所成就。只是在消耗上,就很可观了。 荀少彧一介庶子,能有什么资源,让他可以高歌猛进? 若非他便宜老爹荀尚观,威严深重,让下面的魑魅魍魉,不敢随意下手。 荀少彧很可能,就是连日常资源,都未必可以保证。 虽然石镜,只能真灵转生,无法肉身穿越。 但是一方世界,最宝贵的,往往不是那些天材地宝,神兵利器。 反而是数千载,数万载以降,先贤前人们,前赴后继,皓首穷经,一点点积累下的知识见闻。 这些,才是荀少彧看重的。 “而且,我还可以催动源力,让这石镜,衍化武学,归纳万千武学之路,” “以我的经络,骨骼,体型,身高,臂长,腿长,等一系列要点,衍化出一门真正适合我的武道。” 这一妙用,要是让旁人知道,就算是荀尚观这位吕文侯,都未必护得住他。 就连吕国千里锦绣山河,也要狠狠的天翻地覆。 一门可以不断成长,并符合心意身形,乃至于骨骼成长,量身定做的拳法。 几乎属于荀少彧的专属,旁人见之,只是寻常,但在荀少彧手中,却是化腐朽为神奇。 “就凭这两点,未尝不能让我,大道可期,长生在望!” 凤梧阁! 吕国荀氏憧憬凤鸟,喜凤爱凤。 这从烨庭二十四阁名讳,就可看出一二。 凤梧阁,作为烨庭中心,是荀尚观,这位吕国主人的居所,以及治政之处。 荀尚观执掌吕国,稳坐君位一十八载,自然有着他的魅力。 荀尚观在君位上端坐,几位老勋臣,同样分列两席,一张张横桌上,有着一碟碟瓜果,果香弥散。 这些老勋臣,在荀氏一脉,辈分极高,且德高望重,就是荀尚观这位吕国国君,在某些方面,也不敢怠慢他们。 这些老勋,以三位老者为首。 这三位老者,非别是大宗伯荀太微,大司徒荀太庸,以及大宗傅荀太常,并称为荀氏三老。 这三老,可是当今吕国荀氏一脉,辈分最长者。 就是文侯荀尚观,对这三老,亦要毕恭毕敬。 荀尚观高举青铜角杯,环视周匝,尤其面对三老,语气恳切道:“尚观执掌吕国一十八载,夙夜难眠,每日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懈怠,” “然,天下豪杰,何其多也,” “尚观虽自矜克勤,但若无诸位长者,鼎力支持,尚观亦独立难支!” “今日,尚观敬诸位长者一杯。”说罢,他一仰头,将这一杯陈酿饮净。 这一场宴会,可以称得上是‘家宴’! 在坐者宾客,都是荀氏之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每一位,都堪称是吕国柱石,是吕国强盛的关键所在。 因而,荀尚观也不以‘寡人’自称,反而自谦的称呼自己为‘尚观’。 荀氏三老之一,大司徒荀太庸,亦举起青铜角杯,沉声说道:“君上功绩,在乎荀氏千秋,在乎吕国霸业,” “吾吕国,自绰尔小国,八百载风云聚散,才有着今时今日之势,” “君上奋四世之余烈,攻郑,伐宋,才有这千里锦绣,万里山河。” “老夫认为,最该敬的,该是吾等先辈,该是为吾等荀氏霸业,慷慨赴死的诸位英灵,” 荀尚庸道:“敬诸位,英灵先辈!” 诸荀氏勋贵,同样举起青铜角杯,道:“敬诸位,英灵先辈!” 荀尚观沉声道:“同敬!!” “同敬!!” 诸大臣,同样举起角杯,大声应喝。 酒水顺着胡须留下,几位年纪老迈的荀氏勋臣,心绪激荡,难以自制。 吕国不是世代强国,它是从一方占地面积,不足五十里方圆的小国,一步步发展,一步步吞并其他弱小,才有着今日之盛。 当然,这也与历代国君,都不失贤明,纵有小乱,但更有大治,才有千里如画江山。 八百载积蓄,更有一朝势起,荀尚观豫州雄主之名,名符实归。 这些臣子,同是荀氏一脉,与荀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自穷苦时,就与荀氏,披荆斩棘,攀登到今时今日显赫地位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四章荀氏三老 凤梧阁,紫金阙! 诸位荀氏勋臣,齐聚一堂。 歌舞繁华,金樽未干! 正是酒意尚酐,一位勋臣倏然起身,上前拜倒,道:“君上,今时恰逢其会,正值吾荀氏一十二载一度,子弟检选,” “且有几月,荀少贺,荀少彧,荀少满,荀少伤,诸子弟,岁满十二,” “故,微臣请君上示下,吾等该如何拟订章程?” 这位勋臣,神色肃穆,让诸位勋臣愕然一顿。 不少勋臣掐指一算,正是十二载之期到了。 荀尚观一愕:“章程?” 这种家宴性质的宴会,既然有勋臣,提出检选之礼。 有时候,亦由不得荀尚观,不重视几分。 不算荀氏三老在座,就是荀尚观自身,何尝不是经过这般检选,才一步步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 更何况,在一十二满岁之时,都没有踏入之境。 不是没有这个天赋,就是没有这般毅力。 继续武道之途,也不过害人害己,徒劳无功而已。 因此,在荀氏八百载族史上,真正开出族籍者,反而是屈指可数。 他饶有意味道:“众臣,可有章程,不妨一并呈上来,让诸臣一观,” “群策群力!” 每一届检选,都是荀氏本身的一场选拔人才的盛会。 不但剔除掉,族内不求长进之辈,还明显突出,那些英杰骄子的不同。 在坐勋臣,就有不少是从,满岁检选之时,脱颖而出,得到荀氏大力培养的。 “这是吾荀氏一脉,千载不衰的根本,吾等不可怠慢,” 闻言,一众勋臣会意,叩首,道:“谨遵钧命,” 大宗傅荀太常,眸光转动,胡须微微抖动,手指拂过长须。 这位大宗傅,一身武道高明到了极点,甚至比荀尚观这位国君,还要高出不止一筹。 是名副其实的武痴,荀氏三老中,属他手握的权柄最少。但说话分量,却是最足的。 “嚯嚯嚯又过了十二载了么,” 荀太常锊着胡须,一张老脸,满是感慨。 “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老夫如今都老了,体力常常不支,现是尔等年轻人的天下喽,” 荀太常作为荀氏第一高手,圆满,大宗师一般的人物,说话的分量极重。 几位勋臣身躯一震,国君荀尚观,连忙宽慰道:“叔父正是老当益壮之时,不弱人前,岂可言老?” “吾荀氏基业,正当奋发图强,需要群策群力。叔父且看,吾荀氏山河壮阔!” 荀尚观的一番话,让几位勋臣满意的颔首点头。 荀太常一身百战,德高望重,这些勋臣自然信服。 只是荀太常,却摇头苦笑,道:“观儿,不必劝吾,老夫自家知道自家事,” “炼拳不比炼气,寿元绵长,元神不磨。” “炼拳之人,一生匆匆,除非踏入,才有三百大寿,否则不过与凡夫俗子一般,寿不过百五之数。” 他叹息道:“老夫这一辈子,能见到吕国基业有成,荀氏一脉兴盛,就够了,” “一些身外之物,活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苦苦执着,”老宗傅低声嘟囔着。 “今日,老夫就做主,将老夫麾下,毫邑北部的上蔡,分为三部,作为封邑,赐予年轻一辈中的优异者,” 毫邑濒临北方戎狄诸蛮,其北部上蔡,更是与戎狄诸蛮接壤。方圆不过百里,更何况是三人同分,不免更是狭小。 按理说,这一处封地,着实不比吕国腹地,那些丰裕富饶之地,要来的有诱惑。 但是,今时今日的吕国,上层固定,各方封邑,都早早敕封下去。 一些膏毓菁华之地,轮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后来之人。 故而,对于一些勋臣而言,能有一方封地,就是侥天之幸,是了不得的赏赐了。 对于不少大夫而言,亦是一步登天,传家几世的基业。 往往,一处封地,对于勋臣而言,几乎比他们自家性命,还要更重三分。 “这” 不少勋臣面面相觑,却说不出反对来。 荀太常拿出自己那一份封邑,作为奖赏后辈子弟,诸位勋臣也无法反对。 几位老勋,亦不会有意见。 再说,这可是荀太常定下的,就是个别刺头,有意见,也要忍着。 就连荀尚观这位国君,大事上可以独断专行,但小事上,也要让荀氏三老几分。 尤其是荀太常,对于吕国来说,可是镇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一尊大圆满之境,只差毫厘,就可一跃此时绝顶之列,证就之境,一人可敌一国。 一尊武圣人,对于吕国君臣的战略意义,可比一座大邑,还要更重三分。 荀尚观,蓦然道:“叔父,这会不会赏赐太重?” 上蔡百里之土,寻常时节,自然不放在诸位勋臣眼中。 但是,要是作为封邑之地,赏赐下去,就会令诸勋诧然。 这赏格,有些重了! 一些十二岁的半大小子,能守得住,这一片基业? 荀太常淡淡说道:“重?” “一家一姓,什么最重?” 他环视周匝,混浊的眸子,刹那间,前所未有的清明。 “当今之世,八百诸侯,各有心思,正是大争之世,” “其他的,诸如土地,税务,封邑,都是虚的,只要有人,才有一切,” 荀太常哼道:“吾这老匹夫,都知道的道理,你们这些高居权位,起居八座者,竟然不知?” 诸位勋臣默然,几位老勋,也缓然颔首。 “既然如此,吾等无有不可,” 披香阁,甘霖轩, 兽形香炉,环绕青烟, 荀少彧漠然的看着,尚且有着余温的药膳。 良久,他露出一丝冷笑:“看来母亲,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我啊,” 这药膳,他吃了六载,自从习武以来,每日时刻,都不会短缺。 如果不知道个中内情,荀少彧真是要感动莫名了。 这一碗药膳,若是寻常人吃了六载,体虚气弱,还算是命好的。 要是碰到个歹命的,能活过十二三,都该求神佛保佑了。 吃过药膳,荀少彧指尖一叩,道:“赵忠,” 一身着青袍的内侍,踏着小碎步,进入甘霖轩:“在,” 这内侍体魄精壮,练过几手拳脚,但只是普通内侍,不似凤鸾阁内的一般,都是入得武道门径之辈。 “今晚,吾要夜宿甘露轩,绿珠那里,你去前往,通告一声,” 荀少彧特意侧过身子,让那一只喝的干净的玉碗,坦露在赵忠眼前。 赵忠下意识的一瞥,低头道:“喏,” 荀少彧颇为玩味的,看了一眼赵忠的表情变化。 随即,似笑非笑的自桌案子前,拾起一卷策论,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待到赵忠走出甘露轩,荀少彧的脸色倏然一变,眸子中那丝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赵忠,绿珠,姒夫人,真是步步紧逼,毫不相让啊,” 他嘴角,那一抹嘲讽意味,愈发浓郁。 吕国国势,愈发昌盛,但这其中未必没有瑕疵存在。 每一代君主的上位,都是一场残酷的夺嫡之争,经历了一场急剧可怖的内耗。 只不过每一代吕君,都是人雄,才让吕国,在数十载一次的内耗中,愈发强大。 就连现今的豫州霸主吕文侯,也不能幸免这一场内耗,反而会更加血腥。 要不然,他那位未曾谋面的便宜祖父,会将一政,尽数交到一位囚父杀兄的人手上? 要知道,吕文侯当代的同胞兄弟,可是有一十九位之多。荀尚观在其中,可不是既长且嫡。份位在其中,不说最末,但绝非前列。 可现今,占据吕国君侯之位的,可不是荀尚观那几位兄长。 甚至,那十几位叔父,大多是死于非命,惨不忍睹者,不在少数。 荀尚观,是唐太宗一般的人物啊! 荀少彧心思,自然装在心中。 心头敞亮,面带‘猪’相。 只可惜,在荀氏血脉中,就没有长得丑的。 俊男靓女,才是这些荀氏血脉者们,该有的模板。 天生丽质难自弃,荀少彧也是俊男一枚! 要是胖一些,呆一些,猪貌更浓一些,这一出戏,就更像了。 对于没有背景,母族亦不强的荀少彧来说。 不蠢,不笨,在这诺大烨庭,根本就没他的落脚之处。 当然,荀少彧明白,一味地装乖扮傻,也早就被人吞的,连骨头渣滓,都未必能剩下多少来。 这其中的尺度,荀少彧十几载,玩得通透。 不要把其他人,都看成傻子,她们不傻c不笨。该明白的,比荀少彧都明白三分。 只是她们需要荀少彧,一直扮演‘废人’而已。 不然吕文候,子女尽是五位夫人所出,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些。 “想要站的稳,拳头就要狠,” 他心念一动,两滴赤色源力,自一方石镜中,散开赤气升腾。 恍惚之中,亿万虚空,群星璀璨! 一枚赤气缭绕大星,在散发着冥冥的吸引力。 这一颗赤色大星,丝丝缕缕赤气,在此时倏然环绕。 “不知这一次,会有什么收获,” 似乎呓语,渐渐消逝在这赤气之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五章头角狰狞 大魏,庄帝一十九载,三月, 益州,靖远府,长治县, 永安乡,上河村,方家茅屋, “天上一日,地上一载,” 日月模糊,光阴荏苒! 倏然起落,就是半载光阴。 最直接的感受,就是时间不值钱了。 当然,这在荀少彧看来,就是这两方世界的能级,相差悬殊。 表现在外的,就是时间流逝,乃至于空间的稳定性上。 荀少彧对这些个中微妙,不甚了解,只是将前世,看到的那些yy文对比,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嗯” 他胸闷脑晕,一阵无力感,袭上心头。 感受着瘦弱的身板子,他右手捏了一捏左臂关节,苦笑的摇了摇头。 一介出身贫苦人家的岁童子,体质太差了。 尤其是,在人均寿命只有三十五岁极限的封建社会,更是不用想,能有一健健康康的身体了。 只是,对于挥臂之间,就有数百斤力道的习武人。 这般脆弱的身子骨,还是让荀少彧一时间,很不适应。 他先起身来,眸光开阖,看着既熟悉,却又陌生的茅草屋子。 短短一日时光,在荀少彧眼中,甚至比一年,还要来的漫长。 他眸光中映照一面石镜,一枚淡淡赤光,在这一方镜面上,愈发明显。 “源力不够啊,” 荀少彧再一次,感慨一下‘钱’到用时,才显少的道理。 两滴源力,可不足以,再此铺设一处道标了。 这大魏世界的道标,还是以荀少彧十来载,吞服的大药宝材,才勉强催动的。 以后,可就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要知道,作为一方神魔现世的世界,主世界的强横程度,以及富饶程度,绝对远远超过寻常人的想象。 一位公子王孙,十几载吞服的宝药,其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最明显的,就是主世界的半日,在这一方大魏世界,实际上却是度过了半载时光。 悠悠半载,有时就是生死两隔,物是人非! 而在主世界,却是一局棋,一杯茶的时间。 这半载时光,倒是发生不少大事件。 当然,所谓的大事件,只是相应与上河c下河,这两村人家来说。对于这诺大益州,靖远府,甚至长治县,都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在荀少彧一把大火后,不但烧净了,来来往往诸多的痕迹。 同时,亦让平静了数十c上百载的,上河,下河两村形势,大为改观。 昔日里,在这上河村一手遮天的六老。 这一把大火之下,元气大伤。 不但突勒官府伸手,就是一些大户人家,也将贪婪目光,投向上河村的一亩三分地上。 一些乡中大户,早就眼馋,六老手上的土地田户。 只是顾忌六老,上河村里正一职,才没有胡乱伸手。 如今,让他们得着把柄,看着机会,焉能不似一群虎豹豺狼般,纷纷扑上去? 纵然六老能稳坐上河村里正一职,在乡中县里,都有几分根底。 但是这些根底,也是无法抵得上白花花的银子,以及肥的流油的五六十亩水田。 二一添作五,几位大户一联手,将走水纵火的罪名,扣在六老脑袋上。 六老也不是吃素的,能攒下诺大家当,不心狠手黑可不成。 至少在上河村内,无论人望,还是声望,六老都是处于顶点。 只是再是顶点,要是杀官造反,也是免谈。更何况,敢动手图谋六老的,都是各乡上的狠角色。 有钱有人,暗地里出了多少盘外招,就不足外人道哉。 总而言之,最终结果是以六老,仓皇出逃,几大乡中大户,顺手把六老的家财,蚕食鲸吞。 “不对,那个老家伙,会这么容易走?” 荀少彧念头一转,倏然察觉不妥。 六老看似一乡下土财主,无根无萍。几位乡中大户,就可置之死地。 但,他可不会忘记,他的第一桶金,是如何得来的。 商人的第一桶金,都是肮脏c血腥的。 荀少彧可以为了,那可能性的第一桶金,就悍然袭杀,一无冤无仇的道人。 故然心狠手辣,寡情薄幸,为了自己,不择手段。 但是这,亦无疑沾染了大麻烦。 匆忙之间,他就离开了此方世界。后续的事态发展,全然失去控制。 可是那道人的首尾,处理的并不算干净。难保这道人的麻烦,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此处,荀少彧一张嫩脸,浮出一抹阴霾。 数千里之外,益州边缘,与并州交界之地。 幽暗的屋子里,一道人盘坐在蒲团上。 明弱相依的火烛,跳动着灯花,映照在这身影,那明暗不定的脸上。 一张苍老的面孔,横扎道簪,灰白长发,有些散乱的垂在面颊两侧。 “长—春—道—” 他冷冷的笑着,冰冷的手掌,抚摸着膝前,那一柄法剑。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阴森冰冷的屋子内,各自分立着两排架子。 每一排架子,都摆放着一排排牌位,上面铭刻着诸多姓名。 但是,这一张昏黄色的脸庞,却全是恨意,以及绝望。 僵硬的面容,泛白的眼珠,只有他在开口吐息之际,丝丝灼热,才显示他还活着。 这一副面孔,若是让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上河村民看到,恐怕又会是一场轩然大波。 六老,这道人分明就是六老! 那位德高望重,上河村里正,如今却是一派道人模样。 “长春道啊,长春道,贫道发誓,总有一日,贫道会将你们这些道人败类,连根拔起,” 他的声音,似乎锯齿摩擦,‘嘎吱嘎吱’极为难听。 “嚯嚯嚯,” 他突兀的,似哭似笑:“至宝失窃,宝诰不存,我太岳山,妄自存世三百载,” “传承一脉,至我绝矣!” 道人似哭似狂,一张苍老面容,犹如厉鬼一般,狠戾绝伦。 “啊————” 他一声长啸,法剑一挥,剑光迸射。 刹那间,千百道剑光盘桓,在他一剑之上,起落吞吐。 “长春道,破我山门,屠我亲眷,戮我子弟,毁我肉壳,贫道与你们势不两立!” 道人手腕一转,法剑化作道道剑光,在这不大的屋子内,来回穿梭。 “师兄,师兄,” 良久之后,似乎体力耗尽,他瘫倒在地上,手上法剑掉落,只是呓语着:“师弟无能,肉壳被毁,只能夺舍重来。道途断绝,再也无法,传承太岳山门重任,” “至宝遗失,宝诰被夺,我苍木,是整个太岳山的罪人啊,” 咚!咚!咚! 院子外,突兀的响起敲门声。 苍木顿时止住了哭腔,用道袍将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 “嘿嘿,长春道,突勒人,老子对付不了你们。然而天下之大,有的是人,可以对付你们,” 他的冷笑,在晦暗的灯烛中,格外阴沉。 道人的住所,是一套三进三出的宅院。 敲门声,就是响自正堂门前。 由于道人生性孤僻,所以不喜侍女c家奴,伺候左右。 所以在这诺大的宅院中,就是道人一人居住,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惶惶。 嘎吱!吱!吱!! 道人不紧不慢的将大门大开,就看到一员小将,站在门前。 “军师,”这员小将,上身套着胸甲,脖子上围着一道黄巾,目光开阖间,精气神完足。 苍木道人既然下定决心,要再走一次扶龙庭之途,就不得不与这些‘义军’,搅和在一起。 如今四海之内,义军多如牛毛。 益州之地,刚刚经历一场大乱,正该朝廷抚恤之时。 但是突勒朝廷,却将这益州,置之不理,只顾着平息诸方叛乱,而不理会民生艰难。 不多时,这益州就再度掀起几股义军,杀官造反,开仓放粮。 其中犹以这一股义军,声势最大,是白莲道脉下辖的一方渠帅。 苍木道人虽然因为肉壳被毁,一身本事,废去了七七八八。但是见识还在,心胸器量犹存。 忽悠一个白莲教渠帅,还不是伸手就来,简单至极。 用上几手法术,这渠帅就将苍木道人,奉为坐上宾客。 更是因为,有苍木道人指点,这渠帅很是打出几场胜仗,势力范围不断扩展。 苍木道人也因此,不断得到渠帅的信赖,甚至被封为军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苍木道人看着小将,器宇轩昂,下意识的一抹法眼。 眸子中略过一丝淡淡金芒,就见到这员小将,顶门之上,有着一道淡黄本命之气,笔直而立,不动不摇。 数百淡白气息,紧紧依靠在这淡黄本命气上,犹如排兵布阵,阵列规规整整。 这气象,未来至少也是正五品官位,一方大员之位必不可少。 见此气象,苍木道人愈发欢喜。 作为立志要推翻突勒朝廷,向长春道与突勒人复仇的苍木道人来说。 天下英才,汇聚在义军当中。这就代表着,天下将乱的征兆啊! 不然,何至于这等气数之人,都要跟着兴起兵戈? 大魏气数将近! 道人面色不露分毫,只是眸光一转,语气渐渐客气许多,道“劳烦将军至此,是老道有失远迎,将军海涵,” “不知将军,找贫道是何事?” 小将一愣,连忙拱手行礼,道:“折杀卑下,” “卑下一介武夫,焉能让军师如此厚爱,大帅命俺,请您去帅府议事,” “大帅正在帅府等待,不可让大帅多等,”小将不卑不亢慢慢说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六章佛法神通 夜半,月明星稀, 荀少彧默默的来到,一片废墟遗址。 食指轻轻拂过满是蛛网悬挂的废墟,他静静的环视周匝。 荀少彧自嘲的嘀咕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他先是默默的环视周匝,在确定身后,没有尾随者之后,才来到这一处废墟白地。 看着自己的‘杰作’,荀少彧眸子一片森冷,不紧不慢的,渡着步子。 “一,二,三,” 他顺着密窖正北,直着走出八十七步。 荀少彧低下身,顺手拿着身旁的石头,当做挖掘工具。 石头与黄泥地面接触,发出‘吭!吭!’的响声,但是这他只是动作放缓,一点点撅着黄泥。 不一会,挖到七八寸深的时候,一丝触感,让他顿然停住掘土。 荀少彧眸光内敛,借着月色,可看到那是一卷绢帛。 入手之时,仿佛二八少女的肌肤一般,细致柔腻。 平铺开来,无数细小字体,密密麻麻,在这绢帛上分列。 荀少彧目光一扫,亦不迟疑,将卷绢帛折叠整齐,随即塞入腰间。 他慢步来到密窖处,眸光不定,似乎在思虑着什么,带着几分犹豫。 这一卷绢帛,就是他从道人身上顺来的。是除了那一枚枢纽印章之外,最大的收获。 能让突勒人大张旗鼓的通缉,可见这道人,并不一般。 一位不一般的人,身上当然会带些不一般的事物。 荀少彧可不是真正的乡间稚子,这一些道道,念头一转,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些,可都是我日后的本钱!” 他漠然的眸光,在月色银白之下,反而愈发朦胧。 这一方世界的底蕴,没被他掏空。他上哪里,去淘换出下一方世界道标,需要的源力? 源力之妙,不用多言,这些时日,已经让荀少彧大受裨益。 只是巧妇难言,无米之炊。 只剩下两滴源力,不努力去图取气运,一旦连两滴源力,都被消耗完毕。 荀少彧的处境,将会是更加艰难。 更何况,石镜也不是没有需求。 那枚铜钮印就是如此,才让荀少彧,得了宝贵的第一桶金。 不然,一介乡下稚子,在这封建时代,夭折几率可是不低。 竖日, 正午时分,太阳毒烈, 上河村,新任里正王七二,正瘫在木竹躺椅上,悠哉悠哉,晃荡着躺椅。 “nn的,方老六那个老家伙,跑的真是干脆利落,连个油渣渣,都没给老子剩下,够狠啊!” 王七二哼哼唧唧的,迎着正毒的日头。 哪怕是最近,收入房中的第三房小妾,那如白藕的嫩臂,以及两团百玩不腻的丰满。也没让他暴躁的心绪,平定下来多少。 自家知道自己,他王七二就是一介混子,乡间有名的二流子,不学无术。 大恶办不了,小恶不间断。 幸好在整个永安乡的青皮行列中,也是一号人物。 不然乡中的几位大户,也不会在将方老六整倒之后,抬举他这个青皮流氓,去做这一村里正。 这中间的花费,虽然王七二没少使银弹攻势,但要是没有几位大户的表态,也没有那么容易收入囊中。 当然,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从此以后,他王七二,就算是成了一条狗了,一条大户们养的狗。 让咬谁,就必须咬谁的狗! 不要看这些大户们,一个个人五人六,慈眉善目的。 其实下起手来,比一些积年的老匪,都要狠上三分,他自己更要惧上三分。 王七二心里,也跟明镜似的,知道那些大户,为什么舍近求远,把他这个青皮,安排进上河村。 还不是因为有着案底,好掌控,好控制,一旦事有不谐,他王七二就是最好的背锅侠。 这些道理,他王七二都明白。 “不过啊,” 王七二起身,嗤笑道:“会咬人的狗,才有肉吃,” “老子宁愿做一条有用的狗,也不会做无用的人,” “老爷,老爷” 一青衫小斯,打断了王七二的遐想。 王七二撇了一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斯,眉心一跳。 “老爷我托人找的的大师傅,请来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 不要看他平常痞里痞气,但要是没有一身苦苦磨练出的功夫,撑着场面。 那下场,绝对要比方老六,还要凄惨千百倍。 青衫小斯陪着笑,道:“老爷,俺一路跑了八百里地,求见锦平府,慈安寺的大师傅,” “一百五十两银子,才让那位大师傅动身,屈趾来咱们这个穷乡僻壤,” 小斯的话语,把王七二逗乐了,:“nn的,一百五十两银子,什么大师傅能值一百五十两?” “老爷,外行了不是,” 青衫小斯,陪着笑意,躬着身子,道:“道人僧人,凡事有真本事的,硬扎实力的,哪一个不是一顶一的贵重,” “要不是那位大师傅,只是顺路,来咱们靖远府一趟,” “一百五十两?” “还不够人家一顿斋饭钱的呢,” 青衫小斯是极尽夸耀之能是,把这未成谋面的大和尚,夸成神佛临世,圣僧下凡一般。 王七二微微颔首,道:“走,去看看成色怎么样,” “要是个有真本事的,老爷我不吝赏赐,” 上河村头,一大和尚正面带笑意,看着村畔景象。 久经大旱的上河村,经年颗粒无收。 一片片上好水田,成片成片荒废。 干涸的田地,裂出一道道粗浅不一的纹理,在这大地上,似乎一张大网盖下。 两旁松柏,接连枯萎,树干萎顿,只有两三片黄叶,迎风晃动。 这等凄惨景象,大和尚却仿佛视而不见般,反而脸上笑意,愈发浓郁。 只见这大和尚,身披百衲衣,袒胸露乳,手持藤木禅杖,双耳微微下垂,身宽体胖,一脸笑意,更是无形中让人平添三分好感。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大和尚,口诵佛号。 “真是天兴吾道,” 大和尚佛法高深,一身法力,莫测高深,堪比道家真人。 半步金身,通体生香! 周匝莲花香气,似乎大宁静,大极乐! 这大和尚佛法武功,在整个佛门之内,都是大有名声,被尊为一代高僧大德,自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本事。 一身法力,俨然佛门六大神通,已得其五,只差最后一步漏尽通,就可修成金身,往生极乐净土。 只是,大和尚既有力,当然也有大执念。 不要看这大和尚,平常都是笑口常开,无有祸福之忧。 但这一生一世,却是独独放不下,慈安寺的道统传承。 慈安寺,虽在锦平一府称雄,名却不出益州一地。 就是益州千里之土,不知道慈安寺的,也大有人在。 这大和尚,一生都为慈安寺奔波,从一介破庙荒山,发展成一府重寺。 对于毕生心血,自然看的极重,甚至于不亚于自家性命。 然而佛家漏尽通,需要断尽一切三界见思惑,不受三界生死,而得漏尽神通之力。 只要一丝牵挂不除,就算他法力神通,可海裂山崩,也算不得正果金身。 如今,能让这大和尚如此失态的,自然是看到,有希望了却牵挂羁绊。 大和尚捞起禅杖,天眼通洞察因果玄虚。 天地苍莽,龙蛇起路! 大魏龙气天柱不衰,但小蛟小龙不绝,纷纷蚕食大魏龙运。 前方上河村处,一丝青气,笔直而立,上接天穹,下结地脉。 煌煌如青天,倏然显化,在大和尚眼中,不吝于是沧海遗珠,可珍可贵。 这也难怪,大和尚如此失态! 青气者,贵气也! 一州之主,公侯世家,亦不过青气局限。 再往上,就是紫气,天子气。 除非是真命天子,在世人皇,谁也不会有这般气象。 如今在这小小村落,若非是天降之才,正和天道之数,岂会有着青气之望。 纵观大魏近年气象,山河日下,暮气沉沉,运不久矣。 “胡无百年之运,如今突勒人倒行逆施,大小起义军多如牛毛,” “就是突勒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是一船烂铁,又能打出几根钢钉?” “大势如此,绝对会生生耗死在,中土十三州,” “如此际遇,不正是我佛门大兴,我佛法大盛之时?” 如今佛道门派之间,可谓是摆明车马,开始准备扶龙庭了。 对于现在的朝廷气运,佛道高人都不看好。 自然有野心之辈,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不求一朝国师,霞举飞升,就是一番动地惊天而已。 甚至不惜亲自下场,赤膊上阵,争夺龙庭的,也不在少数。 大和尚心中也有数,自然不会去愚忠胡人朝廷,跪舔腥檀。 再一看看眼前气象,不正是天命潜龙,或是从龙重臣之象? 对于想要下手扶龙庭的大和尚,焉能不乐,焉会不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此等大气运,若是入我慈安寺,贫僧大愿,焉愁不成,” 大和尚一步踏出,神足通发动,脚尖一错,足下尘土飞扬,一朵莲花,在脚下生出,略过数十丈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七章舍利圆光 待到新任里正王七二,刚出村口,就看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只见一尊大和尚,披着百衲衣,手持藤杖,脚底绽放朵朵莲花,乘风御虚而来。 当然,可能是沙土炸裂时,扬起的灰尘。 让王七二这见识短浅的小民,认为是那神话传说中的乘云驾雾之术。 “哎哟,” 不得不说这一手,可是把王七二,这乡中泼皮,给震撼的不清。 “大师,” 王七二张口就道:“不,不是,您老就是活佛啊,” 作为一个神憎鬼厌的小瘪三,王七二能作为这行业里的个中翘楚。 不说别的,只察言观色的天赋,就让他点到了满值。 这大和尚神足通大成,一步可迈几十丈远,落在王七二和青衫小斯眼中,不正是腾云驾雾之相? 一位腾云驾雾的活佛,与一介大寺庙中的高僧,两者之间,王七二自然懂得取舍。 王七二一路小跑,不等大和尚来,就‘噗通’一声,跪在路口。 “活佛啊,活佛啊,”这痞子抱着大和尚的粗腿,紧紧不撒手。 青衫小斯也悄然跪下,不住的磕头行礼。 看见两人态度,这大和尚一愣,手中佛珠一盘。 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一动,这两人的心思,如掌上观纹落入眼中。 “阿弥陀佛,” 大和尚长长道一声佛号,僧鞋轻轻踏地,道:“施主之言,贫僧惭愧,” “活佛之名,非是贫僧可担,贫僧虽薄有小术,却不敢妄自称佛,徒惹人笑尔,” “切莫再言,切莫再言,” 说道最后,竟运法力,舌绽雷音,似如大雷音起,在二人耳畔响起,经久不熄。 王七二一激灵,连忙道:“是,是,” “是弟子妄言,我佛慈悲,弟子妄自攀比,着实是弟子之罪,” 王七二不理会来回过路村人们,那惊诧到仿佛见鬼的神色,语气之中,讨好意味甚浓。 大和尚可谓是见多识广,佛法通天,自然不会被这些鬼蜮伎俩迷惑。 他眸光之中,慈悲之意大盛,佛珠不住在手指间盘转,大成天眼通之下,眼前诸般气数气机,无所遁形。 “贫僧了通,慈安寺监寺,” 他缓缓说道,平缓的语调,似乎带着宁静致远,古波不惊。 这一声,恍如暮鼓晨钟,罗汉临凡,慈悲显世,让王七二的憧憬之心,又添上三分敬畏。 王七二一路领先,带着了通大和尚,来到一处宅院前。 正是上河村中,唯一的一处宅邸,三进三出,砖瓦明堂。 王七二恭谨道:“大师请上座,” 这王七二,虽是泼皮无赖起家,但是手腕还是有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乡间,横行十几载,逍遥至今。 该有的态度,他摆的很正。 了通一手执藤杖,一手行佛礼,道:“施主为此间主人,何必如此客气,施主” “大师还是称我为七二,这样更亲切些。” 王七二笑道:“大师是佛门高人,七二我仰慕已久,” “今日能得见金面,就是我王七二,三生修来的福分。” 王七二一脸诚恳之意,盛意拳拳,让人无法拒绝。 了通平静的看了一眼王七二,眸光似乎带着一丝金韵。 王七二顶门之上,一丝赤气,定立虚空,淡红气机,吞吐数十道灰白气机,有着十数道淡白气机, “王施主缘分不浅,” 他不浅不淡的评价一句。 淡红本命,已经不可小觑! 在官,可为一县正堂;在军,可掌一卫兵甲。 这王七二,看起来不堪入目,实际上气数上,还是有着几分出彩的。 了通暗暗想到。 了通和尚,来到这穷乡僻壤,可不是为了一区区淡赤本命之辈。 他来此,是奉了自家方丈师兄的密令,才纡尊降贵,在这穷乡僻壤现身。 若非是如此,只是一百五十两银钱,还真不放在了通和尚的眼里。 三进三出的院落,在上河村,可谓是好大的一番家业。 但在见过大世面的了通眼里,就是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简陋。 不过出家人,四大皆空,了通能享受得来绫罗绸缎,同样也能承受了枯庙死寂。 不过皮相而已,如骷髅一观! 大和尚心如止水,但面上仍旧笑口常开。 “上茶,”王七二讨好之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一拍手掌,喝道。 几名仆人,端着茶水,鱼贯而出。 “去吧,” 王七二这人,不要看他发迹时间尚短,而且手段也不甚光彩。 但是在仆从面前,却甚有威仪,颐指气使。 “大师,您看?” 他打发走了一众仆从之后,只剩下一心腹小斯在旁,故而有些急切道。 然而,了通却没有接话,反而若有所思的起抬头,看向上河村东南方向。 那里上空,一丝黑红气机,浮动游弋,煞气凛凛,令他禅心都微微动摇。 “施主所求之事,贫僧已然,尽数知晓,” 了通轻声说道:“东南方向怨气升腾,观之不似善类,令人心寒,” “难,难,难,” 说罢之后,了通起身就要走。 一百五十两银子,也就值了通得,他来回走过一趟的价格。 想要让这大和尚真正出力,这王七二的手笔还是太小了些。 况且,大和尚法眼厉害,见到那黑红气机,恶意森森,就不愿去趟这坛浑水。 “大师莫急,” 王七二神色一紧,显然极为急切迫,挥手道,:“这是俺的一点心意,还请大师笑纳,” 他坐在沉木椅上,就有青衫小斯上前,端着一方圆盘,上放一方木盒,四方严密,看似极为贵重。 了通和尚眉间一挑,指尖轻轻拂过,那犹自带着,丝丝热息的茶盏。 “嗯,”王七二轻声一哼。 那小斯当时会意,翻开木盒。 就见一枚大似樱桃,玉色饱满的物什,在这方木盒内,静静躺着。 重重光晕,在这物什上,闪烁华光溢彩。 了通和尚顿时身躯一震,不复先前悠然,不觉间竟然收回踏出的脚步,动容道:“这是?” 王七二带着笑意,道:“大师,这件宝物,可称大师的心意?” “俺就以这物什,换取大师出手相助,如何?” 了通见此宝,倏然沉吟。 王七二对此,自信满满。 这所谓的家传物什,并非凡物,对于佛门子弟来说,如同偷腥的猫一般,有着不可想象的诱惑。 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就是一介下九流之辈。 那些乡中士绅,都把他当做厕纸,用过就扔,生怕慢上须臾,粘上屎屎尿尿之类的,脏了手脚。 这类人,有今天没明天,今朝有酒,今朝醉 了通是出家人,一身神通纵然令王七二这土包子惊骇,却未必可以让王七二真正的俯首帖耳。 王七二也不催促,只是手指不由叩击着桌面,显示着他的心绪,并不平静。 “舍利子” 了通的心绪波动,岂是王七二一介凡俗,可体会万一的。 他本来一生大愿,就是兴盛大慈安寺。 不要说成为佛门执牛耳者,就是成为其中顶尖大寺,一州显赫,了通就满足了。 可是,想要做到如此地步,不论其他,光是钱财,就需无数。 而钱财银粮,到还是其次,朝廷认可,百姓信重。这些都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都是必须具备的。 大慈安寺的底蕴,虽是不弱,但也没到可以影响朝廷大政,百姓民生的地步。 而眼前这一枚物什,却又恰恰是任何僧人,都无法无视的。 “阿弥陀佛,礼上与人必有所求,施主尽可言之,” 了通看着木盒中,那一枚舍利,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舍利子! 为佛门高僧,在涅槃无余之时,一身修为所化。 对于佛门中人来说,不亚于至宝功效,甚至某些方面,要强上不知多少。 佛门大寺,那一方没有几枚舍利子,镇压气数? 这才是佛门,最为看重的底蕴。 在佛门手上,几乎比一方至宝,还要好用的不知多少倍 “哈哈哈,” 王七二畅然而笑,道:“大师,俺是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 “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一枚舍利子的价值,足以让了通,压下心中的不适应 然而,了通却颔首道:“施主的心意,贫僧心领了,” “只是” 他欲言又止的态度,愈发令王七二心中阴霾难消。 “大师,但且明言,弟子定当洗耳恭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八章放下屠刀 大和尚有力,大神通,亦有大贪心,大嗔念! 了通和尚,佛法高深,六神通已得其五。就算是在高人倍出的佛门第一寺正法寺,也有一席之地。 金身正果,距离他这般大德高僧来说,仅是一步之遥。 这世上,能再让他动嗔念的物什,绝然不多了。 可是,这作为佛门至宝的舍利子,明显就是其中一样! 了通大和尚眼睑低垂,声音洪亮,道:“施主心意,太过厚重了,贫僧受用不得,”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贫僧法力浅薄,不敢妄自插手,干涉红尘纷扰。” “然,舍利子为佛门至宝,与贫僧,与我佛门,都意义重大,不可轻乎怠慢,” “故而,请施主勿要保留,将此中因果,一一于贫僧道来,让和尚权衡一二,” 他手指拨动佛珠,显得心中并非是,全无留恋之意。 只是是大和尚禅心似琉璃,佛性如金刚。 就算舍利子当面,这一样佛门大宝在前,大和尚金刚禅心震动。 亦无法真正影响,这一大和尚的判断。 王七二闻言,面皮抽搐,随即强行压下心中不满,嘴角浮起露出一抹苦笑。 一百五十两银子,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不可能积攒出来的家私。 王七二这位里正,想要拿出一百五十两银子,都要肉痛许久。 当世,一头耕牛的价格,也不过五十两银钱而已。 一百五十两银钱,真是寻常农家,数代积累,都未必能有这些家私。能让许多人,铤而走险,丢了,都无法得到的一笔财富。 要知道,由于突勒人掌握政权,大肆挥霍中央威权。大小部落贵族,纷纷下场,刻印劣质钱币,疯狂聚敛财富。 由此导致大魏朝廷,官方发布的角子钱,价值一跌再跌,几乎跌落谷底。 按照大魏朝廷,官方规定来说,一两银子在民间,可以兑换三十角子。 但真实情况,却是六十角子,甚至九十角子,都未必能真正兑出一两银钱来。 一百五十两银钱,着实是是一笔巨资。 然而,就这样一笔巨资,在这位了通大和尚眼底,亦不过就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事情成败,尽在此朝! “大师傅,真是慧眼如炬,七二惭愧,” 王七二收敛复杂心绪,脸上一边苦笑着,一边摇头道:“七二出身不好,只是混混头儿起家,侥幸得了些际遇,搅动风雨,才得一里正之职,” “这中间,自然不乏些阴损手段,” 了通大和尚闻言,微微颔首,以示理解。 不要小看一方‘里正’之职的分量,这是一村之首,一方世界坐地虎。 在皇权不下乡的时代,宗族势力盘根错节,在乡在村一级,宗族势力极大。 是真正意义上的,天老大,地老二,族老第三。 而里正,就是村社中,最大的一位族老。 能掀翻一任坐地虎,坐上‘里正’之位,这中间的门道,多着呢。 这了通大和尚,虽然看起来似是笑口常开,一副与人为善,与己为善的模样。 但实际上,大和尚却非是什么好好先生c糯米团子,亦有怒目金刚之相。 对这些个中门道,了通心中都是门清。 不过,一介混混头儿出身的王七二,着实有着一番气度。 能屈能伸,是个人物,不愧是淡赤本命。 让了通和尚,都高看了一眼。 王七二拱手一礼,道:“大师傅既然明了,俺王某就直言不讳了,” “您老人家四大皆空,是出家人,没有俺们这些俗人的烦恼,” “七二出身农家,侥幸成了一介里正,执上河村牛耳,” “个中手段,不甚光彩,俺就不一一详述,免得污秽了您老的耳,” 说道此处,王七二话音一顿。 显然,他仍旧在担心,眼前这唯一的依仗。 若是知道个中龌龊之后,改变主意,就这般挥袖离去。 然而,在人情世故这一点上,王七二到底有些小觑了,这了通大和尚。 大慈安寺,虽非一方大寺,称著一州之地。 然而了通能稳坐监寺,为主持右臂,地位仅在方丈主持之下。可不单单,是因为其佛法高深,神通广大之故。 此方之世,修行之人就是登临巅峰,通阴阳,晓变化,证就真人位业。其力亦不过百人,一队甲士便可围杀。 所以,在这方世界,个人武力不是不重要,但绝非最重。 了通大和尚既然能登上一寺监寺之位,心思城府,自然不会似王七二,所想的那般简单纯粹。 “结果,就是俺坐上了‘里正’,前任里正” 王七二犹豫片刻,道:“不甚摔倒,猝死!” 一句淡淡的‘猝死’,中间不知道夹杂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晦暗阴私。 “南无阿弥陀佛,” 了通和尚神色不变,长长的道了一声佛号:“施主所言,贫僧已是知晓,” “吾佛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只需施主允诺,日后时时谨记,诚心向善,且布施三千功德,贫僧愿一力承担,个中因果罪孽,” 了通大和尚语气,铿锵有力,几如金石鸣起。 显然是明白了个中缘由,才会开口许诺。 几条人命的罪孽,他背的起。 更何况,穷山恶水出刁民! 上河村连年大旱,早就把这阖村上下最后一缕元气,给榨干榨尽了。 为了水源,为了生存,上河c下河两村,械斗频繁,伤亡惨重。 这几年旱情愈发严重,械斗的次数,亦愈发频繁。 两村青壮,最少有几十条性命,填在了水源的争夺上。 两村民风‘纯朴’彪悍,可想而知! 六老那是能在上河数十载,都稳坐的坐地虎,看似孤寡可怜。 但在上河村混迹几十年,没有一定的心狠腹黑,也无法一帆风顺,真正的执掌里正职权。 不要小看,这位置的流水进账。 虽是半黑不白,三教九流没有定论,但油水颇丰,足够发迹一生,定下三代富贵的财资。 这位王七二,能从六老手中,强行虎口拔牙,又需要怎样的手段? 不见血腥,几乎不无可能。 只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才会爱惜羽毛,重视颜面。 而底层小人物们的争斗,从来都是单刀直入,血淋淋开始,再到血肉模糊结束。 不流血,不添上几条性命,就不要想着要停止。 王七二既然能夺取上河村里正之职,既是他的际遇,也是他的手腕。 说实话,在这寥寥数语之中,了通和尚对这王七二,并未升起丝毫恶感,反而一度的印象尚佳。 王七二身躯微微一颤,显然是没有想到。 这一枚舍利子,能对这位‘活佛’,有如此之大的诱惑力度。 他不免有些迟疑,道:“大师傅,此言当真?”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了通大和尚,佛号诵出,声音雄壮浑厚,正是暮鼓晨钟,大雷音,大威严。 “出家人呢,不打诳语,” 大和尚淡淡的说道。 这话语,不吝是大和尚的承诺。 甚至了通,都没有过问,那王七二是遭遇了何等麻烦。 以至于,让这位初掌权柄,正该意气风发的上河里正,狼狈不堪。 了通虽是出家僧人,但在话语之中,恍然带着三分凛然。 一百五十两银钱,在了通眼中,不过铜臭酸腐。 但又何尝不是,一道必不可少的一道门槛,筛选个人实力的一次对比。 若非舍利子,是佛门至宝,亦是了通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之物。 了通大和尚,绝对不会去插手,干涉王七二的任何事情。 只是,为了佛宝舍利的归属,或许亦是为了上河村中的,某一位大气运者;亦或许也有着,王七二本身气运不弱,本命淡赤的分量。 了通神色不喜不悲,手指轻轻拨动念珠,一百零八枚念珠,枚枚圆润无暇。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双掌合十,道:“施主既有悔过之心,贫僧之心足矣!” “万望施主,言必信之,行必果之,” 说罢之后,了通伸手,掌心握住藤杖,百衲法衣微微一抖,不顾王七二微变的脸色,转身走出府邸,向东南而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九章老屋阴风 上河村,能让一尊大德高僧驾临玉趾,自然不会是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了通和尚,既然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大无畏之念。 把王七二一世罪孽,都一力承担下。 同时,亦代表着,这一方小小的上河里正。 从此,就是他大慈安寺,扎在cz县,乃至整个靖远府上的一枚‘钉子’。 一枚属于,他大慈安寺的‘钉子’! 了通大和尚深深明白,在乱世将临,战乱将起之时。 纵然他佛法高深,可舌绽莲花,引经据典,辩论无数。 但是,在乱军的钢刀c箭矢之下,却是无有道理可讲的。 就算他大慈安寺,有四大金刚,十八罗汉,俱是武道一流人物。 蓄养五百比丘,八百伽蓝,全是骁勇善战之辈。 但是,一朝对比,各方乱军的数万c十数万兵卒,就不免有些,微不足道了。 故而,他这才不得不在此,预先埋下一道伏笔。 不求王七二大富大贵,封侯拜将,但求留下一丝变数,让大和尚有着操纵余地。 “呵呵呵,贫僧这就算是,未雨绸缪了,” “只是期望,这小子争些气,不要让贫僧的这一步闲棋,枉费一番辛苦,” 藤杖似如千斤之重,了通大和尚心宽体胖,坦露着的肚腩,微微上下颤动。 他目光凝重,看向东南方向。 运起天眼通,丝丝缕缕金芒,在瞳孔间,不住跳动。 东南方向,猩红气机,道道垂落。 汇聚一片黑红云蔼,笼罩上河村周匝。 不详c恶意c森然,诸般气机,在其中酝酿c游弋。 这些恶意,纵然似乌云盖顶。 但迟迟不落,只游弋虚空,久久未动。 大和尚见状,微微颔首,眸光开阖之下,顺着诸般气机交汇之处,注目许久。 “南无阿弥陀佛,” “贫僧这一生之愿,唯有大兴,慈安香火,” “此愿不成,贫僧誓不证佛,” 了通的目光中,闪烁着坚毅,果决。 同一时间,在了通目光投注落下之时。 荀少彧似有所觉一般,目光也望向东南。 看向那一片空无之处,他眸光开阖,似有精芒吞吐,闪烁不休不定。 他走出茅屋,背手而立,轻声的呓语着:“会是谁呢?” 此时的荀少彧,看似平静,但实际上,胸中就宛如一团火焰一般,在不住灼烧,似要焚尽一切。 先天祖窍之内,那一直让他,珍视性命的昆仑石镜,正在缓然苏醒。 霞光瑞气,化作三千道炁。 此炁一生,恍如大道,玄妙不可思议,神妙不可揣摩。 每一道炁机,都浮动游弋,环绕周匝虚无。 镜身古朴莽荒,碎裂痕迹密布,上铭神篆真言。 昆!仑! 神篆之间,每一笔,每一道,都展露丝丝神韵 。 这二字之间,笔画勾勒,绽放毫芒万缕。 一时间,让这先天祖窍,浑浑蒙蒙之态,都在刹那须臾,明亮堂皇不知多少。 如此突兀的变化,若非是诸般异象,都在先天祖窍一一生成,不为任何人所探知。 倘若是这些异象之中,流露出的一鳞半爪。 都足以叫那些,自诩太上忘情的修道人,道心破裂,癫狂欲绝。 同时,荀少彧似乎感受到一丝呼唤,一丝急切,自石镜之中,徐徐传出。 那一丝丝联系,犹如一根根丝线一般,虽然断断续续,但感觉上极为清晰。 纵然,给荀少彧的感觉,就仿佛似轻轻用力,即可轻松扯断一般。 但是两者间的联系,却在愈发清晰,愈发明显! 就在荀少彧沉吟之时,这一股催促,这一股呼唤,更是几乎,达至巅峰之际。 他幼小的身躯,宛如流淌着岩浆一般,喃喃道:“东南,有什么?” 无时无刻的催促,让荀少彧,几乎无法抑制住,心中的渴望。 荀少彧不知道,这一方神秘石镜,到底在渴望什么。 但是,这种催促,落在荀少彧这般,心思深沉的人物眼中,不免升起几分忌惮。 他至今都没有忘记过,这方石镜,在初觉醒时,就无视了他本身的意愿,裹挟着他的真灵,遁入此方世界的经历。 只是荀少彧,十数载内庭磨砺,喜怒早就不形于色。 就算是对这方石镜,忌惮之意,从来不曾消去。 但,他仍旧不会,将心中所思所想,述诸于外。 老屋旧址, 了通大和尚慢悠悠的,在一片灰烬废墟中,镀着步子。 六个月时间,间隔的不算短暂了! 距离一场大火,至今可是度过了一百十日,六月有余的漫长时间。 基本上,该有的痕迹,也早就被,连日来的风吹雨打,给消磨干净了。 侧面来说,荀少彧手脚做的,还算是干净彻底。 一把大火,将这一栋房屋,烧成白地。虽有些心狠手辣之嫌,但无疑让他,省去了大半功夫。 了通看着眼前废墟,右手轻抚着,自家坦露着的胸脯,略微肥胖的面容,带着几分玩味。 “原来根源,是在这里啊,” 在大成圆满的天眼通之下,诸象诸机,尽在了通和尚眼前。 眼前一切,似乎都是黑白色,他不紧不慢的走入宅邸。 每踏出一步,一朵金色莲花,悄然从脚心浮起,托着僧人。 随即,崩解成丝丝流光,恍如火星一般,骤然消散。 漱!漱!漱! 不知从何出而来的阴风,阵阵席卷,刮动和尚的百衲法衣。 与此同时,这和尚的脖颈上,那由一百零八枚念珠,串连成的一串佛珠。不知在何时,亦然升起丝丝热度。 藤杖愈发沉重,每一次落在地面上,都会发出沉闷的回音,在周匝浮荡。 了通大和尚,似乎对这些异常,全然不管不顾。只是一步步的,向着宅邸正堂走去。 “嚯嚯嚯” “又来一个,找死的,” 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和尚站住前进的身形,驻足不前。 一道道阴冷之意,环绕在了通周匝,不时间,那一丝丝缠绵之音,在大和尚耳畔响起。 仿佛是在这阴森可怖之地,倏然升腾起,一抹春意盎然。 了通大和尚,轻轻将藤杖插在地上,双手合十,道:“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犹似九霄雷霆,至刚至阳。 刹那之间,这晦暗庭落,都在这一声佛号之下,亮堂了许多。 然而,这一声佛号,在盘踞于此的,一众魑魅魍魉耳中,就全然不是如此了。 阴魅鬼祟之辈,一念纯阴,最是恐惧,这至刚至阳之意。 这感受,就如同是,落入一锅沸油般,生不如死。 “啊——啊——啊——” “嗷——嗷——嗷——” 仿佛有无数的鬼哭狼嚎,在了通大和尚耳畔边,不断回响千百遍。 让这大和尚的脸色,亦稍稍有些下沉。 他嘴唇微微蠕动:“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这些经文法篆,自了通大和尚口中诵出,就宛如实质一般,凝聚他周匝。 这一篇经文,共有二百六十字。 每一字,都是法篆真言所化,蕴含着力。 这些佛音,落在耳畔,仿若实质。 “够了,该死的秃驴,” “这是俺们,和那个卑鄙小人之间的恩怨,” “你是出家人,讲究四大皆空,何必于俺们为难,” 阴气之内,夹杂着,这么一道生硬的声音,粗犷浑厚的嗓音。 这一道嗓音,在语气中带着气急败坏的味道,似乎正在忍耐着什么一般。 只是,了通和尚,仍旧不言不语。 只是默默的站在阴影深处当中,诵读着真经佛法。 “和尚————”然而了通的这番做派,落在阴风中那几道念头心里,俨然就是挑衅是非的模样,彻底激起了这几道念头的火气。 “不要以为俺们是怕了你,俺们只是不想再造化杀孽,” “你不要逼俺们俺们,绝不怕事!” 这阴风内的几道念头,生前就不是良人,不说是横行霸道,也绝非是良善之辈。 这些‘恶人,一朝成鬼,其体量暴增不知多少。 了通抬起眼睑,慢悠悠,道:“贫僧,” “愿以一己之躯,送诸位转生轮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章鬼道之途 碧绿鬼火,在虚无灼烧。 黑白院落,似乎充斥着不详与怪诞! 阴森森气机,在这片老宅废墟之内,流连不去。 彻骨冰寒,令人血液c骨髓,都有些凝固的感觉。 大和尚双掌合十,盘膝坐在荒凉的废墟院落之间。 丝丝金色亮芒,在大和尚呼吸吐纳之中,不住孕育。 “背负?” 一声呢喃,似远似近,似上似下。 令人无法捉摸,无处捉摸! “俺们兄弟,五条性命,你凭的什么,去背负?” “你凭的什么?” 那一道道阴魂念头,猛然发出阵阵强烈的震动。 顿时间,周匝数丈之地,掀起一道又一道气浪。 这些气浪,盘错交纵,在翻滚之间,刮的大和尚,身上披着的百衲法衣,猎猎争鸣。 这位了通和尚,一身法力神通,俨然是佛门之中的顶尖人物。 是只差毫厘,就可涅槃无余,证就佛果自在的高僧大德。 一身佛法,不说通天彻地,也是当今难得,世所罕见。 还是第一次有妖孽,敢当着面,去指摘他的所作所行。 只不过,了通大和尚自诩大肚能容,也是有些理亏,才不与这些阴魂鬼祟计较。 “贫僧了通,” 他不紧不慢,每一字,每一句,都恍如泰山诸岳般,沉重之极,万钧无当。 “添为,大慈安寺,监寺僧,” 大慈安寺! 放眼天下,一十三洲,佛道修行之流内,可能都算不得,是什么庞然大物。 但,倘若只是在这益州之地,数千里沃土大地之上。 大慈安寺,还是有些声名的。 这些声名,都是慈安寺,一辈辈,几百年间,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精神底蕴。 这虽然有些,以势压鬼的意思。 但了通和尚,在此时也无法可想。 当初王七二,为了夺取方老六的里正之位,下手极为果决狠戾。 这几道阴魂,就是王七二登上里正之位的祭品。 亦是方老六,这位坐地虎,盘踞上河村,数十载的忠实拥屯。 这些阴魂,按理说,应当在经历‘头七’之后,魂飞魄散,永远消逝在世间。 但是,如今却不知,在经历了何等重大变故之后,竟然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就成了气候,成为了如今的气象。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若非是此时的王七二,本命淡赤,有着一分先天气数在庇佑。 让寻常阴魂鬼祟,不敢侵犯近身。 恐怕此时的王七二,尸身早就凉了! 不过,听到大和尚,自报的名号之后。 这一尊鬼祟,似乎沉吟了片刻,才自语自言道: “是大慈安寺的么?” 这鬼祟,前身只是一介村汉,虽然有了些不为人知的际遇,获得了一身极强的法力修为。 但是,到底时日尚短,一些关于修行界的常识,尤其是益州本土修行界的常识,是一知半解。 更何况,锦平府与靖远府,相差八百里,中间可是还隔着一个长青府。 这让一辈子,只知道在山间地头上,打滚打混的汉子。 如何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慈安寺的威名? 只不过这尊鬼祟纵然不知,亦有其他鬼祟,知道大慈安寺的根底。 鬼气一动,几道阴魂念头一触即分,将大慈安寺诸般信息,传给这尊领头的鬼祟。 随即,他蓦然笑道,道:“哦,原来,是锦平府的贼秃到了,” “嚯嚯嚯,怎么,难道你们慈安寺的爪子,想伸向靖远府了?” 似乎是在嘲笑着,这大和尚的自不量力一般。 “嚯嚯哈哈” 这鬼魅,放声怪笑,鬼泣之音,一如金戈齐鸣,刺耳尖锐。 阴森森气机,缓缓汇聚。 鬼气似云烟,只不过是成黑红气机,汇合一起,浓郁缭绕,久久不散。 此时,在这黑烟云蔼之内,一尊若隐若现的虚影。 虚影容貌,模糊不清,一副乡间村汉打扮,正双手插腰,怪笑桀桀。 阴森鬼气之中,四名大汉正脸色苍白,衣衫褴褛的,跟在这汉子身后。 瞳孔间,不时闪过的碧绿鬼焰,显示着这几位汉子的身份。 这些鬼孽,虽初入鬼道,但其气势,俨然不比一些积年老鬼,要弱上半分。 要知道,这凝聚鬼气,炼就鬼躯,白日显形的神通,看似是毫不起眼。 但实际上,却是鬼道之途上,最大的一道门槛,是区分鬼修强弱的,一道分界线。 通常来说,就是百年老鬼,若无特殊机遇,都无法炼就鬼躯,白日显形。 正是因为,这鬼躯难得。 故而一旦炼就鬼躯,对于鬼修的战力,亦会有着一次重大跃迁。 一如炼气士之中,那一级的道人般,法术神通,拈手即来,挥手即就。 而鬼修能有一具鬼躯,甚至可抵抗武人的血魄阳刚,从而干涉阳世。 这,就是质的差距! ‘这鬼孽,怎会如此了得?” “怕是臻至恶鬼大成,距离鬼王之道,亦不远矣!’ 这大和尚暗自心惊,脸色沉凝。 鬼道之途,虽不似仙道清贵,神道殊荣。 然而,三千大道,本就不分高低,无有上下! 一如鬼道之路般,只要踏入终点。 其最终成就,未必会比其他修行之道,逊色半分。 鬼道之途,与人类炼气士等同,都有着四重境地。 分别有着,阴魂,厉鬼,恶鬼,鬼王几重境地。 正是对应着,修道炼气之士中的,法师,炼师,高功,真人几大境地。 往往一尊恶鬼,炼就鬼躯,白日显形。就能霍乱,一乡一村之土,危害之大,遗祸深远。 甚至,一些积年恶鬼,鬼术强横,可以精神干涉物质,杀人与无影无迹之间,极端可怕。 就是道门真人,或是佛门高僧这般存在,对上一尊可以白日显形的恶鬼,也不会轻忽怠慢。 正所谓旌旗十万斩阎罗,一尊恶鬼,往往不会单独存在,麾下必然会有几十数百鬼兵阴魂依附。 只要一经动乱,在数百成建制的鬼兵面前。 一村一乡之地,根本就是等同于‘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至于其上的鬼王,威胁程度,更数十上百倍数递增。 前宋之时,就有鬼王攻破一府,血屠十万的先例,着实不可小觑。 这种场景,每逢天下乱世,社稷重器更移之时,都会频频出现。 自有史载,六千春秋以来,都是如此! 了通大和尚心宽体胖,也不动怒,只是颇为平淡,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广大,” “不以,生老死病;不以,动静灾祸;不以,贫富远近” “我佛,无分别心,无分别念,” “施主,何以用地域之分,远近之别,阻我佛门,广大善缘?” 大汉顿然怒喝:“贼秃,” “任你舌绽莲花,天花乱坠,老子就是要他王七二,以命偿命!” “以命偿命!” 猩红色瞳孔,在一簇碧绿鬼焰包裹下,愈发深邃,愈发幽暗。 言词激烈,语气断然,分明是没有回旋余地。 不惜飞灰湮灭,也要让王七二去抵命。 一尊恶鬼与四尊厉鬼,这般势力c实力,在靖远府地界上,都是颇为可观的。 了通大和尚幽幽叹息,道:“贫僧苦口相劝,尔等却屡屡折辱,奈何奈何” “奈何良言,劝不得,该死之鬼啊!” 轰!!! 鬼气骤然一乱,为首恶鬼,在大和尚话音刚落之时,抢先一步出手。 只见,鬼气环绕,在他一掌翻出之后。 一只苍白阴寒,絮绕周匝的骨爪,向下方了通拍去。 骨爪五指,每一根手指,都恍如梁柱般,坍塌落下,发出的悲鸣呼啸。 汉子苍白的面孔,渐渐浮出一抹冷意。 “白骨神爪” 这一门鬼道神通,就是汉子,能臻达恶鬼之境的依仗。 铮!铮!铮! 道道金芒,环绕周匝,白骨落在金芒之中,不时间,就有金芒生出,又有白骨溃灭。 了通大和尚,捏金刚无畏印,发内外狮子吼:“冥顽不灵!!” 百衲法衣,烈烈鼓动,一百零八枚法珠,顺着金刚无畏印,环绕在大和尚周匝, “贫僧好意,尔等不识,尚且百般阻挠,” “一意孤行,该杀!”大和尚沉声说道。 只见,一百零八枚佛珠,围绕了通周匝,化作一道圆光,将了通大和尚,护在中间。 这一百零八枚法珠,每一枚之上,都有丝丝金芒缠绕游弋。 倘若仔细观看,就会发现,每一枚佛珠表面,都微雕着一副罗汉之相。 一百零八枚佛珠,就是一百零八尊罗汉相。 各个相貌迥异,神态不一。 或卧,或坐,或躺,或立,不一而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一章大光明咒 这一白骨神爪,自上往下,宛若一座小山般,其上犹有森冷流转。 白骨皑皑,一尊汉子冷峻的面庞,映照在其中,愈发增添三分煞气。 一百零八枚法珠,上映诸罗汉相,下照诸众生相。 了通低声叹息:“贫僧好话说尽,既然施主依然执迷不悟,也就怪不得老僧,” “下手无情了!!” 轰—— 大和尚一只手掌,微微上翻,一道‘’字符号,在掌心之上游弋。 这一道‘’字符号,仿佛佛法之源,万法之本,有着无尽玄妙c真谛。 金色神辉,在‘’字符号中,丝丝缕缕渗透而出。 佛光大盛之际,了通大和尚正捏着伏魔金刚印,通体祥和禅意。 白骨神爪,在恶鬼手中,可以屠村破庙,杀机极盛。 但在大和尚面前,却仍犹嫌不足。 头顶三尺禅光,让白骨神爪,久久无法落下。 三尺禅光,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 让白骨神爪森然之意,那几乎毫不遮掩的,一丝丝血腥气息,都无功而返。 这恶鬼,修为高深,有鬼王之望,一身鬼道神通,也诡异非常。 但在大和尚,这等只差一步,就可飞升极乐的顶尖人物眼中,还稍显不足。 当然,那恶鬼之能,亦是极强。 若非佛门禅光,克制阴邪。 了通大和尚未必可以,如此轻易的挡下,那只汇聚了一尊恶鬼,毕身修为的白骨神爪。 嗡!嘛!呢!呗!咪!吽! 佛音突兀响起,六字大明语,这佛门根本大咒。 在了通和尚嘴唇蠕动间,悠然响彻在老屋废墟周匝。 这六字大明咒,又称为六字大明陀罗尼。 此咒号称,含有诸佛无尽加持与慈悲,是诸佛慈悲与智慧的音声显现。 蕴藏了宇宙中的大能力c大智慧c大慈悲。 不过,佛门一贯以‘嘴炮无敌’著称。 就连佛陀菩萨,人家都是用恒河沙数来计数。 这六字大明咒,虽在佛门内部,地位非凡。肯定有些真材实料,不愁太虚太假。 但这方位格不过赤气,低武低法的世界。 这六字大明咒,绝对没有诸多佛经中,所描述的万分之一神妙。 不过,了通大和尚,一身佛法修为极深。 他念诵的六字大明咒,自然非同凡响。 在六子大明咒的加持之下,了通和尚的掌心,‘’字符号,流转金光,愈发耀眼璀璨。 恶鬼脸上浮起一丝痛苦c狰狞:“秃驴,秃驴,” “都该杀,都该杀啊!” “啊!” 佛光普照,至刚至阳,这一刹那间的佛光大盛。 鬼物属阴,了通佛光之盛,对于几头恶鬼c厉鬼来说,就如身在一锅沸油当中,痛苦难当。 了通眸光开阖,掌心处那一道‘’字符号,早就印在了白骨神爪之上。 那一只白骨神爪,早就在在佛门至高‘’字符号。 那蕴含的佛门力之下,节节溃败,直至化作齑粉。 恶鬼身后,四头厉鬼,更是浑身炽热,鬼气不住的溢散。 甚至,在佛光普照之下,神志不清,模模糊糊。 眼看就要,鬼气散尽,魂飞魄散。 鬼气,对于鬼修来说。 重要性不下于,武人的一口元精,道人的一道元神,都是性命攸关之物。 他们猛然发出一声怒吼,化作四道阴风,聚散离合,向着大和尚周匝,狠狠刮去。 了通冷肃面容,在那些黑风,尚且没有靠近之时,淡淡道:“蚍蜉撼树,” 嗡——嗡——嗡—— 话音起落,一百零八枚悬浮在半空的佛珠,一尊尊罗汉相,骤然变动。 似乎带着一股‘生机’般,让一百零八尊罗汉浮雕,倏然‘活’了过来。 每一尊罗汉浮雕,都睁开双眸,仿佛目光,汇聚在这些恶鬼c厉鬼的身上。 “南无,阿弥陀佛!!” 佛音,在此时此刻,千百倍的递增。 一百零八枚佛珠,似乎一百零八道声音,彼此交织缠绕。 轰! 这一道佛音,落在常人耳中,可能只是雄浑厚重而已。 但,对于这些恶鬼c厉鬼来说,却不吝是摧魂夺魄,生死攸关。 四道由厉鬼,所化的黑风,还没有靠近了通和尚周匝,就在这一道佛音横扫之下。 只有几声,不甘的悲鸣,随即烟消云散,化为飞灰。 只留下那一尊恶鬼,正单膝跪地,勉强支撑。其鬼躯之上,仍在不断崩裂,似乎破碎瓷器一般。 一丝丝的裂痕,在他身上不住的浮现,随即脱落。 大汉猩红着眸子,充斥着疯狂决绝之意。 “秃驴啊” 恶鬼从来没有想到,两者的差距,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要知道,一尊恶鬼,以及四尊厉鬼。虽不比鬼王一般,可称王建制,汇聚鬼众。 但要是野心不大,只是割据一山一乡。未尝不能成为一方在山虎,做那一地魁首。 然而这未来的一切,都在大和尚,那高深佛法之下,化为了再难奢望的渺茫。 “施主,” 了通看着鬼气,渐渐消逝的恶鬼。 他双手合十,一百零八枚佛珠,重新化作一串,落在他的脖颈上。 佛珠垂挂,颗颗似龙眼般饱满,淡淡金光,自佛珠之内流转。 “贫僧知道,贫僧所做所为,不占公理,” “自古,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这些厉鬼c恶鬼,追根溯源,都是源自王七二所做恶孽。 了通大和尚,插手红尘罪孽,干涉因果轮转。 佛家有言,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在佛门之中,因果之重,超乎想象。 大和尚平缓的说道:“贫僧擅自插手,尔等与王七二之因果,是贫僧之业,” “此业,此恶,贫僧之罪,” “只愿一切罪孽,尽归贫僧!” 了通大和尚既然承担,王七二的罪孽因果。 那么,王七二所造的恶障,无疑就有了他的一份。 “这恶果,由贫僧一力担当,” 老屋废墟! 荀少彧一脸平静的,站在废墟中央,看着周匝废墟。 先天祖窍之内,那一面石镜,不住颤动。 一种种急促感,压在他的心头。 让荀少彧费了不少心力,才勉强压住,纷乱起来的心绪。 “是这里?” 荀少彧眸光闪动,环视四周,眼睑深处浮起一抹阴霾。 这里,可是他荀少彧的‘黑历史’。 正是那道人的‘无私奉献’,才让荀少彧困龙升天,有了第一‘桶金’。 不过,若非他够狠c够绝。 荀少彧,想要从一介黎庶,一步步撰取气运,还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c代价,才能再度开启石镜。 这几个月,不在上河村。 虽在方九的记忆中,上河村并没有太大的变动 但,荀少彧可不是方九。 脑筋一转,就转七八十个弯的他,心智可非真正的小童可比。 这几日,混迹村头,将事情东拼西凑,也是明白几分当今局势。 正因为明白了几分,他才愈发的不敢轻举妄动。 王七二能干掉方老六,上位里正。 不只是心狠手辣,还有各方大户博弈的结果。 荀少彧因为站的位置够低,无法尽窥其中全貌,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此中道理。 现在的上河,不是以往的上河了! 荀少彧心中沉重几分,站在废墟之外。 神秘石镜,丝丝光晕,金芒流转,在荀少彧眼中。 一片空旷,阴森的废墟老屋,似乎周匝光影,都在同一时间,扭曲起来。 “这是什么” 他在这一刻,隐约看到一尊身影。 那一尊身影,盘坐在一处阴森之域。 一百零八道光环,自这一尊身影身上盘恒。 每一道光环,都似乎有大光明之意,汇聚一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二章金身污垢 荀少彧并不想来! 这一处废墟,虽是他一手造就,但他问心无愧。 大道之途,容不得‘悲天悯人’! 十载烨庭经历,早就明确的告诉了荀少彧。 想要在这‘人吃人’的世界中,站稳脚跟,谋求发展,就不能露出‘疲弱’。 不狠,即是不稳! 想要稳,就要狠! 只是,就算荀少彧,无愧于心,对于眼前一切,漠然相对。 但,当初行事。 到底是他荀少彧,前世c今生,第一次沾染上血腥。 荀少彧虽然在事后,做过一些掩饰。 但是一些小破绽,总还是会有的。 哪怕是一把大火,将这些可能出现的破绽,烧成白地,毁坏不少 只是,时间上的匆忙,以及首次‘业务’上的不熟练。不可能不留下一些,细微的c致命的破绽。 这些破绽,就是荀少彧,心中的一根毒刺,让他耿耿于怀。 封建时代,可不是现代社会,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 需要人证c物证等等,一系列的条件满足后,才会采取措施。 这个时代通用的,就是唯心主义。 只要怀疑,就足够让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荀少彧目光沉凝的,看着眼前,那一尊环绕大光明的身影。 说实话,他现在并不想来! 至少现在,在没有任何自保之力的前提下,他并不想再来这一处废墟。 只是昆仑石镜,既然有了感应,就不是他所能压制的。 哪怕这一面神秘石镜,破损严重,可能紧紧只剩下一些本能。 但是,就算是这些残余的本能。也不是荀少彧,这未入修行之道的凡俗,可以抗衡一二的。 故而,哪怕荀少彧满心不愿,却仍旧不得不来。 这一来,就看到了那一方阴森之域,那一尊身影,环绕一百零八道光环。 须臾间,那诸般景象,纷纷逝去,周匝复归一片寂静。 再度看来,这周匝空无一人,甚至就连陈设摆放,都于几日前一般无二。 想到前几日,他还在这里,将深埋在此处的卷帛收拾起来。 当时的石镜,可未有半分动静。 这,就很不正常了! 石镜,既然能在此地,发生感应。 那么,就代表着此地,绝对有着莫大的不正常。 虽然他看到的那一尊身影,却又在须臾之间,就再度归于沉寂,一切仿佛虚幻。 荀少彧,愈发不安。 他眉宇微蹙,阳光斜照入老屋,被烧灼漆黑的梁柱,在他脚下,愈发显眼。 一声悠远佛号,在荀少彧身后,突兀响起。 “南无,阿弥陀佛!” 这一声佛号,似如山崩海裂,在荀少彧心头乍现。 让他浑身,那两百零六枚的骨骼,亦不由阵阵酥麻。 似如雷音一般沉闷,让荀少彧立时气血上涌,眼冒金星,筋骨皮肉,酥软了三分。 呼!呼!呼! 黑白色彩的世界,阴风阵阵,惨烈非常。 了通大和尚,盘着胸前佛珠,每一粒佛珠,都有一尊罗汉浮雕,禅韵流转。 “这几鬼,果然大胆,竟敢将贫僧,拉入阴世,” “果真,大胆之极,” 了通身躯,淡淡檀香气息,在周匝开拓出,一道道涟漪。 这一方黑白世界,分明就是冥冥之地,阴冥之域。 “不过,阴世之域,不同阳世啊!”他法眼如炬,金色佛光,犹如细雨一般,飘洒在周匝。 丝丝嫩芽,绿柳,自他脚下盘绕。 金色雨滴,生机盎然,这一道道阴风,仿佛撞在一道道壁垒上,化作无形c无迹。 这是了通大和尚,一身佛法修为的体现。 阴,不与阳通! 了通大和尚,在踏入老屋废墟的刹那。 就已然不在阳世,而是踏入了冥冥阴世之中。 踏入了那天地鬼祟之所,鬼众幽魂之途。 若非身处阴世,那恶鬼的神通c声势,绝对不会有着如此骇人之象。 一只鬼爪,就可显露惊人异象。 这阴世规则,与阳世大道,可谓是迥然不同。 在阳世人间,大道规则严密。 道家真人,亦不过百人之力;佛家高僧,亦难当数十甲兵。 可是,在那阴世之土,真人法力,大可移山填海,法天象地。 彼此力量悬殊,更可臻达,千百倍数之多,难以想象。 此世之道,天意严苛,规则稳固。 事是了通大和尚这般,一身法力极强。 六神通得其五,堪称顶尖人物。 但在阳世之地,仍无法随意的,显露出神通术法。 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尔! 阴世之域,一道可轰碎一大片虚空,动荡百里的五雷正法。 在阳世人间,也不过一丝电光,一缕雷火。就是一指宽厚的木板,都未必可以贯通。 阳世与阴世,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了通大和尚眸光闪动,周匝一切,正在缓缓变换。 他此时站着的废墟,根本就是那几头厉鬼c恶鬼。 投影阳世真实,在阴世之域,一一衍化出来的灵境。 此时,那几头恶鬼c厉鬼,在了通和尚,力之下,被一一镇压。 这一处废墟灵境,在失去了恶鬼c厉鬼的法力支撑之后。 终于,要开始了坍塌! 轰!轰隆!一重重地域,化作漆黑幽深,一并不断的塌陷下去。 看着一重重的坍塌,似乎山岳齐崩。 了通大和尚,倏然闷哼一声:“哼” 他似乎受到一股冲击般,身躯倒退二三步,一丝淡淡金血,从嘴角溢出。 “天地,反噬?” 了通脸上,一丝殷红浮出,随即渐渐隐没。 他用力攥着脖颈上,那一串金辉灿烂的佛珠,法力气息,愈发衰弱。 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灰斑,不知何时,浮现在大和尚的掌心。 灰斑散发着,腥臭c衰亡的气息。 了通和尚五指握拳,丝丝缕缕的金光,不断泯灭着灰斑的蔓延,却又无法完全磨去这一块灰斑。 “呵呵呵天父,地母,待我辈修行人,为何如此苛刻?” 了通的眸光,似乎暗淡几分。 不似那般神采奕奕,仿佛元气大伤一般。 为了王七二的那一枚舍利子,了通付出的代价,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大道循环,自有定数。 这一方天地,对于修行之人,更是千分严厉,万分严苛。 许多修行之人,毕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凡是炼气修道之士,都必然会经历,三缺五弊之灾。 其后,更有重重劫数,无始无终。 天地大道感应,生出相应劫数。 更何况,插手红尘因果,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可谓是大忌中的大忌。 大和尚,不坏金身有瑕。 无法真正臻达完满境地,飞升净土极乐。 这,就是道伤! 道伤,是为天地之伤。 天地惩戒,极其难以恢复。 金身污秽,禅心蒙尘,大和尚飞升极乐的指望,无疑又小了几分。 想要再度将金身,炼就臻达大成圆满的境地,就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与心血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三章石镜骤动 了通大和尚,神足通玄妙之极。 佛经有云,心念行至,十方众生,所行之处,而不失于定,是为神足。 阴世与阳世,就如世间的阴阳两面。 阳世之外,投影在阴世,也会让阴世,生出相应之物。 这一处废墟,就在此列之内。 只是几头厉鬼,将这处投影之地。用法力抬升了半格,化作了一片灵境,方有了些真实的意味。 一些地祗,如山神c土地神c城隍神,所谓的神域,大多只是这般灵境而已。 这坍塌崩毁,来的极快。 重重塌陷之下,大有崩灭四面八方,回归虚无阴浊之象。 了通大和尚见此,淡定如常,只是微微向前迈出一小步。 这一步的迈出,让这方百里方圆的阴世,同时动荡起来。 仿佛是承受不住,这位大和尚,抬脚跺足之间的重量般。 阴世周匝景象,似碎玻璃一般,无数碎片横飞。 周匝景象,亦似乎逆行倒流般。 诸般之象,在大和尚眼前,一一划过。 然而,见此之象,大和尚脚步不停,对眼前变故,视若无睹。 只在须臾之间,周匝又再度,方才恢复了寂静。 几根熏的漆黑的梁柱,歪斜在地。 了通大和尚,转动佛珠,默然打量着眼前的童稚。 这一死人地,已然不复往日的荣光。 就连周匝寥寥几户,都已经另寻他处,将这周围,空置起来。 大和尚面无表情,只盘动佛珠的速度,骤然快了许多。 “南无,阿弥陀佛” 他轻轻念动佛号,眸光似水波一般,荡起丝丝涟漪。 这一声佛号,本就没有带上丝毫的法力气息。 但是这大和尚,有数十载修行。一身佛法,高妙非常,不说是登峰造极,亦近乎此界之巅。 佛法之高,精通内c外狮子吼,可一吼镇杀内外阴魔。 无论佛法c武学,都堪称是大慈安寺,执牛耳者。 正是因为佛法高深,妙谛自生,了通大和尚,平时一言一行,也在不自觉中,带上几分禅意。 荀少彧此时,身躯亦骤然僵硬。 在这一刻,神秘石镜仿佛彻底‘苏醒’一般,万万道霞光,在先天祖窍之内盘桓。 七十二重宝光,自石镜之内浮出,宛如日月中央,群星璀璨。 当然,这一异象,只是在先天祖窍之内演绎,并非是在外界显化。 要不然,荀少彧也不会,完好的站在这里了。 了通大和尚不会去抢夺,王七二手上的舍利子。 可不是这位大和尚,真是慈悲为怀,不起贪嗔痴。 同时,这大慈安寺,亦不真的只是一群,只会吃斋吃素的老实和尚,不会去干强取豪夺之事。 这中间,只是存在着‘值得’,与‘不值得’的问题。 这,需要以锦平府,大慈安寺阖寺上下百余载声誉,称量这个中的‘价值’与‘分量’。 一枚佛宝舍利,在大和尚眼里,还不‘值得’他去用大慈安寺的百年声誉,作为交换。 而若是,这一方神妙石镜,显露了踪迹! 以这大和尚的眼力c见识,可不会就像现在这般,那么泰然安素了。 只是先天祖窍,处于精神魂魄之中,似虚似假似幻,介乎真实与虚假之间。 似无边广大,才能容得,这石镜诸般异象,不让异象外露,这才没让大和尚,发觉端倪。 “小施主,”了通不紧不慢的拄着藤杖,缓步而来。 看似不过两三丈距离,但在大和尚脚下,却仿佛一步略过。 这大和尚,风采夺人,百衲法衣在猎猎鼓动。 微胖的身形,却不显半分臃肿,反而有着些许的慈悲广大之意。 荀少彧心中,警音大作。 这是一尊大高手! 他勉强维持着,天真烂漫,道:“大师,” 了通大和尚,深深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总角童子,眸光似动。 这大和尚,一举一动浑然天成,袒胸露乳,和煦道:“小施主,可是上河村人?” 了通法眼烛照,周匝十丈,都逃不过法眼如炬。 天眼通,臻达大成,可看天地气数变迁。 大和尚自信,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逃不过,他的一双法眼。 作为佛门高僧,他心通有成,就是痴儿呆傻,也能分的清善恶清浊。 更何况,能成为高僧的,哪一位不是智绝通达之辈。 想要骗到这些高僧大德,真是 “大师傅,小子,上河方氏,” “村东,方氏子?”荀少彧沉下心思。 方氏在上河,可是有数的大族,族人数十,近十余户。 在上河,能与方氏媲美的,也就只有寥寥几家小门小户而已。 要不然,方老六也做不得,数十载的上河坐地虎。 了通大和尚,默然点头,释然道:“原来如此,方氏子尔,” 此时的大和尚,正值法力大损之际。 天意反噬之下,一颗琉璃佛心,也不免生出贪嗔痴三毒。 有这三毒扰乱,一身神通,十去七八,自然就没这心思,用他心通勘察一垂髫小儿的心思。 “方氏子啊,”了通大和尚,沉吟片刻,颔首点头。 这和尚出身的锦平,远在上河村数百里之外。 对于这靖远,并不是多么不熟悉。 当然,作为一寺顶梁柱。 若非,实在是有要事,这大和尚,也不会轻易离开大慈安寺的。 大和尚百衲法衣,轻轻一抖:“贫僧乃大慈安寺僧人,应王里正之请,为此地阴灵,做上一场祷告法事,” 他饶有意味的环视周匝,脖颈上一百零八枚佛珠,环绕佛光金辉。 “如今法事已毕,贫僧正要离去,能得遇小施主,亦是缘分,” “不过,小施主,此地阴气浊重,恶孽深沉,非小施主,可久留啊,”这和尚,转动着胸前念珠,缓然道。 了通大和尚法力衰弱,天意反噬,一身佛门神通,也衰弱许多。 一时间,禅心蒙尘,倒是不会过多怀疑,一介小童儿。 荀少彧闻言,心神愈发绷紧,不敢放松一丝,道:“大师良言,小子谨记,” 闻言,了通颔首低眉,仔细打量着荀少彧。 这般年纪,就能有这种气度,不由让僧人多了一丝留意。 这一留意,了通目光,微微一滞。 在许久之后,和尚神色中,似乎悄然浮现在出些许惊色。 相书有言,天庭圆而藏性,地阁方而藏命! 道门长于相术,可观眉宇,断前程。 殊不知,在佛门之内,也一样有着相术相法传承于世。 可能,这佛门观相之术,不及道家之渊博c渊深。 但,也不可小觑了这一门术法之道仙,这毕竟亦是一脉之正法。 一般,在寺院各殿之内的知客僧,就是专门专研,这一门门相术之道的僧人。 一法通,万法通,了通和尚可能对于相术,并不精通。 然而,大和尚法力高强,区区一门相术,还难不倒他。 相术之意,在心中转过几遍,大和尚就有了不浅的见解造诣。 只是荀少彧急于脱身,没有发现大和尚愈发凝重的神色。 但在这和尚面前,荀少彧亦几乎是如坐针毡。 这是弱小生灵,面对强横存在的一种本能反应。 无法遏制,亦无法避免! 倏然,大和尚开口道:“小施主,且慢,” 法眼一开,诸般气数,在他眼中无有缺漏。 只是法力神通衰弱,让了通和尚的神通,也随着削弱几分。 但窥见的一鳞半爪,也让大和尚颇为动容。 似乎一丝青意,在他眼前晃过,一度让和尚,以为似虚似幻,看不真切。 大和尚平抚心思,缓缓道:“小施主不必匆忙,此地阴气虽重。然贫僧,自可护佑小施主周全,” “毋需如此,急切尔!” 这一丝青意,登时就让大和尚,对荀少彧另眼看待。 青气焉,公侯之象! 一州之地,一个时代数十载风雨。 能同时诞生出,十数位青气秉命之辈,都是莫大幸事。 每一位,都有着莫大气数,不容任何人忽视怠慢。 荀少彧身怀青气,就足以让了通大和尚,这位眼高于顶者,青睐有加。 殊不知,荀少彧这青气秉命,可不是先天成就的。 而是用一卷道门至宝,五岳真形图的崩灭,带了一丝本源,造就了荀少彧,这郁郁葱葱之气象。 然而,了通却是不知,这其中的首尾。 所以,大和尚,才有了惊喜之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四章香茗龙泉 里正宅邸! 七八仆从,站在内厅,小心伺候。 王七二端坐主位,了通大和尚上座一侧。 “大师傅,这是雨前龙泉,” 王七二在一旁,道:“俺费尽了心思,才侥幸得了三钱下品龙泉,” “您尝尝,品评一下,”他缓缓将桌案上,那一方紫檀木盒,推至了通和尚的手边。 这一盒下品龙泉,不要看仅仅只有三钱。 但这价值,非同寻常,几乎是等于相同体积的黄金。 真正意义上的,价比黄金。 更何况,这龙泉茶,还不仅仅只是价值高昂而已。 了通和尚,撇了一眼桌上的檀木盒,也没有去动桌上的檀木盒子。 他不紧不慢的,拾起桌上的茶盏。 杯盖打开,以杯盖轻轻拂过,尚且浮动热气的茶汤,几根茶茎漂浮在,浅绿色茶水中。 “嗯!”了通和尚低头,深深嗅了一下,渐渐浮起的清香。 浅尝而止,大和尚闭上双眸,回味着茶中幽香。 片刻之后,他才满意颔首,浅笑道:“不错,不错,真的是很不错啊,” 这龙泉茶,产自延岭府,玉泉山。 自先卫之时,就已是宫中,内庭珍品。 历经卫c宋c魏三朝,都是蝉联‘贡品’之列,为勋贵皇族所珍视。 王七二只是一介小小里正,可没资格去染指,那上品龙泉。 甚至下品龙泉,这位土财主,都不见得可以染指。 这一盒龙泉,只是龙泉老树上的‘边角料’。 若非是龙泉产自益州,王七二近水楼台。他这一小小的坐地虎,就是茶叶渣滓,都未必能有幸,去尝上一尝滋味。 了通看着王七二欲言又止的神情,淡然处之,呷了一口龙泉茶。 一丝丝淡淡龙气,自茶水中,缓缓渗入大和尚的身躯。 四肢百骸,都似乎有着一道道至大至刚的气机,在渐渐浮动收益。 一滴滴凝炼似滚珠的精血,也同时发出,‘咕噜,咕噜,咕噜噜’的鸣响。 “好茶啊,” 了通和尚悠然叹息。 能以‘龙泉’之名,冠之数百载。 这龙泉茶,并非是只能一解口福之欲。 古老相传,上古人王治世。 曾有神龙,陨于玉泉山。 龙血玄黄,遍撒百里方圆。 这,即是龙泉的由来。 了通大和尚以往,亦只是将这一则传说,当做是上古先人们的臆想,并没有当做一回事。 毕竟在这方世界,虽有天神地祗,有佛道妖魔,有鬼怪精灵。 种种法术神通,都看似玄妙之极。 但,仍未超乎聚众之力。 百人甲士,任是什么高人异士,都要饮恨。 一头神龙,是什么概念? 神话传说中的神龙,几乎不亚于神祗一般, 翻江倒海,吞云吐雾这些大神通,都只是祂们的本能而已。 就是大魏一十三州,那些即将飞升的佛道高人,也未必够这头神龙,一口吞的。 “大师受累,弟子惭愧,”王七二眉头一跳,脸露惭色。 了通闻言,面皮一动,沉声道:“我佛慈悲,以广力,济世苍生,” “施主,这一杀劫,贫僧一力承担,” “但,贫僧法力有限,还望施主自重,多行善事,多有善报,” 话虽如此,了通和尚还是下意识的,捏了一捏,手心上的那一片灰斑。 这一片灰斑,就是他插手因果天数的报应。 那几头厉鬼c恶鬼,都是死在王七二的手上。 因果循环,无论是直接或是间接,想要消解怨气,都需要王七二去偿命。 除非王七二,身有大功德,或是大气运在身,才可洗去这一身恶孽。 “阿弥陀佛,此子一身恶孽,天数已尽,” “贫僧擅自插手其中,不但要受天命反噬,日后此子所作所为,贫僧也要担待一二,” 了通大和尚看了一眼王七二的面相,心中暗道。 法眼观照,一丝丝晦气,已然渐渐消散。 不似初见之时的那般,晦气缠绵,几如筷子般粗细,横断在山根之上间。 “是祸!是福!” 了通漠然想着。 不知为何,那见过一面,命格极贵的童儿形容,在他的心头闪过。 上河村,临东, 谢绝了王七二的相送,了通大和尚,转动着佛珠,百衲法衣之内,那一枚舍利子,灿灿圆光,散发着丝丝圆润之意。 王七二很识趣,或者说不敢不识趣。 对于这一枚舍利子,王七二纵是奸滑非常,有千万想法,也不得不‘老老实实’交到大和尚手中。 了通和尚对于王七二的识趣,这才稍稍感到些满意。 不然,大和尚绝对不吝惜,展露出雷霆手段。让他知道一下,什么是金刚怒目。 看着眼前破旧的草屋,大和尚眸光开阖,若有所思。 霞光云蔼,气成五色。青气絮绕,流连不散,在大和尚眼中,似明灯般耀眼。 “南无,阿弥陀佛,”了通大和尚压下胸中喜意,瞳孔中金芒游弋。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每至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之时。 自会有冥冥之中,天命降下,或为鬼神,或为星宿。 这些人,天命在身,有大气运。未来不可限量,不是一代枭雄,就是一时诸侯之选,都是极为难得的俊杰人物。 了通大和尚,既然能为了一枚圆光舍利子,为了大慈安寺多一些底蕴。 就可毅然舍去了飞升极乐的指望,让金身有了瑕疵,难以竞全功与。 对于大慈安寺,大和尚可是倾注了一生的心血。 甚至,大慈安寺在和尚眼里,比他的性命,都要更重三分分。 这一次,大和尚,就是为了收下这一位大气运者,谋划未来,布下一枚棋子。 草屋破旧,大和尚面色如常,走进屋舍之内。 方父见这位大和尚,不请自来,迟疑道:“您是?” 大魏得国,百二十载。 由于长春道,为突勒一族,为大魏一朝,功勋卓越。 一百二十载之内,佛c道香火鼎盛。 僧人c道人在大魏国土,十分清贵c显耀。 这方父清贫了一辈子,一直处在底层,对于僧人等出家人,是又敬又畏。 大和尚,道:“贫僧大慈安寺,了通,” “慈安寺?”方父道。 了通平静的道:“锦平,大慈安寺,” 僧人道人,亦不是谁都能当上的。 就是一位寺庙c道观中,一位不起眼的火居道人,或是火头僧人。 在方父眼里,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虽不知道,这位‘大人物’,为何会纡尊降贵。 但方父心态摆的很正,恭恭敬敬的,将这位大和尚迎入草屋。 草屋之内,四面空旷。家徒四壁,就是老方家的现况。 “粗茶淡饭,大师勿要嫌弃,”老方拿着一碗青菜粥,开口道。 老方看似老实,实际上犹有着一股属于他的狡猾。 大和尚伸手接过菜粥,道:“阿弥陀佛,施主布施,贫僧在此谢过,” 他看了一眼,周匝空旷的墙壁,随即盘坐在一簇稻草上。 “大师傅,您是出家人,俺就不行,俺穷就是俺一心礼佛,但生计所迫啊,” 方父黝黑的面庞,带着风吹雨打的风霜。辛酸苦辣,一语难以道尽。 正是因为天下千千万万,似方父一般的人,才构建了这天下一十三州的,芸芸众生。 了通默然,慧眼看向方父顶门。 一丝淡白本命气,笔直而立。 这是黎民之气,百姓之气! 仔细观察,一点青意,染在淡白本命之上,看似显贵殊荣。 但这淡白本命,在青意之下,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大和尚看到此情此相,心中暗自叹息: “运不压命,命不久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五章潜龙勿用 锦平府,大慈安寺, 佛堂正殿,佛祖像前。 三根小儿手臂粗细的檀香,插在一尊双耳三足铜鼎之上。 袅袅青烟,盘恒在这庄严佛堂。 笃!笃!笃! 荀少彧身着灰色沙弥袍,脸色平静的,跪在蒲团之上。 僧人们身着橘黄僧衣,站在大殿两侧廊柱下,默默诵读经文。 这,是剃度之礼! 从即日之始,荀少彧,就要成为大慈安寺,在编僧人。 要知道,历朝历代,不是只要剃度成秃头,就可以和尚的。 历朝历代,想要出家为道c为僧,都会经过严格考察。 出身,家世,来历,都会经过严苛审查,经过层层筛查,上报州c府,经过州c府同意,才会授予度碟,成为正式僧人c道人。 而且,一旦经过大寺院c大道观度碟认可。朝廷亦会拨下款项,用于供养道人c僧人们日常修行。 自大魏立国以来,政c法严苛。 唯独,对佛道两家,容忍之至。 一百二十载,历年之时,国政懈怠,但封赏c岁赐不断。 就连‘公认’的道门领袖,长春道主,亦是以位列国师,超品之席,执掌天下道门信众。 以至于如今,上至勋贵老臣,下到黎庶百姓,都以出家佛c道,为显贵之途,终南捷径。 大慈安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转动着紫玉佛珠,锦绣袈裟之上,浮动的金丝,显得极为华美奢贵。 周围几位了字辈老僧人,低声默诵经卷。 “大师兄,您看,师弟我收的徒弟如何,可堪造就?”了通大和尚,拍着圆溜溜的肚皮,笑嘻嘻的对老僧,说道。 了通大和尚,辈分极高。 在大慈安寺山门之内,除了几位空字辈老僧以外。 ‘了’字辈僧人,已然是实打实的高层了。 而且了通大和尚,不仅辈分高。神通c武功,俱是大慈安寺第一人。 在大慈安寺,众多修法c武僧人当中,威望深重,分量着实不清。 而作为了通大和尚的徒弟,荀少彧辈分不低,亦必然会受到诸多僧人们的瞩目。 在大慈安寺,阖寺上下之内。 就是看在,了通和尚这一张老脸上,荀少彧亦最少是个中层待遇。 不要认为‘辈分’不重要,在对于论资排辈,甚是重视的佛道两家而言。 ‘长幼有序’,亦是维持道统,百载千秋不衰的根本。 不过,‘辈分’愈高者,想要收徒衣钵,所要带来的非议,也会极多。 不是谁都会想着,要在头顶上,多出几位‘师叔’,或是‘师叔祖’的。 想到前几日,了通和尚带着童儿,言词灼灼的,要收下这童儿做衣钵传人,所造成的,阖寺上下的动荡。 了然主持,嘴角一抽,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这个不靠谱的师弟,了然主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师弟啊,”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要做祖师,称老祖的人了,” 老禅师仍旧,想要点拨一下,这个不让他省心的师弟。 似他们这般位置,想要做什么,都是要瞻前顾后,顾忌影响的。 不是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的普通人。 大慈安寺,亦是一方大寺,在锦平府,底蕴深厚。甚至一些府中豪门,也比上大慈安寺的根基浑厚。 “八十九岁,不算是小孩子了吧,” 了然禅师的话,让了通大和尚讪讪一笑,不敢出言反驳。 不要看,在大慈安寺内,了通与了然是师兄弟名分。 然而,在了通二c三岁,做小沙弥的时候,了然就亦兄亦父的,扶养了通和尚,足足十几载有余。 了通之所以对兴盛大慈安寺的执念,如此之重,倒是有大半,是来自于他这位师兄。 所以,哪怕老禅师手无缚鸡之力,他一根指头,都能将这老和尚,给撅出几十丈远。 但,在老禅师脸色一肃之后,任凭了通和尚有多力,都要老老实实的,听着老禅师的训斥。 “什么事,都不要随心,要多想,多看,” “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让贫僧,老是放心不下你,”老禅师哼了一声,目光闪烁,落在正一脸平静的荀少彧身上。 了通尴尬的摸了一摸,自己的大光头。 老禅师这一番话,显然是责怪了通和尚,为了一枚佛舍利,就断绝道途的鲁莽行径。 在老和尚眼里,一枚佛舍利,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了通和尚的道途,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几十载如父亦兄,老和尚又何尝不知道,这位师弟的执念,来自何处。 他幽然道:“这童儿,入寺几日来,不骄不躁,不喜不怒,” “呵呵呵性情内敛,内秀天成,由小见大,不得了啊!” 了然禅师一双寿眉,长垂与下,眸光之内,犹如一片死水,波澜不惊,不起一丝一毫涟漪。 老和尚这一辈子,十载的风吹雨打,什么大风大浪,风云人物,不曾见过。 对于阖寺上下,那一些筹谋c算计。 在老和尚眼中,简直不值一提,都是他过去年轻时,玩剩下不玩的。 一介小童儿罢了,就算再如何出类拔萃,亦是入不得这位老禅师的眼。 不过,纵然如此,但要是老禅师的这一番评价,流传出去,亦必定会在大慈安寺,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毕竟了然老禅师,这将近百载寿数的漫长人生中,什么大c小阵仗没有见过? 能得到他的一声赞赏,无疑会让荀少彧本身的价值,在众僧人眼里升值不少。 要知道,老禅师固然是,大慈安寺主持。 但是他一生不修术,不练武,专注于佛法经意之上,苦苦研习数十载。 一身佛法,可谓高深莫测,却因为没有丝毫的武功术法傍身。数就与凡夫俗子一般,不过百数。 如今的了然禅师,寿数将尽,然而一寺之首的大位,悬而未决。 大慈安寺的各方,有资格窥伺‘主持’之位的僧人,都蠢蠢欲动。 这一敏感时刻,了然禅师的一个态度,都会让人翻译出,十几c数十不同的意义。 了通大和尚对这位,一生专研佛法的主持师兄,异常尊重,低声解释道:“师兄,这童儿命格尊荣,不似凡类,或许,会是我大慈安寺,未来兴盛之关键,” 了通和尚说的模糊,但老和尚心中却敞亮之极。 大慈安寺,一直想要走出锦平,将势力范围,蔓延到其他的府县,做到声名传遍一州之地。 大慈安寺的所想,也不只是他一家所想。 诺大益州,修行道脉多似牛毛。 上至州府,下至县乡,哪一脉,哪一派,不想将自身的影响力,蔓延出去? 只是,每一乡,每一县,无论大小,都有道脉盘踞。 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大慈安寺,可以打掉一乡县,甚至一府。 但在一州之力下,大慈安寺恰恰又是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大魏立国百二十载,各方稳定,已然是一种,难以打破的默契c平衡。 任何道脉,想要大兴,都需要一场大洗牌。一场可以波及,天c地c神c人c妖c鬼的大清洗。 这,即是鼎革天命,改朝换代! 老和尚闻言,沉吟一会,问道:“那,你认为” “他,会是那个益州天地,钟意青睐的潜龙?”了然禅师不知为何,攥着紫玉佛珠,缓缓盘转念珠。 了通和尚,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嘴唇微动,道:“师兄亦认为,此子会是益州潜龙么?” “怎么,不是吗?” 了然禅师深知,这位师弟的一身修行,冠绝大慈安寺。 天眼通,可观肉眼不可见之象,遍知十方法界,一切众生相。 能让了通和尚如此态度,荀少彧的命格,怎么可能平凡? 老禅师眼睑低垂,神色晦涩:“你的行为,让老僧不得不这样去想!” ‘益州有龙’,是早在大魏初立之时。就在益州之地,流传甚广的一则‘箴言’。 突勒人当时,正值野性未去。 血浮屠之名,震慑天下一十三州。 政治上,采取高压统治,恐吓黎庶;军事上,以疲民劳役,消耗壮劳。 对于这‘箴言’之说,虽嗤之以鼻,但不妨碍他们,以这‘箴言’做借口,一次次盘剥益州劳壮。 为了这一‘箴言’,益州之地,在大魏最初的几十载,就有数十次大起义,上百小动乱。 在这无数惨烈的起义中,反而让那一则‘箴言’,深深的烙印在了,千千万万益州人的心底。 “阿弥陀佛,” 了通长长道了一声佛号:“师弟,不知,” 看着老禅师,不解的神色,又重复道:“师弟,真的不知道此子,是否潜龙,” “这,在贫僧眼中,并不重要,” 他沉声说道:“师兄,真龙之道,大势煌煌,” “是天地之间,最为根本,最为玄妙之道,” “师弟纵然证就罗汉果位,都未必可窥探其中一二,” “更何况,师弟如今,修行大损,佛心不稳,一身神通十去七八,焉能探知得到天地之机?” 老禅师若有所思,颔首点头:“那么,这童儿” 了通和尚幽幽道:“既然不知道,谁是潜龙种子,谁才是为王先驱的伪龙,” “又何妨碍,一些施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六章法名圆真 “你啊” 了然禅师伸手,指了一指了通和尚。 这个中的心思,让老和尚不禁哑然。 “真龙之道,亦假c亦真,不到最后登顶九五,谁又明白谁对谁错?” 老禅师摇头道:“你能有这份心思c见解,就十分难得了,” “凡事,勿要急功近利,人这一生,自有高低缓疾,不是人力可以挽回,” “老衲的已经九十有八,寿元将近,日后的大慈安寺,还要师弟去支撑!” “切莫,再像如今这般,不顾前因后果,妄自而为了,” 显然,老禅师,对于了通为了佛舍利,自毁前程之事,有些耿耿于怀。 了通神色肃然,张了张口,道:“师兄” 然而,了然却一挥手,止住了通和尚的未说出口的话语。 “不用多说,你的心思,老衲都明白,都明白,” “只希望,你未来不要后悔,” “阿弥陀佛,” 了通双手合十,向老禅师深深行礼,“贫僧,为大慈安寺,无悔,” 老禅师,皱了皱眉,叹息道:“这个方九儿,是个有大气运的,” “就算不是为王前驱的伪龙,也会是个开国元勋,公侯同休有望的前程,” “这里面的尺度,由着你去把,” “青气秉命,到底不同!” 了通大和尚,应道:“自当如此,” 大和尚望向,不远处的荀少彧,眸光略过,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小子,” 大和尚,想了许久,哑然失笑。 僧袍一甩,周匝仿佛一丝丝涟漪,似乎一阵清风拂过,随即恢复平静。 然而,了然与了通的这一番对话,周匝众多僧人,恍如视若无睹,或者说看不见,听不见一般。 佛经诵读声,不住回响。 大殿之内,木鱼敲击,沉闷不停。 大慈安寺,僧舍, 荀少彧,摸了摸新鲜出炉的大光头。 只不过,在光头上面,并没有点出戒疤。 当日,亦不知这便宜师傅,都对方父说了些什么。 让得方父,极为痛快的,应允了大和尚要求。成为这位大和尚的,衣钵传人。 同时,他亦这稀里糊涂,做了这一大寺的沙弥僧。 而荀少彧,也只能是听之任之的,抱上了大和尚的金大腿。 “贫僧” 他颇为尴尬的,挠了挠光头:“法号,圆真” 说实话,这个法号,每一次念诵起来,都会让他个人有种,莫可言喻的羞耻。 不过,对于荀少彧这个厚脸皮来说。 这羞耻,来的快,去的同样不慢。 “不过,能跳出上河村的局限,对我来说,何尝不是幸事,” 不是荀少彧,狼心狗肺,对方父c乃至于两位兄弟的亲情,都没有丝毫感触。 实际上,荀少彧的心,纵然是‘冷’了些,亦‘硬’了些。 但距离真正的铁石心肠,还是有些差距的。不能做到,完全无视方父与两位兄弟间的感情。 不过,他要是强行留在上河村,也不过是个累赘。 无论是对方父,还是对于他本身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须知,数载大旱,早就将上河村,最后一缕元气,给耗竭的一干二净。 方圆几十里,无论草根c树根,都让灾民们似蝗虫般,吃的干干净净。 这种情况下,荀少彧要是继续留在,已经生存艰难c日渐难以为继的方家。 除了让方家的生活,愈发贫苦之外,并没有多大作用。 还不如,跟着了通大和尚出家。 那样,方家当时就能省下,一份半大小子的口粮。如此一来,未必不能,让他们阖家,度过这一灾年。 “上河啊!” 荀少彧环视了一下,周匝摆放。 这一间僧舍,看起来极为敞亮,光照很足。 作为‘圆’字辈的小高僧,在这大慈安寺里,亦是‘叔’一级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堆的‘师侄’行礼。 在大慈安寺内,不大不小,亦该是中层档次的僧人。 所以,荀少彧也就有着一间,单独的僧舍。 “我这一世,是要聚敛天地气运,修复昆仑石镜,” “上河村,不过弹丸之地,要是留在那里,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去夺取天地大运。” 当然,荀少彧的真实想法,这些占的分量,亦是不少。 “而没有气运,就不会炼有源力,亦无法催动石镜,更不会有修复石镜契机。” 荀少彧一边想着,眉心上那一面石镜,依旧一片平静,波澜不惊,似乎等待下一次的石破天惊。 “只是凭借,剩余的两滴源力,就是催动了石镜,又能有几分威能,” “况且,便宜师傅那里,还有关于石镜修复的线索,这些都是我,志在必得的。” 那一面石镜,现在虽然平静。 但荀少彧,可不会忘记,当时初见大和尚的时候,那石镜衍化出的诸多异象。 “看来,这个契机,还是要落在,便宜师傅的身上,” 月色朦胧,斜照院落, 上河村,里正宅邸,一间内院,明烛燃起。 王七二束手,盯着眼前烛火,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爷,” 青衣小厮,轻手轻脚,呼唤了一声。 王七二仿佛未曾听见一般,缓缓伸出食指,放入烛火中烘烤。 烛火殷红,但王七二仍旧看着这一跟手指,而无动于衷。 在刹那之间,烛火灯光似乎扭曲了一下, 王七二眸子回转,撇了一眼,低头的青衫小厮。 “让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他慢悠悠的说着,:“首尾,处理干净了?” 青衫小厮,道:“爷,小的办事,您放心,” “那处废墟老宅,小的已经请人,彻彻底底的清理了几遍,” “就是有什么鬼怪,也该魂飞魄了,” 这话一出,周匝的气氛,愈发阴森冷戾。 王七二,冷笑道:“那几个死鬼,生前不是老子的对手,死后还想作怪,” “早想什么去了,” “活该让老子,一辈子玩弄鼓掌之间。” 这话,让青衫小厮的头,低的愈发的往下了。 不该听的,绝对不听。 青衫小厮出身不好,但亦深知,想要活的比他人长久,就不要知道的太多。 有时候,适当的‘遗忘’,更能让人长命百岁,福泽不浅。 王七二看了一眼,谨小慎微的青衫小厮,意兴阑珊的道:“村东南的方家,你去处理一下,” 青衫小厮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方姓的力量,在上河已经够强了,不需要再沟连上大慈安寺,破坏平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说的隐晦,但青衫小厮,也能明白几分。 王七二本身出自乡中,不是上河村本村的人。 是恰逢乡中大户们,彼此妥协,才得到的这一位置。 为了这里正之位,王七二也是付出良多。 不但亲自动手,将那些障碍,一一铲除干净。接连动手削弱,村中第一大姓,方氏的力量。 还以联姻的手段,娶了一户上河村富农家的女儿,完全融入了上河村的交际圈子。 这不到两三个月的时间,连消带打,让王七二将上河村,这几十户,百来口人,牢牢的掌握在手心上。 “您的意思?” 青衫小厮不安的咬了咬嘴唇,低声道。 “嘿嘿!方家的老九,既然拜入了大慈安寺,那这一家,就是个祸害了,” 王七二顶门之上,赤气隐约躁动,七八道灰蒙气机,紧紧依附在淡红本命之上。 “想要踩在老子的头上,还差些道行!” 他冷笑着,那一种冷冽,几乎直透人心。 “去吧,做的干净利落些,不要留下破绽,” “是,” 小厮一咬牙,应声道。 望着小厮的背影,王七二一张脸上,那一抹冷意犹存。 “大师啊,您的心肠,亦也未必是真的慈悲啊!” 他感受着食指之上,那一丝丝细微的炙烤,脸上浮起一丝诡秘的笑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七章罗汉堂前 般若堂,首座禅房, 般若堂,是大慈安寺最高暴力机构。 了通和尚,既然作为大慈安寺第一高手,亦是身兼般若堂首座之职。 其地位之高,在阖寺之内,只在主持了然之下。 有着如此地位,了通大和尚的禅房,虽无法称之为奢华,但亦绝非简朴。 一张罗汉床横放墙边,两座青铜兽炉,分立两侧,除此之外,空空旷旷。 袅袅青烟,在这禅房之内,絮絮绕绕。 了通大和尚,盘膝闭眸,双手搭在膝上,稳稳的坐在床上,那一簇蒲团。 一枚光烁烁,圆坨坨的舍利子,在顶门三尺,垂落霞光彩华。 只见大和尚面色之中,带着一丝丝黑气。 在舍利圆光,每一次照耀下,那黑气晦色,随即消散少许。 这些祥光,内敛如液,在舍利之中,流动周转。 一缕缕的淡淡金辉,垂垂落下,就连肌肤,都仿佛是金黄铸就。 而身为一寺主持,了然禅师则淡然的,站在禅房中央。 漠然的眼前,诸般异象,禅师手中念珠转动,诵读八百经文。 这老禅师,瘦骨嶙峋的手指,缓缓拨动念珠。 紫玉佛珠透着五色光华,在老禅师手上,愈发显得明晰。 老禅师看着了通和尚,顶门上那一枚舍利,目光悠远。 难以言明这其中,到底有着,多少情绪内涵。 “师弟啊,你何苦如此莽撞,”了然禅师,似水一般平静的眸子,不见一丝其他色彩。 “为了一枚舍利子,搭上一生修行,不值啊!” 对于了通和尚,插手王七二因果,断绝了自家道途。 老禅师对此,是极为痛心的。 这了通和尚,可是老禅师从小,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数十载的师兄c弟的名分,亦父亦子的感情,自然无法让老禅师,轻易释怀。 这,就是做着最后的努力。 了通和尚,突兀的开口,道:“值与不值,并非表面看待,” “舍利子,为我佛重宝,当今之世,亦不过二c三十之数,” “师弟我,就是立地正果金身,都未必能凝炼出一枚,” “为我大慈安寺,百年基业不失,师弟认为,值得!!” 禅师寿眉微抖,道:“胡闹,” “佛宝舍利,与一身道途,孰轻孰重,师弟你糊涂了啊,” 嘴唇颤动,在八百佛言,经文法篆之下。 了然禅师一生,念佛诵佛。 虽不曾臻达,梵我如一之境。 但佛法高妙,超迈凡俗,甚至触碰到,玄之又玄的精神领域。 让舍利子,亦渐渐生出感应,丝丝缕缕佛光金辉,缓缓然然洒下。 佛舍利,为历代高僧,心血精华凝聚。 每一枚,在佛门中人眼中,都是无价之宝,万万金都难求的神物c圣物。 而且,能缔结舍利子者,必是佛法高深之辈,历经诸般大c小劫数,功德广大的大德高僧。 舍利子,非大德高僧,不可证就;然而,就是大德高僧,也并非人人,可缔结出舍利子。 古往今来,能缔结舍利子者,就是在高僧大德之中,亦都是十不存一。 这舍利子,非但象征着佛门大成就,亦是蕴含着大智慧,力之物。 舍利圆光之中,智慧灵光碰撞,洗涤杀戾凶孽。可作为镇压,一脉气数的至宝,珍贵无比。 这点点金辉,挥洒而下,宛如金雨一般,落下之时,即融入大和尚身躯。 那一道黑气,浮起眉心,久久不散。任凭金雨,如何妙处,也无法将这道黑气,彻彻底底泯灭虚无。 这一道笔直黑气,就是了通和尚,罪孽显化。 任凭圆光舍利,无数洗炼,亦去不得这些罪孽。 这些罪孽,俨然根深蒂固,动摇不得。 无奈之下,了通和尚,双手合十,苦苦劝道:“还请师兄,收了佛言经篆,勿再空耗舍利精华,” 说罢之后,不待老禅师开口阻拦。 那舍利圆光一震,丝丝流转金絮,荡起层层涟漪,徐徐落在,他的掌心之上。 老禅师面露不忍,道:“师弟,大道之途断绝,一生难证大道涅槃,何苦来哉啊!” 了通和尚,道:“师兄,” “吾大慈安寺,立下根基,已有五百余载,” “几兴,几衰,才有今日气象,” “贫僧不愿己身超拔,愿度众生,无悔!无悔!” 见此,老禅师沉默半响,幽然道:“是老衲,害了你,” 大慈安寺,这一代有了距离正果金身,只差毫厘的了通和尚,可以说是过去五百余载中,最为强盛之时。 甚至,未尝不可与拿下天下名寺,千载道派,去一争长短。 而大慈安寺,现在缺的,并不是威慑性质的武力。反而是可以持续,这种威慑性的保障。 一些真正的大道派,有着至宝,镇压气数。可保千载不衰,百世不堕。代代皆有真人出,护佑名位不移。 “师兄,勿要如此,” 舍利子落在,了通和尚掌心,和尚手掌一握。 “王朝鼎革,乱象已起,贫僧未尝不可,立下勋功,涅槃无余,” 大和尚语气昂扬,正是气势如虹。 “让我大慈安寺,亦为千载不衰,” 大慈安寺,罗汉堂! 一位位武僧,手持棍棒,口中呼喝不绝。 “嘿!!” 僧人们,身着劲装,青筋凸起,浑身上下,散发着丝丝水雾。 “哈!!” 这些武僧人,一队一排,棍棒似长蛇,挥舞起来,呼啸声,猎猎而起。 一位中年武僧,一袭灰黄僧袍,虬髯胡须,青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坚实的光泽。 “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 五指紧握着一根,两头包着铁皮的僧棍,摩擦在石板上,冒出零星火光。 这僧人,眉宇之间,神采灿然。僧鞋踩着厚实的石板,每一步都似数百斤力道砸下,在摩擦着脚下的石板。 “哈!!” 棍影似山,重重叠叠。 大有山岳压下,波涛汹涌之态。 只见中年僧人,气度森严,每一步迈出之时,都宛如一头猛虎,在跃然而出,环视周匝。 荀少彧沉稳心神,亦步亦趋的,跟在这中年僧人身后。 任由数百武僧人,棍影重重,声势惊人。 但,小和尚心中,却犹有一片平和,波澜起伏不惊。 对于见过大场面,大气象的荀少彧来说,这些武僧人,纵是训练有素,堪称精兵悍勇。 但,在荀少彧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在伟力归于自身的主世界,一尊高端武力的价值,远远无法估量。 “师弟,” 中年僧人环视众武僧,满意的颔首,对身后的荀少彧,道:“你初来乍到,对阖寺上下,尚不熟悉,” “我大慈安寺,建在前卫中后期,彼时儒家士大夫,礼敬我佛,香火一时兴盛,佛门大昌,” “我大慈安寺祖师,就是在当时,兴建我寺,历时五百五十载,几经兴衰起落,才让我慈安寺,兴盛至此,” 这就是大讲c特讲,发展历史,用来增加认同感了。 “阿弥陀佛,” 荀少彧,长诵一声佛号,躬身道:“小弟受教,” 圆光和尚满意的颔首点头,开口道:“师弟作为圆字辈弟子,在众僧之内,除了每日,必备的早c晚二课以外,” “其他时间,可自由支配,不用过于拘泥,随意即可,” 荀少彧双手合十,态度恭谨,道:“是,圆光师兄,” 这圆光和尚,乃是罗汉堂首座,圆字辈僧人中,有数的人物。 要知道,罗汉堂,是大慈安寺的鼎鼎有名的暴力机构。 麾下一十八位罗汉,各个都是了不得的武道高手。 更有数百武僧人,不事生产,专研武学技击。每位武僧人,都是三c五人敌,精悍非常。 而圆光和尚,能压的下这些武僧,稳坐罗汉堂首座之位。一身武学造诣,自然亦是极端强横, 如今大慈安寺,有空c了c圆c明,四代僧人。 圆字辈僧人,地位着实不低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八章出家无家 第三十八章 罗汉堂,演武场上! 数百武僧人,棍影似岳似山。 这些僧人,每一步踏出,都会让地面微微一颤。 棍棒拖地,‘啪’的一声,回荡在场内。 “师弟,” 圆光和尚,眉宇粗矿,一拂虬髯,铜铃一般的眼珠,竟然天生带着三分煞气。 “我这罗汉堂,是大慈安寺,上c下僧众,强身健体的所在,” “打坐参禅,没个好身板,也是不成的,” 荀少彧低眉听着,跟在圆光和尚身旁。 荀少彧不是土鳖,当然不相信什么‘靠爱发电’。 毕竟打坐参禅,气血不通,血稍不活,极易落下残疾。 但也不需要,似这些僧人般,如此煅炼。 荀少彧,只是远远看去。 就能看出,这些武僧们的精气神,何其之盛。 而想要维持住,这般精气神 所需要,往里投入的代价,亦是难以想象的沉重。 没有大野望,慈安寺何必投入如此代价。 纵然,这些僧众,虽没有日啖一牛的肚量。 但现今,每日需要的,米c肉c果c蔬等类,亦是天文数字一般。 只有这般,不间断供应,才能勉强维持,这般强度的练武,所带来着猛烈消耗。 需知,正统的出家人,是可以吃肉腥的。只要那肉,不见,不闻,不疑,是三净肉就可。而出家人的荤,则是大蒜c小蒜c兴渠c慈葱c茖葱,这五荤 故而,这些武僧人戒荤,不戒肉腥。 看着耗费如此代价,就是为了让僧人,煅炼体魄,荀少彧是不信的。 然而,不管荀少彧信或是不信,至少慈安寺,就是如此宣称的。 “我慈安寺,祖训有之,就有着强身健体的传统,” 圆光既然是罗汉堂首座,数百僧兵的实际领袖,当然不会如表现的这般粗矿。 粗中有细,说的就是圆光这般人物。 圆光道:“毕竟参研佛法,是需要身体力行的,” “有时候,苦修闭关,滴水滴米不进,没有超乎常人的体魄,早就去往生了,” 圆光和尚,古铜色的肌肤,透着一种明亮的纹理,在阳光中愈发明显。 “原来罗汉堂,有如此缘由,” 荀少彧,似小大人一般,对圆光和尚,道:“是小弟愚钝,” “哈哈哈,”圆光和尚大笑,拍着荀少彧稚嫩的肩膀,道:“我看师弟,是一见这些武僧,就神不思蜀,” “怎么,想要练上几手?” 荀少彧受着圆光和尚的大手,感觉自己肩膀,都要被这位莽师兄给拍折了。 不过,他心中喜意,倏然升起,无论如何,也按耐不住。 这,可是个机会啊! 一个真正接触c了解,此世修行体系的机会啊! “师兄,” 荀少彧,立刻顺杆爬,接过话头,道:“罗汉堂,可还需武僧么?” 圆光愕然,虬髯根根直立,似乎钢针一般。 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不过八c九岁的伶俐儿,无言的笑了。 般若堂,首座禅房 了通和尚神色内敛,盘坐罗汉床上,转动念珠。 荀少彧恭敬的站在一侧,低眉不语。 灰色僧衣,在他这小沙弥身上,显得格外合身。 “圆真呐,” 了通和尚淡淡开口,眉宇间,夹杂着一丝复杂难明的意味。 “师傅,” 荀少彧踏步上前,躬身行礼。 此时的他,强自按耐着,心绪中的起伏波动,面色如常。 只是,在不可知,不可想的,先天祖窍之中。 那一面昆仑石镜,倏然浮现出,一道又一道瑰丽景象。 此刻的先天祖窍,宛如一方浑蒙赤子。 诸般异象,在刹那间,辉耀着c沸腾着c絮乱着,眼前所能见到的,浑蒙一切。 现在的荀少彧,对于这般异象,着实没有多少欣喜之意。 这一道道瑰丽景象,七十二重宝光辉耀,其中玄妙,令荀少彧心中暗自颤抖。 能让石镜,有如此大的动静。 显然是预示着,那一面石镜,对于了通大和尚身上,那一样事物,势在必得。 这是石镜的第一次回应,那一种急迫感,甚至让荀少彧,都生出一种强抢的念头。 不过,在想起了通大和尚的厉害,以及彼此武力上的差距后。 “妈卖批,你个不靠谱的魂淡,小爷我现在还是寄人篱下啊,你个魂淡啊!”荀少彧在心中狂吼着,对于灰暗的未来,已经是一片悲观。 对于昆仑石镜不靠谱,他是深有体会了。 大和尚,那是何等样人! 想要从他身上,取下一根汗毛。对现在的荀少彧而言,都是难比登天之事。 更何况,这面石镜的目标,亦并不明确。 只是在走近大和尚的瞬间,才会不断放出异象。 而这种异象,就是荀少彧身为石镜的正牌主人,都无法去控制c去避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镜,在先天祖窍内的不停动荡。 而这大和尚,就是石镜动荡的诱因。 只是纵是知道,这和尚身上,怀揣重宝。荀少彧也起不来,做一做‘无本买卖’的心思。 这可不是他荀少彧,成了‘五好少年’,心慈手软。 而是这大和尚,手段莫测,城府极深,让荀少彧心生忌惮,才迟迟没有下手。 不要看大和尚,不显山c不漏水的,看似是个痴肥的胖和尚般。 但荀少彧与大和尚,一路而上,从靖远府与锦平府,几百里路程,自然不可能都是顺顺利利,一路顺风的。 偶然遇上些不长眼的,才让荀少彧有幸,见识到了这位大和尚,真手段c真神通。 这么两相一对比,昆仑石镜,就算是有着莫力,但毕竟都残缺零碎,到了极点。 这两条‘金大腿’的粗度,根本无法比较啊! 这时,想要从这大和尚身上,强行抠出些什么来,简不吝于是要自寻死路啊。 这些念头,在荀少彧脑海中一转,但表面上,仍然要谦恭有礼的。 “少小离家,徒儿你还年幼,为师只是有些担心,你现在不习惯,阖寺上下的规矩,” “这些日子,在慈安寺内,可住的习惯?” 大和尚慢悠悠的说着,肚子上的肥油,一颤一颤,似乎每一字c每一句,这些肥油都要晃动两三下。 荀少彧,道:“师尊挂怀,弟子惭愧,” “出家人四大皆空,出家无家,处处是家,” “这广大山河,芸芸众生,何处不是弟子之家,” 荀少彧小脸一板,尚且稚嫩的面容,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 仿佛是新一代高僧,佛门新星,在冉冉升起。 了通和尚闻言,似乎很是满意一般,微微颔首。 “不错,不错,出家!无家!” 大和尚听着这话,顿觉耳目一新。 对这小徒的根性,倒是颇有些,刮目相看的感觉。 青气秉命,真是天纵之才乎! 了通大和尚一双眸子,愈发灿烂明亮。 毕竟,青气秉命,才是大和尚高看荀少彧的原因。 对于大和尚来讲,荀少彧最大的价值,就是那贵不可言的本命。 在这方世界,众生有命,什么人,就是什么命! 这一句话,在这一世界,根本就是现实,裸一般的现实。 青气秉命,在白c赤c金c青c紫,五等气数之中,都是属于上上之选。 在爵,为公为侯;在官,牧守一州;在文,才气彪炳;在武,立派开宗。 就凭荀少彧,那一道青气本命,那也是一时的主角c弄潮儿。 只不过,今日这一箴言,却让大和尚诧然心惊。 ‘出家无家’之言,看似浅薄平淡。 但细细品味,个中滋味。 何尝不是深得,佛家出世c入世之道的经意。 寻常农家子,恐怕是打破脑袋,亦未必想得几分。 “呵呵呵,你能说出此言,当是有了成道之机,与我佛大有缘法,” 大和尚击结,笑道:“圆真,你既然成了,老衲的关门弟子。老衲亦不奢求,你能佛缘广大,飞升极乐,” “但,亦不可能,浑浑噩噩,做一沙弥,泯然于众,” “我许你,自明日之始,自行摘选七院三堂进学,” “老衲,到要看看你,能学出什么明堂,” 荀少彧立时,双膝触地,道:“弟子,多谢师尊,” 大慈安寺内,七院三堂,虽无高下之分,但个中排名,僧人子弟们,也都是心中有数。 就如罗汉堂与藏经院一般,就是两种概念。 按着慈安寺的用意,是让了通和尚决定,将荀少彧,安排到哪一处院c堂。 了通和尚,当然不会,亏待自家衣钵弟子。 但是,磨砺磨砺性情,亦是不可获取的途径。 这种过程,可能三年,亦可能两载。 然而,荀少彧的一则箴言,让了通和尚大悦。 这些磨砺,自然是再也没有必要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九章内外刚柔 旬月, 僧舍院落,月光斜照,清冷凄迷, 荀少彧眸光垂下,双臂微垂,掌心向下。 自从了通发话,从此以后。 这大慈安寺,七院三堂,在荀少彧面前,几乎都是畅通无阻。 之所以用几乎,而不是全部。 则是因为各堂c院,历经数百载,到底是有几分,不为外人所知c所探的底蕴。 这种底蕴,不是面对阖寺大灾,是没有必要拿出来的。 就是荀少彧,捧着大和尚的金面,亦是不管用的。 不过荀少彧也深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一个多月,他泡在罗汉堂,也不是没有收获。 荀少彧双手一翻:“罗汉拳!” 罗汉拳,是大慈安寺,乃至于放眼整个佛门之中,都是最为普及的一套拳法。 几乎在虚空宇宙,诸天万界,任意一方世界,都或多或少,有着一c两套,冠着‘罗汉拳’名头的武学。 不过,此时大慈安寺的这一套罗汉拳,却大为不同。 某种意义上,这一套罗汉拳,才是大慈安寺的安身立命的根基。 这一百零八式罗汉拳,就是无数武僧人,殚精竭虑数百载,凝缩出的一套总纲拳法。 只见,荀少彧,拳法一起,气势自生。 似虎啸,似鹤唳,似蛇吟, 拳法武功,首在杀伐,其次才是养身安命。 罗汉拳,不要看名字,似乎很是笨拙。 但,这一套拳路,施展出来的,却近乎于诡谲重重。 大巧若拙,大拙中恰恰有着大巧。 不知何时,一位僧人路过僧舍,听到荀少彧的拳风声,不由驻足观看。 这一看,目光就再也无法挪开。 待到荀少彧,练到招式中的精妙之处,竟顿然大喝:“好!!” 荀少彧正练到痴迷,听到这一声大喝,顿然从其中境地中,跌落出去。 “圆光师兄,” 荀少彧眉心一挑,平抚心绪,对来者双手合十。 僧人在月光中,渐渐露出形容。 圆光和尚身着一袭灰色僧衣,壮硕的身躯,将宽松的僧袍,都给撑得满满胀胀。 “阿弥陀佛,” 圆光念诵一声佛号,道:“师弟资质过人,果然不愧是师伯衣钵。不过月余时日,一身罗汉拳,已然造诣不浅了,” “可喜可贺,了通师伯后继有人,” 圆光和尚谈起这位师伯,神色中满是敦孺。 荀少彧谦逊说道:“师兄谬赞,师弟承受不得,” “这罗汉拳,师弟用来,不过一二皮毛。怎可当得,师兄这位大家称赞,” 圆光笑道:“师弟太自谦了,” “我出家人,四大皆空,不着表象c皮象,亦不必如此生分,” “都是自家师兄弟,哪里来的许多客套?” 这话一出来,荀少彧如何敢小看,这位莽僧人的心思。 荀少彧道:“是我,着相了,” 月夜漆黑,和尚铜铃一般的瞳孔,愈发明亮,宛如波斯宝石一般,黑亮透彻。 “哈哈哈,” 圆光和尚摸了一摸光头,畅快大笑。 “所谓罗汉拳,” 他双臂一伸,五指紧握,:“就是强身健体为根,精满神足为本,一百零八招式,为枝为叶,” “师弟,我观你招式武学,循序渐进,通了些真法,” “然,练武之途,不明内外,不晓刚柔,也是不行的。” 圆光和尚一时兴起,摆出拳架。 看这圆光和尚的意思,荀少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连忙,道:“请师兄指点一二,” 圆光和尚一挥手,应道:“好,” “这一手罗汉拳,是罗汉堂,乃至于大慈安寺的瑰宝,” “是不传之秘,炼体的上乘手段,” 听到‘炼体’,荀少彧神色一动。 和尚话语不停,道:“所谓食煞者,外家也!” “食气者,内家焉!” 大和尚的话,让荀少彧楞然,不自觉念叨:“食煞,食气?” 这种‘高c大c上’的词汇,是这么个低武低法的世界,可以撑得起来的? 怎么想,这都应该是,那些高武高法,一拳打爆世界c星球之类的。这种高端世界,才能用到的,专用‘词汇’才对。 “师兄,那个什么是外家,什么是内家,” 他抿了一抿唇角,感到一丝干涩。 和尚开口谈及武学,神采奕然:“外家露乎皮相,内家藏神与内,” “我罗汉堂僧众,乃至罗汉拳法,都属外家修行,” “外炼筋骨皮,内炼一口气。外家功夫,表露与外,内家功夫,藏力与心。” “故而,但凡筋肉c骨节粗大者,多是外家功夫有成,出手有数百c近千斤力道,” 千斤力道! 圆光和尚一提起千斤力道,又让荀少彧倏然一惊。 这可是的起步阶段,是真正区分凡俗与庸碌的开始。 “没错,就是千斤力道,” 许是,看到荀少彧的惊讶,圆光和尚沉声说道。 圆光和尚一步踏出,僧鞋踏在青石板上,掀起一阵灰尘。 “罗汉拳一百零八式,每一式,万变不离其宗。不所谓,隔c迫c冲c闪c点c举c压c钩c抄c抛!” 他似乎每说出一字,都蕴含着,莫大威能。 圆光和尚的武道,一举一动,近乎浓烈阳刚。让荀少彧心神,为之一震。 呼!呼!呼! 拳风扫过,一些细碎的沙烁,在地面上不住跳动。 在圆光和尚的手中,这罗汉拳一百零八招式,每一招c每一式,都已归于平凡,润物无声。 荀少彧眸光闪动,一轮似如满月的石镜,在他的瞳孔之间,渐渐显露出来。 石镜之内,一道道身影,缓缓汇聚,看其身形,近似荀少彧本人。 点点金芒,在他瞳孔之间,稀稀疏疏。 一百零八道身影,交错之间,最终汇聚成一道灿烂金辉,投入石镜表面。 “这是” 荀少彧心头,无悲无喜,似一滩死水一般,幽静淡然。 “石镜么!” 他心中,一如一滴水,滴入一滩平静的死水当中,泛起层层涟漪。 “刚到极处,便是柔!” 圆光和尚笑意吟吟,一翻手,拳势渐收,对荀少彧说道:“罗汉拳之所以,是上乘外家,就是明了刚柔,揉入刚柔,” “外家食煞,小成炼筋膜,大成炼骨节,巅峰炼窍穴,” 圆光步伐一错,脚下青石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周身两百零六枚骨节,齐齐响鸣。 “内家高手,多是道家,或是儒家中人,中庸平和。我佛门中人鲜有,在内家功夫上,有所成就者,” 圆光和尚,双手一束,侃侃而谈,道:“贫僧修的,亦是外家武学,对于内家功夫,只知些许皮毛,” “然,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内家武学,既可同外家之道,流传至今,自有超乎寻常之能,” 荀少彧眸光,划过奇异,道:“外家,内家,” “这两门道路,可有优劣?” 圆光和尚笑了笑,拍了一下自己的大光头,道:“内家高手,讲究精气神,抱成一团,不泄不露,” “不似咱们炼外家的,骨节c身形,一看便知。内家高手,则精气神元凝炼,不出手就恍似普通人一般,看不出端倪,” “一出手,气脉悠长,极难对付,” 圆光和尚似乎陷入回忆,喃喃低语:“外家高手,须臾间就可分出高下;内家高手,要是彼此相差不多,甚至几十上百招,都未必能够收手,” 此时的圆光和尚,脸上满是追忆。 显然,这位圆光和尚的一身武学,不只是在闭门造车,就可以炼就的。 那必然是,要经历过千淬百炼,辛苦熬磨。 才能让圆光和尚,养出这么一股气魄。 看着圆光和尚,对于武学之道,内外之理,信手拈来。 荀少彧,不禁请教,道:“那咱们大慈安寺,可有内家法门?” 圆光和尚,讪讪一笑,道:“佛门外家高明,道门内家高妙,” “我慈安寺的藏经院内,可能收藏了几卷内家法门,但对于我正统佛门功夫,就有些不入流了,” 毕竟,佛门不擅内家功夫,就算收藏几卷内家呼吸之法,也难以媲美,本身的上乘外家。 荀少彧了然,道:“师弟明白,自然不会,去舍本求末,” 圆光和尚深深的看了一眼荀少彧,道:“嗯,希望如此吧,” 他背着手,就着愈发深沉的月光,一步步走入阴影丛生的树荫底,背影愈发飘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章未雨绸缪 听人话,吃饱饭! 荀少彧既然知道了圆光和尚的态度,自然不会去讨这没趣,去练什么内家功夫。 佛道之争,一内一外,倒也是异曲同工! 不过,外家功夫,竟然与之境,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倒是让荀少彧,有些意想不到,出乎意料。 “小成炼皮肉,大成炼骨节,巅峰炼窍穴,” 这几乎是字字珠玑,坦言此世武学道理。 “不过,最大的收获,还是” 荀少彧瞳孔,那道道身影交错,最后汇聚成一道。 那一道身影,似刚猛无铸,似拳意滔滔。 一百零八招式,赫然不断精简,化作一套武学杀招。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一滴赤色源力,轰然四散。 一丝一丝赤气,在石镜表面,泛起赤色光泽,环绕不住。 “这才是我,最大收获啊!” 荀少彧,拳掌之间,变化莫测。 仿佛一种天性本能般,在瞬息之间,已然有一十八种变化,一一生出。 大慈安寺,般若堂下, 庄严佛堂中,百盏油灯,洒下细碎金黄, 一尊纯金佛像,盘坐高台上。上有一袭,深黄经布,自佛像臂膀盖下。 法台之下,犹有一尊,三足两耳,铭刻道道箴言的铜鼎。 有着三缕青烟,自铜鼎周匝,徘徊不定。 在烛光映照,飘摇之中,一尊身影,正盘膝静坐。 圆光和尚,自僧舍院落出来,没有回自家的罗汉堂。 反而,不紧不慢,走入了此间佛堂。 “师伯,” 他双手合十,声音中满是敦孺。 双膝弯曲伏地,对着那一位正在佛像前,盘坐的身影。 这位莽和尚,温顺有加。 了通大和尚,缓缓睁开双眸。 淡淡的望一眼,这位一直,就以粗莽形象,显露在人前的师侄儿。 “嗯,你来了,” 大和尚眸光,一如清澈见底,只是淡淡的说道。 “南无阿弥陀佛,” 圆光叩首,诵念佛号,以示对这位的尊崇。 “不必多礼,” 看着这师侄,了通和尚的嘴角,不禁浮起一抹笑意。 这一位师侄,自幼是由了空和尚,扶养成人的。 在个人情分上,自是不比,那些寻常弟子一般浅薄。 而且,这为圆光和尚,无论在武学修养c或是佛学见解上,都是圆字辈弟子中的翘楚人物。 甚至,了然禅师与了通和尚,都有意钦定圆光和尚,作为大慈安寺,下一任主持人选。 所以无论公c私,了通和尚,在对待圆光的态度上,就有着几分亲近的。 圆光和尚起身,低头道:“弟子已经去见过,圆真师弟了,” “嗯” 大和尚应了一声,道:“怎么,贫僧的这位衣钵弟子,可还入得了,你这位罗汉堂首座的法眼?” 此时的,了通和尚,百衲衣坦露胸脯,一串念珠,顺着脖颈而下。 丝丝金色光辉,在念珠浮面之上,不住酝酿。 这些金辉,在一百零八枚念珠,若隐若现着佛音禅唱。 这是以一颗琉璃禅心,孕养念珠。 以上乘佛法,将这一颗颗念珠,打磨的绽放佛光,玄妙更甚以往。 圆光和尚,颔首低眉,回想着这几日间,与荀少彧一言一行。 他道:“圆真师弟,既是入得师伯门墙。想必,这位师弟,早就通过了师伯的考较,” “不过,弟子这几日以来,与师弟言谈c交往,此子不似个安分之辈啊!” 圆光和尚,是何等样人。 能做上罗汉堂首座,被当成下一代主持培养。决然不是表面上,是那般简单的粗矿汉子。 寥寥几日,与荀少彧的相处,自然察觉到,荀少彧那看似恭谦的背后,那一丝凛然傲骨。 然而,了通和尚听到,这样一番,似褒似贬的评价,反而畅然大笑。 他道:“好一个,不似安分!” “当今时局,乱象初显,正是开拓进取之机,” “咱们想要安分守己,说不定那些人,反而升起警惕。不折腾出,几下响动来,他们是不会放心咱们的。” 了通和尚看的长远,这天下动乱四起,益州虽偏安西陲,但益州各地俨然有人磨刀霍霍。 但,他们大慈安寺,并不准备争龙。 争龙风险太大,太岳山的教训,可是触动了不少道脉! 所以,除非是确定了益州潜龙所在。否则了通和尚,是不会轻动的。 只是,慈安寺在锦平府,信众诸多,潜在势力颇大。 难免不会有人,想要对慈安寺这一块,汁多味美的‘肥肉’下手。 这就需要适当的,展露一下獠牙,让慈安寺多上一层保护色了。 了通和尚,道:“这圆真,就是不二人选,” “您是说?” 到底是一堂首座,‘政治’智慧不低,圆光和尚明悟。 “呵呵呵,玉不琢不成器,这小子,秉性不错,但要不经过几次雕琢,日后也难成大器,” 大和尚低声笑了两声。 一位青气秉命的苗子,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无法不去重视! 无论荀少彧他,未来的际遇如何。 但,对于了通和尚,乃至于整个大慈安寺的意义,都是难以言喻的。 毕竟,在这风云渐起,鼎革天地的关键时刻。 一位青气秉命者的能耐,足以搅动乾坤,让人不敢生出,小觑之心了。 “出身于慈安寺的一方之主,对于慈安寺的作用,可就太大了,” 了通和尚心中,略过这般念头。 无论荀少彧,未来是成为一方一地之主,或是直接成为益州潜龙的从龙之臣。 这些,对于大慈安寺来说,都是难得可贵的‘政治资源’。 犹其是这当中,大慈安寺的投入,近乎与‘无’,真正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阿弥陀佛,” 圆光和尚目光闪烁,问道:“想必,圆真师弟日后,会明白师伯苦心,” “他会明白的,”大和尚微微颔首,神色中不含其他情绪。 荀少彧命格之事,在这阖寺上下,也仅有了然禅师,与了通大和尚。 这两位寺中,地位c名位最高者,才有资格知道。 就是圆光和尚,也只是明白些枝末,不明白全尾。 不过,了通和尚,也是用心良苦。 佛家重因果,在此类事之上,比之道家,更犹甚数分。 一但沾染孽业,一身佛家神通,登时就要十去七八。 而荀少彧本命纯青,命数厚重。 大和尚受了天地之噬,金身有瑕,又揽入这般因果之数。 这举动,不吝于是自家断了自家道途,再无补救机会,只能枯坐老死,在这茫茫红尘之中。 他目光平和,望着着这位师侄,道:“我慈安寺,兴建与先卫,始盛于今朝,从一介荒山野庙,成了这一方大寺。” “历经数代,才有着这般香火,不易啊!” 圆光和尚欲言又止,隐约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呼道:“师伯,” 了通大和尚低声呢喃着:“五百载古寺,舍了老衲一人,换取个机会,值得,值得啊!!” 秋风瑟瑟,枫叶映红, 小镜湖畔,一小和尚,在凛冽秋意下,仍旧一袭单薄的灰色僧衣,站在秋水一侧。 这小和尚,年龄大约十二三岁,相貌清瘦,颚骨饱满,目光中似是,带着些活泼灵动。 在这秋意当中,愈发明朗清晰。 倏然,小和尚身躯一动。 嗡——嗡——嗡—— 骨骼之间,发出如雷咆哮。 一拳轰出,仿佛一架架战机般,呼啸而过。 一时间,周匝数尺之内,草地稀疏,红叶顿然在拳风之下,洒落漫天。 “先天罗汉拳,” 小和尚身影交错,僧衣鼓动,猎猎交响。 这一门,石镜精简衍化出得武学,仿佛是对这小和尚量身定做的。 动如猛虎出柙,静似老树盘根! 那一拳,那一脚,都是近乎完美。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荀少彧收起拳架,静静品味着,这一门拳法精义。 时光冉冉,五载过去了! 荀少彧的和尚生涯,整整度过了五个念头。 他渐渐退出,武学定境。 “五年了,” 荀少彧看着一汪湖水,枫叶殷红,甚至染红了这一湖碧水。 时间过的很快,对于荀少彧来说,更尤为如此。 对于此世之人而言,这是度过了五个年头。 但对于荀少彧自己来说,却不过是在主世界,多多来回了几次而已。 有着石镜的镇压,这两方世界,倒是对他无碍。 只是主世界一日,大魏世界是一年! 若非主世界,荀少彧不可能放弃,吕国公子的名位。 他甚至都想要,一直停留在大魏世界,指挥这具身体的一举一动,图谋气运。 只是,在经过荀少彧几次,来回两方世界时。 荀少彧才愕然发现,这一具躯体的原主人,还是有着一些微薄意识的。 只是那些意识碎片,在经过石镜毫不留情的镇压,再有荀少彧不断同化下,几乎都成了荀少彧的意识分身,且承载了荀少彧的知识。 正是如此,才让大慈安寺,阖寺上下,对荀少彧的关注,如此之甚的情况下,亦没发现丝毫不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一章五载悠悠 这一道意识分身的形成,有着颇多巧合。 若非石境,太过霸道,直接将原身意识碾成碎末。 并且,原身意识,正处于七八岁,尚且单纯的年纪。 荀少彧也无法,将这些意识碎片,渲染成一道意识载体。成了类似于‘u’盘,或是第二意识一般的存在! 荀少彧对于这一道机械意识,防备心亦是极重。对于什么‘独立意志’c‘反客为主’之类的狗血,他是一力杜绝的。 时时刻刻,都开着‘格式化’。 一直让那一道第二意识,处在空白状态,宛如一张‘白纸’,不给它一丝一毫的机会。 如果是这样,都还能阴沟里翻船,他荀少彧也认了。 不过,感受着身躯,气血翻腾。 全身上下筋肉饱满,一道明劲,疏通周身,奠定雄浑扎实的根基。 这一道劲力,就是荀少彧数年苦修的成果。 外家小成,炼皮肉之境! 他感叹,呓语着:“要不怎么说,有毅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大魏世界的五年,荀少彧不可能时时去把控。 因为哪怕是消失五天,或者接连昏迷五天,都是不可取的。 毕竟主世界,可没有土鳖。 那些强人的手段,各个匪夷所思,让荀少彧根本不敢小觑一丝一毫。 万一被哪位武学大宗师,或是元神真人,看出些端倪来。 荀少彧可没有自信,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故而,他就能用这道第二意识,去‘填鸭’般学习。 将各类学问,填充进入脑海。 然后荀少彧,再一步到位,全部接收并容。 把这第二意识,作为一个中转站来使用。无疑让荀少彧,节省了不少气力。 而事实也证明,一个能够有着似机器一般,将时间准确到,一分一秒,严以律己的人,会有着多么可怕。 “研读佛经一百三十五卷,山川地理,鸟兽鱼虫,政治人文,” 荀少彧眸光闪动,智慧通达。 这五年来,可不只是练武强身这般简单。 七院三堂,对荀少彧大开方便之门。 甚至,还有一些博学僧人奉命,来教导荀少彧,识文断字。 似乎要把荀少彧,培养成文武兼备的治世之臣般。 荀少彧,亦乐得如此。 熟读各般经史子集,在佛学上的造诣,都颖然有了不小的见地。 荀少彧望着波澜渐起的碧波,呢喃自语:“五载过去了,天下风云变换,朝廷苛政猛于虎,各路义军c枭雄群起群落,” “不知何时,诸雄之中,可有我一席之位。” 大运起伏,这五载时光空度。 荀少彧从来都未曾忘记,自己在这一方世界之内,一直以来的目的。 气运! 或者说,源力! 才是他荀少彧,一直滞留在,此方天地的重要因素。 “读书使人明智,”荀少彧这些年书,也不是白读的。 学富五车,或是夸大之言,但熟读各类野史c正史,也是收获满满。 最起码,已经摸到了,这一方天地的脉路。 荀少彧对着一汪碧波,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此世之道,我已掌握二三,可知四五,明了六七,” “这天下的大舞台,何时才是我荀少彧,登台之机?” 僧舍, 烛光斑驳,夜色迷离, 荀少彧背着手,站在树荫之下,静静的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呼!! 倏然,一阵恶风刮起。 卷起红叶数片,一道身影,刮起激荡层层气浪。 荀少彧耳廓微动,神色之中全无意外,反而颇有意味。 砰! 他脚尖一挫,百来斤的身躯,登时向后方撞去。 同时,背脊轻缩,呼吸均匀,微微吐出了一口浊息。 这道身影,刚要进荀少彧的身,就见荀少彧猛然撞来。 想也不想,掌心顿时一凹,五指弯曲,向荀少彧颈骨关节处,倒扣下来,仿佛鹰爪落下,金石交响。 “嘿!!” 似乎鼻音,荀少彧脖子冷风漱漱,断然低头,右脚则是向后踹出。 只有一道脚影,带着呼啸,踢向来人。 这来人身躯,顿然一转,脚尖用力一跺,贴着地面,拖着数丈远,险险的躲过了这一脚。 来人站住身形,亦不再出手,反而笑道:“师弟的功夫,愈见神髓了,师伯后继有人,可喜,可贺!” 荀少彧闻言,回转身躯看向来人,眉间一蹙,缓缓摇头,道:“圆光师兄,并非是我修为日深,而是你的招法神意,愈见迟钝,” 荀少彧深深的看着这位,他曾经在武学之道上的领路人。 圆光和尚脸色稍变,苦笑道:“是吗,” “可能是繁重的事物,磨去了我往日的锋芒吧!” 这五载时光,这大慈安寺发生不少大事。 尤其是了然禅师,寿元终尽,在大雄宝殿,众僧环绕中,安然坐化。 大慈安寺,随即发生的一系列人事变动。 圆光幽幽道:“不过,想必师弟,也是窥见了一丝‘炼骨节’,外家大成的妙处了吧!” 这位大慈安寺,新任般若堂首座,指尖轻轻拂过,沾染些许灰尘的昏黄僧衣。 一处淡淡的脚印,印在胸前。足见荀少彧那一脚,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就是圆光和尚这般外炼大成者,亦是躲得侥幸。 若非荀少彧,没有‘炼皮肉’圆满。如何会让圆光和尚,躲闪不及。 炼化周身骨节,一道暗劲生出,周身骨骼伸长一寸。 不要小看了,这一寸的添头。 古今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就是倒在了这一寸添头之下。 荀少彧倘若,真正踏入‘炼骨节’的外家大成之境。那一脚,就不只是落在和尚的僧衣上了。 这,就是外家高手的可怕了! 出手之间,煞气腾腾,每每三招两式之间,都要让人骨断筋折。 其狠辣决绝,一般都是作为战阵功夫,横行沙场的。 对于圆光和尚的问话,荀少彧淡然一笑。 这一世的武道,只要踏入‘炼骨节’之境,就可有千斤力道,可比主世界的武道。 只是在细微之处,两者之间,又有不同。 现在的荀少彧,一身武力,完全可以比拟在主世界的时候了。 他双臂一挥,就有数百斤力道。一旦打斗起来,就是一台小型压路机的效果了。 圆光和尚并非是要刨根问底,见荀少彧笑而不答,也不在意。 和尚颔首,道:“外家小成,你的功夫,已经到顶了,” “想要再度精进,就非是苦熬苦炼,就可以臻达的了。” “没有实践,没有磨砺,你想要踏出‘炼骨节’的那一步不好走啊!” 荀少彧沉默片刻,淡淡道:“凭这世道混浊乱象,师弟我何愁的没有机会?” “应该说,这世道机会很多,很多” “阿弥陀佛,”圆光和尚双手合十,念诵佛号,随即转身而去。 荀少彧眸光闪动,静静的看着,这位良师益友的身影,渐渐远去。 月光朦胧, 荀少彧横卧床榻,眸光刹那间闪烁。 “外家大成之境,果然了不起,” 他这一次交手,是这五年来的,第一百五十五次了。 从最初的惨败,到以后三招两式,乃至于最后的有来有往。 这位圆光师兄,有多少斤两,他是最清楚的。 炼通二百零六枚骨骼,举手投足,就有千斤巨力。 就是在万人杀场上,亦能杀过几个往来,外家功夫造诣极高。 可惜,自从去年了然禅师坐化,他那便宜师傅,坐上主持方丈之位后。 圆光和尚也顺势,亦登上了般若堂首座之位,成为大慈安寺'中,仅次于了通和尚的人物。 “这才区区一年,圆光师兄的功夫,就荒废了不少,可惜,可惜,” 荀少彧这身功夫的根基,不是他开辟的《大金刚神力》。 毕竟《大金刚神力》强则强矣,但荀少彧只是衍化出一式《霸王举鼎》。最多只能将之境,臻至大圆满境地,而无望之境。 而且,荀少彧这一具躯体,不似主世界一般,有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周天之数圆满。 此世的人族,虽大体上于主世界一般无二,但骨骼之数,却只有二百零六枚骨骼数。 这,就让荀少彧的《大金刚神力》废了大半。 “不过,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想必了通师傅,亦想不到,我竟能从中一窥,先天奥妙,” 荀少彧这五年时间,将一百零八式罗汉拳,一一衍化,掌握其中精髓。 并用石镜,衍化出的先天罗汉拳,成为此世的根基所在。 先天者,万物天地母也! 荀少彧能以此命名,就是要立意这门拳法。 与天地同息,生灵同存,为拳母总纲! 当然,这也就是在这一方世界,荀少彧才敢如此的称呼。 要是在主世界,先天罗汉拳这名字,能让不知多少人笑掉大牙。 在主世界,先天之名。是只有,或是修为的高人,才能有资格称呼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二章骤然生变 当!当!当! 古寺寂远,晨钟暮鼓, 三三两两僧人,渐渐踏入大雄宝殿。 了空和尚,身披金缕袈裟,盘坐佛像下首,一串紫玉念珠,在指尖轻轻拨动。 大和尚抬眼,环绕诸僧人,默然颔首。 数载苦修,大和尚一身法力神通,终于恢复了六七分。 如今,终于勉强可比道家真人之业,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为了取得佛宝舍利,了通和尚的损失之大,简直难以估量。 自斩道途之举,没有大恒心,大毅力。 古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 “然而,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大和尚法眼观之,诸位圆字辈僧人,每一位头顶,都映照着二c三尺灵光。 灵光挥洒,在僧人们周匝,化作一道道圆光,似如佛经真文之中,描述的佛陀菩萨一般,灿烂辉辉。 这,就是佛宝舍利之妙! “佛舍利,不愧是我佛至宝,三光妙用,普照无量,润物无声,无法无相。” “让这些僧众的智慧,都在潜移默化之中,到了如斯之象!” 了通和尚心中有着喜意,在面容上,哈哈哈丝毫看不出来。 只是在下意识的,手上拨动佛珠,还是快了少许。 佛家六神通境,觉醒于智慧根源之中。唯有大彻大悟者,方能有所成就。 而这一枚佛宝舍利,能在潜移默化中,颖悟众生智慧,洞彻一切根源。 让这些僧人看似与寻常无异,实际上这些圆字辈僧人,每一位的智慧灵光,都在悄然增长。 这几载的时间,虽还不至于,让每一位僧人,都能领悟佛法真谛,觉明六大神通之力。 但,此时的大慈安寺,真正有着神通法力的,却远远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的多。 当!! 最后一道钟声,在诸位僧人耳畔,悄然浮起。 这钟声对应三三之数,共有九响,是用来督促群僧,每日早c晚课之用。 大慈安寺虽非千年古寺,底蕴单薄,但该有的规矩,等闲亦无人敢去践踏。 圆字辈七十九位僧人,在这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内,各居其位。 荀少彧由于入门最晚,端坐群僧之末,正在闭目养神。 “阿弥陀佛,” 时辰一到,了空和尚,轻念佛号。 大和尚敲响木鱼,诸位圆字辈,七八位了字辈的僧人,亦同时念诵佛号。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了空和尚,念诵金刚经。 紫玉佛珠,不住拨动,似有千百真言,在周匝呢喃。 “如是我闻” 众僧人,齐声念诵。 冥冥之中,丝丝缕缕念力,从这些僧众口中,不断汇聚。 了通和尚身后,那一尊丈二佛像,脐下三寸之处,一枚圆坨坨,光烁烁的金芒,在其中不住游弋。 了通和尚,感受着丝丝念力,正在孕育着缕缕禅机。 金刚经三十二品真言,从他口中一一念诵。似如口绽莲花,有无穷妙谛一般。。 此刻的了通和尚,心神沉浸佛法深邃之中,陷入佛家三摩地之内。 一时间,群僧念诵之音,回映在宝殿之内。 荀少彧嘴唇微动,念诵着金刚经真言。 他这几年,读了百卷经言,精通各脉c各道佛理。 一身佛性,极为浓厚,堪称精湛佛事。 若非是他本身,对佛家理念,不大认同,无法觉醒六神通之力。此时的荀少彧,定然可以一窥神通之力。在诸位圆字辈子弟中,占据一席之地。 了通和尚陷入三摩地之境,心与梵合。 然而冥冥之中,诸般周匝气象,竟然映照眼底。 神而明之,似是而非,山河壮阔,虎踞龙盘。 一道道赤气c金气c青气,交缠循环,一片血色渐渐蔓延。 更有一道淡淡青气,秉命垂直,接天连地,似触手可及一般。 其势浩浩汤汤,有山岳之象,群山拱卫。 “这是” 不待大和尚细看,这青气微微一动,山河之象,自有一股无穷大力,将大和尚意识推出。 周匝景象变换,了通和尚,眸光微微垂落,不惊不喜。 大和尚也不意外,刚刚景象,本就是天地之机显化。 而且那些天地气机,极为敏感,稍有触碰,其反扑力道,就会成千上百倍数而来。 除非机缘巧合,否则就是仙人,亦难以触碰天地气数。 他若有所思的抬眼,望了一眼荀少彧所在:“或许,此子大有可为呢,” 龙蛇起陆,天地翻覆! 在这天地大势之下,就是他这五大神通圆满者,亦力有不逮,只能借力打力了。 正想着,一僧人,跌跌撞撞的,闯入大殿。 登时间,了通和尚的三摩地之境,彻底跌出,不复佛家无余境地。 “呃” 而这僧人入殿之时,周匝群僧,不少豁然而起。三三两两,扶住这闯殿的僧人。 只见这位闯入大殿的僧人,僧袍满是血污。 其身上还有着,几处狰狞的伤口。创口极深,翻起着皮肉,血流不止。 “明清” 几位相熟的僧人,脸色剧变。 这几位僧人,不是明清的师傅,就是师叔,师伯,关系最为密切。 圆光和尚更是虎目圆睁,三两步月众而出,一把抓过这僧人手臂,喝问:“明清,山门发生了何事?” 这也难怪,一时间群僧色变。 大雄宝殿,是一寺庄严之地。 如今,竟沾染血埃,失了清净普度之意。 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这位明清和尚,在大慈安寺中,地位虽微不足道。只是位,负责把守山门,疏导善信,接待贵宾的知客僧。 寻常时候,只是在山门巡守。如今却这副模样,不用想都知道,定然是山门那一侧,出了大问题。 “师师伯” 此刻的明清和尚,艰难开口,嘴角泛着血迹。 “山山门” 圆光和尚缓缓松开手,喃喃道:“是山门,出事了!” 锦平府,正堂府衙, 此时的府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一位位身着木甲,头戴黄巾的汉子,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芒,警惕的环视着左右。 一杆黄色大旗,上书‘陈’字。 碰!! 陈初九的手掌,狠狠的拍在了公案上。 “你们这些蠢货,”他脸色铁青,毫不在意,刚刚在公案上,留下的那一方掌印。 “明明大事可期,没想到啊,让你们这些废物,搅得一团糟。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公案下首,几位往日的骄悍兵将,都低头听训,不敢怠慢。 此时的陈初九,简直是被这些蠢货给气炸了。 这锦平府,他暗自经营了三年,甚至此刻官衙,终于都落在了他的手里。 然而,往往地方之上,最强势的,永远不会是官府。 还有一些豪强大族,凌驾在地方官府之上。 陈初九之所以大发雷霆,也是因为,这些豪强之事。 “早在起事之前,本帅就说过,不要去动那些豪强,也不要去小看他们。这些豪强在锦平府,立业成家了几百年,” “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都是硬骨头c老骨头,啃上一口,老子都特么怕崩了门牙。” 说道此处,陈初九的脸色愈发难看。 “而你们呢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偏偏要跟老子对着干,是他么欺负老子的刀,不利吗?” 陈初九,并非寻常市井人物,他是荆楚候陈广的堂弟。 要说这荆楚侯陈广,也是一代枭雄人物。 自五年前起兵以来,可谓是连战连捷,占据大半荆州之地,甚而是登台封侯,开国建制。 堪称是天下间的一大诸侯,坐看江山云起云落。 当然,陈初九是跟随陈广,一步步拼杀到底,才有今时今日地步。 心智c武功,都是一时之选。 若非如此,陈广也不会放心,让陈初九掌握锦平府,成为一根插入益州的楔子。 陈初九一脸冷色的,看向诸将。 这些人,已然利令智昏,竟然要去,攻破几大豪强之家,甚至要去染指佛门大寺。 固然,豪强之家的底蕴,比之地方官府,要强势数筹。 一旦剿灭了这些豪强,所能得到的收获,要远远强于这座官邸,带来的收获。 但,从客观现实上就是,几大豪强联手的实力,却要远远超出现在,陈初九手上的势力。 “大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几员将领,苦苦劝道。 兵锋一动,将令已出! 几路军兵,此刻估计正在攻伐,各方豪强的府邸。 机会稍纵即逝,陈初九虽不愿意,去赌这个微薄的可能。 只但是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好” 陈初九哼了一声:“那就,去赌一把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三章攻防得失 大慈安寺, 坐落锦平西南, 往日里,都是香火缭绕,上香祈愿者,络绎不绝。 就是在益州,大乱的数十载之内。 这山寺香火,亦是不曾断绝。 然而就在今日,这佛家清净之地,终于不复往日平静。 踏!踏!踏! 踩着石苔,一黑憨汉子,在众多士卒的簇拥下,看着眼前山寺。 三三两两的士卒,张弓搭箭,一队队刀盾兵,长枪兵。 黑憨汉子冷冷的,看着周匝的斑斑血迹。 一队队甲士,搬运着战死士卒,或是和尚们的尸身, “报!报!报!” 一斥候驾马疾驰,行至黑憨汉子跟前。 他飞身下马,顿然叩首在地,道:“禀告廖将军,和尚们抵抗激烈,前方军卒,受阻在寺门,不得前进,伤亡惨重啊,” 这斥候一身号衣,沾染了些血迹,披头散发,看起来颇为狼狈。 廖将军铜铃般的眼睛一瞪,低沉道:“哼看来,这些和尚,倒是不少好对付啊!” 慈安寺,毕竟是扎根锦平府数百年,底蕴之深,在锦平府不做第二之想。 就是几大豪强,都未必可于大慈安寺较量。 “去,传本将军令,前军将士,不得后退半步,违者一律,以战前脱逃之罪论,” 廖将军嘿然一笑,面皮中满是杀机。 周匝兵卒,一时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极为明显。 此时,一黑厮手执板斧,越众而出,大声道:“将军,卑下愿率麾下百人队,去破了这鸟寺,” 一百人队,满编就是百二十兵甲。 由于突勒人,享国百载,影响已然是举足轻重。 故而,宋人军中,军制c兵制大多仿从。亦有十人队,百人队,千人队,万人队之分。 廖将军眸光扫过这黑汉子,略带迟疑:“你?” 这黑汉子,是半路投奔,陈初九麾下的。只因黑汉子,有着一把子气力,堪比一员猛将。 再有陈初九,在益州起事,正是需要人手之时。 千金买马骨,这汉子立时就受了重用,有机会率领百二十甲,位列百夫长。 这百夫长之位,已经是着实不低了! 要知道,现在这位廖将军,手下亦不过只有一十二个百人队,拢共才一千五百甲兵而已。 不过,此时士气低迷,正是需要一员勇将,激去励士气。 随即,他颔首点头,道:“可,” 慈安寺,寺门, 一位位武僧,神色凝重,僧棍横放胸前,戒意十足的,看向寺门。 山门失守,被这些兵卒,一路攻到寺门前,给予阖寺上下的压力,着实不小。 荀少彧面色沉重的,看着药王院诸僧,穿梭在众多伤员之中。 他眸光清冽,与圆光和尚相视,道:“锦平府,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乱兵的来路,可是探知了?” 圆光和尚,一手攥着佛珠,一手背负,眸光不带一丝情绪:“我已经,派了寺中高手,去锦平勘察!” 如今,阖寺上下,被真空教的大军,团团围住。 想要去锦平,探查消息。就必然要突围脱困,才有指望。 和尚眉宇蹙动,道:“是真空教陈初九,率三千香众,攻破府衙,打破锦平,” 荀少彧奇道:“这真空妖人,攻下锦平,也就罢了,竟敢撩拨胡须,打咱们的主意?” 也怪不得,荀少彧生出疑惑。 这真空教,不要看在荆州,闹出好大一场风波。真空教的‘伏魔大将军’陈广,更是开国建制,称孤道寡。 然而,荀少彧这些年在慈安寺,岂会不知道,这慈安寺,在锦平的分量地位。 扎根数百年,虽然是在近来几十载,才开始大兴之势。 但是,自建寺之始,直到如今,潜在的香众信徒,何其之多。 不要说,真空教的高层人物,仅仅就来了个陈初九。 就是真空教内,那四王齐至,也未必挡的住,慈安寺阖寺上下的僧兵之众,信众之多。 “利令智昏,还有什么,是他们干不出的?” 圆光和尚冷笑着:“不止是咱们,就是锦平四大家,也在他们的视线之内,” “嘿嘿谁教他们太富,让这些妖人给盯上了,” 荀少彧神色颇为古怪,道:“四大家是富贵,但亦不比咱们慈安寺的十之一二吧!” “这些人,不会是想要劫掠慈安寺吧,” 佛门中人,常谈四大皆空。 然最富者,往往都是佛门之地。 佛门虔诚香众极多,男女老幼,贫富贵贱,都是其中的一员。 上香祈愿,多者数十上百斤黄铜,少则三三两两角子。 更有的穷苦人家,宁可自家不吃油,亦要让佛前,油灯长明。 如此积累几百载,大慈安寺要是称一声‘锦平第一富’,绝对是实至名归。 圆光和尚闻言,面皮微微抽搐,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师弟,现在正逢多事之秋,一着不慎,慈安寺百年基业,就要丧在此时,” 荀少彧道:“师兄放心,有师弟在此,不会让这些宵小之徒,踏入内院一步,” “这些真空妖人,如今虽似大占上风,一时正盛,但刚不可久,久满必亏。” 圆光和尚幽幽道:“希望如此吧!” 过了片刻,寺门处又有厮杀声响起。 数十僧兵,牢牢的把守着寺门。一根碗口粗的横木,横在红木庙门前。 一位位身披木甲的汉子,在高墙上跌落。 僧兵们爬上高墙,与这些搭着木梯的真空教徒们,忘我的拼杀着。 此时,突然有着一黑厮,从高墙上跳入。 随即,他似虎如狼般的,一口气冲入战阵:“哈哈哈,杀啊啊啊!!” 砰!砰!砰! 这黑厮的身躯,宛如坦克一般,硬生生将围上来的僧兵,给撞飞了出去。 手上板斧一挥,一颗人头,带着血雨,喷洒在地面上。 圆光和尚,远远的看着,那一处的骚乱。 眼见那黑厮,如同耗牛一般,横冲直撞,肆无忌惮。 他眉心一跳,正要上前,去制止这黑厮的猛冲。 “师兄” 荀少彧拉住圆光和尚的手臂,迎着和尚诧异的眼神:“师弟我一身业艺,正缺个打磨的,这黑厮刚刚好,” 圆光和尚,笑道:“既然如此,师弟请!” 习练外家的,几乎都是实战高手,出手即杀人,全是杀招。 然而,荀少彧这几年,全是和圆光和尚交手。 纵然,圆光和尚很少会留手,但一百多次交手,荀少彧能够汲取的成长养分,已经远远不够他满足的了。 现在的他,需要一位新对手! 荀少彧一握哨棍,“明怀c明远c明业” 有三个僧人闻声,来到荀少彧身前。 “师叔,”这三僧人,就是他荀少彧,在这几年来,收服的班底了。 不要看他们人少,这三僧人,每一位,都有着外家功夫傍身。虽不似荀少彧一般,外家小成,杀法凌厉,但也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更何况,现今荀少彧,一穷二白。除了个师叔名分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能有三个武僧人,被他牢牢拉拢住,已是极为不易了。 “外家功夫,想要炼出成就,就不能闭门造车,故步自封,”荀少彧一抖哨棍。 这哨棍,立时就宛似一道蛟龙,抖出道道棍影。 “我期望你们,能在此一役上,磨练武道,一举踏破藩篱,外家有成。” “师叔劳心,我等师兄弟,定会踏破枷锁,外家小成,”明远等人,稽首,说道:“不负师叔厚望,” 明远,明怀,明业这三人,荀少彧是给予极高期待的。 是他内定的小班底,自然要让他,愈发重视几分。 荀少彧眸光开阖,看着黑厮,那横冲直撞的势头:“这黑厮,是个人物,” 当然,虽是欣赏,但荀少彧在该下手的时候,亦绝对不会手软。 不为我所用者,不如草芥尔! “哈哈哈,兄弟们,打破这鸟寺,抢钱,抢粮,杀啊!!” 黑厮意气风发,挥舞着手上板斧。 他这一发话,其麾下的上百士卒,彻底陷入疯狂之中,宛如一个个疯牛病病患,通红着眼睛,似乎充血。 在这混乱中,一根哨棍,倏然斜插过来,直接朝着黑厮的腰眼,狠狠捅去。 外家功夫,招法阴损,杀生害命。 这一棍,要是被捅了个正着,轻则腰骨粉碎,一辈子只能瘫痪在床了。 只是黑厮,不知是否察觉到危险,板斧横放在胸前。 勉强挡住了,荀少彧的这一棍。 “你找死,” 黑厮本就脾气暴躁,见到这一棍,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板斧一拨,身躯就已经,冲向了荀少彧。 这汉子不通武道,只是凭着一股子蛮力,但这股蛮力,也极为惊人。 呼!呼!呼! 似乎一头熊罢般,带动腥风阵阵,扑向荀少彧。 仿佛兽吼,黑厮野性十足的怒吼,就是明证。 “吼!!” “就看看你这厮,是不是个有本事的了,” 荀少彧哨棍舞动,同出三分力道,使得无数棍影交错。 这些棍影,何其之多,几乎如同蜂巢一般,在一瞬间,群涌而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四章危急存亡 黑厮挥舞板斧,劈出斧风,呼呼作响。 铮!铮!铮! 棍影消散,荀少彧连出数十棍。 每一棍,都势大力沉,与板斧碰撞。 一股股大力,在不断传来,让黑厮双手颤抖,手指酥麻。 “喝”明远等武僧,结成阵形,以三角之势,将荀少彧与黑厮周匝,分割出来。 这三位僧人,多年配合,心神相通。 三人一旦布下阵势,其威力几乎是,成几何一般的上升。 就算黑厮的手下,有几个愿意效死命的亲信,也无法打破,这三僧的棍势。 “特乃乃的,” 黑厮久攻不下,怒火攻心之下,一手将板斧掷向荀少彧。 板斧成三百六十度,不断旋转,似乎孕育一场龙卷,呼啸过来。 荀少彧倒攥哨棍,讥讽道:“蛮牛” 嗡!!五指一握,哨棍被荀少彧,当做标枪一般,亦投掷了出去。 强烈的震颤,明劲道道勃发,平添了不少劲道。 黑色哨棍,仿佛一道黑色闪电,将席卷起一道龙卷的板斧,直接崩飞出去。 “吼!” 这黑厮失了兵器,凶性大发,一声大吼。 大手撕碎上衣,露出满是黑毛的胸口。一丝丝凶兽气息,在他身上浮现。 不过这黑厮,亦是当真,有着一副钢筋铁骨。 虽不通内c外武学,但在气势上,简直可比外家功夫大成的人物了。 他双臂展开,筋肉凹凸,盘根错节,充斥着力量的意味,纵身一扑,腥风卷起。 荀少彧脸色沉凝,不闪不避,身形骤然向着,这黑厮怀中撞去。 外家高手,养的就是一口煞气。 杀意自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杀伐招式! 黑厮双臂一揽,如铁柱一般,要将靠入怀中的小和尚,碾成肉糜。 这黑厮的筋骨,远远异于常人,双臂力道,足可于一位外家大成者相若,力达千斤。 这也是他,不通拳法武功,但凭着一把子蛮劲,亦能纵横沙场的原因。 然而,黑厮煞气腾腾,不通内c外功夫,招式变化之间,是一处硬伤。 荀少彧右手,就以一种刁钻角度,快若电光,啄在黑厮的胸口上。 这一啄,阴鸷凶险,仿佛秃鹫觅食,深深的嵌入了黑厮血肉当中。 “啊啊啊” 他吃痛之下,双臂猛然一抱。 千斤力道,何其可怖,就是一头猛虎在怀,亦要骨断筋折。 然而,还未等黑厮双臂合拢,荀少彧的身子一抖,五指屈伸,两只手扣在黑厮的肩膀上。 他这一爪,显尽阴诡狠辣。 “嘎!嘣!” 黑厮的肩骨,在这刹那间,生出几道裂缝。 这几手,就是荀少彧,领悟出来的拳法武功。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看似佛家武学,光明正大。 但,阳尽阴生,光明之极就是黑暗之渊。 这其中的阴狠诡戾,让荀少彧,施展的淋漓尽致。 大雄宝殿! 几位‘了’字辈僧人,目光沉凝,或嗔或怒。 了通和尚,负手而立,左右数十‘圆’字辈僧人,默诵经文。 荀少彧一身血迹,大步踏入宝殿。 了通和尚见到荀少彧,现在的狼狈模样,眉梢一拧。就连指间,缓缓拨动的那一串紫玉佛珠,亦暂且停滞。 “师傅,”他一脸坚毅,一拂灰色僧袍,一道道黑红痕迹,愈发显眼。 这一番形象,不用多言,众僧人也都知道了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一位‘了’字辈高僧,顿然出列,高声喝道:“圆真,清净佛堂,光明静地,怎可染上血埃?” 他用力一挥僧袍,道:“还不出去,勿污了这大雄宝殿,庄严肃穆!” 这‘了’字辈僧,神色之中,尚有几分惊色。但更多的,还是怒色居多。 “师傅,诸位师叔,” 荀少彧不慌不忙,先是稽首行礼。 无论是谁,看到荀少彧这番表现,一个‘处乱不惊’的评价,都是少不了的。 那刚刚出言,呵斥荀少彧的僧人,见此景象,愈发怒气盈盈。 这‘了’字辈僧人,出身戒律院,掌管阖寺上下,戒律一事。性情最是方正,眼底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僧人严厉呵斥,道:“出去!!” 荀少彧心头一冷,眸光微微眯起。 一时间,气氛竟然略微有些沉闷,让‘了’字辈与‘圆’字辈僧人,都将目光微微投注过来。 “好了,了净师弟,” 正在事态,将一发不可收拾之际,了通和尚一挥手,制住了这一‘闹剧’。 了通大和尚深深的望了一眼,倔强如故的师弟。 此时此刻,若非大和尚,深知这师弟,不是有意坏事。只是性格上,不知变通。 了通大和尚亦就不会,如此心平气和了。 了通大和尚,淡淡说道:“寺外大军包围,阖寺上下,能否保全性命,都尚且不知,何况其他?” “师弟,不要因此,而因噎废食啊!” 这声音,不算洪亮,对了净则有振聋发聩之效。 慈安寺五百载基业,危在旦夕! 现今,无论是任何事情,在他们眼中,都不甚重要了。 了净闻言,面皮有些发赤。 “师兄” 他正要争辩几句,只是了通漠然的望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他心中蓦然升起一抹寒意,不由住了嘴。 见此,了通和尚亦收回目光,暗自摇头。 现在这等紧要时候,还要去管,那些旁枝末节! 危机当前,这种时候,去顾忌什么戒律,又能有什么的意义? 不过,了通毕竟是一寺主持,也不能斥责了净的做法,是全然不对 了空和尚,淡淡说道:“你有何事,不妨道来,何必一身血气,踏入这庄严圣地,” 这和尚面色平淡,法眼悄然睁开。 一道上承天运,下秉地气的青气。垂直屹立在,他的眼帘底下。 青气凛然,八方不动,似有祥瑞升腾,有色三彩,聚而不散。 这了通和尚,佛法高深,天眼通之下,周匝气数变迁,一览无余。 当然,若非荀少彧,是他名义上的徒儿,因果干系甚大。 就凭了通和尚的天眼通,是无法勘测到,这一气象变化之妙的。 天地气数,世界根本,岂会让人肆意查看! 荀少彧这一道青气,竟于虚空之间,铺就一亩山河壮丽之象,锦绣河山,似如这一卷画布。 “这命格气象太盛了,” 他心中念叨着,久久沉吟。 此时的乱象,对于大和尚而言,不过尔尔,信手可平,让他生不出一丝动容。 这是对,慈安寺的自信! 能经历风吹雨打五百载,慈安寺能依旧存在。 如今,亦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在乱兵之中衰落,空废数十载心血。 这几年,了通和尚有意引导,让荀少彧研读兵略战史,有意让荀少彧,成为一代名臣。 当然,了通和尚的心思,阖寺上下,也就只有圆光,才可窥见一二。 不过,臣子有臣子的秉命,君主亦有君主的秉命,不可逾越分毫。 一旦,君臣秉命了,超乎平衡之外。 表现出来的,就是臣弱主强,或是权臣之相。 只此一项,就于他的想法,相差甚远了。 了通的心思,荀少彧无从得知。 要知道,荀少彧此身,并非是真正的天命垂青,才有的青气之望。 而是五岳真形图,这一宗至宝,在一定程度上,改易了荀少彧的先天秉命,才让他有了今时今日的气象。 无论先天而成,或是后天而就,表现出来的气象。就是老和尚,佛法高深,亦看不出丝毫端倪。 荀少彧,郑重稽首,肃然道:“师傅,各位师叔,寺外乱兵肆虐,贼兵众多。我寺纵然僧兵精锐,可死战不休,亦无法保全阖寺。” “还请诸位首座师叔,收拾妥当,与僧兵一并突围去吧,” 一些‘圆’字辈僧人大惊,甚至有些慌乱。 “怎么可能?” 了净和尚,不敢置信的说道:“我罗汉堂弟子,各个都可一当十,如何能落得如此?” “这绝不可能!”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罗汉堂五百僧兵,可不比寻常,可比五千大军。 在一众高僧眼中,就是万军围寺,也当是游刃有余。 荀少彧一脸冷笑,道:“时事迁移,五百僧兵是不少,” “那这些贼兵在外,我们在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贼兵们抓壮丁c驱老弱。” “此消彼长,慈安寺危矣!” 荀少彧说话的同时,头顶那一道青气,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这一丝涟漪,是气数之妙,可成与不可成之间。 须臾间,青气交织,那一丝涟漪,愈发显眼。 荀少彧的话,夸大其词,将形势说得恶劣了数分。但这其中,亦未尝没有些许道理。 只是,僧人们不会人云亦云,岂会毫无保留的信任。 气运之用,却让这些道理,变得愈发不容忽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五章囊中之锥(上) 气运之道,就是如此! 一些命格极贵者,一言一行,都仿佛有者莫大亲和力。言谈举止,就让人莫名的去信服,去遵从。 此时的荀少彧,正是如此。 他顶门之上,那一亩清光,泛起涟漪,若有若无间,一道道无形无相的波动,略过周匝。 这一道波动扫过,一众僧人的目光,愈发温和。 “贼兵狂攻不舍,前方武僧,就算是罗汉降世,亦未必能挡得住,这些兵锋,” “一旦,事有不谐,我大慈安寺,数百年基业,一朝尽丧。这责任,谁能承担?” 众僧人交头接耳,几位‘了’字辈僧人,若有所思。 见此,他一揽灰色僧袍,双膝触地,言辞恳切:“诸位,关乎阖寺气运,不可不察啊!” 事关重大,诸位僧人,也不敢擅专。 这责任,除了了通和尚,无人可以背负。 这时,一位‘圆’字辈僧人,提出置疑,道:“真空教妖人,聚众而起,乌合之众,能起多大气候,” “我慈安寺,有五百僧兵,难道护不得寺中周全?” 荀少彧摇头苦笑:“诸位师叔,师兄,” “五百僧兵,看似不少,可霍乱一县。然而贼兵,要是有三万c五万,又做如何?” 这话讲来,让人细思恐极。 这又不是高武高法的世界,蝼蚁堆死大象,这并非是不可能发生! 更何况,外面的乱兵,亦不是蝼蚁,慈安寺更不是大象。 了通沉吟一会,方才开口,道:“那么,你以为如何,” 荀少彧拱手,道:“弟子,想向师傅,要临机决断之权,” “辖制僧兵,统一进退。才有机会,一举击溃乱兵,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什么?” 众僧人面色大变,目光撇向圆光和尚。 圆光和尚,是般若堂之主,更是武僧之首。 这临机决断之权,是不是亦代表着。在特定之时,亦可决断了圆光和尚? “圆真,” 一僧人出列,斥责道:“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雄宝殿,庄重之所,岂是你胡言乱语的。” 荀少彧眸光开阖,精芒略动。 顶门之上,那一亩清光,山河之象,在倏然间暗淡不少,盈盈之光,飘洒周匝。 同时,众僧眼中,荀少彧的形象,亦在骤然变化。 润物细无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真实存在的变化,在荀少彧身上发生。 众僧人似乎无知无觉,只是对荀少彧的观感,悄然变化着。 这种变化,很是细微。 荀少彧,凛然应道:“弟子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弟子很清醒。” 圆光和尚目光炯炯,一摆手,道:“给我一个理由!” 般若堂,掌握寺中武僧大权,岂是说交就可交出的? 荀少彧,本来在寺中,就是个‘小透明’。身为了通大和尚的徒弟,不能说是泯然众人,也是相差不多。 如今大言煌煌,讨要如此重职,不能不让这些僧人迟疑。 荀少彧目光之中,带着不一样的神采飞扬。 “弟子,可退贼兵,” 荀少彧沉稳的声音,让人不由生出几分信任。 “你?” 了净迟疑的指着荀少彧,神色满是疑惑。 当然,若非荀少彧顶门之上,那一道道气运波动,让诸位僧人心神蒙蔽。 了净和尚此时,未必就只是迟疑,而是不屑了。 他环视周匝,侃侃而谈:“诸位师叔,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慈安寺,能挡住众贼兵一次,挡住两次,” “未必能挡住第三次,第四次,” “故而,请速速决断,不可拖沓。”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人忍不住去信服。 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以了通和尚的法力神通,一颗禅心,早就似如金刚。在这一番话中,都不由禅心动摇。 “你有何本事,值得重任托付?”一‘圆’字辈僧人,一拂衣袖,冷笑道。 荀少彧回道:“弟子不通佛法,不明神通,” “然而,数千贼兵面前,神通何用,佛法何用?” “放肆!!” 圆光和尚怒目圆睁,显金刚明王相。 轰!! 这一声巨吼,一身外家巅峰,可比道家真人的武道修为,让他尽显无遗。 轰!! 外家巅峰,炼一百零八处窍穴,成天罡地煞之道,万夫不当之勇,铜皮铁骨不坏身。 这一声,登时让周匝,除了大和尚以外,脑海刹那空白。 荀少彧也在这一刹那之间,恍惚失神。 “够了,” 了通一伸手,强硬的止住了圆光和尚。 他默然看着荀少彧,淡然道:“既然你如此说那,你可知兵?” 荀少彧脸色沉凝,应道:“当然,” “好!!” 了通和尚哼了一声:“我给你这个机会” 荀少彧走出大雄宝殿,背脊上一丝冷意升起。 不知何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终于,出来了,” 荀少彧放眼望向苍穹,万里晴空,金乌灿烂。 “道书有言,气运之道,在乎人望!” 他眸子带冷冽:“我这一世,是要踏上大道绝颠,一览众山风景的,” “农家子如何,吕候子又如何” “只要心气不衰,就是蝼蚁,亦一样可以搅动风云!” 现在,荀少彧在慈安寺的身份,着实不尴不尬。虽有‘圆’字辈弟子的名分,并没有实在权利。 而想要一步步出头,只是顾着安于现状,可不行了! “师叔,” 明远,明怀,明业,这三个心腹,看见荀少彧,走出大雄宝殿,连忙上前。 “事成矣!” 荀少彧只此一句,就让几人心中振奋。 他看着三人,一脸喜色,本身没有多少喜意。 荀少彧想要曹遂自荐,这些久于世故的‘了’字辈僧人,如何不知。 可惜,大魏世界不是高武高法一般的世界。 个人力量再强,也不能破城灭国。 要不然,就以大慈安寺,今时今日的地位。区区几千贼兵,还不够他们自己拍的。 在这种低武低法,讲究的是规章,是制度。 他们慈安寺,根基牢固,底蕴深厚。 面对一些孤魂野鬼,自然大占优势。 就是胆敢霍乱一府县的鬼王,在慈安寺面前,都要远远避开。 对付一些鬼怪灵异,慈安寺是手拿把攥,轻而易举。 但要面对军队,面对兵乱,慈安寺的神通,就不顶用了。 这,才是了通和尚,轻易放权的原因。 荀少彧不知道,在了通和尚眼里,一位青气秉命,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可能,一种奇迹。 慈安寺,外门! 僧兵们身上,血污未干。 荀少彧带着几位长老,以及主持c首座的命令,接管了这里的防务。 在一处偏房内,几位武僧中的高层,与荀少彧相对而坐。 荀少彧稳稳的坐在上首,八方不动,稳如磐石。仅是姿态,就让人不敢小觑分毫。 他看向左右,这些武僧,都是罗汉堂高层。 位列一十八罗汉之一,在罗汉堂的影响力,举足轻重。 如今,这所谓的十八罗汉,就剩下十位,其他八位,都是折在了贼兵攻杀当中。 荀少彧揉了揉眉心,道:“就剩下,几位师兄了?” 此刻的荀少彧,心中暗自惊诧。 一十八罗汉,作为罗汉堂的牌面。 每一位,都绝对不会逊色于他,都是外家小成,堪称一方勇将的存在。 如今,只不过是贼兵冲锋几次,就折了这么多,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一位罗汉见此,面带苦涩,道:“师弟,我罗汉堂损失惨重,几次短兵交接,我五百武僧,就伤亡近半,” “如果再无办法可想,我慈安寺大祸不远!” 荀少彧一滞,斥道:“半数?” “你罗汉堂僧兵,可比军中健儿,而这些贼兵,不过乌合之众,伤亡如此之大,” “尔等难辞其咎!” 碰!! 一罗汉手掌,重重的拍在,身旁的木桌上。 “师弟,这话不可轻言,我等亦是奋力拼杀!贼兵众,我等寡,” “寡不敌众,这些伤亡的师兄弟们,可没有退缩。” 这位罗汉,说到伤心处,眸中似水,泛着丝丝水光。 闻言,荀少彧沉默片刻,舒了一口气,道:“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罗汉堂的僧兵,悍勇非常,体魄健硕,每日三餐营养不缺。 这,都是精兵的种子啊! 纵观大魏世界,甚至主世界,这等养兵消耗,都是极为不易的。 而这,亦然是符合所有,精锐之兵,所含带的先天条件。 “这些僧兵,平常只是训练,哪里来得实战,让他们去适应?” 没有经过真正的血与火,就称不上是真正的雄兵。顶多算是,一头被圈养温顺了的虎兽罢了。 荀少彧淡淡说道:“这,就是兵家战阵,于寻常打斗之间的差距。” 几位罗汉,似懂非懂:“你的意思?” “不能被动挨打了,不需要趁着那一伙乱军,没有在锦平,站稳脚跟之际,一举击溃他们。” “要不然,我等危矣!锦平危矣!西益危矣!” 锦平坐落益州西南,是益州西部,一处关键之地。夺锦平者,'再面对整个西益,就是一马平川了。 正是明白了,这当中的微妙关系。 让荀少彧愈发明白,这些乱军,想要除去大慈安寺的迫切。 作为拥有广大群众基础的慈安寺,在真空教眼中,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六章囊中之锥(中) 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荀少彧在这一方世界,用了五载,去熟悉兵法战略。 荀少彧安坐首位,目光沉稳,令人不敢小觑。 仿佛带着一种力量,让人莫名信服,生出一股信任感。 《三国志·魏书·郭嘉传》:“太祖将征袁尚嘉表曰:‘兵贵神速。’” 在用兵之道上,荀少彧纸上谈兵,没有实际操作经验。 但,他也是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 犹豫不决,兵家大忌! 一刻,一瞬,有时都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得失。 “诸位”荀少彧开口。 哗! 几位罗汉,顿时起身,等候荀少彧命令。 他说道:“圆亮,去将各房精通兵器的僧人,召集在一起,编汇一队!” “是!” 一位罗汉,在出列应声后,转身离去。 “圆惠,”荀少彧看向一位精壮和尚,略带思考片刻,道:“去统计一下,看一下,到底伤亡了多少僧众。” “重伤c轻伤,都要统计出来!” 荀少彧可不管这些和尚,到底是什么想法,或是对他有什么态度。 反正,只要不是阳奉阴违,荀少彧都能容忍。 “兵法有云,久守必失,” 荀少彧黑色的瞳孔,亮的吓人。 “可惜,事急从权,若是事先有了准备。以慈安寺的号召力,未尝不可召集,数万香众。” 荀少彧攥了攥拳头, 要是如此,慈安寺现今,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而且,慈安寺亦绝对,有着这个底蕴,以及实力,去这样做! 他轻轻叹息:“你们先下去,好生休息,今日,或许是个不眠夜啊!” “阿弥陀佛”几位罗汉,双手合十,对着荀少彧微微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一时间,偏房内,只有荀少彧一人,在静静的等待着。 在这宁静之中,荀少彧的心,仿佛忐忑不定,似乎是决定命运的时刻,正在徐徐到来。 成龙,成虫,似乎就在这一刻,就可决断出来! “这种感觉,” 他的眸光中之,泛着一丝疑惑:“难道,贼军之围,还有什么变故?”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悸么?” 荀少彧当然不知道,他顶门之上,那一亩清光暗淡,正徐徐洒下丝丝光华,袅袅无声。 这一亩云光,不再似了通和尚所看到的那般,涟漪碧波。 此时,悄然多了,不少晦色。 这,是气数消耗之象。 哪怕荀少彧,不通望气之术,不知道个中异象。 但冥冥之中,感到了一丝不妥而已。 正想着心事,门外不远处,突兀的,传来喧嚣吵闹,打断了荀少彧的思绪。 他眉宇轻蹙,颇为不悦。 荀少彧刚出偏房,就见几名僧人。 正用着一根腕口一般粗的铁链,捆绑在一黑汉身上。 而这黑汉,不甘捆绑,正兀自叫骂着,连带着铁链,亦发出‘漱漱’之音。 看到荀少彧出来,几名僧人执弟子礼,道:“师叔” “嗯!” 荀少彧颔首点头,望向这黑厮。 这黑厮神力惊人,筋骨强横,简直就是天生猛将材料。 若非这黑厮,不通武道招式变化。真要实打实的硬碰硬,荀少彧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当然,如今荀少彧不杀他,自然是打着收服注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黑厮日后,稍稍修行一下武道,成就不可限量。 看着还在叫骂的黑厮,荀少彧有着极多的宽容。 他上下打量了许久,诧异道:“你是靖远人士?” 黑厮此时四肢,都被粗铁链绑着,就是动弹一下,都十分艰难。 但就是如此,一身的凶兽气息,仍旧让荀少彧生出几分忌惮。 “哼”黑厮冷哼一声,也不接话,倒是停住了喝骂。 荀少彧见此,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口气温和道:“贫僧出家之时,尚且年幼,对于家乡事物,已经记得不太清晰了,” “不过,家乡的口音,小僧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黑厮冷冷的,撇了一眼荀少彧,耿着脖子,道:“你是靖远的?” 荀少彧微微点头:“靖远府,长治县,” 黑厮嘟囔道:“俺是长林的,” 他望着黑厮,道:“老乡,贫僧观你,也有一把子力气。不说衣食无忧,但混个温饱,不成问题。” “如何会去,投了这邪教,落得这般地步?” 黑厮冷笑不语,只是在面皮上,微微触动。 荀少彧定定的看着黑厮,摆了摆手,对几名僧人,道:“好生看押起来,不要怠慢了!” 天色渐暗! 寺门院落,灯火通明! 荀少彧负手,面对着百数僧人。 圆亮低声,在一旁说道:“师弟,这些僧人,就是罗汉堂中,全部精通器械者,” “他们通晓各类常制兵器,刀c枪c棍c棒,诸般精通!” 荀少彧的眼神,微微低沉,问道:“他们,都见过血了?” 这见过血,和没见过血,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概念。敢杀与不敢杀,在战力上,亦是迥然不同的。 圆亮稍有迟疑,道:“是的” 在佛门之中,杀生为第一大戒! 圆亮和尚,不免有些迟疑。 “嗯!” 荀少彧了然颔首,似乎对此很是满意。 这些僧人,精通器械,对于人身构造,了如指掌。一旦下定了杀心,几乎人人都可一当十,杀伤惊人。 五百武僧,当初就是因为,放不开那一颗杀心。才在贼兵,连续的冲杀下,伤亡过半。 要是五百僧兵们,真起了搏杀之念,那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挡得住! “出发!” 荀少彧握着一柄戒刀,身形渐渐,隐没消逝。 “走!!” 几名罗汉,咬了咬牙。 这一次,当真是不成功,即成仁了! 荀少彧一身先天罗汉拳的根基,轻身功夫涉猎极深,步伐交错之际,隐约生风。 一百多僧众,一起夜袭贼军,当然是不可能的。 慈安寺四面,都在数千贼众包围之下。 贼军虽是久攻不下,但四面驻扎兵甲,一些斥候,也在随时盯着。 一旦动作过大,难保这些贼军,不会有了防范。 故而,荀少彧带着几位罗汉师兄,先行潜入到,贼军大营。 荀少彧一窜,就有二c三丈远,外家小成之境的功夫,恍如轻羽落地,不带一丝一毫声响。 对于一些大高手来说,这一处营寨,修建的十分多余。 这二c三十丈的距离,对于大高手们,不过就是几个起落,就可肆意往来。 营地简陋,只勉强搭出一个架子,看似并非十分用心。 但是,这营地距离,慈安寺正门,约有五c六十丈远。又恰恰超出了,弓弩簪射的范围。 看来,这贼将,亦是颇晓兵韬战略的。 这一念头,在荀少彧脑海中,转了一转。 真空教由陈广所立,教众鱼龙混杂,成员复杂,士c农c工c商,无所不包。 这从他们的衣甲中,可看出一二。 这些巡逻的兵卒们,衣甲制式都各自不一,大多以赤色为主。 荀少彧带着几位罗汉,悄然进了大营之内,看到的就是如此。 以这几人的功夫,不见得,能落叶无声。但亦不是刚刚摸了甲胄,没几日的贼兵,可以发现的。 夫战,勇气也! 荀少彧来到一处,较为规整的帐篷前,问道:“这里,就是贼将的军帐?” 这一处帐篷,是整个营地内,最大c最好的一处军帐。 荀少彧可不信,这位贼将,会是个爱兵如子的人物。 “是!”圆晦低声,应到。 圆晦和尚,拔出戒刀,警惕的周匝。 荀少彧果断喝道:“动手!” 几位罗汉,拔出戒刀,就地一滚,一招‘躺地刀’。直接割开了,牛皮帐篷, 铿!! 须臾间,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响起。 “有人偷营!!” 这一声叫喊,是彻底打破了,这一片大好清净。 “敌人” “偷营” 在这些士卒的慌乱中,数十c上百僧人,一起冲向贼兵。 “恬躁!”荀少彧,身形如猎豹一般,刀光亮银。 几个起落,六c七名贼兵,脖子上都突然生出一道血痕。咽喉要害,被荀少彧锁住,生生扭断。 “杀!杀!”罗汉堂一众武僧,短兵交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七章囊中之锥(下) “杀!!” 戒刀一转,一颗人头飞落。 荀少彧衣衫染血,似如恶鬼一般,杀机毕露。 “杀!!”数位罗汉,冲杀入将帐,厮杀声在瞬息响彻。 一位位身着,简陋衣甲的真空教众,高举火把,执刀c执弋。 喊杀声一起,四方营寨,火光一一亮起。 不少教众,衣衫不整,面露惊惶的看着帐外。 噗呲!噗呲! 荀少彧下手果决,眸光幽冷。 如屠宰羔羊一般,在这些真空教众中,交错身形。 一时间,四方火光通明,喊杀声绵延一片。 “尔敢!”伴随着,一道酝酿怒意的吼声。将帐之内,一道身影横摔出来。 这一声怒吼,煞气滔滔。 荀少彧一惊,双手一摆,一招先天起手式,将摔出‘将帐’的圆明,稳稳扶住。 看见圆明的现状,他眉心一蹙:“师兄,” 此时的圆明,胸口凹陷,嘴角含着血沫,看得让人心中一凛。 “小心他”圆明和尚,艰难开口,伸手指向‘将帐’。 ‘将帐’之内,数道身影交错,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荀少彧道:“明白!” 圆明和尚位列一十八罗汉之一,拳法武功,臻达外家小成,炼皮肉之境,武力不可小觑! 能将圆明重创,那人的武道,最起码亦是外家大成,炼骨节的地步。 碰!碰!碰! 拳劲交纵,几道身影,冲出大帐。 魁梧汉子,着上身,手握一柄横刀,一股凶恶气息,在周匝翻腾。 噗呲!一道刀光,森冷惨淡,映照在荀少彧,那一副冷漠的面孔之上。 廖明见状,咬牙冷笑:“秃驴,夜袭么” “你们这些假道学,不怕老子大军一到,将你们慈安寺付之一炬?” 这位真空教的一方大将,当然是有些真本事的。 能在真空教,数十万教众之中,杀出一方大将的尊位。没有些真本事,也压不住手下的骄兵悍将。 只是五位罗汉,漠然的站在廖明周匝。 荀少彧眸光闪烁,道:“杀!!” 废话,是不可能废话的!反派死于话多,荀少彧不是反派,自然不会话多。 他身躯一震,两脚用力,脚底迸射沙烁。 飞沙走石,‘嗖!嗖!’声,拖在地面上,卷起尘埃沙烁。 “杀!!” 没有多余的语言,几位罗汉僧鞋一搓,席卷起沙尘。 廖明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这些僧人,如此决断。 本来,廖明还想用话术,拖延一二,以待大军反应过来。 从容聚集大军,以数千大军围杀。 荀少彧的果决,超乎廖明的意料之外。而荀少彧的目的,亦从来都是很简单的。 “哼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要你们的命,”廖明一刀在手,凶狠霸道。 沙尘扑面,廖明不退反进,略过杀机重重。 “哈!!” 廖明大喝一声,连劈数十刀。 这些刀光,似如水波,在尘埃中,荡起丝丝血雾。 几位罗汉,铁棍呼啸,铿锵交鸣,在数十道刀光中,身形不变。 廖明,无疑是展露了,一位外家炼骨节,该有的手段。 在须臾之间,几位罗汉就人人带伤,胸口c背脊,刀痕交间。 外家大成,与外家小成之间,相差的,可不仅仅是几百斤的力道。 外家大成炼骨节,周身二百零六枚骨骼,无一不通。 同理,脚骨炼通,廖明步伐行走之间,身形袅袅,超乎外家小成者的想象。 就算几位罗汉,都是罗汉堂中的佼佼者,外家功夫造诣不浅,也难以追上廖明的身法速度。 荀少彧当然,也在此列。 快! 快到不可思议! 只见刀光闪烁,荀少彧身上,就中了不止一刀。 “不好!” 荀少彧心中警钟长鸣,外家大成与外家小成间的差距,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几年,他没少与圆光和尚交手。 对于一位外家大成者,能有怎样的威胁,心中都有着几分计较。 但是,一位比武切磋,一位则是战场厮杀。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的感受,令荀少彧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位的威胁。 廖明此时,眸光大亮,神态前所未有的专注。 能从数十万教众中,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廖明亦是有着,属于他的气度。 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非荀少彧果断出击,在廖明还没有,完全整合麾下教众的时候,进行背水一击。 再多上几日,廖明绝对不会给荀少彧,袭营的机会。 可惜,这世上,本就没有如果! 廖明如此想着,刀光一闪,一位罗汉当时血液横溅。 撇了一眼惨叫哀嚎的和尚,廖明手上的那一柄刀,愈发狠戾。 一种危机感,迎上心头。 荀少彧眸光开阖,握着戒刀的手,不由渗出些许汗珠。 这廖明的刀,狠c快c绝,超乎想象,刀刀要人性命。在短短时间内,就让五位罗汉,一位身死,两位失去战力。 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 “哈哈哈小和尚,就你们这些功夫把式,想要和老子一较高低,再练个三c五十年吧!” “不过,你们也不可能有三c五十载了,” “你们,都要成为老子的刀下魂。” 廖明刀光一卷,似如一道龙卷一般,直面席卷开来。 危机!危机! 荀少彧一颗心,砰砰直跳,几乎难以抑制。 没有多余的话,死人亦不需要,再多话了。 “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这一套由罗汉拳,化繁为简,一一精炼而来的拳法,几乎就是荀少彧,量身定做的一般。 铮!! 以刀代拳,荀少彧一柄戒刀,发出轻吟。 这两者,拳法武功都是一时之选。 廖明的外家功夫,大开大合,但粗中有细,有大巧似拙效,一身功夫根基,都是求的刚猛无铸,十方无敌。 廖明一身功夫,入了大成之境,出手之间,快如闪电。 荀少彧且战且行,两者武力,让他人都无法插手。 以刀对刀! 荀少彧的心神,渐渐平定。 随即,一丝丝怪异心绪,缓缓升起。 仿佛是一种莫名畅快,酣畅淋漓,在他的心头,徐徐升起。 “咤!!” 荀少彧灰色僧袍鼓动,这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让他手上那一柄戒刀,愈发的危险。 外家功夫,都是杀场搏命之术,摧残身躯潜力,压榨出惊人威力。 不养身,不修命,只求刹那光辉,须臾夺目! 荀少彧越打越顺手,先天罗汉拳,不愧是完全契合他的拳法。 本来就是一分力的招式,在他的手上,竟能发挥出三分力道。 再加上,他本身就是外家小成极致,只差分毫就可以炼骨节的体魄。 一时间,荀少彧与廖明,竟然打成了平手。 “久守必失,攻!攻!攻!” 荀少彧心中,没有丝毫喜意。 能与一尊外家大成,生死相拼,打个平手。 但这不代表,荀少彧就真的可以,与一位外家大成者相媲美了。 招式,反应,身法,都可以勉强相拼。 但,荀少彧在体力上,却根本不可能,与一位外家大成相比。 如此激烈的拼杀,体力消耗数度,何其惊人。 荀少彧要是体力上,稍有不支,动作迟缓。廖明手上的刀,绝不会留情。 荀少彧眸光泛起红丝,合身上前,抓住廖明的一点空挡。戒刀直接劈向,廖明的头颅。 廖明也不甘示弱,趁荀少彧这一刀,空门大开之际,强出一刀,斜劈荀少彧的脖颈。 疯子 这一刀下去,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局面。 然而,荀少彧一咬牙,不但没有收回戒刀,反而更添了几分狠劲。 戒刀劈向廖明的速度,更快了数分。 廖明感受到,这一刀的决绝狠戾,不禁浑身上下,白毛直立,骂了一句:“疯子!” 果断撤刀,廖明平生第一次,生出了恐惧感。 荀少彧身形不变,刀口落空的一刹那,直接弃刀,身躯扑向廖明。 骨骼‘隆,隆,隆’作响,趁着廖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肘重重的戳在了廖明的心口。 受了重创,廖明口中一咸:“噗!!”这一口污血,喷在了荀少彧的脸上。 然而,荀少彧还是不放心。 他一脚蹬起,脚旁的那一柄横刀。 在横刀飞起的刹那,顺手一捞,横刀落手中,一刀将其枭首。 “我不怕死,你不行!”荀少彧冷淡的看着,死不瞑目的廖明。 喊杀声,仍旧徘徊。 荀少彧一把拎起,廖明的首级,高高举着。 “贼首伏诛,” 他这一声,似如狮子吼叫。 “贼首伏诛,” 一传十,十传百。僧人们,放声大喊,气势更盛。 “贼首伏诛,” “贼首伏诛',” 这么一遍传,不知又有多少真空道教众,在又惊又之惧中,放下了手中的兵械。 灯火阑珊,这一番冲杀,几乎将这数千贼军,给冲散四方。 几千贼军,战力不强。 在百余名,敢打敢拼,杀伐果决的的众僧面前。 简直就和家畜一般无二,被肆意驱赶c捉捕。 荀少彧抬头,看向远方云蔼。 众僧人面带敬畏,看着抬头眺望的荀少彧。 囊中之锥,未露锋芒,今日出囊,方能脱颖 现在荀少彧,就是一根冒出了尖头的锥子,锋芒毕露。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八章十丈雄城 大雄宝殿, 几位主持c首座,席地而坐。 这些僧人,才是大慈安寺,真正高层人物。 这些人掌握着,慈安寺内,最紧要的七寺三堂,是阖寺最核心的人物。 此时此刻,哪怕月色当空,几位老僧,亦没有丝毫困意。 显然,贼军围寺,阖寺上下,危机存亡,都在须臾之间。 那庞大压力,几位老僧人,夜不能寐。 大雄宝殿,佛堂正殿,灯烛通明。 了通和尚不紧不慢,挑落一朵灯花。 灯花乍现,几位老僧,晦暗不清的面庞,犹为晦涩。 “师兄” 一位老僧,目光沉下,缓缓开口:“吾等用圆真,去解阖寺之围,是否太险了?” 荀少彧的气运,在此界之中,犹为不凡。 但,距离所谓的天命之子,潜龙种子,还要差上不知多少。 纵然,一朝大运勃发,让几位法力高深的大和尚,亦措不及防之下,蒙蔽了清灵神思。 只是,时间稍久,这种影响,就渐渐趋于消逝。 不过二c三时辰之后,这些老僧,就都反应了过来。 了通和尚,看着烛火中,摇摇欲坠的灯花。 他仿佛听见了,千万厮杀,万千争端。在遥远不可及之地,逐渐远去消逝。 了通和尚一讷:“太险?” 几位老僧,不无懊悔。 一位瘦骨嶙峋的老僧,懊恼着:“圆真,毕竟年幼,这般大任,吾等怎么就应下了!” 了通和尚,饱含深意的笑了两声。 这气运之道,当真不可思议。润物细无声,让人思之极恐。 在坐一应首座,哪一位,不是佛法高深,禅心坚定之辈。 按理说,这种人物,胸中有沟壑c城府。 不见到,真材实料,只有空洞虚语,焉能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说得动的? “好了,” 了通和尚一摆手:“既然,几位师弟,有着疑虑,那不妨,就把圆真徒儿叫回,” “如此一来,省的让你们,心神惶惶,不可终定嘛!” 几位首座,显然想不到,大和尚会是如此态度。 荀少彧毕竟,是了通和尚的关门弟子。 让荀少彧,下不来台,或许是很简单。 然而,对于了通和尚,这就不能不让他们,慎重几分了。 知客院首座,连忙起身,道:“师兄我等不是这个意思,我等” 了通和尚摆了摆手,随意道:“这劣徒,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佛法,佛法上,不上进,倒是炼出一身争斗的功夫,” “是该让他,有个教训了!” 话是如此说,了通和尚亦心中明白,在这危急时刻,五蕴皆迷,兵煞横行,让他一身的天眼通,废去大半。无力俯瞰天数,洞察阴阳清浊。 这几年朝夕相处,了通和尚对荀少彧的性情,自诩是了如指掌。 不动则已,一动势必,要石破天惊! 二c三时辰,晚矣,晚矣! 现在的局势,早就定下来了,凭圆真的气运,寺外的数千贼寇,如何能挡! 了通和尚嘴上一直应和着,几位首座,至于心中所思所想,就不为他人所知了。 “哎呀” 突兀的,一老僧,从蒲团上跳起。 指着门外夜色,他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几位首座,同时抬头,望向这老僧所指。 然后,猝然变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老僧,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了通,一字一顿,道:“是圆真” 看着天边一片通红,似乎火烧云霞一般,缭绕许久,久久不散。 在几位久经事故,阅尽沧桑的老僧眼里。 这代表着什么意思,就再清楚也不过了。 “疯子,疯子,外面可是数千大军,他这是要将我慈安寺,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这老僧,气得身躯颤抖,淡淡金辉,在松弛肌肤上,缓缓流转。 几位老僧,叫道:“师兄不可再让这小辈,肆意妄为了,” 了通和尚,眼睑低垂:“阿弥陀佛,” 老僧们眼见,一脸淡然的了通和尚,不由恍然。 现在去阻止,已经太晚了! 几位老僧人,面面相觑。 了净若有深意,叹息:“等着吧!” 此时,此刻,任何阻拦,都只会是火上浇油。让慈安寺,恶劣局势,愈加恶化。 他们,这些慈安寺的掌舵者,如今能够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等待,是最漫长的! 这些高僧们,每人的禅定功夫,都极为高深。 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的禅定,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然而今时今日,这些老僧们,再难保持一颗禅心大定了。 约有半刻,八分之一时辰。 一小沙弥,飞快跑入大雄宝殿,佛堂正殿。 看着沙弥,几位老和尚,同时起身。 端坐上首的了通和尚,虽稳稳坐着。但是,微微前倾的身子,依旧能显出,他心中的起伏。 小沙弥面带喜色,稽首:“诸位师祖,师叔祖,” 看着这喜色,诸位老和尚,心中就有了几分底气。 了净上前几步,攥住小沙弥的臂膀,问:“圆真何在,寺外的贼军,可是驱散了?” 小沙弥脸上,犹有奔跑时,气血上涌,留下的一些红晕。 “师叔祖,圆真师叔,他带着百多棍僧,夜袭乱军大营。数千贼军,让棍僧们,赶得跑的跑,散的散仙,” 小沙弥的话,令几位首座,喜形于色。 “好啊!!” “哈哈哈好啊!!” 了净和尚,不住颔首,笑道:“看来,吾等用圆真,倒是颇有奇效,用对了病症。” 了通和尚,笑而不语。 一位青气秉命,贵而不凡。 要是连这点儿能耐,都没有的话。大和尚几年来的雕琢,岂不是都做了无用功。 一位老僧人,蓦然开口:“出家人当以慈悲为念,这贼兵可恨是可恨。” “然而,到底都是百姓依从,受了真空教蒙蔽。不可多加苛刻,失了我等出家人慈悲!” 几位首座,颔首应声:“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小沙弥闻言,脸色古怪,欲言又止。 这老僧人,瞥见沙弥的脸色,不喜道:“怎么,你对老僧的话,有意见?” 小沙弥登时,吓得面色惨白。 慈安寺的规矩,可是比天都大。 他连忙跪下,磕头不止:“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师叔祖大慈大悲,弟子怎敢有异意” “那,又是作何姿态?” 老僧一甩僧袍,脸色铁青。 小沙弥一粒粒似如黄豆的汗珠,不知不觉,爬满额头:“是是” 了通目光,缓缓扫过一众首座,道:“是什么,都不妨说来。” 小沙弥如蒙大赦,低头道:“圆真师叔,” 听到是荀少彧,几位首座,微微皱眉,不知所以然。 “圆真师叔,他他带着十数棍僧,从贼兵中,挑选了二c三百精壮,向着向着府城去了。” 锦平府, 位列西益八府之一,是西益首府,益州辅城。 如今,府城之内,乱军肆虐,秩序全无。 乱军们头戴赤巾,身披黄甲,烧杀抢掠。似是一群蝗虫一般,不断蚕食,这一座千载古城的元气。 慈安寺,位于府城西郊。 距离府城之间,有着一段距离。 站在一处矮小,望着高达十数丈的城关,荀少彧幽幽道:“好一座雄城,” 十数丈高的城墙,也就是这种,带着些许超凡特性的世界,才能够兴建的起来。 毕竟,此世武夫c道人众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 在一些道术高人,武学大家面前,城墙高度,倘若没有七c八丈以上,基本都是如履平地。 故而,这天下间,一些大城c雄城,其城墙高度,都在十丈往上的。 “可惜了,这一座雄城,” 荀少彧缓缓吐出一口气,心绪翻腾。 “这样一座雄城,倘若是正面攻取,没有十几倍以上的兵力,简直想都不要想。” 这就是荀少彧此刻,对府城生出的想法。 明远低声,叫了一声:“师叔,” “没有师叔祖们之命,您如此行事,难免” 荀少彧哼了一声,道:“他们他们当然不会高兴!” “这些老顽固,要是能那么容易动摇,我怎会去先斩后奏?” “两军交锋,战机稍纵即逝,等这些老顽固,考虑清楚了,恐怕真空教的大军,已经扫平锦平府了。” 荀少彧的担心,不无道理。 真空教主陈广,位登荆楚侯,起居八座,一方诸侯。潜在的势力,何其庞大。 就算是这位教主,远在荆州,无力真正干涉,益州事物。 但,这荆楚侯c真空教主的名头,还是极唬人的。 要不然,陈初九只是陈广的族弟,也无法在这短短两三年的时间里,掀出这么大的风波。 “这,不可能吧?” 明远眉心一跳,不可置信。 “不可能?” 荀少彧咀嚼片刻,道:“这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真空教,传染力度强,泛滥一区一地,正是他们的拿手本事。” 想一想,都觉得可怕。 佛家,有舌战莲花,在嘴炮功夫上,超乎道家不知多少。 但要跟邪教,去比一比号召力度,那才真的是,要自讨没趣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九章府城血雨(上) 望着,城墙之上,三三两两兵卒。 “这些邪教,蛊惑力强,最能聚众,” 荀少彧冷然,道:“如果放任下去,或可聚众过万。” “一日过万,二日,三日……三万,五万……都未尝可知!” 那些老和尚,老于世故,进取心不强。 当然不想,亦不会去火中取栗。 然而,他们也不想想,一旦真空教,全面控制锦平府。 那作为锦平第一寺,潜在影响庞大的慈安寺。 如何不会成为,真空教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慈安寺,能败溃数千贼军,不代表能溃败上万、数万贼军。” “哪怕,召集香众,也无济于事。” 慈安寺,在锦平府的底蕴,相当深厚,拥有香众上万。 若非真空教,来势汹汹。 让慈安寺猝不及防之下,不及召集香众。 这几千贼军,未必会放在,慈安寺的眼里。 明远等僧人,作为荀少彧的心腹,利益与荀少彧,都捆绑在了一起。 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丝毫不为过。 要不然,荀少彧也不会,在百数僧众之中,只挑选了这十数僧人。用以弹压、收拢,这些真空教众。 这些人,才能让他真正放心。 不要看十数人,弹压二百多兵卒,就感到不可能。 这二、三百人,来,在府城之内,并非陈贼一家独大,还是有几家豪强,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 他若有所思,轻轻呓语。 豪强之家能够掣肘,锦平府城内的陈贼。倒是有些,出乎了荀少彧的意料。 这些豪强之家,可不比那些名达一州、通达一十三州的名门世家。有诗书传家,礼仪传世,并且传承数百、上千载,十数代、数十代积累,底蕴深不可彻。 故而,豪强之家,最多是在一府之地,有些名声,传家有六、七代,但影响并没有踏出府城。 可以说,名门世家可闻达一州,享誉天下。 而豪强之家,则不过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做一做土霸王而已。 荀少彧低声自言:“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些豪强啊!” 瘦弱僧人,道:“圆真师叔,这些豪强并非是,能与陈贼相比。” “陈贼的真空教,已经渗透在府兵当中,府兵与真空教,已是一体两面。” “若非豪强之家,多是坞堡壁垒,院落纵深极高,且蓄养家甲、死士。这些豪强,早就让陈贼的大军,碾成齑粉了!” 荀少彧皱了皱眉头,道:“这几家豪强,就算有些死士、家甲,应该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是的……” “弟子就因为稍稍,靠近了一家豪强坞堡,让陈贼兵卒,发现端倪,才一身是伤,杀了回来。” “陈初九?” “好大的胃口,不怕被撑死? “看来,真是不可小觑了他的胆量啊!” 荀少彧望着城下,那一片片断壁残垣,喃喃道:“不过,这些豪强……或可为我所用啊!” 陈贼的套路,荀少彧至此,明白了七七八八。 陈初九一经起势,自然是需要一笔钱粮,去不断哄抬、笼络,府兵们的忠诚,保持着那一股煌煌大势。 那么魏庭府库之中,存着的钱粮、赋税,早就在连年旱灾的情况下,消耗一空。 这一笔钱粮,无论是府库,还是陈初九本身,都是出不起,也不会去出的。 自然,陈初九将主意,打到富庶的豪强、大户,乃至于佛、道寺庙身上,就不难出乎意料了。 荀少彧冷哼,道:“陈初九啊,陈初九,你要老老实实的,去造你的反。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去刀兵相向。” “可是,你将主意,打到慈安寺来,这就是你的错了。不让你吃些苦头,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能生杀予夺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出差几天! Щ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章府城血雨(中) 城西,一处宅邸之内, 血腥气息弥漫,几名兵卒,横刀胸前,警惕巡视着周匝。 荀少彧在众人簇拥下,颔首道:“看来,这些兵卒,已经被驯服,可堪一用了!” 在陈初九背后,可是有着一位,称侯建制的楚候,在幕后支持。 有着这一位楚侯撑腰,陈初九潜在的势力、影响,不可小觑。 虽不至于,让全府百姓,箪食浆壶,民心相背。 但从一日之间,陈初九就夺去了一府兵权,座位正府中堂。 由此,陈初九的能耐,可看出些许端倪。 荀少彧自不会去,以卵击石,做这不自量力之事。 这二、三百兵卒,现在摄于荀少彧之威,表现温顺。 可这就并不代表,这些兵卒,就真是全无后患可言了。 所以,荀少彧才需要去‘练’兵! 需要去把这些兵卒,‘血气’、‘勇气’,一一的带动起来。 亦或者说,他这是在磨刀! 这二、三百士卒,就是他想要,磨砺出的一口好刀! 一口能斩风,可破浪的‘刀’! “这一家老小,都是陈贼拥囤?”他眯了眯眼,一丝丝冷意,自然而然升起。 让周遭众人,心中倏然一抖。 这场景,在诸人眼中,简直是再熟悉,都不为过了。 似乎有着,一丝丝,一缕缕的血腥气息。在张牙舞爪着,扑袭而来。 荀少彧嘿然冷笑:“这一户,家甲不少啊!” 这些府城大户,在锦平府内,着实出力了不少。 不然,真空教亦不能轻易,攻破府衙军械库,占取了先机、先手。 这其中,府城大户倾力支持,居功至伟。 要知道,这陈初九毕竟是荆州人,不是土生土长的老益州。 自古以来,地域上的偏见,不能以一概全,亦不是不可随意忽视的。 就似南北之别一般,南人嫌北人粗鲁,北人弃南人奸滑。 方方面面,皆有两面,就是一碗豆腐脑,它都有甜党与咸党之分。 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又能面面俱到? 若非是几家大户,出了死力。陈初九也不会,这么容易,篡夺了一府的治军大权。 “是的,这一家,在府城大户中,位居中上。在支持陈贼的,数十家大户内,最为积极的。”明慧低声说道。 荀少彧淡淡问道:“可是打探仔细了?” “不要冤枉了他,毕竟是一家老小!” 这话似平淡,却令众人冷汗,顺着后背脊梁,溢出不少。 明慧咬了咬牙,沉声道:“是……这些人,俱是陈贼羽翼,已经反复核实!” 荀少彧冷冷,道:“那还留着这些人,用做什么?” “全杀了!”荀少彧冷酷刺骨的话,让在场诸人,身躯都是一震。 话音落下,数十兵卒如狼似虎的,猩红着眼眸,将刀口砍向,这一家上下妇孺。 一颗颗人头落下,血雾横飞,染红了视野,亦染红了这些兵卒们的衣甲! 这些兵卒,把荀少彧的话,一折不扣的,执行了下去。 一些出身慈安寺的僧人见此,微不可查,摇了摇头,双手合十,默然超度。 “这些人,既然投靠了陈贼,就不能留了。” 他踩着污血,缓缓说道:“这些大户,都是陈贼的基石,不会轻易改弦易辙。这些人,都是咱们的拦路石啊!” “既然是拦路石,就需要把它敲掉!” 荀少彧的眸光,倒映着兵卒们,那眼中的一抹血红色。 这些兵卒,都是手上刚刚沾染血腥,心神正处于一种,难言的亢奋状态。 在这种亢奋带动下,他们甚至不会有其他想法,不会残存在一丝一毫的软弱、仁慈。 他们就是一口刀,一口只知杀戮,不知疲惫的‘刀’。 “已经够了,这一口刀,刀锋已利了!” 荀少彧就着月色,望向远方。 ………… 正堂府衙! 不时间,有着一队队甲士,踩踏沉重步伐,巡视周匝。 府堂后衙, “陈,周,王,薛,” 陈初九中指与食指之间,夹着一枚有着圆润色泽,白玉质地的棋子。 “这四家中人,在锦平几代积累,底蕴深厚。” “数千军甲,竟然也拿不下,这几家坞堡,以至于僵持不下,落得如今进退不得!” 他皱着眉头,白玉棋子‘啪’的一声,轻轻落下,发出清脆回音。 这锦平四大家,是顶尖豪族,领袖锦平门户百年。 在这偌大府城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坐地虎、土霸主。 也正如此,陈初九才会在掌执兵权之后,如此迫不及待的,向这四家豪族出手。 无他,这四大豪族,与大慈安寺,势力几乎根植在锦平府上下 方方面面,都有这几方势力的触角。 陈初九若非抢先下手,占了先机,有数十大户拥囤。一旦让对方,反应了过来。 这正堂之位,他未必能似现今一般,坐得如此安稳。 他眸光闪动:“兄长命我,全取锦平,为大军南下,攻略西益,铺平道路。” “此正是我,一展胸中抱负,挥洒所学、所用之机。” “可叹,出师未捷,枉费了兄长的托付信重!” 到底,他是错估了,这几方实力。 以至于让他自己,陷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一场起兵,陈初九是经过精密谋划。意在最大程度上,保住锦平府的元气。 而在这其中,那四千五百府军。就是陈初九,势在必得的收获。 以这四千五百府军,裹挟锦平十数万百姓,一举打下西益八府,才是陈初九的目的。 然而,这几家豪族,战力极为彪悍,出乎陈初九的预料。 坞堡沟深壑高,占据地利,且死力不缺,才一时僵持不下。 这就似是一根根钉子,牢牢的嵌在那里,让他如鲠在喉,又一时之间,无力拔除。 此刻,陈初九对面,一名黑衣男子,面似白玉,风姿绰绰,倜傥潇洒。 他嘴角噙着,一抹和煦笑意,执着黑子,动作优雅舒缓,带着丝丝不淡不浓,恰到好处的贵气。 他缓缓的说着:“将军,可是为那几家,而心中怀忧?” 陈初九手指微微一颤,苦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怀山先生的眼睛啊!” 怀山先生抿嘴,轻笑:“将军所苦之事,不都在脸上写着么?” 陈初九叹道:“这掌握锦平,是兄长交托,实为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锦平之重,作为西益门户,事关大业成败。无论荆州东进、南下,都大有回旋余地。” “只是不想,这几家豪族,竟然如此难缠,让我这位大将军,都一时进退不得!” 面对于陈初九自嘲,怀山先生微微一笑,指尖执棋,自顾落下。 棋盘之上,气象纷呈,白棋围拢,占据先机,只余一片黑棋,似黑龙张爪。 这一位怀山先生,背景不凡,是荆州楚侯第一谋主。 若非益州之地,不可有失,关乎了陈广的气运兴衰。 这位怀山大先生,未必会纡尊降贵,坐在陈初九面前。 “将军的心,乱了!” 怀山先生,道:“锦平之重,天下皆知。” “锦平安定,则西益八府,唾手可得!而益州得失,则关乎荆州王业,天下数百载霸业所在!” 陈初九默然颔首,荆、益二州之重,世人皆明。 自古,就有兴荆州,伐益州,以荆、益二州,而混一天下者;或是起益州,破荆州,割据一方,一时南北朝者。 大先生一挥衣袖,说不出道不尽的儒雅风流,道:“这几方势力,百载兴衰,再如何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难道,还能镇得住数千府兵,推翻这大势流转乎?” 豪强之家,纵有家甲,多不过四五百数,少亦有二三百数。 如何,能抵挡的住,陈初九手中的,数千府兵大军。 “这些人,最多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不值一晒……” 只要兵权在握,四千五百府兵,牢牢的掌握在,陈初九的手上。 无论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休想在锦平府内,搅动风云。 纵然,这慈安寺,在锦平府的影响颇大,基层基础深厚,兼之香众极多。 在西益地界上,是佛门一脉的翘楚领袖,影响力极为惊人。 其他四家豪强,亦都是树大根深,有着诺大影响,在百姓中根基深扎。 百载之间,数代积累。 他们有钱、有粮、有田、有地。 一声呼唤,就可有数百死士,为之效死命。 但,大军之下,顷刻飞灰湮灭 这是真正的硬实力,以硬碰硬,陈初九不惧任何人。 所以,陈初九需要的,就是在府衙之内,稳稳的把握住局势。 不需要去涉险、弄险,只要平静的,在府衙之内,等待各方平定,就可以了。 陈初九若死,这数千大军,虽不会立时崩盘。但也会再难调度,大好局势,一朝丧尽了。 明白这些,陈初九自惭,道:“是小弟心急了!” 陈初九剪除豪族,拉拢大户的做法,不能说是错。 只是没想到,这几家豪族,都不是软骨头,胆敢奋起反抗。 这才让陈初九,马失前蹄,损兵折将,在锦平府事上,略微失利。 怀山大先生摆手,道:“将军,是为楚侯,为荆楚大业着想,何错之有?不过,既然已经撕破面皮,这几家就留不得了!” 他噙着和煦笑意,黑子缓缓落下。 刹那间,这一局棋,形势大为改观。 黑棋恍如一头黑龙,横断白棋连绵,彻底遏制了白棋咽喉。 “您看,这不是反败为胜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一章府城血雨(下) 身影徘徊,明火执仗! 呼喝喊杀,在这一整条街道上,徘徊不去。 一个个挥舞着刀、枪,头戴红巾,并一袭朝廷衣甲的汉子。前赴后继,向着前方坞堡冲去。 乌黑墙面,队队兵卒,架起高梯,呼喊号子,四面攻袭。 一个个方队,高举着木质盾牌,艰难前行。 每前行一步,都会有无数落石、滚木,落在盾牌上。 这些滚木、落石,本就是让人,投掷出去的。 再有,下落之时,那力道上的叠加。 强横的冲击力,立时让不少士卒,口中咸腥,眼睛充血。 “呃……” 这些兵卒,在高梯架起之时,就迫不及待的,扑在梯子上,手脚并用,奋力向墙头攀登。 喧嚣声,怒吼声,悲泣声,惨叫声,嚎哭声,在一起交织。 坞堡砖墙,不过五、六丈之间。 这五、六丈,对于一些内、外家高手而言,只是几次抬足跺脚,就可翻过来去。 但对于这些府兵来说,却不吝于是天渊一般。 每一步的靠近,都是用血肉堆砌,惨烈的难以想象。 大魏律,明文规定! 非官邸府衙,墙高不能逾越六丈。违制者,一律以私藏弓弩,铸甲敛兵,以谋反定论。 锦平府陈家,是世代豪族,自然不会行差踏错,落人口实。 坞堡能存在至今,亦没被突勒人取缔, 突勒人定的规矩,在这大魏一朝,一百二十载之内。还没有人,有这胆量去忤逆。 毕竟,马上得天下,亦是马上治天下! 虽大魏骑兵,已经不似百二载之前,他们的先辈一般,武勇无双,可以横扫天下。 但这份战力,也并没损失太多。 自大魏定鼎,百二十载,各地、各路义军,烽烟尽处。数十万突勒铁骑,毫无休憩之时,奔走不停。 长期的风雨吹打,现今的突勒骑兵,没有了开国时期的全盛战力,但七八分战力还是有的。 就这七、八分战力,就足够他们,威加四海,德享八方了。 而在这威慑下,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天运之子,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不敢漏出丝毫狰狞。 高达四、五丈的砖墙之上,一位位粗壮汉子,身子微伏,趴俯在墙头。 硬弓撑起,蒲扇般的手掌,其上血管绷起,有一道道羽箭,簪射而下。 “杀!杀!” “杀啊!啊!啊!!” 一名名兵卒,纠缠在一起,翻滚在一起。 血与火,不断蔓延! 这一刻,成为了在场,所有人眼中,那永恒的主题。 火光映衬下,坞堡之上,明晃晃的石匾,龙飞凤舞,勾勒出十数道痕迹。 陈府! 这就是四大豪族之一,陈氏一族的坞堡。 一位位陈氏子弟,呼喝之间,朴刀落下,血色弥漫。 一次短暂拼杀,在留下数十、上百具尸首,府兵们开始徐徐后退。 重列旗鼓之后,再度僵持起来。 一劲装汉子,身形壮硕,踩在乌黑砖石上。一手倒负,一手拎着一口虎头刀。刀身之上,不时有凛冽寒芒。 陈虎的眸光,似是一潭幽水。望着砖墙下方,那列队而立,整齐备具的府兵,久久难言。 陈虎作为陈氏家甲中,首屈一指的豪奢人物。 仗节义,逞豪气! 是陈氏之中,难得可贵的大将之才。 本来,按着寻常情况,陈氏作为一府霸主,陈虎这旁系弟子,固有勇力,得些人望。 但想要在这诺大陈氏之中,出类拔萃,受到重视,何其难也! 在陈氏眼中,不过匹夫之勇而已。 如何能与嫡脉中,那些研读经史子集的子弟,相提并论。 故而,这陈虎在平常时候,也只是被陈氏,视作打手一般, 然而,在府城一朝生变,陈氏覆灭只在须臾的当下。 陈虎这位在旁系之中,打转的人物。 凭着能打能杀,家甲信服,其重要性一路高涨,到了陈氏家主,也忽视不得的地步。 陈虎呓语,道:“时局艰难啊!” 能让一众家甲信服,指挥自如,陈虎并不是,真正意义的粗豪人物。 他粗中有细,胸中自有沟渠。 当然知道,坞堡下方那些府兵,与陈氏家甲的差距。 “府兵与家甲,各有优势。” “府兵势众,家甲寡少;家甲拼死,府兵惜命。” 陈虎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现在,还能靠着一股血勇之气,硬拼府兵。” “然而,时日一长,难保不会心气低落,兵败族灭!” 府兵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势众。 四、五千兵卒,围住陈堡的,有一、两千之众。 就算家甲拼死,也难以抵挡,数倍府兵的频繁冲杀。 陈虎作为家甲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自然不能不有一些,后顾之忧。 ………… 同一时间,陈堡不远,一处街道。 五人一队,百余兵卒,警惕的站在街道两侧。 踢!踏!踢!踏! 一匹匹战马,马蹄响动。 这是荀少彧,抄了数家大户,得来的最大收获。 他眸子闭眼,侧耳倾听,那回荡不休的厮杀声。 “在屠戮了几家大户之后,这些士卒,在忠诚上,应该没有问题了。” 一家大户的底蕴,不可忽视! 若非这些大户,为陈初九,供给物资无数。 自身疏于了防范,仅有数十家甲在侧护佑。让荀少彧抓住了机会,一一攻破、夷平大户六、七家。 就算占了出其不意,荀少彧的这些兵卒,也伤亡极大。 将近三百余众,就剩下现在的百余人了。 要知道,这些大户,可都是陈初九的铁杆支持者。 要钱、要物,少有不应,是有力臂助。损失一家,都够陈初九心疼许久,何况是六、七家之多。 这可真是,在陈初九的心上,狠狠的剜了一刀。 这些兵卒,大道理或许听不进去,但事关自家生死。他们当然不会认为,自己这些泥腿子的性命,会有数家大户,要来的重要。 荀少彧这一手,就是生生断绝了,他们的后路。 让这些兵卒,只能跟着他荀少彧,才有一线生机。 荀少彧耳中,那厮杀声,渐渐消退。 倏然,他睁开眼睑,冷冽的眸光,让周匝兵卒,心中愈发冷然。 “经过了两日厮杀,这双方兵卒,可谓是劳困交加,体力、精力,愈发到了顶点。只要轻轻一推,阵脚自乱。” 他呢喃道:“对我来说,正是破贼之机!” 陈初九分兵五路,再有一路填充的真空教众。 这每一路军兵,扣除老弱病残,能够形成战力的,最多不过两千。 在府城之内,陈初九的兵员,补充简单。但在素质上的缺陷,就不是这么容易,可以弥补出来的。 陈初九是越耗时间,自身越强,胜算越大。而这位四家豪族,则是万万耗不起的。 不在短期内,一槌定音。 这些豪族成事的可能,会愈发趋近渺茫。 “让左右准备,一旦陈堡,再起兵事,我等就从后方呼应,力求府兵首尾不能相顾,自乱阵脚。” 百数兵卒,精神一震,默默等待。 ………… “将军有命,” “将军有命,” “率先入陈堡者,银千两,升三级,” 一位传令兵,骑着一匹黄骠马,来回在军前,大声呼喊。 无论是虔诚如何,都是没有真金白银,这般赤裸裸的金银,动摇人心。 “银千两,升三级,” “银千两,升三级,” 轰!! 波澜乍起,无数府兵的眼睛,刹那间变得通红。 在这乱世,一条人命的价钱,也不过数十两银子而已。 数十两银子,足够让三口之家,在两、三年之内,都衣食不愁。 而千两白银,大多数的村中地主,都未必会有这么多的积蓄。 这赏格,足以让府兵们,效死力,拼个舍生忘死了。 “杀啊!!” “杀啊!!” 一队队府兵,似乎打了鸡血一般。 乱舞着手中上兵刃,发出一声声嗜血般欢呼。 望着墙下,那些攻击性十足的府兵们,陈虎脸色渐渐铁青。 “给我将他们赶下去,不要让这些杂碎,冲到墙上。” 他怒吼着,虎头刀寒光一闪,一截高梯,给劈成数段。 家甲们怒吼着,与攀登高梯的府兵们,生死相搏。 不时间,就有一具尸体,从墙头坠楼,或是从高梯上,摔落下去。 这一次的拼杀,府兵们的疯狂,出乎所有人意料。 不一会儿,在西墙驻守的陈家子弟,踉踉跄跄,来到陈虎身前。 “虎哥,虎哥,” 这陈家子弟,嚷嚷着:“西墙的真空教贼,似疯魔一般,西墙……西墙的兄弟们,都撑不住了……撑不住了啊!” “虎哥,虎哥,” 这陈家子弟的话,让陈虎脸上一黑。 犹其是,周匝家甲们,神容明显有了些迟疑。 陈虎心中一横, 噗呲!! “啊!!”这陈家子弟,头颅飞落。 血腔喷射二、三尺,一具无头尸体,无力的摔落。 陈虎冷冷,道:“扰乱军心者,立斩!!” “是!!” 陈虎的果断杀伐,让家甲们一震,奋力拼杀。 “杀啊!!”突兀的,喊杀声大作。 府兵后方,不知为何,陡然而乱。烟尘席卷,人影重重,马蹄声喧嚣同起。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二章定乱(上) 军气四起,府军之上,丝丝缕缕。 一头虚幻朦胧,爪牙狰狞的黑虎,环视周匝,恶狠狠的,看着前方陈堡。 “吼!!” 虎爪微伸,做势欲扑,宛如猎食一般,狡黠、凶残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仙有仙气,神有神气,妖有妖气,鬼有鬼气! 同理,沙场战兵,一旦达到一定规模之后,亦有军气异象,屠神戮魔! “杀!!” 荀少彧一勒缰绳,马蹄奔腾。 上百骑兵,同时一勒缰绳,冲杀入府兵当中。 刹那,人仰马翻! 强横的冲击,不但撞飞了数名府兵。 就是骑兵们,也有在这股冲撞下,坠落马下者。 随后,乱马践踏,一滩滩血泥,伤者残者,不知有多少。 固然,这百余骑兵,皆不是百战之兵。 在人数之上,亦远远不够,形成军气异象的数量。 然自古兵家,多有两面夹击之事。既然能屡见不鲜,就自有其中道理。 荀少彧率着,这百余骑兵,似一柄匕首,直插入黑虎心窝。 府兵上方,那一头虚幻黑虎,顿然嘶吼,一道锋锐,不知何来,倒插入虎躯。 “众军听着,与我杀!” 他横刀立马,仿佛一员战场骁将。 这一口朴刀,在他手上,似如刀山压落。 一刀砍落,数颗人头。 “杀!!” 荀少彧这一身外家功夫,本就十分适合,在这沙场之上施展。 此时此刻,在乱军之中,他这外家大成者,第一次显露出,独属于外家高手的风采。 他腰马合一,带着一马之力,亦有千斤力量在身。 一刀落下,人首分离,且刀面平和,不落一丝血迹。 外家大成者,不及外家巅峰。可臻达肉身极限,有种种不可思议之力。 而一尊炼骨节的大高手,明了、通了周身暗劲。随手一抖一颤,就可有千斤力道。 一入战阵,宛如一辆卡车,在愤怒咆哮一般,撞飞七、八府兵。 被撞飞的府兵,顿时喷出一道血雾,胸口、肩膀,一处处明显凹凸,让人望之生寒。 上千兵卒何其之多,荀少彧这百多骑兵,非是天下精骑,百战精锐。 因陈堡坐落一处坊市旁,周匝四通八达,有十数条街道,穿插而过。 一度让四面攻杀的府兵们,无法完全铺开,大大限制了这些府兵们的数量优势。 若非陈氏家大业大,是四豪族之一,银子不缺,舍得花费,使得又足。 砖墙用上等米浆,熬制粘黏,缝隙微不可查。可维持三、四氏年不倒,极为坚实牢固。 让府库当中,蓄藏的投石机,毫无作用,府兵们只能望着高墙,叹而止步。 先天罗汉拳,注重根基,强健体魄! 臻至外家大成之境,荀少彧拳劲之强,在外家大成者中,都是纵横无匹。 “喝!!” 荀少彧这百数骑兵,在一刹那间,就绞杀不知多少兵卒。 “随我,杀!” 出家人四大皆空,荀少彧读了几年佛经,胸中戾气,不知不觉削弱了几分。 如今一经刺激,荀少彧的一颗杀心,彻彻底底坦露无余。 外家大成,在战阵沙场之中,斩阵夺旗,无往不利。 这些府兵,固然经年受训,非是乌合之众可比。 但在荀少彧,这一位炼骨节的大高手眼里,就是土崩瓦狗罢了。 “杀!!” 猩红眸子,恰似野兽! 陈堡之上,陈虎畅然大笑。 “哈哈哈!!” 见着眼前府兵絮乱,他不再犹豫。 大手一挥,他吼道:“来啊!” “陈氏子弟,随我……冲杀出去!” “杀!” “杀!!” “杀啊!!!” 陈氏子弟们,面皮泛红,一朝气血,上涌起来,翻腾不休。 轰!隆隆隆!! 战鼓擂动,一位位赤裸上身的大汉。袒胸露乳,敲动擂鼓之声,不住回响。 踏!踏!踏! 堡门大开,战马彪动。 陈虎一马当先,数十骑士,紧随其后。 陈氏的数十骑士,都是一等一的精悍彪勇之辈。 所骑之马,固然不是千里宝驹,亦是上等黄骠马。故而陈虎数十骑,所造成破坏。远不是荀少彧,这百来余骑兵,可以比的。 须臾之间,府兵大乱! 荀少彧不过百骑,在狭小的街巷中,似如千军万马。 尤其是,荀少彧的拳术造诣,周匝府兵,几无一合。 数十呼吸之后,荀少彧上百骑,就凿破了大半府兵。 “援军已至!” 陈虎喜形于色,道:“陈氏子弟……凿穿贼军!” “凿穿贼军!!” “吼!!”数十骑士,身着黑衫甲胄,驱马横踏。 乱军之中,荀少彧横刀一别,架着刺出的数柄长矛。 朴刀翻转,道道血花飘洒。 “哈哈哈!!”荀少彧手上朴刀,横、劈、砍、削,瞬息之际,出数十刀。 一位外家大成者,武力之强,非数十甲,不可力敌! 荀少彧如此抢眼,自然令真空道一脉的大高手,都坐不住了。 “找死!” 眼见军中,暗起波澜,一位昂然大汉,冷冷的,从牙缝之中迸出。 呼!!! 呼吸悠长,昂然大汉,眸光闪动。 轰—— 精气神意,宛如针芒。相距数十丈,一略即过。 荀少彧心神一滞,朴刀脱手垂落。 元始十八手,亦为先天罗汉拳。 如今,融入了荀少彧,一言一行,一语一动之中。 无处不是拳,不处不成拳! 宛如大佛,拈花一笑,拳意精神,刚阳之气十足。 荀少彧在主世界,衍化《大金刚神力》第一式〖霸王扛鼎〗,是【易筋锻骨】的上乘法门。 走的是霸道之途,以力证道! 正因如此,荀少彧的这一门,先天罗汉拳,亦或多或少,带了三分刚硬神意。 “哞!!”拳音渐起,荀少彧敛胸收腹,向虚处一记直拳。 这一拳,大音希声,唯有刚猛无铸的神韵,在这周匝盘恒。 针芒一闪即逝,恍如虚幻一般。 在荀少彧,那刚烈无铸,恍如大日刚阳一般的拳意之下。恍如一尊鹰隼,飞蛾扑火。 荀少彧眼眸,前所未有的凝重,看向府兵交错,那一尊昂然身影。 “目击!” 这一尊昂然身影,身高九尺,眉目森然。 宛如一座铁塔,屹立千军之中,尤为醒目。 这一刻,在他眼中,只有这一尊,似可擎天的身影。 目击! 以上乘武学,精神干涉物质,达到不可思议之能。 这是即将触及,内、外巅峰的大高手,才有资格去触碰的领域。 这是只有最杰出的武夫,才有资格,去掌握的一种手段。 杀人于无影无踪,无形无相之间,堪称道术神通。 “正需要这样一位对手,让我磨合周身,” 荀少彧信手一夺,一柄长矛落入掌心。 目击之术,固然凶险难辨。 又何尝不是,可以磨砺自身,淬炼精神的一道坦途。 荀少彧的武道,正需要一次次锤炼,才有机会在主世界,崭露头角。 趁着这一方世界,武力上限,最高不过【易筋锻骨】。正适合荀少彧,去磨砺自身,演绎一道武途。 主世界的武力上限,高是极高。 各种呼风唤雨,吞云吐雾的大妖巨魔,数不胜数。 然而,在那种强人遍地,大能乱走的世界。荀少彧这些小手段,就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来!来!来!” 这昂然大汉,哈哈一笑。 铮—— 这两尊大高手,在主世界,都可当得【易筋锻骨】之列,举手投足,有千斤巨力,不似凡人。 毕竟,一尊外家大成者,即有千斤扛鼎之力。 拳风呼啸,昂然大汉身形变换,不定方向,凶、狠、绝、戾,诸般气机,在他的拳术中,一一展露。 长矛一挑,荀少彧拳意相印,衣食住行,无不有拳。 荀少彧长矛在手,先天罗汉,元始十八,一招招神意,不局限故有招式,一如天马行空,不拘泥于外。 腰马合一,一杆长矛,让荀少彧耍得,似如蛟龙出海。 昂然汉子五爪屈伸,似如鹰爪,招招凶险狠毒。一如苍鹰,翱翔苍穹,会猎百兽。 招招夺命,式式乱魂! “大力鹰爪功!” 昂然汉子一声轻嘶,五根黝黑手指,似如冷铁一般,当空抓下,有着金石乱颤之音。 论起在外家大成之上的造诣,这位昂然汉子,显然要比荀少彧,这个初入之辈,要来的精深不少。 不过,这一爪,未能建功! 昂然汉子这一爪,五根手指,深深摁在了黄骠马头颅上。五道血痕,不住流淌着,混浊血液。 荀少彧缓缓起身,刚刚那一下,倘若他不顺势滚落。 这‘大力鹰爪功’,就会扣在他的身上了。 以昂然汉子的力道,一旦被扣住血肉。不撕扯下来一条手臂,都是荀少彧的基础稳固了。 “你的功夫……不错,” 昂然汉子,打量了荀少彧片刻。 这一短暂交手,可谓是凶险之极。 要知道,外家出手,非死即残,不似内家,还有平手之局。 外家,即是杀伐术! 能走到外家巅峰境地的,就没有几个是会心软的。 心软之辈,也成不得什么事。 外家高手,无一例外,手上都沾满了血腥。 荀少彧闻言,眉心一挑,冷笑回道:“你也不错!”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三章定乱(中) 昂然大汉,五爪一翻,乌黑黝亮的指结,一如铁石。 “和尚?” 他神色玩味,道:“慈安寺的!” 除了慈安寺,这位也想不出,哪里的和尚,能有这般惊人的拳术造诣。 外家大成之境,拳意凝炼, 荀少彧目光打量着,这一位昂然大汉,淡淡道:“贫僧,慈安寺圆真!” 昂然汉子,哼道:“区区圆字辈的和尚,拳术能臻达外家大成,炼通骨节周身,小和尚……你很不错!” 荀少彧,道:“仅仅……不错么?” “哈哈哈……” 昂然汉子愕然,随即哈哈一笑:“小子,老子在你这年纪,可能没有你,三、四分成色……” “不过,到底是年轻人,拳法上的火候,还嫩了些!” 说到此处,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荀少彧冷笑,道:“从古至今,武学上的造诣高低,可不是凭嘴皮子,就能论得出的。” “哈哈哈……好!好!” 昂然汉子闻言一愣,恍然道:“是老子说错了……” “圆真,老子看你是个人才,不忍折在这里。不若投我神教,老子保你一个前程无量!” 荀少彧一晒,道:“你还是能活过今日,再说其他……” 吼!! 常人看不到的虚空,盘踞府兵上空的那一头黑虎,蓦然发出一声怒吼。 一丝丝细微的缝隙,在虚幻不明的虎躯之上,一一闪烁跳动。 陈虎蓦然,有一种如有神助之感,一股莫名勇气、自信,浮上心头。 麾下数十骑兵,更是个个勇猛精神。对这些府兵,似如砍瓜切菜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昂然汉子寒声笑了两声:“不识抬举!” 五爪虚抓,瞬息之间,昂然汉子,就变化招式,有一十三种之多。 呼!!恶风袭来,爪影翻飞。 昂然汉子胸中,杀机昂扬,一招一式,都是绝杀之技。 对此,荀少彧不慌不忙,先天罗汉拳法,由心而发。 碰!碰!碰! 身形错过,两位外家大成,身屹武道极深者。这一朝交手,即有拳风四起,劲道肆虐。 拳劲四散,刚猛霸烈。周匝一些兵卒,躲闪不及,登时骨碎筋折,不在少数。 且战且走,疾徐有序,数十招之际,招招杀机起伏,式式要人性命。 昂然大汉,胸口起伏:“哈!!” 大力鹰爪,外炼之极! 这一具钢筋铁骨,千斤神力,生撕虎豹。 “以硬拼硬!” 荀少彧呵气长吁,拳落雷动。 这汉子拳术之中,刚劲之极,或不缺柔和。正是刚中带柔,柔中炼刚。 待到他刚柔并济,阴阳揉炼之时。 就是这昂然汉子,跻身当世巅峰高手之列的时候。 而荀少彧的拳术,则追求的,是纯阳极致。 以力证道,生出至刚至阳。 纯阳无垢,粉碎真空! 超乎外家巅峰,涉足至强之境。 轰!!拳、爪相对,激荡起一道,复又一道拳劲。 拳似雷鸣,连绵不绝。 两大高手,气魄惊人,其拳意精神,磅礴之极。 陈虎抖擞精神,虎头刀过,伴随惨烈嘶嚎,一马当先。 “痛快!” 他一抹脸上血污,畅然大笑。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这区区不到二百骑兵,前后夹击,所能起到的作用,出乎预料之外的好。 如果说荀少彧,在府军背后的一顿冲杀,是让其阵脚大乱。 那么陈虎,数十骑冲杀,就是直接打断了,这一支府军的脊梁,并彻底踩在了脚下。 毕竟,这数十骑士,皆是百战精锐,个个都是血肉磨盘中,打过滚的杀才。 在这沙场战阵上,所能起到的作用。 可比荀少彧,这百多乌合之众,要来得多的多。 “杀啊!!” 虎头刀一挥,骑兵们精神振奋,战马长嘶。 似如一把尖刀,插入府军腹心。 陈虎杀的兴起,一声长啸。 似金石交响,寒水洗石,由低渐起。自有一股惊心动魄。 而荀少彧与昂然大汉,在交手一错之后,身形骤退。 陈虎似大鹏展翅跃起,一把虎头刀,落在两者之间。 似如一头斑斓猛虎,张牙舞爪,望而生畏。 其威势之强,让荀少彧与昂然汉子,都不得不去重视三分。 “哈哈哈……” 陈虎对昂然汉子,道:“……堂堂真空教八大金刚,也不过如此!” “这两日,都是你耀武扬威,现在该咱们,抖擞威风了。” 昂然汉子嘿然,道:“老子还没有一败涂地,凭你这陈氏小儿,也配和老子比肩?” “打死了你们,想必陈堡破矣!” 荀少彧眉间一蹙,道:“那就看一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陈虎道:“刘勇,你自诩真空教金刚,业艺惊人。不过……还是要你死!!” 话音一落,陈虎一拳轰出,五爪微屈,似乎虎爪。神似饿虎扑食,腥风席卷。 “怕你不成,” 有着大力鹰爪功,刘勇一身钢筋铁骨,几乎触及巅峰境地,岂会在意陈虎的话。 外家大成! 这陈虎,亦是一尊外家大成人物。 出手之际,以虎形通神,正对这鹰爪招式。 爪对爪,恶对恶! 陈虎的虎形拳,已得三分真味,强攻不断,将虎的侵略如火,表现的是淋漓尽致。 陈虎哈哈一笑:“兄弟,咱们不妨联手,将这一干真空妖人,杀个干净!” 刘勇脸色微变,一尊外家大成,他尚且能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再有一尊外家大成,他这位真空教金刚,可就有些吃力了。 刘勇功夫虽强,毕竟没有踏入巅峰之境,炼了窍穴。 “阿!弥!陀!佛!” 荀少彧缓缓吐音,字字重如泰山,沉稳有力。 这意思,不言而喻,刘勇心微微一沉。 唳!! 这一展双臂,似大鹏展翅,遨游八万,要去掠食天地。 荀少彧一式罗汉卸,泄去了刘勇打出的拳劲力道,一并劲道四散开来。 而陈虎则欺身上前,一拳拳倒扣了下去,恰如饿虎跳涧,凶威滔天, 两大高手的围攻,就是刘勇这浸淫,外家大成多年者。 在如此攻势下,亦似一叶扁舟般,随时随刻,都会舟毁人亡。 荀少彧初入外家大成,拳法之中,或有生涩不协,亦在两者的争斗中,渐渐圆润。 外家之道,是杀伐之术! 不养生,不养身,只追求最强力度的杀伤。 这三人交手,上百招不分胜负,能打到如此地步,已是罕见。 刘勇狠声,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两大外家大成者,随便单独一个,都不会放在他的心上。 然而,两人联手,就有了取了他性命的可能。 他刘勇,能位列真空教八大金刚之列,可不仅仅只是一身家传功夫的原因。 若是论术法,这位金刚,造诣同是不浅 刘勇,道:“真空大手印!” 真空一脉,最高武学,乃至术法,就是这《真空大手印》。 汇聚人间香火,衍化洞天神国! 道、武兼修,秉承人间大道,即是武学,亦是术法。 其威力玄妙莫测,是真空教之内,唯有教首,才有资格,去研习、掌握的一门神通。 当然,既然是不传之秘,刘勇这金刚之一。所能使用出来的,亦不过是十之一二。 这,对于刘勇而言,已经足够用来保命了。 吼!!在这一声,悲哀的怒吼当中。 军气凝聚出的,这一头黑虎,周身黑气,陡然沸腾。 刘勇恍惚之间,似乎与这一头黑虎,对视片刻。 “吼!!” 这一声吼叫,从刘勇的喉咙中迸出,似如虎啸。 黑虎军气,似乎燃烧一般,丝丝缕缕,顷刻之间,化作虚无。 嘎吱!嘎吱!骨骼似在发痒,皮肉似乎脱落,筋肉盘结,倏然一一隆起, 轰——拳对拼,强横拳劲,让荀少彧差些都没有接过。 气力的突然暴涨,刘勇如一头野兽般,拳法风格凛然一变。 见此,陈虎轻声呵斥:“真空妖术?” 看着刘勇,施展出真空教手段,所爆发出的惊人力量。 几乎神而明之,俨然就是一尊外家巅峰者了! “金刚解!” “罗汉卸!” “观音乱!” “菩萨灭!” 荀少彧不甘示弱,一手拔出,插在地上的虎头刀。 将先天罗汉拳,内在精华,宣泄一净。只有如水刀光,在荀少彧手上一一绽放。 刘勇的功夫,纵然因《真空大手印》,跻身外家巅峰。 但一尊神智全无,只有懵懵懂懂思想的人物,空有一身武力,反而让荀少彧,省下了不少气力。 游斗之余,以巧破力。 让一尊外家巅峰,有力也无处去使。 刘勇最后发出,在此世最后一声怒喝。 随即,荀少彧刀光一转,头颅落地。 正在刘勇授首之时,府军之上,那一头黑虎虚影,本就气息萎靡不振。 下一刻,无数裂缝布满虎躯,轰然破碎。 一道道军气,席卷周匝,千丝万缕,随即渐渐消逝。 这一头黑虎之相的消散,荀少彧这些纯粹武人,当然不会知道。 武学之道,博大精深,能人所不能。 但是,对于道术神通,却颇有无能为力之感。 可是,这一异象,荀少彧等人看不到。 不代表这锦平府内,不会有大高人,去观望气数。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四章定乱(下) 这天地,有如一尊大熔炉! 天地诸般气机,相生相应,上至皇天贵胄,下到黎民庶子,都是这其中,微妙的一环。 身为真空教八大金刚之一,刘勇的气运,呈现纯赤,如一团火云,升腾不休。 一瞬间,惊动了不知多少高人,法眼睁开,看向此处。 “是谁?” “是谁?” 一位位【炼师】,或【高功】的目光,看向虚空。 这气数上的纠缠,最让道人们忌讳。 这陈初九,分兵五路,是想要将四家豪族,以及慈安寺,一网成擒,不留余患。 然而,慈安寺与陈家堡。这二者,一举打破乱军,占据了主动,破局而出。 这在气数上,失了平衡。一片片气运,轰然崩坏,难以抑止的四散开来。 表现出来的,就些这些府军,愈发惶恐不安,胆气丧尽。 不少兵卒,更是丢下兵器,束手待缚。 或抱头下蹲,或呆愣失神,任人鱼肉,丑态百出。 在荀少彧,一刀砍下刘勇的人头的时候。 刘勇顶门之上,一道赤红本命,倏然炸裂开来。 荀少彧福灵心至,石镜之中,顿然显化,一重异象。 郁郁葱葱,一道纯青本命,聚而不散,如泉叮咚。 一道红云落下,似如烈火烹油,落下之时,青气盘恒,颤动不休。 “气运在我!” 陡然,荀少彧闪过,一丝念头。 一位金刚,在真空教内,仅有八位。 个个位高权重,不似平常人物可比。 杀这一个,比杀百人、千人,还要来得有用。 同时,陈虎在一侧,亦有受益。 淡黄秉命之气,渲染丝丝红晕,流转不去。 毕竟,大破上千府军,陈虎的才能,首次得到世人认可。 这一种认可,就让陈虎受益无穷! ………… 府衙大堂, 陈初九冷着脸,看着堂前几名溃兵,神色愈发阴沉。 “你们说……廖明折在了慈安寺……” 他胸中一口郁气,久久不散。 “是!” 一名为首的溃兵,咬牙道:“前日,慈安寺和尚,夜袭大营,我军猝不及防,大败!” “廖将军……力战而死!” 陈初九哼了一声,道:“慈安寺?” “何其可笑,我让廖明,率军数千,竟然都折在了慈安寺。” “哼哼哼……” 陈初九神容之中,说不出是喜是悲。 “还有刘勇,”怀山先生身着儒服,手执羽扇,微微摇动之间,自有一种风流神采。 陈初九闻言,愕然:“刘勇?” 刘勇与廖明,都是外家大成。 但,两者分量,舒为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他呢喃,道:“这不可能……不可能,刘勇是我教大金刚,外家造诣登峰造极,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怀山似笑非笑,看着陈初九神色变换,失了方寸,也不惊讶。 刘勇是真空教,大金刚之一。在教中地位,非同一般。不是廖明这等寻常教众,可以比拟的。 刘勇的陨落,直接带动了,锦平府内的大势。 怀山先生,漠然道:“刘先之,陨了!” 刘勇,字先之,出身于荆州大户。 不要看真空教,搞的是香火之道。 主张‘均田亩,匀众生’,在荆州穷苦之众中,威望颇高。 然而,这真空教之内,上朔教主、尊者,中有明王、金刚,下及香主、堂主。 高层之中,出身大户者,不胜枚举。 就是真空教主,楚侯陈广,亦是出身世代豪族,在当地有着庞大声望。 要不然,陈广也不会,如此顺畅的,打下大半个荆州,登上楚侯大位。 陈初九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陈氏……不好!” 他瞬间明了,这刘勇身死,所必然应有的‘噩耗’。 刘勇麾下,可有着数千兵卒,其中更有上千府军。 如果刘勇,都遭遇了不测,那这一支军兵,岂不是也要失去掌控? 这可怕的猜测,让他遍体生寒。 而怀山先生,淡淡回应:“就是陈氏!” 固然荆州陈广,亦是陈姓中人。 但这荆州陈与益州陈,不是一个‘陈’,不可同日而语。 这两者之间,亦没有丝毫联系。 事实上,在面对如此险峻情势,就算两家有些关联,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事关家族兴衰,立场不同的双方,行事亦会愈发狠绝。 陈虎越想越怕,这要是陈氏,趁着大破府军之势,去救援三家豪族。 而其他三路大军,没有防备,一旦让陈氏,切断了几支大军的联系。 这后果,是灾难性的! 陈初九不是草包,心智、手腕,他样样不缺。 若非如此,以陈广今时今日之权位,亦不会违心迁就,予以重任。 故而,陈初九很快想到了,慈安寺与陈家堡,如果合流,所能带来的威胁。 “来啊……” “在!” 陈初九豁然起身:“擂鼓聚将!” 随即,他俯身在公案上,在那一张舆图,若有若无,以手指比划了几道。 “……王氏!” ………… 一处街巷, “驾!” “驾!!” 一队骑兵,从一道道街巷之间略过。 荀少彧一马当先,马背之上,尚有一杆深处血槽,血迹未干的长矛。 陈虎并列而行,马颈之处,一柄虎头刀斜挂于上。 踏踏踏—— 马蹄声交错,百数骑兵,面孔之中,煞气腾腾。 陈初九都能想到的事,荀少彧与陈虎这二人,焉能会想不到! 兵贵神速! 纵然陈虎与荀少彧之间,彼此无从交集。 然而,在荀少彧援助陈氏之后,两者之间,就有了相同利益。 荀少彧似玩笑般,道:“陈兄,你擅出兵锋,不怕你家家法?” 这陈虎,也是个人物。 在荀少彧,表露出这个意思之后,就当机立断,率陈氏五十骑,一起前往。 陈虎挥鞭,道:“哼,等那些老顽固商量?” “战阵之中,战机瞬息万变,稍纵即逝。” “等老顽固们,商颐妥当,咱们也该给王氏收尸了!” 不过,作为一介旁系子弟,陈虎竟敢擅作主张。 以旁系,替代主嫡,这无疑,是要犯忌讳的! 这不似荀少彧一般,荀少彧能率僧众、降卒,擅自出动,虽犯了寺中规矩。 但,只要了通大和尚,肯转寰一二,亦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这陈虎是世家子,造成影响。又与荀少彧,截然不同。 荀少彧哈哈一笑:“陈兄洒脱!” “哈哈哈……何为洒脱,不过世家子,生存之道尔!” 陈虎道:“不过,玉犀巷王氏,盘踞城南百载,势力雄厚,与我花朝巷陈氏,并称城南之首!” “王氏有失,城南难存,我这也是不得不来!” 这些豪族府邸,穷奢极欲。 一方府邸,可绵延百亩,数百亩之地。 往往,一些豪族宅邸,就是一处街巷道路。 而陈、王、周、薛,身为豪族之首,奢华显贵,更甚他人想象。 故有,有花朝巷陈氏,玉犀巷王氏,桂云巷周氏,梨花巷薛氏。 这四大名巷,四大豪族的称谓。 “城北那两家,咱们是鞭长莫及。” “但,玉犀巷,我等倒是大有可为!” 荀少彧默然颔首:“玉犀巷,与花朝巷最近,兵贵神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他道:“到时,形势逆转,我慈安寺与陈、王二家,三分锦平。” “驾!!” 荀少彧一挥马鞭,黄骠马吃痛,踏蹄愈发频繁。 闻言,陈虎心中火热:“好个三分锦平……一旦拿下了玉犀巷,借着这势,陈氏必然一跃而起,高居锦平第一家!” 四大豪族,两家在城南立身,两家在城北立业。 一旦陈氏,跃居锦平府第一家,这潜在的好处,可就太大、太大了。 这等好处,足够让陈虎,舍得一身剐,都要出兵王氏。 烟尘席卷,百余骑兵,蹄踏频频,只有远去身影,渐渐消弭。 ………… 玉犀巷,王氏堡, “杀! “杀啊!!” 兵锋焦灼,每时每刻,都有死伤。 正所谓兵对兵,将对将。 王氏之中,一员黑甲大将,施展蛇矛,数十人近身不得。在这两方战阵之中,格外夺目。 蛇矛似蛇信喷吐,王延明魁梧身躯,看似阳刚,实际上极为柔韧。 左扑、右拒,上挡、下压,一柄蛇矛,在王延明手上,如神似化。 惨烈! 断腿、断手,哀嚎,血腥! 呼喝着号子,府兵们手脚并用,爬上墙沿。 一具具残破尸体,复又掉落。 一架架高梯,再一次让墙沿上的,王氏家甲们一一推下。 不乏攀爬高梯的兵卒,口中散布,绝望哀嚎,直挺着摔落了下去。 荀少彧来到玉犀巷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画面。 轰!! 似乎是一种错觉,荀少彧的眼中,一片血红。 周匝一切,仿佛都陷入静音之中。 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有生命,在此消亡,在此挣扎。 在荀少彧顶门之上,一道纯青本命,氤氲朦胧。 水光潋滟,一方铜印,在这水光之上,流转不休。 五方山岳之形,于铜印之上,一一闪现,威严伟岸。丝丝缕缕赤气,环绕铜印,闪烁豪光寸寸。 陈虎喝道:“众子弟……” “杀!!” 荀少彧长矛一指:“众人……” “杀!!” 轰! 隆隆隆!! 百余骑兵,一时竟有,万马奔腾之势。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五章老奸巨猾 城南, 玉犀巷口, 队队甲士,排列整齐,旌旗摇摆。 似如铜墙铁壁,与那对面,一重重高墙岩壁,远远对峙。 一队队甲兵,以十人一纵,十人一横,丝丝阴冷气机蔓延。 众多甲兵环绕,数十员战将围绕。 陈初九一袭甲胄,掐腰而立,望着远处高墙,久久不语。 他放眼所见,墙岩之上,寒光冷冽,不时有银亮闪烁,兵戈四伏。 陈初九手握马鞭,悠然长叹:“兵法之道,兵贵神速!往昔不觉,今朝才知,为金玉良言耶!” “这陈氏,深知其中三味……” 他不胜唏嘘,道:“可惜,吾等来晚了!” 损失了的,驻守王氏玉犀巷千数兵卒,尚且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陈、王两家兵汇一处,其中所蕴含的威胁,就不能不让他重视几分了。 当然,他亦不乏遗憾,错过了这一战机! 毕竟,以王氏为诱饵,一举覆灭陈、王两家的机会。几乎是从他,指缝中溜掉的。 哪怕当时,他就当机立断,立时将驻守周、薛二家的府兵,一并调集。 舍弃周、薛两家豪族不顾,汇集兵卒八千。 如今,仍是只能在墙下,望墙兴叹,进兵不得。 作为锦平府执掌,掌管一府军政。 在这百废待兴之际,陈初九能亲自莅临。 可见在他心中,对这一战,对这即将开始的,玉犀巷一役的看重。 或者说,这亦是对于陈、王,这两大豪门,非同一般的重视。 “将军……这有什么早、晚?” “只要您一声令下,卑下将这小小王氏,踏成齑粉!”一员鲁莽汉子,从诸将中站出,大放豪言。 鲁莽汉子性情粗疏,颇得陈初九看重,是陈初九的少有的心腹之人。 亦正是这心腹之人,才敢在其下喧嚣。 陈初九心情舒缓几分,笑骂道:“你这糙汉,勿要胡言。” “若是几家豪族,这般容易就范,某家又何须动这刀兵?” 他追求的,是锦平府里,唯有一个声音,一个势力,而不是多方制衡、妥协。 故而,无论慈安寺,亦或是四家豪族。 在他眼中,都是不稳定因素。 既是不稳定,就需要去一一抹去,不留遗患。 若非一味鲁莽攻伐,伤亡、代价惨重,不可取之。 陈初九早就动手,一路平推了。 不过,以四千府军为根基,大开军械库。短短几日,就能扩编万余兵卒。 他未必,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若非接连失利,作为骨干力量的府军,亦伤亡惨重。陈初九在面对这一座高墙时,绝不会有任何犹豫。 他沉吟一会,问询一旁的怀山先生,道:“先生,您认为,该当如何?” 四家豪族,家宅邸院极高,几乎比拟一座小小城胚。 这要是抢攻,难免似攻城一般,陷入拉锯。 这就需要,去用血肉、人命,一点点堆出来了。 怀山先生,幽幽道:“这就要看将军,是抱有多大决心。” “无破釜沉舟之心,山人不敢进言呐!” 陈初九眼皮一跳,哼了一声:“某家承蒙兄长信重,主事益州,全权益州事,先生有何不能言。” “如此,大事成矣!” 怀山先生抚手而笑,瞳孔之间,愈发幽冷。 ………… 王氏坞堡, 此刻的坞堡,人员混杂,异常热闹。 王、陈,两家子弟,泾渭分明。 毕竟,两家豪族,传家百载,同处城南。 传承数代,每一代,或多或少,不免有磕磕碰碰,利益纠葛。 日积月累,彼此之间,纵非宿敌,亦难免隔阂。 故而,两家子弟,在言谈举止之间,都有些生疏。 东花厅, 王氏家主,几位家老,宴请荀少彧与陈虎,这二位宾客。 席上,珍羞百味,笙歌两行。 二八妙龄,伺立两旁,蒲扇玉屏,华美绝伦。 百载王氏,面临如此巨变。 然而,宅邸之内,依旧井井有条,不见丝毫乱态。 由此可观,王氏之底蕴,王氏之家学,不愧豪族之称! 须知,豪族者,起于一府、一县,名达一州。虽非名门,但亦入世家行列,钟鸣鼎食,家声昌盛。 而豪族之中,庸人者,或自有之;然更多的,还是那些,器量、秉性、才华,俱是上佳的人物。 如若不然,也担不起数百载,云起云落,跌宕起伏。 富不过三代之言,不过是懵懂之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席面之上,珍羞百味,花炊鹌子、荔枝白腰子、奶房签、三脆羹、羊舌签、萌芽肚胘、肫掌签、鹌子羹、肚胘脍、鸳鸯炸肚、沙鱼脍、炒沙鱼衬汤。 “两位贤侄,勿要拘束。” 王辅陵哈哈一笑,似乎老怀甚慰。 几位家老,亦在一旁,陪着笑意,举杯邀酒,气氛融洽。 荀少彧与陈虎,身份十分特殊。 一个慈安寺,一个陈氏,都不是易于之辈。 在平常时候,可能一个小和尚,一个庶出子。或是入不得,在坐的几位大人物的法眼。 只是如今,局势艰难,几大豪族,朝不保夕。 这难免让王辅陵,生出了些许,拉拢一、二盟友的念想。 荀少彧亦不客套,对这一席珍味,荤素不忌,开了口福之欲。 席间,酒酐意起,王辅陵乘着几分醉意,道:“陈虎贤侄,大破真空教乱匪,救我王氏于危难,老朽在此,代王氏谢过贤侄了。” 说着,王辅陵做势,就要向陈虎,躬身深揖。 这做派,唬的陈虎一激灵,醉意立时,就去了十之五、六。 陈虎吓得起身,扶住王辅陵,道:“叔父何出此言……” “我陈氏与王氏,比邻而居,百五十载,数代友善,通家之好。” “此乃陈虎分内,应当应分,叔父不必如此!” 他扶着王辅陵,背脊不由,冷汗直冒。 这王辅陵,是王氏家主,地位不在他陈氏家主之下。 而陈虎,不过一介旁系子弟,远远尚未触及陈氏核心。 两者身份、地位,相差悬殊。 若非陈虎率五十骑,救援有功。 以陈虎的位分,焉能与这为王氏家主,同桌而食! 如果今朝,他要受了,这位老家主的一礼。 日后,难免让人说是,不懂礼数,不明尊卑,徒惹非议。 以后诺大陈氏,都无他陈虎,立锥之地。 王辅陵叹息,道:“贤侄如此说来,倒是老夫见外了!” 说罢,王辅陵就势起身,重新坐回。 再看陈虎,此前意气风发,都不知丢到了哪里,心有余悸。 荀少彧一脸平静,沉稳坐在右席之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老而不死,是为贼! 王辅陵不愧王氏家主,一番作为,润物无声。便将陈虎的锐气,挫去了何止三分! 对比王辅陵的老奸巨猾,荀少彧亦只是默然不语,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想着。 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经验之谈! 就是在主世界之中,纵有神魔不朽,天人不老,移星换斗,担山赶月。 只要一日,没有达到‘无敌’之境。 就依旧免不得,受这世俗所累,需要去妥协,需要去圆滑。 荀少彧满是兴趣的,看着王辅陵,大飙‘演技’,心中细细揣摩。 能在满是恶意的吕国内庭,存活十数载。 荀少彧脸厚、心黑,两项缺一不可! 然而这些,在这老家伙,数十载阅历之下,可谓相形见拙,令人发晒。 从王辅陵不过几言几语,就让陈虎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不敢怠慢。 这老家伙的本事,可见一二。 荀少彧揣摩着当中微妙,深感其中三味之妙。 一旁,借着醉态的王辅陵,又起幺蛾子了。 他亲切的,拉着陈虎糙手,道:“贤侄啊……老夫,观……一表人才……嗝……” “不知……可否婚配?” 醉态朦胧,王辅陵‘演技’爆表,让荀少彧呵呵称奇。 陈虎抱拳,道:“叔父,陈虎一介粗人,只懂舞刀弄枪,不通胭脂红粉。几说次媒,都无人看得上,我这粗鲁莽夫。”l 一听陈虎,没有婚配。 王辅陵大喜难制,击结道:“贤侄一身武勇,值此乱世,何愁不能出人头地。” “那几家女儿,有眼不识瑰宝。不知我王氏女,可能得贤侄青睐?” 不过,陈虎回答,一如既往,中规中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陈虎不敢擅专,需要禀报家中老母。” 王辅陵哈哈一笑,红光满面:“好!好啊!” 葛优葛大爷都说过,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 人才! 世家名门,为何能千年不堕。 还不是这些名门,能人才辈出。代代皆出英杰,辈辈皆有支柱。 陈虎不过一介陈氏旁系子,一身的外家功夫大成,堪称一方大将之选。 这种级数的大高手,遍数大魏一十三州,亦不过百数之多。 即使是陈氏主脉子弟,只要不是陈氏下一代家主之选。都挡不了王辅陵,去挖这个墙角。 甚至,倘若不是慈安寺的牌子,罩着荀少彧,让王辅陵不敢生出其他念头。 这陈虎的遭遇,荀少彧都可能会一一面对。 不过,一想到慈安寺,荀少彧就有些头痛了。 “冲动一时爽,回家搓衣板!” 那几位师叔,现在应该对他,恨得咬牙切齿了吧。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六章逐城(上) 呜呜呜!! 号角响起,传遍大营, 一队队甲士,整列齐备。 陈初九吩咐左右,道:“再下一道降令,王氏降者,可既往不咎;拒不降伏,九族全诛!” 斥候立刻,冲出军列,将陈初九的话,重复了一遍。 登时,一支箭矢射下,插在斥候身侧。 不降! “不识抬举!” 看着这一幕,陈初九冷冷道:“不为我所用,王氏……没有存在必要了。” “通令左右将士,破王氏,不封刀。所得财物,尽予众军。” 命令通传下去,众军欢呼:“好!好!好!” 王氏一族,是锦平豪族,资产何止百万。 亦难怪众军,喜意昂扬了。 呜呜呜!! 号角齐鸣,一队队身着皮甲的汉子,呼嚎着冲向王氏宅邸。 然而,在这些披甲汉子之前,正有无数百姓,被驱赶着,涌向堡垒高墙。 这些百姓,一个个麻木不仁,神情恍惚,一推十,十推百,裹挟着冲向堡垒高墙。 陈初九冷笑,道:“杀!杀个干净!”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这一阵推搡,不知有多少人,围上堡垒高墙,密密麻麻,一望无尽。 兵员过万,无边无沿! 这些百姓,何止上万之数,都在驱赶之中,汇聚在一起。 ………… 高墙之下,无数百姓被裹挟,粗略一看,就有上万之数。 墙沿之上,王延明脸色苍白,愈发难看。 作为王氏长房嫡子嫡孙,他有着良好教养,喜怒不形于色,是他一贯的行为准则。 不过,今时今日,他有些绷不下去了。 王延明咬着牙,狠声:“陈贼,安敢行此,灭绝人性之举!” 荀少彧漠然的望着,下方那些麻木不仁的百姓,对这陈初九,有几分刮目相看。 驱赶百姓攻城,用百姓去做炮灰。 这没有一定心胸,没有一定狠毒,是不会去做,不能去做,亦不敢去做的。 王氏墙高渠深,想要强攻下来,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的青壮,死伤多少的兵士战卒。 而用百姓攻城,除了名声大坏以外,损失寥寥无几,还能最大限度的,去消耗王氏的实力。 在如今局势下,不失为是一种良策。 不过,这种行为,反噬很强,副作用会影响很长一段时间,一般人也不敢用。 从古到今,驱赶百姓攻城掠地者,除了几个游牧民族以外,鲜有宋人敢为的。 见着左右,手足无措的模样。 荀少彧拔剑四顾,厉声呵斥:“都打起精神……墙下者,绝非百姓,定是乱军!” 一句话,便将墙下的万多百姓的来历,定了性。 荀少彧寒声:“诸位,陈贼丧心病狂,乱我锦平,今日……” 他环顾众人,道:“要是让陈贼,攻破坞堡,我等性命,尚在其次。” “诸位亲眷,又当如何。”荀少彧冷冷的看着下方,那众多近乎于行尸走肉的百姓们。 自古都是亲亲相隐,不要说下方百姓,与他们毫无干系。 就是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但要与身后的亲族家眷相比,众人自然明白,该如何抉择。 百姓们纵然无辜,然而无论是谁,只要挡了他的路。 他就会毫不犹豫的,将其一脚踢开。 陈虎一双虎目,隐含不忍,咆哮着:“众子弟,杀无赦!” 王延明眼眶通红,一挥手,狠声道:“杀!无论是谁,敢登上墙头者,通通杀掉!” 王氏坞堡,有数百家甲,都是力敌二、三甲士之辈,是精锐,是牙兵。 可在数量众多的,乱军面前,就不够看了。 “……杀!” 一个家甲,沉默片刻,陡然嘶吼。 连锁反应之下,众多家甲,都发出野兽般嘶吼。 噗呲——噗呲—— 沾了血腥的家甲们,就愈发没了顾忌。 开始之时,不少百姓,还能趁着家甲们,犹豫不定,攀爬登上墙头。 然而,在几名家甲,大意之下,死在了混乱百姓手中。 家甲们,终于开始了,残酷的反击、绞杀、镇压。 在这些家甲眼里,这些百姓,已经不再是真正的良顺之民了。 他们是暴徒,是暴民! 家甲们狰狞着面孔,有效率、有频率的,将这些登上墙头的百姓,一一砍翻。 这些家甲,能敌二、三甲。 甲士者,甲胄齐备,体魄壮硕。 家甲们对付,这些寻常百姓,几乎都可一当十。 “不要怨我,要乖……就怪你们命不好……” 王延明朴刀一横,戾气生出:“杀!!” 他身形一动,刀光洒出,血液横飞。 老、弱、妇、孺,都在他的刀下,惨叫凄厉。 数十家甲,挥舞朴刀,砍杀着,不断拥挤上来的老弱。 荀少彧呢喃自语:“……不疯魔不成活,” ………… 呜呜呜!! 号角兴起,乱兵渐渐退去。 留下的,是一堆堆尸体,血迹染红了,狭窄的墙头。 荀少彧缓缓嘘了一口气,手上的长矛,不知为何,都有些干涩。 “这真是杀人杀到手软!” 陈初九的手段,确实是够狠、够毒。 王氏兵员不足,这一下子,打在了王氏的七寸之上,让王氏疲于奔命。 看似王氏子弟,是一路碾压。实际上,陈初九的精锐,并没有真正出手。 面临陈初九麾下的精锐兵甲,王氏子弟就算勇悍,也要经历一场惨烈厮杀。 对此,荀少彧、陈虎、王延明,几人心知肚明。 荀少彧遥遥远眺,道:“陈初九……枭雄耶!” 一旁,陈虎冷笑:“不惜名声,不择手段。” 荀少彧与陈虎,这两日厮杀,默契渐成。 人生四大铁,荀少彧、陈虎在战场上,也建立了一些情分。 王延明一身血污,甲胄上刮痕满布,披头散发,一柄朴刀拄着砖石。 王氏一脉,以诗书传家,书香门第,对武学技击之术,不甚重视。 阖家上下,都没有内、外家大成的人物。 若非,王延明自幼,炼就一身内家功夫,一道明劲,内家小成,通了筋膜。 王延明亦不会,临时有了执掌王氏家甲之权。 “不能再杀下去了,” 王延明神色沉重,道:“陈贼,是彻彻底底的疯了,” “驱民攻城,自古罕见。陈初九如此暴虐,锦平府危矣。” 要知道,陈初九麾下军卒,大多是锦平府人。 其中,陈初九依仗的精锐,原身就是魏庭的府军。 陈初九是以魏庭府军为基础,才有了现在,扩充出来的乱军。 这些兵卒,都是土生土长的锦平人,与锦平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锦平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着几近三万户,十数万百姓的存在。 陈初九能把,那些百姓,作为炮灰存在,一路横推过来,就已经很出乎众人意料。 陈虎磨着刀锋,道:“恶毒……” 对于那些老弱,陈虎是不杀,亦必须要杀。 荀少彧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占据主动。” 陈虎闷声,道:“如何主动?” “去拿老弱妇孺,当做靶子?咱们把老弱杀光了,锦平也就成死城了。” 这一番动乱,无论谁赢睡输,锦平都会元气大伤。 “不杀出去,等到第二波攻城,我们都得死。” 功夫再强,蚁多咬死象。 荀少彧冲杀一遍,也治标不治本。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七章逐城(中) 夜色渐沉, 王氏坞堡,烛火寥寥, 几道人影,顺着墙头,悄然拽着绳索,一一翻下。 这几道人影,步伐轻巧,似如狸猫,落步无声,行走无息。 在几个刹那之后,人影渐渐消逝。 余下这月色,愈发迷离,惨淡朦胧。 中军大帐, 怀山先生的炼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他披散头发,恍如狂魔。气机浮动之际,一根根发丝飞扬,似乎笔直挺立起来。 “喝!!” 魔幡抖动,鬼哭神泣,一重重阴世冥土之相,在魔幡之上,一一闪过。 鬼气凛然,轻盈落在了大先生掌心之上。 大先生指尖跳动,一十八道阴篆,在魔幡显露异象之际,一一落入阴世冥土。 嗷!嗷!嗷! 凄厉惨叫,恍恍惚惚间,在大先生耳畔,回荡不休。 “呵呵呵” 阴阴森森,百魂千魄,他沙哑的笑声,回荡在营帐周匝。 “一千零八十头鬼卒,白骨炼魂幡。” 似乎恶鬼撕咬,魔幡抖动之际,似真似假,有着种种恶毒咒骂之语中,大先生面色如常。 “这柄宝幡,终于要成了!” 大先生眼睑低垂,难掩胸中起伏。 这一柄宝幡,是怀山先生,所出身宗派的一道祭器法门。 洋洋洒洒,道尽幽暗,采尽通幽。 算得上一门,偏向魔道路数的祭器之法。 一千零八十生魂,圆融唯一,化作这一面魔幡。成就一门,动辄杀生性命的杀戮之器,诡秘极端之能。 若非是这一场大杀,伤亡性命,何止上万之数。 他亦不会有机会,去炼就出这一柄魔幡。 只见,一丝丝精气,在这柄宝幡之上,缓缓飘洒。 为了炼就这一面宝幡,而骨瘦神消,精气损耗严重的大先生,不紧不慢,缓然吞吐着,满溢精气。 一缕缕精气,肉眼不可见,渐渐汇聚,如烟似云。 从顶门而入,徐徐渗入大先生躯壳。 那一具枯萎老朽肉身,亦渐渐浮出生机。 松弛肌肤,重新恢复弹性,枯萎血肉,再度浮动红润。 怀山先生,感受着指尖,那冰凉触感。 “还差一步,就可证真人道业!” 他眸光开阖,幽幽一片,似乎地狱深渊,凄凄凉凉,惨惨戚戚。 怀山大先生,能让作为一方诸侯的陈广,敬为上宾。 一身真本事,在诺大道门之中,都属上流人物。 虽非真人之境,呼风唤雨,通晓阴阳。 但,这怀山先生,亦是一位真修。是臻达炼师道功,有望真人大业的真种子。 “真人之道,身证法域,尘世顶点。惜哉,我这一脉,并非正途之法,纠缠因果,于道门一脉,尚属旁流。” “行差踏错,需要未来千百努力,才能勉强弥补一二。” 怀山大先生,幽幽叹息:“若非如此,我何苦要在红尘滚滚,去遭这份罪。” 炼这一方宝幡,大道有望,但大先生显然,没有多少,欣喜欢悦之意。 虚无之中,一种危机,正在酝酿。 他喃喃低语:“大道之途,注定孤独!” “不过,以我的道功,早就定了心性。为何心神,还一直起伏不定?” “莫非,炼法之时,精气神元损耗太过?” 蒙蒙夜色, 荀少彧步伐微妙,往来诸多大营之间。 带着的数十死士,都是王氏麾下。 他想要行险一搏,这数十死士,必不可少。 军营连绵,与两侧百姓民居比邻,结成一片,灯火通明。 荀少彧负手:“这几日以来,连连夜袭之下,陈初九是吃了大亏的。” “他不可能,不对此心怀警惧。这些大营,于我而言,未尝不是龙潭虎穴,危机四伏。” 不过,王氏坞堡山穷水尽,在乱军不惜民心的情况下,疯狂反扑。 守! 是守不得许久的! 对此,荀少彧心知肚明,亦无奈何。 谋求行险一击,斩杀一、二主将,或能让大军,不战自溃。 这几日,对荀少彧来说,恍如隔世。 种种算计筹谋,犹如走钢丝一般一个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怀着这般心思,荀少彧一袭黑衣,映衬夜色,带着数十死士,潜入众多大营之中。 数万之众,营地宽阔,不乏有密令,才能畅通无阻。 荀少彧悄然,率着数十死士,一路之上,有惊无险。 但,在临近中军之后,荀少彧明显察觉到,这些兵卒的精悍程度,直线上升。 甚至,不乏精明强干之士,能找出荀少彧这一行的错漏,并加以盘问不休。 一处营地,七、八兵卒的尸体,瘫软地上,血腥弥漫。 死士们蹲着身子,对瘫倒在地的兵卒们,挨个补刀。 荀少彧微不可察,摇头道:“难得糊涂!” “都知道我们不对劲,还一直盘问,追根究底的,你不死谁死” 荀少彧不由,对兵卒们,起了些许怜悯情绪。 当然,这一丝怜悯情绪,并不能在荀少彧,冷硬的心中,留下丝毫痕迹。 “去,将这些人的甲衣剥掉,咱们换上,或许,来上一出李代桃僵的大戏,亦未尝可知啊!” 一丝灵光,瞬息划过脑海。荀少彧嘴角,渐渐勾勒,一抹笑意。 死士沉默着,剥了这些兵卒,身上的衣甲。 这些死士,行动之间,整齐划一,隐隐当中,透着一股子死寂的味道。 大门大户,自有章法。 蓄养死士,都是一手养大,在孩童五、六岁,不记事的时候,不断洗脑,灌输忠诚念头。 时日渐久,本身的思想情感,渐渐消磨,举止如同机械般,才是大功告成。 “走吧!!” 荀少彧拨开帐篷,披着乱军衣甲,就这般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身后,几名死士,眸中跳动,幽幽深沉。 在那几个兵卒,死去之时,惊动了一尊耳报神。 耳报神,是道门正法之。驱使鬼恶,炼就一尊香火之神,巡查内外一用。 道术玄妙,看宅护院尚可,两军阵前,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数万之众,真正有战力的,不过三千。 就这三千人,气血阳刚,就足以让耳报神,昏头转向了。 中军大帐,一道道气机,骤然絮乱。 絮乱的气机,让怀山先生,心神触动。 “营中驻地沾了血腥!” 他脸色一变,很自然的,想到了这几日来的大败亏输。 “偷营么好大的胆子,嘿嘿嘿真是好胆!” 怀山先生神色一动:“来人呐,” 帐外,有数名甲士,步入帐中听候。 “军中有人,混迹进来了。” “立刻,去调一个百人队,重点巡狩,将军住所。” “还有,封锁诸军,将营地一一排查,不要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他摩挲了片刻,有些苍白的头发,道:“任何面生之人,统统隔离,以待重复查勘。” 几名军士面无表情,静静的听着,怀山大先生的命令。 纵然这命令,很是怪异,也没让他们表情,多出其他变化。 怀山先生,在锦平府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几名军士转身离去,不一会儿,营地喧嚣声,渐渐浮动,随即大作响彻。 在喧嚣纷乱之中,一队队精锐甲士,踏着整齐步伐,将中军之内,守卫的愈发严密。 陈初九黑着一张脸,步入中军大帐。 老话说的好,人不能老从一个地方跌倒! 陈初九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近乎要暴跳如雷。 几次三番,还都是夜袭! 第一次,陈初九还有推脱余地;第两次,亦能说是麻痹大意;第三次,就是愚蠢不堪,百死莫赎了。 这亦难怪,陈初九要跳脚了。 大先生静静安坐,青铜八卦之上,似乎就是等待陈初九到来。 陈初九,道:“大先生,营地军帐,竟让宵小,来去自如,是我治军无方!” 他咬着牙,胸口一股灼热杀机,近乎释放出来,焚尽眼前一切。 大先生大摇其头,道:“只要千日作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那就一个个过筛子,宁杀错,勿放过。” 军中喧嚣一起, 荀少彧脸色一变,叫了一声:“事泄矣!” 随即,亦不管是不是,自己吓自己 这是不能去赌的,性命就一条,亦不知道,这一具肉身的死亡,会不会牵连到,主世界的本尊。 他你不能去赌,一个渺小的猜测。 他一咬牙,趁着身份,还没有完全被识破之际,身形撞破帐篷,如一颗炮弹一般,横冲直撞。 “嗷!!”刚一落地,类似狼啸一般,荀少彧长啸不绝。 在这一声长啸当中,伴随着的,还有一道冷冽刀光。 他状若疯魔,一刀飙出,一、二尺热血喷出,似喷泉一般,血腥无比。 一朝见血,荀少彧彻底癫狂。 “嗷!!”一声声似乎狼嚎,死士们挥舞兵器,状似癫痫。 血腥,血色,都在这一刻,不知不觉,感染了所有人。 所有死士,都披着衣甲,冲入混乱的军卒当中。 一时间,甚至与他们,都别无二致。 唯独,血与火,在其中纠缠不清! 这种恐怖,这种氛围,近乎传染一般。 一传十,十传百,所有兵卒情绪,都不由自主,狂躁起来。 这些情绪,渐渐淤积,一朝如洪水泛滥一般,顷刻咆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八章逐城(下) 营啸! 竭斯底里的狂啸,在营地上空盘恒。 封建制度下的军队,营地规矩森。莫说高声叫喊,就是交头接耳,亦会有杀身之祸。 军营肃杀,所谓军规,就有一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日常兵卒们,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积年累月之下,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而且,传统军队,非常黑暗。 将官肆意,驱使麾下兵卒;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中各方,拉帮结派,山头林立。 矛盾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积压下来,都靠军纪弹压。 尤其是,大战惨烈,人人生死未卜,不知什么时候,这条命就没了。 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在崩溃边缘。 八千兵甲,其中大多都是,一些没见过血,没见过杀戮的老实庄稼汉。 他们都是,被强行拉来的壮丁,赤果果的新卒。本身心理素质上,就不能与老卒们,相提并论。 这一种种阴郁,极富感染,一朝暴发,大有石破天惊之势。 一些睡意正浓的兵卒,在连绵长啸中惊醒。下意识的,攥住身旁兵器。 “嗷!!” “嗷!!” 这一日鏖战,太过惨烈。 驱赶百姓流民,攻城掠地。这些驱赶的兵卒,亦需要一颗大心脏,去承受眼前,一览无余的杀戮景象。 莫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百姓流民的凄惨,未尝不是他们在推手。 这,亦何尝不是,是一种压力! 若非心性冷酷,见惯厮杀血腥,毫无礼义道德之辈。 这一种,来自愧疚的压力,就能压得所有人,心神濒临崩溃。 碰!碰! 一座座大帐,倾斜倒落。 “啊!啊啊!!” 兵卒们心中,那一头血腥野兽,蓦然挣开枷锁。 似如群狼长啸,撕咬血肉淋漓! 这一种感染,须臾之间,遍布在成千、上万之众。 从三、五人厮杀,再到七、八人,十数、百数,不断扩散。 这种癫狂一般的感染,令人惊惧。 群魔乱舞,颠倒疯狂! 只是看上一眼,就有一种惊惧可怖! “走!” “一场营啸,够让他们喝一壶的了!” 荀少彧果断抽身,再不走,一会儿想走,都走不得了。 这汹汹乱象,就是兵圣兵仙在世,孙子武子重生,亦无法弹压下去。 不等到兵卒们,精疲力尽,这一场营啸,是不会停下来的。 “我就是在赌……我就赌他们,白日之时,被杀怕了,精神压迫到底线……” “我赌赢了!” 压迫到底线的精神,荀少彧再度推了一把,终于引动了,这一场‘大崩溃’。 不过,这亦是刀尖上跳舞! 一旦被发现,数千兵卒,数万流民汇聚,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他。 数十名死士,死寂眸子望着乱象,闪过一缕诧然。 荀少彧也不多言,运上轻身功夫,身形似鹏鸟一般,犹如滑翔一般,眨眼间,就隐匿在人群当中。 死士们漠然,跟在荀少彧身后。 恍然没有感情的他们,几乎就是一件件人形兵器。 行事之间,百无忌讳,生冷的可怕! ………… 喧嚣声,喊杀声, 中军大帐, 陈初九脸色,愈发难看。 心神触动,莫名危机,徐徐临近,如芒在背。 甲兵之中,亦一股难言的躁动,正在渐渐浮动。 “这是……”他干涩着,道:“营啸?” 陈初九脸色,几经变换。 他刚要转身,一柄长幡,倏然横在,陈初九面前。 陈初九一把攥住布幡,寒声道:“什么意思?” 怀山悠悠,道:“你要干什么去?” 陈初九眸光中,似如寒星点点:“营啸一起,老子几年的心血,都随着付诸东流。” “我要阻止……阻止他……” 怀山先生脸上僵硬,道:“大军营啸,踩踏、死伤,不可避免!” “就是兵家,名将宿老,在大军营啸之时,亦不敢随意干涉,只能放任自流……” “你?凭什么,去拦着上万之众,沸腾诸军?” 这话说的着实不客气,似一口口刀子般,一刀刀的捅入他的心口。 陈初九脸色,愈发苍白,身躯微微一晃,摇摇欲坠。 这两三日的光景,陈初九臭棋频频。 可谓是把两三年,辛辛苦苦,积攒而来的民心民意,给消耗的一干二净。 若非,陈初九身边一直,跟着一支,为数不少的精锐甲士。 且手段高明,连拉带打之间,高压掌握了军政要权,勉强维持住一个平衡。 不然,大军都有哗变的可能! 他的脸色,愈发难看:“那怎么办,怎么办?” 大先生不紧不忙,站起身来,淡漠道:“……等!” 白骨炼魂幡,闪烁着丝丝精气,翻腾之际,溢出惨淡绿芒,似乎微微颤抖。 大先生默然不语,心中权衡:“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 “事有不谐,亦难脱根本,万变不离其宗。” “陈初九之气数,不足托付一府之地,故而事事不顺,诸事成凶。” “见龙在田,王氏一脉,陈氏一脉,都是锦平豪族,根底深厚,气数绵长,数世不折。” “慈安寺,是西益佛门之首,论及底蕴,更是远甚几家。” “一方气数正旺,一方气数唱衰!” “……有此败,就不难理解了。” 怀山先生的心思,无人能懂。 道理是这般道理,然而世间道人,哪个不是精明通透之辈。对气数之变,尤为敏感。 临战之时,个个侃侃而谈,比卧龙、赛凤雏,胸有百万兵。 然而,一旦战起仓惶,两军对垒。血气杀伐一冲,神通、术法,一一无用。 到时,这道人们就是待宰羔羊,任人宰割。 随着耳报神,遥遥感应。 大先生亦心有所感,轻声叹息:“果然来了!!” 闻言,陈初九一拍桌案,拾起朴刀,横放胸前。 大步流星,刚刚拨开帐篷,看向帐外。 铮——铮—— 刀锋战栗,七、八道血雾,蓦然喷洒。 陈初九下意识的,挥刀斜劈。 一颗人头飞过,自颅骨向下,劈成两半。 无数碎末一般的‘豆腐’,沾着些许血色,纷纷掉落。 荀少彧大步而来,一口朴刀之下,砍翻不少甲士,几无一合之敌。 “你找死……” 陈初九虽没见过荀少彧,但冥冥之中,一股憎恨之焱,从他心头灼烧起来。 这一股憎恶,恨不得,让陈初九吃其肉,寝其皮。 陈初九不认识荀少彧,可荀少彧却认得,这位真空教高层人物。 “我死不死,我不知道,但你……就要死了。” 外家大成,铜皮铁骨,荀少彧身躯顿然膨胀一般,全身骨节伸缩一寸。 手指关节,手肘关节,周身关节,全都伸缩。 仿佛一尊巨人一般,顶天地立,俨然中心一般。 轰! 如一颗炮弹出镗,当时就有数位甲士,在这股冲击力之下,撞飞了出去。 胸口骨骼凹陷,落地时有六、七丈远,简直就是车祸现场,生生碾压过去。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佑我世人,极乐净土!” 一旁甲士,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喊着。 其他甲士,在这种氛围下,亦声嘶力竭一般:“……极乐净土!” “杀!!” 甲士们个个披甲,是真空教辛苦培养的班底、死忠。 战力有之,忠心亦有之! 数十死士,宛如一柄尖刀,插入众多甲士当中。 怀山先生,望了一眼,冲杀在前的陈初九,无奈感慨:“莽夫啊……” 大先生对陈初九的鲁莽,颇感无奈。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想办法‘止损’。而不是去,打生打死,一路拼杀在前。 ‘这个陈初九看似恭敬,内中亦是个桀骜不驯的!’大先生心中明悟。 荀少彧一刀横劈,高大身躯,异常魁梧,筋肉盘结,如大理石一般,层次分明。 铛—— 蛮不讲理的气力,就是外家高手,依仗驰骋的资本。 陈初九的功夫,小巧精致,走的内家路线。刀法一经施展,大有圆润流转,力道不泄之感。 嗤!! 然而荀少彧,却不看他招式中的多变。 任你千般变化,万般变通,一刀下去,通通无用。 陈初九兵刃,刚一碰撞,巨大的冲击力,就震的骨节酥麻,五根手指几乎都捏不住兵刃。 内家小成,炼的是筋膜,抗击打能力强。 但,任是再厚的皮膜,犹如牛皮一般,在荀少彧那一口森然一刀之下,不过是一张‘纸’的薄厚程度。 看着险象环生的陈初九,怀山悠然,道:“侯爷既然让我,保你周全,你就不能死。” 荀少彧一脚踹飞,挡在身前的甲士。一刀朝着陈初九,头顶劈下,寒芒大盛。 然而,这一刀落下半途,倏然一变。 咔!嚓嚓!刀刃一卷,大先生不知何时,站在陈初九身前,五指屈伸,一如金铁一般,发出碰撞。 荀少彧步伐一错,目露警惕。 这大先生,赫然是一尊武道之上的大高手! 一尊最少是,外家大成,甚至巅峰的一位大高手。 “你……真的很不错!” “有气数,有秉性,有手段!” 他眸子之中,含而不露的精芒,拿着一柄黑幡,上下打量着荀少彧。 这种目光,隐约中,暴露出一种贪婪;一种独属于掠食生物,发现美味的一种难言贪婪。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五十九章骷髅宝幡 这一种贪婪! 让荀少彧,不自然的,微微蹙眉。 一丝丝警惕之意,在心头倏然升起。 荀少彧刀口一竖,汗毛乍起,宛如一头猛虎,狩猎山林。 怀山先生‘温柔’一笑,道:“看来,天数使然,气运在我,天命让我证道啊!” 周围厮杀,仿佛全然,不在他的眼中。 “老夫的一口白骨炼魂幡,正缺一道主魂,震慑一千零八十道生魂,才能大成圆满。” “主魂难得,老夫还寻思着。这‘宝贝’,想要大成圆满,要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炼就。” “没想到啊……没想到……是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幽幽翠绿一般的眸子,如同饿狼一般,恨不得一口,就将荀少彧吃干抹净。 “呵呵呵!!” 荀少彧嘴角,那讥翘之意,毫不掩饰。 “想要我的命,就在这,任凭你取。” 刀光一瞬,周身骨节摩擦,强横劲道,倾泻而出。 怀山先生,嘿然一笑,宝幡一抖,丝丝黑雾云烟,缭绕不休。 “将军,请在帐中,少候一二。待老夫,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一一打发了……再与您禀报。” 陈初九犹豫了一下,狠狠的看了一眼,持刀而立的荀少彧。 他恭敬道:“有劳……怀师了,” 陈初九亦是个乖觉的,面临险境,随身大军,已经靠不住了。 不过,有着这位大先生,这般强力人物在侧。陈初九的性命,是有保障的。 既然,在性命保全之上,全靠怀山先生。陈初九当然明白,自己现在该如何,去保住自家的小命。 怀山先生默然,宝幡之上,千丝万缕,鬼气阴森可怖,衍化出重重异象。 道术! 精神干涉物质,颠掉诸般可能! 这为大先生,显然就是一位道术高人。 “嚯嚯嚯嚯嚯……” 诡异而又怪诞,怀山先生脸上,有着一缕乌青,渐渐蔓延开来。 荀少彧危机之感,骤然大炽。 “呔!” 他心头一动,身形变换,当头一刀。 对于出身慈安寺,自身又另有机缘的荀少彧而言。 道术,并非似常人一般,可望而不可及。 无论,大慈安寺中,真正修行有成的大和尚;还是他当年,杀的那个无名道人。 都让他对道术,起不来敬畏之心。 一刀砍不死你,多砍几刀,不信你不死! 荀少彧是个行动派,这种想法,很好的体现了出来。 怀山大先生,并没有什么,调戏弱小的想法。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这般想法,深深的铭刻在了,大先生的行为准则当中。 “愚不可及……” 微不可查的嘲讽之后,宝幡抖动,黑雾愈发浓重。 嚎——嚎——嚎—— 鬼哭狼嚎一般,一道道鬼气,凝聚成一尊尊颅骨,似乎在黑雾之中游走,一丝丝,一缕缕,让人心头,寒意大起。 这一股寒意,瞬息之间,就浸透了荀少彧的外衫。 恍如错觉,荀少彧感觉到,全身血液,在这一刻,有了短暂凝固。 一位【炼师】级数的道人,能有的本事,几乎是超乎了荀少彧的想象。 “可惜,我不能修行道术……否则,这未尝不是一条坦途!” 荀少彧稍稍有些感慨,随即警醒。 一丝杂念,刚刚兴起,就让心神,轻易磨灭。 “道人者,五弊三缺,千般神通,万般手段。一旦留不住气运,于我何用?” 石镜纵有万般玄妙,一旦失了源力,亦不过是一块废石。 而道人之途,可是个吃气运的大户。 为了没什么前途可言的道术,舍了未来堂皇大道,不是他荀少彧的性子。 而且,在慈安寺内修行道术。 真当那些,最少炼就了四神通之上的大和尚,看不出端倪? 一旦发现,这又都是麻烦! 荀少彧心中艳羡,手上那一口杀人夺命之刀,丝毫没有停缓。 “这……或许就是我,在慈安寺的最后一战了!” 荀少彧一刹那,心中划过一缕念头。 刀光倾落,犹如劈砍金石之上,发出刺耳尖锐的鸣响。 嚎——嚎——嚎—— 骷髅下颚张合,骸骨摩擦。 刀光停顿,数十、上百次劈砍。 一刀又一刀,荀少彧以强横的力量,把围上来的骷髅头,一一击飞。 “我看你能有多少气力,在老夫的白骨炼魂阵中,又能坚持的几时。” 宝幡一动,白骨炼魂幡,黝黑的幡布,碧绿幽暗之气,丝丝缕缕,消魂散魄。 这一丝丝幽暗碧绿,渗入骷髅头之后。 一颗颗骷髅头,顿时威势大涨,宛如碧玉一般,愈发惨然。 怀山先生,微微抬口,一口元气吐出。 轰!! 千百骷髅头,空空旷旷的眼眶,尽然化作了一点点幽蓝之色。 荀少彧冷笑:“有你这个大好靶子,我又何苦去硬碰硬。” 一刀劈开,挡在身前的骷髅头,刀光辉映。 千斤力道之下,骷髅头不见丝毫痕迹,反而反震力道,让荀少彧愈发沉着。 一阵刀鸣,刀过之处,一道空隙漏出。 随即,一颗颗骷髅头,拍成一列,复又挡在荀少彧的前路。 让荀少彧身形停职一瞬,无数骷髅头,又蜂蛹而来。 “喝!!” 刀在手中,荀少彧杀机盈盈,恨不得一刀,斩尽诸鬼。 他望着鬼气森然之象,冷然道:“旁门左道,看我破了你的,左道旁术。” 照亮一切,石镜辉耀! 一滴源力蓦然灼烧,丝丝赤气,浸染石镜之上。 身与刀合,荀少彧眸光似水,涟漪乍起。 百倍、千倍,力量陡然提升,带来的那一种,无所不能一般的错觉。 “斩!斩!斩!!” 刀落了无痕,刀锋之极,乍起乍落,凛然落魄。 一股刺透神魂的凛然,让怀山先生,再也无法保持平淡。 咔嚓!嚓嚓!! 这一刀,极端强横,大有无坚不摧,破灭一切之意境。 这宛如金刚一般的骷髅头,在这一刀之下,纷纷破碎四散。化作一团团,大、小各异的黑气。 荀少彧刀锋不变,简简单单,一式劈下,诠释了大恐怖,大毁灭之意。 大先生亦不复淡然,目瞪口呆:“怎么可能,这一刀,这一刀,怎么可能?” 一种莫名恐怖,袭上心头,刹那淹没心神。 不及细想,伸手拉过陈初九。 撇了眼,新近炼就的,白骨炼魂幡。一丝不舍之意,还未升起,又毫不犹豫的掐灭。 “走!” 怀山先生手掌横推,白骨炼魂幡,呼啸着,向荀少彧而来。 白骨炼魂宝幡,蓦然化作一道道黑气,肃杀萧瑟。 荀少彧一刀砍在宝幡之上,发出嗡鸣不断。 白骨炼魂幡,这近乎至宝之下,最顶尖的一宗法器。亦在这一刀之下,一丝丝裂缝,渐渐扩散。 ………… 城西壁垒, 了通大和尚,站在城头,俯瞰下方,月夜波澜。 圆光和尚,道:“师伯,” “联系上,周、薛二家了?”大和尚不紧不慢的,拨动念珠,缓缓开口。 “是……”圆光和尚,精悍的面庞,微微颔首。 大和尚拨动紫玉佛珠,问道:“他们两家的主事人,又如何说。” 圆光和尚轻声,道:“周、薛两家的主人,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师伯,您的一声传唤,让真空教的人,竹篮打水。” 大和尚对于几大豪族的恭敬,习以为常。 大慈安寺,虽一度让真空教众围住,形势岌岌可危。 只是,阖寺之中,那一些顶尖高手,没有损伤;底蕴根基,也没有丝毫动摇。 这锦平府,就该大慈安寺,当家做主! “那圆真的表现,如何?” 大和尚语气,平淡之中,带着一丝期待。 圆光微微蹙眉,几日之中,荀少彧的所作所为,他们自有途径得知。 这,亦算得上一场考验了! 他沉思片刻,答:“果毅决断,冷硬心肠!” 从荀少彧的先斩后奏,再到他的几日来,种种表现。 荀少彧杀的人,或是因他,死、伤的人,何止过千! 其心肠之冷硬,让圆光和尚,都不乏惊惧。 大和尚,并未怀疑,圆光和尚的判断。 他相信,以圆光和尚的眼光,不会出错。 更相信,自家的眼力,也绝然不会有差错。 “难得,难得,” 大和尚哈哈一笑,道:“稚鹰渐长,也该高飞长空,翱翔苍穹了!” 大和尚收荀少彧当徒弟,可不是可怜他一家贫苦,或是做善事。 一个青气秉命的苗子,好好利用培养,就是一笔庞大的‘无形财富’。 这一笔‘无形资产’,用的好,不亚于千军万马。 圆光心中敞亮:“这事过后,圆真师弟,想必就要离寺了吧!” 看着一队队武僧,骑跨骏马,鱼贯而出。他对这想法,愈发可以确定了。 远远眺望,大军营寨,火光盈天。 厮杀、狂吠声,不绝于耳。 这一队队武僧,驾马而去,数百武僧,个个精悍彪勇,马蹄践踏,几如闷雷阵阵。 “陈广的爪子,伸的太远了,他荆州一滩破事,都不见处理的如何。” “怎么……这就想要益州了?” 大和尚冷哼,道:“真空教,打着佛门的幌子,到底不是佛门嫡系,只能骗骗愚夫愚妇而已。” “如今到是,真成了一股势头。” “殊不知,益州,永远是益州人的益州!”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章赤气恢宏 翌日, 东风正劲,刮落几片秋叶。 锦平府内,疮痍满目,入目之处,残垣断壁。 荀少彧负手,眸光开阖之际,精芒自生。 “锦绣山河,谁主沉浮!” 荀少彧一身破旧僧衣,幽幽叹息。 明远和尚亦步亦趋,在一旁望向荀少彧背影,欲言又止。 自大破真空教,清洗了一批大户、士绅之后。 此时锦平,是四家豪族,与大慈安寺共执大权。 三日锦平之乱,固然是让荀少彧,赚足了眼球。但得利最大的,还是那些豪门大户。 诺大锦平,十室九空! 巨大的权利真空,对如狼似虎的几家来说,不吝是一场饕餮盛宴。 荀少彧幽然叹息:“可惜……飞鸟尽,良弓藏。真空教落败之后,锦平府还要乱上一些时日。” 这几日以来,他身先士卒,参与大、小之战,不下数十。在几家兵甲之中,声望尤为显著。 这,在当权者眼里,就有些扎眼了! 荀少彧也是乖觉,在昨夜几家,大破真空教之时。就带着几个心腹,果断抽身。 “师叔要离开锦平?” 明远和尚惊诧道:“锦平府百废待兴,四家豪族,与慈安寺同在,岂能容得,再生乱子?” 有这几家强势在侧,锦平府是再也没有其他势力,可插足的余地了。 可以说,这几家豪族盘踞锦平府,进可割据一方,窥伺王道基业;退可从龙之功,开国立勋福泽数世。 荀少彧嘿然冷笑:“怎么不会?” “薛、周、王、陈,谁不想一家独大,为锦平第一家?” “他们豪门大族,从来都是有小家,无大家的。” 荀少彧低沉道:“慈安寺,纵然势大。” “可一旦四家豪族,决胜出最后胜者。我不认为那一位,会对慈安寺,怀有什么善意。” 明远和尚一讷,嘴唇微动,默然不语。 “师傅现在,应该也在正在头痛,该如何惩处我这个不肖弟子吧!” 佛门第一戒,杀戒! 荀少彧这几日,可是破的干干净净。 他手上沾染的杀孽、血腥,已经可以比拟,一些大恶不赦之辈了。 荀少彧悠然道:“明远,不要心存侥幸。” “咱们这几日所作所为,除了色戒没有沾惹,其他几戒,可从来都不避讳。” “现在你回去,戒律院的人,绝对会一一查证。” “你猜,你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明远一听,顿时冷汗淋漓。 他这几日,行事有些克制。佛门戒律,该触犯的,亦都触犯了一遍。 慈安寺的规矩,不是他这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可能违抗的。 一旦上了刑法,他这一身功夫,就算是废了。 他是出家人,却不是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 “走吧,锦平府咱们呆不得了,这西益八府,都未必能容得下咱们。”荀少彧的身影,渐渐远去。 明远和尚,呆呆愣愣的,矗立许久。 一咬牙关,明远和尚惨笑一声:“还是师叔,看得明白啊!” 说罢,摇晃着身躯,向着荀少彧远去方向追去,只是步伐,有了一些错乱而已。 ………… 虚无妙有,划分有无! 一切之无,生于世间;一切之有,衍化诸天! 荀少彧一道真灵,平静望着,周匝万象。 “这些,都是我的收获!” 丝丝缕缕,赤气絮绕,一颗颗赤色大星,辉煌之极,环绕重重赤气,构建一片恢宏之象。 然而,这些都不能,让荀少彧动容少许。 在他的眼中,一方古老石镜,盘踞众星至高。 千道、万道,一起勾勒痕迹。每一道痕迹,都充斥着非同一般的奇妙韵味。 一十二万之数的裂痕,仿佛揭示此刻,石镜面临着的窘境。 仔细观看,石镜之上,尚有几道赤气盘恒。 每一道赤气,都恍如世界本身一般。 荀少彧的心神,与石镜几乎相合,最能明白,其中到底有多么厚重。 “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有了着这些气运,以后又多了几分斡旋的余地。” 这些赤气,都是大魏世界,本源气运所化。 是荀少彧几日以来,用了不知多少人命,生生掠夺来的。 气运! 本就是诸天万界,最珍贵,最玄妙的一种事物。 似三清道祖一般的无上大神通者,都为了天地气运,而闹得兄弟逾墙,沸沸扬扬,恍如一时仇寇。 这气运之重,由此可观一二! 当然,一方位格不过赤气的世界,其本源气运,顶多亦就是个赤等。 远远不会有,一方紫气位格世界,含金量来的高。 不过,气运纵然无形无迹,却可以凝聚出,相同品质的源力,通用于万界诸天。 石镜纵然受损严重,然而本质极高,凭着荀少彧微末修为,就是抽干了放血,也不见得能动用石镜。 只有源力,这‘万金油’一般的玄妙之物,才能让石镜,发挥本身莫大威能。 要不然,怀山大先生炼就的,那一柄白骨炼魂幡,也不会在荀少彧一刀之下,几乎全部崩毁。 因为,一旦催动的石镜,全然有了宝兵之能。 哪怕第九品宝兵,当时的荀少彧,亦几乎媲美一尊【脱胎换骨】的大高手。 若非如此,一尊堂堂【炼师】级数的高人,也不会狼狈而逃。 实在是,当时的荀少彧,已经超乎了天地极限,一刀之下,无人可挡。 石境渐渐吞吐赤气,在须臾之间,一滴滴圆润赤液,就静静悬在,石镜镜面之上。 镜面之上,闪烁一十二道神芒,一滴滴圆润赤液,在神芒交织之中,合有二十之数。 他心有感应:“一十二道……看来,那白骨幡,亦是一宗不得了的宝物。” 任何一道碎痕的弥合,对于他来说,都不吝啬是一场大机缘。 这石镜的每一道碎痕,想要修复,都极为困难。 需要的,是天地之间,某种神妙存在。 而往往这种存在,在任何天地,任何世界,都不可能是‘大路货’。 涟漪顿生,赤气波澜起伏。 镜光闪烁,放眼望去,这一尊身影,倏然落在镜面。 高冠博古,一道纯青之气,郁郁葱葱,笔直而立。 细细观看,这身形样貌,赫然就是荀少彧,身处大魏世界之时的相貌。 “望气之术么?”一丝一缕信息,在其中起伏,荀少彧呢喃自语,若有所思。 这是石镜,再度修复了三道裂痕,才衍生的一项妙用。 观天地之变,映照一镜之中,如掌上观纹,一丝一毫,都分毫毕现,妙不可言。 这一方石镜之原身,本就玄妙不可思议! 因不知名原因,石镜原身破损,濒临粉碎。 诸般神妙之用,一一损失殆尽,只余下一方轮廓。 然而,就这一方轮廓,就让荀少彧,一生受用不尽了。 “石镜之妙,着实不可思议!” “这一十二道碎痕,与一十二万九千六百的一元之数,何其渺小。” “能将这一元之数的碎痕,尽数圆满,恢复石镜的广大神通。” “想必,那时的我,无论哪一方天地,哪一方世界,都能称雄一方,纵意往来了。” ………… 烨庭,披香阁, 荀少彧蓦然,睁开眸子。 一丝神光,瞬息略过,复又渐渐平息。 摊开手掌,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他微不可闻的,呢喃低语:“杀人!真的是杀了好多……好多啊!” 当时的荀少彧,屠了不少大户满门,甚至在屠杀流民百姓之时,都没有丝毫留手。 短暂几日光景,死在荀少彧手上的,没有几百,亦有数十。 当时在当时,并没什么其他感觉。 但在静下心来之后,细细想来,就不免有些,物伤其类之感了。 “不过……” “收获,也是有的。” 荀少彧感受着体内,一道道劲力,在翻滚咆哮,嘴角勾起一抹冷然。 “武道,杀人技尔!” “经过了几场血战,我对劲力的了解,已经不在一些武师之下。” “在荀氏之内,年轻一代,谁堪敌手。” 每日杀戮,荀少彧一身煞气,几乎不下一些杀才。 一身杀人功夫,动辄取人性命,狠辣无常。 “八百五十斤力道,想要踏破一千斤力道的门槛,对现在的我来说,已是再简单不过了。” 毕竟,大魏世界之时,荀少彧就以先天罗汉拳,踏入‘炼骨节’之境,炼就千斤力道。 某种意义上,武道之途,殊途同归! 荀少彧手掌,微微颤抖,骨骼之间,似乎共鸣一般。 指骨之间,骨骼酥麻,痒痒的,暖暖的,又带着丝丝气流一般。 “上元礼!” 陡然,他有了决断,目光炯炯。 十二岁踏入【易筋锻骨】,对他而言,已经手拿把攥。 一旦他真正成年,荀氏公室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位成年族人,死于‘意外’。 一旦发生,不吝于就是在打,吕国荀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脸皮。 哪怕这意外,可能来自于吕国夫人。荀氏的宿老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插手。 所以,荀少彧小心谨慎一些,苟到上元礼结束。他在性命周全上,就有了保障。 “不过,这一届上元礼,头奖……真是不错!”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一章易筋锻骨 这一届的上元礼,与往年大不相同。 由荀氏三老之一荀太常,亲自为主考。 这位荀太常,可是现今荀氏第一高手,大宗师之流,定海神针般的人物。 有这位老人家主持,这一次上元礼之特殊,可想而知。 甚至,这位老人家,为了激励后辈子弟们,奋发上进。 把自身封地,都割让出一部分。 一分为三,依次作为首席、次席、辅席奖励。 要知道,有着一方封地,世袭罔替,生杀予夺,几乎就是一方小诸侯。 许多勋贵老臣,一生奋斗,都未必能有一处封疆采邑。 所以说,荀太常的慷慨。让荀氏之中,凡是满十二岁的,有资格参与上元礼的,都摩拳擦掌。 荀少彧幽幽道:“上元礼么……如果能提前,得到一处封地,离开囚笼一般的烨庭,又何乐而不为。”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踏入【易筋锻骨】!” 上元礼,最低的参加标准,就是【易筋锻骨】之境。 ………… 烨庭,演武阁, 数千亩亭台楼阁,玉阶拾地,金玉妆容。碧绿波澜,泛起涟漪点点。 荀少彧不紧不慢,上了拱桥。 碧波荡漾,几尾金鲤,游弋湖畔。 来往荀氏子弟,对荀少彧,态度既不亲密,亦不疏远。 装逼打脸,这种无脑‘小白’,在荀氏子弟中,是注定活不长久的。 在几位公子之中,或许荀少彧平平庸庸,中人之姿。 谁叫他有个好爹,能让他,少奋斗个二、三十载呢! 当然,荀少彧有吕文侯这张虎皮撑腰,但相应的烦恼,也不会少了。 面对这些荀氏子弟的态度,荀少彧俨然习以为常。 演武阁,占地面积几千亩,楼阁绵延,几乎是二十四阁之中,占地面积最为广阔的。 这一方碧波,贯通四面八方,荡漾湖水,清澈见底。 由数十道石拱,连通上百处武楼。 这些武楼,就是荀氏子弟们,在族中地位的明确体现。 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为十等之列。 每等之中,又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为一十二序列。 这每一等,每一序列,在供给丹药,药膳,汤浴、兵刃,一系列份额,都会或多或少,有一些差异。 例如荀少彧的‘乙’字‘子’号楼,在一百二十座武楼中,排位第十三号,享受的份额,就几乎是第一百二十号的十倍以上。 就凭着,这一栋排号前列的武楼,就让许多人眼红不已了。 在荀少彧踏入武楼之后,楼门一关,阻断了身后,那一些别有意味的窥视目光。 “庸人自扰!” 那些隐藏暗处的窥视者们,虽然讨厌,但是无可避免。 这些窥伺者来路,荀少彧不用多想,就能猜测一二。 肯定是内庭之中,某些大人物的爪牙。 不过,应该不只是他这个庶子,享受这般待遇。 甲等的一十二栋武楼,也会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这些鬼蜮伎俩,荀少彧看在眼中,暂且记在心中,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反正,他这一次踏入武楼,就是为了臻达【易筋锻骨】之境。 不达【易筋锻骨】之境,他是不会离开演武阁的。 在这演武阁内,他就不用担心,一些心怀不轨之人的打扰。 这演武阁,是烨庭二十四阁之一,地位独特,内中高手如云,强手似雨。 自荀氏吕国,开疆立国以来。 还没有人,能在演武阁犯下事端,还能活命的。 八百载国史,从无例外! ………… 兽炉青烟,徐徐浮动。 三只黑色酒坛,静静放置。 此时此刻,荀少彧褪下外衣,赤裸着上身,盘膝而坐。 【易筋锻骨】之境,为武道第一境,为武夫的入门之径,可为百人敌。 身似莽牛,筋骨皮膜,通透圆满。 一旦踏上易筋锻骨之途,超脱凡俗之上。 这种境地,已经是踏上,‘人’与‘非人’之路,超凡之途。 他渐渐放缓心神,均匀呼吸,心中暗自思量。 “八百五十斤力道,距离所谓千斤力道,还差百五十数。而【易筋锻骨】之境,需千斤力道,才能完全踏入。” 这当中,有个不大不小的误区。 有千斤力道的,不一定【易筋锻骨】;而【易筋锻骨】者,必然有千斤力道。 荀少彧盘膝,眸子神光湛湛:“周身三百六十五枚骨骼,想要煅炼完美。必须以千斤劲道,拧成一道,抽筋拔骨,升华凡躯,化不可能,为大可能。” 武道之途,古往今来,就不是什么修心养性,可以走的下去的。 没有大痛苦,何来大毅力;没有大磨难,何来大成就! 这煅炼三百六十五枚骨骼,需要忍受着莫大痛苦,一点点开拓、压榨潜力。 这种过程,犹如经历了十八重地狱一般,一般心智不坚之辈,都能给活生生逼疯了。 故而,这就有了个名目,叫做‘抽筋拔骨’。 形象体现了,这种莫大大痛苦,应该需要的承受能力。没有敢下地狱的决心、勇气,就不要轻易尝试。 要知道,不知多少武人,在辛苦炼就了千斤力道之后。 反而经不过,抽筋拔骨的大苦难,一辈子生生困死在抽筋拔骨,这一道大门槛上。 一呼一吸,呼吸悠长,似溪水长流。 荀少彧起身,摆正拳架子,吐纳功夫,渐入佳境。 “自从参悟出了,外家大成之妙,浑身骨骼一法相通,如同雷音,震动骨骼,强骨壮筋。” “只要补养跟的上,千斤力道,不过尔尔。” 周身骨骼,悠悠颤动,一根根骨骼,带动周身,三百六十五块骨骼齐鸣。 他一手扒开酒坛布筛,仰头对着酒坛,畅然甘饮。 这三只酒坛中,装盛着的,就是他这三年多以来,公室分发下来,用在壮骨易筋的药酒。 他以前没有修行到,需要壮骨易筋的地步,自然不需要这些药酒,弥补自身亏损。 但,在一十三号武楼,应得份额,都实打实的,没有半分克扣,一并发了下来。 三载多的份额,让三只酒坛分量,着实不轻了。 一口含住药酒,唇齿之间,留下一股香醇。 这药酒包含多种珍惜药材,不乏有上年分的人参、灵芝,成年的虎骨、豹胎,药性十足。 荀少彧含着这一口药酒,身躯一震,骨节发出‘嘭!嘭!’的声音。 “〖霸王扛鼎〗!” 拳似风雷,荀少彧这一拳之中,包含着数种拳法武功,《大力牛魔拳》、《虎魔炼骨拳》,这两大奠基武学,更是在其中,占据了八分颜色。 扛鼎者,力贯千斤! 这一招的精髓,就是换筋换骨,超凡脱俗。成就一副上古霸王,才能有的体魄,横行无忌。 上古霸王,可是能够与上古圣王比肩,争夺人道正统的可怕存在。 荀少彧以上古霸王,为追赶目标,其用意不问自知。 霸王扛鼎!霸王扛鼎!霸王扛鼎! 一样的招式,频繁打出,沉闷之声,不住回响。 不知不觉,黄豆儿大小的汗珠儿,在坦露着肌肉的手臂上渗出。 “药性……发作了!” 荀少彧似无所觉,双眸赤红,酸臭的汗液,浸透全身。 在这一口药酒下肚之后,胃部顿时感到,似有一团火焰,在骤然升腾。 这一股热气,顺着腹部,不断升腾。四肢百骸,仿佛泡在温泉之中,洗炼着周身一切。 而荀少彧的脸庞,愈发通红。但精力旺盛异常,丝毫不显疲惫。 因为这药酒,本就该是给一些【易筋锻骨】之辈服用,用以打磨筋骨的。 而荀少彧,这没有拉练过筋骨的人,服用这药酒。 体质上不过关,对他而言,有些颇为难熬。 “热!热!热啊!!” “痒!痒!痒啊!!” 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荀少彧一口一口,抿着药酒。 每抿一口药酒,他都会打几招炼骨拳法,用来消磨,起伏的气血。 从一小口,到最后的一大口;从几招拳法,到最后的一举一顿。 拳法变换,越来越快,荀少彧喝酒频率,也愈发频繁。 三坛子的药酒,少说也有二、三十斤。 荀少彧在此时,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醉了,还是麻木了。 也不知道,到底演练了多少次〖霸王扛鼎〗。 只是他在朦朦胧胧,感到这一套拳法,似乎赫然铭刻在了他的血肉精神之中。 骨骼似乎在鸣吟,荀少彧一身劲道,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的进步。 八百六十、八百七十、八百八十…… 由于身心,全部寄托在武道之上 荀少彧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演练了多少遍拳法。 终于,在这股子心气支撑下,荀少彧的力道,不自觉的,达到了千斤极限。 霸王扛鼎! 千斤劲道之下,他一拳轰出,隐约之中,有风雷齐鸣。 这些风雷之声,透着一股韵律。 全身上下,大筋、小筋、大块肉、小块肉,同时随着这一股韵律,豁然而动。 这一拳,击打在一尊铁木人偶之上,一丝厚重感,蓦然迸发。 碰!! 力道全部落下,铁木顿时之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二章抽筋拔骨 轰!! 一拳轰出, 千斤神力,在其中咆哮、嗡鸣。 木屑四散,在拳劲裹挟之下,飘洒一地。 这铁木人偶,俱是以千载铁木揉炼。 每一尊铁木人偶,抗击打能力极强,不入【易筋锻骨】,是伤不到人偶分毫的。 荀少彧一身劲道初成,在这一瞬间,超乎水准之上,才能打碎千载铁木,揉炼的人偶拳桩。 这种力道,就是一尊【易筋锻骨】的大高手,也要小心应对。 不知不觉间,他眼眶赤红,周身上下,丝丝缕缕,有水气在不住升腾。 一身劲道拧成一股,在咆哮、在奔腾。犹如一条大龙,自上而下,顺着一根脊柱,通入百骸周身。 他的上身,筋肉起伏,宛如一条条蚯蚓,在交错缠绕,蔓延攀爬。 沉息屏气,这一拳挥出之时,全身的肌肉,都在不住颤抖。 密密麻麻的细汗,从筋肉颤抖之时,就从无数毛孔之中,丝丝渗透出来。 “啊啊啊!!”荀少彧胸膛,犹如烈火焚烧。 周身骨骼,在不断摩擦碰撞,就似有一柄重锤,百炼千锤,煅炼成钢。 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炼骨药酒。几道、十几道酒痕,顺着下颚留下。 本来他浑身上下,就五内俱焚,犹如炼炉一般,炽热难耐。 更何况,这酒药性充沛,火上浇油。 痛!痛!痛! 剧烈痛苦,席卷而至,刹那之间,就让荀少彧心神一懵。 似乎无尽痛苦,瞬间淹没了荀少彧,让他恍如癫狂一般。 不过,他这一式〖霸王扛鼎〗,在他的手中,愈发深邃难言。 气爆之声,在他五指关节之间,不间断的响起。 武楼正中,数十铁木人偶,姿态各异。 荀少彧喝净了坛中老酒之后,迈着似醉似醒的步伐,一步三晃的,步入铁木人偶桩之中。 身形晃动,拳似风雷,周匝铁木人偶桩,不断摇晃。 一声声沉重撞击,一如一发发炮弹,生猛的砸下。 动作之间,霸烈之极,几乎就是人挡杀人,神挡屠神的霸道姿态。 这世间万万武学,首重立意高低。 荀少彧一式〖霸王扛鼎〗,求的是上古霸王之道,带着一丝无法无天的霸略。 上古霸王,那是何等存在? 与天争命,横击古圣王的不世存在。 就连上古圣王,都对其头痛不已,无法彻底将其磨灭。 只能敕命五尊天龙王,东、西、南、北、中,五龙分尸,镇压天地五极之地。 这般存在,最少都是天人之道,甚至天人神魔之上的大能者。 固然,在他的拳法之中,顶多只有霸王的一鳞半爪神韵,不可能再现霸王风采。 但,就是这一丝神韵,亦将这门武学的高度,大大抬升了一个台阶。 热!热!热! 呼吸喘气之中,似乎有一丝燥热,荀少彧皮肤通红,血脉喷张。 眼、耳、口、鼻,隐约之间,都有缕缕白烟窜动。 一丝清明,乍然略过。 荀少彧豁然谨守,这一丝来之不易的清明念头。 “我这一式〖霸王扛鼎〗,演练巅峰,不过是【易筋锻骨】的功夫,揉炼《大力牛魔拳》、《虎魔炼骨拳》、《大摔碑手》等,十数部武学典籍。” “在石镜推演之下,虽不似完美至极,也是世上少有的一门顶尖绝学了。” “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想要铸就一世根基,就不能故步自封,甚至是自我满足。 “这拳法,还有强化余地……先天罗汉拳,元始十八手!!” 不要小看,这一门慈安寺,镇寺拳法。 能历经数百载不倒,这一门拳法,在奠基之上,还是有些奇效的。 “大魏世界,人身之上,有二百零六块骨骼;主世界,人之一身,则有三百六十五,周天圆满之数。” “如果,我能把主世界的功夫,推演到大魏世界,亦能通用。日后未尝不能,诸天武道归入唯一,诸天通行。” 一门通行诸天的武道,亦或是一道【大罗】之途! 想到此处,先天祖窍,那一方石镜,顿然升腾丝丝赤气。 一十一滴源力,一滴一滴,化作一缕缕赤气,汇聚片片云烟,缭绕不休。 “啊啊啊!!” 疼痛如潮水一般,刹那之间,席卷而上,荀少彧失声痛呼。 石镜之上,一尊人影渐渐显化,缭绕赤气,久久不消。 一十八招式拳法,徐徐精简。 轰! 他豁然起手,粗大血管,似万千蚯蚓,在周身上下起伏。 气血奔腾,一如浪起击石,拍打周匝。 一尊尊铁木人偶桩,在这一股拳劲席卷之下,‘嘎吱!嘎吱!’作响。 每一拳落下,敲击铁人木偶桩上,都似闷雷,自九天之外回响。 荀少彧的精神,一直饱满如初,气血冲盈之极。 数十斤炼骨药酒,其药力之烈,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易筋锻骨】者,筋大力长,骨壮身强! 要的,就是把一身大筋,全身骨骼,都煅炼通透。 他每一次,撞击铁木人偶桩,浑身大筋,都似弓弦一般,在不住战栗。 而每一次大筋抖动,由外而内,一股子震荡力道,又在循序渐进,锤炼周身骨骼。 每一次撞击铁木人偶桩,荀少彧所用的招式,都略微不同,看似大致一般,实际上细微之处,在不断修善。 源力不断溢散,石境之上,那一尊人影,赫然已经将〖霸王扛鼎〗,衍化了一百余次。 每一次,都是荀少彧丈量自身,力求完美无缺,其气血、经络、骨骼、皮膜,一丝一毫的震动,都是最适合自身的。 他大手一撮,一片又一片,大张小张的死皮、老皮、血痂,纷纷落下。 这些老皮、死皮,都是他身躯上,排斥出来的杂质,由汗液固化,附着在了皮肤上。 周而复始,荀少彧都在持续着,这一个动作。 疼痛感渐渐麻木,他的声音,亦在不知不觉间,沙哑了起来。 ………… 混混蒙蒙,不知时日。 演武阁,‘乙’等,‘子’字号。 此刻,荀少彧眸光开阖,顾盼之间,神采斐然。 浑身上下,俨然似一块上等黄玉,温润高洁气机平和。 赤裸着上身,每一处肌肉,每一处腱肉,都仿佛是黄金比例一般,充斥着完美气息。 闲庭漫步,他在数十铁木人偶之中,进出来回。 “〖霸王扛鼎〗!” 在步履当中,不乏轻缓之意。 只是,打出的拳劲之强,却疾似烈火。 一拳之间,就分化数十拳劲。 大巧若拙,技近乎道。 荀少彧这一记直拳,打的不温不火,恍然有漫天拳影。 周匝铁木人偶桩,微微一晃,随即轰然炸裂。 须臾之间,似乎连珠炮一般,接连响震,不断有铁木炸裂之声。 这需要入得武道门径之辈,才能撼动的千载铁木。 在这一拳之下,近乎是纸糊泥做一般,碎的是干净彻底。 碎木残肢,散落一地。 荀少彧踏着满地碎木,默然回味着,那一拳的韵味。 “【易筋锻骨】,终于是成了!” 他呢喃自语。 走到这一步,他这才算是真的稳了。 要知道,在以往之时,他没有臻达【易筋锻骨】之境。 虽然是吕国一十四公子,身份高贵。但在实际意义上的地位,根本没多高。 每时每刻,他都需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某一位权宦,死的不明不白。 他这庶子的身份,最多时候,也就是扯着一张吕文侯的大虎皮,多捞些资源罢了。 烨庭之中,尔虞我诈,他一介小小庶子想要活下去,可远远比想像中的,还要艰难的多。 不过,踏入【易筋锻骨】之境,不论是火候如何,按着荀氏的规矩。在一十二岁一度上元礼,他都算是合格了。 不论他在上元礼上,成绩如何,就是倒车尾一流,他在这诺大烨庭,也不再是无足轻重了。 这一种无足轻重,不是待遇上的。而是来自于,荀氏一族中,那些长者们的重视。 毕竟,能熬的过,抽筋拔骨之苦,步入武道门径,也有资格让这些荀氏族老们,正视一下了。 有了荀氏族老们威慑,吕国夫人再想要搞什么小动作。无疑就要,多了许多顾虑、忌惮 毕竟不是谁,都会卖宋国的面子。 吕国夫人这个宋国公女的身份,在那些老而不死的老家伙眼里,未必有多少分量。 诸侯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最错综复杂。 八百载国运,联姻之事,吕国夫人永远不会是第一位,亦永远不会是最后一位。 荀少彧看着,周围一片狼藉。 腥臭气息,久久不散,地上的老皮、血痂,满地碎木断肢,让这一间武楼,显得十分脏乱。 他此时感官敏锐,何止是以往倍数之多。 抽筋拔骨,不吝十八重地狱,一重重煎熬。 这实实在在的好处,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骨骼经络之中,一缕缕气息,自百骸之间,周游全身。 一股子真劲儿,顺着这气息,流通全身,丝丝畅然,在心头浮动。 感受着身躯之内,丝丝凉意酝酿,那一股与众不同的舒爽,久旱逢甘霖一般,滋润这干涸的肉身。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三章棋盘内外 涓涓真劲儿,似水银一般。 流转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周身通泰。 这生命状态的升华,浑身骨骼,温润似玉。 一身骨骼,在千锤百炼之下,百炼成钢,密度骤然提升。故而,荀少彧看似体形,没有多少变化。 但实际上,他真实体重,最少增加了一、二十斤之多。 这还是他,初入【易筋煅骨】之境,在此境之中,浸淫火候不深的缘故。 若是他在【易筋煅骨】臻达极深之境,一身骨骼,都能堪比千金之重。 他一步踏出,脚踏在青石砖上,青石砖‘卡崩’一声,俨然不堪重负。 从铁木人偶桩,到武楼门户之前。 几十步距离,荀少彧几乎,一步踏碎一块青砖。 劲道满溢,每一寸,每一缕汗毛,都似触电一般,充满了力量。 “想必,出了这个门,这内庭之中,又要掀起一起风波了!”他暗咐着,微带自嘲。 ………… 演武阁一侧,偏僻之所,堂皇阙台,幽深静怡。 几位老人盘膝,眸光乍然交汇,须发皆白,气魄雄壮,围在一方棋盘旁,静静看着。 这一方百丈棋盘,黑白棋子,各有丈许。 两位老人,一着青衣,一着麻衣,频频落子。 黑白两色,胶着缠绕,一阴一阳,一清一浊。 “哈哈哈……二弟啊,这一局,可是我赢了。”青衣老人神容之中,颇为志得意满。 伸着一根手指,托起那一枚,磨盘大小的黑棋。 黑棋恍惚之间,盘恒着一股天地苍莽。 麻衣老人瞪了一眼,这个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哼唧道:“大哥,你老一把年纪,切记乐极生悲啊。” 他一抖衣袖,一枚白棋,顿然落了下来。 震的百丈棋盘,诸多棋子,都在微微颤动,几乎要跳出棋盘。 这些老人们,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位老兄弟,在吵闹争嘴,神色不乏揶揄。 这些老人家们,都是荀氏一脉宿老,是荀氏吕国根基底蕴。 就是因为这些宿老存在,诺大演武阁之内,所谓魑魅魍魉,根本无所遁形。 只是,这些老人们,都过了豪奢享受的年纪,对于物质上的享受,已经不怎么重视了。 到了他们这个年龄,许多事、许多人,都已然索然寡味。 两位老兄弟之间的争执,或许更多的,还是用来排解寂寞罢了。 青衣老人一乐:“你就嘴硬吧!” 黑子毫不迟疑,一经落下,道道余波震荡。 十数枚白子,纷纷化作石末,散落棋盘。 麻衣老人想要出言反讥,豁然停顿片刻。 老人骤然,看向武楼群落之处,诧然道:“咦……是哪个后辈,入了【易筋锻骨】,超凡脱俗?” “哦……”其他老者闻言,微微愕然。 “上元礼的懿旨,刚刚颁布,就有孩儿,踏入了武道门径……” 随即,有人笑道:“看来,今年的上元礼,不会像往年那般乏味了!” “是啊……是啊……又是一场好戏喽!” 几位老人,笑着随声附和。 谁叫这彩头,太过诱人! 当三老之一的荀太常,拿出封地,作为上元礼彩头之时,一些宿老,就有所预料了。 毕竟,这可不是一般彩头。 一方百里封地,威福自享,就连一些【伐毛洗髓】的大高手,怕是都要眼热了。 一位【易筋锻骨】者,或许在寻常时候,可有可无。然而,一旦能在上元礼,崭露头角,未尝不可获得,一飞冲天的机遇。 在坐几老,个个神机通玄,武力滔天,智慧超卓。 这些把戏,都是他们年轻时候,玩剩下的。一念之间,就略过了许多念头。 尤其是,荀少彧在踏入【易筋锻骨】之时,生命状态一朝蜕变,生机勃勃。 在几位大修行人眼里,就似万古长夜,有烛火冉冉,极为显眼。 麻衣老人疑惑道:“这又是哪家孩儿?” 老人们粗布麻衣,鸡皮鹤发,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然而,他们在荀氏一脉之中,辈分、地位极高。 能踏入【易筋煅骨】的,必然是武途之上的真种子,该接触的,他们都十分熟悉。 这一丝气机,他们感到了一丝干涩! 老人们目光开阖之际,异象频频,缕缕青气,流转不休。 青衣老人倏然弹指,一滴朝露,顺着指尖弹出。 “就让老夫看一看,是哪家孩儿。” 朝露晶莹剔透,悬浮空中,化作一道水幕。 水幕之中,万象俱全,动静皆存,映照武楼内的万转千回。 众多武楼,荀少彧影像,赫然在列。 看了良久,青衣老人迟疑道:“这孩儿,诸位可有印象?” 不怪青衣老人迟疑,荀少彧几载韬光养晦,效果还是有的。 而且,这几位宿老,地位尊贵,常年镇守演武阁,不可能对每一位公室子弟,都了如指掌。 就算是国君子嗣,只要不是出类拔萃的,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 几老缓缓摇头,一脸茫然。 一位年纪较小的宿老,疑惑的盯着荀少彧影像。 这位宿老是近几年,才进入族老行列的,资历较浅,对荀少彧这个十四公子,还是有个模糊的印象的。 他不确定道:“这个……这个,好像是文侯的十四公子啊……” “嗯……好像就是文侯的子嗣……” 麻衣老人道:“文侯子嗣?这境界……有些低了啊。” 作为国君子嗣,资源什么的,都该不缺才是。 就如十三公子荀少贺,人家都【易筋锻骨】大成圆满了。 只差毫厘,就能触摸【伐毛洗髓】了。 荀少彧到现在,才初入【易筋锻骨】,这资质天赋,已经是极差的了。 青衣老人嘿然冷笑:“一介庶出子,还想翻了天去?” 几老若有所思,对此不再言语。 这话,不好摊开来讲,也不该由他们这些宿老插手。 不过,麻衣老人一听,嗤之以鼻:“为什么庶出子,就不能有大成就?” 他一拍棋盘,棋盘之上,诸多棋子来回颤动,百余丈棋盘,几乎塌陷了数尺。 麻衣老人蛮横道:“老夫看着这位小子,就顺眼的很。没准这小子,就能有个什么大出息。” 当然,如果他是不故意,把棋盘上的诸多棋子,给震的纷纷移了位的话。在坐的诸老,或许还能多相信一些。 青衣老人道:“有多大出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还要看他的造化。况且,庶出子的路,可不好走。” 麻衣老人哼了一声:“不管好不好走,你敢不敢,跟我赌这一局。” “就赌一赌上元礼,这小子的表现,能否一鸣惊人。” 青衣老人,看了一眼,散落的不成样子的棋局:“这算是刚才,那一局棋的延续吗?” 麻衣老人面皮一跨,想要鱼目混珠,蒙混过关,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我赌了……” 青衣老人回应道:“我就赌这小子,上元礼一事无成,” “赌注依旧……”他略带玩味的,看了一眼这个胞弟。 麻衣老人脸色通红,或许是被胞兄揭破。让好面子的他,感到有些丢了面皮。 “哼,老夫就赌他,独占鳌头! 一咬牙,麻衣老人,就开下了,这个不可能的赌注。 拿得起,放得下,虽然这一赌约,麻衣老人在实质上,绝对是吃亏了。 但自诩一口吐沫一个钉的麻衣老人,还是耿着脖子,确定了这一赌约。 这一刻,麻衣老人不知不觉中,成了荀少彧在烨庭,最大的一座靠山。 ………… 披香阁, 楼阁深深,庭院澄清, 左右内侍,伺候一旁,低眉垂目。 林荫重重,亭台徐徐, 荀少彧端坐石墩,闭目养神,腹部一涨一缩,肠胃蠕动,隆隆作响。 “呼……” 深深的做了一个腹部呼吸,荀少彧罪贴着木盆,稀里呼噜喝着,熬制稀烂的肉羹。 只见木盆底座,仿佛有着一处处漏斗般。 满满一盆肉糜,至少二、三十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着。 不一会儿,诺大一盆肉羹,就渐渐露出沉底。 “嗝!!” 古语云,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这一盆肉羹,看似不起眼,实际大有讲究。 每一头肉牛,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百中挑一、千中选一。 自出生之始,就以药草,搭配喂养。每一盆牛肉羹,所花费时间、经历、心思,都远远超乎任何人的想象。 而且用鼎器,小火慢熬,煮到稀烂,所用时间出乎想象的久。 不过,荀少彧也想不到,在武楼之【易筋煅骨】,竟然消耗了五天。 这五天,他滴米未进,只是凭着抽筋拔骨,疼痛的死去活来,又有几坛子药酒。 竟然让他生生完成了,【易筋煅骨】的功夫。 只是,由于这几天的消耗,荀少彧亦急需,补充一下元气。 “再来一盆!”他把空的木盆,往旁边一推。 他这饭量,有一些是因为他饿的有些狠了,五天滴米未进,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亦有一些,则是是因为,生命状态的骤然跃迁,所带的不适感。 武道高深者,日啖九牛! 这在往常,他可能不会理解,如此巨大饭量,是个什么概念。 只有,在亲身体会之后,荀少彧自己都吃下第七盆了,也能明白武道者的大胃口。 这大概,都有了一头牛的分量了!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四章凤台野望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者,江南膏毓之地。 大魏一十三州,扬州最为繁华鼎盛。 然而无论何等的繁华鼎盛,在兵灾战乱之中,都似虚假泡沫一般,一戳即破。 扬州,丹阳府,江宁县! 义军大营之中,灯火通明。 兵卒们三人一岗,五人一哨,十人一警。 一座座兵帐,如同切割整齐的豆腐块儿,整整齐齐。 一队队兵卒,头戴红巾,腰配朴刀,穿梭于众多兵帐。 一处偏帐,灯烛红晕,一位黑衣青年手握一卷卷册,随意坐在地上草席上。 就着身旁案几上,那一点点烛火,俨然入神。 这黑衫青年,相貌普普通通,粗布麻衣。浑身气质,看似和寻常黔首百姓,别无二致。 黑衫青年幽幽念叨:“五年了!!” 这一方大魏世界与主世界之间,时间流速相差极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荀少彧在主世界,用了五天时间,踏入【易筋锻骨】,超凡脱俗。 而这一方大魏世界,俨然物是人非,过去了整整五年光景。 这五年光景,不但荀少彧境遇变化极大,就是天下一十三州的格局,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大魏朝廷在这五年之中,固然致力平息诸方动乱。 大军兵锋正锐,所到之处,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漂橹。兵锋披靡,个个以一当十,悍勇无比。 对黔首百姓组成的各路义军,以堪称碾压之势,镇压大、小义军数百。 然而,苛政猛于虎,大魏赫赫武功,压不得庄帝拓跋奢的穷奢极欲,亦压不得沸腾不止的民怨积愤。 就算明知以卵击石,各路义军仍此起彼伏,诸多豪杰纷纷揭竿而起。 乱世序幕,正在一点点揭开序幕! 千里无几鸣,百里无人烟,诺大扬州,繁华不在! 他把手中兵卷放下,迎着漫漫月光,一时略微失神。 “这五年来,多亏了有第二意识,可以支配肉身,这一具肉身,才没有废了。” 如今五年过去了,荀少彧相貌变化极大,身形粗壮,骨节宽大,眉宇间一丝凛然。 让荀少彧略显平庸的相貌,多了一些虎踞龙盘之相。 “可惜,第二意识,终究不是第二元神,第二化身之类的玄妙法术。是机缘巧合,才成就了一道残缺意识。” 就是这一道意识存在,才让荀少彧真灵,回返主世界之后。亦能似平常一般,谈吐言谈,一如既往。 “不过,优点明显,缺点一样明显。到底不是完整意识,为人处世之间,太过呆板。” 荀少彧眸光开阖,权衡这几年际遇。 想当初,他带着明远,以及几个心腹,狼狈奔逃。 就连益州,都不敢多待。一路从西益,奔逃扬州境内,才有了些许安生。 当时,正值丹阳大乱,义军、突勒几方战况胶不定着。 荀少彧几人大乱羁绊,因缘际会之下,都投身了其中的一股义军之中。 在义军之中,凭着敢打敢杀,一身外家大成的杀人功夫,荀少彧横冲直撞,一路摸爬滚打。 如鱼得水一般,短短几年光景,就得了这一支义军渠帅信重。成为这支义军,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独领一军,镇守一方之土。 荀少彧暗自思量:“这几年,突勒人颓势已露,兵锋渐钝,一日不如一日。各路义军,渐渐占据主动。” 以往一直在山沟中,打转的各路义军,渐渐吞并周边城镇。 现在江宁县全境,都处于义军控制。 赋、税、钱、粮,一并由义军掌握。这在几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意识在这几年里,敢打敢拼,恰逢突勒人势力,大幅收缩的良机,在义军中的势力,颇为乐观。” 第二意识的为人处事,固然呆板,自主性弱。但这种呆板,亦有着呆板的好处。 一切行为准则,按着荀少彧自己,设置的条条框框来。 对上忠,对下仁,对同僚义! 荀少彧就是凭着,这一股子老实憨厚,深得渠帅重用。 五年光景,除了有限心腹,知道荀少彧是獠牙深藏之外。他一直表现在外的,就是这般重情重义的性情。 想着心事,荀少彧指尖,不住敲击桌案,思绪渐远。 ………… 凤台山, 临近江宁县境内,地势高亢,山势横断。 牛山、扁担山、张山、小张山等,一众群山环绕。 山中多有野人,藏身山涧古木,以狩猎、山林为生,多集群落,啸聚群山。 吴家寨! 寨由其名,阖寨上下,都是由吴氏族人聚居。 这吴氏一脉,传家数百载,自前卫战乱,逃入深山避世。 一避就是五、六百载,就连先宋立朝,都未曾出山入世。 吴氏族人繁衍生息,日益壮大,躲过数次灭国大难,十几次国朝动荡。 如今族人数千,青壮近千,是凤台山上,数一数二的霸道人家。 夜色沉沉,竹木缠绕,老蔓延出,山寨人家,炊烟袅袅。 “喝!!”一虬髯大汉,身着灰色长衫,半撸衣袖,手臂满是黑毛。 他蒲扇般大手,托着一盏海碗碗足。 桌案之上,山珍野味,炖煮一锅,冒着山野清香。 几个大海碗一碰,洒出酒水,飞溅在桌案上。 “喝!!”几人都毫不犹豫,海碗一碰。 山里人脾性爽直,几度来回,觥筹交错,几人醉意萌生。 “三哥啊……嗝……”喝的兴起,一个大汉摇摇晃晃起身。 “啊……”虬髯大汉蒲扇般的手掌,拍了一拍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摇晃的身躯,大着舌头,道:“三哥……哥……” “俺……俺听说……高……高……” 汉子大着舌头,舌头说话时候,使唤不动,不知不觉中都打着卷。 看着这汉子,说话时的费劲模样,几个汉子哈哈大笑。 “行了老五,就你这酒量,喝了几口黄汤子,舌头都打卷了。”干瘦汉子拍了拍,瘦成皮包骨的前胸。 吴三微醺道:“老五啊……哪里都好,就是这酒量么,不像咱们山里人哝。” “哈哈哈……”几个汉子,爽朗大笑。 干瘦汉子道:“高家这几年,挺出挑的么,” “听说啊,他们兼顾了强匪活计,大秤分金,大秤分银。这几年来,势力增长极快!” 闻言,吴三眸子一闪,若有所思:“是吗,高家?” 高家是凤台山上,另一处大寨,其势力雄厚, 与吴家寨一并称雄,八十里凤台山。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就是看似一穷二白的山民,都不能免俗。 吴、高两家,作为八十里凤台的土霸王、浑江虎,平日里都是两相看厌,谁也不服谁。 吴三作为这一代吴家寨的领头人,对高家寨这个宿敌、死对头,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高家的事,不要乱说。”他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高家做什么,不代表我吴家,亦要跟着做。金银虽好,也能招惹祸根。” 吴三看出,几个同宗的兄弟,明显有些心动,不由声音微冷。 吴七摇头叫道:“三哥,你忒迂了,” “他们老高家,仗着自家人多势众,下山狠刮地皮。这过路钱,既然他们能赚得,凭什么咱们老吴家,就赚不得?” 有人忧虑道:“这两三年,老高家不知灭了多少殷实人家,财大势雄,不好惹……不好惹啊……” 这两家要是都做起了无本买卖,迟早要兵戎相见,分个高低长短不可。 “丹阳府周边几县,高家人出没频繁,势力不小。” 吴三眉头狠狠一蹙,道:“看来,高家人其志不小啊!” 这说话功夫,吴五酒意醒了大半,舌头稍微平直了一些。 “俺听……听说,最近老高家,要干上一票大的。” 吴老五脑袋有些迷糊,伸出五根手指,前后一翻:“最少这个数!” 几个汉子一下来了兴趣:“这么大?” 这一笔财富,让几个汉子的醉意登时一清。 吴三声音骤然微沉:“在哪个县?” 吴三和其他兄弟,关注方向,全然不同。 老高家这几年发展势头,是有些凶,但也就这个样了,翻不了天。 他吴老三,看不上这种方式的发家。 这人呐,手上一旦沾了血腥。想要洗掉,就是花费十倍、三十倍努力,都未必有用。 他吴老三命好,赶上了这个乱世大潮。 有各路义军,各大枭雄,争相上台。 这种好时候,他不去博个光宗耀祖,反而做个下三流的强盗匪徒。 他是不愿的! “嗝……江宁县……” 吴五打了一个饱嗝,酒气四溢。 吴三若有所思,念叨着:“江宁县?我记得,那座县城,不是在义军的掌握中吗?” “是个叫方国端的义军人物,驻守江宁县吧……听说,这个方国端,是个棘手的人物,不知道,能不能让高家人,跌一个大跟头。” “听说,那个方国端,今年才不过十八,就能独镇一方,真是令人羡慕。” 吴五的一颗建功立业之心,愈发炽烈,几乎难以抑制。 乱世中人,正该披荆斩棘,一路厮杀,求个公侯万代,王侯百年。 天下纷争,对有的人来说,是劫难,是灾厄。但,对有的人而言,却乐在其中。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五章火光突显 圆月晦暗, 军帐连陌,旌旗招展, 荀少彧放下兵卷,望了一眼帐外,漆黑一片。 在他眼中,所看到的景象,大为不同。 石镜之上,映照着夜色之中,隐藏的别样景象。 但见,丝丝缕缕,殷红气机,沉浮于诸营之间,每一丝每一缕,都有一种血腥深沉,煞气凛然。 “看来第二意识,作为是呆板了一些,但治军之严,颇有成效。” 看着这般气象,他咧了咧嘴:“一县之地,也可称一方诸侯了!” 石镜映照之下,事无巨细,无有遗漏! 一些主修望气之术的道人,一辈子亦难有这般成就。 荀少彧或者,该是方国端了! 方国端这个名字,还是这一支义军领袖,渠帅元成器赐下的。 取‘国之端正’之意! 由此一观,可见元成器与荀少彧之间,何其亲厚。 而荀少彧,也没辜负了这位大帅赏识。 年纪轻轻,就稳坐了江宁县头把交椅。 把一座江宁县,打造的跟个铁桶一般。各路义军c官军c盗匪,不敢侵犯江宁分毫。 看了看夜色,荀少彧道:“来啊!” 卫士入帐,应了一声,道:“在” 荀少彧道:“如今是何时辰了?” 卫士道:“回将军,子时初过一刻了,” 这就等于半夜十一点半了! 荀少彧微微蹙眉,稍一思量,道:“这个时辰,军中巡检,应该勘察过了吧!” 见过现代化整肃军容,荀少彧对于麾下,令行禁止,极为重视。 而第二意识,本就是个行事呆板的。 做事直来直去,不懂变通。 只会原原本本的,把荀少彧的想法,一一延伸下去。 为此,很是砍了几颗脑袋,作为众军警示。 在如此严苛军法镇压之下,荀少彧这一支义军,战力能有多少,暂且不提。 但论起军纪严明,在诸路义军之中,都堪称前列。 他荀少彧能从一介小小军头,摸爬滚打,靠的也就是这一丝不苟,眼皮底子不容沙子。 自从当年,荀少彧在锦平连番夜袭,数次大溃乱军之后。他就对夜袭战法,有了几分戒备心思。 善水者溺于水! 固然古代军队,由于普遍肉食营养摄取不足,多有夜盲症。夜战一说,在正统军队少之又少。 然而,万事总有意外,荀少彧不会去一赌,这种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只会去尽量,杜绝这种可能性。 这严苛有效的军纪军法,就是强力有效的保障。 荀少彧心中一动,起身道:“召集卫士,随我巡查大营。” 他镇守江宁,作为一县之首,本该住在县衙。 但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哪里能比大军之中坐镇,还要安稳可靠的? 江宁县, 南城,严府, 一个个黑影,在宅院门前晃荡。 这些黑影,步伐极轻,犹如一只只狸猫,落脚之时,且轻且疾。 “大哥,” “大哥,” “大哥,” 这些黑影,渐渐汇聚在一起。 这位‘大哥’一袭黑衫,晦暗月色,看不清他的脸庞,但魁梧高大的身躯,却极俱压迫力度。 ‘大哥’环顾了一下黑影们,颇为满意的颔首点头。 这些黑影们,粗略一看,就有三c四十人之多,个个身形步伐,都有着功夫在身。堪比精锐牙兵,敌二c三人不在话下。 可以说,有这三c四十人在手,他都有把握,去冲击正规军队。 ‘大哥’沙哑着声音,低声道:“兄弟们,都到齐了” “都没留下什么首尾吧?” 一个黑影道:“大哥按着您的吩咐,兄弟们混迹百姓之中,分批分次的入城,肯定不会留下痕迹!” “嘿嘿” 对此,‘大哥’颇为自得,笑了两声。 “在丹阳地界,人人都道他方国端,能文能武,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可老子高天宝,就偏不信了这个邪!” 高天宝的眸中,火热一片。 “老子在丹阳府,横行无忌的时候,他方国端还是个小小的大头兵呢。” 一边说着,一边形象的比了一比手势。 “今天,老子就拿他的江宁县,开一开荤腥” 高天宝哼了一声:“死几个江宁豪富,想必也能让他方国端知道,在这片地界上,到底谁才是‘天’。” “大哥,啧啧啧这家可是江宁地界上的大富,出了名的富裕。” “干了这一票,够在别家,干他个几票的了!” “咱们就先从他家开始干了他丫的” “是啊,大哥,干他丫的” “大哥,干了他丫的” 几人虽小声嘀咕,但恬躁起来,动静也是不小。 高天宝的手微微一压,止住弟兄们的话头。 “既然兄弟们,都看好了他家好,也是他家造化到了。” 他一挥手:“就他家” “不过,老子把话说在前面,无规矩不成方圆。一会儿小黑子,打开了宅门,咱们杀了进去” “金银细软都随便拿,老子不是小气的人。但谁要是管不住,自家胯下那二两肉,惹了麻烦,坏了大事,就休怪兄弟们不仁义了!” 虽然高天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杀人夺财的勾当了。 手下的弟兄们,也个个都是熟手,熟门熟路,杀人放火的技能点,早就点满了。 然而,每每到了将要行事之时,高天宝都要说上一遍规矩。 按他的话来说,不能让他们做个糊涂鬼。 这一次,也不例外。 众人信誓旦旦,保证道:“大哥放心,规矩兄弟们都懂,谁要敢坏事,兄弟第一个活刮了他。” “布谷!布谷!” 一群人正说着,几声鸟鸣在院墙里侧,突兀传来。 “是黑子” 几个黑影,对视一眼,缓缓点了点头,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狰狞笑意。 都说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人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有自己的门道。 这家大户,院墙即高且深,极难攻破进去,任取任求。 虽不会似豪族坞堡般,犹如一座军事要塞。 但也不是他们几个匪盗,就可以攻得下的。 故而,事先混几个人,去探探底压压路,对他们来说,就都是常规套路了。 一个黑影蹲在,模仿布谷鸟,在一样叫了两声之后。 等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听到格愣一声,门闩从里面拉开。 这是为了防止碰巧有人,对上了他们的暗号,打的一个时间差。 一青帽小厮从门里钻了出来,向他们挥了挥手。 看着这个,高天宝狰狞的笑意,缓缓爬满脸庞。 子时,临末, 荀少彧巡查大营之后,正想回行军大帐休息。 对于军中禁令,他看的极重。 一旦军中施行宵禁,仍旧逗留他处着,杀无赦。 这些巡检,检的可不仅仅是每日军禁。 这般想着,荀少彧一抬头,顿时愕然一愣。 只见入眼之处,不知何时,蓦然升腾起一簇簇红云,犹如火烧一般,灼红一片天宇。 火灾! 荀少彧脑海划过一道明光,登时反应了过来。 古代火灾,视为不详之兆。 一旦发生火灾,不死上几个人,是绝对过不去的。 要知道,就是在现代社会,一旦有了火灾,都会有人因公殉职。 更何况,是在生活条件状况,更差的古代社会。 荀少彧瞳孔一缩,第一时间不去想着去救火,反而下令道:“立刻召集卫队,整齐军备,时刻准备。” 他道:“命令麾下众军,没有军令,不得擅动,违者一概杀无赦!。” 这命令堪称苛刻,极为不近人情。 大火一旦烧起,火势连成一片,倘若没有人去制止,这损失就太大了。 只是,作为江宁县义军首领,荀少彧却有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兵者,凶器也! 要知道,纵然此时大军,都收敛兽性c磨砺爪牙,看似温顺之极。 然而实际上,这军营之地,时刻都似一捆炸药包般,一点就着,一点就炸。 对见过‘营啸’的荀少彧而言,他是不会去冒这个险的。 一旦因为喧嚣,而引起了营啸。 那场景可远远比,当面锣对面鼓的沙场战阵,还要来得可怕的多。 “喏” 这些卫士,都是荀少彧麾下死忠。 否则,也当不了他的随身卫士。 不要说,仅仅只是让他们去弹压袍泽。 就是让他们拔刀自戮,这些卫士们,都会一丝不苟的去完成。 能成为随身卫士的,就该有这个觉悟。 “火灾么?” 荀少彧沉吟至今,若有所思:“城南人家,就那么几户,可都是有名的富庶人家” 正想着,一个黑塔般的汉子:“上位” 在黑塔汉子身后,一个白净男子,一脸从容:“上位” 荀少彧微微颔首,道:“明达明远你们两个来了!” 这‘上位’之说,还是他在益州逃亡时,一些亲密拥囤叫的。 用来分别,往日当和尚时候的称呼。 不过,到底情分不一样。 无论鲁明达,还是赵文远,都是当年跟着他,从锦平一路,逃出益州的老人之一 一路披荆斩棘,以前的老人,都折的差不多,所剩无几了。 他能颇为顺利的,打下这一片基业,这些班底们,助力良多。 见到他们,荀少彧脸色,稍稍缓了一些。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六章生杀予夺 中军兵帐, 荀少彧端坐主位,鲁明达c赵文远二人,各站一侧。 他带着银鳞胸甲,腰间配着一柄银饰弯刀。 赵文远拱手,道:“上位,这火来的蹊跷,不可不防啊!” 显然,赵文远也对这场火灾,心存疑虑。 江宁南城,都是一些商人巨贾的宅邸。 看这火势,不像一两家遭灾。冲天火光,一路蔓延,火势不好控制。 水火无情,一旦事态不可收拾,也就只能采取一些强硬措施了。 荀少彧垂下眼帘,现今能称呼他‘上位’的,也就这么寥寥几个老弟兄了。 都是跟着他,一路拼杀,走到今时今日的心腹。 他对这些心腹们的态度,自然格外亲厚。 荀少彧嘿然冷笑:“不论这场火,是意外,还是蓄意。只要咱们不乱,这些伎俩是翻不起风浪的!” “大火一起,动乱不可避免!” 鲁明达紧绷着面皮,瓮声瓮气,道:“上位,明达愿率兵,镇压城中骚乱。”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缺少,顺水摸鱼的人。 趁着混乱,想要伸手大捞一笔的,大有人在。 这一场火下去,亦不知要破了多少家,败了多少户,才能平息下去。 荀少彧横了二人一眼,淡淡道:“这火灾之事,不用尔等操心。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稳定军心。” “军队,才是吾等乱世,安身立命之本。无论如何,军心不可乱。” “没有我的军令,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用。” 看着荀少彧神情森漠,赵文远c鲁明达二人,心头寒意大起。 这是要坐视火势,蔓延的节奏啊! 能在乱世站稳脚,没有几个人的手,是干净的。 “江宁城中,桀骜不驯的大户,太多了如果,消失一两家,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荀少彧平静,道:“文远c明达,不要妇人之仁呐!” 竖日, 江宁县,县府大衙。 一县文武,三班六房主官,分立左右。 荀少彧安坐上位,背后映衬着,一副浴日东海图,上悬明镜高悬匾额。 两侧各立三c四军将,虎背熊腰,腰间挎朴刀,手按着刀柄之上,俱是气势雄壮之辈。 一众武将躬身抱拳,道:“将军!!” 一众典史c主事,亦道:“将军!!” 荀少彧微微颔首,对这一礼,他坦然受之。 能执掌江宁县军政,成为这一支义军之中,有数的核心人物之一,荀少彧亦该有他的气象。 表现出来的,就是能服人,有威严,得人望。 恩威并施,莫过如此! 要知道,义军盘踞丹阳府,亦不过仅仅掌握了丹阳五县,还有三县之地,不在义军手中。 荀少彧能掌一县,除了渠帅元成器的信重,他自身的人格魅力,亦不容小觑。 他道:“诸位,坐吧!” “喏”一众文武直起身子,一并稍退两步,正襟危坐在背靠椅上。 荀少彧指尖微扣公案,环视左右,一语直奔主题,道:“昨夜大火,火势之烈,着实罕见。本将在城北大营,尚且都能看到那冲天火光。” “本将知道,在坐诸位,不乏有夙夜未眠,在城南抢灾救险者。这些,本将都看一一在眼里,记在心里。” “李清论,你是工房典史,一房主官,昨夜有多少损失,一一报上来吧!” 县衙官吏之中,有典史,司吏,役丁三等。 只有典史,才入官流,其他司吏c役丁二等,都只是吏员。 户房典史李清伦,立刻起身,从袖中抽出卷宗,开口:“是,将军” “昨夜城南大火,烧毁房屋,共烧毁木质结构房屋三十七户,破拆木质结构房屋三十四户,受灾百姓二百五十六人,伤亡一百七十一人。” 当然,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并不能让在坐一众文武,有多少动容。 对于见惯了生生死死的他们而言,不过只是一串数字罢了。 砰!! 荀少彧手掌拍在公案上,冷冷道:“伤亡一百七十一人?” “你们三班六房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本将是该庆幸,这火势没有扩大,没有造成更严重的损失;还是该为你们的无能,而感到可悲?” 荀少彧冰冷的话语,犹如重锤,不断敲击众人心头。 这话一出口,六房典史俱然心中一震。 李清论反一咬牙,驳道:“请将军容禀火势一起,下官得了通知,就立即火速救援,不敢有片刻耽搁!” “下官亲临火线,彻夜不眠不休。固然,不敢居功,但自问无过。” 李清论一边说着,一边双膝跪地,‘砰!砰!砰!’不住磕头。 荀少彧在江宁短短半年,不但治军极严,就是治政理事,也颇有几分兵家气概。 因而触怒他,而被削首的典史c主事,不在少数。 李清伦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不断升迁,由司史一职,升任典史的。 看着额头露出瘀血的李清论,荀少彧神色不变,冷着脸道:“刑房” 赵循安不紧不慢,在一众典史中走出。 他恭敬道:“下官在” 荀少彧冷淡的看了一眼,神容恭谨的赵循安,道:“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放的火!” “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个,你能告诉我吗?” 冷冰冰的话语,不含一丝感情,让赵循安心头,警铃大作。 “下官下官” “下官以为,这场火灾,绝非是‘意外’之言,就能自圆其说的。” 狠狠的咽了两口唾沫,赵循安低头,掩饰脑门上溢出的细汗。 “经过仵作排查,在遇难之人身上,多有刀兵痕迹。” “这遇难几家,世代经商,家资颇丰。可能是为了财帛,招惹了歹人杀机。” “是吗?” 荀少彧收敛冷色,喃喃道:“是有人,故意杀人放火喽!” “是是的下官就是如此认为的。” 虽然不知道,这话是否对自己说的,但赵循安仍旧硬着头皮,答道。 荀少彧冷笑不止:“呵呵呵呵呵呵” “那么,你可查到,那些匪徒都是什么来路,竟敢犯我江宁?” 赵循安闻言,身子一僵,艰难道:“下官无能,追查不及。” 由不得赵循安,不小心应对。 在这乱世之中,朝不保夕。 那些掌兵的,个个杀人盈野,心狠手辣,说杀你全家,就绝对不放过家养的一条狗。 荀少彧垂下眼帘,道:“徐家人,阖家都死绝了?” “是的,阖家一百一十七口,家丁仆役,无一生还” 听到想要的回答,荀少彧心中一片冷漠。 徐家仗着自家是江宁第一富,更与大帅元成器有些关联,对荀少彧明里暗里,都有些阳奉阴违,让他很是不喜。 只是一直以来,顾忌大帅元成器想法,才无法对徐家狠下辣手,勉强忍让。 没想到今日,却飞来横祸,阖家都死绝了。 ‘这会不会是上位的手笔?’ 思及前几日,愈发跋扈的徐家,现在的下场。 赵文远c鲁明达这两位,炼就一身强横武道的军中悍将,都不禁生出一股子寒意。 荀少彧沉吟道:“好大的胆子,杀人全家,火烧宅邸,够狠!够绝!” “如此大寇,江宁百载县史,前所未见。” 荀少彧冷冷的看了一眼,战战栗栗的赵循安。 “赵典史” 他道:“本将也不为难你,我再给十二个时辰。不管你使用什么鸡鸣狗盗的手段。本将只想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大寇,是个什么来路。” “这一点不难吧!” 赵循安嘴角一抽,荀少彧都如此说了,还哪里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荀少彧的意思,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 一旦查察无果,赵循安毫不怀疑,他自己的将要面临的悲惨下场。 “下官,定不负将军所托。” 虽然这话说的,让赵循安隐隐有些牙疼。 拒绝荀少彧的胆量,他是没有的。 荀少彧眸光清冷,别具压迫:“三班六房,数百捕快差役,就让大寇在江宁,来去自如。本将的脸,都快让你们丢尽了。” “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要让我太失望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荀少彧起身,冷厉道:“我这里,不养尸位素餐之辈!” 南城, “快!” “快!快!!” 城门之上,一名名兵卒,一路小跑,来回交错。 一架架弓弩,设立在城头。 甲胄在阳光下,反射一片亮光。 鲁明达犹如一座铁塔般,立在城楼上。 在鲁明达身侧,尚有几名军将,不时在一旁呼喝着。 一名军将眼见鲁明达神情从容,不解道:“鲁头儿” “昨夜城南不就是失火么,何必要戒严四门。难道那些匪盗,还有胆子留在城中,没有出城?” 鲁明达啐了口吐沫,不屑的哼了一声:“出城?” “老子一个营的兵马在这守着,他凭什么出城?” 大魏起于草原,兵制粗矿,以十人队始,有百人堆,千人队,万人队。 然而这种兵制,太过粗矿,不适合各路义军。 各路义军仿前朝军制,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火一队,五队一营。 一营之兵,可有二百五十甲。 “老子二百多兄弟,在这守着,其他城门,也都有重兵巡守,瓮中捉鳖。” “他一群盗匪,带着大量财物,行动不便,还想跑出江宁?” 鲁明达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若非‘上位’,有意无意的方纵。徐家也不可能,跪的这么干净利落。 徐家是取死有道,敢跟‘上位’别苗头。 但身为江宁县首富,家资财帛丰厚,何止万贯,这是必须要留下来的。 现今,荀少彧一县之力,亦以不过养了五营兵甲,就力有不逮了。 正好这位江宁首富,全家都死绝了,这笔钱粮亦就成了无主之物。 如此,也怪不得荀少彧,会打这一笔钱粮的主意。 “现在的江宁,整个如铁桶一般。一批一批筛找,不信找不到寇贼藏身之所。”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七章瓮中捉鳖 甲兵肆虐,耀武扬威! 整个江宁县城,四门禁闭。 一名名凶悍牙兵,出没在街头巷尾。 “有寇入城!” “有寇入城!!” “将军有令,封闭城门!” “将军有令,封闭城门!!” 一名名铁甲骑兵,在县城各大街巷之中,大声嘶喊 一队队甲士,蛮横粗暴的,敲开一家家民宅。 一户户黔首百姓,在这些凶悍甲兵面前,瑟瑟发抖,噤若寒蝉。 城北,一处深巷老宅。 这一间宅院,看似与寻常小家小户,别无二样。 石阶上长满青苔,老旧残破的门户,半遮半掩。 这一间宅邸,明面上似是一滩死水,但惊鸿一瞥之下。尚且有一些壮硕身形,在其中来回出没。 高天宝面皮泛青,一口饮尽碗中的黄酒之后,狠狠一摔。 泥碗落地,‘啪’的一声,四分五裂,碎片迸飞。 “方c国c端!!”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喘了两声粗气,高天宝阴沉沉,道:“他这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四门禁闭,大军搜查! 整个江宁县,挨家挨户的搜c找。 高天宝也想不到,荀少彧的反应,是这般的凌厉c有效。 可恨呐! 若非昨夜宵禁,还有大批金银细软不易转移,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了。 如今,他被堵在城中,进退不得,还有着杀身之祸。 愈想愈恨,高天宝的眸子,不知何时,泛起些许血丝。 几个汉子脸色沉重,道:“大哥,不能再等了,方国端是铁了心的,要把咱们一锅端。” “江宁县,到底不是咱们的凤台山,一旦咱们落在了那厮的手上” 汉子脸色难看,犹豫不定道:“咱们未必能囫囵着,回到凤台啊!” “不会吧?” 有人迟疑道:“咱们凤台山高家寨,跟他们义军,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结下生死大仇吧?” 汉子哼道:“咱们不敢赌!” 没有人会愿意,将身家性命,托付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高天宝咬了咬牙,道:“走!!” 虽然这家老宅中,存蓄着五c六十人,一个月的口粮。 他们完全不用担心,衣食裹腹的问题。 但,只要一想到刚刚出门时,看到的那股子阵仗。他就有些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他不认为,躲在一家老宅里,就能躲得过,大军的搜找。 高天宝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个果断性子,说走就走。 “把昨夜打的草谷统统舍了。” 他眸子晦暗:“就算咱们倒霉,白忙活了一场。” 几个汉子纵有不甘,然而小命要紧,只能应了下来。 蓦然,高天宝神色微微一变,眸光环顾,瞳孔倏然一凝,厉声道:“黑子呢?” 黑子是高天宝安排在巷外的警哨,每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通报一次消息。 如今 “黑子?” 几人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不好!” 黑子既然能让高天宝委以安危,又岂会是随随便便就失约的。 “出事了” 高天宝耳廓一动,毫不犹豫的身形骤退。 咄!咄!咄! 正在此时,一支支箭矢,陆续穿破窗棂麻纸,射入屋内。 高天宝的功夫,入了小成之境,身形灵活,似狡兔一般,浑身一缩,腾转挪移。 箭矢不断射入屋内,须臾功夫,地面就插上了数百支箭矢。 其他几个汉子,没有高天宝的外家功夫造诣,浑然亦不似高天宝一般,可以干净利落的躲闪腾挪。 一瞬间,就有几个汉子胸口,穿透过一c两支箭矢,带出朵朵血花。 春阳巷, 踏!踏!踏! 一名名甲士,徘徊街巷之中。 赵文远一袭黑甲,眸子似鹰隼一般,英姿勃发。 赵循安一脸赔笑,跟在赵文远的身侧。 乱世之中,兵权最重! 赵循安哪怕是刑房典史,作威作福,但对上赵文远这位一营主官,也只能小心翼翼,在一旁陪着笑脸。 况且,这赵文远还是荀少彧,微末之时的故旧,情分不同一般。 赵循安能从一介役丁,一路打拼,有了这典史官身,自然是极会钻营的。 赵文远器宇轩昂,道:“久闻赵典史是一员干吏,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些大贼,一路之上警惕心极强,本将也抓不到首尾。” “没想到,让赵典史寻到破绽!” 一旁赵循安立即谦逊道:“赵营将折煞下官了也!这是‘上位’明见万里,下官不过跑跑腿,打打下手而已,焉得赵营将如斯赞誉?” “哈哈哈” 赵文远微微摇头:“你啊咱家‘上位’是何许人也。该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岂会鱼目混珠,不识真假。” 虽然赵循安一路溜须拍马,让赵文远有些看不上这个献媚之辈。 但赵循安能在短短时间之内,就确定盗匪踪迹,还是有能力的。 亦着实让赵文远,刮目相看。 “报” 一位队正抱拳,道:“营将大人,卑下已率麾下甲士,将周边匪寇全部肃清。” 赵文远伸手一指,微微颔首:“将这户人家,给我团团围住,不可疏忽。” “喏” 这队正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赵文远冷哼一声,道:“区区盗匪,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不知死活。” “让那些匪徒,立即丢下兵器,出来听候发落,否则格杀勿论!” 他撇了一眼,地面上几具死相狰狞的尸体。 一架架弓弩张开,前有盾兵,中有长矛兵,后有弓兵。 五十甲士一列,组成了一个个个方队。甲士们主次有序,数十人行动做为,几如一体。 零零碎碎的衣甲晃动声,弓弦紧紧绷着。 等候了片刻,老宅仍一片沉寂,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传出。 赵文远眉宇一蹙,良久之后,冷笑了两声。 “真能沉得住气!” 县衙,后花园, 一名名精悍甲士,身着黑色胸甲,佩刀而立。 荀少彧一身粗衣,站在花园中央的石亭中,犹如一柄利剑,锋芒毕露。 骤然,他身躯一动,大筋c小筋c大块肉c小块肉,浑身骨骼经络,都在同一时间,轰鸣着。 五年以前,就是外家大成之境的荀少彧,经过了五年的沉淀,气魄愈发迫人。 气血一动,几乎燃烧起来一般,惊人的热量,烘烤着他的周匝。一丝丝一缕缕阳和气机,带着一股子暖意,扩散四周。 一套拳法,在他手上,不疾不徐,动静之间,皆有惊人力量。 “此世武道,小成炼皮肉,大成炼骨节,巅峰炼窍穴!” 此世武道,纵然比不得主世界之武道,可臻达或一般的境地 然而一旦修炼巅峰,贯通一百零八窍穴,举手投足,都有掷象之力。 这就值得荀少彧,多重视几分了。 一般而言,主世界,等同于此世‘炼骨节’,都是着手与周身骨骼,一步步锤炼,开发人身潜能。 只不过,随后这一步,两方世界的道路,才开始真正分道扬镳。 主世界武道,开发人身宝藏,以肉身为依凭,炼就不死不磨之躯。 而此世武道,则是到了‘炼骨节’之境,就是人体极限。 再下一步,就需要摸索周身窍穴,通过了解自身构造,一步步炼就窍穴。 通过了解窍穴的精密构成,认知人体奥秘,打破枷锁,达到‘炼窍穴’之境。 这一步功夫,非一时一日之功,需要不断磨砺,一寸一寸,徐徐修行。 “这五年,打下的底子,还是极牢固的。” 荀少彧舒展了一下身躯,对这一具躯体五年里,打下的跟底极为满意。 这五年风雨无阻,造就了他如今的这般根基。 虽不比在主世界之时,以天材地宝打下的根基雄浑。但在这一方世界内,亦是极为罕见了。 而且他刚刚在主世界,踏入了之境,本身修行已经达到顶点,不可能再度突飞猛进了。 倘若,想要再度精进,也只能另辟蹊径。 这方世界的窍穴之法,走的是精微之道,或许对他能有所启发。 “或许,我可以在主世界,测量周身窍穴,在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各种思想灵光,在不断的碰撞c交融。 荀少彧的目的,从始至终就一直很明确。 一切都是为了武道! 在这一方世界,石镜需要各式各样宝物,修复自身裂痕;而荀少彧则需要,获取气运,得到源力。 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报!!” 一卫士疾步而行,抱拳道:“将军,盗匪已在春阳巷,全部落网!” 荀少彧神情一愕,精神一振,喜色上涌,叫了一声:“好!!” 报信的卫士,也是一脸喜色。 能在事发不过,十二时辰之内,就能一举捕获贼寇。 他们这些做卫士的,何尝不亦是与有荣焉。 骤然,荀少彧神色一动:“是谁擒下的?” 荀少彧虽然放权,让手下文武,各行其是。 但是仍不免有些好奇,这麾下武官之中,到底是何人如此出众,做事如此的干净利落。 卫士答道:“赵明远,赵营将!”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八章余波二三 上 县衙,偏房, 一名名甲士,身着黑甲,神色森然,佩刀而立。 一二香炉之间,一缕一缕青烟,檀香游弋。 荀少彧面无表情,森然着眸子,冷意愈发清冽。 他眉宇之间,冷冷清清,望着眼前囚犯,幽幽道:“他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匪徒?” 赵文远c赵循安在一旁,恭谨站着,浑身上下,全无一方营将,一地典史的气魄。 荀少彧眸光流转,在略过赵循安的时候,稍稍定了一瞬。 对赵循安这个人,荀少彧倒是颇有一种看走了眼的感觉。 以往的赵循安,在他眼中庸庸碌碌,并非能臣干吏之选,而且在石镜观气之下,亦并非是先天秉命不凡之辈。 深白本命,或许在一乡一村之地,有些看头。 对于荀少彧这般,已执掌一县,威福自享之辈,就有些鸡肋了。 若非是看在他资历甚老,是个‘老油条’,对于刑房一些事务烂熟。 荀少彧早就寻个由头,把赵循安从刑房典史的位子上,一撸到底了。 而今日这赵循安,竟然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摸到贼寇的藏身之地。 不但立下一功,也让荀少彧暂且压下了其他心思。 毕竟,不是任何一人,都能在不到十二时辰之内。在诺大县城,几万人口当中,找到这些匪徒的。 这不吝于大海捞针的举动,无疑让荀少彧立时对赵循安的印象,焕然一新。 对荀少彧来说,他不介意手下人,整天溜须拍马,欺下媚上,不务正业。 但是,这不代表着他,就会去容忍手下人,全是混吃等死,得过且过的无用之辈。 对付这种人,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任其自生自灭。 不过,对于那些有用之人。荀少彧的忍耐力度,又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大,甚至予取予求,都不是问题。 只要能为他自己所用的,荀少彧从来不在乎是否奸佞,是否小人,是否伪君子。 “方国端?” 高天宝微不可查,呢喃了一声。 这眼前青年,能让堂堂典史c营将,都如此小心恭谨。 这身份地位,着实是已经昭然若揭。 看着青年的姿态威仪,高天宝眸子微微一凝。 赵文远指着高天宝,道:“正是此獠!” 高天宝浑身缠着两c三道铁索,铁索的另一端,有一个大铁球拖在地上。 这大铁球,粗粗一看,大如磨盘一般,至少有着二c三百斤的分量。 荀少彧微微颔首,道:“此獠能攻破徐家,杀了徐家满门,也是个有本事的。” 这徐家可是县中大户,家势不小,财资极丰。在江宁县声势极高,隐有第一首富之名。 这般人家,其看家护院之徒,必然不会全是滥竽充数之徒,肯定是有些真本事的练家子。 然而就算如此,这徐家一百零七口,仍旧不能幸免。 如此,已经足够让荀少彧,对其另眼看待了。 赵文远踌躇一番,道:“上位,此獠凶顽,不可小觑。” “卑下率众擒拿此獠之时,交战十数次,折损了许多弟兄,才将此獠收押。” 这种人物,哪怕是脚链c手铐俱全,都不该等闲视之。 荀少彧神色一动,道:“伤亡如何?” “很惨烈!” 赵文远声音不由微微低沉:“匪徒凶悍,若非卑下擅自调动强弓劲弩,恐怕也压制不下,这些大匪。” 荀少彧神情肃然,他固然知道,敢在江宁县城中,烧杀抢掠的匪盗,肯定不是易予之辈。 但能跟他麾下的正规军,一较高下,这就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要知道,突勒人横扫四海,战力绝伦。 而各路义军,能在突勒人的围剿中,剿而不灭,并一步步发展壮大。全都是从血肉堆里,生生杀出来的。 弱上一些的兵卒,早就在突勒人的几次围剿中,淘汰掉了。 荀少彧也是个知兵的,他当然明白,一些普通大匪大盗,不可能会有着如此战力。 这种战力,都可以比拟一些乡兵c县兵之流了。 他沉吟道:“如此果然凶悍!” 随即,荀少彧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魁梧汉子,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何方籍贯,如何犯我江宁?” 高天宝迎着荀少彧的目光,嗤笑道:“老子凤台山,高家寨人氏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高天宝,高大爷是也!”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志得意满。 他高家寨,可谓山民之首,在这诺大凤台山中的,都是土霸王c坐地虎一流的大势力。 今日他方国端,敢动老子一根汗毛,来日高家寨的人下山,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这小小的江宁县,给淹没了。 荀少彧幽幽道:“高家寨本将怎么没听过,凤台山上,还有这么个寨子?” 赵文远神色稍凝,一伙在战力上,可以直面击溃正规大军的匪盗,其威胁之大,可想而知。 一旁,赵循安面皮抽搐了几下,连忙上前两三步,问高天宝,道:“可是凤台山,二熊岭的那个高家?” 荀少彧和赵文远,都不是土生土长的丹阳人,当然不知道凤台山。 而赵循安这个老丹阳人,岂会不知凤台山上,那些山民寨子的厉害。 “哼既然知道我高家的名声,还不放了你高大爷。” 高天宝粗壮的身躯,拖动着铁索,神情桀骜。 荀少彧沉思片刻,道:“这个高家,很麻烦么?” 这一句话问得没头没尾,赵循安当然明白,这就是问自己的。 赵循安道:“凤台山脉,横断丹阳一府,沿途过数县之地。山中野民,聚团而居,狩猎巡山,搏虎驱狼,大多为彪悍之士。” “山民们居于山中,多有上百c数百载之久,集众之多,是为土寨。” “土寨多有土兵,少有数百,多有上千之众。” 荀少彧淡淡道:“高家寨,就是其中一家?” 赵循远:“是的而且,还是山中,势力最强的那一家。” 荀少彧轻声叹息:“是吗?” 他不紧不慢的,从身旁一名甲士腰间,抽出一柄朴刀。 “将军” 荀少彧接下来的动作,让赵循安豁然一惊,失声惊呼。 荀少彧望着睁大眼睛,眼球凸起,一脸不可置信的高天宝,‘噗呲’一声,刀身抽出,带起一道血痕。 “将军”荀少彧的暴起杀人,以至于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让赵循安几乎手足无措。 荀少彧悠悠道:“麻烦?” “他很快,就不是麻烦了!” 凤台山,二熊岭, 一处古老石洞之内,其间烛火通明。 一根根小儿手臂般粗细的老香,插在三耳石鼎之上。 一尊一尊古朴石像,围绕着这一处古洞,各个装牙舞爪,神态可怖,或兽头多首,或多手多臂。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老旧灰衫,盘膝座在洞中。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六十九章余波二三 中 闹市,街头, 由于四门禁闭,阖城戒严。此时闹市,稍稍显得有一些冷清。 过往行人,来去匆匆,不敢有过多停留。生怕一个不慎,为此招灾惹祸,丢了性命。 踏!踏!踏! 倏然,一阵频繁密集的马蹄声,交错响起。 不多时,就有一匹匹马驹,横冲直撞,冲入闹市街头。 “驾!!” “驾!!” “驾!!” 一名名骑士,策马奔腾,所过之处,沿路黔首百姓,纷纷惶恐避开。 这些骑士马蹬上,都拴着一颗,面部表情扭曲狰狞的头颅。 一些眼尖的百姓黔首,惶恐的捂住嘴,差点瘫倒在地上。 随即,连忙低着头,不敢再多看,身形匆匆忙忙离开。 这些骑士们着一袭黑甲,配着马刀,黑布遮面,一路奔腾,似如一股黑色飓风。 临近闹市中心,为首骑士一类勒马栓。 “吁!!”鲁明达稳坐马背,犹如一尊铁塔般,让人望而生畏。 其后数十骑士,亦同时勒紧马栓,动作整齐划一,浑然一体。 “奉将军令,斩下恶寇首级三十余七,暴尸七日!” 鲁明达声音,似天雷咆哮,滚滚而来。 “暴尸七日!” 鲁明达抽刀一划,割断了拴在马蹬上的,那一颗首级。 啪!啪!! 数十骑士,同时拔刀,几十颗头颅纷纷落地。 哗!! 一些尚未离去的百姓黔首,顿时哗然一片,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一颗颗首级。 鲁明达一拽马栓,调转方向,呼喝一声:“走” 踏!踏!踏! 县衙公堂, 明镜高悬匾额之下,六房典史,四营主官俱在。 荀少彧神色淡然,处于主位,饶有意味,频频敲击着公案摆饰。 前来 赵循安在下首,神情阴郁,眉宇紧蹙,踌躇许久,每每欲言又止。 蓦然,‘当啷啷’,一扇扇正门打开。鲁明达大步流星,走入堂前。 “上位” 鲁明达粗着嗓子,抱拳道:“明达奉命归来,前来交令!” 荀少彧眸子清冽,俯瞰着这位心腹爱将道:“入列吧!” 鲁明达沉声应诺:“喏!” 这鲁明达看似鲁莽浑噩,实际粗中有细。 虽有故人情分,但面对荀少彧时,该有的尊敬c分寸,是从来都不打丝毫折扣。 荀少彧喟然长叹,道:“三十七颗首级,暴尸于市。” “想必诸位,都有很多想法,要跟本将一叙吧!” “不妨直言,本将正想听一听,在场诸位之言。” 话虽如此,但一想起荀少彧,一言不合,斧钺加身的酷烈。 仍让典史们望而却步,迟疑不前。 只有赵循安,在沉量片刻,踌躇一番之后,道:“上位” 荀少彧眯了眯眼睛,道:“哦,赵典史,” 赵循安迟疑,道:“下官有一言” 荀少彧道:“赵典史有话直言,勿要吞吐,因言获罪之事,本将是做不来的!” 赵循安定声道:“寇匪之乱,芥蒂之藓尔!区区一介匪寇,蝼蚁浮尘,不堪一击,上位反手可灭。” “只是凤台山,不可小觑啊!” 在赵循环安看来,区区一介匪寇,根本不放在他眼中。 只是,倘若这匪盗的背景,是那有数百载底蕴的凤台山二熊岭。这就不得不让人,多几分慎重。 作为老丹阳人,赵循安太知道,那些山中大寨的厉害了。 “上位,人死灯灭,七日还魂。暴尸闹市之举,下官心有忧虑。” 自古,即有七日还魂之说! 荀少彧将高天宝等人,暴尸七日之举,无非是要一举磨灭这些人的魂灵。 这等酷厉惩罚,不要说山民们,本来就是蛮不讲理,横暴不法。 就是顺民,在一时间,也有可能生出些事端来。 毕竟,无论任何时候,重‘死’更甚于‘生’,也是人之常情。 荀少彧淡淡颔首,道:“本将知道赵典史的意思,诸位殿史的意思,本将都知道。” “诸位是否认为,因为一时器量,得罪一个不可小觑的土势力,有些得不偿失啊?” 赵循安面皮一抖,道:“上位,下官绝非此意,” 或许,山中大寨,积威已深!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明达c文远,你们二人,认为这值得吗?” 鲁明达闻言,不假思索,道:“上位之言,明达不知道是否值得。” “然而,堂堂一县之力,面对区区数十匪寇,都需委屈求全,忌惮一二。” “试问,我等民心何在,民意何驱?” 这一言,让所有典史,悚然一惊。 固然有的时候,所谓民心c民意,不过是粉饰太平的一种修饰手段。 但,民心不可欺。 一旦他们这些执掌权柄者,丢了一层粉饰,他们这些人,也就距离‘车毁人亡’不远矣。 赵文远一槌定音,道:“上位,一县之地,终究有限,我等想要壮大发展,不能仅仅依靠大帅支持。” “凤台山,山民数以万计,民风彪悍擅斗。如让其落户入籍,以添民户,则大事可期。” 这一番话,令一众文武,都心生动容。 山民彪悍,这在盛世是混乱之源,不稳定因素之一。然而乱世,这赫然又成了一项难得的优势。 山民本就一无所有,身无余物。 一旦招揽成功,则不但人口基数大大增加,就是能征善战的兵员,也会宽松许多。 而且,荀少彧虽坐拥一县之地,但他的地位,并非十分稳固。 这江宁县,在名义上来说,还是归属于大帅元成器的,荀少彧只是代为执掌罢了。 甚至此时此刻,只需元成器一道军令,就能解下荀少彧的大半兵权。而且荀少彧,还不能心生怨愤。 毕竟,荀少彧能有今时今日,元不器的作用,就算没有十分,但七c八分的作用还是有的。 没有元不器,就没有荀少彧今日风光。 因而,纵然荀少彧羽翼丰满,也不能对元不器有丝毫怠慢。 义军,义字当头! 荀少彧既然混得是义军,就要按着义军的规矩来。 况且,一旦让那些凤台山民,归户入籍,荀少彧实力c势力必将大增。 说不定能趁着这股势头,席卷丹阳,上窥扬州,下窥益州,甚至逐鹿中原,也未尝不可。 荀少彧眸子明亮,对这其中弯弯绕,千回百转。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章余波二三 下 李维拱手言道:“下官,年老体衰,难随将军左右。” “臣子李虎,少习武艺,颇有勇力,愿为上位鹰犬!” 荀少彧拍案,道:“李典史能有此心,本将甚慰。” “酌李氏虎子,为队正之职,前兵左右。” 一队五十甲,堪堪入了官流,这赏格已然不低。 六房典史,也就是与队正之职,稍稍高上一筹而已。 李维暗自苦笑,这赏格不低,但也拿着着实烫手。 李维养育四子一女,李虎是他的次子。固然这李虎非嫡长子,不能继承家业。 但这次子敏而好学,天资聪颖,也是极得他重视,要做为家族分支的。 然而,面对荀少彧的咄咄逼人,李维也是别无他法可想。 只能狠下心肠,把这个次子,送到荀少彧身旁,以安荀少彧猜忌之心。 对于百载大族而言,舍弃一二族人,能让家族保持长盛不衰。任何家族,都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李维收敛心思,撩起官袍,单膝跪地,高声道:“上位厚恩,李维代不肖子,谢过上位。” 当然,荀少彧对五十甲士,并没有多做安排,也没有谈及如何调拨c遣用,而李维对此也并无异意。 他李氏之家业甚大,区区五十披甲之士,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户人家,哪一家没私藏过弓弩c衣甲? 若非不想荀少彧忌惮,就是一百披甲之士,李氏也能出得。 只不过,这就有些扎眼了,非是李氏可取。 看着抢先一步的李维,赵循安暗自一撮牙花子。 一步先步步先,赵循安哪怕不认为,荀少彧有这个能力,攻陷二熊岭。 但他依旧为,失了这表现契机,而颇感懊悔。 第一个吃螃蟹的,总是会让人铭记! 至于第二个吃螃蟹的,就顶多算是鹦鹉学舌了。 当然,老于世故的赵循安,不会表露出心中所思所想。 赵循安上前,道:“下官子嗣尚幼,不能为将军分忧,下官甚是惭愧。” “不过,下官有一胞弟,自幼喜舞刀弄棒,可替代下官,为将军先驱之将。” 这话一出口,赵循安心头隐约作痛,但仍坚持着一字一句的说完。 都是大家族出身,弃车保帅之举,亦是相通的。 要知道,山里人的团结,是常人所想象不到的。也是让一切觊觎者,止步不前的。 而二熊岭本就易守难攻,三百多年基业,至今不见衰败。 就凭荀少彧麾下一千多兵甲,如何能破得了二熊岭的天险关隘。 只是,赵循安虽不看好,但在荀少彧当面之前,却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工房c刑房,两房典史接连奉上‘人质’,其余几房典史,终究是坐不住的。 他们只能相视苦笑着,亦是一一上前。 目送几个典史,离去身影。 荀少彧眸光幽幽,晦暗不明,深浅不一。 “上位,逼之过急,犹备反噬啊!” 赵文远若有所思,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如今的赵文远,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明远和尚了。 多年征战,生死边缘徘徊,让他性子极为多疑c谨慎。 实在是大户之家的实力,让他也不得不惊惧c慎重。 一家大户,随随便便,就能出五十甲兵。这般势力,已经容不得赵文远,不刮目相看一回了。 就是荀少彧麾下,有着千余甲士,也不得不慎重一二。 一队之兵,看似极少。 但荀少彧的麾下,也不过只有二十五个队正而已。 荀少彧缓缓摇头,道:“他们不会的,” 他说的极为确定,对典史们的选择,亦抱着极大信心。 “这些老狐狸,他们是不会的!” 他喃喃自语:“除非,局势已经崩坏到,再也没有翻身余地。否则,他们是不会的” 大户之家,看似全无破绽。 然而,就是徐家这江宁第一富,都让人屠戮的一干二净。 他们这几家再厉害,再能蹦哒,到底比之徐家,也要差上几筹。 怎敢得罪死,荀少彧这个地方实权派,就全当是花钱买平安了。 荀少彧看着几个心腹部将,幽幽道:“诸位,这一战,就是我等建功立业之机。” “我方国端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诸位为我腹心,我方国端必不负诸位。” 闻言,赵文远c鲁明达c薛定鳄c杨不已c陈达开面皮通红,心绪澎湃。 他们单膝跪地,道:“我等,必不负上位信重!” 荀少彧微微颔首,五大营正麾下,就是江宁县五营正兵的全部主力。 他们肯用命,这事就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只能靠天时地利了。 静室之中,昏暗不清! 荀少彧盘膝而坐,静静思量,今日一言一行。细细揣摩,遇见的人或者事,细细品味其中滋味。 “几家大户的底蕴,果然不同凡响。” “披甲之士兵,几家拼凑,就有五百之数,近乎两营正兵。” “这种底蕴” 荀少彧这一世,只是个低武低法的世界。 如今所见的最强,也不过是百人敌。亦是这一方淡赤位格的世界,所能到达的极致。 荀少彧眸光一烁,眉心一点,先天祖窍之中,一方石境渐渐浮现。 石镜之上,丝丝缕缕,赤气蜉蝣,一滴滴赤液,在镜面上缓然滚动。 赤气浮动之际,似乎饱含生机,孕育造化。让这一面石镜,愈发显得神异不凡。 “气运不能收割太过,一朝收割气运,固然爽利,却有不可预知之祸。” 荀少彧映照己身,如今一县权柄在身,万民气运福泽绵延,凝聚成一百三。 丝丝缕缕,千千万万,白气环绕,一道本命纯青,凛然立于一道道白气沸腾之间。 看这气象,固然惊人。 但荀少彧感觉,倘若把这一县气运,全部投入石镜之中,所收获的源力,也只是寥寥无数。 而且,伴随的后果,必然是气运大衰,江宁动乱。 “这一方世界,本就是要打算,细水长流的。杀鸡取卵,我不取也!” 自古以来,都是钱生钱,才是最厉害的手段方法。 一县之气运,忽然不错。焉能与一府州,乃至于天下一十三州,相提并论。 这个道理,荀少彧还是明白的。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一章厉兵秣马 上 城北大营,旌旗招展! 赤红甲胄,似如燎原之火,蔓延不尽。 义军之众,大多兴于白莲教,其教火德,故崇赤色。 军威森严,中军大帐! 诸位队正c营正,分立左右,面容肃穆。 荀少彧端坐主位,饶有意味,看着眼前几人。 “卑下李虎!” “卑下赵平安!” “卑下李信!” “参见将军!!” 李虎c赵平安c李信,三人撩起衣甲,单膝跪下。 六房典史之家,也就这三人,可率兵带甲,有些悍勇武力。 而且三人身份尊荣,背景雄厚。 一是户房典史之子,一是刑房典史胞弟,一是工房典史族侄。 各带披甲之士,多有上百,少有数十。 再有几家大户兵丁,拼拼凑凑,也有五百之数。 荀少彧微微抬手,眸光一凝,平静道:“起来吧!” 来的这三个大户子弟,都有功夫傍身,且都造诣不浅。 荀少彧外家功夫,早就臻达炉火纯青之境,炼通了浑身二百零六枚骨节。 只差力贯百窍,一百零八枚大窍通达,便能跻身外家巅峰之境。 有着这般非凡成就,荀少彧的眼力,自然亦是顶尖之选 况且几年征战,不乏有一些内c外家高手,死在他拳下。 其阅历c见识,简直就是成几何般,不断增长。 故而,无论身形c步伐c呼吸,再到老皮c关节c眼神,都瞒不过他这位大高手。 甚至,入眼一看,他们三人精通的武学c兵器类别,荀少彧也能猜出一二。 “喏!” 几人起身,垂着头站在一旁,等待荀少吩咐。 只有真正面对荀少彧,三人才能感受到,来自荀少彧身上的滔天压力。 宛如一头猛虎,伺机出柙! 毕竟,外家大成,炼通了皮c肉c筋c骨,力贯千钧,仿佛人形猛兽一般。 一头老虎才有多少力量! 现在的荀少彧,可是比一头饿虎,好要凶残数分。 哪怕是无意,但这一股掠食生物的本能。 仍旧让李虎等人,不由收敛几分骄态,不敢直接触及荀少彧的视线。 这种态度,荀少彧微微能感受到。懂得上下尊卑,也非坏事。 知道敬畏,就会懂得为人处世的分寸! 荀少彧俯瞰诸将,帐中众将。 这帐中任意一人,都最少有着淡赤命格,千里挑一。 甚至鲁明达c赵文远二人,更有纯金命格,有五品黄堂之命,是真真正正大将之才。 当真是将才济济,群策戮力! 这些人,都是荀少彧一点点发掘出,用来作为军中心腹的人物。 一位命格淡赤者,在其他义军,甚至都能爬上一方偏将之位,镇守一方。而在这里,却仅仅是一介队正。 可以说,大帐之内任何一人,都有资格就任营正。 一旦扩军,凭着这些骨干,就是新卒上万,也可保持一定的战力,稍一整编,就是一路强军。 而且,县中大户们,亦不止这区区几家。 有人出人,有钱出钱,有粮出粮。 在荀少彧亲自开口,过问一次之后,这些大户都纷纷‘自愿’的,‘踊跃’的,将大军需要的淄重,一一备齐。 一时间,小小的江宁县,亦有了两千披甲之士。 荀少彧拔刀出鞘,道:“诸位诸军齐备,淄重丰足,可战矣!” 鲁明达一边挥拳,一边大喝:“一战必定!” 受到鲁明达的影响,帐中诸位营正c队正,亦齐声应喝:“一战必定!” 帐外,一队队甲士,高举长矛,大声高喝:“战!” “战!!” 一时间,整个城北大营,两千兵甲,一起狂呼:“战!” “战!!” 李府门前! 李维一身单衣,楞然望向城北。 耳畔中,持续回响着一声声呼啸,让他难以自持。 久经事故的他,听到这一声声咆哮,畅然若失。 李维颤抖着身躯,喃喃道:“这这是要变天了!” 此时此刻,老奸巨猾的李维,再也绷不住城府,恍然失态。 许多人,又要失眠了。 二熊岭,高家寨, 幢幢木楼,此起彼伏, 一幢古旧木屋之中,两列分立十数靠椅,主位上铺一袭虎皮。 “我的儿啊!” 高望眼眶通红,魁梧壮硕的身躯,稳稳坐在斑斓虎皮上。 他声嘶力竭:“我的儿,就这么死了啊哈哈哈死了” “死了!!” 他那犹如熊罴般,高大强壮的身躯,蓦然起身。 由百年云檀,辛苦雕琢的靠椅,‘碰’的一声,轰然倒塌,四分五裂。 一壮硕老者,在一旁持幡,静静望着这位当代族长,等待着他,发泄胸中怒意。 轰!! 他一脚踩下,地板层层断裂:“啊啊啊!!” 轰!轰!! 他似疯了一般,一脚横扫,一声声气爆,在脚下不断传来。似乎要抽爆,周匝的一切。 “死!死!死啊!” 一声比一声阴毒,一声比一声狠戾。 高望的身形,似如一道黑色龙卷,来势滔滔。一拳略过,粗大主梁,让他一拳撬动。 “主祭” 几名中年汉子,小心谨慎的,走入面目全非的议事厅。 这议事厅,一般是用来商讨族中大事,或是祭典礼仪的,传承历代久远。 如今,毁于一旦了! 老主祭抬眼,看了看蹑手蹑脚,走入厅中的几人。 丝丝微风拂过,黑幡两侧,几枚铜铃,悄然响起。 他伸手拂过铃铛,随即铜铃,复又陷入沉寂。 “无事,不要打扰了他” 老主祭淡淡道:“否则,后果自负。” 长老们面面相觑,顿时也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高望可是高家寨中,当之无愧的武力担当。 秘传熊搏手,宛如一头老罴,强横无匹,横行无忌。 一旦场面彻底失控,几大长老没有任何把握,能够压制得高望。 大长老略微迟疑,问道:“主祭阿望这是?” 高望一身武道,极端强横,甚至已经触摸到了巅峰。已然不是一般人,所能抗衡的存在。 就是在历代高氏族谱,似高望一般的强横高手,都未必能出十指之数。 老主祭眸子古波不惊,平静道:“放心吧只是怒急攻心,心神失守,才有此一遭,阿望他并无大碍。” 几位长老黑着脸,看着议事厅内,满目疮痍。 “一族之长,自有气度阿望怎会气急攻心?” 二长老颇感不信。 武道习炼,讲究的就是磨砺意志,让自身精神,宛如金刚之石,千劫不磨,百劫不坏。 高望修习武道多年,在武学上的造诣,极为高深。 精气神凝炼,其心智之坚,几可比如磐石比肩,不动不摇。岂会一时失了心气,狂性大发。 老主祭淡漠道:“高天宝死了” 轰——隆—— 宛如惊雷,刹那让几位长老,心神大乱。 “天宝去了?” 大长老轻轻呓语着,一张老脸,布满不可置信的神采。 “天宝去了?” “难怪!” “难怪啊!!” 大长老c二长老,颤颤巍巍,自言自语。 阖寨上下,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寨主高望的命门就是这个。 因为高望是几代单传,男丁单薄,膝下就这么根独苗。 对这么根独苗苗,高望他是捧在手心,含在嘴里。 让高天宝小小年纪,就养得心胸狭隘,飞扬跋扈。 一旦不顺其心意,动辄打骂坑杀,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 三长老胡须一抖,沉声:“是谁” 字字有力,铿锵交鸣。 就算是个纨绔子,那也是高家寨的纨绔子。 就是神憎鬼厌又如何,烧杀抢掠又如何,他高家都罩得住。 怎么,是嫌他老高家的刀,不利了吗? 老主祭没有回答,反而将目光,投注在高望身上。 嘭!! 高望一拳,将一根梁柱打飞,强横劲道一搅,把这一根丈许梁木,打的木屑乱舞。 “江宁方国端!” 高望冷硬的道,通红眼眶,眸光闪动之间,唯有冷戾。 显然,这位强横的高家族长,已经恢复了心智。 “江宁县?” 几大长老,眉头一蹙,不解的摇了摇头:“江宁县我们高家寨和江宁县,以往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要害了天宝性命?” 高家寨的势力,在整个凤台山都是数一数二,数千寨民,八百精悍寨兵。需要的情况下,更是可以全民皆兵。 整个一土霸王,小诸侯般的势力。 丹阳府的几大势力,没有点厉害关系,谁会得罪高家寨,不怕他转眼间,就另投敌对势力? 而且这高家寨,也从来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一个有兵,有钱,有粮的高家寨! 为了高天宝的一条小命,值不值得与高家寨这种强横人家,发生极端冲突。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高望面无表情,道:“是天宝在江宁犯案,让方国端那厮,逮个正着。” 几位长老闻言,对视一眼,目光交汇,不知意味。 “然后,那小畜生,就直接将天宝的性命害了,暴尸闹市。” 说到此处,话语之中,犹似平静之极,一滩死水,毫无波澜。 暴尸闹市,七日魂散! 几位长老俱然沉默,心头反而愈发沉重。 大长老道:“方国端这人,老夫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以前也未曾打过交道,其性事风格,老夫不是很熟悉。” “但能让元成器这老东西,下放一县之权,必然不会是个好对付的。” 高望嘴角一咧,道:“是不好对付,他就是奔着咱们高家寨来的啊!” 荀少彧在出事之时,就果断的封闭四门,大肆搜寻检索。 不但暂时阻断了,江平县与外界的一应联系,还切断了高家,在江平的眼线。 让高家在江平,彻底成了聋子瞎子。 若非高家寨,还有一些神秘力量,能知生断死,判断高天宝的生死。 这高家寨c高望,都要被蒙在鼓里。 “你是说?” 几位长老,豁然一惊。 老主祭苍老的手掌,拂过黑幡,若有所思。 凤台山,七峰二十一岭, 山势滔滔,壁有千仞,沟壑纵横, 山中恶瘴猛兽,重重山峦,望尽郁郁葱葱。 荀少彧配刀而立,站在古树参天之下,心胸都在须臾间开拓不少。 李虎c赵平安c李新三人,跟随荀少彧左右,沉默不言。 望着茫茫群山之中,那一处扎眼的黑点。 那,就该是高家寨了! 他盯着许久,才叹息:“事有不谐啊!” “原本想着,能封锁消息,趁着高家寨毫无防备,猝然一击,破了高家寨的天险。” “可惜高家警觉,失了突然性,难喽!” 兵贵神速之言,果是金玉良言。 这群山万壑,荀少彧有向导,能一路前行无碍。 但在山道上,无法用车马运输淄重,也无法动用骑兵,一日奔袭。 拖沓来,拖沓去,距离荀少彧带兵,踏出江宁县,都过了两日之久。 “距离高天宝犯案,也有七日算算时辰,他就该魂飞魄散,自食恶果了。” 荀少彧心中念叨一下。 七日魂散,进不得神域,入不得冥土。 这已经是在当世人眼里,是比鞭尸还要狠戾的惩罚。 所以现在高家,绝对是恨荀少彧,恨得是牙根痒痒。 恨不得剥去皮,其肉,拆其骨的那一种! 可以说,高家必杀名单中,荀少彧绝对能排上前列。 而这在荀少彧眼中,又是一副迥然气象。 一滴源力,豁然燃烧! 丝丝缕缕赤气,盘绕石镜,一并在须臾,勾勒重重景象。 荀少彧似是在观望,远方老寨。 吼! 一头黑雾,凝聚黑罴,盘桓老寨上空,熊爪拍打胸口之时,做有警惕之态。 这一只老罴,照映在石镜之中,神态活灵活现,环顾周匝一切,做出攻击之势。 “气运变动,看来高家寨,是得到准确消息了。” 看着警惕意味十足的族运,荀少彧的眸光,愈发深不可测。 古今之谈,纵论望气之术,都只是小道中的小道,难入大雅之堂。 然而,无论旁门,或是正宗,又都有此术底蕴,可谓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可叹,算人不能算己,身不由己,不外如是!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二章厉兵秣马 中 望气之道! 固然博大精深,有着种种玄妙。 小而望一家一户,大可观一国一域。 然,天地不可欺! 这般神通法术,倘若应在一般小门c小户,尚且不会有多少反噬,就是一般道人之流,都能自主压下。 然而,法不施贵人,一旦格局上升,到了豪门c名门c大族c甚至一城国。 气运煌煌,凝聚灵性,非是一般真人c国师位业,看上一眼,都要道功折损,五劳七伤。 毕竟,气运之道,煌煌刚烈,一旦臻达一定层次。其恢宏大运,本就有万邪不侵,万法不沾之效。 荀少彧嘴角含笑,从容淡定:“而我一览无余!” 真人c国师,都有五蕴皆迷,身在局中之时。 但在石镜本质上,远远超乎这一方世界。纵然破损之极,本质依旧高于这方世界。 在石镜映照,是非虚妄,皆在他一眼之间。 石镜之中,一头黑罴,拍打胸脯,伺机而动,丝丝血红,宛如云雾,正在升腾涌动。 “气机凝煞,杀机盈盈,外松内紧!” 荀少彧一一对应,个中气象,嘴角勾勒弧度,似笑非笑。 石镜在手,荀少彧于气运之道的把握。最少在此方世界,是无人可及的。 任如何装伪,在气运之上,他是做不得假的。 “上位!” 赵文远c鲁明达上前,站在荀少彧身侧,观望地势。 兵家之道,在乎天时c地利c人和! 荀少彧伸手,指向云蔼山涧,道:“高家寨,占据地势,一道横沟,两道沟渠,切断进出口径。” “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兵家必争之地啊!” 高家寨坐落山涧回廊之间,地势占据高位,且两侧山路狭窄,不适大军行进。 只要在峡谷口,守兵数十,就可轻易阻挡,数十倍于己之敌。 而且两侧峡谷,就是一座天然关隘,高打十几丈,一般人也无法攀爬。 鲁明达道:“上位,俺去带一营兵马,看看能否攻杀进去。” 荀少彧轻轻摇头,道:“不用了,现在的沟渠内外,定然有寨兵把守而且一定还是重兵。” “用一个营的甲兵,明达你未必能拿下啊!” 他淡淡一笑:“况且,用人命去堆,固然能胜,也是惨胜,我不取也” 荀少彧出兵,可不是真的为了一方百姓,一地黔首。 高家寨固然穷凶极恶,但若不是利益纠葛,荀少彧也不会虎口拔牙。 说到底,还是这高家寨,乃至凤台山数万山民,挡了他的路。 鲁明达憨声,道:“上位,不妨试一试如何知俺厉害。” 赵文远冷声道:“你要试,自可去试,但不要带着麾下兄弟,一起送死。” 鲁明达狠狠的瞪了赵明远一眼,也是无言以对。 “好了” 荀少彧出言,止住两人冲突,道:“既然他们,都已枕弋以待,我又怎能让他们空守一回。” “传令,正面进攻!” 鲁明达c赵文远二人大惊:“上位” “迟早要有这一遭的” 荀少彧看着石镜中,那一头气机游浮的‘黑罴’,喃喃道:“不如此,难道要一脚,踏入他们陷阱乎?” 峡谷两侧,陡峭崎岖, 呜!呜!呜! 牛皮号角吹响,长矛似林,寒芒烁烁。 甲兵们,袭赤甲,围赤巾,恍如一团团火焰,焚烧八方。 “哈!” “哈!” “哈!” 五十人一队,横十纵五,一个又一个方队,都喊着激昂的号子,长矛斜举,一步步靠近峡谷景廊。 长矛尖儿,泛着银亮光泽,明晃晃的,前排甲兵持着圆木盾牌,踏着沉重步伐,稳稳前行。 鲁明达握着一杆长矛,眸光开阖,似如一头猛虎,虎啸山林。 “兄弟们杀!!” 骤然,鲁明达大声呼喝,长矛指向峡口。 “杀!” 一队队甲兵,队列整齐,步伐之中,隆隆作响。 峡谷入口c两侧,倏然间重重人影晃动。 看着谷下景象,高望冷笑连连,大手一挥。 一名名面涂朱砂的汉子,背着箭壶,一张张硬弓,被拉开得满满的。 “放!” 伴随着一声暴喝,朱砂汉子们手指一松,道道箭矢,汇聚箭雨一般,簪射落下。 片刻,有数十甲兵,在箭雨之下,倒地不起。 随即,又有不少甲兵涌出,神色坚毅,填补着身旁空隙。 鲁明达长矛挥舞,密不透风,拨开十数箭矢。 “抬盾抬盾” 他眸子掺杂血丝,喊的声嘶力竭。 “给我抬盾啊!!” 手掌一翻,鲁明达长矛呼啸窜出,以矛代箭,掷向前方。 这一矛,犹如一道黑色闪电,十来丈距离,眨眼即至。长矛重重撞在,谷口寨兵持的藤盾上。 噗——呲—— 藤遁如薄纸般,刺入一名寨兵的体内。 甲兵们纷纷抬起盾牌,木制盾牌上,‘砰c砰c砰’,连续响起。 鲁明达大喝:“杀啊!!” 浑身筋骨,倏然拉伸,全身肌肉绷得紧紧的,越众而出。 顺手拾起一杆长矛,矛尖一挑,冲着谷口方向,疾步而行。 外家大成,铜皮铁骨! 浑身劲道,拧做一股,长矛一抖一颤。鲁明达步伐愈疾,身形骤然直冲,一道道箭矢落在身上,宛如刺猬一般。 但鲁明达毫不在意,肌肉一缩一紧,紧紧锁住箭头。 筋骨渐渐拉伸,达到极致,血管膨胀,凹凸而出,宛如一尊金刚力士,怒目圆睁。 “杀啊!!” 十几丈路程,在一位炼通骨节大高手的脚下,也只是几步迈过。 箭矢不停,鲁明达身上,至少插着三c四十支见识,但他也愈发临近谷口。 碰! 突兀的,一杆铜戟,倏然在鲁明达胸前,横插略过,深深插在地上。 一个俊秀青年,一身朴素,身着一袭洗涤发白的长衫,缓缓走出。 他语气温和,道:“此路不通” 山谷峭壁之上,高望淡淡的望着,下方的鲁明达。 “外家大成,钢筋铁骨,荀少彧麾下,还是有些人才的。” “可惜,统统都要死!!” 音调骤冷,他的眸子中,隐约有血丝浮动。 这几年来,战乱频繁,一些武学高手,横空出世,以战养战,闯下诺大名头。 如今外家大成者,固然十分难得。但在战乱频频的当下,亦并非真是寥寥无几的 毕竟,这每逢乱世,不只是道人,才可搅动风云,叱咤一方。武人们在其中的作用,一样不可或缺。 须知,百战不死,即为武道巅峰! 大长老平淡道:“一方百里侯,权柄甚大,麾下没几个真本事的,怎么可能?” 高望颔首:“外家大成,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不过,高明是咱高家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他的熊搏手,已经炉火纯青,只差毫厘火候,就可臻达登峰造极之境。” 高望道:“有他坐守谷口,万夫莫可当老夫放心。” “这鬼涧愁,他方国端要不添上几百条c上千条命,他就别想过去。” “此路不通” 高明悠然道,青衫烈烈。看似瘦弱的身躯,腰杆挺得笔直。 这是个外家中人! 鲁明达如此判断着。 对于个中老手而言,外家c内家之别,一目了然。 外家重杀伐,内家重养生! 不要看这青衫男子,外表并不壮硕,甚至有些瘦弱,但这一身杀机,绝对是个纯粹的外家武夫。 看见同类,鲁明达嘿然一乐,肌肉一抖,浑身插着的数十箭矢,一根一根挤了出来。 “这么想找死,老子成全你!” 长矛一扫略过,鲁明达以矛做棍,一式力劈华山,重重下劈。 嗡!! 似乎搅动周匝,隐隐约约,有丝丝气浪翻腾,咆哮着,呼啸着,狠狠落下。 应对攻来的惊人之势,高明脚步一错,铜戟泛起一丝寒芒。 铜戟一横,钩c啄c刺c割,一口铜戟,荡起余波不休。 铮!! 长矛落在铜戟上,发出嗡鸣声不断。一股无可匹敌的蛮力,顺着长矛倾泄而出。 力道猛然一压,矛身强行被压的弯曲,几乎就要折断一般。 “天生神力?” 感受着手上酥麻,高明神色一变,招式亦随着变换。 手掌一松,铜戟陡然悬空,铮铮作响,嗡鸣不断。 趁着机会,高明悄然泄去力道,招式变换,渐渐以轻灵为主。 高氏秘传熊搏手,以熊罴为真形,炼就也是外家横练之流。 一头熊罴之力,何止几千斤数。简直就是超乎人身极限,所能炼就的气力。 固然他的武道,并没有踏入巅峰之境,但在力气上,他自信不输于任何敌手。 然而,今日真的是遇上对手了! 这气力之强,简直是让他这个熊搏手大成者,都要为之动容。 “吼!” 高明怒吼一声,身躯稍稍膨胀少许,强劲的力道,带动铜戟,招招刁钻狠辣,古怪机巧。 铮铮铮—— 须臾之间,两者身形交错,各自交手数十上百招。 两大外家大成者之争,恍如龙争虎斗,气势惊人。 一般人根本插不上手,甚至鲁明达长矛一动一挑,信手施为,就有不少寨兵,或重伤,或垂死。 荀少彧蹙眉,望着前方战事。 距离几十丈远,虽看的是模模糊糊,但依稀也能看出,谷中情形。 尤其在鲁明达,暂时被高明缠住了手脚之时。 荀少彧稍稍感慨,道:“这小小高家寨,能传承几百年,果然不是侥幸卧虎藏龙啊!” “一员区区小将,就能挡了我麾下骁将,真是了不得。” “上位” 赵文远在一旁,道:“对方人多势众,明达快要坚持不住了。” 荀少彧道:“第二营,进兵” 话音落下,一名名甲士,疾步涌入谷道。 一刹那,十几丈长的谷道,箭矢c落石,血肉横飞。 荀少彧冷声道:“小小谷道,难道就想阻我两千大军。” 赵文远见着,涌入谷道的甲兵,嘴角一抽。 冲入谷道的甲兵中,县中大户的家甲,占了多数。 这是要削弱,县中大户的势力? 赵文远恍然想到,默默看着,眼前惨叫哀嚎,血肉模糊的画面。 这两千甲兵,属于荀少彧的,至多能有一千二百甲兵,其他八百兵甲,都是县中大户,‘自愿’赞助的。 县中大户,世代扎根江宁。 其潜在势力,根本就不是荀少彧个人,就能望其项背的。 八百甲兵,固然是十几家大户联合,才能有的底蕴,却也未必是其全部。 有朝一日,荀少彧与县中大户撕破脸皮,荀少彧的胜算,不足三层。 “这是要布局未开,为了以后的大清洗,而做准备吧” 赵文远看的长远,对荀少彧的心思,也能窥见几分。 但越是明白,赵文远心中寒意,也就愈盛。 荀少彧默默无言,心念转动:“不会让他们全死的县中大户不傻,这事可一不可二,一旦让他们警觉,岂不坏了大事。” 能有效削弱大户们的势力,荀少彧乐得为之。 但,那些心思,都是在有十足把握,攻破高家寨,为前提的。 铮铮铮—— 高明c鲁明达二人,身形交错。 一口铜戟,一杆长矛,争锋相对。 都为外家大成,筋骨强横,体力悠长。 这二人一交手,就似如疾卷狂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杀!杀!杀! 鲁明达长矛舞动,疾风骤雨,点点杀机,落在芒尖,凛然绝伦。 因为天生神力,体魄惊人。鲁明达武力,在荀少彧麾下,堪称第一人。 两大高手的角逐,常人插不上手。但这并不代表高家寨,就只有高明一人,才是外家大成。 五个面涂丹砂的汉子,步伐疾行,一手持盾,一手执刀,冲入两大高手之间。 ‘唰c唰c唰’,刹那之间,一片银亮光泽,恰似银河落下。 高明脸上浮出一丝愠怒,随即消逝,铜戟一荡,顺势退出两三步。 刀手们面无表情,也不在乎一旁高明。一口口朴刀,进退有度,协同如一,挥洒自然。 长矛一荡一震,拨开一口朴刀。鲁明达嘿然一笑,身形骤退。 “老子不奉陪了,走也”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三章厉兵秣马 下 大帐之内, 荀少彧面带冷色,鲁明达跪在地上,垂头丧气。 “明达啊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一鼓作气,踏平高家寨吗?” “怎么,如今为何落魄回来了?” 他看着这位心腹爱将,‘轻声细语’说着。 一名名队正c营正,战战兢兢,垂头不言。 唯有李虎c李信c赵平安三人,在垂头之际,眸光烁烁。 他们三人,在某种意义上而言,也是苦主。 这一次损伤兵甲,大多数都是大户出身。 如今损失惨重,由不得他们这些大家子弟,不多想几分。 鲁明达一身血迹未干,一头磕在地面:“明达知罪,请上位责罚。” 荀少彧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道:“哦那你就说说,犯下了何罪。” 鲁明达大着嗓门,道:“明达之罪,罪之有三,一曰不恤,二曰妄进,三曰逞勇!” “我大军损兵折将,明达之过,明达愿一力承担,请上位问责。” 荀少彧掌兵,兵罚严苛,近乎无情。 纵然鲁明达,在微末之时,就跟随荀少彧一路拼杀,也不会有丝毫侥幸可言。 荀少彧似笑非笑,道:“既然知道,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 这话虽轻,但跟随荀少彧,时日极长的赵文远,还是品出了几分味道。 赵文远眉宇一蹙,漠然不语。 “任打任杀,明达愿一力承担!” 鲁明达话语之间,斩钉截铁,不可辩驳。 荀少彧厉道:“拖出去,明正典刑,以正军规。” “喏!” 两名甲士如狼似虎般,进入大帐,押着鲁明达。 荀少彧目光,厉声道:“押出去,在诸营面前,明正典刑。” 两名甲士扣住鲁明达锁骨,稍稍用力,就让鲁明达一身功夫,难以用上劲。 赵文远一看,连忙上前,道:“且慢” “上位,且慢处罚!” 赵文远撩开衣甲,单膝跪地,直视荀少彧。 荀少彧微微眯了眯眼,道:“怎么,文远要给这黑厮求情?” 赵文远肃容,道:“文远不敢,” 荀少彧喝道:“既然不敢,还不速速退下。” 赵文远仍旧坚持,道:“上位,阵杀大将,是为不详,文远斗胆,上位尚请三思。” 荀少彧哼了一声,不着痕迹的,撇了一眼李虎三人。 他虽想要剪除,诸大户羽翼,但还是要些颜面的。 这一番作为,都倒是有大半,是给这些大户子弟们看的。 几位队正,立时跪下,高声呼到:“卑下,请上位三思。” 一些队正c营正,豁然齐声,道:“请上位三思!” 李虎c李信c赵平安三人,也不得不跪下,道:“请上位三思啊!” 荀少彧露出为难神色,道:“鲁明达这厮,鲁莽行事,折损大军。不严惩,何谈军纪,何谈军法,何谈军心。” 赵文远沉声道:“上位,此时正缺大将,若斩了鲁明达,不吝自断臂膀!” “大胆,莫不是缺个鲁明达,我就下不得一个小小的高家寨?” 赵文远低眉垂首:“文远不敢” “不敢?” 荀少彧轻声叹息,眸子开阖,若有寒星。 “请上位,恕卑下逾越之罪!” 赵文远双眸含泪,一头磕在地上。 荀少彧似有动容,道:“明达啊你这厮平时大大咧咧,不修边幅,没想到也有几分人缘。” 他喝道:“来啊,左右卫士,把鲁明达拖出去,重挞八十铁鞭。” 卫士们按着鲁明达,道:“喏!” 鲁明达高声,道:“明达,谢上位不杀。” 荀少彧漠然挥手,卫士们立刻拖着鲁明达,出了兵帐。 不一会儿,就听着‘噼c啪c噼c啪’,以及一声声强忍着的闷哼。 荀少彧正座公案,道:“诸位,起来吧” 众位队正c营正,喝道:“上位恩义!” 见此,荀少彧嘴角,不觉微微一动。 “诸位,鲁明达损兵折将,看来这高家寨,短时间内,是破不得了!” “诸位有何想法,不妨道来。” “这” 众将左顾右盼,不知如何开口。 “上位,我等大军围困,如若久攻不下,县中毕生事端。”一名队正,扶了扶腰间佩刀,率先出众。 “江宁乱不得,必要速战速决,不可久拖。” 荀少彧微微颔首:“此言有理,迟生变故,不得不防。” “了不得,咱们就放火烧山,把整个二熊岭,烧成白地,看他们拿什么天险恶关,去坚守山寨。” 荀少彧闻言,颇为意动。 能用最少的代价,拿下二熊岭这根硬骨头,对他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几千条性命,在他眼里,就是一串串冰冷数字而已。 “不可” “现在正处深秋时节,天干物燥,一旦火势蔓延悔之晚矣!” 荀少彧沉吟一会,道:“速战速决,不可拖沓,一些必要的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 “焚山之行,过度残暴,本将不为。” 荀少彧眸子闪烁着一丝,不一样的色彩。 “本将,倒是突然,有个想法。” 山瓮一侧, 烟尘席卷,沙烁横飞, “快” “快” 甲士们,抬着一些简易工具,来回匆匆 一个个甲士,脱下甲胄c衣甲,奋力干着手上活计。 叮叮叮!当当当! 一时间,军营重地,几乎成了一处工地。 这一千二百甲士,都是身强体壮之辈,且有军纪约束,舍得下力。 故而,不到一日时光,一道道浅浅土沟,围着谷道,逐渐成形。 “上位,您这法子,能行不?”鲁明达在一侧,疑惑道。 昨日的一番群策群力之后,荀少彧一力压下众多异意,独断专行。 命令全军兵卒,在谷道周匝,大施建设,挖出一道道深沟。 这些深沟,深约三尺,宽近一尺,一道道围着,将这谷道,围得十分严密。 以待荀少彧,大破高家寨的依仗。 荀少彧幽幽道:“这世间,哪得双全法!” “成与不成,两可之间而已。了不得,我这是虎头蛇尾,再龟缩江宁几载吧!” 鲁明达憨厚一笑,对此无言。 不要看日前,荀少彧一副铁面无私。实际上,这不过是荀少彧与赵文远c鲁明达的一场戏罢了。 心照不宣而已! 故意坑杀大户兵甲,剪除大户羽翼,这话好说也不好听。 故而只能用鲁明达,上演一出苦肉计,抵消大户们的警惕。 “高家寨,要是不能归降,也就只能让他,永远消失了。” 鲁明达毫不意外,荀少彧的态度。 他只是看似粗矿,又不是真的是榆木疙瘩,不知变通。 跟着荀少彧参军数载,荀少彧的心肠冷硬程度,鲁明达是心知肚明的。 荀少彧稍稍凝神,注视祖窍。 但见石镜之上,丝丝缕缕,殷红气机浮动,一道一道沉浮不定。 “乱花渐欲迷人眼” 他若有若无,轻声低吟。 由于,有着一卷太岳宗秘传真法在手,荀少彧对于此世,诸般道术之说,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若非道人有五弊三缺,且此世修行之道,鲸吞本身气运,注重因果红尘,不似主世界一般,自在逍遥。 荀少彧都有心投身道门,踏入炼气修行之途,为一世道人。 这些殷红气机,在他眼中,已然又是另外一番气象。 他知道,眼前的这些殷红气机,正是一道道凛冽杀机。 这些杀机,或是两军对垒,或是厮杀惨烈,酝酿而出的一股气象。 销魂夺魄,聚而不散,可怖非常。 寻常道人哪怕看上一眼,都要有身死魂灭,不得超生之祸。 只有他,有石镜为依凭,能毫无顾忌,勘察天地诸般气机,而不虞自身安危。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真当他是好好先生,不想把阖寨上下,烧成一片白地。 只是荀少彧势力正弱,托庇元成器麾下,不好明目张胆扩充实力。 凭白让人认为他野心勃勃,这就不好了。 而这数万山民,无疑就是一块无主的肥肉,而且还是肥的流油那一种。 要是荀少彧,把这数万彪悍能战的山民,都掌握在手中。 按着赵文远的话来说,已经是大势可期。 高家寨, 高望疑惑望着谷道外,翻滚沙尘。 “那是什么?” 高望蹙眉,站在寨楼上,远眺大营方向。 谷道险峻,诺大的高家寨,正处谷道腹地,初入口就一条,且狭窄难行。 这才是他高家寨,身处乱世,尚且凶恶不改的依仗。 没有几万甲士,想要打破谷口,杀入高家寨,无异于是难比登天。 “来啊去打探下,这方国端,在搞什么把戏。” “老夫稳坐大寨,任你方国端,有何本事,放马过来,老夫一一接着。” 高望漠然想着:“无论你这小儿,有何筹谋,只要老夫将你死死拖在高家寨,钉死在二熊岭哼哼老夫一定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此时此刻,摆在荀少彧面前的,也就是硬打硬拼。 一两个武学高手,固然能冲破谷道阻碍,杀入寨门前。 然而,谷道狭隘,能容纳的人数有限。而高家寨中,可是有八百骁勇寨兵。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四章风声鹤唳 上 询日, 呜!呜!呜! 牛皮号角响起, 荀少彧着赤鳞甲,配横刀,目视谷道狭口。 “上位!” 鲁明达高声叫道。 虽受了八十铁鞭,但鲁明达风风火火的脾性,仍不见改。 一名名甲士,手执火把,围着谷道狭口而立。 火星跳动,在一众甲士的面庞上,透着一丝红光。 荀少彧道:“明达,黑漆都备了?” 黑漆者,就是石油古称,其易燃c易爆。又因多储藏,深邃地底,故有石漆之称。 鲁明达道:“上位,一百桶黑油,全部到位。” 他一边说着,一边嘿然笑着:“嘿够他们喝上一壶的!” 鲁明达一身筋骨,天生强横,神力惊人。 八十铁鞭打身上,最多也就呼了几声痛,根本伤不得他的根本。 这两日,荀少彧不止准备了这些壕沟。同样的,他亦大肆的,就近搜罗石漆。 一百桶石漆,就是荀少彧为高家寨,准备的‘厚礼’。 “既然准备就绪,就开始吧!” 荀少彧眺望谷道良久,面色沉着,道“高氏一族,世代居住二熊岭,整个高家寨,沾亲带故者,不知多少。” “高家寨,也就只能舍弃了!” 几千人的仇恨,荀少彧何必自找麻烦,一并清理干净,也未尝不可。 似乎在自言自语,他道:“高家,不能再留了” 这一言,似乎他最后的耐心,终于消磨一净。 高明达咧嘴一笑,含露狰狞:“上位,您就瞧着吧!” 他大步上前,手握令旗,令旗一挥。 立刻,就有数十轻装士卒,将一桶桶石漆倾倒。 一百个木桶,每铜都有三c四尺高,黑漆咕嘟咕嘟,一起涌入壕沟。 在这一刻,盘恒在高家寨的,那一头气运黑罴,似乎稍稍,翻了一翻熊躯。 寨楼之上, 高望看着,谷口之处,倾倒下来的黑色液体。 他心中倏然,划过一丝不详,道:“那是何物?” 环顾四周,高氏子弟,都没有应声者。 大主祭瞳孔微缩,拄着黑幡,呓语:“此物不详啊老夫仿佛从中,听到了众生悲吟” 高望c大主祭这等大高手,耳清目明,尤以高望最甚。 高望可是触及到外家巅峰,‘炼穴窍’之境的人物。神思灵动之下,就连百丈见外蟾鸣,都清晰可辨。 这等人物,固然不可能达到神话传说中,千里眼c顺风耳一般的高度。 但想要见到几十丈开外的事物,也是轻而易举,犹如身临在侧。 高望瞳孔,乍然如针尖般,锋芒毕露:“怎么说?” 大主祭的修行之道,不在自身,不众外物,求得就是图腾不灭,精神不朽。 这般修行之路,源自上古蛮荒,众生蒙昧之时,血祭c生祭一系列的诡异血腥,都是由他们这一脉而始。 大主祭老眼混浊,呢喃着:“不详,这是不详啊!” 高望定定的,望着大主祭,抿嘴不语。 大主祭,是山中土寨们,精神信仰的寄托。历代以来,都是由寨中最强者担任。 而且,这位大主祭精神强大,干涉现实,未必不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景象。 蓦然,一丝丝危机,缠绕在高望的心灵。 他倏然看向谷口:“那是” 呼!呼!呼!! 一根根火把,高高抛起,落入壕沟中。 一名名甲士,不断的将火把,抛入壕沟。 轰!! 强烈的震动,在一刹那之间,窜起数尺火焰。 入眼之处,这火焰似乎要跳起。肉眼可见的,在四处蔓延。 “上位” 鲁明达眼见黑漆,烧的如此‘凶’,唬的他向身子一仰。 荀少彧大笑:“好!好!好啊!” “能见明达如此狼狈,少见,少见啊” “哈哈哈” 赵文远c薛定鳄c杨不已c陈达开四人,都在一旁大笑。 “上位,神机妙算,咱这一把大火,可是谷口关隘,彻底不攻自破了。” 几人皆是精明强干之辈,对这火势,焉能不知其作用。 且不说烟熏火燎,对关口寨兵,有何阻碍。就是借着些干枯树枝,两侧谷壁,也能兴起些火势。 不需多,只要能让他自乱阵脚,就是些许的胜算。 荀少彧一挥手,恶声恶气:“烧!给我烧,给我狠狠的烧!” “给我烧他个三日三夜,让他心惊胆战,不得安稳。” “我看,他这个弹丸小寨,如何挡我。” 在他开口之际,一缕一缕晦暗气机,在不住缠绕演变。 这数千甲兵之军气,虽是厚重,却不似上万之兵,可演变气象。 若是在江宁县内,占了地利,或可有些气象,但在此地,则是一丝气象也无。 一缕一缕晦暗气机,渐渐酝酿,缠绕在黑罴身上,似如丝绸浮动。远处而观,仿佛道道锁链般,将这头黑罴,困锁在谷道。 大火一发不可收拾,须臾之间,荀少彧入眼之地,尽是火焰沸腾。 这些黑漆,顺着壕沟,一路延伸,将谷道团团围住。大火灼烧之下,黑烟白灰,夹杂着火焰,呼呼升起。 一片片火海,草木纷纷燃起。 “吼!!” 在寨楼上,似困兽一般,高望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吼。 看着恍若癫狂,青筋暴起的寨主。寨兵们一时手足无措,一股子慌乱情绪,在悄然蔓延着。 眼见高望在丧子之后,精神日益衰败。 大主祭也意兴阑珊,道:“让寨兵们,都撤回来吧!” “现在据守的意义,已经不大了。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防止火势蔓延。” 高望强行平息了,心头翻滚不休的情绪,一槌定音:“对,都回来吧留在谷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气运黑罴,似在痛呼,一缕一缕晦暗气机,不断消逝泯灭。 黑罴隐隐的,流露出一种疲态,横卧在山寨之上,气机衰弥。 荀少彧看着石镜上,黑罴神形渐渐模糊,火势绵延不绝,每一时每一刻,神形都会消磨掉一些。 “这一场火,未必能烧到高家寨。但能破谷道关隘,这高家寨,也就势必在望。” 他斩钉截铁,语出从容。 火势蔓延不尽,一千二百兵甲,站在壕沟一侧,静然等待火势平息。 大火一起,缭绕的火舌,在壕沟之中,疯狂燃烧着。 炽热的火光,让站在一旁的荀少彧,眉毛都有些焦糊的味道。 荀少彧抬步,向大营走去。 几营主将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这一场火,最多也就是烧毁一片崖壁。甚至寨兵们,如果退守的及时,也根本不会死伤性命。 军中大帐, “三日之后,发起总攻!” 荀少彧一手拍着公案,一股势在必得之意,勃然而起。 这一场大火,生生挫掉了高家寨的锐气。 他要一举,击碎高家寨的脊梁,让他高家人,再也站不起来。 几大营将,高声应喝:“喏!!” “报!!” 斥候急声,冲入帐中。 斥候单膝跪下,道:“报西山三里之外,有大股土兵出没,徘徊不去。” 荀少彧闻言,道:“是援军吧?” 高家寨能有着这般基业,在山中称王称霸。没有些盟友势力,这是不可能的,荀少彧也不意外。 斥候道:“那一股土兵,近有千人,衣甲服饰混杂不一,不似一路!” “上位,打掉他,不把这股土军打掉” 营正杨不已,出人意料的出列,道:“在我军攻打高家寨时,就是个威胁。卑下愿率麾下,强击援军,请上位应允。” 营正薛定鳄,大步上前,道:“卑下,亦愿率麾下,阻击援兵。” “请上位应允!” “请上位应允!” 一营二百五十甲兵,阻击近千土兵,荀少彧沉吟一会。 数倍之差,这可是一场硬仗。而且山民们,多彪悍凶野,论起战力,不见得会逊色山民。 只是,本就有着四倍之差,倘若再度调动兵甲。那么攻打高家寨时,荀少彧剩下的兵力,就会有些捉襟见肘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看来是咱们,耽搁时间太久了。” 荀少彧心知,若是一鼓作气,拿下高家寨。这些寨子,也不会有胆子私下结盟。 “薛定鳄你率麾下一营甲兵,挡住进犯土兵。” “我不管你用手段,都要给我死死拖住他们进军,把他们死死咬紧,不让他们动弹一步。” “我不希望,在打高家的时候,他们有一兵一卒援军,进入高家营地。” “这个知道不?” 薛定鳄面带喜色:“卑下” “遵命!”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五章风声鹤唳 中 火势渐熄,山石漆黑。 荀少彧观望火势,佩刀渐渐出鞘。 他紧紧握着朴刀,刀口指向前方:“杀!” “杀!” “杀啊!!” 鲁明达c赵文远等宿将,纷纷拔刀出鞘。各自率着一众甲士,冲向谷口。 荀少彧一人当先,率先冲入狭隘谷道。 入目之处,唯有灼烧漆黑的岩石,或是烧成白地的草木。 谷道狭窄,两侧都是峭壁陡立,能进入的兵卒甲士有限。 两千甲兵,甲胄齐备,负重量大。 想要一起涌入谷道之中,也是需要不少时间的。 谷内,一栋栋寨楼,各成犄角之势,寨兵们弯弓待射。 荀少彧刚一入山谷,就有一道道箭矢落下。朴刀挥挡,磕落下几支箭羽。 一名名甲兵,自荀少彧身侧冲出,涌向寨楼。 寨楼并不甚高,至多有着四c五丈,尚且不如大户宅邸。 寨墙烟熏火燎,一名名甲兵,抬着长梯,踩着同袍的背脊,一个个攀上楼寨。 鲁明达一步踩着一名甲士,似乎老罴一般,生生扑上楼寨,三蹬两蹬,身形骤起,踏上寨墙。 他刚刚登上楼寨,便有着数根长矛刺来。 鲁明达拽住其中一根长矛,抽身用力,狠狠一带,就有数个寨兵,掉下寨墙。 噗呲!噗呲! 他摸了一把,飞溅在脸上的血液,长矛绽放着点点寒星。 咧嘴一笑,鲁明达魁梧的身躯,带着血腥,又扑向寨兵。 此时此刻,甲兵们俨然杀红了眼,悍不畏死,不断攀登着寨墙。 每一寸空间,血肉铺就都在来回厮杀争夺,不住有惨叫痛呼响起。 不断有甲兵,掉落寨墙;亦有寨兵,哀嚎呻吟。 “寨门开了!寨门开了!” 不一会儿,一声声欢呼,传遍四周。 碰! 荀少彧一脚踹开,山寨正厅门户。 一名名甲士,从他身旁两侧窜出,个个神情凶悍。 他攥着朴刀,大步迈入厅堂,环顾四周空旷,面带一丝青意。 荀少彧冷声,道:“逃了?” 他凝神一望,气运运转之下。 那一头黑罴,俨然奄奄一息。 一丝丝缕缕,浑浑噩噩,气机沉浮。 黑色云蔼溃散大半,本已经有了些轮廓的黑罴神形,只剩些许形态模糊的黑雾。 溃散云蔼,荡漾余波。亦有着一丝青意灿烂,游弋虚无,徐徐蜉蝣。 见此,荀少彧面上冷意,愈发厚重。 要是黑罴神形,彻底崩溃,那一丝青意,必然能得到最大的受益。 “高家高望想跑么?” “哼你们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荀少彧观望大势,见着黑罴之形,溃而不崩,如何能不明白其中意味。 他固然是破了高家寨,焚寨屠族。 但只要高家嫡系人物,还剩下一个血裔。 这一头气运黑罴,就不会完全的崩灭虚无。 只要黑罴神形不崩,留下一丝生机,高家就不会彻底绝户。 这也是高家人,在发现事不可为,果断弃寨而逃的因由。 一甲兵疾跑而来,拱手道:“将军,寨中妇孺老弱俱在,正听候处置。” 荀少彧面色一沉,道:“处置?” “还什么处置?这高氏顽恶,抗拒义军,让义军伤亡极重,能什么处置?通通杀掉,一个不留。” 说罢,他冷漠的看了一眼,空旷的厅堂。 “这座寨子,也不要留,一把火全都烧了。” 荀少彧一双手,可谓是占满高家人的血。这高家寨上,哪一家c哪一户,不视他为仇寇。 数千山民,可不是个小数目,一旦生乱,必是大乱。 既然双方,都已然不可调解,亦就不用刻意缓解了。 他荀少彧做事,一般不做,要做就把它做绝。 蓦然,一阵阵喊杀声,从寨子一侧兴起,并且渐渐临近。 甲士们骤然警觉,横刀于胸前,盯着门外。 义军虽占据优势,但高氏一族经营数百年,亦是有不少死忠之士。 这些死忠之士,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高氏血脉。正值家破,想与寨子同存同息,也是正理。 赵文远一身衣甲,血迹斑驳,大步踏入正堂,身后跟着几名甲兵。 赵文远抱拳,道:“上位卑下已肃清,寨中各楼c巷。” “斩高氏长老六人,精壮一百二十二人,” 精壮山民,都是有些战力的,而且为数不少。一旦起乱,这些人都是中坚。 不过,山民与义军之间,还是义军颇为占据优势。 山民虽自幼,长于山中,与虎豹豺狼为伍,在个人勇力上,山民占据绝对优势。 但是山民,毕竟疏于训练,不似义军一般,纪律严明,久经战阵,配合默契。 三三两两的捉对厮杀,或许山民能大占上风。 但是,一旦换成上千c上万之数,这般大型会战,义军面对山民,就能成压倒性优势。 荀少彧微微颔首,道:“封锁谷道内外,严查高氏余孽,不要走了高望。”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高望世居丹阳,在凤台山也是个坐地虎,走了他是个麻烦。” 这些山中大寨,关系盘根错节,一代代代联姻,姻亲众多。 高望没了高家寨,就是个没了牙的老虎,但也不得不防,有人想要养虎为患。 “喏!” 赵文远面皮一紧,深知个中利害。 甲士们推搡着高氏妇孺,聚集在寨子中央,一处空旷场地。 场地周匝,一名名甲士,个个高举火把,佩着朴刀,静默而立。 荀少彧眉头微蹙,念叨着:“还是让这个高氏家主逃了,真是可惜。” 看着石镜上,那一缕缕厚重黑云,聚而不散,已然不复黑罴之形。 这黑罴之形,并不简单。 要知道,这方世界固然能级不高,个人武力在百人敌封顶。 但人道煌煌,大势滔滔,占据主流位置! 万民有运,众生有运,国有国运,家有家运,族有族运。 然而万千气运,能衍生出气象的,也是少之又少,百中无一。 一如国运真龙一般,具备难以想象的大能力。 当然,这一头气运黑罴,不过是一处山民聚集,几百载延续下的一丝真形。 距离国运真龙这等存在,有着不可道理计数的差距。 但也具备种种妙用,小,可护佑一家宅平安;大,能自立一方,威福自享。 这一丝黑罴之形,就是图谋自立的根基,就连荀少彧,掌握一县之地,都没有机缘触及。 一般枭雄人主,也大多是从白鲤c金鲤一类气运之形,开始起家立业。 鲤鱼者,蕴含龙性,跃升鱼龙,蛟龙,乃至真龙。 只是,其他杂类真形,一样是气运凝聚,不容小觑。 “既然,高望抛弃你们,自顾逃了。就连你们的寨主,都放弃你们,你们也不要怪我,心黑手狠。” 荀少彧一挥手,一个个甲士带着狰狞笑容,冲入妇孺当中。 仿佛驱赶羔羊一般,挨个宰杀,一名名甲士挥舞着屠刀,妇孺惊惶喊叫。 荀少彧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这屠杀命令,虽是他下的,但亲眼见到,一条条鲜活生命,等待屠宰。 荀少彧的心情,还是有些低沉的。 不过,倘若不立下威严,让后来人见到抗拒的后果。 以后每遇战事,都让荀少彧的义军,损失惨重,而没有任何代价。荀少彧手上的这点兵马,可不够这般消磨。 “屠了高家寨,携带此威,收拢山民。不需多,只要能有上万山民,就是大胜。” “上万山民,编入民籍,精简其中精壮,最少也能有三千之众,可假称五千,整个丹阳府,能有谁是我敌手。” “老帅垂垂老矣,少帅纨绔不堪,除了我荀少彧,整个义军,谁能是擎天一柱。” 吼!! 黑云缭绕,发出最后一声怒吼,轰然之间,粉碎无数。而这时,正是最后一个高家人,倒在血泊中。 “来啊备马!” 荀少彧对左右,道:“杨不已一营甲兵,未必能与一千土兵周旋。我要趁着破寨之势,一举击溃这一千土兵。” 不一会,就有甲士牵马过来。 荀少彧翻身上马,大喝:“铁甲骑,跟我走!” “驾!!” 一夹马腹,战马嘶鸣,马蹄交错,卷起一阵沙尘。 “铁甲骑在!” 一名名身披铁甲,面带黑布的汉子,一个个翻身上马,跟着荀少彧一并而去。 因为凤台山,多歧路,多关隘,多天险。对骑兵的战力,有着较大削弱。 所以,在荀少彧攻打高家寨的时候,这一支骑兵,根本没起到作用。就谷口的狭窄程度,也无法让骑兵发起冲锋。 骑兵冲击谷口,根本连一丝水花都打不起来,就会在乱箭之下,折损殆尽。 而且骑兵一旦折损,想要补充,也是极难。 首先,一匹合格的战马,就是个大问题。 突勒人于中原之地,圈地养马百年,自是不缺战马。 然而突勒人的战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义军所用。义军的战马来源,大多是收缴突勒人而来,数量稀缺。 而且一骑养十兵,养个骑兵的消耗,可比养十个步兵的消耗。有这消耗,大多数义军,还是比较欢迎战兵的。 不是谁便一个人,都能成为一名合格骑兵的。在体型c臂展c力量上,都有着严格标准。 荀少彧执掌江宁一县,麾下骑兵也就五十之数。 一县之地,也就五十骑兵,由此观之,骑兵之贵之奢。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六章风声鹤唳 下 高坡之上,杨不已一身血污,脸色铁青。 望着对面,挥舞着各式兵器,面涂朱红的山民,攥着横刀微颤。 “这些这些山民” 杨不已苦着脸,浑身上下,无一不酸痛。 山民虽统属不一,但战力着实惊人,且悍不畏死,彪悍之极。 他麾下一营之兵,二百五十披甲之士。 在正面捉对厮杀之下,差一些就把他的一营兵甲,给生生打崩了。 就是他许诺厚赏,亲身下死力搏杀,也完全抵挡不住,山民们前进步伐。 一日一夜激战,二百五十甲,已然伤亡过半。 若非荀少彧麾下,军法严苛之极,动辄连坐,威慑众军,杨不已未必能坚持的下来。 然而,就算如此,兵卒们连番大战,早已经精疲力竭,就是有心杀敌。也够呛能挡住,对面那些如狼似虎的山民。 杨不双眸睛半闭半开,酣然假寐,拄着佩刀,等待着山民,下一轮冲锋。 “营正”一个兵卒,慌乱的跑来。 这兵卒脸上,满是恐慌:“山民他们他们” 山民们个个悍勇,一比一的搏杀,正规士兵都毫无胜算。更何况,他们即将面对的,是数倍与己的山民。 若非杨不已,逢战必先,身先士卒,这些甲士早就崩溃了。但是,短短几次搏杀,也让不少兵卒,心生惧意。 杨不已顿时惊醒,看着对面,或拿鱼叉,或持猎弓,乌压压一片,渐渐靠近。 杨不已看了看手中横刀,撇了一眼面露惧意的兵卒,不由苦笑一声:“上位啊上位啊不已,尽力了。” 下一刻,他的眸子,凶芒大炽。 杨不已喝道:“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唯死而已。” “苟且偷生,累及家人,何不如随我死战尔!” “死则死矣,跟我杀,” “杀” “唯死战尔!” 众多甲士面皮涨红,高声应喝。 蓦然的,杨不已耳廓,微微一颤。 他略有惊色,身子伏在地面,听了一会。 “是骑兵!” 一匹一匹战马,踏蹄驰骋之间,铿锵交鸣。 荀少彧拽着缰绳,麾下五十骑兵,发出一声声呼啸。 “兄弟们,建功立业,就在眼前跟我冲啊!” “啊!!” 骑兵们大吼一声,宣泄着胸中意气。 “驾!!” 望着前方,惊慌失措的山民们。 荀少彧面带狰狞,朴刀横砍竖劈,带起一丝丝血雾。 “骑兵冲阵!” 荀少彧率五十骑兵,横冲直撞。 “冲阵!冲阵!” 数十骑兵,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 这些骑兵,个个腰马合一,铁甲c带盔一撞之下,近乎千斤,其间冲击的力道,无可匹敌。 荀少彧数十骑,仿佛一台绞肉机般,在山民之中横冲直撞 这是赤裸裸的碾压,骑兵们铁甲在身,悍勇难当,沿路冲杀,残肢碎肉横飞。 这是最为纯粹的暴力! 一千多山民,在数十骑驱赶下,开始四散。 数十骑兵,动若雷霆,轰隆隆间,仿佛撕碎一切。 荀少彧顶门之上,一道纯青秉命,环绕赤色云气,千丝万缕,一枚铜钮印,在当中若隐若现,散发威仪气机。 他蓦然,调转马头,断然喝道:“撕碎他们” “撕碎他们” “撕碎他们” 轰!隆隆!! 赤色云气,倏然燃烧,一丝丝,一缕缕,垂落在众骑士身上。 这一丝赤红之气垂落,骑士们面容,陡然泛起一丝红润。面对着数十倍与己的山民,骑士们的战意,沸腾不休。 轰!! 马蹄践踏,数十道马蹄声,发出震耳轰鸣,如同一声闷雷,响彻一方。 有着赤色云气加持,数十骑士精神大震,一种必胜之念,陡然沸腾。 “杀!!” 高坡之上,目睹着山民大乱。 杨不已豁然大喜,九死一生之感,涌上心头。 他指着下方,大吼着:“兄弟们,上位来了,上位来了” “咱们有救了有救了!” “兄弟们,跟着我杀,杀溃这些乱民。” 杨不已纵身一跃,持着刀冲向山民之中。 “杀溃这乱民” 荀少彧刀口一翻,身形骤急,带起丝丝血痕。 一众骑兵,就似一柄尖刀,直接插入山民腹心。 纵然山民们彪悍,却似一滩散沙,空逞武勇,不能统合。 让荀少彧数十骑,任意纵横,来回冲杀,肆意驰骋在山民之中。 四方驱赶,这些山民中,并无什么了不得的高手。 最多,有一二外家小成者,也在他滔滔煞气之下,须臾之间,就已身首异处。 大战过后! 尸横于野,血流满地。 一名名甲士,持着朴刀,或执着长矛。 黄棕马上,荀少彧淡漠望着,跪着的几个山民头领。 这些山民头领,都是各个寨子中,当之无愧的实权人物。 俘虏了他们,虽不能真正收复各寨,但也能较大影响各寨内部。 一个中年头领,道:“小民鲁能,见过将军。” 其他,几个头领也叫道:“小民见过将军。” 这些首领,形容狼狈,但还是有些气魄的。 荀少彧手持马鞭,指着一众头领,笑道:“诸位,来此何为啊?” 鲁能镇定道:“世受高氏恩,岂能不来。” 闻言,荀少彧一愕,对这山寨头领,颇有些另眼相看的意思。 “可惜,你们还是来晚了” 荀少彧哼了一声:“高家寨,已经让我一把火,了个精光,只剩下一片白地,高氏已经绝嗣了。” 当然,高望和一些高氏死忠,仍然在逃,这就不必多说了。 鲁能挺直背脊,道:“成王败寇尔,老子既然输就输得起,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见这混不吝的模样,荀少彧一乐,嗤笑道:“好个悉听尊便,咱这就成全你。” 啷!! 荀少彧伸指一弹,刀口微微颤鸣。 “忠义之士?我这就成全你的忠义” 说罢,他面上杀机毕露,一刀挥下,神色不留半分迟疑。 面对这一刀,鲁能瞪着眼睛,定定看着荀少彧,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 “哼” 然而,在刀尖距离鲁能,仅有一寸之时,荀少彧豁然停手。 “你很不错嘛!” 荀少彧淡淡的,评价着鲁能。 鲁能能直视刀口,而无一丝动容,这就让他有些意外。 不论鲁能是作秀,还是真的忠义,他都不能如此草率的,杀掉一个山寨头领。 屠戮高氏,也只是为了煊赫他的赫赫武功,立威于山民,杀鸡儆猴罢了。 一介江宁大户,还不值得他大费周章,围剿山民。他所做的,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 但他要是现在,就把几个寨子的头领,一并砍了,那才是真正的掀翻了‘天’。 那才是真正的倒行逆施,昏聩之极。这凤台山几万山民,他荀少彧也再无机会染指。 因小失大之事,荀少彧不为之。 他收刀入鞘,嘿然道:“果然,是一条汉子” 鲁能面无表情,道:“不惧生,何惧死。” 荀少彧看着几个山寨头领,眸光闪动,道:“不惧乎?无畏乎?” 荀少彧一战戮高氏,震慑凤台山。六十二寨山民,无不心存惊惶。 高氏为凤台山双雄之一,几代经营,势力强横,是一方坐地猛虎。 如今,却倒在了荀少彧,这个后进末学手上,众多寨子哪个敢再托大,小觑了荀少彧。 荀少彧携大胜之威,威临各寨,虽六十二寨山民,不说俯首称臣,但也大多心怀忐忑,风声鹤唳。 二熊岭上,大军云从,军威赫赫。 “山民鲁能” “山民王二” “山民吕犀” 几个山民头领,跪下高呼:“归附将军,兴义军,伐腥檀。” “兴义军,伐腥檀。” “兴义军,伐腥檀。” 上千青壮山民,乌压压一片,一样跪下高呼。 这鲁能,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在彰显了自身忠义之后,就果断的跪舔。连带着数个寨子首领,也随着鲁能,一起归附。 这一来一回,反而让荀少彧愈发看重鲁能。 鲁能得忠义之名,荀少彧得礼贤之誉,这是双赢的结果。 上千青壮山民,一朝叩拜,丝丝灰白气机,倏然升腾,几如云烟浩渺。 山民者,不在体制,不归王化,气运为灰白之色。 滚滚灰白之气,一一浮动,荀少彧顶门之上,青气秉命垂直中正,淡红云气游弋。 本来经过几场大战,而损耗不少的淡红云气,吞吐灰白洪流,渐渐厚重数分。 望着淡红云气絮绕,荀少彧喜形于色。 “破高家,溃山民,数次大战,消耗气运不少。” “如今几个山寨归附,气运倒是弥补许多,还有了些剩余。” 荀少彧眸光开阖,石镜映照,明辨气运之根。 气运之变,不可不察。 他本命青气,本就有公侯之望,不用再度消耗气运,后天改命。这就省下,很大一部分气数消耗。 然而青气之命,也只是占据些许先手。 凭此根本不足,在这沸然乱世中,获得安身立命之基。 “集众之道,在乎于人。就是一介乞儿,一旦继位天子,也能有恢宏大运,紫青命数。” 如此想着,荀少彧渐渐入神。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七章未来道身 主世界! 烨庭,披香阁! 小桥流水,石桥拱立。 荀少彧起身,打开两侧门窗,望着荡着涟漪的碧波,幽然长叹:“气运之道,果然玄妙!” “虚空宇宙,诸天万界,无处不在,无处不存,当真可畏c可怖啊!” 他垂手而立,眸光烁烁,丝丝神芒,徐徐流转,凝神观望之际,眉心祖窍,氤氲紫气游弋。 一方石镜,闪烁着灵性光辉,吞吐纯阳紫气,一吞一吐之际,一道道裂痕,发出颤音。 石镜镜面,一道身影烙印于上,纯阳紫气缠绕,映衬着辉煌灿烂。 荀少彧坦然自若,面对着镜中身影,望着镜中自己,那顶门上的一道纯赤之命。 “我在主世界,就只是纯赤命格么?” 石镜照彻虚妄,见得真实。 荀少彧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他固然身为吕国公子,出身显赫高贵。 但,他也仅仅只是一介庶出子,不可能似嫡子一般,有着封君封土的位分。 至多,就是有着‘大夫’之名,而无‘大夫’之实。 如此,这纯赤命格,倒也应当应分,合适之极! 不过,这一道纯赤之命,周匝并无丝毫云气,仅仅是空有位格,而无半点权柄。 “可惜,大魏世界的命格,不能等同主世界,否则” 荀少彧神思流转,飘忽不定。 在大魏世界,荀少彧收服山民,气运大涨,俨然有着纯红云气。 气运之妙,有着赤c金c青c紫四等位格,一一对应着县c府c州c国。 而荀少彧能在大魏世界,仅凭掌握着一县之地。就能获得纯红云气,濒临位格顶点,触摸到上一等位格之妙,已经是了不得的大福缘。 但这等福缘,也不能比主世界命格之贵重。 若是他在大魏世界的命格,能与主世界一般等同,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不世大机缘。 一旦成就这等命格,几乎能与几大诸侯之位格,相比并论,极高极贵极尊。 “争霸路,几人成,几人败,难回头!” 回想在大魏世界,生杀予夺,尽由己心的滋味,荀少彧脸上神色复杂难明。 这般感受,他心知肚明,非是常人可以抗拒。 就如同毒瘾般,一旦沾惹,就再难脱手。 这是莫大诱惑! 王侯业位,大气运在身,煌煌武途,一览无余。 到时候,不是奢望,大宗师之道不再是尽头,唯有那的武家圣人,或可才是最终诉求。 这就是王道,亦或是霸道! 荀少彧眺望着,园中景色,心中漠然一片,恍如高天苍穹,冷漠深沉。 暗室, 荀少彧盘膝,坐在蒲团上,眸子紧闭。 他上胸坦露,一滴滴汗珠,顺着犹如羊脂白玉的般肌肤,缓缓渗出。 这是周身气血,运转到极处,一身内家真劲儿,由外而内,奔腾咆哮所致。 三百六十五枚骨骼,宛如白玉一般,无暇无垢。一丝丝金芒跳动之间,在骨骼中若隐若现。 “踏入,浑身骨骼,宛若精钢,千锤百炼。到了此时,我推演出的《大金刚神力》第一式,〖霸王扛鼎〗,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一式,撰取一丝上古霸王之意,用意虽上乘。但这丝意境,我也只是从历代玉简竹册中,揣摩想象而来,并未亲自观摩。” “故而,这门武道,先天就不完善,根底虚浮,不能打出横扫一切,霸绝九州的气魄。” “若非石镜推演之能,着实不可思议,不可想象。就以我现在的见识c智慧c阅历,想要开创一门功夫,没有二三十载的底蕴积蓄,想都不要想!” 缕缕白烟,徐徐从荀少彧额头溢出。 这是气血翻腾,达到极点,几乎滚烫一般,才有的景象。 “而且,霸王之道,张扬过甚,不可取之!” 王道c霸道,纵然强横。但诺大烨庭,荀少彧势单力孤。倘若因为修习霸道,引得一些贵人,也为之忌惮,就殊为不智了。 但,王道c霸道之途,先期进境极快,极为适合强运之辈。 有些大气运者修行,一朝得道,一日就顶旁人百载c千载之修。 如此舍弃,亦是可惜! 或许 荀少彧心思,乍然一动,一缕奇异想法,骤然浮动。 “我这门《大金刚神力》,行的是以力证道,臻达力之极致,粉碎一切道理。” “既然我要的,是粉碎一切,我何不能将诸多世界规则,也算在其中,揉炼拳法之中,再一并粉碎。” “想必那时,这门拳法的极限,将会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心思一起,荀少彧再也遏制不住。 既然在主世界,为了避讳,不能修行霸道。 但在诸天世界,称王称霸,修行霸途,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甚至王道c霸道掺杂修行,也未尝不可。 这烨庭藏龙卧虎,生存不易。 “源力!” 荀少彧低声呢喃。 气运多寡,因诸天万界规矩不同,高低迥然,不可等然视之。 而这就需要将气运提炼,化作一滴滴天地本源之力,通行虚空宇宙,万界诸天。 动念之间,一滴滴源力,蓦然灼烧,化作缕缕赤气,似乎云蔼霞彩,盈盈浮动。 只此一瞬,就有着十滴源力,溢散殆尽。 荀少彧神思流动,一门门功夫,在心头百转千回。 《虎形拳》c《摧心掌》c《黑虎刀》c《熊搏手》c《碎玉拳》 这一门门武道,赫然都是荀少彧,在大魏世界中,用尽手段,或买c或骗c或抢c或盗,得来的武学法门。 大魏世界,虽只是个低武世界,不可能有高深武学。但这一门门武学,流传千百载,经过了一代代人的推敲,未尝没有惊才绝艳之处。 譬如,《先天罗汉拳》! 这一门奠基之法,就让荀少彧受用匪浅。 道衍先天之妙,一窥之皮毛,在奠基法中,都是殊为珍贵的。 此时此刻,荀少彧心思,沉浮于无数武学之中。 一篇篇内c外家功夫,字字酝酿,千锤百炼。 十滴源力,在一瞬间消耗殆尽。而荀少彧的心神,俨然停滞在了,这一刻之间。 这一刻的时间,似乎无休无止,无有尽头。让他可以肆意的,将一门门武道,全部回想一遍,遨游在武学汪洋之中。 轰!! 似乎脑海之中,有一道闷雷响彻,头皮隐约发麻。 荀少彧心神,在这一震中,陡然清明。 只见眉心祖窍,先天石镜之上,浮起烁烁神曦,浮动缕缕华光。那一尊,烙印于石镜之上的身影,豁然而动。 荀少彧眸子,与这一尊身影,蓦然对视。 未来身! 一丝念头,徐徐升起,稳稳烙印在荀少彧心神之上。 这是一种恍然明悟,不知根由,只是目光交汇一错,就能知其心思。 “修复一十二道碎痕的石镜,终于再度增添一妙用了!” 荀少彧思绪混乱,万千情绪,涌在心头。 固然,较比这一元之数的碎痕,修复区区一十二道碎痕,颇有些微不足道。 但,这已然可以勉强,发挥出一丝石镜威能了。 这石镜之上的,那一道身影,就是荀少彧未来之时,经过不知多少载苦修的具现。 可称之为荀少彧的未来身,也能称之为一种‘可能’。一种荀少彧未来,在不断前行中的‘可能’。 石镜浮动之间,未来身黑发飘扬,锦袍滚滚,眸光似电,划破虚空。 他面无表情,冷漠森然的目光,仿佛要冻结时空,扭转虚空。 五指并拢,一记手刀挥出,森冷寒意,有着一道道刀芒吞吐,在五指之尖,不断蔓延。 刀芒交错,一一挥出,犹如猛虎,咆哮山林。一头黑虎之形,跃然而出,扑向苍莽虚无。 “黑虎刀!” 这一门功夫,是荀少彧自大魏世界,得来的军中杀法,在未来身手中,绽放出了非同一般的光芒。 黑虎者,与白虎一般,都为虎中王者c霸者,是千万中难出一个的异种。 以此为形,未来身五指并立,宛若一把神锋,一刀横空,杀机肆掠惊人。 这般杀机,就是荀少彧的心神,都隐约有些刺痛,一时失神。 “如此如此刀法” 在刀法一道,荀少彧也有所涉猎。 但他却想象不到,刀道一途,能有着如此恢宏气象,高深境界。 远远观之,神魂俱裂! 这等气象,甚至让荀少彧催生出,一刀在手,可逆伐之境的想法。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缕错觉! 一尊的武师级数,可不仅仅是只有一头猛犸巨象之力这般简单。 其所拥有的,招式衔接c生死搏杀的经验,都远远超乎寻常人的想象。除非,有着一口宝兵,荀少彧才有机会越阶而战。 否则,面对一尊武师级数的大高手,当真是生死两难。 不过,在大魏世界,他也是经过几起几落,沉沉浮浮,才被义军的元成器赏识,从而一朝发迹的。 在此之前,他混迹军中底层,大大小小,也历经数十战。 能在数千c上万人的大混战中,捡回一条性命,多是靠的这一门杀伐刀法。 所以说,在诸多武学中,荀少彧最纯熟的,就是这一门刀法了。 刀芒未散,未来身复又一拳轰出,拳拳寸寸,寸寸拳拳,一道道拳劲,就在方寸之间,断人五脏六腑,了断三魂七魄。 “这又是碎玉拳摧心掌?” 须臾之间,未来身以拳代掌,以掌代拳,一一演绎着武道法门。 荀少彧目不斜视,定定看着,未来身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甚至于每一个微小幅度的变化。 从没有在这一刻,荀少彧感觉到,自身引以为豪的武道根基,是这般的处处疏漏c空洞。 甚至,就是称得一声‘千疮百孔,空中楼阁’,都毫不为过。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八章混元一劲 这一门门武道,由未来身施展,简直是直指大道根源,契合天地演变,举手投足之间,就有着莫大威能。 一招招一式式,恍如造化天成。 让荀少彧直接,沉醉在万千武理之中,不可自拔。 诸般武理,在一刹那之间,从荀少彧心头,翻转千百次。 一次次消磨,一次次聚散! 在‘未来身’手上,这一门门武学,全然面目全非。 似乎除了在根源立意上,还有着些许相似。在其他方面,俨然就是另外一门武学。 荀少彧近乎贪婪般,游弋在万千武理之中,流连忘返。 “主世界武学,徐徐渐进,超凡入圣,天人不死。” 数十部武学汇聚一起,‘未来身’在武学之上的造诣,完全出乎荀少彧理解范畴。 技近乎于道! 这些武学,由‘未来身’施展,几乎都有着屠神戮魔之象,翻江倒海之威。 这般造诣,荀少彧只是窥见一鳞半爪,就深感其深不可彻。 “以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数,演变不可计数,是一,是二,亦是无数。” 有此一念,荀少彧顿有天地苍莽,尽在一心之感。 “诸天万界,无可计数,吾以唯一之道,证唯一之法。” 石镜缭绕,赤气循环,‘未来身’屹立虚无,神韵寥寥,逐渐归于平静。 暗室之内,荀少彧眸子,豁然睁开,犹如一缕电芒。 他伸开双手,骤然交错,一道一道真劲儿,在其中敛而不发。 一道道强横劲力,鼓动周匝,沉重的回响声,在暗室之中,砰砰作响。 两手变换,十指伸张,或掌c或拳c或戳c或肘。 每一般变化,似乎都有着一门武学,包含其中。 呼!呼!呼! 真劲儿外泄,带动丝丝尖锐的呼啸。地面坑坑洼洼,一块块碎石飞溅。 “千般武道,万般变化,吾取其‘一’也!” 煌煌武道,可达天人! 一旦臻达之境,炼就一道莽牛真劲,从此再非凡俗。 荀少彧指尖,迸射缕缕锋芒,运转之际,其势滔滔不绝。 轰! 身子一挺,他双脚落地,恍如压的整个暗室,都在摇晃颤抖。似乎踢腿踏脚之间,也有着沉甸甸的分量。 ,浑身骨骼煅炼之极,重量沉淀。打磨周天骨骼,周身无漏,似如宝兵一般,不破不坏。 这一重境地,修行到极深之处,身躯密度上升,浑似金刚。 “吾以《大金刚神力》,筑就武道根基,吾这一门武学,就要兼容《大金刚神力》,既有其之‘纯’,兼有之‘神’,才是大道坦途,可望天人之道!” 荀少彧身姿勃勃,眼神愈发明亮。 “这一门衍化而来的武学,可称《一气混元劲》。” 《大金刚神力》,是由诸多上乘武学,堆砌而来的一门顶尖武学,诣在强体壮魄。 虽未曾完善,只有第一式。 但荀少彧一身筋骨,在《大金刚神力》锤炼之下,已是极端强横。 然而,刚过易折,纵然极阳生阴,也不是荀少彧现今,有资格奢望的。 “吾这一气混元劲,全身劲道整合,浑圆如一,似如清浊阴阳,一直推演下去,无止无境。” 这‘未来身’,在某种意义而言,就是‘荀少彧’本身。 是‘荀少彧’,在苍茫时空中的,亿万万变量之一。 亦是‘荀少彧’,历经千劫万难,证就难以想象之境的无穷变量之一。 以‘未来身’难以想象之能,一法通,万法明,高屋建瓴,推演《一气混元劲》。 让荀少彧也间接的,窥见几分‘未来身’之妙。有望踏入之上,长生不坏,万寿无疆之域。 荀少彧眸光,望着镜中的‘未来身’,抚手笑曰:“吾道成矣!” 一气者,先天之始;混元焉,道炁之始! 至此,荀少彧大道之途,才算是有径可寻,有法可依。 风来阁! 百鸟轻啼,鸾凤和鸣! 一名名身高丈二的巨汉,身披黑铠,屹立于一座座玉亭c高台c云楼c金阙之间,神容凛然。 荀少彧缓步而行,感受着沿路上,诸多黑铠巨汉们,那一身的晦涩莫名的气机,他的眸光愈发深邃。 “管中窥豹,吕国八百载基业,这根基还是有的。” 他心头渐渐沉下,面上不露分毫。 这些巨汉们,身高都在两丈往上,几乎比数个成年人合在一起,还要高少许。 有着如此身高,这些黑铠巨汉,岂会是一般普通人族可比。 要知道,主世界广袤无边,种族甚多。其中彼此交配,混血者极多。 而这些黑铠巨汉,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其一身血脉源头,极端强横,天赋秉异,一出世就可比武道第一境,可谓得天独厚。 由这些黑铠巨汉们,拱卫君侯,巡守宫围,为吕国底蕴之一。 荀少彧稳定心神,神态谦恭,矗立金阙玉阶之下,静候文侯传诏。 他踏入,挨过抽筋拔骨之痛,证明了自身价值。按着荀氏规矩,也该有相应待遇。 “公子少彧,”一名中年内侍,慢步行来,身着锦绣玄衣,面向荀少彧,微微颔首。 荀少彧拱手,应道:“少彧在此!” 中年内侍道:“国君诏,宣公子少彧,入谒金阙。” 这中年内侍,面白无须,气度斐然。 虽阉人出身,但举手投足,毫无一丝阴柔,反而充斥阳刚气息。 荀少彧微微躬身,道:“诺!” 这中年内侍,为国君亲从,总理烨庭内务。 在烨庭之中,地位极高,分量极重,深得荀尚观敬重。 如此人物,如此地位,就是一些公子贵女,也断然不敢小觑,这一位的分量。 荀少彧抬步,踩着玉阶,亦步亦趋,跟着中年内侍,踏入金阙。 金阙之内,两侧各有一排兽炉,摇拽缕缕青烟。一名名玄衣内侍,捧香执扇,低眉垂目,矗立一旁。 一根根金玉柱石,盘鸾坐凤,在缕缕青烟中,若有光华索索。 荀少彧迈步正中,看向上首,身子低伏,两膝触地:“少彧,叩见君父!” 上首之位,一位面带威仪,眉目温润的中年人,端坐其上。 荀尚观抚手,轻声道:“起来吧” 闻言,荀少彧微微压低身子,道:“诺!” 他缓缓起身,垂首静立,不发一言,谨小慎微的性子,发挥到了极点。 一尊武道大宗师之势,何其可怖! 更何况,荀尚观执掌镇国神兵凤来琴,一身战力之强,在大宗师中也属顶尖之列。 这般人物,就是翻一翻身,都能震死荀少彧,由不得荀少彧,不小心谨慎一些。 荀尚观望着荀少彧许久,似乎颇感失望,叹道:“你能踏入,真的是很出乎寡人意料。” 能踏入者,挨过抽筋拔骨的人,心中都必然有着一股子狠劲。 而以荀少彧,平日在烨庭中的表现,一直都‘透明’般,丝毫不引人注目。 甚至,就连荀尚观也未曾没想到,这个一直平庸懦弱示人的十三子,今日能踏入武途。 作为一尊触碰到之妙的武道大宗师,荀尚观当然不会,去对一介之辈,另眼看待。 毕竟,以荀尚观今时今日之高度,就是一根小拇手指头,都能轻易捏死数十c上百的之辈。 只是,荀氏一脉传承千载,自有规矩厘定,不可逾越。荀尚观纵然是国君,是荀氏之首,也难以干涉。 规矩,就是规矩! 能不凭任何宝药,只靠自身,一步步踏入武境。值得荀氏上下,任何人的重视。 一入武途,再难回头。 荀少彧道:“少彧愚钝,唯勤能补拙尔,不敢懈怠,奢望其他。” 荀尚观颔首,道:“勤能补拙你能有此心c此念,日后少不得,要有你一份前程。” 两人冷冷淡淡,一问一答,彼此之间,不似父子,更似君臣。 这就是公室之家,寻常陌陌温情,是不可能有的。一步不慎,粉身碎骨,倒是常事。 望着荀少彧背影,荀尚观淡淡一笑,唤了一声:“重杵,” 中年内侍微微弓腰,应声:“君侯,” 他饶有意味,问道:“你看这孩子,品性如何,可能信重?” 重杵浑身一冷,伏身道:“重杵位卑,怎敢过问君侯家事。” 这位君侯,平日里看似一副温文尔雅,和煦平和的模样,但重杵可不敢当真。 能在荀尚观身边,历数十载,且地位毫不动摇,自有他的生存之道。 荀尚观嗤笑,道:“你啊,此间只有就有你我主仆二人,何必拘束?寡人恕你无罪,尽管说来就是,何必吞吞吐吐。” 重杵微微筹措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公子少彧,韬光养晦之心甚重,” 只此一句,就顶得千言万语。 荀尚观若有所思,微微颔首沉思,呢喃低语: “上元礼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上元礼上,会有许多子弟,不甘寂寞,一跃而起的。” 一边说着,荀尚观眸光开阖,似乎一头神凤,遨游火云之间,隐约有着轻啼,在其中渐隐渐现。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七十九章骤然风雨 “大宗师之威,如斯可怖!” 一出金阙,荀少彧面色微沉,背脊凉意上涌。 一尊武道大宗师,其神通之广大,一力可破万军。 直面这等超卓人物,其压力之重,超乎寻常人想象。 武学之道,一重境界,就是一重天地! 第一境,与第三境,俨然已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 两者差距之大,不可以道理来计! “我还是太弱了,就连站在君父面前,都有些力不从心。这还只是君父,无意泄露出的一缕气机。” “如果如果君父一身气机,毫无保留释放,那又会是何等的恐怖!” 荀少彧萁张五指,稍稍握拳,呢喃:“武无止境,我的武道之路,还长着呢!” “不知,我何时才能有着,君父一般的成就。” 有着石镜之能,荀少彧自信迟早,可以踏入主世界顶尖人物之列,一窥武道至高,无上之妙。 然而荀少彧,亦有自知之明。现如今的他,对比一些强人来说,还是太过脆弱。 他看似已然,步入武途,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但,这微末武力,放眼诺大烨庭,若非荀少彧为荀氏子,是国君血裔。 区区一介的武人,在烨庭之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当真没有多少分量。 凤来阁c披香阁,两阁之间,相距甚远。 若以寻常人的脚力来说,这一来一回,需几个时辰之久。 而荀少彧出了金阙,不多做停留,直接乘着撵架。 这一来一回之间,天色也俨然渐暗。 “公子!”荀少彧刚一踏入披香阁,就闻着一声娇呼。 绿珠娉婷徐徐,步履香风,摇拽身姿,娇俏玉容,满是忧色。 看着毫不掩饰的‘忧虑’,荀少彧心中微冷,但面上不显。 他淡淡道:“你啊你,君父召见,又不入龙潭虎穴,何必做这小女儿姿态。” 绿珠娇憨道:“珠儿c珠儿只是放心不下公子嘛,” 荀少彧浅浅一笑,伸手轻轻刮了刮,绿珠的琼鼻。 他调笑般,道:“知道喽,知道喽整个吕国烨庭,也就咱家绿珠,还能这般紧着公子,记着公子了!” “哼那您还取笑人家,” 绿珠皱了皱琼鼻,娇嗔了一声。 荀少彧也不在意,哈哈一笑,正要迈步。 倏然,他眉头一蹙,身躯顿了一顿:“咦这是?” 两世为人,荀少彧精神强横之极,也能感受些,寻常人不可能感受的异样。 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到天地灵机,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动。 烨庭二十四阁,各有气象,恍如神宫仙阁! 一重重宫宇,坐落此间。 天地诸般气机盘恒,颗颗大星垂下余辉,遍撒二十四阁内外。 凤鸾阁内,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异兽绕栏,丹鹤起舞,丝丝灵雨,徐徐洒落。 唯有一束星光,聚而不散。垂下一道淡蓝星芒,缓缓落下,闪烁不定。 摘星楼! 一宫装美妇,盘坐云床之上,一呼一吸,均匀吐纳着天地灵机。 宫装美妇顶门之上,灵机妙动,游弋着一团星光,璀璨生辉。一枚玉印,悬浮在星光之中,有着一道赤凤之形,在其璀璨星辉,若隐若现。 宫装美妇,玉容泛着一缕淡淡赤气。这一缕赤气,煌煌似骄阳,高贵深邃。 “咤!” 陡然,宫装妇人发出一声清喝。 星光陡然一转,丝丝缕缕,点点星光,不断涌聚。 涌聚纷纷,伴随这一声清喝,星光流动,愈发凝炼。赤凤似有展翅欲飞之态,形神亦愈发丰满。 唳!! 一声初啼,骤然响起。赤凤一跃而起,托举星光,犹如实质一般,大放光明。 赤凤一起,星光愈发凝炼。 轰!隆隆!! 宫装美妇气机倒转,似如奔雷一般,汇聚汹涌。 周匝无数气机,下一刻交缠起来,犹如风暴奔腾一般,席卷一切事物。 星光内敛,天地灵机呼应,一时间,不知惊扰多少高人。 烨庭之内,凡是感应到,这一股灵机所在的高人们,纷纷目光投注过来。 “这是” 纵然烨庭之中,卧虎藏龙,强人无数。但看着这般气象,仍有不少人,为之色变。 “元神大道” “炼炁化神” “先天真人” 不同称呼,却殊然不改,这般高深境地,在众人心中的分量。 这,是能与武道第三境,并驾齐驱的可怕成就。 一人敌千军,伟力归于自身,其强横之处,尚在寻常宗师之上。 就算是吕国这般,国势强盛,威压豫州大地的强大诸侯。也不会小觑一尊先天真人,所能带来的威慑。 这些高人,目光注视着摘星楼,久久不散。 一尊先天真人的成就,是道与法交织,是法与理交融。道c法c理,三者兼备,才是元神法力,法力无边。 这,是天人交感,是道法自然! 摘星楼上,气浪翻腾,一道道赤气,徐徐落下,凝结朵朵灵雾。 姒宣云嘴角含笑,星光聚敛,元神成就,自此寿数三百载,得享自在。 两名美妇人,身处星光摇拽之间,恭声向着姒宣云,恭声道贺:“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功成圆满,证就元神大道!” 姒宣云玉容红润,星光流转,这是元神法力炼就之时,所带来的一丝异象。 “元神!” 姒宣云幽幽一叹。 这一团星光,是姒宣云元神根基所在。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不容轻乎。 正所谓,一入元神,与世不同矣! “紫檀c青璃,将摘星楼下,那几位贵人请上来。” 姒宣云慵懒的说道:“记着不要怠慢了,这几位贵人。” 一朝证就元神,姒宣云底气大增。 有着第七品宝兵,赤凤台在手,姒宣云一身法力。在先天真人之中,也该是极端强横的。 烨庭不乏高人,但姒宣云既为一国夫人,又是先天真人。 这等身份c地位,除了荀尚观这位君侯之外,当不做第二人。 可以说,姒宣云踏入之后,除非吕国公子中,有天骄人物,可以更上一重,臻达之境。 否则,有着一尊的助力,就是荀少则顽劣,不堪造就,也能把荀少则,强行扶持起来。 “诺!” 两名美妇人,心思一动,微微一礼,摇拽腰肢,丰腴袅袅。 在星光之中,身影渐渐消逝。 夜色朦胧,残月悬空。 轰!! 荀少彧一脸漠然,望向苍穹深处,一道惊雷划过。 哗!啦啦!啦啦! 大雨顷刻,黄豆大小的水珠,飞溅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一时之间,水雾沸腾,朦朦胧胧。 “天露甘霖” 荀少彧手掌微微伸出窗外,雨水流淌在掌心,一丝冰凉,渐渐沁透肌肤。 绿珠在一旁,轻言糯糯:“公子,您该就寝了。” “哦” 荀少彧应了一声,轻轻呓语:“今日的风雨,真是说变就变,令人捉摸不透啊!” “一如少女心思,难以琢磨不透。” 绿珠娇俏一笑,道:“什么时候,咱公子,也多愁善感了。” 荀少彧撇了一眼,被雨水淋湿的袖口。 一边挽起袖口,他一边随口道:“这雨,看来不似凡雨,来得有些蹊跷啊!” 他并非不学无术之辈,岂会不知,先天真人证道之时,搅动天地灵机,生成的‘天露甘霖’之象。 需知道,先天真人炼就元神法力,干涉物质世界。 虽做不到点石成金,以水为油,但颠倒五行,移花接木,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般境界,一经证就,岂能悄无声息。 必定有天象生成,或为风雷相伴,或有雷雨相随。 荀少彧接触这雨水,知道这只是凡水,不是真正的仙露。 倘若是天人证就,横度九九重劫,天地生出感应,灵机汇聚。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天露甘霖’,可以活死人c肉白骨,造就冰肌玉骨,脱离红尘滚滚。 而这先天真人证就时,引来的天象,最多含着一丝灵机,让天地之间,多一些风雷雨露而已。了,却不带多少神妙。 绿珠懵懵懂懂,听着荀少彧的呓语喃喃。 “多蹊跷的事不就是一场秋雨,值当您这么多愁善感。” 绿珠捧着俏容,嬉笑道。 荀少彧伸了伸懒腰,手臂一伸,搂过绿珠。五指默默划动,顺着背脊,轻柔的滑到翘臀上。软糯适中,五指微微深陷。 绿珠俏脸,在不知何时,泛起一抹红潮。 “公子” 似乎明白,即将要发生的事。绿珠羞涩的,将玉颈埋在荀少彧肩头。 荀少彧侧头,微微喘息之际,轻轻吹过绿珠耳唇。 “嘤咛” 这一丝热气,让绿珠的身子,整个软了下来,浑身似柔弱无骨一般,挂在荀少彧身上。 荀少彧心中平稳,面对秀色可餐,凛然不动,直面诱惑。 善解人衣,几根手指灵活运用,巧妙之极,一件件亵衣,纷纷掉落。 “糖衣炮弹?那真是对不住了,本人渣男一枚,只吃糖衣,炮弹不要。”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章武无止境 竖日, 骄阳渐升,细碎阳光,撒入正厢。 “二八佳人体如酥, 腰中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 暗里教君骨髓枯。” 荀少彧此时此刻,才对道家吕祖的警世之言,有些感同身受。 这一夜缠绵,阴阳交汇,哪怕他是易筋煅骨,体魄强健,血魄阳刚。仍旧不免有些精气亏损,元精虚耗之感。 荀少彧撇了一眼,床榻一侧的可人儿,悄然起身下榻,活动一下筋骨。 “嘤咛”似乎有些动作稍大,可人儿禁闭的眸子,微微一动。 玉臂滑出锦被,两臂交缠,火热娇躯贴在荀少彧后背上,两团柔软,荡漾波澜。 这柔软荡漾,可是让荀少彧,爱不释手,细细把玩了许久。 他嘴角含笑,享受着背上的软嫩,道:“今日演武阁,还有些功课要做。不能在家陪你。你就先在家里,好生休养一下身子。” 毕竟可人儿,处子之身,一夜鏖战,攻城掠地。而且荀少彧,龙精虎猛,让她受创颇重。 毕竟,亦是一夜风流,风云交缠。 虽然荀少彧,不可能把她视若掌中宝,去千依百顺。但对可人儿的态度,终究是有了一些缓和。 “乖乖的,等我回来” 他指尖轻抚着,细腻如羊脂白玉一般的玉臂。那美妙触感,犹如绸缎一般,滑腻软润。 绿珠依靠着荀少彧肩膀,娇憨道:“珠儿,就是不愿离开公子嘛,一刻一息都不愿。只想永永远远,静静的,靠着c依着公子呢。” 荀少彧淡然一笑,其中包含许多复杂情绪。 这一些复杂情绪,一闪即逝。 荀少彧轻笑着,道:“你个小妖精啊,昨夜没喂饱你,一会儿我回来,让你知道知道,公子的厉害。” 他手指轻抚,可人儿白嫩的肚儿,揉弄绵软。 随即一翻身,压在这一具火热娇躯之上。大手摸索,攀登高峰,啧啧有声,娇啼缠绵。 演武阁,西门, 荀少彧负手,慢悠悠的,向阁内走去。 “现在我也是,得到族内重视。不会再似藁草一般,朝生暮死。” 他嘴角含笑,心思飘摇:“绿珠么这小妮子自荐枕席,未尝不是一个信号!” 一个的荀氏子,与还在奠基阶段,苦苦挣扎的庶出子。 这两者分量,截然不同! 没踏入武境之时,在烨庭中毫无根基,生母早亡的他。 或许,骤然‘消失’,也不会有多少人关注。 但是,现在他步入武境,分量在以往,何止十倍之上。倘若无故‘消失’,必起轩然大波,众人瞩目。 突然,让荀少彧神色一动,迎上前去。 “十三兄!” 一位飞扬跋扈的少年,大步向荀少彧走来。 “小十四啊” 看着荀少则张扬步伐,让荀少彧面皮一抽。 荀少彧淡然一礼:“十三兄” 荀少则坦然受之,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撇嘴道:“没想到你这家伙,竟然也入了武道。没看见你,狼狈的滚出烨庭,说实话,我还是挺失望的。” 荀少则说话,就是这么直白,有一说一。将态度摆在明面上,直言不讳。 荀少彧面上笑意,稍稍收敛一些。城府深沉如他,在荀少则毫不掩饰的森森恶意之下,也眉头一蹙。 不过,荀少彧苟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忍让。 弱小,就要学会忍c让! 只有忍,那是懦弱,学会了让,才是睿智。 他做足姿态,面带笑意,道:“十三兄,你是嫡兄,少彧是庶弟。少彧生母早逝,是夫人垂悯,如生母一般。” “纵然少彧,并非夫人嫡子。但十载养育,养恩大于生恩,少彧时刻不敢忘。” 荀少贺一脸冷笑,道:“是吗?” 荀少贺伸手,做出亲昵模样,手轻轻搭在荀少彧的肩膀上。 顿时,荀少彧身子一沉,肩锁骨发出微微哀鸣。 肩骨剧痛,但荀少彧脸色不变,只是心中冷意大起。 这一搭,看似不经意,但倘若荀少彧没有易筋煅骨,骨骼经过磨砺。可能就要在这不经意之间,非死既残。 毕竟,荀少贺大圆满,有九牛不过之力,全力施展,一抓之下,不要说荀少彧的血肉之躯,就是钢筋混凝土,也要瞬息抓的粉碎。 看着荀少彧,仍旧一脸平静,古波不惊的面庞,荀少贺顿觉索然无味,大感无趣。 “说实话,你小子这个样子,真让人讨厌!” 荀少贺哼了一声,抽手挥袖,踏入演武阁。 荀少彧微微眯了眯眼,静默良久,目视荀少贺背影,心头杀意倏然高炽。 东阳宛,武舍! 一青衫男子,握着藤鞭,似乎漫不经心般,度着步子,徘徊众荀氏子弟之间。 “在坐诸位,皆是我荀氏俊杰,炼就,有望先天之途的真种子。” 藤鞭微微敲打在手心,荀尚赫慢悠悠的说着。 荀尚赫身为公室执教,地位不低,面对这些初入武境的荀氏子弟。在态度上,也不用过于正式。 而且,这些子弟,都是即将年满十二,以后也不会再由他来执教。 入了武境,就非凡俗,各人有各人之路,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你们个个都,易筋煅骨,一身武勇,是我荀氏俊杰人物。” “你c你c你c还有你” 藤鞭连点,荀尚赫面对着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子弟们。 他道:“你们,都是我荀氏栋梁,有望成为荀氏中坚,是我荀氏柱石。” 众多荀氏子弟,面带恭敬,纷纷跪坐竹席,不发一言。 荀少彧亦在其中,泯然众人,沉默寡言。 自从在丹田之中,炼就了一点一气混元劲, 荀少彧就无时无刻,不身处于一种,奇妙的蜕变状态。精气神三宝浑圆如一,犹如金刚石一般,磨砺琉璃晶莹。 这也是荀少贺,再三挑衅,也没发现荀少彧,根基异样的原因。 返璞归真,方见大道。 一袭青衫,荀少彧似乎寻常少年一般,跪坐竹席上,侧耳倾听。 这些能入武舍的荀氏弟子,虽然最少都有着,一身的武道根底,一身武力不弱。 然而武道之上,想要走的更远。 需要的,已经不只是天赋才情。更要有着努力c机缘等等,一系列的外在因素影响。 荀尚赫浸淫武道数十载,历经大战c小战无数,一身战力强横无匹。在武道之上,俨然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 这等人物,在浩瀚九州,天下诸国,都绝非等闲视之。 能让这等人物,指点一二,何尝不是一份机缘。 就是荀少彧,固然有一气混元劲傍身,打下的先天根基浑厚。但荀尚赫当面,仍然时常有一丝战栗感。 可以说,荀尚赫就是在中,都是最顶尖的人物。 荀尚赫面带笑意:“武道之路,不过是入了初境,其上的c两重境地,才是开始真正武道开始。” “你们都知道,之境,需要抽筋拔骨,历经莫大痛苦,才能激发肉身宝藏,有种种不可思议之能。” “尔等皆知,只需炼就九道莽牛真劲儿,就可以一窥的上乘武道。” 荀尚赫浅浅而谈:“然而,这九道莽牛真劲儿,可不是轻易可得。每一道真劲儿,都需要印证肉身宝藏。” “压榨潜能,抽筋拔骨,初入,并非结束,只是开始。” “唯有经过莫大苦难,一炼一煅,历经九炼,才是真真正正大圆满之境。故,亦称易筋九炼,每一炼都有一道莽牛劲儿。” “九炼圆满之后,,方是上乘武学。” 荀少彧闻言,若有所思。这些武学见解,都是荀尚赫,数十载以来,一一积累。可称真知灼见,高屋建甄之言,也毫不为过。 一众荀氏子弟,都是之境,经过抽筋拔骨之痛,自然明白九炼,意味着什么。 不少子弟俨然面皮泛白,冷汗津津。 一次抽筋拔骨之痛,简直就是要了他们半条性命,至今仍然心有余悸,战战兢兢。 更何况,九炼圆满,谈何容易! 易筋锻骨,就此一境,就困住世间大半英才。 荀少贺一脸傲然,坐在竹席之上,环顾四周。 他能在烨庭,横行无忌,跋扈嚣张,却是个武痴般的人物。 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触摸到之妙,经历九次抽筋拔骨之苦,有望武圣人之境。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荀少贺跋扈无度的背后,不单单是嫡子的身份,还有武道天骄的赫然地位。 “这每一炼,炼的都是自身血髓,骨骼强大,渗透血髓,就是伐毛洗髓之妙。” “就如十炼兵刃,百炼兵刃,以及世间利器,宝兵一般,一次次雕琢,一次次磨砺,终成神兵之道。” “这易筋煅骨,九炼远远并非终点尽头。这一重境界,颇为奇妙,承上启下,无论伐毛洗髓者,或是脱胎换骨者,都可去抽筋拔骨,尝试经历十炼c十一炼,无有尽头。” “九炼圆满,可以伐毛洗髓,但这远远不是终点!”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一章神兵躯壳 众子弟哗然! 一些嫡脉子弟,亦赫然变色。 显然易筋煅骨九炼之说,超乎众人想象之外。 更何况,在九炼之上,尚有第十炼,第十一炼,以至于无穷尽境。 这等武学之秘,定然不是寻常人物,可以接触到的。甚至寻常大家c大族,能否有机会接触,都是未知。 这是上古世家,乃至国族之流,才有机会接触的大秘。 生存圈子不同,在他人眼中,是理所当然,小题大做之事。 但,在许多人心中,未尝不吝天崩地裂,打破常规,难以置信。 荀少彧眸光,赤气幽幽,缕缕转寰,若有所思,若有所想。字字句句,仿佛烙印心头,千回百转,不消不磨。 石镜之上,烙印一尊未来之形,亦微微颔首,似乎在侧耳倾听。 “先生,不知易筋煅骨之境,有何妙处可言?” “毕竟,易筋煅骨,一炼一莽牛劲儿,九炼完满,也只是九道莽牛劲儿。” 一荀氏子弟出列,开口问道。 因荀氏初祖,起于贫贱,创业艰难,历尽百般苦,才有今时今日吕国基业。 见多兴也忽焉,忘也勃焉之事! 故而,为了延续国祚,留存心血。这荀氏初祖之遗训,严苛冷漠,法度深沉。力求磨砺子弟,代代出英杰,世世有天骄。 这些能入演武阁的荀氏子弟,都是大浪淘沙,不乏真正天骄人物。 对于真正天骄人物而言,遵循人云亦云,本就是是虚妄。 不少荀氏子弟,性质盎然。 哪怕众人之中,最少都是炼就一道莽牛劲儿,其中不乏有,炼就六c七道莽牛劲儿者,对所谓的之境,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荀氏骄子,也面露肃色。 荀尚赫缓然,道:“易筋煅骨之途,经历第十炼,肉身蜕变升华,血如汞浆。虽不比猛犸巨象,却可一步步改异根基。” 武道,一动一静,就有几头猛犸巨象之力,抬步略飞鸟,动身若惊雷,为百人之敌。 这所谓百人,皆是披坚执锐,粗通武道之辈。个个体魄强壮,一身杀人技,凶横之极。 “在易筋锻骨之途,历经雕琢愈多,资质禀赋,亦会渐渐改易。” “如果如果有人,能在易筋煅骨之境,走入尽头,或可以力证道,逆伐圣境!” 所谓圣境,就是尔! 这等存在,摧城断岳,只若等闲,入圣超凡,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是不死天人之下,最为顶尖者,可啸聚天地九州,横行八荒六合。 每一位,都受世人瞩目,众生景仰。 而易筋煅骨,一炼一重,臻达极致,举手投足,就可千万莽牛劲儿,逆伐武圣。 这等成就,简直就是不可想象。 要知道,易筋煅骨之辈,并不需要什么天赋c才情。只要能狠下心,经得起重重苦楚,未尝不可一窥顶尖之列。 一时之间,诸多荀氏子弟,尽然缄默。 修行一境,以纯粹蛮力,横击数重境界。这等可怖人物,着实难以想象,也难以让人理解。 “这是一大毅力之途啊!” 荀尚赫干涩嗓音,缓缓响起,幽然深远。 九炼完满,就可一步,其武力提升之大,难以置信。 而苦修者,就算是臻达第十二炼,第十三炼。也不能与九炼完满,踏入者争锋。 荀少彧起身,躬身行礼,问道:“先生,不知功行九炼之上,再踏入伐毛洗髓,有何益处?” 这一问,让不少心气极高者,眸光一动。 这话,也是他们想要问的! 易筋煅骨,他们都行至极远之境,不是终点。只有,向往先天宗师之道。 然而,修行之途,百舸争流。习武之人,能步入武道门径者,十不存一;再进一步,九牛不过,攻伐浑身髓血者,又是百不存一。 而这百不存一,也是一百余者,才能有一尊者。 这一重重境界,不知困死了多少武人。 就是现在这武舍之内,数十荀氏子弟之中,又有几人有机会,踏上先天宗师之道。 如果,易筋煅骨能为日后道途,增添三分底蕴,在坐天骄,当然不会吝惜打磨武体。 荀尚赫道:“易筋煅骨,一个‘煅’字,道尽个中奥妙。尔等如炉中之胚,每经过一次锤炼,每经过一次淬火,都是精华内敛,磨去杂质。” “一如神兵之锋,凛然不可直视。” 一提起神兵,荀少彧神色一动,道:“这一境修行达臻极境,可能与神兵相若?” 一口神兵之威,几乎比拟一尊大宗师,甚至有先天宗师,执掌神兵,攻伐武圣人之事。 一口真正的神兵,等若诸侯立国之基,万世不移之本。 荀尚赫微微一愕,颔首:“这是自然,倘若能修行这一境,攀登至极,堪比入品神兵,也能入当世顶尖之列。且纯炼根基,对以后武途,大有好处。” 哗!! 一众荀氏子闻言,心绪陡然一动,丝丝火热,不由升起。 这些子弟们,自幼耳濡目染,哪一个不知,这根基浑厚的好处。 都言,万丈高楼起平地! 虽然根基浑厚之极者,并非人人都能踏入武途巅峰。但武途巅峰者,绝对个个都是根基浑厚之辈。 这个中差别,不外如是。 迎着一众子弟们,求知意味渐起的目光,荀尚赫嘴角笑意,渐渐浓重。 披香阁! 东阙亭,花圃。 重重挂绿,玉溪横行,柳树摇枝,嫩芽新生。 沿路之上,口口古井,泛起氤氲,紫烟青气,恍若仙境,似乎神土。 入目之间,尽然灵芝碧草,摇拽仙根,吞吐灵动。 荀少彧负手,漠然望着,眼前诸般仙境之象。 这一幅幅瑰丽之象,这十来年里,看过千百遍,早就烂熟于心。 甚至,这东圃方圆数十亩之内,一花一草一木,他也都了若指掌,如数家珍。 “易筋煅骨,一炼是一重,那位执教所言不虚。” 荀少彧慢悠悠,自石桥上走着,神态悠闲,不似武舍之时,内敛锋芒。 “这一境之修行,真是博大精深,难以置信!” 易筋煅骨极致,可与武圣人比肩,担山赶月,易如反掌。 这等大神通成就,在古往今来,上朔三皇,中至五帝,下及七十二王,也不见有几个武人,可以炼就。 荀少彧眸光灿烂:“可是,一旦一旦,易筋煅骨极致,内伐髓血,这等气象” “宗师?” “亦或,直接登临圣境?” 一尊堪比神兵,战力媲美武圣人的存在,踏入。其武力又会让人,产生何等的绝望。 “对想易筋煅骨,穷究极致的人而言,最大的缺憾,就是资源和毅力。两者缺一不可,不可或缺一项。” “而我,两者皆是不缺,” 易筋煅骨,能走多远,全凭的是毅力,每一炼,每一抽筋拔骨,都是在原有基础上,再度拔高苦楚。其苦厄无穷无止,一刻也不止歇。 毕竟,在金刚石与粗胚沙烁之间,所能承受的力度,还是极为明显的。 荀少彧淡淡叹息:“真是不知,这一境臻达极巅,要耗费多少资源,耗尽几多心血。” 易筋煅骨之路,固然是他苦心孤诣,挑选出的一条终南捷径。 不需要虚无缥缈的悟性c根性,只要一路莽上去,打通重重关隘,畅通无助。 而这,也是现在荀少彧,想要最短时间,获取一身强横武力的最佳途径。 “《一气混元劲》么!” 荀少彧心头一动,石镜之上,云光浮动,流影重重。 这一门武学,荀少彧现今,也只是完善到,内炼部分。 由于还要保留一部分源力,用作应急,荀少彧也就没有把源力,全部投入这其中的意思。 毕竟,想要更进一步推演,就凭荀少彧,手上的十二滴源力,还远远不够。 只是,这一门《一气混元劲》,固然有些阴阳合一,和光同尘之意,却并非是真正的内炼之法。 其留下一线余地,让荀少彧任意施展。 “或许一气归于一炁!” 一炁混元,不生不灭,万劫不磨,方是元始大道! 荀少彧眸子闪动,倏然划过的这一丝想法,诱惑力惊人。 且一旦功成之,其收获之大,可是让人想都不敢想。 而以一气混元,来易筋煅骨。炼就极致之时,肉身升华,逆反先天。 肉身种种,全部步入先天状态,或许也能凝炼为先天一炁混元。 先天一炁混元一朝成就,不要说武圣人,就是不死天人,长生道果,在他眼中,也都是俯首可拾了。 “这一重境界的修行,需要时间,而我恰恰,最不缺的的就是时间。” 荀少彧需要资源,需要时间,来修习这一重境界。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大魏世界,更合适的?一年天,主世界再有六个月,才是上元礼。这一一换算下来,我也能在大魏世界,停留一百八十年。” 这一百八十载春夏秋冬,可真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二章公私严明 大魏,庄帝三十一年,秋, 江宁县,城北大营,校场! 隆!隆!隆! 战鼓擂动,面面旌旗,四处摇摆,周匝甲士执弋而立,一身赤甲,如焰云一般,一望无际。 “风——风——” “风——风——” 数百c上千甲士,放声怒吼,长矛高举,落地之时,只留一声余音,犹如地震海啸一般,震人心魄,搅动风云。 “大——风——” “大——风——” 荀少彧面带威仪,着赤色甲胄,配着饰剑,愈发英武冷峻。 传令兵们挥动令旗,一名名骑兵拍马,疾驰众军之中。 “诸君,观吾之儿郎,” “如何!!” 余音回荡,久久不散。 荀少彧高座点将台,十数员战将,分立台上两列,拱卫着主君。 大将赵文远,一改儒雅温和,豁然出列,衣甲烈烈,铿锵交鸣,喝道:“上位有此雄兵,必将富贵不可言!” 几位大将面上喜色,亦溢于言表,纷纷道:“上位富贵,不可言哉!” 在当今乱世沸沸之下,兵权至上。有此虎狼之军在握,当真无往不利,大事可期,有望诸侯之位。 既然荀少彧,有成事之能,他们这些拼力效死,血洒疆场的一众心腹,亦未尝不能,搏得一世富贵。 众将热切心思,毫不掩饰,也无需遮遮掩掩。 “哈哈哈” 望之,荀少彧大乐开怀。 在一众战将,且敬且畏的目光中,他颇有一种时空颠倒,主次不分之感。 从主世界战战兢兢,再到这一方世界的生杀予夺。个中滋味,难以分明叙述。 荀少彧低声呓语:“练兵三载,终有所成!” 此时此刻,距离出兵覆灭高家寨,已过了三载有余。 当年,荀少彧亲自提兵,一举镇杀数千山民,其威隆重,可谓是震怖八十里凤台。 此后,固然有些山寨c巫师c祭祀之流,想要实施斩首之策,频频刺杀荀少彧。 但荀少彧军势之下,万众一心,如火如炉。任凭蛊术c巫法齐出,也是纷纷溃败,狼狈逃窜。 荀少彧几次祭起屠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强压下诸多腾沸。 以威压之,以势迫之! 不过数载功夫,八十里凤台山上,除了个别大寨之外。多数山寨,都已渐渐舍弃山中基业,归入了江宁户籍。 而荀少彧,也在收拢万余山民之后,其军c政c民势,都在悄然膨胀。 这校场中的五千甲士,就是他荀少彧,数载辛苦成果。 这其中,多以山民为主,打磨脾性,留存凶悍,个个都是上等的精兵苗子。 轰!! 五千甲兵,个个气魄雄壮,抬腿落脚,发出微微震荡。衣甲带动,连成一片,一时之间,煊赫之极,入目之处,如在火中烤炙。 此时,倘若有练气士c高人,法眼观望,定能看出。 这数千兵甲,在呼号之间,丝丝血气,游弋在校场上空。 一头血虎,正磨牙允齿,跃跃欲试,虎视眈眈。一只虎爪微抬之际,似带扑食捕杀之势。 这兵势气象,在石镜映照,荀少彧也能观之一二。 “兵成矣,则势成矣,大运亦可得矣!” 如此军势,甚至凝成气象,如猛虎出柙,何等富贵荣华,不是他伸手可得。 荀少彧压了一压剑柄,但心中喜悦,着实不可抑制。 五千精兵,一朝出柙,在现今丹阳府,又有何人,能压制得他。 除了身在邺县,总领丹阳一府的义军大帅元成器。由于有着知遇之恩,能让荀少彧忌惮一二。其他人,在这五千兵锋之下,都不过土崩瓦狗尔。 这,在气运之上,或可看出一二。 荀少彧顶门云气,俨然深红,只差一丝,就可迈入上一重位格。 这何尝不是代表着,荀少彧此时此刻,其势力c实力,已然积累到了极致,只差这临门一脚,就可以真正,在这大魏十三州,绽放着属于自身的光芒。 如斯想着,荀少彧端扶剑柄,眸光迥迥,道:“诸位,五千新甲,军势已成,新不可与旧论。今日便是吾,宣改军制之时。” “以期众军有序,无可错乱,调度有制。” 这五千甲兵,比较三载之前,兵甲之众,可谓扩编数倍之上。 如此一来,荀少彧麾下五大营将,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二百五十甲,为一营之编,五千兵甲就是二十个营的甲兵。 这五大营将,固然都是荀少彧,依为心腹之人。但倘若全权,托付兵权之事,也非是善事。 太阿倒持,其祸不远! 这十数员战将,不敢多言,拱手抱拳:“吾等,谨遵上位之令!” 这时,无论是谁,哪怕赵文远c鲁明达,这等心腹臂膀之辈,也不敢多言一字一语。 自古君臣,唯兵权之事,不可假手于人,最为敏感。 这些战将们,看着四千甲兵,凛凛威势。都自诩富贵在望,岂会让主君猜疑,生出隔阂,自断了前程。 荀少彧颔首,浅浅而言:“兵中有制,五人一伍,十人一火,五十人为一队。伍设伍长,火设火长,队设队正!” 他环视众将,道:“五队为一营,带甲二百五十之数,三营设一卫,执甲八百。五千兵甲,可划五卫之甲。” 众将心中凛然,默然候着荀少彧大令。 “五卫之编,一曰长策,一曰熊渠,一曰豹韬,一曰鹰扬,一曰狼牙。” 他环顾四周,眸子凌厉之极,道:“营正赵文远,率执长策卫;营正鲁明达,率执熊渠卫;营正薛定鳄,率执豹韬卫;营正杨不已,率执鹰扬卫;营正陈达开,率执狼牙卫。” “诺!!!” 五大营将,个个得了拙升,能执一卫之甲,尽然喜颜满满。 荀少彧眉头一蹙,沉声:“尔等掌执一卫之甲,较之以往麾下,多了何止数倍。” “因着尔等,在以往都颇有些跋扈c蛮横之举。吾今日,就在此与尔等,行约法三章,犯之则贬。” 见着荀少彧,倏然神色穆肃,赵文远等人,心中不由一颤。 荀少彧积威极深,一字一语,都让赵文远等人不敢轻乎怠慢。 这一刻,连带着麾下甲兵扩编,而来的喜意,都凭空削去几分。 荀少彧睥视诸将,道:“旧时军将,亦如麾下奴仆,驱使敢死,多有横行不法者,混入家奴一般。” 众将官面色,陡然一变,纷纷伏下身子,不敢妄言。 将部下兵卒,视如私产,为军中之通病。 一般久执兵权者,待麾下部众,等若私奴,生杀全由己心,依为常例,并非罕见。 但自家上位脾性,众将官作为荀少彧心腹,焉有不知之理。 “此等行为,断不可容。” 荀少彧平静,道:“我知诸位,都或多或少,有些私兵家甲。大将蓄养家兵,本就是常理,并非不容情理。” “然而,公器私用,却是大忌!” 说到此处,声音骤然冷戾,众将一震,伏下的身子,愈发低了。 “这五千甲兵,以四千甲士兵,划为五卫之兵。剩余一千兵甲,设置亲兵。” “划五百之数,为我亲兵,以内卫呼之。其余兵甲,卫将之职,可有三十甲,三火亲兵;营正之职,可有十甲,一火亲兵。” “此后无我军令,五卫军兵,一兵一卒,也不可轻动。凡擅调者,一律严惩。” 荀少彧显然,对此事筹谋已久。也对这些军中陋习,深恶痛绝。 一出手,就严明正法,约法三章。赵文远c鲁明达等人,无语噎凝。 这一下子,就削去了他们很多亲兵。 “诺!!”众将官轰然应诺,再度叩首。 “诺!!” 一传十,十传百,数千大军,旌旗烈烈,恍如地动山摇之势,蓦然而发。 伴随着这一声应诺,荀少彧耳畔之间,似乎一声轰鸣之音,亦随之而起。 轰!隆隆!! 一缕缕纯红云气,在纯青秉命统御之下,环绕盘恒,似如朝拜一般,纷纷涌动。一枚铜钮印,在这一团云光之中,沉浮不定。 这一声声呐喊,万众一心,齐齐汇聚出一股浩浩之势,其重无比。须臾之间,就有一声声碎裂,在荀少彧心神浮动。 这一方气运至宝,本就让石镜粉碎真形,吞掉了内中精华。 只留下一丝余形,化作一道纯青秉命,成为荀少彧出头之机。 而荀少彧能在如斯年纪,就坐上如此高位,不乏有纯青敕命之功。 不如今荀少彧,更是承载千军之望。这一方铜牛印,终于亦有些,承受不得如此之重。在这印身之上,一丝丝裂缝,不断发着‘嘎吱,嘎吱’之音。 荀少彧望着,顶门云气翻腾,心中亦喜亦悲。 “如今终于要开始了么,开府建衙,一朝踏入人道之途。” 在这一方低魔低法世界,就连百人敌者,都是稀少难寻。 想要撰去大运,就唯有在争龙中,登鼎至尊,才有这资格。 而人道定鼎,不胜既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他静然看着,这一方道家至宝,渐渐消弥,点点气运垂下,犹如星河般璀璨。 铜钮印渐渐消逝,化作缕缕气机,涓涓细流,附着纯青秉命之上。 一尾赤鲤,生于这涓涓细流之间,形态若隐若现,似乎虚幻,也似真实,在其间渐渐游弋。 &/div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三章不器(上) 圆月高挂,夜色正浓。 县衙内院,一名名甲士,抬步之际,衣甲晃动。 书房之内,烛火摇拽,映衬夜色。 荀少彧坐着靠椅,面色深沉,似如一潭幽水。 各大卫将,各自分坐,神容之中,都有着些许谨慎之意。 自荀少彧,气数凝结,环绕鲤鱼之相。其山根之处,就有着一缕淡淡紫韵,缠绕不休,愈发有着显贵之相。 祂蹙着眉头,白日间的英姿勃发之态,一点也无,眉心紧锁,踌躇不定。 良久,荀少彧幽幽道:“邺县来信,大帅病重,想要于临终之前,再见我最后一面。” 荀少彧面上,复杂难明,遥想当年知遇之恩。 他荀少彧能从一介微末小卒,有今时今日成就,亦多亏大帅提携。 非是如此,荀少彧岂能一路累功,执率一县,登上高位! 毕竟,军中路数,也并非一直敢死,就可出头的。若无靠山庇护一二,最多不过一强卒牙兵尔。 荀少彧能有今日,这一位大帅起得作用,至少要占三四分。 有着如此大恩,可谓再生父母,亦不过如此! 不过,这一份大恩,也正似一座枷锁般,牢牢锁住了荀少彧。让荀少彧面向周匝各县,就似手拿刺猬一般,插不得手。只能困顿江宁,动弹不得。 对于荀少彧与大帅之间龌龊,在坐众将都知晓一二。 这一些军中大将们,毕竟都是荀少彧,起于微末的心腹。对那一位的大帅行事手段,也几分揣度。 赵文远沉吟,道:“这大帅病重,可是确切?” 此言一出,让众人悚然一惊。几个脾性火爆的将领,重重的喘了两口粗气。 由不得众人,不去多想一些。荀少彧占据江宁的几年间,编山民练甲兵,治农桑定苛捐。其势力c实力,何止增长了数倍。 如此强横的势力,在元成器眼皮底下,如何不能让元成器,寝食难安。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酣睡! 元成器与荀少彧,纵然恩情深厚,但间隙也是极深的。 荀少彧眸子一厉,心中一冷,喝道:“文远,你这是何意,莫非大帅还能欺我?” 做出怒态,荀少彧起身扶剑,斥道:“大帅待我,恩重如山;我视大帅,如父如师。” “如此恩,如此情,大帅他岂能欺我,岂能负我!” 他一边说着,顶门云气,一尾赤鲤,摆动游弋,荡起层层涟漪,水光潋起。 一时间,荀少彧正气凛然,紫气氤氲,愈发大盛。 “这” 众将心头惴惴,满是惊疑,细细揣摩之下。心头愈发,沉甸甸的,危机渐盛。 他们都知道,这一位元大帅,并非是孤家寡人。亦是有着一子二女,承欢膝下;也是有着家眷亲旧,环顾左右的。 而在这病重之时,这一敏感时刻,突召荀少彧入邺,交代后事,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些大将,敏感多疑一些的,不免就要猜度这位元大帅。是否欲要为少帅铺路,趁着机会,骗杀了荀少彧,为少帅日后,剪除一大威胁。 这,并非是全无可能! 荀少彧拥兵数千,威仪自享,虽出身元大帅麾下。但由于他敢打敢拼,福祸齐享,麾下部众归心,威望甚重。 与之相比,那一位少帅,军中声望寥寥无迹,如何能与荀少彧相争。 而且荀少彧这些年,一直忌惮元大帅的情分,才多次避让。但这一情分,落在元少帅身上,还能剩下几分,就不好说了。 这种种原因,未尝不能让元大帅,狠下心肠,骗杀荀少彧。 鲁明达豁然起身,闷声:“上位难道您真要入邺县?” “一旦,您入了邺县,生死不由自己,就凭元大帅,一念刀俎了。” 荀少彧勃然大怒:“混账!” “大帅于我,恩重如山。我方某人出身贫微,从一介草芥,执掌一军。大帅恩义,何其之厚。你这是让我,陷入不忠不义之列,万世唾骂乎!” 看着荀少彧正气凛凛,赵文远嘴角一抽,默然而对。 赵文远和荀少彧一般,都为慈安寺出身,哪能不知荀少彧真正颜色? 看似荀少彧勃然一怒,但荀少彧内心真实想法,又岂为旁人道哉。 况且,以荀少彧心性之凉薄,岂会在意,这一些恩义之情。 赵文远若有所悟,当下撩起衣甲,叩首苦劝道:“上位,此刻邺县,危机重重,风云诡变,不知情势。上位孤身犯险,恐有不测之祸。众军不可一日无首,文远愿随上位,共死同生。” “上位” 杨不已c薛定鳄c陈达开,同样叩首,道:“吾愿随上位,共死同生。” 荀少彧威势凛然,面带冷色。若非他顾念名声,何须一直做戏至此。 义军者,义气当先!倘若荀少彧,品行有失,没有德行镇压,这一支麾下义军,也就废了一半。 荀少彧哼道:“邺县,我是必去无疑,不可推搪。老帅将去,这是何等大事,我若不去,岂不是忘恩负义?” “任他是狼穴虎口,我方国端,都要去探个究竟。” 云气颤动,似乎随着荀少彧,激昂语气,散发丝丝波澜。 “吾等,愿随上位,同生赴死!” 荀少彧动容,道:“众兄弟不负我,我亦不负众兄弟。” 阴世冥土,渺渺茫茫! 一处辉煌所在,灯火通明 丹阳府境,繁华依旧! 点点零星,飞落冥土,照彻前路幽冥。 一辆辆车马,鬼马踩踏着幽蹄,丝丝灰雾,在蹄间回荡,一双双马眸之中,闪烁着鬼焰森然。 一位位鬼神,养尊处优,面带法纹,缕缕淡白光芒,洗涤着周匝。 神道富贵,尊荣奢侈! 入目之处,尽是金玉铺就,神辉流转,处处奢华,寸寸华奢。 一尊尊鬼神,体绕神芒,神态威仪,踏脚迈步之际,徐徐荡漾涟漪。 每一尊鬼神,皆有一名名阴将阴吏,捧金盂,撑蒲伞,服侍左右。 “嚯嚯嚯这不是溧阳城隍么?”一高冠博古,一身玄幽的中年男子,一身纯白气机,扬溢浮动,鬼气阴沉。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老鬼,怎么不在你的秣陵,自在悠闲。” 溧阳城隍冷笑,毫不示弱。周身浮动纯白,法纹在面上,愈发显眼,森白一片,惨淡深邃。 “嘿嘿,府君大令之下,谁敢不到?小弟胆子小,可不敢忤逆府君,自讨没趣。” 秣陵城隍一袭官衣,衍白鹤之相,步履之际,白鹤轻鸣。 两大城隍,威势凛凛,碰撞之间,铿锵交鸣,隐约有环佩交响。 溧阳城隍嘿然冷笑,溧阳c秣陵两县比邻,各种利益纠葛较深。 上朔几代,两县就同属竞争之列。在阳世之上也是多有争端。落到阴世冥土,就是两大城隍,面和心不和。 神殿煌煌,富贵繁华,沿路之上,尽是奇花异草,玉石屏风,南海珍珠,珊瑚衬托。 两大城隍,面色自若,眸中映照纯白,信步入殿。 一经入殿,殿中上首,一尊身姿伟岸,面容粗矿的鬼神。一袭赤袍,面带淡淡红纹,眸光开阖,有如火焰席卷。 两位城隍不敢怠慢,纷纷伏身,向上座鬼神叩首:“参见府君大人!” 丹阳府君粗眉一挑,道:“毋需多礼,上座。” 两位城隍,再度一礼,起身之后,一左一右安坐两侧。 不一会儿,一位位体态威严的鬼神,徐徐而来,拜过府君,纷纷落座。 看着几大城隍,纷至沓来,府君微微拍了拍手,道:“歌舞!!” 话音未落,一名名娇俏鬼姬,踏着婀娜蝶步,碎步入殿。一个个恍如生人,肌肤似玉珠一般。玉面粉黛,赤脚抬足,纤细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 叮叮——咚咚—— 编钟起伏,随即箫c瑟c琴c埙c笙c鼓c琵琶,纷纷交响。音调清脆,似如一股冷冽清泉,沁透心脾。 丹阳府君自得其乐,望着眼前歌舞,嘴角含笑。 八大城隍,各居其位,面露疑虑。他们皆是鬼神之躯,虽非与世同寿,但也寿数极长。就是一二十载,在他们心中,都不过沧海一粟,寥可乏陈。 在时间观念上,这些城隍鬼神们,俨然已是脱离阳世概念。 不过此时,阳世乱象沸沸,阴世亦是初露端倪。阳世影响阴世,阴世之内,俨然暗流涌动,乱态汹汹。 觥筹交错之间,句容城隍,顿然开口:“府君大人,您命我等前来赴宴,怕不只是让我观一场歌舞,享一顿冥食吧?” 几位城隍,眸子盯着这一位府君,眸光闪动纯白神芒。 鬼者,一念不失,堕入冥土,由凡俗本命,跌落冥格。 唯有从淡黑冥格,渐渐拙升淡白,才可称一声‘鬼神’,出入阴阳,干涉阳世。 这其中,一乡土地,位格淡白;一县城隍,位格纯白。一府城隍,位格淡红;一州城隍,位格纯红,此四等为鬼神之格,也都是神道位格。 这一方世界,因着位格不入金敕,故而无法诞生金敕鬼神,最高位的鬼神,也不过一州城隍,位在纯红。 一尊府城隍,位格淡红堪比真人,其威势已非寻常鬼神,所能想象的。 而且,阴世与阳世,迥然不同。 在阳世之中,因物质规则,极为严密。真人之业,亦不过百人之敌;武人之颠,也难挡数十甲兵。 在阴世之中,因着力量规则悬殊,相差一等,其中就是天渊之别。 一尊府城隍,淡红位格,其威势法度上,甚至是纯白位格的数十c上百倍之上。 一县城隍直面一府城隍,句容城隍所受压力,无疑是极重的。 丹阳府君平静的,轻放酒杯,看向句容城隍。 酒杯之中,微微摇晃,赤芒起伏,荡漾层层水纹。 “退下!” 他一拂手,大殿之内,顿时一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四章不器(中) 鬼姬c乐师们轻轻垂首,微微弯着腰,徐徐退下。 一时间,神府为之一清! 丹阳府君凝视着句容城隍,指尖缓缓敲击木案,许久无言。 见此,几位县城隍眉尖一跳,心头警意倏然一起,面上带着一抹苦涩, 丹阳府君,积威已深,淡赤位格加身,远非他们这一些纯白位格,城隍鬼神之流,所能抗衡的。 倘若这一位府君,真的别有用心。一朝发难,这些县城隍之流,纵然在平日,可享尽威福。亦要在府君的一念之间,跌落冥职,魂消魄亡。 句容,冲动了! 这一刻,在坐的几位城隍,心头压抑,暗自骂着句容城隍。 宴无好宴,他们这些鬼神,历经百数十载,诸般阵仗,哪个没经历过。 叩!叩!叩! 一时间,空旷的神殿之内,只有丹阳府君,一下下敲击木案的回音。 府君面色晦涩,淡淡赤芒,犹如皓月当空,无声无息,底下却似惊涛骇浪。在这一下下敲击之中,犹如浪起叠叠。 他面上平淡似水,轻轻叹息:“句容啊,你何出此言?” 因鬼神之躯,寿数悠远。凡俗悠悠数十载,在他们眼中,亦如朝露一般,朝生夕尽,不值一提。 固然人道气数,可以横扫鬼神,但鬼神长生,平添尊贵。任意一尊乡土地,即可鬼寿三百之数。 这长生种看待短生种,天然的便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所以,一些城隍,历经上百载岁月洗礼,凡俗之时的姓名,大多都淹没在了浩瀚的岁月长河之中。 此时,此刻,句容城隍之名,就是‘句容’尔! “府君,” 句容城隍面色苍白,面上纯白神纹,俨然溢散点点白芒。 这就是位格之间的压制,虽非绝对,但直面仍有忐忑之意。 “莫非,您真的打算强留吾等?” 此言一出,一众城隍面色稍稍一变,再度望向丹阳府君之时,神容之中,已然凭添许多凝重。 这一些城隍,各怀心思,相触之间,凭生一丝寒意。 丹阳府君眸光一动,玩味一笑,青葱似玉一般的手指,微微触碰桌案,漫不经心般,道:“是当如何,不是又当何如?” 毕竟两者位格,差距甚大。淡赤与纯白之间,虽只有一线之差,但这一线犹似天渊。 句容城隍面色愈发苍白,强稳心神,道:“府君都如此说了,小神又能如何,不过束手待缚尔!” 见着隐约的,有些服软意味,丹阳府君冷哼了一声,对句容城隍,到底是没有真正的出手。 毕竟,凡事自有规矩。纵然神道位格,伟力归于自身,一步之差,天地之别。就是凭着他,一神之力,就可压下一众城隍逆反。 但,这终究失了章法,舍了规矩。 除非他丹阳府君,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天下芸芸,横压一十三大州,亿万鬼神。否则,丹阳府君就绝然不敢,真正的无所顾忌。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今日之丹阳府君,大可无视规矩,蛮横霸道,出手镇压了这几大城隍。 然而,来日之时,未尝不会有一洲城隍,也强势出手,镇压了他这一位丹阳之君。 毕竟鬼神之躯,虽鬼寿绵长,却并非永恒不坏。不要说一介府君,就是执掌一州的大鬼神,也不敢自言永恒。 历代鬼神,陨落之数,何其之多。就只他丹阳一府,自古恒今,就有数十尊府君,道消神毁。 如今又正值乱世,国运崩殂,群雄角逐之时。丹阳府君纵为一府鬼神之首,但在这新旧更替之机,仍有些力不从心。 “你很好” 丹阳府君冷笑着,微微颔首。 句容城隍伏身作揖:“请府君示下!” “江宁方国端,狼视鹰顾,颅有反骨,以下克上。” 丹阳府君一字一顿,道:“吾欲除之,诸位作何想?” 几位城隍,神色微沉,尤其江宁城隍,更有如芒在背之感。 方国端在丹阳义军,势力极强,威望亦是极高。丹阳八县之地,就有三县之地,是方国端亲自领军破之。 如今丹阳府君,意在除去方国端,其意深远,令几大城隍,豁然变色。 城隍们相视,愕然无言,随即看向丹阳府君,其一身冷峻森严,不似作假。 句容城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杀身之祸,这些城隍,不介意做一些让步。 丹阳府君冷冷看向下方,道:“诸位在丹阳八县,根基浑厚,各有底蕴。” “在辖地,都自有属意之选,亦自有属意之人。” 几名城隍稍显尴尬,沉默不语,也不反驳。 城隍们与所在地域,气运相合,难以分割,一兴俱兴,一衰俱衰。 一旦未来的扬州潜龙,出自他们辖土。这一份气数,可是沉甸甸的。甚至,就是凭此而起,撼动丹阳府君之位,位格升华,实现终极一跃,也都未尝不可。 乱局,何尝不是机遇! 丹阳府君,冷哼着道:“但,本君也有一属意之人!” 元成器寿数已尽,为天命所定,不可挽回。 对此,一些阴世鬼神之流,亦或阳世炼气之士,都有一些感应。 对他们而言,这何尝不是插手,掌握丹阳府,篡取大运c气数的机会。 这天下乱局,本就是从由小搏大而始。一县搏一府,一府搏一州,一州搏天下。 丹阳一府,在这天下乱局中,看似不起眼。但也是天下百数之一的精华,不容小觑。 而丹阳精兵,自古有名,这份量就更重了些。 在坐鬼神,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选中之人。只是在意见上,互不统属,才不时的有摩擦产生。 这方国端,由江宁起家,一旦起势,江宁县城隍,就会水涨船高。 到时,无论丹阳府君,以及几位城隍,所处境地都会十分尴尬。 而且,也是为了防止,几个城隍渔翁得利,丹阳府君直接圈禁一段时间,待到尘埃落定之时,也不失为一稳妥之法。 想到此处,就连江宁城隍,也苦笑连连,但也不敢反抗。 若是一直逆来顺受,他们这些城隍,因着一身香火功德,不见得重处。 然而,一旦短兵相接,接下来的后果,就不是他们几个城隍,能承担得起的。 丹阳府君漠然,道:“那么,诸位有何想法,不如一一道来,本君洗耳恭听。” 府君身似红日,大日升腾,红光缕缕,映衬着冥土深邃。 旬日, 山路崎岖,枯木沿道。 踏!踏!踏! 荀少彧一身精干装扮,胯下黑马踏蹄,溅起尘土飞扬。 数十骑兵一身皮甲,甩动皮鞭,胯下战马,吃痛狂奔。 荀少彧身躯起伏,喊道:“兄弟们,都加把劲,邺县就在眼前。趁着城门没关,大家伙入城,饱饱的吃上一顿好的!” “这一顿,老子请了” 他一挥马鞭,黑马鬃毛拂动,身子愈发轻快。 数十骑士,大声应喝:“好!!” “驾!!” “上位,俺老张,可想吃卢方家的琵琶鸡” 一粗爽汉子,凑趣的喊了一声。 立时,起哄声不断,众骑士面上,都映衬着一抹红光。 这一些骑士,都是荀少彧麾下亲信卫士,是可委托性命,舍身挡箭的那一种。 而荀少彧平常,也一直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与这一些亲信卫士,同寝而眠,同塌而食。 可以说,这数十骑,就是由荀少彧,最信任的一群精干之士组成。 荀少彧轻紧马腹,黑马长嘶,横了糙汉一眼,道:“你这憨厮,就你会吃。” “也罢就卢方琵琶鸡,老子出一回血,管够!” 他哈哈一笑,神采不羁,胯下马驹,蹄子重重落下。 “兄弟们,上位说了,管够!” “哦!哦!!” 怪叫着,骑士们口中呼哨,马蹄声犹如惊雷滚滚,席卷而起。 这卢方琵笆鸡,是一家百年老店,一锅几十载,从未熄火的高汤,滋味甚浓,是邺县的名店。 其肉质烂而不碎,只一抓一抖,连带着骨头,大口满嚼,回味无穷。 邺县, 城楼之上,一名名甲兵,面无表情的杵着长矛,笔直站着。 一面面‘元’字大旗,横插楼墙上,随风招展。 来往百姓c过往行人,在城门口,一个个的接受着,守门兵卒们的排查。 蓦然,一名甲兵在视线边缘,竟然见着一股股尘沙翻腾。 甲兵瞳孔一突,来不及细想,伸手抄起鼓槌。一阵密集的鼓声,随即响起。 鼓声一响,城门之前,众甲兵猝然一惊。 不顾百姓黔首们,哭嚎慌乱,十几甲士推着厚重的城门,徐徐关上。 一名名甲兵,拉弓调弦,在城楼之上,警惕的望着,远处滚滚沙尘。 这丹阳府,固然已是义军所属。 邺县,更是丹阳首府,深处丹阳腹地,四方有县邑拱卫。 按理说,该是没有任何人,敢打这邺县的主意。 但是,这一些守城军卒,都是经过战阵沙场的考验,摸爬滚打出来的厮杀汉。 战场上风云诡变,警惕性极强,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顿时警醒。 一张张弓弩拉开,一束束箭矢搭在其上。一双双眸子,也都盯着,席卷而起的尘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五章不器(下) 数十骑兵,奔腾蹄踏之时,掀起阵阵沙砾。 荀少彧一身劲装,一马当先,骑士们个个配着弯刀,背负强弓,如同一股飓风,席卷而来。 看着荀少彧,城楼上的许多老卒,都暗暗松了口气。 此时荀少彧,固然在天下,乃至于扬州之地,都未见显赫声名。 但他以十五之龄,投身军伍,三载征伐,锋芒毕露,连克连胜。在这一支义军之中,仿佛战神一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其拥囤甚多,死忠无计。一些老卒战兵,大多是见过荀少彧的。 城楼之上,望着烟尘愈发临近,一名小旗双手,连连交错,挥舞着令旗。 “开城门!” 城门之前,一名队官看着旗语,知是虚惊,于是大手一挥。 城门得失,并非小题大做,一惊一乍! 自古骑兵之突袭,取得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一旦城门大敞,毫无戒备,只需一支劲骑,迅雷一击,就能冲入城中,直破根本。 在这一方世界,几朝之前,就曾有悍将,擅用骑兵,一日破城十七座,堪称‘疾’c‘迅’典型。 荀少彧目光扫了一下,扎堆城门前的,一众黔首百姓。 “进城!” 大帅府, 一间间乌黑瓦房排列,内中四通八达。 街巷c院落错落之间,排列着一件件兵器,静静的在兵器架子上摆着。 一名名红杉健卒,沿路矗立,目不斜视,宛如一杆杆标枪一般。 家丁c婢女们低眉顺眼,行走匆忙,一股子沉重意味,在悄然酝酿。犹似乌云遮日,空气中都泛着一股紧张氛围。 内室, 丝丝药味,缠绕在屋舍之间。 老者横躺胡床上,一身的单衣,面色灰败。 几名面色沉重的老者,站在床旁,言词激烈。 元成器冷冷看着,这些所谓的名士大儒们,胸口似如一团火,想要宣泄出来。 “大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一位老者,俯在床边,老泪纵横,苦苦哀劝。 元成器喉中一咸,随即生生咽下,面色愈发灰败,生命烛火摇摇欲坠。 他强自冷笑着:“你们,都是想逼死老夫。” 老儒闻言,伏身叩首,额头连连触地,不一会儿,额上就有一抹淤红,声嘶力竭:“大帅啊老夫之心,半分无私,天地可鉴。” “方国端此人,狼顾鹰视,一副天生反骨。此人倘若不除,唯恐日后,无人可制!” 这老儒,乃是义军之内,有数的幕僚,分量颇重。 “匹夫匹夫,住口咳咳咳!!” 元成器怒不可揭,伸手指着老儒,一口气喘不上来,口中腥檀味渐浓。 “老夫,视国端为亲子,一手栽培,国端定不会负我。” 元成器咬着牙,一字一句,宛如磐石落地。 老儒蓦然嚎啕大哭,两行老泪模糊,哽咽道:“老帅啊,若您在世,这方国端纵有千般野心,也得收敛獠牙,一应恭顺。” “但但是,倘若您就这般殂了,方国端未必,还似现在这般了。” 老儒们的苦谏,显然是有一些效用的。 元成器灰败的脸庞,略微一失神,老眼昏暗混浊。 老帅嘴唇,微微一动,轻声呓语着:“是么?” 元成器,戎马一生,横行疆场,见人c识人无数,话里话外的真情假意,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老儒碰碰叩首,道:“老帅,当断不断,不可遗祸后人” “不可,遗祸么” 元成器徐徐喘息着,瞳孔放大,呆呆望着房顶。 元成器英雄一世,一辈子为了成就大器。没想到临老之时,唯独放心不下的,反而是膝下,那个不成器的独子。 可惜虎父犬子,元成器一辈子英雄世的豪杰。独子却未继承他,半分的英雄气概。 反倒是吃c喝c嫖c赌,一应俱精,一应俱通,就是一介纨绔膏粱。如此秉性,根本难以承接,这诺大基业。 突然,一甲士踏步,迈入内室之内,步伐稳健。 甲士抱拳:“大帅,方将军已入邺县!” 老帅回过神,喜道:“国端来了,” 似乎凭空的,有了一股气力在撑着。想要再度起身,但又感浑身空乏,浑身用不上力。 老儒上前,忙问道:“那方国端,可是带兵前来,其兵员几何,可入城中?” 甲士躬身,道:“方将军,只带了数十卫士,已然入城,正在帅府门前,等候大帅召见。” 老夫陡然狂喜,来回渡步,道:“几十人只几十人?老帅,此乃天赐良机啊!” 老帅闻言,似回光返照一般。 他脖颈青筋凸起,似怒狮一般,怒道:“李长存” “老夫敬你是丹阳名士,礼遇有加,但你也不要,一直不识好歹,处处试探老夫底线。” “你真当老夫,不敢杀你吗给老夫,滚” 帅府,门前, 荀少彧蹙眉,望着幽深帅府。 深邃,深沉,犹如黑洞一般,吞吃着一切,让荀少彧心头,略带压抑。 数十卫士,静静的跟着荀少彧,默然不语。 到了此时此刻,就是虎穴龙潭,荀少彧也要闯上一闯了。 在此,等了片刻,一略显富态的中年男子,大步踏出帅府。 看着富态男子,荀少彧徐徐上前。 富态男子,三两步走下石阶,微微躬身,道:“方将军,老帅有请,” 荀少彧颔首,态度略显温和,道:“伍管家,走吧!” 这一富态男子,就是帅府中的大总管。老帅亲信,总管帅府一应杂事。可谓帅府之内,资历最老的几位之一。 因而,在这一位面前,荀少彧态度,才稍显平和一些。 荀少彧和伍总管,并肩同行。麾下数十卫士,摁在刀柄上的手,轻轻松了松,亦悄然跟着二人。 东宛,正房, 李长存看着眼前,那一副荒淫无度模样的男子,苦口婆心,道:“少帅,方国端此子,邀名怀望,其心不轨,其行不端。” “如今,他只带着数十人,势单力孤,正是铲除他的大好时机。” “少帅,机不可失,机不可失啊!” 元子述横躺在,俏婢的团团丰润饱满上,头轻轻一动,就荡漾起阵阵乳波。 一左一右,各站着一俏丽婢子,抿嘴甜笑,玉指捻起一粒葡萄,徐徐喂着。 元子述嘴里含着葡萄,囫囵着道:“嗯你说的,老子都明白,”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笑般,裹了一口,俏丽美婢的青葱玉指。 随即,在俏婢的娇嗔声中,他嬉笑道:“方国端这人呐,性情古板乏味无趣,做事有章法,滴水不漏。让人一时,难以抓着痛脚。” “这种人,能隐常人,所不能隐;忍常人,所不能忍。必然是所图c所谋,都甚大c甚远的。” 因着荀少彧,多用第二意识,留在大魏世界。故而表现的性情,就是木讷c古板。为人处事,更是一板一眼,章法分明。 这种性格,落在一万人眼里,就有一万种解读。 显然,在这元子述眼中,荀少彧就是如此的深沉。 在上位者眼中的深沉之态,可能是老成谋国,更可能是图谋不轨。 这元子述虽不学无术,但好歹有个好爹,耳濡目染之下,也能学到元成器的两c三分手段。 “少帅所言极是,此子断不可留,不然一旦老帅” 说到此处,李长存讪讪一笑,道:“是老夫失言尔!失言尔!” 就这一番话,李长存对这一纨绔子,就有了些刮目相看,少了许多轻视。 元子述哼了一声,道:“你这么想,也没错处,老子也是这么想的。方国端在义军中,威望颇高,一旦老头子没了,这方国端还能受老子的辖制?” “现今义军之中,都只知他方国端,我元子述又该如何自处。” 李长存意味难明,道:“没想到,少帅是面上糊涂,心里明白。” 李长存有自己的大谋算,可不只是为了元氏父子的基业,才这么辛勤奔走的。 如今,这位元氏少帅,显露了一些真颜色,立时就让他心中警醒。 元子述喃喃道:“放心吧,方国端活不过今日。就凭他几十人,在邺县还翻不起大浪。” “少帅的意思?” 李长存神色一震,恍然若失。 元子叙逗弄着美婢,咯咯直乐,伸手搂过坦露了一些的玉肩,缕缕绫罗薄纱滑落,粉色细嫩。 “不可说!不可说啊!!” 伍管家不发一言,步子稳稳的,每一踏步,在巷道之中,都回响起一道道余音。 七回八拐,渐渐的,荀少彧面色微沉,心头也愈发沉重。 而数十卫士沉默跟着,静静的听着,步伐回音。 一直行到东花厅,伍总管脚步才稍稍放缓,徐徐停顿。 望着东花厅,荀少彧冷哼道:“看来,你们是不打算,让我见老帅最后一面了。” 几十卫士纷纷,手掌扶在刀柄上,等候着荀少彧的命令。 伍总管幽幽,道:“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大帅老了,心气也没了。该到颐养天年,让少帅出头的时候了。” “你说,是吧?” 哗啦啦!! 衣甲震动,一名名甲士,高举长矛,从各个屋舍内,汹涌而出。 弓弦崩动拉张,数十把强弓,同一时刻蹬开。闪烁着寒星的箭矢,指向荀少彧等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六章困虎(上) 杀机骤临, 嗤啷!嗤啷啷!! 数十卫士,随即抽出朴刀,冷冷望着周匝。 荀少彧面色平静,道:“伍大总管,你这是何意?” 纵然此刻,彼此刀兵相见,荀少彧的脸上,也不见多少动容。 伍总管嘿然冷笑:“方将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诺大家业,必须姓元,也只能姓元。” “如此,也就唯有对不住你了。” 伍总管白白胖胖的脸上,泛着些许狰狞,恶意森森。 对此,荀少彧默然,眉心动跳,一滴赤色源力灼烧。 祖窍石镜,映照已身。顶门之上,有着深红云气絮绕,似浪起涛落,本命纯青之气,矗立于云气。 一尾赤鲤,游弋云气翻腾之间,吞吐丝丝赤气,宛如戏水一般,溅起涟漪层层。 大帅府内,四面八方,皆有沉重恶意,仿佛黑墨一般,深邃冷沉。一缕缕灰雾气机,自帅府上空,道道垂落,带着腐朽枯萎,落在赤色云气之中。 深红云气随生随灭,赤鲤荡漾,一抹灰败色彩,在鲤鱼灵动的鱼眸上浮现。 “这,就是我的成龙之难么?” 荀少彧徐徐,握住刀柄,眸子中全是冷然。 人道之途,夺天地之造化,口含大道天宪,岂能一帆风顺! 荀少彧如今气运,缔结赤鲤之相。鲤鱼存龙性,已然触碰了真龙之道。 当然,紧紧只是触碰而已,每逢乱世,天下英才,何其之多,不乏气运成鲤c成蛟的诸侯人物。 但是,大浪淘沙,能证就真龙之道,得享三百载国运者,屈指可数。大多是中途崩殂,陨落在争龙路上。 荀少彧这一身,本一农家子,并无大运在身,一生不出十里之地。 若非气运至宝,五岳真形图,镇压己身命格,他也没机会,得享气运,甚至涉入争龙之事。 而有着五岳真形图,镇压大运,荀少彧这几年,才能无往而不利。 然,天地不可欺! 荀少彧一身气运,缔结赤鲤之相之时。冥冥之中,扬州天地自会生出感应。 不过,气运之道,为天时c地利c人和之功。当时荀少彧,集众数千,根基已成,有了这人和之机,就有了大运,有了成事的可能。 而这一危机,正是扬州天地,对荀少彧的入场考验。 倘若荀少彧身陨灰灰,自是万事皆休,一切毋需再提。 但若是荀少彧,历过劫数,得了扬州天地认可。也能成为扬州天地,众多潜龙种子之一,一争真龙之道。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荀少彧,以源力催动石镜之时,石镜反馈的一些天机。 这些天机,在荀少彧心头转过,只是一瞬。 就见,伍总管挥手,喝道:“杀,一个不留!” 荀少彧立时抽刀,不甘示弱,道:“老帅昏聩,滥杀大将,诸位兄弟,随我杀出去。” 几十卫士怒吼着:“杀出去” 嘣!嘣!嘣!弓弦不停震动,一支支箭羽,倏然簪射。 下意识的,刀背一横一扫,落下数支箭羽。荀少彧筋骨拔起,身子微曲,骤然窜出。 撞! 荀少彧窜出的身躯,生生撞入,一群甲士之中。手肘横击,刀口翻腾,撕裂血肉的割裂声,不时响起,一声声痛呼c闷哼。 甲士不住涌入,密密麻麻,几乎有上百之数。 荀少彧一口朴刀,招招狠戾。身边数十卫士,也犹如一口口尖刀,面带疯狂。 荀少彧一身武力,几近百人之敌,勇力绝伦。这一些甲士,纵然都是精锐,亦挡不住他的步伐。 激战正酣,血流横飞,一时间,这偏僻的东花厅,喧嚣沸沸。 此时,一只胖手,突兀的,在众甲士之中,捣向荀少彧胸口。其出其不意,似如轻抚一般。 而荀少彧,倏然变色,朴刀一横,一手托着托着刀背。 铛—— 一股沛然力道,在这一只胖手之上,宣泄而出。 在这一股力道之下,荀少彧连退二三步,最后右脚猛然一踏,卸去力道。而踏着的青石板,‘碰’的一声,力道冲撞,四分五裂。 看着来人,荀少彧徐徐开口:“是你?” 伍管家一身青袍,富态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我为了这一掌,花费了不少心思。没想到这一掌,还是让你挡住了。” 伍管家幽幽叹息:“白费了我的一番心思。” 荀少彧面上微凝,道:“没想到,一向与人为善的伍大管家,竟然还是一位内炼大高手,真是失敬。” 藏息敛气之能,是唯有内家人物,才有的本事。 藏匿一身精血,温养性命根本。 此世内家炼气之道,与外家炼煞,截然不同。 炼煞之道,外壮筋骨,骨膜强壮,压榨肉身潜力,精血元气。历朝历代,都难有长寿。 而内家炼气,神明不死,由皮肉c脏腑c血髓,一步步改易性命,甚至可达百五寿数。 内家高手皮松肉驰,神采枯荣,浑身精血内敛,滋养性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有石破天惊之力。 伍管家淡淡道:“方将军谬赞了,老伍不过是帅府中,一介不起眼的小人物。比不得将军,一身横练,能搏一世富贵功名。” 话虽如此,但此刻荀少彧眼中,唯有伍管家一人。 而伍管家的威胁程度,可并非是一二十个甲士,就可以比的。 一位内家高手,达炼脏腑之境,呼吸吐纳,带动五脏六腑,一拳凌空打一寸,极为难缠。 虽然在沙场战阵之上,外家人物占尽优势;但两者搏杀,则是内家人物,更胜一筹。 “是么” 荀少彧嘴角含笑,气机盈沸,定定的望着伍管家。 轰~ 两者气机,猛然一冲,气势相撞,一声惊雷之音,若隐若现。 “麻烦啊!” 气机一触即分,荀少彧横刀,眼中血色上涌,心头压力愈发紧迫。 功夫到了一定层次,自然就有气机交感,各人有多少斤两,都心知肚明。 只是在帅府之内,已经亮出了刀兵,两方撕破脸皮。倘若他不能,立即冲出帅府,逃出邺县。 一旦让帅府中人,反应过来,调度大部兵马,以大军围杀。就是他悍勇非常,其生机也是极为渺茫。 “必须速战速决,不能拖沓。一旦让他缠住,大军再一围。任凭我一身勇力,也插翅难逃。” 荀少彧如此想着,面上浮过一抹狠色。 不再犹豫,气血剧烈翻腾。他身形骤进,刀口闪烁,吞吐寒芒,一刀刀似如暴风骤雨,涌向伍管家。 面对荀少彧的酷烈杀机,伍管家脸上稍显变色,但一双肉掌,上下横击。掌风呼啸之际,劲道凌空一寸打出。 蹬—— 伍管家肉掌稍稍一顿,拍开劈来的一道刀锋。随即肉掌连拍,似乎撕裂空气,呼呼作响。 掌风临到刀口之时,发出鸣颤之音,仿佛强烈压力,震的朴刀嗡嗡作响。 身形几个交错,朴刀仍旧颤动。荀少彧冷冷道:“好一双肉掌,凌空一劲。内家功夫,到你这地步,也是不容易!” 凌空一寸劲儿,可比外家筋骨伸缩一寸,都是内c外功夫的看家本事。 伍管家凌空打一寸,一双肉长,贴着刀口。中间间隔一寸,刀锋不能伤,且运劲自如,功夫显然极深。 伍管家富态的脸上,肥肉一动,一掌拍向荀少彧腰间,道:“那么方将军,你这是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老伍,自己动手。” 荀少彧错刀,手掌一压,一式‘罗汉卸’,挡下拍来的一掌。 伍管家身形灵活,富态的身躯,连连变换,掌风一过,劲道压的沿路石板,‘嘎吱c嘎吱’作响。 “你逃不了的,逃不了的,” “帅府上下,有甲士数百。在邺县之内,也有近万兵甲待命,你如何逃不走的。” 荀少彧不动声色,只是撇了一眼,东花厅内的战况。 他这贴身的数十卫士,虽个个悍不畏死,是数千大军中,最为精悍勇猛之士。 但蚂多咬死大象,更何况这帅府卫兵,也未必都是蚂蚁。 这帅府卫兵,毕竟是从上万大军中,选拔出来的精干之士。在战力之上,未必逊色于他的卫士。 果不其然,现在他数十卫士,都已然死伤大半。只有十几人,仍在苦苦支撑,但也人人带伤,形势岌岌可危。 看着仍然涌入的甲士,荀少彧心头寒意,愈发深重。 这是要用人数,生生堆死他啊! 他心中一横,这个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能决定他的生死,不能再耽搁了。 荀少彧提刀,一声怒喝,刀芒灵动闪烁,犹如一头猛虎出柙,在咆哮c怒吼。 “恶虎!” “恶虎!” “恶虎!” 刀似虎啸,股股血腥,泛滥着杀机,荀少彧心与刀合,宛如一头饿虎,横空扑下。 这一招刀法,是荀少彧集数十家刀法大乘,揉炼为一,衍化出的一式杀招。 外家大成,本就是位列人身极颠! 再往上,就非是此世人力,可以攀登的境地了。所谓外家巅峰,已非是人力,而是精神之道的运用。 倘若换一个精神稍弱的,在荀少彧刀中,‘恶虎’之意的压迫下,早就神智俱消,生死不由自己了。 伍管家也是一代高手,内家大成,五脏六腑凝炼浑然,焉能不知其个中玄妙。 他徐徐吐息,步伐疾变,躲过一道道缠连刀风。 “好一头‘恶虎’,好一个外家横练。外涉精神,半步巅峰,如此功夫,着实难得。” “如此,就更该留下你了” 伍管家十根手指微微捻动,捏出一个个手印,莫测变换:“正好,我这里也有一掌,送于将军,品鉴一二。” 一记大手印,携带掌力,顿时拍出,笼罩荀少彧周匝。 轰—— 荀少彧耳畔,似有嗡鸣,这一掌仿佛囊括天地,犹如佛陀之掌,掌中有天地,天地有山河。 “八方不动!” 何为八方不动,取的八方皆无,唯存己身,唯我不动之意。其立意之高,比荀少彧刀出猛虎,要高上不知多少。 荀少彧眼中,精芒跳动,猛然如恶虎跳涧一般,不退反进,身形骤然快了数分,刀口湛亮着锋芒,森森寒意,与伍管家身形一错。 噗呲—— 荀少彧手中刀口,飙出一道血雾,喷洒周匝,让他沾染了一身血迹。他脸色凝重,一丝丝冷汗,浮在面颊上。 此时,伍管家面上,残留着错愕,目光失神,呢喃自语道:“好快好狠的刀!” 伍管家胸部,一道惊心动魄的刀痕,从上往下,斜贯一道,心脏都被贯穿,劈的粉碎。 荀少彧嗤道:“你的拳法立意是高,但有个鸟用,还不是一刀,就砍翻了事。” 这一方世界,毕竟只是个低等位格的世界,能级上限极低。伍管家的八方不动,立意要唯我唯心,犹如佛陀,伸掌容纳天地众生。 这一种立意,不可谓不高c大c上。 当然,这要是在位格等级高的世界,真能与不知名的佛陀之念相合,一掌定能翻天覆地,倒海翻江。 可惜,在这一方世界,这就是个假c大c空。 一旦理念没有力量去填充,还不如荀少彧,实打实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来的实在明了。 要不然荀少彧见识,何其广博,在立意之上,他不惧任何人。 所谓的超行星爆炸,伽马射线暴,高能太阳耀斑,中子星坍塌,等一系列恐怖的景观,不比佛陀之念,强上千百倍。 “杀出帅府!” 没了伍管家的制衡,荀少彧一身武道,肆意施展。杀戮之速,成几何倍提升。 刀芒似瀑,立时就有七c八甲士,倒在他的刀下。 这一些甲士虽然势众,更有劲弓强兵,但荀少彧身形一动,似狡兔一般,飘忽不定,弓箭无用,只能甲士围杀。 内室, 距东花厅不甚近,但也不甚远。 元成器本来,已经油尽灯枯,一身精血,早就耗尽。 但杀戮之声一起,多年战阵追逐的经历,让元成器顿时警觉起来。 虽然这是大帅府邸,不可能有兵戈厮杀。但元成器那一颗敏感的心,仍旧提起了数分。 “来啊,” 老帅拍着床榻,呼唤着:“来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七章困虎(中) 啪!啪!! 一件件名贵瓷器,落地粉碎,碎片四溅! 一名名家丁c婢女,依次伏身跪着,瑟瑟发抖,战若寒蝉。 元成器犹似一头怒狮,怒目圆睁着,眼白泛起血丝。胸口在起伏之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愚蠢!” “愚蠢啊!”他虎目开阖,恶狠狠瞪着元子述。 “擅自动兵,围杀方国端,一世英名,就这样让这个不肖子,败坏的一干二净。” “蠢!!” 此时此刻,若非他只有元子叙,这么一根独苗儿。 元成器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就活劈了这一不肖子。 骗杀大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头。 元子述此举,不吝是让他数十载辛苦,一朝尽丧。 元子述垂头低眉,道:“父帅” 看着元子述,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元成器愈发气闷,上前一脚踹倒元子述,粗暴道:“老子特么不是你爹,你特么是老子爹。” 元子述诺诺讷讷,道:“父帅,息怒” “息怒?你让老子怎么息怒” “私自调兵,围杀大将,述儿啊,述儿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元成器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幽幽的说道。 “长本事了,” 蓦的,元成器冷冷开口:“怎么,是不是看着老夫,还剩最后一口气,你这孽障等不及了?” 这话一出,让元子述浑身一冷,浑身汗毛陡然直立。 这一刻,元子叙是真的慌了! 倘若老父,依旧怒不可揭。这还代表着,事有斡旋,老父对他仍留一线期望。 而一旦老父,再也不打不骂,只是冷眼旁观,这才是真的危险。 元子述能调动帅府卫兵,不是因着他人格超卓,可以让众军信服。只是因着,他是元成器独子,仅此而已。 “父帅,儿子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 元子述吓得,不住磕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犹豫。 敏感如他,俨然察觉到,一抹深沉杀意,自老父的眸中闪烁。 自古权位名利,能让父子相仇,兄弟相杀。元子述纵是元成器独子,也不敢触碰这一禁忌。试一试元成器,会不会对他,也狠下辣手。 当然,元成器也不至于,真的坏了自己独生子的性命。但一辈子幽禁,还是能狠得下心的。 元成器幽幽叹息:“我知道,你一直都嫉恨国端。认为我偏爱他,对你则过于苛待。” “然而,你是我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啊,我能苛待你吗?” 老帅身躯一顿,瘫坐床榻上,道:“你啊幼年丧母,为父又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在了反魏大业,忽略了你的感受。” 元子述感到一丝恐惧,带着哭音,道:“父帅父帅” 元成器粗糙大手,轻抚着元子述上额,呢喃自语:“一步错,步步错,你的性子,从根上就长歪了。” “我要是把基业,全都交付给你,你能守住?” 看着元成器自言自语,元子述心神绷紧,愈发恐惧,面容几乎扭曲,泪水模模糊糊。 感受着元子述的颤抖,他撇了一眼元子述。 “你在害怕?你在害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做都做了,何须畏首畏尾。” 他徐徐的,吐出一口浊息,悲凉一笑:“你这性子不行啊还差得远呢” “爹这就教教你,如何才能做一个,真正合格的义军大帅。” 元子叙慌乱不已,道:“爹,爹,” 元成器不再理会元子叙,沉喝一声,道:“来啊” “在!!”一群身着赤红铠甲的卫士们,顿然涌入内室,衣甲稀疏作响。 “封锁阖府上下,清洗府中内务,” 一队甲士沉着脸,抽出腰刀,如狼似虎一般,驱赶着屋中,战战兢兢的奴仆侍婢们。 “府中人员混杂,一些不清不楚的人,都让他消失。”老帅冷厉的目光,犹如苍鹰,巡狩天际。 这一些奴仆们,还要经过一系列排查。除了个别极少数之外,这帅府之中的人,是必须要‘消失‘’的。 这也是为了,最大限度封锁消息,不让其他将领警觉。 一旦让军中大将,知道骗杀方国端之事,他也就失了最后的大义名分。甚至最后事态发展,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元成器把这一句话,展示的淋漓尽致。 数十载摸爬滚打,能有着今时今日的基业。元成器心肠的冷硬程度,绝对超乎任何人想象。 随即,元成器厉声道:“封闭四门,侦骑四出搜巡,一家一户排查。挖地三尺,也要把方国端,给我挖出来。” “找到之后,不用再令,就地格杀!” 元成器的果决,俨然超乎元子述想象。 元成器一直对方国端,栽培有加。两者感情深厚,全军上下谁人不知。就连元子叙这亲子,都要羡慕嫉妒几分。 没想到今日,元成器竟然能毫不犹豫,将屠刀对准方国端。如此雷霆举措,让元子叙愕然无言。 然而,这些甲士们,都是元成器的心腹死忠。没有一丝诧异之意,也不见惊讶之色,只是一言不发的转身而去。 元成器看着独子,一脸茫然无措的神情,一股深深的疲惫感,油然而起。甚至就连想要训斥这逆子,也没了这个气力了。 “擅杀大将看来煌煌青史之上,老子的一个‘昏聩’之名,是少不得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在徐徐回荡。 永街巷,一处偏僻屋舍,荀少彧负手,凝重的望着窗外。 “终于,还是下手了!” 似乎如释重负一般,荀少彧苦涩一笑。 这一处屋舍,是荀少彧多年之前,就暗中预备的。其无论邻里,或是各种亲疏关系,都已经混入了他的人手。 若非如此,荀少彧也不能,在一路打出帅府之后,还能有这么一处落脚之地。 荀少彧眸子中,残留一丝阴霾,捂着胸口,低声呢喃:“不过,那一掌,也是够狠的。” 他着实没有想到,会在帅府遇袭。这才让元子叙,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带着的五十卫士,也仅剩下重伤的三人,轻伤的两人,可谓惨烈之极。 而伍管家的内家造诣,也让荀少彧吃了不小的暗亏。荀少彧最后的一刀,已是穷途末路。 最后,荀少彧活着,而伍管家则是一刀毙命。 “一气混元劲初窥门径,两百零六手炼骨,也是让我受益匪浅。一个势均力敌对手的催化,外家巅峰指日可待。” 荀少彧半步巅峰,只差半步就能迈步炼窍穴之境,入那外家极致。 伍管家这一掌,虽然让他受了不轻的伤势,但何尝不是让他,看到了前路方向。 一朝一百零八大枚大窍,全部凝炼,精神入神,这才是真正的大收获,可一探人身之妙。 “事急从权,只要这一百零八枚大窍凝炼,在主世界嗯?” 陡然的,一丝晦暗,漫无边际,遮蔽而来,似乎让荀少彧的心神,都沉重了三分。 抬眼望气,石镜之内,赤气絮绕不止,一尾赤鲤,吞吐赤气。一丝丝威严,在赤鲤不经意间,展露出来。 本来,已经退去的灰雾,不知何时,犹如一片片乌云一般,笼罩在赤鲤之上,乌压压一片,沉重而压抑。 “这是不好” 深沉的危机感,让荀少彧面上,骤然一变。这一种气机变故,让荀少彧如堕深潭。 “来人,” 荀少彧神色肃重,对进屋的侍卫,道:“立刻收拾行囊,不现在任何杂物,都不要了,全部舍弃,立即离开这里。” 发生了这等事,荀少彧想要脱身邺县,都是极难的。 侍卫拱手,道:“诺!” 荀少彧沉吟一会:“看来,这是老帅亲自出手了。在邺县之内,能让我的境遇,如此狼狈c险恶的,也就只有他一人了。” 气数之变,一般望气之人,算人不能算己。而且罪孽恶果一压,五蕴皆迷。见c听c闻,都是虚妄。 ‘对’即是‘错’,‘错’即是‘对’,很难分清真假虚幻,这即是望气之人的弊端。 然而荀少彧的石镜,只是器物,并非神通道术。 能直接观看,天地气运转变,而不受任何外力影响,这才是最难得的。 “这么说,是帅府之内的某些人,让老帅也不得不动了。” 荀少彧心思转动,一瞬间,就想到了关键。 以老帅的脾性,本就不需要做下,此等阴私之事。但老帅身边人,就未必会如此了。定然是那个身边人,让老帅不得不出手,彻底下了杀心。 老帅和其他人的分量,毕竟是不同的! 一旦老帅下令,大索全城,荀少彧可没信心,能躲得过大军巡查。 踏——踏——踏—— 一队队的甲士,涌入各大街巷,赤色皮甲,明晃晃的,如同一片血红。 “大帅有令,大索全城,缉拿刺客!” “大索全城,缉拿刺客!”一个个传令兵,骑着马驹,在巷子不断喊着。 这一刻,军队深藏的獠牙,终于露了出来。 大军一动,不是没有任何代价的。 碰!碰!! 一家家房舍,被兵卒们一脚踹开。 百姓黔首们只能瑟瑟发抖的,躲在一处角落里。看着这些义军们,犹如一匹匹,泛着绿光的饿狼般,肆虐着周匝的一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八章困虎(下) 顺着门缝,望着门外,一个个徘徊不定,似狼似虎的兵甲。 荀少彧眸子,闪烁着寒芒。 元成器老而弥坚,为人处事,一击必就,不做无把握之事。 而这一位老帅,一旦下定杀心,荀少彧的处境,也就更加艰难。 看着街头之上,那兵甲横行的架势。荀少彧绝对相信,老帅的杀心甚坚,甚至是迫不及待。 而一但荀少彧,露出行藏,就这上万兵卒,任由荀少彧去杀,也能够让他,杀到筋疲手软。 或许,现在对荀少彧而言,最紧要的,就要稳得住,或者是苟得住。 谁也拖延到最后,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荒山满布,枯树残枝! 鲁明达一脸横肉,麾下数十骑兵,铁蹄践踏。一名名甲士持弋,列成一个个方阵,徐徐推进。 旌旗展动,烈烈摆动,随凤长鸣! 一名名甲士,一身赤甲,似如深秋枫叶一般,点缀着这一处荒山陋地。 “报”一斥候策马,高呼。 斥候策马不停,左右兵甲纷纷避让。让斥候直达,鲁明达身前。 鲁明达一手握长矛,一手拽马栓,眸子中全然是凝重。 斥候也不多言,掏出衣甲内衬的竹筒,双手捧上:“将军” 这一竹筒,只有拇指般粗细,内部镂空,有着一道朱砂漆封。 鲁明达接过竹筒,先看了一眼朱漆痕迹,随即母指用力,拨开朱批。倒出一卷布帛,鲁明达眉头微蹙,徐徐摊开。仔仔细细的,看着布帛之上的内容。 “邺县有变,元成器动手了!” 鲁明达一卷布帛,塞入衣袖中,面色深沉。 一直以鲁莽浑噩著称的鲁明达,也是外粗内细,胸中自有乾坤之辈。若不然荀少彧,也不会放心,交托给他一卫之兵。 倘若鲁明达,真是一介莽夫,又如何执掌,这一支熊渠卫众军。 几名副将看着,鲁明达一脸深沉,面面相觑。 一个副将略带疑惑:“可是,上位的消息?” 鲁明达徐徐颔首,摸了一摸,钢针般直立的络腮胡,狠声道:“大帅果然是对上位,动了杀心,上位就不该入邺县的。” 副将悚然一惊:“莫非,上位已遇不测之祸?” 荀少彧无子,一旦遭遇不测,无法承继基业。 江宁军各卫大将,各个都是桀骜不驯的人物,谁也不服谁。这须臾之间,数千大军就能,分崩离析。 鲁明达脸色一厉:“混账话,上位吉人自有天相。岂是元成器这般昏庸之辈,可以害得?” “立刻集结兵马,兵进邺县,马踏元氏。” 鲁明达一甩马鞭,显然没有任何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 旬日, 邺县之内,风声鹤唳,街道之上,空空旷旷。只有一地狼藉,昭示着此地,曾经的繁华。 轰!轰!轰!! 一队队甲士,步伐犹如重锤,重重敲击在地面。一名名骑兵,在街巷中奔腾,清脆的马蹄声,回荡不休。 靠近街巷的,一间两层楼舍之内。荀少彧徐徐抬升窗纱。看着巷中街道,那一队队强悍兵卒,冷峻的眸子,闪烁着森然。 “是宣武卫!” 元成器麾下三卫精锐,一卫宣武,一卫耀武,一卫成武。其中每一卫军,都是从血肉坑里,生生打出的强兵种子。 “老帅,调动了宣武卫大军,看来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荀少彧看着这一支,军容鼎盛的强兵,默然想着。 有着这一支强兵出动,弹压邺县民愤,绰绰有余。 “可惜,现在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在邺县之内,进退自如,任你有千军万马,又能如何。” 自从荀少彧,将重伤的几名卫士,全部安置一处,并遣散人手之后。 现在的他,可谓孑然一身,了无挂碍。 “只是,我到底还是凡俗,也要吃喝拉撒。一旦暴露行藏,大军一围” 荀少彧抬眼,看了一眼石镜,石镜映照之下,顶门灰雾遮盖,陡然有一股深沉死气,缠绕而上。 “看来这里,也不安全了!” 荀少彧眉心一拧,转身两步,一脚蹬向身后楼梯,侧身跳下一楼。 其脚步轻柔,落地无声。身形落地之后,步伐连连窜动,渐渐远去。 不过片刻,只听‘碰’的一声,一名名兵卒,张弓搭箭,涌入楼舍之中。而面对着的,只是空无一人的房舍。 秋风未动蝉先觉! 荀少彧的功夫,显然没到这般境界,可以察觉危险。 但他有石镜在身,可以时时刻刻的,映照己身,观看气运变动。 一有死气临头,荀少彧毫不犹豫,立即远遁。 这才是他,能在大军群索之下,还能举重若轻的原因。 帅府之内,气氛愈发紧迫。 一个个名医,屈膝跪着,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元成器躺在榻上,面色愈发灰败,嘴唇泛青,神思浑浑噩噩。 元子述跪在榻旁,手上端着一碗药汤,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吹上两三次,才会让这药汤入口。 “方国端,还没有找到?” 元子述面目森然,一边说着,一边给着老父,喂着药汤。 虽然元子述,在老帅面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在老帅神志昏迷的当下,他才是说一不二的主事之人。 一名军将心中一凛,登时抱拳,道:“少帅,这方贼甚是机警,从不在一处滞留。” “我等虽有高先生,用力捉拿方贼气机。但等到卑下,率兵赶到之时,都已经人去楼空。” “人去楼空?” 元子述嘿嘿冷笑:“整个邺县,都四门封闭,挨家挨户的大军搜索之下。你现在跟我说,人去楼空?” “少帅,” 在元子述森冷的语气之下,军将浑身冷汗直冒,几欲腿软。 没见过元子述手段的人,一般都会轻视这一纨绔子。 但在大帅元成器病重,浑浑噩噩,难以理事的当下。元子述却向所有人,展示了何为真正的心狠手辣。 这短短几日,死在这一位手上的营正c卫将,就有数十位之多。 整个义军,也经历着一次大清洗。其株连人数,就多达上千人。 元子述如此狠辣的手段,直接让义军内部,都颇有一些风声鹤唳的意思。 如今看着,元子述脸上不愉,犹不得这军将不怕。 一位黑袍老者,其苍老的声音,颇显苍劲:“少帅息怒此错不在徐将军,是老朽过于自持法术了。” “高先生” 元子述微微动容,看着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咳咳咳”高先生扶着一杆黑色布幡,神容憔悴,似乎元气大伤的模样。 元子述连忙起身,似要搀扶,神情紧张道:“高先生,您这身体” 毕竟,这一位高先生,可是他麾下,最重要的一位谋士了。 高先生摆了摆手,艰难的拄着布幡,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老朽天年已至,身子骨到了大寿的极限,最多也就在这一两年内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 元子述惊道:“高先生为吾肱骨,是子述不肖,让您为子述受过了!” 气机推演之法,也是有着弊病的。 荀少彧一身武道,可以位列当世前百,气血之强,寻常鬼神都不能奈何。 高先生每一次捉拿气机,都不吝是拿手伸入炉火中,折损的精气神,已经影响到他的寿元了。 “少帅此言严重了,老朽只是一介失家舍业之人,少帅不嫌老朽孤命,收留老朽。老朽万死,又有何妨” 高先生面带忠心耿耿之色,让室内众人,也为着变换神色。 “这方国端,是个有大气运的,不会久甘人下的。” 随即,高先生慢慢说道:“老朽虽不知大帅,对其有何计较。但长留此子,不吝于养虎为患,其祸不远。” 元子述道:“这是自然,定不能让方国端,生离邺县。”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方国端纵然是一员大将,但老帅一旦崩殂,失了知遇之恩的羁绊。他还能不能,调动得了方国端,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这是最佳的机会,如果让方国端生离邺县,他帅府围杀之事,必然也会随着泄露。 一个随意坑害大将的主帅,哪一个大将,能够放心追随? 丹阳八县,其中邺县为首治之所。丹阳一府精华,只这邺县,就占去了三分。 然而,倘若这其他七县,尽皆起兵。他这区区邺县,又如何能挡得住,这沸沸兵戈。 无论是为了‘名’,亦或是为了‘利’,都不能让荀少彧安然出了邺县。 “老朽有一法子,能让方贼,在邺县之内,无所遁形,必能让方贼疲于应对。” 元子叙一喜:“先生,还请教诲。” 黑袍老人沉吟片刻,看了一眼,静静站着的李长存一眼,面带古怪,道:“嗯,老朽,听闻李长宁,李先生的祖上,出过一位大贤臣,大名臣” 安安静静,一心想要做个‘小透明’的李长存,面色稍变,惊诧莫名看着黑袍老人。 元子述略微一滞,道:“可是李显公?” 黑袍老人颔首,笑道:“正是这一位功盖三国,纵横西域二十六国的李显公了。” 李长存脸上的平稳,一朝打破,惊容一闪即逝。 李长存上前一步,道:“显公,正是老夫的六世祖。不知高先生,老夫这早已亡故数百年的六世祖,如何能帮得少帅,去除这一心腹大患?” 高先生挼须,道:“老朽昔年修行之时,曾听师傅讲过这一位李显公。” “显公之才,显公之德,昭然于世,赫赫威威。” “正是因为显公,有着赫赫大功,于身死入冥土之后,当时的朝廷发下敕命,尊其为神,尊号‘丹阳昭宥显侯’。” 李长存微微愕然,道:“没错,先祖因着攻伐西域三国,大治二十六国之功。因传世功绩,得宣明帝敕封。” 高先生泛泛而谈,道:“因着这一功绩,李氏由一县大户,拙升半步位格,介乎豪族与大户之间。又经李氏一百五十载经营,才入豪族之列。” 李长存面色微沉,道:“没想到先祖之事,高先生知道的如此详尽。” 元子述神色之中,带着奇异,看着李长存,道:“不知道,先生所言,与追捕方贼之事,有何关联?” 高先生淡淡一笑:“真的没关联吗?那一位丹阳昭宥显侯,可是一府之爵,亦是如今的丹阳府城隍丹阳府君!” 看着元子述面带不愉,高先生缓缓道:“丹阳府君,统帅丹阳八县,一切阴冥鬼神之属。其权柄之重,在阴世冥土,堪称一地诸侯。” “其麾下鬼神,何止百万之数,有着这一位大鬼神相辅,追捕一个方国端,易如反掌。” “是吗?” 元子述微微摸着下颚,似笑非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八十九章雷雨(上) 寒风呼哨! 深秋时节,凛冽寒风,嗽嗽作响。 一处狭小房间内,荀少彧布衣麻鞋子,盘膝闭目,养精蓄锐。 月色朦胧,昏昏暗暗,一袭粗布麻衣的他,面色平静,只有均匀的呼吸,细不可闻。 昏暗的屋舍,只有一盏油灯,也没有点起。只剩一片纯粹幽暗,深邃幽怖。 蓦然,荀少彧睁开眸子,神情之中,若有所思:“这几日,他们搜捕力度,比较以往,要差了一些。” 有着石镜,勘破气运迷蒙之能。故而荀少彧,能每每在气运低迷之时,都可以安然自若,一派从容的脱离险境。 毕竟,就是有着千军万马,也要能找到荀少彧行踪,才能发挥着其作用。 “看来,这几次脱身,让他们都有了防备。这是要酝酿雷霆一击,要一击必杀了么?”他眉心一拧,一股风雨欲来之势,让他的平静的心湖,荡起一丝涟漪。 轰!隆隆!! 天际极远之处,闪过一片深蓝电芒,一声声沉重的雷鸣,重重的砸在空气当中。 荀少彧徐徐起身,望了一眼窗外,愈发晦暗的天色:“要落雨了么” 看着黑压压一片,沉重非常的乌云,荀少彧眉宇渐渐舒展。 在数声响彻云霄的,电闪雷鸣之中,墙壁被震的嗽嗽作响。不一会儿,一滴滴黄豆儿大小的雨点儿,纷纷落下,拍打着地面,掀起了一股股灰尘。 “果真风雨欲来风满楼啊!”他耳廓微微一颤,轻声叹息。 他的一只手,慢慢的扶着腰间,手指微微叩击着佩刀的刀柄。 荀少彧目光,倏然盯着一处角落里,问道:“你们说,我说的可对否?” 轰!! 雷声震动,明晃晃的电光,在一刹那,于狭小屋舍之内,照的通透。 瞬息之间,屋舍之内,也陡然明亮了一下。 沉重的脚步,自黑暗之中,渐渐响起。三道身影,从电光c雷声之中,徐徐走出。 “当然没错!”为首的身影,深深看着,靠着墙壁,矗立的荀少彧。 荀少彧微微瞑目,淡淡一笑,道:“你们这一些人,尾随了我几日,都不曾动手,也不曾调动大军围杀,在耐性上着实不错。” 当然,就算调动了大军,也奈何不得荀少彧。只要提前一两步,不让大军围上,荀少彧不惧。 “方国端,你无处可逃了,”这一身影,冷冷笑着,身躯魁梧高大,衬托着伸长的倒影。 “我虽不知你用何手段,能躲避大军围绞。但在我等连手之下,你必死无疑。” 魁梧身影步伐极为沉重,一步步踩着地板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荀少彧闻言,面上浮起一抹温和,缓缓摇头:“噢,是吗你的信心,倒是蛮不错的嘛!” 轰—— 他骤然一动,五指屈伸,一爪探出,周匝的空气,在这一爪之下,粹然空鸣。 身躯蓦然,伸开一寸,浑身筋骨,嘣嘣如弓弦,脊椎骨更似一张大弓,一股强横的爆发力,充斥周身。 几道身影,面对荀少彧的一击,反应不一。 “嚯嚯嚯” 一阵难听干涩的笑声中,一个干瘦老者,一只瘦似枯皮的手,似乎带着百鬼哭嚎,一掌向前拍去。 “吼!” 而魁梧汉子,则发出怒熊一般的吼声,双臂似铁铸钢塑,挥舞之间,一道道剧烈拳风,撕裂空气。 “喝!” 一个平庸中年,两指并拢,从黄布褡裢之中,夹出一道黄符。屈指一抖之际,指间黄符燃起。 这三者皆是各自领域之内,都是难得一见的大高手,举手投足之间,即有劲道呼啸,威势凛凛。 荀少彧率先一爪,避开锋芒不露的魁梧汉子,一爪抓在老者,那枯似干皮的手臂上。 “不对,这手臂有问题,” 一抓之下,指尖触碰,让荀少彧面色稍稍一变。 他这一身外家功夫,千斤力道拧成一股,寻常人在这一抓之下,绝对要皮开肉绽,撕扯下大片血肉。 而这老人不知炼了,哪一家的邪门功夫。荀少彧一抓之下,犹如百层牛皮一般,根本抓不透。甚至其间一股冷意,由指尖缓缓传来。 其他两人,魁梧汉子一记直拳,向着荀少彧的太阳穴;平庸中年一击扫腿,攻向荀少彧的膝盖骨。 荀少彧立即抽刀,毫不停留,以抽刀断水之势,在一息之内,连斩数重刀光。 重重刀光,冷若寒冰,在这雷雨之夜,更是惊心夺魄,杀机步步。刺骨的寒意,让魁梧汉子c平庸中年一震。在刀光逼迫之下,几人顿时一分。 “好刀法,好煞气!” “惜哉,今日之后,世间再无这般刀法了。” 似是感叹,平庸中年一抽腰间,一道道亮光,自他手中绽放。 平庸中年一抖软剑,一道道清亮剑光,似如水蛇一般曲圆:“白蛇剑” 几大高手,各有各自的绝学。拳脚兵刃,都是一触即分。只留下一股股强横力道,在这一间狭小屋舍之内,来回碰撞着。 狭窄的屋舍,不过十几招,就在打斗余波中,瞬息四分五裂。 轰—— 惊雷响起,屋舍破碎,几道身影缠斗。 这几大高手,一为阴诡路数,一为阳刚路数,一为神打路数。 荀少彧来者不拒,见招拆招,诡秘c阳刚c刚柔,掺杂其间。气血渐渐上涌,四肢百骸,无一不通,无一不畅。 他哈哈一笑,狂意大发:“来!来!来!” 面显张狂,刀锋一甩,摔落无数雨滴。 浑身气血滚滚蒸腾,一百零八大穴窍一一贯通,犹如一尊大熔炉一般,散发着滚烫之极的热量。雨水滴落身上,漂起缕缕水气。 “外家巅峰!”惊怒交杂,魁梧汉子不可置信,喝道。 “怎么可能?”平庸中年豁然一惊,软剑跳动着寒光,几乎卷刃崩飞。 黑袍老人齿间发冷:“这这气象” 蓦然,黑袍老人看着,湛蓝电光在天际一闪:“雷雨?” 轰!隆隆!! 这一声声雷鸣响震,丝丝酥麻,神魂为之微微一滞。 一瞬间,刀光倾泻而下,似同匹炼! “没错,就是雷雨”荀少彧刀光之上,倒映着一丝雷芒:“正是你们这些,妖人c外道的葬身之地。” 此世道术,来自于神魂撬动天地灵机,有着种种微妙之变。但在雷霆之下,任何的道术神通,一切撬动来的天地灵机,都会一朝丧尽。 “不” 这一丝酥麻,让黑袍老人一身功夫,至少废了七分以上。 刀光闪过之后,黑袍老人一脸狰狞,脖颈有着一道猩红细线。 荀一道劲力贯通周身,荀少彧一百零八大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强横无匹的力道。 外家极致之境,窥见此世武学之颠,堪比道家真人之下,最为顶尖之列。 就是道家真人,在这雷雨交加的天气,神魂无法出壳。一身法力神通,发挥不出三层的情况下,也要被荀少彧,一刀生生劈死。 “主祭!!”望着这一幕,魁梧汉子目呲欲裂。 他这一脉本就剩下寥寥可数的几人,这黑袍老人不仅是长辈,更是臂膀一般的人物。 魁梧汉子怒急攻心,扑身上去,吼道:“熊搏!熊搏!!” 拳劲如重锤,魁梧汉子好似熊罢,身形撞向荀少彧。 与此同时,平庸中年徐徐退去,面色沉重,手指伸入黄布褡裢,面带苦涩,一张潮湿的黄符,夹在两指之间。 “好心机,真是好心机”平庸中年一身本事,在符道上就占了五分。 以符感神,以神驱符! 没了黄符在手,平庸中年一身修为,都要大打折扣。 在雷雨之中,黄符入水。这符箓效果大减,种种符法施展不出。对这平庸中年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还有那些鬼神,也在这雷霆震动之间,大受克制。” 想着丹阳城隍麾下,无数鬼神阴兵,在雷霆之中,一起退返阴世的场景。 平庸中年心头的寒意,愈发厚重。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荀少彧只是一介武夫,如何能一步步,丝毫不差的算计他们。 他想不通! 这一略微失神,一声惨烈熊嚎,让平庸中年顿然惊醒。 荀少彧两指,插在魁梧汉子眼眶,两道连串血珠滴淌。 “啊” 魁梧汉子哀嚎着,腿骨折断,白森森的大腿骨裸露。 平庸中年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这魁梧汉子,好歹也是一尊外家大成者。虽然不可能,与外家极致相比,但也不会相差如此悬殊。 平庸中年只是略一失神,就发生了如此惨烈之象。实在让他难以接受,不由心惊肉跳,惊怒交加。 荀少彧冷冷一笑,望着魁梧汉子的凄惨模样,道:“我道是谁丹阳府的外家大成,我都了如指掌,怎么会无缘无故,多了你这一位。” “原来是高家寨的余孽,高寨主,别来无恙啊” 虽不知道,这一位往昔的高寨主,如何会成为元家的鹰犬走狗,但他可不会手软。 高家寨几百年基业,都让他付之一炬。此仇此恨,何其之深,这一位高寨主,是果断不能留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章雷雨(中) 荀少彧笑意盈盈,倏然五指萁张,一巴掌印在魁梧汉子脸上。 嘭—— 这一掌又狠又疾,呼啸劲风,头颅似熟透的西瓜一般,脑浆崩裂开来,头颅更是完全炸裂。 残破的身躯,犹如一口破麻袋般,横摔出六c七丈之远。 平庸中年望着,一路翻滚着,拖着泥水的魁梧尸身,面上也愈发灰白。 紧紧咬牙,一手握着白蛇软剑,一手捏着几张黄符,惊惧的望着荀少彧。 一时之间,三大高手折损其二,只剩平庸中年一人。 “没想到,元氏竟然招揽了高家的余孽。” 对于平庸中年惧意,荀少彧毫不在意,只是漠然伸展着,手指关节。 外家极致者,铜皮铁骨,一身神力,沛然难当。一百零八大窍,一一贯通。‘炼穴窍’之境,肉身精微,可见精神。 虽仍是千斤力道,肉身极限,但一身武力比之以往,要强出数筹不止。在力道运用上,已然更加精微细致。 荀少彧眉心之处,氤氲纯阳,徐徐升腾。 这是一身气血,运转臻达极致,温养神元精魄之时,带着的一丝异象。 荀少彧一身阳刚气息,在大雨瓢泼之中,俨然矗立,似如撑天之柱,镇压一方。 “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要让我帮一帮你。” 他和煦笑着,但字里行间,有缕缕杀机,刺骨森冷。 平庸中年身子一颤,面色惊怒,咬牙切齿。 外家武学之极致,在天下一十三州之内,都可称得当世第一流人物。 他纵有一身本事,三十六神打之法,通晓幽冥之域。 但荀少彧气血强横之极,宛如一尊烧得极烈的熔炉,万阴鬼灵不侵。让神打之术,丧去十之。 “你”平庸中年,刚一张口。 铮—— 一重一重刀芒,灿烂之极,四周空气,剧烈颤抖,刀口轻鸣。 “一气混元!” 气者!血焉! 一身劲道,拧成一股,浑圆似一。以一点破一面,刀口锋芒,绽放着纯粹寒芒。 “啊啊啊啊!!” 一股子深沉压迫,重重的压在,平庸中年的肩头。他青筋暴起,沟通着某一处冥冥之域。 白蛇剑一声哀鸣,剑身卷曲,在荀少彧刀锋之下,顿然崩开一角。剑光似游龙,齐齐哀吟。 铮——铮—— 刀鸣剑吟,交汇缠绕,在一瞬之间,唯有寒意上涌, 徐徐收刀,刀入鞘中,雨水纷纷洒落。刀口一甩之际,一滴滴水珠,落地四溅,泛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阴世, 丹阳灵境, 重重宫宇,栋栋玉阁, 珊瑚红翠,碧玉阑珊。 枢密司! 一尊鬼神,着法衣,乘云衫,迈步徐徐,香风滚滚。 “参见枢密使大人!” 阙中,有值日鬼神巡守,见着这一鬼神,豁然一礼。 这一尊鬼神,微撩法衣,抬步玉阶,微微颔首:“嗯,打开阙门!” 值日鬼神,微躬着身,道:“喏,” 这枢密司,不同一般的城隍七十二阴司。 其地位隆重,位列前十阴司,为城隍灵境气数流转,枢纽节点所在。 故而,就在灵境之内,也守卫森严。更有一营之阴兵,可随时待命,须臾便动。 而且,这枢密阴司之内,遍布着重重法禁。若无特定法篆开启,一旦擅动法禁,任是白敕顶点,也要生死两难。 值日鬼神,伸手屈指,淡淡白芒,徐徐凝结法篆。法篆落下,三丈阙门,缓缓大开。 在开启阙门的一刹那,阙门之上,高悬的那一面铜镜,忽的闪过一道红光。 验明正身,枢密使迈步,踏入枢密司之内。 入目之处,白玉为地,紫金为壁,一口翠绿涌泉,有着徐徐翠绿摇拽。 一口石碑,落在泉涌一旁,上书:丹阳! 这枢密阴司之地,关乎气数,出入严苛。 只有主掌枢密司的枢密使,才有着一分资格,自由出入。 而除了执掌枢密司的枢密使之外,在诺大的丹阳灵境,只有一位丹阳府君,可在枢密司之内,来去自如。 枢密使盘膝,坐着蒲团,身前有着一方白玉案台。玉台之上,自有冥食齐备,佳肴美酒,珍馐百味。 他慢条斯理的,面对一汪碧泉,一如以往的数十c上百载一般,默默观望着c记载着,个中变化。 这,就是他每日,需要处理的公务。 他只需盯着,这一池碧泉,不出任何差错。就是他这个枢密使,尽了自身职责。 勿要看这一池碧泉小,但却是丹阳灵境,数百c上千载的底蕴所在,是流通气数之重地。 这池中涌泉,全是丹阳灵境,气运凝聚而生。 咕噜!咕噜噜!! 突兀的,泉水激荡,冒起一个个气泡,随即又纷纷炸裂。须臾,一池泉水,徐徐下落一毫。 枢密使神情一动:“这这是” 看着泉水动荡,愈发剧烈,水波荡起一片。 “到底发生了何事,气运怎会有如此激烈的变化?” 百多年间,都未见得这一池碧泉,有何异象的枢密使,抿了抿嘴,脸色苍白难看。 气运之变,无小事! 更何况,这一池碧泉,可是丹阳冥土灵境的根基,要是泉水彻底崩毁,丹阳灵境也会片瓦不存。 “痛杀我也!” 骤然,一声痛呼,从泉水之中响起。 枢密使眉头一簇,只见着水波逐流,缕缕水流,缓缓游弋。在泉水中央,凝聚一具水形。 见着水形面目,枢密使这才赫然变色,道:“李辩远?” 因着这一任丹阳府君,就是李氏先祖。 枢密使固然地位清贵,在丹阳冥土,也是一方高层,但对李氏子弟,还是要知道其中,一些出类拔萃者的。 这并非只是单纯媚上,而是为官为神,不得不如此,随波逐流而已。 这李辩远,就是李氏子弟中的佼佼者。 “好狠的刀啊!” 李辩远呲了呲牙,摸了摸脑壳,有一丝水痕,顺着脑壳划下,抱拳道:“参见枢密使,” 枢密使道:“辩远,是何人下此毒手?你一身神打之术,号令三千鬼神,就是道门真人亲至,都未必是你敌手。” “缘何,落得个如此田地,身死道消?” “何故如此啊?” 李辩远面带苦涩:“枢密使大人,一言难尽啊!” 肉身被斩,前途尽毁,他纵然有一些神道之术傍身,但一身根基,也毁了大半。 日后,至多就是一介冥土小吏,浑浑噩噩度日,再难有着任何前途可言。 而李辩元,也在那一刀之下,可谓胆气尽丧。至今回想那一幕,仍有神魂欲裂之感。 陡然,枢密使蹙眉,恍然:“是阳世之事,有变?” 而李辩远,则苦笑以对! 轰!隆隆!! 雷霆轰鸣,鲁明达掐腰,默然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邺县。 八百甲士,默默的望着,十数丈的高墙,雨水浸透着甲叶,一并顺着甲叶流下。 “将军,” 斥候单膝跪地:“赵将军c陈将军c薛将军,杨将军,四位将军到了” “哈哈哈” 鲁明达畅然大笑,雨水沾染须发:“好啊,好啊,他们四个,可算是到了,” “命令众军,都给俺养好精神,兵甲预备。这打破邺县,就在今日一举。” 嘭—— 强横莫测的神威,凛然如骄阳高升,丹阳城隍冷着脸,淡淡红光絮绕不散。 枢密使抿嘴不语,纯正白芒,在周匝摇拽,勉强顶着这股莫大压力,坚持着身躯直立。 丹阳府君漠然:“李辨远已死,方国端还活着?” 在府君麾下,有百万鬼神在册,耳目众多,对阳世大c小事,也能窥见一二。 枢密使垂首,不敢真正直视府君:“是的李辨远因着修行有成,一缕神魂寄托丹阳冥土,身死之后,落在枢密司内。” 丹阳府君哼了一声,道:“烂泥扶不上墙难道方国端是三头六臂,能挡住千军万马?迟迟未能拿下方国端,可见其中变数不小。” “府君”枢密使咬了咬牙,看着面带晦暗的丹阳府君。 “李氏为豪族,有三百年基业,在邺县根基深厚,何必参于争龙。” 丹阳府君眉头一蹙,此言已是犯了忌讳。但这枢密使,是其心腹之辈,勉强还能容下。 “何必争龙?李氏虽为豪族,但已经到了瓶颈,除非再向前一步,家中出一大贤,名传一十三州,定下气数之根。李氏才有资格,位列名门之列,享誉天下。” “然,何其难也名门者,闻达一州;门阀者,窥进天下!想要进这一步,再有几百年积累,都未必可行。” 丹阳府君微微摇头,道:“更何况,本尊麾下那几个县城隍,也都非省油的灯。个个虎视眈眈着府君大位,在阳世布置暗手,想乘着大运而起。” “本尊虽能翻掌镇压一众县城隍,但人心如此,盈盈欲沸,岂是我一神之力,可以压下的?” “本尊,也是未雨绸缪寥胜于无吧!” 枢密使唇角微动,不敢再言。 丹阳府君之言,已关乎府君大位安稳。 再言,立时就有大祸临头。 府君叹息:“本尊,本想着让李氏,掌握丹阳府。如此,阳世有着李氏,阴世亦有本尊,本尊也能安稳一段时日。” “进,可割据一方,得诸侯名位;退,也有几世富贵,撰得从龙功勋。” “所谓争龙,也不只是为了成就真龙,亦可以是为了从龙。” 不显示一下,自身价值,如何才能在日后,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价钱’。 人之常情而已! 帅府,内室 元成器瘫软在床榻上,灰败的面庞,沟壑纵横,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 “述儿” 他艰难开口,浑浑沌沌的眸子,视线范围,一片模糊:“述儿” 元子述在榻前,连忙握住老帅的手,哽咽道:“父帅” “老夫要不行了坚持不下了国端国端” 元成器蓦然,紧紧反攥着元子述的手。 元子述神色稍冷,道:“父帅,您不用说了,儿子明白,一定会竭尽全力,绞杀这个祸害。” 老帅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回光返照一般,轻声道:“你不是国端的对手,无论才具c格局,都差国端太远。” 元成器一辈子,看人的眼光,就从来没错过。 若非元成器,对荀少彧有着大恩,有着一份恩情限制,元成器才敢重用荀少彧。 只可惜,本打算临死之际,削弱荀少彧的威胁,让荀少彧以后,只能辅佐,不再掌兵。 却让元子述,自作主张的,给破坏的一干二净 “老夫,死则死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和你的两个妹妹了如果,事有不协,你就舍了这些身外之物,带着你的两个妹妹,一起一起” 这一口气,喘不上来,元成器死死的握着元子述的手,瞳孔陡然一突。 “父帅!父帅!!”元子述趴俯在床榻,哭嚎着。 在这一刻,一处街巷之中,荀少彧站在屋檐下,心神触动。 “老帅,去了!” 他看着石镜中,顶门之上的赤色云气,顿时沸腾着,犹如失去一道约束一般,赤鲤吞吐气机,笼罩着赤鲤的灰雾,散去大半,只有一些残余,勉强支撑c摇摆。 荀少彧微微,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在此方世界,能站稳脚跟,稳步前行,老帅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只是,在他成长到,一定地步之时。这一位老帅的恩情,又似一道枷锁,牢牢的栓住了他的步伐。 除非他想成为忘恩负义,不忠不孝,天下唾弃之辈。要不然,也就只能,让这一道枷锁,锁得牢牢的。 “老帅,” 荀少彧漠然,道:“您大势已去了您这一去,大丧军心。元子述就是有宣武c耀武c成武三卫大军,也难挽回颓势。” “就让我,接替您推翻蛮魏的大愿,塑造一个朗朗乾坤。” 轰—— 似乎天地响应,一道惊雷横劈而下,深蓝的电光,在雨夜之中,愈发的明显。 荀少彧望着,在惊雷之下,震的有些移位的瓦砾,神情明晦不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一章雷雨(下) 帅府, 元子述手足冰凉,在老父遗体之前,面色森冷严峻。 一名名甲士,着软皮甲,配铜质牌,一个个都散发着森冷气息,宛如一头头饿兽。 “封锁消息,清查一切可疑之人,宁杀错,勿放过。” “诺!!”一队甲士,抱拳应诺,随即转身离去。 此刻,诺大的帅府,俨然成了一座兵营。甲士巡狩,甲叶晃动,明晃晃兵戈,似如长林。 这些甲士,就是元成器最为信重c依仗的,宣武c成武c耀武三卫。也是元成器给元子述,留下的最后一份遗产。 “父帅,您就在这静静看着,看儿子如何收拾烂局。”元子述对着元成器尸身,暗自呓语。 屋外雷雨,徐徐冲刷着,帅府淤积的血腥气息。 雷电闪烁,在灰蒙蒙的天空,划过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今夜的雷雨,下得真不是时候。”元子述看着老夫面庞上,浮现的一块块尸斑,心头一拧。 潮湿天气,尸体不易保存,尸气浓重,在短短一c两时辰内,就浮出了尸斑。 突兀的,似乎有喧嚣声,在前院传来。 “前院发生了何事,如此喧闹。来人,看一看。”元子述不耐的道。 不一会儿,一名甲士跌跌撞撞,右胸上插着一支箭羽,血液透着皮甲。 “少帅,”甲士艰难的跪下,嘴中尚有血沫子:“李家反了李家反了” 元子述悚然一惊,数名甲士扶起这重伤的甲士。临近再看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 “反了?”元子述低声呢喃,神色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丹阳府李氏,可是丹阳第一豪族,在邺县的底蕴势力,更是庞大之极。 元家虽有大军在握,但老帅去世,这上万大军,除了最亲信的三卫大军,其他兵将,已经不足为信了。正需要一步步清洗,才能重新掌握兵权。 现在,正是元氏最为脆弱的时刻。而李氏就是在这一契机下,豁然一击。 元子述仿佛抓住了一些内中的脉路,哭笑道:“呵呵呵好一个李家,好一个李家,你们真的很好啊!” “杀——” 喊杀声,喧嚣声,愈发临近。 元子述冷笑一声:“杀,都给我杀我要诛他李家九族,不,我要他十族” “诺!!” 一众甲士们,高举长弋,大声怒吼。 乱!乱!乱! 整个邺县,率先乱了起来。 李家本就财雄势大,数千兵甲反弋,再有李家本身,有着的上千家甲,丹阳城隍庙也有上千香众。 而元氏又处于权利交接,诸事混乱的关头。 一时之间,元氏节节溃败,李氏黑虎旗,在邺县上方各处飘扬。 荀少彧看着一队队举着李氏黑虎旗,明火执仗的兵甲,肆虐着一户又一户民居。 “天助我也!” 他看着混乱的邺县,顶门之上,那最后一丝灰气,正徐徐消散。 一头赤鲤,摇拽鱼身,一片片鳞片,在赤气絮绕之间,渐渐浮现。失了元成器,这一制衡,赤鲤生机再续,鱼眸一眨,俨然灵动活泼。 “没想到,李家还有着如此野心,想要火中取栗,借壳上市。也不知他李氏,有何底气。”荀少彧冷冷的,撇了一眼,渐渐混乱的各处驻军,身子淹没在,墨黑夜幕中,渐渐远去。 帅府,喊杀声震天! 一排排弓弩手,纷纷半蹲,拉开弩弦。 “嘣!嘣!嘣!!” 一支支箭羽,不断射杀着,涌入的李氏兵甲。哭嚎叫嚷声,遍布在帅府的各个角落。 李长存甲胄在身,三缕长须拂过,面色微沉,一名名李氏家甲,拥在他的周匝。 作为李氏家主,虽不用身先士卒,但临阵鼓舞大军士气,还是须要他来做的。 “杀!” “得元子述首级者,升三级,赏千金,” “升三级,赏千金”李长存一挥长剑,剑锋指着前方,大声呼喝。 这赏格一出,甲士们愈发奋勇,一个个神情激动,仿佛吃人一般,双目通红。 要知道,在这沸沸乱世之中,五十两白银,就能买得一条性命。更何况,是一千两黄金。这足以让无数人,都眼红心热,不顾生死了。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李氏甲士们,齐齐呼号,面皮潮红,愈发振奋。 这两股兵甲,各为其主,在帅府周匝奋力拼杀,满地皆是血迹斑斑。 暴雨骤急,冲刷着满是血迹的地面。 东城,两c三架木栏,横在城门。木栏之上,有着一根根圆木,削得尖角。 “谁,” 一个个火把高举,摇晃的火光,在墙楼屋檐下,显得格外显眼。 城下,荀少彧身着蓑衣,带竹笠,道:“在下方九,拜会故人” 城楼之上,守将霍温,面带愠怒,冷笑:“方九?故人?本将怎不记得,有你这一号故人?” 荀少彧仰头,望着城墙上,那一威风凛凛的营将,道:“看来霍营正,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多年之前的情分了。” 霍温矗立城头,摸着冰凉的墙砖,若有所思,道:“是吗?” “让他上来,本将倒想要会一会,这个所谓的故人。” 做为邺县,四门之一的守门将。霍问麾下亦有一营甲兵。 一营兵甲,在平常可有可无,但在这一关键时期,元氏岌岌可危,这一营兵甲,就十分重要了。 待到来人上了城墙,霍温本不在意,但一看荀少彧的正脸。 霍温虎眸一瞪,手掌下意识的握住刀柄:“是你?” 荀少彧淡淡一笑:“好久不见,霍兄” 荀少彧起于军伍,是从基层起家,一拳一脚,滚着血肉坑,才获得如此显赫地位的。 而霍温和荀少彧,当年微末之时,就极为熟识,更是从一个火卒中出来的。 霍温哼声道:“方将军如今身在高位,岂会和我这小小守门将,再有何牵扯,老霍我高攀不起。” “更况且,方将军现在是自身难保,再想要和老霍我有牵扯,也难了” “来啊”霍温就要令麾下兵卒,擒拿荀少彧。 虽然荀少彧一身武道,通了一百零八窍。但大军围剿,仍然有力竭身陨之祸。 荀少彧哈哈一笑:“是吗?我方国端孤身来此,看一看故人。莫非霍兄这就迫不及待,想要方某的人头,来做舟筏,平坦你的仕途?” 霍温脸色一红,怒喝道:“放你他么的狗臭屁,我霍温岂是那等小人,你方国端休要信口胡言。” “你你他么的就会害我” 荀少彧道:“国端知道霍兄的处境,也极为艰难。但老帅年迈,信不过咱们这些老弟兄了。” “一些老兄弟,死的不明不白,也有一些老弟兄,变得让人看不清楚。诺大的邺县,能让国端信任的,只有霍兄一人尔。” 看着周围甲士,茫然的眼神,霍温咬牙切齿,道:“方国端,你又想害我。” 可想而知,一旦这话传扬出去。日后无论元氏获胜,还是李氏掌权,他霍温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想要不传扬出去,谈何容易。这些甲士,都能跟着他霍温出生入死。但却不见得,其中不会有两家,安插下的暗子。 一旦让两家,知道今日荀少彧,在众目睽睽下的所言,他霍温前途,可想而知。 荀少彧语中带刺:“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献上我的人头,或许能保得一条性命?” 轰!! 一道惊雷,蓦然响起。 一时之间,万籁俱寂,众多甲士屏着呼吸,刀口徐徐出鞘。 霍温脸上杀机浮现,一直握着刀柄的手,徐徐拔刀。 荀少彧直面沛然杀机,凛然不惧,看着霍温脸色的变化,嘴角微微带起一抹笑意。 顶门之上,一尾赤鲤摇拽云光,吞吐着缕缕纯红云气。云气盘绕,陡然溢散,须臾之间,少去了十分之一。 看得荀少彧肉痛不已,这可是他全身气运的十分之一,转换成源力,也该有几十滴了。 不过,这气运效果,也好的惊人。 只见,霍温顶门,那一道淡红本命,豁然一变,一丝亲近之意,渐渐生出,竟然缓缓倒向荀少彧一方。 表现在外的,就是霍温心绪陡然一乱。 啷! 霍温的脸上,阴晴不定,手掌一松,刀柄重新落入鞘中。 “” 霍温默默无言,虎目圆睁,瞪着荀少彧,许久,道:“我不信,你会束手就戮” 言外之意,不外乎是认定荀少彧,还有着后手,没有显露出来。 荀少彧面上浮起笑意,拱手作揖,道:“小弟此来,只是想请霍兄打开城门,让出一条道路,让小弟可以拨乱反正。” “拨乱反正,”霍温轻声呢喃,带着异色。 “如今老帅生死不知,李氏起兵作乱。国端麾下,有八千甲士,欲要拨乱反正。” 荀少彧平静的说道,脸不红心不跳,硬生生把五卫的四千兵甲,给说成了八千。 当然,荀少彧本来想说一万的,但一想物极必反,这八千甲士的压力,就够霍温受着得了。 何必再节外生技,让人以为他,这是蓄谋已久。 “八千” 霍温脸色骤变,连忙回头,看向乌漆墨黑的城外。 黑洞洞的,寂静无声,深邃幽沉! 就霍温一营之兵,占据城高河深的优势,但八千兵甲,近乎三十倍的差距,就是吴起转世,兵圣再生,也要一起碾成齑粉。 “我怎么信你,万一你是诈我,一旦开城,岂不是悔之晚矣。” 霍温额头上,不知不觉,冒出丝丝冷汗。 荀少彧温和,道:“这个好办,” 他上前几步,拿起一个火把,高高举起,左右摇晃。 他用力一甩火把,火把打着翻旋,坠落城下。 霍温沉默着,看着荀少彧一番动作,也不做声,只是耐心等待着。 轰—— 一声沉闷的惊雷,猛然炸响。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声重重的踏步声。 轰——轰—— 一名名甲士,五十甲一队列,二百五十甲一方阵。四千兵甲,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靠近着城墙。 看着一望无际的兵甲,霍温面色苍白,冷汗顺着鬓角落下。 他再度看向荀少彧时,立刻一撩甲袍,单膝跪地,向荀少彧道:“霍温愿开城门,助将军拨乱反正。” 说完之后,率先高举右手,喊道:“拨乱反正!” 城上的三百兵卒,也有样学样,纷纷高声喊道:“拨乱反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二章螳螂黄雀 帅府之中,尸横遍地! 元子述虽握有三卫大军,但李氏蓄谋已久,起兵十分突然。 三卫大军都猝不及防,伤亡颇为惨重。其军中建制,几乎让李氏兵甲,给打散了大半。往日武力煊赫的元氏三卫,其战力仅剩不足三层。 “哈哈哈” 李长存扶着剑鞘,踏着血迹,兵甲随行。步履之间,满是意气飞扬,大有老骥伏枥之态。 纵然李长存,养气功夫极深,但心中喜悦,也难以抑制,几欲喷涌而出。 掌握着一府之地,再有李氏十数代的积累。李长存虽未必能横扫,天下的各路蛟蛇,成就一朝伟业。 但是,只贪图小富即安,割据一方。他还是有这个信心c能力的。 “元子述你这小儿,无才无德,嫉贤妒能。老夫身为丹阳名士,清流人物,岂会为你这竖子小儿驱使。” 李长存一身甲胄,周匝甲士持盾,望着内苑之内的元子述,低声呢喃。 暂且不论李长存,本身的野心。 只是,他身为名士的骄傲,能让他屈身的,也唯有非同一般的枭雄人物,才有着资格,让李长存甘心俯首。 此时此刻,元子述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甲叶沾染着血迹。配剑染血杵着地,瞪着对面的李长存,目呲欲裂。 “李老贼,”元子述发出咆哮,几欲冲向李长存,但身旁忠心甲士,牢牢拦住元子述。 李长存身旁,可是弓弩齐备,兵甲俱全。就是一个精通内c外,臻达巅峰的大高手,冒冒然然近身,也要被射成‘刺猬’。 元子述纵是家学渊源,会上几手功夫,但想要近李长存的身,也是难如登天一般。 元子述指着李长存,厉声喝道:“罔你自诩大儒名士,我元氏父子待你不薄。先父未去之时,何等信重。从一介老儒,位列谋臣之首。”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元氏的啊呸” 元子述一口血痰,吐在地上,叫嚷着:“老贼啊,你不得好死” 耳畔吠骂,让李长存心中喜意,渐渐退去,脸色阴沉。 “竖子,无知!”李长存从牙缝里,狠狠的迸出。 “杀,” “老夫今日,就要血洗元氏,凡元姓者,一个不留。” 雷雨渐歇,黑压压一片的甲士,在漆黑夜色中,寂然无声。 “上位!!” 五名大将,都拱手抱拳,豁然一礼。 荀少彧目光扫过,几名大将,叹道:“诸位,老帅初瓮,李家就悍然起兵,看来是蓄谋已久啊!” 赵文远沉声道:“上位,兵贵神速,不可久拖。文远请兵,率长策卫,弹压乱兵。” “明达请兵,” “不已请兵,” “达开请兵,” “定鳄请兵,”其他四员大将,伏着身子,道。 现在的邺县,俨然是一团乱麻,有偏向元氏的,也有追随李氏的,更有两不相帮的骑墙派。 混乱的邺县,让几名大将,一一出列,请兵镇压。 “明达,” 荀少彧蹙眉:“率熊渠卫大军,镇压东城,” “诺”鲁明达一脸喜色,上前应声。 军伍之中,最重功勋。他们几人,虽都是荀少彧心腹,但心中何尝没有沉甸甸的压力。 一旦荀少彧,平定丹阳,有了一府根基,势力必然大涨。 他们这一些心腹之人,自是都能水涨船高,甚至因着一些从勋,也能功名利禄俱全。 但,这并非长久之道。 一味的,靠着上位者情分,岂会是长久之道? 一旦耗尽了情分,只剩君臣之名,才是真的大祸临头。 “记得,李氏家甲,一个都不要留,”骤然,荀少彧冷冷道,其中杀意令人侧目。 家甲者,都是出自同一血脉。虽出身旁支,但对血脉认可程度极高,是一家一姓的死忠。 这种人,几乎就是李氏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收为己用也不放心。因而,是留不得的。 “不已c定鳄c达开,” “在”三人神情一震,躬身应道。 “各率麾下,平定西c北c南三城,” “诺!” 荀少彧面色复杂,道:“文远,你就随我,去一趟帅府,送老帅最后一程吧!” 一名名元氏死忠,横死在李氏兵甲的刀下 在李氏众多兵甲面前,三卫虽是精锐,但也难以抵挡,这些杀到红眼的兵卒。 李长存带着冷笑,看着脚下,一具具的尸体。 血水汇积,李长存一步步的,踩踏着血水,一路之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 诺大的帅府,喊杀声,渐渐平息,一队队甲士,涌入内苑,如同饿狼般,盯着元子述,仿佛择人而噬。 李长存踏入厅堂,周匝一件件一兵戈,明晃晃的,拱卫在这位李氏家主的身旁。 只有几个死忠卫士,护卫着元子述。 李长存看着一脸颓败,瘫软在地的元子述,冷笑道:“元子述,成王败寇,你要真是元成器的儿子,你就自缢吧!” “元老匹夫,一生刚强。你这个儿子,对他就是个耻辱。”李长存的话语中,森森恶意,冰冷刺骨。 元子述闻言,看了看身旁,仅剩下的几名死忠卫士,眸中一片呆滞。 三卫大军,元成器用一辈子的心血,炼就的强兵。就在元成器离世的短暂一夜,就一朝折损殆尽了。 就算在邺县之内,还有一些忠心元氏的兵马。但在李氏攻破帅府,大肆屠戮元氏之后,也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老贼”陡然,元子述面容扭曲,看着眼前这个熟悉,但又陌生的面庞,咬牙切齿。 “是的,成王败寇,老子今天输了。但不代表,你就那能一直赢下去。总有一日,你会输,输的倾家荡产,输的一干二净老子就在下面,等着你哈哈哈”元子述横着刀口,一咬牙,狠狠的送入咽喉。 嗤—— 鲜血飞溅,李长存看着元子述,那瞪着的双眼。 仿佛死不瞑目,想要一直盯着李长存一般。 李长存冷森森的,回道:“当人,你都不是老夫的对手;当鬼,你就差得更远了。” “传老夫之令,这帅府上下,鸡犬不留。” 浓浓的血腥味,在李长存的身上浮现。 “家主,家主,” 一名李氏家甲,面带惊惶,冲入内苑之内。 “家主,不知哪一路大军,已经冲入城中,正在向四处进军布兵。” 李长存悚然一惊:“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是此时,李长存唯一的念头。 “是谁是谁”蓦然,李长存一口老牙,几乎要咬碎。 “禀家主,旌旗之上,誊有江宁二字,可能是江宁来兵。” 李长存顿时嘴里一咸,一丝丝血腥味,在口中浮起:“方国端” “是他?” 李长存几乎有一种天昏地暗的感觉,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没想到,老夫终日打雁,今日却被雁啄瞎了眼” 一面面旌旗摇摆,八百长策卫,将整个帅府,团团围住。 一排排甲士,似如长林,站成一排,犹如一堵墙壁。 大军正中,荀少彧一袭麻衣,身旁有赵文远侍立。 赵文远沉声,道:“上位,是否立刻下令,攻破帅府?” “这李氏c元氏,两败俱伤,无论是元氏得利,或是李氏得益,其伤亡都不会小。” 荀少彧缓缓颔首,道:“照此说来,此时正是一举,剪除两家的大好时机?” 赵文远道:“正是!” 荀少彧徐徐点头,看着历经刀兵的帅府,幽幽道:“你说,这一座帅府,只是一座空壳,只剩下些负隅顽抗的乱军。” “何必,还要消耗我麾下精锐,自讨苦吃?” 赵文远面皮一紧,道:“上位的意思?” 荀少彧淡淡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这座帅府不值得,让我搭上众将士的性命,去夺,去取,去争。” 他望着帅府,语调愈发幽沉:“李氏乱军,丧心病狂,血洗帅府。我方国端率大军,平定李氏,稳定义军,诛戮李氏十族。” “你看如何?” 荀少彧眸子中,泛着一丝猩红,其中俨然透着许多杀机。 赵文远略微迟疑,随即心肝微颤,真正的明了荀少彧的意思。 赵文远沉重的,伏身抱拳,道:“喏!” 看着府门紧闭,内中杀机起伏的帅府。 赵文远冷冷一笑,带着嗜血,转身离去。 大魏,庄帝三十一年, 邺县大火,赵文远以火攻,大破丹阳李氏,举世闻名。 大火焚烧帅府,一日一夜之,元氏族灭,李氏家主李长存葬身火海。 邺县哗然,丹阳哗然! 荀少彧悍然兴兵,击溃不服,镇压李氏反扑,尽诛李氏十族。 因元氏族灭,无人替接帅位。荀少彧得众将拥护,继任义军大帅之位。 立时,丹阳八县,只有邺县c江宁二县尚在,其余六县皆乱。 荀少彧稳着阵脚,率先稳固邺县,随即主动出兵,一一平定乱军,一战定秣陵,二战平溧阳。 一时之间,丹阳惊怖! 丹阳八县,都在荀少彧的兵锋之下,颤颤巍巍,俯首帖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三章周天佐辅 邺县,县衙, 衙内大堂! “上位!!” 诸将拱手抱拳,面带喜色,个个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作为荀少彧的心腹部将,如今的荀少彧,稳坐大帅之位,他们这些微末旧人,也一并随着水涨船高。 荀少彧一袭青衫,抚着公案,面上也止不住,浮出一抹喜意。 虽丹阳八县,在扬州十三府中,最为地贫民寡。但一府之器,亦容不得小觑。 天下州府,也就不过百二之数。 而荀少彧能坐拥一府,俨然已得个中百分有一的分量,大小可称一方诸侯了。 只是,丹阳地贫人少,多是高山c丘陵地带,水土贫瘠不丰,发展潜力薄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穷山恶水。 历代丹阳,都因恶水穷山,有着悍勇彪猛之称。上朔漫漫千余载史书,丹阳强兵之名,都是举世闻名的。 在乱世之中,大将c谋士纵然重要。但一支战不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c强军,才是真正安身立命的基础。 就凭着丹阳精兵,一向的强勇精悍,就没有任何人,敢小觑轻犯,地贫民瘠的丹阳。 毕竟,乱世争雄,兵强马壮者,方是硬道理! 他眸光开阖,顶门之上,赤色云气厚重,泛着一丝金色。有着一尾赤鲤,徐徐拽摇云光,荡漾粼粼起伏。 抚着案头,荀少彧高座堂上,高声:“诸位,毋需多礼” 他烛照气数,此时诸将气数,已然不乏有星辉闪烁,上承星命之辈。 这是丹阳在握,气数大涨之故。不但自身受益,就是臣属麾下,也能分润一些气数。 “诺,” 赵文远眸光,明灭不定,一身气度斐然。矗立堂中右侧之首,俨然大将气魄,武威凛凛。 “武曲” “贪狼” “七杀” “破军” “巨门” 一道道星光,交相辉映,或有周天星辰,或有辅星杂星。 这些星命,都是天地大乱之时,正朔失位,周天星辰感应,降下星光,带着一丝星辰气运。 内中星辰气运分散无数,除个别者,其余都只是沾染一丝星辰气机的星辰辅命。 然后一众辅命拼杀,其过程仿佛争龙一般,角逐争夺最强。一步步吞噬星辰气机,汇聚成一缕星辰气运,是为星辰真命。 见着众多的星光交缠,荀少彧心怀大畅。 这些上承星命者,既然能得星命认可,自然也有着些许气数在身。 古往今来,历数各朝各代,明君名臣都是交相呼应。 名臣者,唯有明君信重,得显其‘名’;明君者,亦只有名臣辅佐,能得其‘明’。 君臣一体,此言不虚! 纵然这些文武,都只是最低端的辅命,并无一位真命者。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丰厚的气数。 荀少彧本命纯青,但位格只有纯红,只差一丝积累,就可见淡金之色。这一笔丰厚气数,正合适做最后的推力。 “九江府杨琨,陈兵溧阳;庐江府赵磐,屯兵秣陵。这二人呐,一副虎视眈眈诸位以为,吾丹阳该如何应对,这些个豺狼虎豹?” “不已,说一说咱丹阳,还有多少可用之兵。” 因着丹阳内乱,周边的一些势力,看着机会,都想横插一手。 虽荀少彧行事果决,三日之内,就重新将丹阳全境,都纳入掌控。 但,到底伤了元气,兵锋已钝。 要不然,就以丹阳兵的强横悍勇。就是九江c庐江二府,都富庶膏毓,也是不敢轻启战端的。 杨不已出列,道:“上位,除了麾下长策c熊渠c豹韬c鹰扬c狼牙,五卫大军,丹阳可用之兵,不足四千。算上五卫大军,可用兵甲不过万人。” “万人?”荀少彧蹙眉,低声呢喃。 丹阳府全盛之时,可是有着几近三万的兵甲的。 李维上前,言词恳切,道:“上位,丹阳初定,人心思安,众军都有厌战情绪此时,不宜再起兵势啊!” “或可,命一能言之士,调解纷争,许之重利,诺以重益,争取喘息之机。” 荀少彧默然不语,只是目光扫向众人,打量着众人的神情变化。 “不可起兵?” 鲁明达是个浑人,当即哼哼唧唧道:“难道让咱们,舍了溧阳c秣陵?” “咱丹阳不似豫章一般,有一十四县,是扬州第一大府。要是让杨黑子,赵老二他们,占了秣陵还不罢休,兵锋指向邺县。难道咱们要把丹阳八县,全都让给他们?” 李维脸色发沉,无语噎凝。 李维虽是江宁旧臣,更是江宁大户中,率先倒向荀少彧者,在文臣一系分量颇重。 然而,盛世文贵,乱世武勋。李维一介文官,在分量就不及鲁明达,这一粗鲁武夫。 而且文武不同路,两者看问题的方向角度,也是截然迥异。李维纵览大局,鲁明达则计较得失,两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一者主张民生民计,一者主张攻城掠地,在利益上有着不同诉求。 赵文远蹙眉,伸手微微拉了一把鲁明达,斥道:“你这侃货,不得对李先生无礼。” 赵文远得了武曲星命加身之后,智慧通达,心神灵慧异常。虽然赵文远读书甚少,修养不够,但一举一动之间,俨然有了一些名将气魄。 “上位,扬州一十三府,九十二县,就咱们丹阳底子最单薄。虽将士敢战,兵甲用命,但经过李氏之乱,丹阳本就单薄的底子,已经所剩无几。” 荀少彧闭目假寐,若有若无的,微微颔首。 “但” 赵文远道:“一步错,步步错今日舍了两县,明日咱丹阳还能舍甚?” “是石城?还是句容?亦或江乘?” “在老帅时的丹阳,稳如磐石,但在上位之时,却连失两县。上位人心叵测,人言更可畏啊!” 无论荀少彧的帅位,是拨乱反正得来的,还是狠施辣手篡来的。都不会容许,这一污点的存在。 “好!!” 荀少彧闻言,指尖重重,叩击公案:“好一个人心叵测,人言更可畏,文远一言,深得吾心。杨琨者,冢中枯骨;赵磐者,义利小人!” “这二者也就只敢,在吾自顾不暇之时,耀武扬威,爪牙试探罢了。这等人物,吾若退让,岂不让群雄耻笑。” “命众军上下,修整兵戈,齐备粮草,随时大军开拔。” “诺!!”面对着荀少彧的决意,堂中一干文武,轰然应诺。 县衙,东宛, 荀少彧面露笑意,看着案几前,摆放的几件器物。 一黑幡,一青印,一铜鼎,一玉珠。 “这些,这些物什,” 他微微颤着手,一一抚摸着器身纹理,嘴角不时触动。 这些物件,看似毫不起眼,普普通通,仿若杂物一般 实际上,却是荀少彧,在元氏c李氏,两大豪门之家的最大收获。 “顶尖法器!!” 荀少彧面带动容,暗自叹息。 果然,能成就一方豪族的,绝无一丝侥幸可讲。 荀少彧有太岳宗的《显密金丹宝录》在手,对此世道门修行,虽未曾涉及,但也知道的极深。 因此,对于一件法器的珍贵程度,深有了解。 这是一方低武低法的世界,此世道人,修行神魂之道,不修体魄。故而,体魄无法承受沟连天地灵机,运用法术道术时,天地带来的压力,犹如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 所以一般道人,都极为依赖外物,以外物为依托,承担天地灵机的压力。用来施展诸般,看似不可思议的道术。 甚至,一般道行在之下的道人,倘若没有一件法器,几乎都手无缚鸡之力。 如此一来,一件法器的价值,就突显出来了。更何况,是法器中的顶点,顶尖法器! 一件顶尖法器,即可比拟半件气运至宝。虽在展开的威能上,不可同日而语,但镇压气数的玄妙上,两者相若。 “这顶尖法器之能,远甚与寻常法器。虽论起威能,不足与气运至宝相较。但却是道人们,梦寐以求的宝物。” “任意一件都是天下道人,珍若性命一般的宝物。” 荀少彧沉迷一般,一一轻抚着,案几上的顶尖法器。 先天祖窍,一面石镜,屹立紫气氤氲,徐徐颤抖,上有十数万的碎痕,流淌着淡金神曦。 他似乎呓语一般:“可惜,没有气运至宝” 说完,他自嘲一笑,气运至宝是何等宝贵。 一方大道脉,辛辛苦苦祭炼几百c上千年,都未必能竟全功,是真正的世界瑰宝。放眼这方世界,气运至宝之数,都未必能有二c三十,甚至只会更少。 如此想着,作为仅次气运至宝的顶尖法器,其稀有程度可想而知。 荀少彧凝神,触动石镜之上,那一道未来烙印。 嗡—— 石镜镜面,那一尊未来道身,徐徐睁开双眸,仿佛一道神电,划开虚空。 这一尊未来道身,渐渐清晰,面容一如主世界的荀少彧一般,笑意冷峻。 未来道身,缓缓伸出手指,恍若指向荀少彧眉心,无视距离。 同时,荀少彧眉心刺痛,不觉出指,徐徐落在一面黑幡之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四章挣开金锁 石镜高悬,荀少彧指尖之下,留下一小堆一小堆的细沙。 看着案几上,几小堆细沙,荀少彧蹙眉:“二十一道么?” 眉心祖窍,那一面神妙石镜,闪烁神曦,一十二九千六百道裂痕,密密麻麻,似细密蛛网一般,数不清,看不明。 心神威武略过,荀少彧豁然感应,石镜吞噬了这四件顶尖法器的精华,其上俨然有二十一道裂痕悄然弥合。 “路漫漫其修远兮,” 荀少彧在这一方世界,费尽心思,各方谋算,也才修复了三十三道裂痕。 如此看来,想要完全修复这一面石镜,个中所需要的心力,何其可怖可畏。 也许,就是他证道天人不死,也要用无数载岁月,去修复石镜。 荀少彧幽幽叹息:“也不知,这一方世界掌握手中,任我取夺,能否让石镜,再上一个品阶?” 现在的石镜,看似有诸多妙用,沟通未来道身,锚定诸天万界,印证过去未来。 但是,由于石镜受损过重,实际品阶,只是刚刚触碰到主世界,宝兵一阶的边缘,勉强能位列第九品。 一口第九品宝兵,虽也极为难得,但想要在主世界,这般险恶的环境下,崭露头角,进退自如,就有些不够用了。 “看来上元礼,吾是势在必得。唯有上元礼上,获得一方封邑,合情合理的远走烨庭,才是吾一线生机所在。” 在烨庭之内,势力交杂,荀少彧只是个没跟脚的庶子,随便一个波浪,就能让他疲于招架。 如此,还不如主动争取,获得一方偏远封邑,自己当家做主,来得自在一些。 庄帝,三十三年, 庐江府,治舒县。 战阵翻腾,骑兵席卷! 经过两载休养生息,荀少彧兵锋已锐。于是悍然挥军,直指庐江府,连破其舒县c临湖c襄安c居巢c皖县。兵临庐江首县,治舒县之下。 荀少彧一身甲胄,胯下乘着一匹棕黄马驹。 身侧一名名骑兵,骑乘战马,战马浑身,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铁甲。 军心一体,百战百胜的战意,凝聚一股,沛然难当,冲破霄汉。 “诸位,” 荀少彧手握马鞭,指着不远处的治舒县城,喝道。 “治舒县,就在眼前,破治舒者,官三级;得赵磐首级者,赏千金,田千亩!” 封建时代,无论士农工商,对土地的渴望,都是压过一切的。 千金不算稀奇,但千亩良田。这等赏格,就是乡中大地主,一辈子积蓄,都未必能有如此之多。 “好!” “好!!” 赵文远c鲁明达等一众大将,在荀少彧身畔,马驹嘶鸣,军心振奋。 立时,有飞骑出列,一名名飞骑,拍打马腹。在数万大军之前,旌旗招展之下,声嘶力竭的,传达着荀少彧的话。 “官三级,赏千金,田千亩!!” “官三级,赏千金,田千亩!!” 飞骑奔走,激荡起一片片沙尘,扑打在众多甲士的衣甲之上。 “风!风!大风!!” “风!风!大风!” 数万兵甲,红着眼睛,面皮涨红,高抬战矛,一声声呐喊,汇聚一股,犹如惊雷一般炸响。 “哈哈哈军心可用,军心可用!!” 荀少彧挥鞭,道:“破城!” “破城!” “破城!” 数万大军,迈着整齐的步伐,一架架投石车,云梯,冲车,重捶等攻城器械,自有工兵们抬着。 荀少彧道:“这一战,先定赵磐,后定杨琨。三府之地,连成一片,大业可期。” 众将拱手抱拳,道:“大业可期!” 此时的丹阳,经过两载休养,平定山民,尽纳山民万户,不但在民力上大大提升。就是在财力上,也有了很大幅度的飞跃。 地小民贫的丹阳,想要发展,想要壮大,只有不断扩张,再扩张。 咕!咕!咕! 一辆辆重捶车,在甲士们的推动下,向着城墙冲锋。十数甲士,抬着一架架云梯,面带狰狞,向着城墙冲去。 “杀!!” 城墙之上,一名名兵卒,向城下倒着金汤,烧得腾沸的粪水,倾倒在甲士们身上。 滚烫的粪汤,一身的皮甲,也不能抵挡这股热度,身躯登时皮开肉绽,一个个惨叫哀嚎着,堕下云梯。 大军列阵,荀少彧面色低沉,无数大军冲锋,十数丈高的城墙,宛如血肉磨盘,吞噬着一个个生命。 丝丝缕缕的血煞之气,凝聚一股。虚空之上,汇聚成一头黑虎,张牙舞爪,跃跃欲试。而治舒县上的守军们,不知不觉,凝聚出一股强烈的凄厉气机,仿佛一头苍鹰,展翅欲飞。 两军交战,战况惨烈。虚空之中,由军气所化的黑虎c苍鹰,也在彼此胶着。 苍鹰一根根毛羽掉落,黑虎虎爪压在苍鹰背脊上,虎口不断撕咬。 “长策都,退下;鹰扬都,进兵!”荀少彧咬牙,断然挥手。 如今的丹阳军,几度扩编,长策c熊渠c鹰扬c豹韬c狼牙,都由‘卫’制,扩编至‘镇’ 一卫八百甲士,一镇则有三卫,两千五百甲士。 “驾!” “驾!!” 传令官策马宣令,兵阵立刻转动。 杨不已摩拳擦掌,长弋按在马首,一声大喝:“鹰扬镇大军,随本将来” 轰—— 一块块碎石,轰击在城墙上,发着阵阵沉闷的响声。 这几年,荀少彧在丹阳,休养生息,却也不是真正放下兵戈。只是小股冲突,就是数十c上百起之多。要不然,他也练不出,这等强兵劲卒。 只有真正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才可称得上是百战精卒。 看着前方鏖战,荀少彧眸光沉着。 赵文远低沉道:“大帅,治舒县城高河深,是扬州有名的坚城。想要拿下此城,我军付出的伤亡” 荀少彧冷声道:“此时我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拿下庐江,九江府就是我囊中之物。庐江c九江二府互相牵制,杨琨陈兵丹阳,牵制我大军。” “这就是一把锁,锁住了丹阳的命脉。” 荀少彧呢喃道:“为挣开这一道锁,些许的伤亡,何足惜之。薛定鳄率一镇大军,想必也能牵制杨琨一些时日。” “现在看的,就是敌我两方,谁能坚持下来” 现在这情形,就看谁先崩溃。两方连日血战,对兵卒士气的消耗,也是十分致命的。 一旦一方崩溃,必然是一场连锁反应下的大溃败。 城墙之上,经过数次拼杀,血迹斑斑,旌旗斜放。 赵磐面色煞白,看着城下,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丹阳兵,心头寒意上涌。 “疯子,疯子,方国端这个疯子!” “你他么的,想要老子的命,老子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赵磐显然被丹阳兵,悍不畏死的表现,给吓得有些语无伦次。 荀少彧用兵,四面出击,穷追猛打。虽然自身伤亡惨重,但给守军带来的压力,也是十分沉重的。 而丹阳兵的凶猛悍勇,也大大出乎赵磐的预料之外。 “传令,四门守军,严防死守,不可让敌军,在城头站稳脚跟。就是用老弱妇孺,也要给他们推下去。” 赵磐面色苍白,须发之中,夹杂着一些血丝。 赵磐能从一介私盐贩子,帮派头目,抓住天下大乱的机会,夺取一府之地,也自然有着他的果决。 不狠,不毒,不辣! 如何能在这人吃人的乱世,活的如此滋润。 可以说,在乱世中能生存下来的草莽英雄,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传奇。 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时今日。运道c心性c手腕,三者缺一不可。 乱世枭雄,个个都输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 轰—— 正当赵磐,想要再度召集兵卒的时候。城墙下方,一道震耳欲聋塌陷声,让赵磐的面色,陡然扭曲。 “这是”赵磐脸色铁青,嘴角抽搐,不可置信的呢喃。 “墙塌了!” “墙塌了!” 城墙下的喧嚣声,彻底打破了赵磐的一丝侥幸。 虚空上方,黑虎一爪抓在苍鹰颈部,虎口恶狠狠的,撕扯下一大块血肉。苍鹰悲鸣,不断蒲扇羽翼,勉强招架。 荀少彧抬手,大呼:“进兵,进兵!!” “风!风!大风!大风!!” 上万兵甲的呐喊声,如同一片片惊雷,翻动着云霄,震散重重霄汉。 城墙上,厮杀惨烈,一个个丹阳兵,似如虎狼,涌入城中。 赵磐身子摇摇欲坠,凄厉一笑:“好个方国端,好个方国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属于我赵磐的时代,过去了” “老子,恨啊!!” 赵磐看了看周匝,四处奔逃的卫士们。 “啊!!” 赵磐仰天长啸,手腕一抖,佩剑割断喉管,一道血雾直接喷出,身子不由自主的摇晃了几下,随即无力前倾,跌落城下。 “杀啊!!” 无数丹阳兵,通红着眼睛,刀口卷刃,衣甲染血。 “大势成矣!!” 荀少彧坐镇军中,大军徐徐推进。顶门之上,赤鲤摇拽云光,一丝丝低吟,逐渐由轻渐重。 鱼鳃轻晃,恍如龙吟一般,游风戏雨,遨游云气,一片片龙鳞渐生,闪烁沉重威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五章扬州诸侯 庄帝,三十五年, 扬州首府,金陵! 金陵者,六朝国都,古吴越之地。其势成龙虎,有虎踞龙盘之象。 甘泉宫,古越宫址之一! 荀少彧着鷩冕,上垂七旒,上位端坐。 内庭大殿两侧,武将袭将袍,上刺虎彪文臣着官服,上绣白鹭,伏身叩首。 “参见,越侯!!” “参见,越侯!!” 大殿之内,群臣鼎沸,中气顶足,回荡在殿内,久久不散。 荀少彧面带威严,缓缓言道:“诸卿,免礼!” “诺!”诸臣礼毕,纷纷垂首,徐徐自归其位。 居移气,养移体! 看着诸臣气象,荀少彧含笑颔首。 区区四载,荀少彧以丹阳为基本盘,四向用兵扩张。其兵势连克连胜,大破凤阳c庐江c会稽c豫章四府。扬州最为精华的四府,都尽入荀少彧囊中。 尤其是一战,败溃了有扬州潜龙之称的李元机,奠定了扬州霸主地位。 如今,更占据扬州七府,拥扬州半数之地。麾下有披甲控弦十万之众,堪称扬州第一大诸侯。 就连自矜前宋宗室的泰兴府刘裕,也只能退据三府,勉强自保而已。 吏司功曹杨永,俯身下拜,道:“君上,刘裕称宋室,号吴王,一直以宋室正统自居,其心叵测,其行可诛。近日,更屯兵彭泽,余杭,钱塘三府,以三府为爪牙,屡屡以小股水兵试探君上底线,不可不察,不可不防。” 杨永的话,分量极重,毕竟吏司为六司之首。 天子六部,诸侯六司! 六部有尚书,六司则有功曹。这一位功曹,俨然已是甘泉宫中的顶尖人物。 荀少彧闻言,微微揉了揉眉心,心思低沉。 这刘裕以往只是江湖草莽,但毕竟分润了几分前宋遗泽,麾下有几员能征善战之将,又精于连纵之道。虽只有三府之地,但剩余的三府诸侯,也都以刘裕马首是瞻。算得上是荀少彧,统一扬州的最大障碍。 “刘裕这老狐狸,老奸巨猾,滑不溜手,一直就在本侯的底线上徘徊,不深不浅的,让本侯也无可奈何。” 荀少彧手指敲击着,身畔的檀木案几,嘴角泛苦。 他虽是扬州第一诸侯,在天下一十三州,都有着诺大声名。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就是有着这般名望,有些本事的,要想出人头地,他越侯的声名,就是最好的保障。 坏处,亦同样极为明显! 荀少彧现今只差一战,就可平定扬州六府,真正统和扬州苏杭一十三府,成为第一个统一一州的大诸侯。 这份实力c势力,在其他诸侯,甚至大魏朝廷看来,就有些刺眼了。纵然无法真正插手扬州事物,但明里暗里的,援助一些刘裕,也能拖住荀少彧的步伐。 可以说,现今的荀少彧,目标极大,一举一动,天下人都在瞩目着,不能似以往一般,只顾埋头猛冲了。 正是因为有着这些顾虑,刘裕大军才敢大摇大摆的,在荀少彧眼皮子底下晃悠。 他乃乃的,迟早让刘老儿的水军,连人带船都姓荀! 荀少彧心思转动,淡淡看向殿中武将,眸光骤然一亮。 “杨不已,” 杨不已稍稍出列,道:“末将在,” 荀少彧问道:“李虎的芜湖水军,练得如何了?” 杨不已执掌水军,芜湖水军也归他统属之一。 而李虎,则是江宁旧臣,出身江宁大户,以作战勇猛刚强著称,是军中少壮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在取豫章时,大放异彩,为荀少彧看重,委以重任。陈兵在芜湖,大练水军。 扬州多江多河,自古就有水军横行,想要牢牢把握扬州,一支强横的水军,是必不可少的。 杨不已身为水军总管,自然对麾下水军情况,了若指掌。 杨不已伏身,毫不犹豫道:“君上,李虎练兵两载有余,水军初具规模,有巡船三十,战船五十,小船稽查不计。” “可大用” 荀少彧徐徐颔首,以示认同。 如此算来,这一支水军,大c小船只,也该有上百艘。 上百艘船只,不是个小数目了! 水军不是步兵,步兵只要草草训练几次,只要经得过战场磨砺,就能成为精锐中的精锐。 都言百年海军,一支强盛的水军,用两年搭构框架,已经很是仓促了。 “本侯,让李虎陈兵芜湖,就是为了防备刘裕的袭扰。刘裕这老贼,太滑了,让人拿捏不准脉路。” “他的泰安,终于是一根刺,不b,本侯的大军,就只能在太湖c芜湖一带打转。不能北上,更不得南下。所以这根刺,必须把他b,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他b。” “如今,时不我待啊!” 荀少彧用兵之心,昭然若揭。殿内文武也能感到荀少彧,那不容置疑的意志。 大魏的突勒骑兵,一如既往的强势。但经过连年大战,现在能存活下来的义军,又有哪个是弱手? 正是因为人海战术的消磨,突勒人的兵锋,虽一直锋利无比。但十三州,仍旧丢了大半,这就是非战之罪了。 毕竟几千万宋人,对上不过几十万的突勒人,哪怕突勒人再彪悍勇猛,也经不起这么一次次的消磨。 “天下大势,看似要重现藩镇局面。但也未必更有可能,在十年之内,或可局势大定。” 荀少彧听着一个个,文臣武将们的进言,心神恍惚之中,生出一股急迫感。 这是一种危机迫近的直觉,让荀少彧也不得不重视几分。 今时今日,大运在身,龙气勃发。荀少彧一身武道修为,在气运的推动下,一路精进,甚至渐渐脱离了外家功夫束缚,臻达到一重,更加玄妙高深的境地,俨然有几分伐毛洗髓的道理。 虚空之中,盘绕在金陵之上的,那一头赤蛟,徐徐睁开龙眸,吞吐着扬州龙脉,而生的赤蛟,目光注视着,遥远的北方大地。龙目之中,俨然带着一丝凝重,仿佛不世之敌。 芜湖县,水军大营! 李虎负手,站在甲板上,眼角杨溢着傲然姿态。 一个个肩膀的汉子们,一手执到一手握盾,晒得粗黑的皮肤,流淌着一滴滴混浊的汗水。 “哈!” “嘿!” 汉子们刀盾齐备,一刀一盾,动作整齐划一,犹如一体。 一员副将,跟随在他身后,面带尊崇,亦步亦趋。 李虎看着健儿们,面带喜色,道:“这才是我芜湖水卒,该有的身姿啊!” 副将躬身言道:“若非将军,尽得全军将士之心,如何能有军容之盛。我芜湖健儿,争相踊跃,个个敢战,个个能战。” “那刘裕老儿,屡屡犯我芜湖,兄弟们早就憋了一口火气,等着迎头痛击,让刘裕老儿知道知道,我芜湖健儿的厉害。” 李虎笑着摇了摇头,知道是奉承之言,其中多少有几分阿谀之辞。 李虎道:“本将蒙上位看重,练芜湖水军,就是为了打破刘裕,对扬州水系的横断,攻破刘裕自矜无敌的水军,为上位混一扬州,随即进军益州c荆州,做的准备。” 上位之称,就是江宁旧臣,才有的待遇,在荀少彧的越军之中,也勉强是一种资历的象征。 “只要咱芜湖水军,稳稳守住芜湖水线,遏制刘裕军势,他刘裕也只能望江兴叹。” 李虎的脸色,带着自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都仿佛令人无比信服。 “报!!” 一名兵卒,高声呼喊,从水军大寨中跑出。 “将军,泰安军情!”兵卒单膝跪地,举着一卷油麻布轴,高举过头顶,双手稳稳托着。 李虎精神一震,泰安可是刘裕的起家之地。对这个对手,李虎从来都是,更众多的关注力度。 李虎一把抢过油麻布,徐徐摊开。 只看了一眼,李虎神情剧变,手掌不由用力,将油麻布攥成一团,脸色不住的变换。 一旁的副将,看着李虎神情变化,嘴唇微微蠕动,终究没敢上前打扰李虎。 李虎看着手中油麻布,良久之后,终于神情渐定。 “来啊擂鼓聚将” 副将神情一愕,道:“将军,发生了何事,匆忙聚将?” 芜湖水军五千之众,其中卫将c营正一级,就有四c五十人。 一般只有紧急军情,作为主将的李虎,才会直接宣调众将。 “哈哈哈”李虎插腰,仰头大笑,笑得泪水都有些模糊了。 “刘裕老儿,已经死了” 副将陡然,大惊失色:“什么?” 作为土生土长的芜湖人,副将太明白刘裕的影响力了。 从一介水帮,一路成为吴王的刘裕,无疑就是泰兴的擎天白玉柱。 而现在,就是这一根擎天白玉柱,挡住了荀少彧一统扬州的步伐。 如果刘裕身故,扬州的平衡一朝打破,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李虎冷笑着:“是多年伤病,要了那刘裕老儿的性命。刘裕老来得子,本家就有几个子侄,可堪一用。如今子幼侄壮,主少臣疑,泰安府正有着一出大戏呢!” “是拥立正当壮年的亲侄,还是尚在襁褓的幼子,他们现在哪有闲暇他顾?” “趁着其军心惶惶,正该我等建功立业之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六章芜湖军情 “嗷” 茫茫千里,扬州大地,两头蛟龙,当空盘恒。 这两头蛟龙,一者赤色,一者玄色。 彼此撕咬缠斗,滴滴龙血飞溅洒落。随即升腾为水气,凝聚在扬州上空。 这两头蛟龙,赤蛟孔武有力,处处争在上风,一直黑蛟疲于招架,节节败退。 赤蛟似如烈火,染红半边苍穹黑蛟犹如弱水,渲染着天穹一方 “嗷” 陡然,赤蛟发出一声凄厉悲吟,恍惚之间,不知何处来的龙爪,撕扯下赤蛟大片血肉。 “嗷嗷嗷” 轰 雷雨将至,寝宫之内,荀少彧豁然起身,一身冷汗,浸透了单薄衣衫。 他茫然环顾了一会儿漆黑的寝宫,夜风微凉,冷汗不觉间,散去少许。 荀少彧目光,倏然沉凝,猛然大喝:“来人” “在,”数十黑衣卫士,哗啦啦的,从四面方,涌入漆黑的寝宫中。 “君上,”数十黑衣卫士,全部单膝跪下,一手扶着刀柄,一手按着寝宫地面。 这些黑衣卫士,都是荀少彧亲兵,是从血肉坑中,一步步爬出来的。 每一个人,固然都蒙着面,看不清真实面容。但那一股子冰冰凉凉的气息,仍旧让人毛骨悚然。 荀少彧沉吟不语,一会儿,徐徐道:“召,兵司功曹赵文远,兵司马鲁明达入宫” “喏!” 没有任何余地的,黑衣卫士高声应诺。一点点的扭着臀部,躬着身子,挪出寝宫。 荀少彧道:“内侍” “在,”几名身着素朴的内侍,从寝宫一角出现。 荀少彧看了一眼,榻上一侧,那一具玲珑有质的娇躯,微微摆了摆手。 几名内侍了然,稍稍低着头,迈着小碎步,捧着盤匜等洗漱用具上前。 荀少彧面带沉稳,一一洗漱,轻拭指尖水珠。 过了一会儿,黑衣卫士跨入宫内,额头带着水珠,裤脚边角,还带了一些泥渍,显然是冒着雷雨,一路快马加鞭。 黑衣卫士拱手,道:“君侯,两位大人已入宫中,正在偏殿静候,” “砰!!” 荀少彧手掌,重重的拍在案几。这一掌极为用力,甚至不自觉的,用了一些掌力。让荀少彧身前的案几,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散架。 “李虎擅自调兵,攻打泰安,你们两人,竟然都一无所知?”荀少彧眸光开阖,露出杀机,让赵文远c鲁明达二人,亦都有些手足无措。 若非荀少彧,心神触动之下,烛照金陵龙气,看出龙气有异,也想不到,驻扎芜湖的五千水师,竟然一声不响的,突然攻伐泰安。 要知道,这可是泰安府,是吴王刘裕的根基。五千水师,在泰安的数万水师面前,岂止是微不足道可以形容的。 这才是荀少彧,知道李虎擅自出兵,大动肝火的因由。 若非龙气生变,荀少彧作为龙脉之主,是最先感知到的。要是到现在,金陵方面,还蒙在鼓里,这才是天大的笑话了。 赵文远急声,道:“上位,文远实在不知芜湖的个中详情,若非上位急召,命兵司查察,文远都尚且被李虎蒙在鼓里。” 也难怪赵文远如此急切,一副心惊肉跳的模样。 这是越在高位,越要为以后的生存考虑。 虽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纵观古今,真敢这么干的傻叉,基本上都已经凉凉了。无论是良将c名将c庸将,凡是敢这么干的,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凄凉的下场。 赵文远虽是和尚出身,读了几年的佛经。但他可不傻,应该明白的,他可比谁都明白。 这等犯忌讳的事,没有天大干系,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会去碰的。 鲁明达也粗着嗓子,直截了当的,道:“上位,这可不是俺干,俺没这么大胆子私自调兵。” 荀少彧面色阴郁,龙气生变,个种变化,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种变化,似好似坏,如同雾里看花,朦朦胧胧。又似水中捞月,可望而不可及。就是有着石镜,荀少彧也看不清其中的脉络。 这也许是好事,也许是祸事。其中气运之变,说不清道不明,不能直观看到。可惜石镜,只入了第九品之列,其神妙有限。要不然,也不需荀少彧,在这瞎蒙乱猜的了。 荀少彧扶着靠椅,缓了一口气,道:“杨不已,也不知道?” 倒底赵文远和鲁明达二人,是在益州锦平府,就一直跟着荀少彧的铁杆弟兄。 这稍稍的解释一二,荀少彧也就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了。 赵文远面露苦笑:“恐怕是的” 荀少彧嘴角浮起苦笑,在他崛起之初,也没少干过先斩后奏的勾当。但现在被人先斩后奏,这感觉就十分酸爽了。 这五千芜湖水军,可是他用了两载,一点点组建的,其中战船c巡船,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他荀少彧,可不是吴王刘裕,有这个本钱,可以把水军当做消耗品。 荀少彧麾下,有十万控弦之士,但水军也就七c千而已。五千芜湖水军,已是这其中大半。 一旦损伤惨重,伤了水军元气,再想组建水军,这难度就要翻几个层次,而且都不一定有效。 “上位,现在芜湖的情况不明,李虎此人,虽有些年轻气盛,但也是知道轻重的,不可能不知道,芜湖水军的重要性。”赵文远蹙眉,面沉似水。 “想必,是泰安府,有什么大事发生。” 荀少彧眸子微凝,蓦然回想起,刚刚的梦境,冷汗虽然干透了,但这股子冷意,仍在骨髓深处。 他呓语着,嘴角浮起森然笑意:“看来是有人,想要做局,要当一回黄雀啊。” 梦境之中,依稀可见,那一只龙爪的色泽为青,可不是刘裕的龙气。 “那么,你是做好了,让我砍掉爪子的准备了么?”荀少彧看着荆州方向,轻声笑着。 清晨, 一夜雷雨,把一日尘埃,洗刷一净。 金陵城内,百业俱全,人声鼎沸。 “驾!” “驾!” 斥候胯下的马匹,嘴角渗着白沫,强健的马腿,不由自主的发颤。 “军情奏报!军情奏报!” 斥候一路冲到甘泉宫宫门前,,沿途之上,黎庶纷纷惊慌的避让。 军情紧急,在以往也不是没有,一些没长脑袋的二代,自诩父辈位高,就翘着尾巴,谁也不鸟,谁也不惧,拦在斥候面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军情紧急,谁动谁死! 甘泉宫内, 一众文武俱在,其中杨不已眼白透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李虎擅自动兵,他这个水军总管,难辞其咎,罪莫大焉。当然,倘若是李虎一路大胜,这种情况,又是另当别论了。 “君侯,芜湖军报,” 内侍恭谨的,双手捧着军报,小心翼翼的,放在荀少彧身前。 荀少彧微微颔首,其实昨夜,荀少彧已经对芜湖的情形,有了一些把了解。尤其是荀少彧,和赵文远c鲁明达三人夙夜未眠,着众在靠近荆州的柴桑c彭泽c鄱阳c鄡阳一带,加重了几分巡防之后,心头仿佛一块大石落地,一种畅然之意升起。 荀少彧就明白,这一波稳了。 “刘裕病逝,诸子侄争位战机稍纵即逝引兵大破丹徒c阳羡c乌程c由拳,虏刘氏阖族” 荀少彧嘴角,微微的有了些弧度,渐渐扩张,直至喜色上涌。 “好啊好啊李虎者,干将也,啊哈哈哈” 他畅然大笑,道:“来来,将这份军报,传阅下去,让诸卿一览虎将英姿。” 诸多武将,面面相觑,但看着荀少彧一脸喜色,估计定然不是坏事,要不然就该是雷霆之怒了。 “哎呀” 几名大臣,看着军报,也喜不自胜。 “恭喜君侯,大破刘裕水军。自此扬州再无阻碍,大业可期了。”一元老大臣,手足无状般,颤颤巍巍的,伏身叩拜。 “好啊,好啊” 荀少彧恍然一副,惊喜交加的模样,不着痕迹的点着头。 荀少彧他能说,这早在军报到来之前,就在龙气的变动中,知道了事态大致走向? 不可能的领先一步是天才,领先十步就是妖孽,该被活活烧死了。 更何况,荀少彧作为主君,要是事必躬亲,还要这些亲信大臣,一干文武来做甚? “宣召李虎,立归金陵,封授赐赏。其芜湖一干事物,交托副将,全权代管。” “速归金陵,不得有误!!” 荀少彧沉声,做着对李虎的安排。 水军的位置太重要了,看来是不适合李虎的。 这一点,就算李虎打了胜仗,也不行! 荀少彧需要的水军大将,不是这种开拓式的人物,而是求稳求进的将领。 似李虎这般的,看似横冲直撞的,仿佛不错。但荀少彧麾下水军,可就这么几千来人,不到一百艘大船,经不起李虎的几次折腾。 要是失手了一次,几载心血一朝丧尽。荀少彧哭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还是让他老老实实的,领着步兵吧! 在步兵方面,荀少彧有十万之众,家底殷实的很。让李虎可劲造,能翻出个花来,算荀少彧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七章投鞭断流 魏庄帝,四十年,秋! 渭水河畔,荀少彧一身甲胄,望向茫茫荡荡的渭水,神情飞扬。 时有飞鸟略过,微触水波,荡起涟漪阵阵。 看着茫茫渭水,对岸之上,有烟尘席卷,军阵浩荡,明晃晃的兵戈,连成一片,泛着刺眼的亮光。 荀少彧幽幽叹息:“刘长勋啊,刘长勋这一战,大概就是你我,最后一战了。” 多年金戈铁马,战阵沙场上的横冲直撞,已然让他,有了一些疲累之态。 荀少彧这一具身躯,不过三十之龄,但鬓角之上,已有了些许风霜白发。 固然,自溃败刘裕之后,荀少彧的赤蛟大成,拥着杨龙大运。乘着这股大胜锋芒,兵锋无往而不利。南方数州之地,益州c荆州最先落入荀少彧掌握。 更是,汇聚天地大运,成就南方赤龙,与魏庭突勒人的北方黑龙,两相僵持。 但是,这一股大运加身,荀少彧固然百战百胜,但个中的压力c滋味,就无几人知晓了。 如今,荀少彧携三十万越军,陈兵渭水之畔。与魏庭大将刘长勋会战,将决定未来中原三百载气数。 “这一战,就输鼎定南北!看一看,是他北方胡族,气数不绝还是我诸华文化,再度兴复。” 荀少彧面色复杂,遥看对岸兵营连绵。 十数载军旅,战场拼杀,死中求活,就是他外家巅峰,一身功夫超卓于世,也是遍体鳞伤。 这伤,不仅仅来自身躯上的,更有源自心灵的深深疲惫。 固然战场,是独属于男人的浪漫,但一浪就是十几载,便是战争狂人,也该累了c倦了。 “大王,” 一名内侍上前,嗓音醇厚,道:“了通禅师,已至辕门,正等候大王召见。” 荀少彧面上复杂之色,愈发浓重,道:“哦老禅师来了?” 毕竟了通禅师,这一益州大慈安寺主持,亦曾是他的恩师啊! 内侍低头,道:“是的,” 荀少彧微微一晒,默然道:“孤的这一位恩师,可是孤,这一生的贵人呢” 当年,若非了通和尚栽培,他区区一贫家子弟,如何有机会崭露头角,甚至称孤道寡。 军营大帐, 一座座白色营帐,绵延不绝,仿佛将整片天地,都染成苍白。 了通禅师指尖,捏动念珠,每一颗念珠,都恍若在指尖,沉浸了许久。 二十载风霜,大和尚一身法力修为。早是此世之巅,只是有着因果羁绊,屡屡不得解脱。 纵然佛家法门,不重视皮囊肉壳,但一身强横的佛家神通,也让大和尚看上去,似乎壮年一般。 “想不到,老僧也有看走眼的一日。二十载不辞而别,这小徒给我的惊喜,有些大啊!” 老僧望着军营上空,那一头呲牙咧嘴,凶恶毕现的黑虎,指尖稍稍一凝。 黑虎垂眸,望着这一老僧,冷意骤然剧烈。 老僧笑着,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一颗佛心,无时无刻,不在惊悸,但老僧仍旧面不改色。 沿途之上,一队队甲士,执兵戈甲杖。骑兵在兵帐周匝,来回徘徊,一片肃杀氛围。 大帐之外,更是站满着,目露审视的刀盾兵,一个个重甲披身,壮硕的体型,犹如一座座黑塔。 荀少彧面色平静,道:“大师,好久不见了” 老僧环视大帐,大帐之内,简朴有余,只有一方公案,两侧各列着一排军械而已。 作为南方之主,显赫越王,能如斯简朴,可是不多见。 “南无阿弥陀佛!”了通大和尚,语调不缓不慢,念诵佛号。 “二十载未见,施主风采斐然,坐拥南方,有望天下人,当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荀少彧垂目,道:“大师,请上座,” 他轻轻一伸手,立时有一内侍,抬着一凳墩,进入帐中。 了通和尚一抖僧袍,徐徐坐下:“如此,老僧谢过施主了。” 荀少彧望着这个老僧,嘴角含笑,道:“大师金颜,真是难见。若非孤王麾下,也有些能人异士,真不知孤王何时,才能再见大师。” 在地位低微之时,是荀少彧躲着大和尚。然而,在荀少彧渐登高位之后,就是大和尚躲着荀少彧了。 当然,这也并非大和尚,存心躲着荀少彧。 法不施贵人! 真人道业,虽是此世之颠,也不过百人之敌尔。如荀少彧骤起恶意,只要用一营之兵,就可轻易碾死任何修行之人。 这也是一些修行高深者,不会轻易在贵人面前,显露法术的缘故。修行之人,向往长生驻世,岂会将自身性命,交托于他人。 “南无阿弥陀佛!有缘无缘,有因无因,因与缘,缘与因。施主如今贵为越王,君临南方万里,驱逐胡蛮,大业可期。”了通大和尚面色平淡,无悲无喜。 “老僧甚为欢喜甚为欢喜!!” 荀少彧闻言默然,神情渐凝。 作为一统南方的霸主,荀少彧此刻,龙气何其浓烈,大运在身,煌煌似炉。 作为荀少彧,在微末之时,出了一份大力的慈安寺。虽并未有实际意义的参与争龙,但也得了一份莫大收获。 而且,有着这一份情分,大慈安寺也水涨船高,俨然南方佛门巨头。 荀少彧知道,在这老僧眼里,恐怕慈安寺的分量,要远远比自家这一具肉身皮囊,还要来得重的多。 “驱逐蛮胡么亦不知这一场,南北气运之战,胜负何如?” 荀少彧长长叹息:“自孤王横扫南地之后,就不乏有修行之人,自矜有一些法术,妄谋国师之位。不知大师,可有何教孤?” 大和尚长眉紧锁,心绪骤转,随即徐徐舒展。 国师之位,干系重大! 了通大和尚深知,今时的荀少彧,已然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牧童儿。 荀少彧清肃丹阳府君一系的狠辣,让所有心存侥幸的修行人,真切明白了所谓诸侯一怒,流血漂橹的真正意思。 一系鬼神,百万之众,在荀少彧清洗之下,冥土崩塌,数百载基业倾覆。 一些修行人,自以为有些道行,就可以无所顾忌,轻王侯,慢公卿。 但荀少彧用实际行动,让那些心存妄念的鬼神之流,知道何为人道煌煌法,如炉似狱。 君王之道,喜怒不形于色,一朝怒起,则血流漂橹,横尸千里。 老僧人蹙眉,缓缓道:“国师者,一国之师也,位列超品,近乎王爵,或为帝王师,岂能轻予耶!” 虽有些保留,未有尽到实处,但也算态度鲜明,无有明显坑害之意。 荀少彧神情稍缓,默然无言。倘若这大和尚,以为凭着这点情分,就信口胡言。他一定会让大和尚,死得很有节奏。 修行之人,岂可身据高位? 历数各代各朝,凡有大封佛道者,其国怍少则几十,多不过百五,都是短命王朝,岂会是无因。 荀少彧神情若无其事,道:“看来这些佛道修行人,总有一些心机叵测之辈,愚弄孤王。” 了通大和尚对此,只是默诵佛号。 以大和尚的阅历,想要琢磨荀少彧的心思,也颇有些吃力。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心通观凡俗之辈,自然如探囊取物。 但荀少彧,龙气遮天蔽日,华盖凝七色七彩。 就算以大和尚的法力,想要窥见荀少彧的心思,都必然要五劳七伤一回。 渭水一畔, 轰! 轰! 轰! 兵甲过万,无边无沿,旌旗浩浩,一路招展飞扬。 黑气升腾,似一头苍狼,碧绿的狼眸,透着残忍毒戾,望着对岸之上,那一头黑虎,苍狼不甘示弱,张牙舞爪,跃跃欲试,欲要一争高低。 刘长勋一袭戎装,老而弥坚,犹如苍鹰的眸子,冷戾锋芒,恍如刺眼。 数万骑兵,几如阵阵惊雷,在耳畔炸响,席卷起一片轰鸣。 “这一战,鼎定南北,注定名留青史,天下传诵。” “我大魏鼎定国运百二十载,浮屠骑兵天下无敌。这一战,就让老夫只手挽天倾!” 刘长勋一挼长须,眸子之间,透着一股强烈战意。 刘长勋世代将门,固然是宋人。但其在大魏为将,就忠臣不事二主,从军入伍数十载,一路镇压了义军无数。 大魏北地,如今仍旧稳定依旧,刘长勋至少有着三分之功。 可以说刘长勋,堪称是大魏太师忽日勒之后,大魏朝廷的又一根撑天柱石。 因此,固然刘长勋为宋人,但其实际地位,比诸多突勒大勋贵,还要高上许多。 这是宋人,在突勒人中一路逆袭,撰取功业的典范。 刘长勋执鞭,遥遥指着渭河对岸,聊发少年狂意,桀骜道:“老夫大军所至,军阵如山,兵列似岳,沉马可填江,投鞭能断流。这天下,还是我大魏的天下这社稷,仍是我大魏的社稷。” 轰!! 数万骑兵,行动之间,宛如地裂山崩。这是浮屠铁骑,能横行天下,沸反盈盈,无敌与世的依仗。 “方和尚啊,方和尚,你这搓饵逆贼,拿什么,来破老夫这浮屠铁流。” 刘长勋调转马首,马蹄踏响雷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八章谕中原檄 魏越之战,注定是决定天下,未开三百年气数走向的大决战! 这一战,如是魏庭大胜,未尝不能有南北朝格局,再度延长数十载国运气数,撰取一线生机。 而荀少彧若胜,则可借着大胜锋芒,一路平推诸雄,彻底定鼎天下大局。 这一战,无论魏庭,还是越军,都是输不起,也是输不得的。 只是,这种大决战,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开始。毕竟两方大军,有将近五十万大军集结,再算上粮草淄重,辅兵,伙夫,马夫一类随军,几乎有了百万之众。 这般大体量的碰撞,自然要耗日持久。 不过,百万之众的人吃马嚼,其消耗也会如山似海。 所以这场大战,考验的也不仅仅,只是兵甲们的战力,还有稳定的后勤保障。这一点,南方在淄重上,就有着先天优势。 渭河,作为黄河水脉,诸华文明源头,湍湍黄河水,奔腾不息,水气蒸腾,强烈的水势,鞭笞着两岸的风光。 大儒孟清臣,艰难迈步岸边,苍老面庞望着渭河水,这一母亲河的分流,神思恍惚。 荀少彧着甲胄c配饰剑,面色凛然,看着岸边矗立茫然的孟清臣。 此刻此时,不仅荀少彧看着,就是他身后,那数百员骁勇战将,数十万大军,也都远远观望着这一幕。 这一日,对整个越军上下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日。 这一日,即是南北大战序幕! 孟清臣高冠博古,吐出长长一口浊气,转身面向四方,遥遥一拜,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荆楚老儒孟清臣,蒙奉越王命,拟征胡檄文,今檄文大成,宣读于世,流传诸方万世。” 孟清臣者,南方第一大儒,一身儒家经术,精纯之极,养就一口浩然气,虽无法力神通傍身,但浩然气机,震动着渭河两畔。 数十万大军,整列兵戈,万千气机浮动,亦有万万目光汇集,几乎似同熔炉一般。 荀少彧负手,沉声道:“选!” “宣!” “宣!!” 一声声传达,汇聚一声,回荡在渭水两畔,许久不散,激荡起无数涟漪。 孟清臣重重的,向着荀少彧行辕所在,躬身行了一礼。 随即,孟清臣老迈的身躯,颤抖着摊开檄文,望着上面寥寥数百字,神情激动,不能自已。 儒家之道,有着三不朽,一曰立德曰立功,一曰立言。这三不朽,是每个人一生的梦想。 历朝历代,位居一品,着朱紫者,何其之多。若不翻开史作,大多都只会被遗忘的某一段历史中,至多寥寥数言,点评其生平。 然而,现在的孟清臣,重未感觉到,三不朽的功业,距离他是如此之近,几乎触手可及。 这里的每一字,每一言,都是他辛苦推敲千百次,才誊写而上,可谓字字珠玑,一字千钧,费尽心血。 这,就是孟清臣的立言啊! 如荀少彧真能横扫北狄,开辟一朝。这一卷檄文,就是会其开国之言,一国之策,其重逾万钧。 “檄谕齐鲁河洛燕蓟nn之人曰:” 孟清臣苍劲有力的声音,盘恒在渭河之畔,徐徐飘扬弗远。 两岸戚声,数十万大军,兵戈nn,静静迎着渭河之水,战阵齐备,等候将帅之令。 两岸之畔,唯有一苍迈之音,徘徊于渭河,四方不定。 轰 荀少彧正容,正听到激昂之时,似乎一道惊雷,陡然炸响虚空,让他全身泛着酥麻。 一股无边无际,无涯无远,犹如深邃幽深,无可计量的意识,在虚空泛起涟漪。 感受着那一股,苍莽浩瀚的意识,荀少彧神情一凝,仰视苍穹,无穷高远,恍恍惚惚:“这,即是天意么” 万物有灵,芸芸众生,苍莽天地,都无一例外。相对而言,世界本身也是有意识存在的。只不过,相对整个世界而言,个体的力量太过微薄。 若非这一方世界,人道大兴,天道垂青人道。这一会战,更是人道的一重要转折点,世界意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垂落关注。 “好恐怖的意识,只是垂下一丝关注,就如此可怕!” 某种意义上,荀少彧刚刚,已然直面天道。 但,只是窥见天道一角,就让荀少彧无比震撼。恍如看见宇宙星河一般,感到自身渺小。 世界意识,作为一方世界,最为本源的存在,虽然世界意识浑浑噩噩,但其所拥有的浩瀚力量,甚至能轻易镇压,证就天人之道的大能。 这还只是一方低等世界的意识,就有着如此力量,如果是更高等的世界,金气c青气,乃至于紫气能级的世界,又该会何等可怕。 “看来,儒家天人感应之学,果然不虚。这位南方大儒,也真是不可小觑” 荀少彧蹙眉,只有他自己明白,天道的力量,是何等的如渊似海,伟岸不可思议。 若非这方世界,只是个低能级的世界。换个高能级世界。一位顶尖大儒,其天人感应的力量,绝对可有惊天地泣鬼神之能。 “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 孟清臣语速平缓,不疾不徐,一字一字,近乎东岳泰山一般,重若无量,气魄几乎无可估量。 虚空之上,盘卧南方大地的赤龙,龙躯舒展,丝丝龙须,四方飘洒。一枚枚龙鳞之上,铭刻四海之愿,众生之祈,一尊尊古今沉眠的英灵,浮现在龙躯上,瞬息之间,即千万计数。 这一篇檄文,写得慷慨陈词,飞扬文字。在虚空之上,字字大放毫芒,丈许毫芒,遍撒周匝。让赤龙愈发神采飞扬,盘绕天柱,俨然飞龙在天之势。 这,就是大义,亦是人心! 可谓可民心所向,大义所趋。 人道者,民心即是道,大义即为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bn,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天人感应之象,非炼气士观望不得。 南方数州,乃至整个天下一十三州,数以百计的道脉真人,皆是愕然的,看着赤龙之气,愈发强盛。其绵延数千里的龙躯,也愈发真实。 赤龙横空,其形貌近乎真龙,角似鹿c头似驼c眼似兔c项似蛇c腹似蜃c鳞似鱼c爪似鹰c掌似虎c耳似牛。若非龙目之间,犹有一抹暗淡神采,还需画龙点睛耶! 这点睛之笔,除荀少彧者,也无人能点。 荀少彧迈步,于众军之前,神情肃穆,微微拱手朝拜苍穹,道:“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下臣国端,江淮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奄及南方,尽为臣有。” “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下臣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吾诸华之威仪,皇天佑之!” “皇天佑之!” “皇天佑之!!” 孟清臣蓦然下拜,高声:“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皇天佑之!!” 数十万大军,齐心协力,其力量几乎能让天地翻覆,日月变色。 昂!!昂!! 这一股沛然大力,无形无际。赤龙陡然舒展龙躯,龙眸之间,焕然神采。 昂!!昂! 龙气至烈,几如一轮红日初生,映照一片苍穹殷红,仿佛火烧云一般,扫落无数邪祟妖鬼。 赤龙大盛,气运天柱,通天彻地,照耀着一方天穹。 天下一十三州,无论南北两地,诸方道脉真人,见着这一异象,神情各异。 “真龙定矣!!”诸多叹息,其内夹杂喜c怒c忧。 这大魏黑龙,历经数十载兵戈大乱,已是外强中干,再非是真龙,而为伪龙矣。若非真龙失格,大魏有着真龙压制,岂能有各路蛟龙,蚕食真龙大运之局。 如今南方赤龙,俨然褪去伪龙之躯,有了真龙之格, 真龙定矣! 天数如此,南北大局之下,若无逆天之能,南方赤龙俨然鼎定。 长春道,嘿,长春道 此刻此时,几方道门大真人,冷笑不止。 长春道,作为大魏第一道门,因突勒族而兴,因果循环之下,也该报应不爽。 煌煌赤龙,秉承天地大力,一摆龙躯,龙气至刚至阳,鬼神辟易。 大魏,天京, 观星台! 国师青羽道人,观望南方气数,面露惊怒,肝胆俱裂:“不好,坏事矣!” 在他眼中,赤龙盘恒,位列真龙,有一轮旭日升腾,徐徐向天京而来。 天京之上,黑龙哀鸣,萎顿蜷缩,似乎元气大伤一般,龙格近乎崩裂。 轰 赤龙席卷北方,掀动无数波澜,众多淫祠邪神,惨叫哀嚎,神光纷纷暗淡崩塌。 “噗”青羽道人捂着胸口,仿佛有重锤轰击,五内俱焚,一口血雾,猛然喷出。 青羽道人眼角,露出血丝,披乱散发,凄厉喝道:“怎会怎会,事至如此” “咳咳” 青羽道人一身道功,在南地龙气反噬之下,瞬息消融半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九十九章南北战端 青羽道人伸手,扶着pn,面色苍白,身躯摇摇欲坠。 “莫非,真的是,大势已去” 道人挣扎起身,脸色狰狞,往日的仙风道骨,已然摈弃一边,只余下扭曲的神情。 “啊啊啊贫道不信,贫道不信” 道人碰的,一把推倒法案,身子跌跌撞撞,踉踉跄跄,面容似哭似笑。 长春道,正是因扶龙庭之功,才能有着今时地位。魏庭百余载,更有加恩不断。长春道一脉,能列第一道门巨头,威压道门诸脉,少不得魏庭扶持。 因果纠缠之下,长春道已与魏庭气数,不可分割,一兴俱兴,一衰俱衰。 “不不不不贫道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只要朝廷大军,击溃方国端的越军,遏制真龙大势,贫道未尝不能,扭转乾坤。”青羽道人呓语着,半是痴狂,半是惊惧。 国师之位,其位格超卓与世,更在真人道业之上,有几近仙道之能。 但,这般力量,岂会如此轻易,就能凭空得到。这可是最接近仙人道业,最接近世界本源的业位功果。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青羽道人拥国师道业,位列超品,几乎与王爵相若。与大魏的因果,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斩断的。 一旦大魏倾覆,作为与国运,紧密相连的国师。青羽道人所承受的反噬,也将会是最恐怖的。 若非青羽道人,功行深不可测,在南方龙气之下,也能保得自身一线生机,现在道人早就死无全尸了。 青羽道人干咳了两声,口中腥味浓郁,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 “贫道,有机会,还有机会哈哈哈贫道,一定还有机会的” 这时,一素衣道童神色慌乱,跑入观星台。 这观星台,可谓长春道禁地,除了青羽道人,也就几位大真人,有资格登上观星台。而这素衣童儿,就是看守观星台的童子。 道童看着面色惨淡,嘴角溢血的道人,愈发惊惶,手足无措:“师傅” “师傅” 青羽道人勉强支撑着,直起背脊:“云明啊” 道童双膝跪在地上,搀扶着青羽道人,泪眼婆娑:“师傅” 青羽道人徐徐喘息,抚着胸口,道:“休要慌乱,勿学小女儿姿态,为师无事,只是有些沉疴罢了,无碍的。” 道童哽咽着,道:“师傅,可是您身体” 青羽道人一咬牙:“无碍的,” 道童道:“宫内有诏,言汗王大病,呕血昏厥,命师傅即刻入宫伴驾。” “汗王!!” 青羽道人浑身一震,脸色愈发难看。 “好一头赤龙,原来老道只是个添头。莫非大汗王,才是那赤龙的目标。” 道人强撑着,施展法眼,明光烛照,望向盘踞天京的气运黑龙。 气运黑龙神态困顿,龙躯上下,伤痕累累,一道道赤气压在身上,让黑龙不住哀吟,整个龙形摇摇欲坠,随时可能从伪龙之格,退化为蛟龙。 “噗” 然而,赤龙北上,黑龙气运当中,尚有一些赤龙气残留。赤龙之气至刚至烈,蓦然反震,立时就让青羽道人伤上加伤,五脏六腑都几乎粉碎。 “赤龙气” 青羽道人面色铁青,声嘶力竭道:“快快快入宫迟则生变,恐无力回天矣!” 黑龙之运已然日暮西山,再也经不得任何冲撞。而赤龙初生之际,正是刚强十足。一旦黑c赤二龙相争,黑龙大运羸弱,绝非赤龙之敌。 倘若天子驾崩,黑龙之运崩毁部分。魏庭就真的无力回天,万事皆休矣。 渭河之畔, 荀少彧着甲配剑,煌煌军威,数十万大军,无边无沿,千万旌旗,随风猎猎。 他拔剑四顾,剑指潼关:“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数十万大军,齐声呼啸,如山崩,似海裂,震得渭河之水,浪起滔滔,席卷两岸。 “驱逐胡虏,恢复中华!!” “诸将,过渭河,破潼关,兴中原,定社稷!” “定社稷定社稷!!” 呜!呜!呜!! 力士们鼓起下颚,吹响牛皮号角。一时之间,万万兵戈尽起,弩弓挣弦拉开。一列列甲兵们,乌压压一片,犹如大片赤红火云,无有边际一般。 上千艘战场,扬帆而起,一门门火炮,伸出乌黑铮亮的炮口,对着渭水一畔。 轰! 轰! 火炮吐出火焰,炮声震耳欲聋,数千c上万道火光,辉映在渭河水面。一颗颗炮弹,落在水面,炸起无数水浪。 南地擅水军,北地擅骑兵,荀少彧把这一份优势,发展到极致。每一艘战船之上,都有着整整五十门火炮,是寻常战船的两倍。 故而,上千艘大战船,一经开炮,万炮齐发,炮弹轰然,有震天撼地之威。 渭水东岸, 浮屠铁骑,森森冷冷,弯刀默默出鞘,阴阴沉沉,刀若重光。 刘长勋观望如斯之势,神情漠然,徐徐拔出腰间宝剑,剑锋映衬着冷峻的面庞,棱角分明。 “大魏养士十载,赴死报国,就在今朝!” 他剑尖指向前方,喝道:“杀!!” “杀!!”十数万魏军,高声呼啸,强烈的铁血煞气,肃杀意味,凛然非常。这是屠戮无数,百战磨砺的血煞气息。 轰! 轰! 大魏水军,数百艘大战船,同样发出猛烈炮火。无数炮弹落入渭水,顿时掀翻巨大水浪。 一名名兵卒,在猛烈的炮火下,以及巨浪扑打之下,不比蝼蚁强上多少。无数的惨叫哀嚎,血肉泥沙,一滩滩血迹,浮荡在渭河之上,几乎要染红诺大的渭水。 一艘艘战船,横跨黄河,火炮齐发,就是内c外绝顶武人,在如斯炮火之下,也要化作一滩灰烬。 刘长勋冷面,望着渭河之上,惨烈的炮战。 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着一艘战船。在炮弹纷飞之下,船板完全粉碎,沉落渭河。 “老夫就知道,若想致胜,水军是不行的。” 刘长勋重重一叹,攥着剑柄的右手,愈发沉重。 北地盛产骑兵,南地水军大盛,这是千百年以来的经验之谈。 北地健儿纵然勇悍,但水波之上,不是有自持勇力,就能横行的。 天地自然之威,岂是凡俗可以揣摩! “不过,这些水军,多少也能挫一挫越军锋芒。”话说如此,但刘长勋脸上,浮出一抹阴霾。 倘若数万水师一朝尽毁,就算刘长勋不甚重视水军,但也有一些肉痛的。 刘长勋蓦然挥手,立时之间,即有数以十计的大方阵,缓缓踏步前行。这些大方阵,每一方阵中,都有着上千兵甲。甲士们高举长矛,神情坚毅。 突勒人划分的四等民籍,同为宋人,北人是第三等,南人则是第四等。北人的坚毅勇悍,是经过突勒人认可的。 而且,突勒人在北地经营百载,就算横征暴敛,视黔首为草芥,但仍有一些忠实拥囤。这些战卒,即是魏庭最后的元气。 “十万百战劲卒,三万浮屠铁骑,老夫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老夫兵败!!” 魏庭毕竟是胡虏起家,崇尚武功,就是马踏中原,开国定基。也不可能有马放南山,重文轻武的一日。 可以说,魏庭的军力,一直保持在巅峰状态。纵然连年大战,兵员损耗过重,不复开国盛况,但也绝非寻常兵甲,就可比肩的。 魏庭浮屠铁骑,足以横扫天下! 渭水之上,炮火连天! 上千艘战船,何其壮观,一门门大炮,炮弹打出炮管,通红的炮管,冒着热气。 这就是横推,以绝对实力,横推魏庭水师。 越军战船的数量,不但是魏军战船的近一倍,就是火炮数量,也几乎有一倍之差。这是硬实力的差距,是不讲道理的碾压。 乘着重重水浪,三重楼高的越军战船,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的撞翻,一艘艘魏军战船。乘风破浪,上千越军战船,浩浩荡荡,其势滔滔。 硬实力上差距,只能凭着硬实力弥补。逞着风浪,一艘艘越军战船,生生在众多魏军战船中,轰开一道缺口。数百艘战船横跨渭水,其势汹汹。 望着渭水之上,两军战况,刘长勋面色阴沉,攥了攥手。 魏庭水军不比越军,这在刘长勋的意料之中。但数万水军一触即溃,仍让刘长勋有些不敢置信。 不过,这些越军战船,若想安稳搭靠上岸,就不会有如此容易了。 十数万养精蓄锐,魏庭最强悍的甲卒,足以抗衡天下,任何一支强兵劲旅。 “想要横渡渭水,做梦”刘长勋稍稍抬手,冷声喝道:“诸军,列阵!!” “列阵!!” “列阵!!” 数十飞骑迅速四散,在一方方军阵之前,大声呼喝。 哗!哗!哗!!甲叶晃动,一名名魏甲,沿着茫茫渭河,依次排列。十万劲卒严阵相待,箭在弦上,刀剑出鞘。 一名名nn手,半蹲着身子,崩开弩弦。nn高高举起,一支支箭矢,燃着火簇,炮管伏立,静待越军登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零章崩殂(上) 十一月, 轰 轰 炮火轰鸣,两岸之上,火炮炸响,一颗颗炮弹,炸起巨大水浪,渭水一带,血色浮荡。 荀少彧佩剑着甲,眉目幽深,望着渭水战况。 这南北之争,两方都调用,无数人力c物力,已然是一场南北气数之争。 固然,荀少彧想一战,彻底击溃刘长勋十数万魏军,打断腥檀胡虏的脊梁。 但魏庭三万浮屠铁骑,也是天下顶尖精锐,纵横北地不败。荀少彧纵有数十万大军,但想要渡过渭河,也要用无数血肉,徐徐的消磨。 此时,距离荀少彧,宣告谕中原缴檄,已然过了十数日。虽然这十数日间,越军数万水师,大败魏军,横断渭水,拦腰斩断了魏军,对黄河下游沿岸的掌控。 然而,越军虽于渭水,打得魏军节节败退。但想要登岸,大魏十万强劲战卒,三万浮屠铁骑,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尤其三万浮屠铁骑,更是强横凶残之极,似如狼群奔袭。十数日交锋,越军战卒大多,都折损在浮屠铁骑上。 两方纠缠不休,犹如绞肉机械一般,双方血液染红了渭水,数十万兵甲都杀红了眼。 一艘艘越军战船,运乘着大批甲士,在对岸炮火中,摇摇晃晃,飘摇不定。 荀少彧目睹着两方攻防,一个个鲜活生命,在他视线范围,就此化作焦土。但他仿若视若无睹一般,眸子中一片冷漠,只有捏着剑柄的右手,微微紧了一紧。 不过,这些年的南征北战,杀伐无数,荀少彧双手,早就占满血腥,心也在不知不觉,变得极为冷硬。就是修罗景象,荀少彧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坦然面对。 此时,中军大将鲁明达一声长叹,道:“大王,这魏庭浮屠铁骑,不愧能镇压北地群雄,让群雄束手无策。末将往日,还想着是否北地无人,才让蛮虏肆意逞凶。” “今日一见,浮屠骑兵果然了得,当得军国重器了!” 几名军中大将,都面色深沉,对浮屠铁骑的厉害,已是深有感触。 这些浮屠铁骑,浑身着甲,就nn马也是附甲,仿佛一个个钢铁巨人,肆意横冲直撞。 他们这些大将,纵横疆场数十载,何等强兵没有见过。然而似浮屠铁骑这般无敌铁骑,还是第一次见着。 荀少彧环视左右大将,缓缓道:“浮屠铁骑虽强,但也只有三万众,死一个少一个。孤王不信,这魏庭能耗得起吾大越。” 浮屠铁骑中的骑兵,都是实打实的突勒人。以突勒人阖族,不过几十万的体量,三万浮屠铁骑,就是突勒人,最后的一口元气。没了这三万浮屠铁骑,突勒人哪来底气,面对几千万宋人。 所以,哪怕十万越军,换这三万浮屠铁骑,荀少彧也认为值得。 有精通水战的大将,面色迟疑:“只是这一战,不能长拖,一旦节气骤变,天气转冷,再想渡渭水,就更是难了。” 一旦天气骤变,尤其是在落雪之后。因着靠近渭水,这空气中的温度,也尤为寒冷,甚至可能达到大寒的程度。 在如斯天气下,想要彻底击溃,魏庭的十数万大军,也会变得极为困难。到时候,恐怕兵卒伤寒冻病,都要比寻常的战损,还要来得多的多。 荀少彧喃喃呓语:“是啊,速战速决,才是谋胜之道。但刘长勋这头老狼,可不会轻易就范啊!” 自古就是北强南弱,但今时今日,则是南强北弱矣! 荀少彧从不会认为,这一场南北之争,自己会是输家。但伤亡过于惨重,南方元气损耗过重。这休养生息,也需要许多心血。 “刘长勋驻守渭水,沿途重病巡防。吾等想要谋求,正面破敌之机,以那头老狼的心性,未必会让吾等如愿。” 刘长勋少年从军,其南征北战,兵法超卓,功勋累累,是为当世名将之一。想要大破魏军,这刘长勋就是一道,必须面对的阻碍。 三万浮屠铁骑,才是荀少彧这一战的目标。若能留下三万浮屠铁骑,则天下一十三州,自此大定矣! 大魏,天京, 大宁宫! 寝宫之内,众多内侍宫娥,面无血色的,颤颤巍巍跪着,两股战战不已。 一名华贵妇人,一袭宫装,皓腕明眸,娇躯丰腴,玉容粉黛略施。 庄帝躺着龙榻,面色苍白,冷汗津津,神志不清。 青羽道人在一侧,面色沉着似水,伸着手指,按着庄帝的脉搏。 华贵妇人凝声,道:“国师,汗王的病情如何。好端端的,如何突兀昏厥?” 青羽道人缓缓收手,踌躇一番,道:“娘娘,汗王他” 南方赤龙反噬之说,太过玄乎,不能取信人前,不好当面详说。 想了一想,青羽道人徐徐摇头,道:“怕是,已经不行了” “大胆” 皇后慕容氏凤眸一瞪,数十载母仪天下,养就的凤仪,令青羽道人心头一沉。 突勒人习俗不类宋人,母系氏族的权利,不下于父系,甚至在某些时候,还犹有过之。 固然,突勒人入主中原,受宋人习俗影响,母系氏族的影响力,有了一些衰落。但在庄帝,无法理事的当下,慕容氏甚至可以直接取缔太子,临朝听政,执掌大魏nbn。 所以,青羽道人纵有国师业位,但在皇后慕容氏面前,也要陪着三分小心。 青羽道人伏身叩首,直言不讳道:“娘娘,事关汗王龙体,青羽不敢妄言。此时汗王,油尽灯枯,随时都会” “住口”慕容氏玉容,已是愈发难看。 能稳坐凤位数十载,慕容氏不但家族显赫,其正治手腕也极为不凡。敏感如她,当然知道,一旦庄帝逝世,大魏即将要面临的险恶局面。 虽然慕容氏在军中,不乏拥囤部众。但汗王拓跋氏,才是大魏正统,大魏的数十万强兵,亦只认拓跋氏一脉。 一旦汗王驾崩,汗王诸子们争夺汗位,大魏必然要历经一场内乱,极大损耗魏庭元气。而在南北对峙,决定魏庭百年气数的当下。倘若突勒内乱,就更是要命了。 青羽道人沉重的道:“汗王突发恶疾,一旦消息泄露,诸子各怀心思,必会让前线,军心动摇。” “娘娘,不可久拖啊大魏需要这一场大胜,汗王也需要这一场大胜,娘娘您更需要一场大胜。” 慕容氏神色变化,凤眸定定的看着青羽道人,沉吟道:“本宫,暂且信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她环视寝宫周匝,琼鼻微皱:“来啊” 一群黑甲卫士,涌入寝宫,个个佩刀带甲,神情漠然。 “封锁大宁宫,任何人不得出入,违者杀!!” 魏军大营, 刘长勋端坐中军大帐,眸中隐含血丝。 十数万大军,稳扎稳打,一连十数日激战,虽日夜不休,人疲马乏。但也牵制了数十万越军,不得寸进。 “老夫世代承蒙皇恩,如今国难当头,正是老夫精忠报国之时。”刘长勋顶着心气,排兵布阵,封锁渭水沿岸。 刘长勋虽是宋人,但对魏庭几乎就是愚忠。 两方交战之初,荀少彧也试探着,发出几道劝降文书,但刘长勋的攻势,反而愈发猛烈,让越军损伤不少。久而久之,荀少彧也就死了招降的心思。 “报!!” “大帅,百里加急!!” 一甲士入帐,单膝触地,高举着文书。 刘长勋一愕,心中倏然涌起一抹阴霾,起身道:“加急?哪来的加急?” 甲士垂头,回道:“来自天京!” “天京?”刘长勋身子一晃,那一抹阴霾,几乎压的他喘不过气。 刘长勋大军,这十数万魏军,已是大魏近乎三分之二的兵力。掌握如此军权,看似意气风发。但几人知道,刘长勋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一朝不慎,就是抄家灭族,九族尽诛的下场。 刘长勋阴着脸,胡乱的翻着文书,看着文书中的内容,面上愈发阴厌。 “混账,混账,”刘长勋咬着牙,几乎就要当场发作。 这份文书的到来,无疑是彻底打乱了,刘长勋的战略部署,让刘长勋既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这是天京的加急文书,而这份文书,出自谁手,刘长勋也心知肚明。 正是因为知道,出自谁手,他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缓缓摸着,只有两字的加急文书,刘长勋满脸苦涩:“速c战?” 这区区两字,可谓是把刘长勋,多日以来的心血,一朝丧尽。 由于魏军势弱,刘长勋一直保持着,守大于攻的战略。尽其所能的,消耗着越军的元气,让越军无法横渡渭水。一旦越军登岸,就是浮屠铁骑迅速袭扰,击溃无法立足的越军。 这一份战略,虽是把渭水拱手相让,但同时也断绝了越军,进袭潼关的出路。虽是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也不失去为扶保魏庭的绝佳策略。 “速c战!” 刘长勋呓语着,耳畔不断响起,火炮的轰鸣声。一时之间,刘长勋俨然有些失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一章崩殂(下) 万马齐暗! 大魏天狼旗,迎风猎猎,数万浮屠铁骑,提着弯刀,寂然无声。 刘长勋冷峻着面庞,棱角分明,带着一抹刚硬不折。数十载疆场厮杀,风霜浸染,两鬓斑白,已是英雄迟暮。 作为一介宋人,刘长勋投身魏庭,带着突勒骑兵,横压北地诸雄,手上占满了宋人豪杰的血。在宋人眼中,就是一背祖忘宗,人人唾弃之辈。 但是,彼之仇寇,吾之英雄!宋人们恨刘长勋入骨,但刘长勋反而在魏庭,得到重视,成为突勒人的大豪杰c大英雄。要不然刘长勋一介宋人,也不可能有机会统帅,十数万魏庭大军,成为魏庭军中实质意义上的第一人。 这是以无数宋人之血,成就的名位功勋。 只是,名位愈高,便愈发由不得自己心意! 而且,来自天京的意志,也远远不是他刘长勋,一介宋将,就可以违逆的。一旦刘长勋先斩后奏,天京只需一道口令,须臾就能让三万铁骑,调转刀口。 刘长勋不得不考虑这些,沉默良久,干涩道:“收缩兵阵,众军阵列后退,后队为前队,不得滞留。” 一众军中大将们,都是面带怒忿。只是慑于刘长勋雷霆手段,众军大将都且敬且畏,不敢多作言语。 数十千夫长,甲胄铮铮,右手锤胸,轰然应诺:“喏!!” 一方军阵,就有千人甲兵,魏军十万劲卒,如黑云浩荡,军气化作苍狼。苍狼对着黑虎,呲牙咧嘴,跃跃欲试。 刘长勋眸光深幽,望着战船云布,势若山岳的越军,轻声叹了一口气。 “军国大事,岂可儿戏之,这是弄险啊!” 按刘长勋之意,只要拦截越军军势,横断南北。未尝不能以南北朝治世,再续魏庭数十载气数。 只是天京决绝,显然并不满足于南北分治,反而想更进一步,趁势平定南北乱局。 这就需刘长勋,自己去取舍了! 兵法之道,固有兵行险招之说。但更多的,还是以正制奇,行之以堂堂正正之师的兵法大略。 这,才是兵家正道! 天京,观星台! 青羽道人盘膝,坐温pn,道簪斜插,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青渔道人幽幽道:“师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大魏局势,已然崩坏至斯。就是仙家临凡,也断难挽救颓势。不如趁其形势,还未大坏。吾等立即挂冠封山,或许还能为道脉,存留一些香火情分。” 几名青字辈的真人,也是面露沉吟,显然对这一提议,颇为动心。 他们虽是真人,法力广大。但长春道与魏庭牵连太深,魏庭气数翻覆。天地反噬之下,长春道几大真人,也都生机渺茫。 而一旦长春道,缺了几大真人威慑。各方道脉会有何反应,就不难想象了。 只是,他们这些真人,死则死矣,但面对血裔亲嗣c弟子门徒,却也不能放手不顾,任其生死遭祸。 “封山?” 青羽道人冷笑两声,摇了摇头,道:“你当吾等束手就缚,那些道脉中人,就真的能放吾等长春一脉,一线生机?” “咱们都是必死之身,天命之下,绝无活路。舍了这一具躯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道怕就怕。有些人想斩草除根,不留余地呐。” 在青羽道人心中,一生只有两大执念,一为成仙做祖,二是发扬长春道脉。如今成仙做祖,已是镜花水月。这保存长春道脉,就是他唯一的执念了。 “这”几名真人面色阴沉,讷讷无言。 长春道招人嫉恨,还不是因为得势之时,做事不留余地,行事过于极端蛮横,让各大道脉都敢怒不敢言。如今长春道失势,这些道脉有样学样,真是危局定矣。 青羽道人面带一股子奇异,呓语着:“魏庭,还没有彻底败落,还有十数万大军的本钱。既然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不如让吾等背水一战。无论胜败,贫道都要自己决定。” “汗王经赤龙反噬,已是必死无疑。一旦汗王驾崩,气运天柱暗淡,大魏黑龙陷入低迷,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南方赤龙的对手。” 青渔真人面露犹疑,道:“掌教师兄,您打算如何行事?” 青羽道人阴厌厌,道:“既然汗王,本来就是要死的。那么为何,吾等不让汗王,死得更有价值一些。门中的七日春秋法,不正是为此准备的?” 轰 几如晴天霹雳,几大真人面色骤变,青鱼道人身形晃了一晃。 “师兄,你你真是疯了”青渔道人手足冰凉,浑身冰冷。 需知天子者,百灵护体,鬼神辟易,龙运成华盖之象,执掌人道经纬,口含天宪。莫说是真人业位,就是仙人降世。在天子面前,也要抱着三分小心,七分戒惧。 青羽道人纵有国师业位,但想要向天子出手,也是蚍蜉撼树一般,龙运一震,就万法皆消。 青羽道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道:“贫道当然没疯,既然汗王病体,药石无救,为何还要勉强支撑?贫道的想法,皇后娘娘也是一力支持的。为了大魏百年气数,舍了汗王与贫道,都是值得的。” 若无皇后支持,就是青羽身为国师,在宫禁之内,也是寸步难行。 几大真人皆面带惊惧:“啊师兄,您您这是,何至如此啊!” 能修达真人业位,早就心如磐石,泰山崩而色不改。只是青羽道人所行之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堪称千载未有之事。 要知道,这七日春秋法,为长春道禁忌大术。 春秋者,亦有春秋鼎盛之意! 任是寿数已尽,魂消魄散,都能延续七日不死。而且这七日之内,其精力c体魄c气运,皆达至一生巅峰。 只是,极盛之后,便为极衰,是为亘古不变之理。 这七日春秋法之所以,被列为禁忌,就是因为其干涉天道运转,为天地不容。无论施术之人,或是受术者,都会有天地反噬临身,化为天地不详,不得好死,遗祸数百c上千载。 长春道开辟道脉五百载,历代掌教道人,都将这一门禁术,束之高阁。此中因果深重,可想而知。 “何至如此?吾长春道都要亡了,贫道还管得,芸芸苍生的死活?” 青羽道人喃喃道:“汗王一生气运达至巅峰,大魏黑龙也能死中求活。在这七日之内,大魏之运堪比开国之时。如能趁着这股勃发之势,一举定鼎南方,尽夺南方赤龙之运。大魏未必不能,再有百载运数。吾长春道,也能再兴百载耶!” “师兄” 几大真人面露不忍,这一门禁术大干天和,作为施术之人,青羽道人在天地反噬下,有何下场,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想来,长春道气数大衰,几大真人衰劫临头。但青羽道人仍然神采奕奕,仿佛不受衰劫影响一般。 这当中,有些回光返照之相! 昂!昂!昂昂!! 大魏黑龙,蓦然咆哮,神采焕然,一扫颓态。望着南方赤龙,一双龙目之中,战意雄雄,带着一争高下之意。 黑龙之躯,绵延几千里,浩浩汤汤,横无际涯,带着凛然威势,冲向赤龙。 此刻,南方赤龙仿佛受到挑衅一般,龙目一瞪,勃然大怒。作为新生真龙,南方赤龙,龙气刚强,有着君临天下之势。 “昂!! 龙性至刚至烈,赤龙更依火德,其性情更是暴烈无比,不容一丝一毫挑衅。而黑龙之举,无疑就是裸的挑衅。 对于挑衅,南方赤龙本能的,要宣泄胸中怒火。 渭水, 数十万越军,横渡渭水,旌旗遮天,战鼓擂动。似雷霆轰鸣一般,响彻云霄。 一艘三层战船,荀少彧负手,远眺魏军,眉心紧锁。 刘长勋当世名将,身经百战,不可能不知道,一旦失去渭水,让越军紧逼潼关,会是什么后果。 十数万魏军劲卒,三万浮屠铁骑,固然了得。但失去了渭河屏障,数十万越军,堆也能堆死他们。 突然,荀少彧心头一跳,一抹阴霾陡然升起。他目光凝重,抬头看向天际。 “魏龙?” 魏龙的异样,荀少彧看在眼里,联想刘长勋的异常,心中微微沉下。 轰 天际,一道惊雷炸响! 三万浮屠铁骑,犹如钢铁铸就一般,泛着冷寂之色。 刘长勋眸光闪烁,一马当先,紧握着横刀,刀锋遥指前方越军。这是赌上一切,不成功就成仁的决绝。 “杀啊!!” “杀啊!!” 轰轰数万浮屠铁骑,一起冲锋,犹如万千惊涛奔雷,席卷四面方。 “不成功,那就成仁吧!”刘长勋狠狠的咬着牙,面带狰狞可怖。 这一南北之战,他已经赌上了自家的身家性命。 若能一举败溃数十万越军,打断越军北上的苗头,让魏庭再得数十载气数。这等只手挽天倾之功,刘长勋注定会名留青史,为一代名臣的。 “啊啊啊啊!!” 数万浮屠铁骑,仿佛失去了神志一般,个个都似乎要吃人一般,带着一股凶狠狰狞,狠狠的冲入越军阵列之中。 刹那间,血肉横飞,人仰马翻!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二章勃焉忽焉 隆隆隆 万马奔腾,三万浮屠铁骑,犹如一道钢铁洪流,瞬息之间,涌入越军阵营,横插入数十万越军的腹心。 “杀!!” “杀出个公侯万代,世世富贵啊!!” 刘长勋须发飞扬,胄甲争鸣。军气苍狼咆哮,碧绿色瞳孔,闪烁森冷冰寒,望着黑虎的狼眸,贪婪而又泛着冷戾。 背水一战,不胜则死矣! 作为当世名将,刘长勋扪心自问,马革裹尸而亡,亦不负其名,当是死得其所。他这一生,骑过最烈的马,喝过最烈的酒,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生也是不亏了。 “哈哈哈” 如斯想着,刘长勋横刀狂笑,刀口直指中军。 轰 同一时刻,北方黑龙勃然长吟,龙吟惊动方!气数滚滚而聚,似如波涛无尽,浩荡无边,俨然势盛之极,势压赤龙。 三万浮屠铁骑,拧成一股,犹如一把利刃。踏蹄铮铮之际,万万雷鸣轰动,直插数十万越军腹心。 三万浮屠铁骑,席卷钢铁洪流,于数十万大军中横冲直撞。 “嗷嗷嗷!!” 苍狼倏然长啸,血煞气机浮动,狼爪狠狠的撕咬着黑虎,狼口大咀吞咽。 这数十万越军,在数万铁骑的突然冲击中,给生生打懵了。几十万大军,固然军势浩大,无边无沿,但面对精简干练的三万浮屠骑,竟有溃散之势。 越军几员大将,惊怒交加,连连弹压军势,整顿旗鼓。但面对着刘长勋,疯狂攻势,也渐渐力不从心。 越王船舫,杨不已一身血污,带着数十兵甲,冲入王舫。 杨不已抱拳,甲叶交鸣,道:“大王,刘长勋率狼骑,直入我军中军,现中军情况混乱,各路大军情形不明。此地不宜久滞,臣请大王移驾。” 荀少彧蹙着眉,一巴掌拍在案几上,眸中怒意沸腾,道:“几十万甲士,竟然挡不住他一个刘长勋,你们这些大将,都是干什么吃的?” 徐徐压下胸中怒火,荀少彧冷声,道:“孤不走,孤王的几十万将士在此,孤为何要走?” “孤不为周愈明,也不要做刘献开!” 荀少彧咬着牙,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周愈明者,先卫太祖毕生之敌,曾一度横击北方,窥伺天下刘献开者,前宋武帝争龙大敌,有望混一天下者。此二者,皆为中道崩殂,一生心血,须臾丧尽。后世青史,评价二者,一为重于惜身,一为色厉内茬,都是恶评。 杨不已面露急切,道:“大王,” 荀少彧横眉喝止,道:“毋需多言,孤王既在此,就不会舍弃数十万将士而去。孤王倒是要看一看,他刘长勋有何本事,敢冲吾中军!” 数十万大军,是南方根基,也是他荀少彧的根基,不容有失。一旦几十万大军尽没此役,南方元气大伤,再想调动如此规模的战役,没有十数载积累,已经绝无可能。 南北之战,只争朝夕。再来过十数载,徒增变数尔! 他一声轻喝:“来啊” 一群甲士,涌入船舫,躬身喝道:“在!” “给孤王备擂鼓,孤要在众军之中,擂鼓助威,以援吾军声势。” “喏!!” 杨不已伏身叩首:“大王,您万金之躯,岂可屈身犯险。大王万万不可啊!” “这不是犯险,这是为了稳定吾大越,数十将士之心。这是孤王,不容推卸的责任。” 荀少彧撇了一眼杨不已,冷冷道:“而你现在之责,不是守卫王舫,护卫孤王一人周全。而是该率军冲锋陷阵,把他刘长勋的项上人头,给孤王取下来。你妄自身为大将,擅离职守,给孤王滚回去。” 杨不已脖颈,青筋浮起盘虬,狠狠低头:“喏!!” 嘭!嘭!嘭嘭嘭!! 中军大营,战鼓轰鸣,荀少彧一身甲胄,手中鼓槌交错。在这众军之间,犹为醒目。 杨不已披挂上马,向荀少彧方向,虚行一礼。 随即,杨不已转身打马前行,怒目圆睁,大吼道:“众子弟,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大王正看着咱们。咱越甲几十万众,岂能让他北狄势起?” “杀!跟着咱杨不已,杀溃北狄,让大王看一看,咱子弟兵的本事。” “杀!” “杀!” “杀!” 周匝甲士,群起相应,战鼓轰鸣,遥遥能看见,荀少彧双臂舞动,鼓声轰鸣不绝。 一开始,只是周匝甲士,渐渐数万甲士轰鸣,数十万甲士轰鸣,几乎是传染一般,三军上下呼喝一声。 荀少彧手臂连动,鼓槌敲击战鼓,轰轰作响,周身仿佛一团火焰,让数十万甲士,都陷入狂热之态。 “天!地!人!” 荀少彧眸中,不似鼓声一般,疾如烈火,反而有一些冷冽。抬眼望着虚空,看着二龙相争。 此时,黑龙盘踞虚空,姿态昂然,撕咬赤龙血肉。虽是伪龙之格,其姿态却恍如真龙一般,压制着赤龙大运。让赤龙大运,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赤龙大运,徐徐消散,化作缕缕赤气烟云。黑龙吞咽赤云,愈发强壮,鳞甲颇为饱满。 荀少彧暗自感慨:“这一门七日春秋,干涉天地大运,以数十载运数,压在一时。虽魔性十足,不为正道,但也不失为一门顶尖奇术。” 这七日春秋,虽是长春道秘而不宣的禁术。但荀少彧麾下,也有不少道脉真人依附,自然有着能人,知道长春道的底细。告知荀少彧,让荀少彧不至于毫无防备。 正是因为明白七日春秋的底细,荀少彧愈发惊叹。 这一门奇术,极尽能巧之事,以人身毕生之蓄。短短七日之内,一朝放尽。想一想数十年的沉淀,在七日之内一朝绽放,会有何等可怖之象,就能明白荀少彧的惊叹了。 这也让荀少彧愈发认识到,或许一方世界的位格不够,不会出现翻山倒海,跋山涉海的神魔。但是历经数千c上万载的文明沉淀,必会有一些,令人眼前一亮的奇思妙想,让人不忍挪目。 而这些奇思妙想,无疑就是他荀少彧,踏足大道绝颠的最佳资粮。 轰黑龙震动虚空,大运覆盖,犹如一重山岳,横压一方苍穹。 这是凡俗之辈,终其一生,也难得见到的大气象。两龙之争,争得一朝国运,争得华狄正朔。 黑龙其势蛮横,吞吐天地灵机,席卷赤龙。赤龙哀鸣数声,神态萎顿三分,火焰一般的气运,暗淡无光。 “天时!地势!” 荀少彧每一敲击擂鼓,数十万将士振奋狂呼。 “风!风!大风!大风!” “风!风!大风!大风!” 数十万狂呼,汇聚惊雷一般,声浪滚滚,震碎数重云蔼。 “人势!!” 荀少彧心中冷哼,占据天地时势,魏龙一时大盛,但这终究只有七日,强弩之末,看似强盛有余,但也不过外强中干而已。 看似不可战胜,但实际上只要让麾下大军,徐徐退守。挨过大魏黑龙,大运最盛的七日,尽泄其锋芒,就可不徐不疾,大破魏军根基。 然而,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魏黑龙之运,有七日至强,且愈战愈强。一旦固守,固然能泄其锋芒,但数十万越军,又能剩几人? 此时魏军,虽占天地之势,但人道之势,却仍在南方大地。 荀少彧要做的,就是以煌煌人道之势,行堂堂正正之道,破去一切羁绊。数十万军势汇集,众志成城,势冲而起,逆伐黑龙c苍狼。 苍狼者,大魏黑龙延伸之一,斩苍龙c诛黑龙,为大势所趋。 轰隆隆擂鼓轰鸣,兵戈铮铮!数十万越军,纠缠十数万魏军,且战且行。 赵文远眸光开阖,武曲星辰耀世,璀璨星光,徐徐摇拽。 鲁明达携破军星光,杨不已披贪狼星光,卫文忠身有七杀大星衍化! “破魏,就在今日!” 荀少彧声音不急不缓,但在几名大将耳畔,恍如惊雷炸响。 几名大将各领大军,远离中军,但荀少彧开口之际。众将恍惚之中,也随声暴吼。 几大将星,挥洒丝丝c缕缕星光,一道道星光,编制诺,镇压四方之地。 轰隆隆刹那,天地翻覆,以正制奇,古今之理! 天京,观星台! 大真人们盘膝高座,沉凝法力,衍七星之势,辅佐青羽道人施术。 倏然,青羽道人心血来潮,眼皮突跳:“坏事矣!” 轰 话音刚落,白日生雷,一白光虚空闪烁。 这一白光,几如匹炼,青羽道人一身道法神通,却恍若无一丝反应,只有满是惊惧的看着白光。 众真人之中,青羽道人道行最深,还能有些许反应。其他真人恍然不觉,似乎迟钝了无数。但见,白光略过,数具人形黑炭,散落烙在地面。 同一时刻,一道匹炼白光闪烁,环绕大宁宫周匝,须臾既离。片刻,既有惊惶呼喊。 魏庄四十年,突勒汗王,庄帝拓跋奢,卒于大宁宫。 魏军军心大丧,荀少彧趁势大破魏军,杀五万兵卒,降六万众。车裂魏将刘长勋,降卒尽坑杀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三章社稷(上) 洪熙十二年, 金陵,南书房! 荀少彧身着冕服,袭带玉冠,面容如刀削一般,寸寸棱角分明。年逾四十的年纪,正是年富力强,男性魅力处于巅峰之时。 可以说,荀少彧的这一世,位居人道巅峰,享尽一切荣华。天下于他,也只是任取任求。 此时的御书房内,唯有荀少彧一人端坐龙榻。 他望着宫殿内的空空旷旷,神情中鲜有的,带了些萧瑟。 “四十载大梦,沉浮如烟啊!”荀少彧幽幽叹息,刚硬的面庞,流露一抹复杂。 作为赤手空拳,打下万里河山的开国之君。打下江山社稷,并非是荀少彧一生的结束。恰恰相反,这对于荀少彧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世人皆道,这打天下难。然而坐天下,又何尝容易了半分。数十载权谋沉浮,荀少彧的心性,更是发生了极大的蜕变,较之以往,愈发的老辣了。 忠诚!背叛! 这二者的界限,在他心中已然悄然模糊。甚至在二十年前,那个身居越侯的荀少彧,看见眼前这个深沉帝王,也会大感陌生c诧异。 亦不知这般变化,对荀少彧而言,是好c是坏。 内侍总管李鹤北,轻挪步伐,踏入南书房:“陛下颚国公入宫面圣!” 荀少彧徐徐平复心绪,淡淡颔首,道:“宣” 李鹤北身子,稍稍前倾,道:“喏!!” 荀少彧微微一笑,看了一会儿奏章,默念着:“陈达开啊,陈达开,朕已经给了你一世显赫。为何你非要去趟,这滩浑水呢?” “莫非,这人呐真的是会变的?” 荀少彧神情淡漠,望着御案之上,那摞着的一封封奏章,心中若有所思。 开国十二载,一些功勋老臣,有病逝者c有遭贬者。现今朝堂中所剩者,已是寥寥无几。与国同休的四公二十四侯,俨然凋零大半,有的生性谨慎,有的精力不支。 荀少彧何尝不知,这些开国勋臣,逐渐让出主流,还不是恐慌惊惧着,晚景凄凉,兔死狗烹。 只是,这些凡俗愚见,荀少彧又岂会在意分毫。 浅水何谈养蛟龙,这一方世界,他是注定不会驻足的! 他生于主世界,自然要见识一番,大道之颠的无上风景,方才不负一世机缘。 而在这方低等世界,就是蹉跎万载又能如何。一样是镜中花c水中月一般,他还不会如此不智。 可惜,那些追随他南征北战,功勋赫赫的大将们,注定不会理解荀少彧的想法。 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荀少彧对这些功勋大臣们,最无奈的评价了。 而今,荀少彧诸子成年,大多获封亲王爵位。只是荀少彧,从无表露立储之念,诸多功勋大臣人心浮躁,各相串联,让荀少彧烦不胜烦,却又无门奈何。而颚国公陈达开,就是旗帜鲜明的,支持着一位亲王。 可叹! 荀少彧自身的心思,无论功勋贵胄,还是诸子亲王,都一无所知。殊不知,他们都只是,空做无用之功而已。 “臣,陈达开,参见吾皇!” 陈达开一身紫色蟒袍,带凤翅金冠,年逾五十之数的他,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只是老态难掩,鬓角浮着一抹风霜。 昔哉,雄狮老矣 荀少彧暗自叹息,面上稍稍平缓,温声道:“平身,赐座!” 陈达开一撩蟒袍,叩首道:“老臣,谢吾皇恩典。” 得入宫赐座之遇,遍数开国功勋中,亦不过只有七c人,能有此殊荣待遇。 荀少彧缓缓放下朱笔,淡淡道:“达开啊,你有何事,不能在朝会上说,非要入宫见朕不可?” 陈达开眉心一跳,沉着声道:“上位,咱老陈一生征战,历经大小战役过千。如今岁月不饶人,年轻时不注意身体,老了老了,身子伤病无数,积重难返。” “故,老臣欲落叶归根,告老还乡,还请上位成全。” 出乎意料的,陈达开好似不再谈储君之事,反而打出感情牌,让荀少彧微微蹙眉。 上位之言,是当年荀少彧微末之时,身畔心腹之人的共称。 陈达开宁可舍弃一切,也要让那人成为储君,这份心思着实了不得。荀少彧眸光闪动,沉默了片刻。 南书房内,气氛骤然一紧! 倏然,荀少彧开口呵斥,道:“胡闹” “既然身有伤病,就该好生休养才是。朕宫中御医众多,集尽医家大成,难道治不得你?” “朕,即刻下旨,诏御医院治诊。” 不着痕迹,荀少彧一口回绝了陈达开,也断绝了陈达开,期盼的某一种可能。 陈达开平静的望着,御座上的那个男子,道:“老臣,多谢陛下。” 荀少彧摆了摆手,道:“达开,当年江宁的老弟兄,没剩下几人了。朕不希望,再失一挚友。” “想当年,定鼎南北,车裂刘长勋,那一战多少老弟兄,在那一战,不幸罹难。多少老弟兄,享不得今日之福。更有甚者,不少老兄弟,都是父子罹难。” “这天下是朕的,更是诸位老兄弟们,用鲜血浇灌来的。”荀少彧一拍御案,语气慷慨激昂,神情中激愤流露,眼角恰到好处的,泛着出一丝晶莹。 陈达开苦涩一笑,面对着愈发陌生,性情无常的上位,作为老兄弟,陈达开也有些力不从心。 “陛下,老臣年老力衰,力不从心了。老臣自请,辞去左卫大将军之职,望陛下成全。” 大越开国,有一十二卫大军,是镇压天下,镇压社稷的重器。 十二卫大军,左右卫c左右骁卫c左右武卫c左右威卫c左右领军卫c左右金吾卫,是十二支百战精锐组成。而左卫大将军,率列数万大军,是一等一的显赫军职。 陈达开固然有国公之爵,位高显贵,身兼数职。但最有分量的,还是左位大将军之职。 只有从乱世中走过来的人,才会明白兵权的可贵。 但是,陈达开深深的明白,一旦让一位帝王,下定某种心思,就一定会去达成。而尝试忤逆者,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荀少彧这般的开国之君,更是如此。 帝王心术,喜怒不形于色! 荀少彧轻轻颔首,漠然道:“准,” 看着陈达开,悲怆的身影。 荀少彧眸子,不带一丝色彩,冷漠深沉的可怖。 “诸子争位?”他仰着头,望着殿顶,默默不语。 “这方世界,毕竟是我的基本盘,不能轻舍。挑选继任者,自然宁缺勿滥。” 望着盘踞金陵上空,那一头气运赤龙,荀少彧神情愈发奇异。 掌握一界气运,荀少彧这些年,励精图治,壮大龙庭气运,当然不会是无用之功。 石镜吞吐气运,凝炼的源力,远远超乎荀少彧想象,甚至荀少彧要是心狠一些,直接洗劫一朝鼎盛气运。这收获的源力,又不知要有多少。 只是,荀少彧想着细水长流,在每一年,都分流一小部分气运,转化源力。十数载积累,其源力也有上千滴之多。 而最大的收获,还是荀少彧这些年,坚持不懈的,贬道抑佛,广泛的收集各类法器c顶尖法器c气运至宝。 人道之力,移山填海! 荀少彧作为开国之君,威望隆重,朝内朝外尽皆敬服。 大越境内,各方道脉的传世至宝。在这些年里,早就让荀少彧,以各种名义,纷纷收缴。 虽因此引发的纠纷,不知多少。荀少彧与佛道两家关系,也颇为紧张。 但大越初立,武力处于巅峰,大将如云,猛将似雨。一些强横的大将,自身外家巅峰,而且带着军阵,甚至可以硬撼道家真人。 在几十次伐山破庙之后,各方道脉一一被荀少彧摩擦掉。有的更是被诛杀满门,祸及无数。 甚至有的道脉,本就是一方坐地虎,趁势起兵再造乾坤。 但事实证明,大越的武力,历数各代,都是有数的强横。十二卫大军,又经过突勒人的洗礼,可谓是彪悍十足,都是血肉坑中,滚了数次的杀才。 那些道脉们,虽然掀起的叛乱,初期其势颇大。然而,十二卫大军一出,立刻打了个多穿,轻易碾灭叛乱。 于是,一些识时务的道脉,纷纷冷静下来,一一主动的,将门中镇运至宝,献上朝廷,让荀少彧收获颇丰。 可以说,荀少彧自登上帝位,就一直收揽着,各方的顶尖法器c气运至宝。这一方世界的气运宝器,十之都落在了他的手上。 在荀少彧大军威慑之下,修行人无不老老实实,任凭荀少彧予取予求。开始还有一些反抗,后来就很是温顺了。 而那些道脉中人的些许想法,荀少彧也都或多或少的,想到了一些。 毕竟世间,无千载王朝,但有千载世家。相同道理,这世间也有着千载不衰的道脉。 大越不可能,兴盛千载不衰,甚至五百载都未必能挺的过去。 三百载王朝一劫,五百载王朝大劫! 或许有的道脉,还想着等荀少彧驾崩,等着大越失去了强势。自然有的是机会,大摇大摆的,从宫中拿回各脉的至宝。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到了荀少彧手上的宝器,就是这方世界倾覆,也未必能再拿的回来了。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四章社稷(中) “十几载辛苦,总是没白费了!” 荀少彧幽深的眸子,似乎有着一面石镜,上浮古老神篆,下印神祗虚影。 石镜镜面,密密麻麻的裂缝,流动着丝丝缕缕赤芒。仔细观看镜面,一小块指甲盖般大小的镜面,其深邃幽幽,泛着一抹古老太初之意。 看着石镜荡漾赤气,荀少彧面色微微泛苦。作为一朝太祖,他在此方世界,想得而不可得的,已经很少很少了。 然而,就是搜刮各方道脉,让几大道脉真人苦不堪言,但修复三百六十道裂痕,就已经达到极致了。一方赤气位格的世界,至多亦不过如此了。 固然,区区的三百六十裂痕,距离镜身的一十二万九千六百之数,就连其中的零头都不够。 但是,修复的裂痕,也让石镜真正臻达第品之列,成为荀少彧身上的一道强横底牌。 毕竟,一口第品宝兵,就是在主世界,都是极为珍惜的。一些顶尖宗师级人物,身怀的宝兵,也不过第品而已。 “有着第品宝兵傍身,上元礼未尝不能火中取栗,夺得一方封邑。” 吕国荀氏之名,历经千载不堕,个中强人辈出,历代不乏大宗师c武圣人之流,其底蕴可谓深不可测。 固然荀氏之内,竞争激烈而残酷。 然而,但凡能从这般残酷境遇中,脱颖而出的人,亦都是荀氏天骄,荀氏族老们绝不吝于,一些资源上的倾斜。而想让族老们另眼看待,展露自身价值,就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步。 这一代荀氏子弟,高手辈出,不乏窥伺伐毛洗髓之境者。初入易筋锻骨,只是上元礼的一道准入门槛。 在这些天骄人物中,荀少彧想要位列上元礼前三甲,此中艰难可想而知。 “第品宝兵虽强,却只能作为底牌,而不能自矜宝兵,就可横行无忌,横扫上元礼。” 宝兵虽然珍惜,但荀氏子弟中,也不乏有嫡系子弟持有。只是荀少彧宝兵,其来历无法言明,有着诸多顾忌,不能肆无忌惮动用。 “把这方世界的首尾,都处理一遍,也该回主世界了。” 竖日, 北辰宫! 宫殿之中,一粒粒斗大的南海明珠,装饰着宫殿周匝。蟠龙金柱盘绕,蟠龙栩栩如生,神采飞扬,金碧煌煌。 一位位亲王皇子,袭蛟龙袍,着紫金冠,矗立廷间。 荀少彧一身素衣,端坐着龙榻,目光饶有意味的,看着诸王们的神情。 他突召诸子,在诸子纷至沓来之后,反而一言不发,只是纯粹望着诸子形容。 荀少彧如此做派,让诸子心怀忐忑。 荀少彧往日,积威甚重。他不主动发话,诸王皇子也都只能战战兢兢,不敢稍动一分。 这一幕,僵持二c三时辰之久。 终于,作为幼子,秦王方文恒,犹豫了一下,率先迈出一步,伏着身子,道:“父皇召集儿臣们,却又一言不语,不知父皇所为何事?” “儿臣不才,虽不及父皇之万一,但也愿为父皇,分忧一二!” 方文恒因着是次子,因此多得了几分疼惜,就连王号,也是秦c晋c齐c楚四王之一。 闻言,荀少彧嘴角,渐渐的浮起一抹笑意,道:“文恒啊,你是朕诸子中,第一个敢开口的。” 他指尖轻轻点着,龙榻一侧的浮雕金龙。 北辰者,众星之主焉! 北辰宫,既有北辰为名。虽非大越王朝中枢之地,但也是皇宫之内,数一数二的庄严之地。而在这般庄严之地,其规矩更是无比繁多。 一言一行,都要深思熟虑,千分小心,万分谨慎。 方文恒在北辰宫,率先开口,何尝不是象征着一种态度,一种舍我其谁的姿态。 荀少彧不浅不淡的语气,让方文恒悚然一惊:“父皇” 伴君如伴虎之言,古已有之。更何况开国之君,喜怒无常,不着于形色之间,这压力更是沉甸甸的。 就是血浓于水,荀少彧平日间多有纵容。但诸子对荀少彧,反而愈发敬惧。 “嗯” 荀少彧轻轻颔首,道:“你们,都是朕的子嗣,日后为王一方,享一世尊荣,朕心甚慰。” 方文恒侃侃而谈:“父皇披荆斩棘,为千古一帝,开万代之基。儿臣为父皇之子,就是莫大福泽矣。” 荀少彧轻叹,道:“这话粗浅,但也称不得错!为父一生刚强,从一介牧童儿,再到慈安寺和尚,每每都是夹缝中,求一线生机。” “朕比不得你们有福,出生在帝王之家。或许你们有着许多的束缚,但好歹也无需,为那五斗米而折腰。” “而朕” 荀少彧摇了摇头,一个好的出身,能让人少奋斗几十年。 这在低能级世界,差距已然很明显了。而在高能级世界,其差距不进不会缩反而会愈发让人绝望。 封神演绎中的哪吒,西游记中的猴子,都是个中代表。 这些高能级世界的二代们,只用了区区几载,就踏入了他人一世,或许几世,也未必有资格触摸到的层次。 不是谁都是猴子,也不是谁都是哪吒,更多的还是那些,普普通通的芸芸众生。 “父皇!”诸亲王皇子,尽皆伏身叩首。 荀少彧回过神,笑了一笑:道:“唉人老了,也跟着多情了!” 他挼了挼胡须,指着北辰宫,徐徐道:今日啊,朕召你们来北辰宫,就是想跟你们,谈一谈立储君之事。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其中有嫡出子,也有庶出子。按理说,庶子不能继位,但朕也不在乎,什么嫡庶之别的。朕想要,只是钟意的储君。” 皇长子c鲁王方文博,面带惶恐,开口道:“父皇春秋鼎盛,何出此不详之言,儿臣万死。” “儿臣万死!!”亲王皇子们,纷纷带着惶恐,颤颤巍巍的,伏身叩首着。 荀少彧眉头一蹙:“什么死不死的,你们都是朕的儿子,谁敢让你们死?” “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文韬武略,琴棋书画,每人都有几分浸染。如果不当皇帝,做一镇藩王,未必不会有机会,凭着琴棋书画,而这名留青史。” “不过呢,位子只有一个,朕倒是想让你们雨露均沾,只是家国天下,社稷为重,朕才放下这念头。” 一位亲王近言,道:“父皇正当壮年,年富力强” 荀少彧一摆手,无趣道:“好了朕意已决,毋需多言。” 哪怕这些子嗣,都是他的血脉,但以荀少彧心肠的冷硬,又岂会是羁绊? 只是,近来朝中,频频有大臣上书,请立储君。荀少彧作为开国太祖,也不能不重视,这股暗潮。 荀少彧虽然不重视这方世界,却也不代表着,他也会不重视自己,一手开辟的大越。 只要大越尚存,就是一笔源源不断的气运,让荀少彧一直受益。 因此,荀少彧这大越太祖,也只能把立储之事,给直接提上日程了。 “你们都是朕的儿子,德行才能都是上上之选。所以,朕要好好的,考一考你们。” “朕这里呢,有一根荆棘枝条” 荀少彧轻轻的一拍手,立时就有十数名内侍,纷纷捧着一卷黄帛,包裹着一根根荆棘枝条,徐徐走入北辰宫。 荆棘枝条,包裹着黄帛,纷纷放置在诸位亲王皇子们的眼前。 “这” “这是” “荆条” 诸位亲王皇子,面露不解,暗自嘀咕着,愈发的谨慎小心。 荀少彧一边笑着,一边手指触上棘刺:“荆条啊” 一滴血珠,自指尖上缓缓渗出,荀少彧恍若未觉一般,看着血珠徐徐掉落荆棘上。 “父皇,” 几名亲王,低声惊呼。 天子者,万金之躯,至尊至贵。再如何紧张,也都不为过。 荀少彧看着荆棘上,满布的钩刺,温吞着道:“你们,不觉得荆棘上的钩刺,有些碍眼吗?” “这” “这” 廷内的亲王皇子们,楞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这时,无论皇长子,亦或是皇次子,都是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皇十一子c杨王方文阁,双手捧着黄帛,豁然起身。 “父皇,您是说荆棘碍眼么?”方文阁不紧不慢,赢弱的身躯,笔直而立。 荀少彧面带笑意,颔首:“是的” 方文阁环视周匝,诸位亲王皇子的目光,恍然陌生了数分。 随即,方文阁高举荆棘,道:“父皇,且看” 方文阁纤弱的手掌,突然握紧荆棘一端,渍c渍c渍,方文阁的手掌,坚定且决然的,撸着荆棘上的钩刺。 方文阁的脸上,稍显痛楚,脖颈青筋暴突,牙花子嘎吱c嘎吱作响。 除了荀少彧以外,北辰宫内的所有人,都被方文阁的狠劲,给吓到了。 谁能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杨王,有着这样一股狠劲。 沿着荆棘枝条,一滩血迹,浮在枝条的表面。一根枝条,数百c上千根钩刺,深入方文阁的掌心,手掌已经有了数分糜烂趋势。 “儿臣幸不辱命”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五章社稷(下) 荀少彧徐徐起身,望着杨王方文阁,神情中似有奇异。 他起身上前几步,眸中带着诧异,细细的上下打量着,这个突然有些陌生的皇儿。 此时的杨王,直矗于廷中,任由着血液沾染绣着金丝的衮袍,背脊笔直而立着,手掌稳稳的托着荆棘枝条。 荀少彧徐徐颔首,神容寡淡,道:“你,很不错。” 一边说着,他伸手接过荆棘枝,手掌轻抚着,荆棘上的点点血丝,淡淡道:“真的,很不错啊!” 能在如斯年纪,就有着这般果断决绝,荀少彧也有一些惊诧。 只是,荀少彧不浅不淡,波澜不惊的语气。让十数位皇子亲王们,都心肝一颤,纷纷伏下身子,上额触着地面。 “父皇!!” 自古,天家无亲! 荀少彧虽待自家子嗣,留着三分温情。但他身为一朝太祖,积威极深,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莫不有大势相随。 毋论这些皇子亲王,就是一些开国功勋之臣,在荀少彧的身前,亦要战战兢兢,揣着七分谨慎,三分敬畏。 更何况,现今朝堂中的立储之潮,也多是由亲王皇子们,作为幕后操控。朝堂上的时局,是他们一手推动,焉能不知荀少彧之意。 古往今来,为着储君之位,父子相忌,夫妻相疑,兄弟相杀。 而且,如今大越初立,国势正处鼎盛。若为太宗,其得享的nbn尊荣,也要远远高于寻常帝王。遍数历朝,都是太祖开国,太宗盛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末帝失国。 历朝都是,一代代天子,威严日衰,如是有着外戚c宦官专权跋扈之祸。 而荀少彧如今,正是春秋鼎盛,内外归附,四海归心之时。皇权处于鼎盛,威势加于宇内。任是功勋赫赫,战功卓著,亦要拜倒煌煌皇权之下。 故而,哪怕亲王皇子们,都是荀少彧亲子,但他们心中敬畏之念,却也有增无减。 荀少彧一愕,随即恍然,道:“尔等,都退下吧!” 主世界的他,不过少年之龄。而在这一方世界,有着十数载开国太祖,心性老辣。再有第一世时,那二c三十载的阅历。此刻的荀少彧,真实心理年龄,甚至逾过百岁之数。 他岂能看不出,这些子嗣们心中的疏离,乃至于有些惊惧。 不过 荀少彧心中,幽冷默念:“帝王,本就是孤独的!” 太和宫, 幽幽暗暗,几盏烛火飘摇! 荀少彧枯坐着龙榻,望着御案上,摞着的奏章,眸光闪烁不定。 “鲁王秦王杨王” 储君之位空悬,诸子们都有窥伺之意,但十四位皇子中,最有资格的,就是鲁王c秦王二者。 鲁王是嫡长子,素有宽仁谦厚之名而秦王为嫡次子,也有谦和仁德之望。 “可惜,鲁王秦王都非良选。” 如今朝中之势,固然有非鲁既秦,分揽大权之象,看似其势滔滔。 然而,在荀少彧眼里,鲁王性情懦弱,秦王品性虚伪。且朝中大将勋臣,也多有跋扈之举。 倘若鲁王登位,能压制开国的骄兵悍将们? 假如秦王继位,他又如何能尽揽文武之心? 这二者各有优缺,但距荀少彧心中理想之选,仍要差上数分。 他绝非吝惜杀伐之辈,然而当今局势,纵是大起杀戮,也不能扫清朝中隐患,徒劳无益而已。 虽可,狡兔死,走狗烹!然刘邦杀戮大将,方有吕后之祸,刘氏子孙死伤惨重朱重清洗功勋,于是有靖难之役,叔夺侄位。 倘若刘邦大将尚存,吕后焉能专权,不惧大将倒弋? 而朱重通杀伐,更是直接让建文一朝,陷入无人可用的尴尬境地。百万大军竟也挡不住一隅一地之兵,失了建文江山。 所以单纯杀戮,非但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只会让隐患暗藏,一朝暴发而起,顷刻就是大祸。 “这些年,吾徐徐削减诸将兵权,大将们虽有察觉。只吾未触及众将命门,众将亦能容之。若是换成鲁王秦王,众将还会如此恭顺?”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储君也!这方世界,吾也不得久留,只能为他们筹谋至此了。” 这江山,这社稷,就是布满倒刺的荆棘。 骄兵悍将,文武功勋,就是一个个钩刺,用之不当,必会反受其害。这就需要,能将他们一一拔除的魄力。 鲁王c秦王虽各有抱负,但魄力稍显瑕疵,不是储君大位的理想之选。 一朝登位,非是福泽,反是祸患也! 有太祖开国,太宗鼎盛,能做一朝鼎盛之君,岂是等闲之辈。 越是雄才大略的君王,就越发不会容下,继承者的庸庸碌碌。 “惜哉,杨王庶出,非嫡子也。倘若予之社稷,待后世之君,必有隐患。” 杨王之魄力,乃是诸子之冠。再有荀少彧巩固威权,未必不能平稳的过度,不受功勋大臣掣肘。 只是嫡子与庶子,其地位名分,恍如天渊之隔,荀少彧想要立杨王为储,说不得要经历一番波折。也说不得,要让荀少彧大开杀戒。 “朕,已经给予了你们,几乎所有机会。你们自己把握不住,就真怨不得朕了。” 他对着空旷的宫殿,兀自呓语。 荀少彧把一切都考虑清楚,要是再忤逆他心思,也就休怨他心狠手黑,不择手段了。 匆匆十三载, 洪熙二十五年,隆冬! 开国数十载,天下数千万黔首们,默默舔拭着,魏末战世的余创。 大越经过数十载的休养生息,逐渐有了些盛世之象。 风雪载途,荀少彧背靠着,景阳宫的丹犀,身子微微颤抖,望着纷飞的雪景,老迈的身躯,毫无寒意。 数十载磨砺,他一身外家功夫,可谓登峰造极,炼穴窍之境也别出机杼,浑身一百零穴窍,贯通达臻一百十之数,堪比真人一般。 荀少彧外家绝颠之际,一身气血犹如熔炉,几可融阳化雪,窍窍似神,意意通神。 但,外家功夫不比内家功夫,能炼髓换血,内壮生机,有一百二三的寿数。也不似炼气士一般的修行人,吞吐天地灵机,延年益寿,可有一百五十之寿。 纵然,外家功夫固然上手容易,只是易学难精,一旦年龄逾过六十之数,无论精力c体力c气血大为衰落,少有十寿数者。 哪怕是荀少彧,这个异数,有了一百十窍,温养周身气血,但是如今的气血c精力,仍大不如前。 荀少彧此身,大限将至,只凭一口精元不泄,再有宫中珍藏的宝药,勉强维持着生机,但其生机微弱,随时都会熄灭。 太子方文阁,恭谨的立于荀少彧身畔。作为昔年的庶子,今日的储君。方文阁眉宇深沉,龙行虎步之际,让人不敢直视。 荀少彧一脸淡漠,灰白的须发,随着寒风撩动,丝毫不见弥留之际的颓然。 “文阁啊” 他面庞上的风霜甚重,几十载风雨飘摇,心性上的磨砺。让荀少彧情感,磨去了十之七。 况且,他本就是个寡恩薄情之辈! 方文阁的嘴角,留着一撇胡须,透着一股稳重成熟,垂首应着:“父皇” 自十三年前,荀少彧骤然一击,罢黜秦鲁二王之后。方文阁这个杨王,登上储君大位。历经十数载风风雨雨,方文阁如今俨然气度自生。 “你可知,朕为何不处置,当初之秦鲁朋党?” 荀少彧望着天穹,一道道法交织,淡淡金黄之气,浮动在法之间。 淡淡金黄之气,游弋法重重,这是盛世之兆啊! 天应大越天柱而生,有赤龙巡狩,相应万民气数。呈现淡白之色,则是王朝衰败之相,只能稳定基本秩序。有灰白之色,则是纷纷乱世之兆,亡国之象。 荀少彧治世数十载,有着淡金之气盘绕法,已是王朝大运的黄金时期。 或许,方文阁继位之后,励精图治数十载,能让淡金之气,更进一筹。甚至大越,有望淡青之气,称谓湛湛青天。 方文阁闻言,面色沉稳,道:“儿臣,知道” 荀少彧道:“昔年开国之臣,大多秦鲁朋党。朕能容之,非心胸宽广之故,唯善始善终尔!” 当年荀少彧狠下辣手,罗织秦鲁二王数十小过,一十一大过,撸夺其亲爵,其中贬嫡官属数百c上千。因此天下,广传洪熙帝刻薄寡恩之言。 虽荀少彧手段果决,但待功勋重臣,贬之贬之,却至多只是圈禁。开国公侯,则无一人损于荀少彧之手。 方文阁抿了抿嘴,终是颔首:“善始善终儿臣,明白您的心思。” “明白就好你明白就好” “那些人,毕竟是功勋,是开国之臣,是大越基石之一。少了他们,大越的基石,也就垮了一半。” 荀少彧抬眼,平静道:“朕呐,能提点你的,也就剩下这些了君王之道,本就是一条,孤家寡人之道。” “父皇儿臣,必不辜负父皇教诲。” 方文阁道:“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六章阴世龙庭 冥土阴世! 灰蒙蒙一片,无有边际,无有边界。似乎唯有永恒不逝的阴霾,沉淀于茫茫冥土之域。 幽暗无边无际,其中万万懵懵懂懂的孤魂,游荡于广大冥土,凭着一丝本性,浑浑噩噩的存在着。 深邃幽远,混混沌沌,即是阴世,即是冥土! 冥土之中,亿万万魂灵,是自冥土衍生之始,历经数千上万载岁月,沉淀着无数鬼灵。阴灵们无可计数,游弋在茫茫冥域,浩浩阴界。 一点金光,自冥土上方,无穷高远之地,徐徐垂落。 嗷!!! 恍惚龙吟一般,这一点金光,愈发强盛,直至似如金n日一般,煌煌凛然,巡游方冥土之域。其龙吟由远及近,遍及冥土亿万万之域。 一尊五爪赤龙,浑身赤色焰光升腾着,似如火焰一般。一股至刚至正之气,伴随着龙吟之音,轰鸣于天地冥土。 伴随着这一声龙吟,冥土阴世,数十c上百万里之域。 无数阴魂,仿佛看见了一尊帝衣神人,一身玉冕皇衮,缕缕淡红神芒,势若万钧神威。无边威势,令阴魂们心神摇拽,几欲魂飞魄散。 “这,就是阴土!” 这头五爪赤龙,其一双龙眸,似红宝石一般,泛着纯粹血色,俯瞰着亿万冥土,无可计量的阴魂们。 冥土的规则,还是过于脆弱了些。赤龙一入阴世,就明显察觉出,这方冥土的狭窄c束缚。 这,并非广意空间的狭窄! 要知道,阳世中的一方神龛牌位,落入阴世之中,也会衍生一方灵境,化作一处宅邸。阴世之广袤,可谓阳世之地千百倍。 赤龙之躯,纵然盘恒数千里,但对于亿万万里的冥土而言,只是尘埃一般渺小。 只是阴世规则,出乎赤龙意料的简陋。恍若他微微伸舒一下龙躯,这数十万里冥土,即刻就会山崩地裂,众鬼沉沦一般。 阳世之中,真人位业为百人敌而入阴世之土,位格阶位之高下,几乎就有千倍c万倍,令人近乎绝望一般的差距。阴世特殊之处,莫过于此。 “阴世啊!!” 赤龙之躯,渐渐化作七色烟云,丝丝缕缕,亦有五色光华缠绕。数千里龙躯,须臾之间,化作一尊少年神人。帝冠玉冕,垂着十二玉旒,顾盼之间,威仪自生。 荀少彧此身,于阳世寿数尽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动用石镜离开此界。 而是以大越祖龙之躯,降落冥土阴世,开辟大越龙庭。要于此方世界,衍化龙庭福地。 阴世龙庭之道,可谓是不吝于鬼神一脉的庞然大物。是每一位开国祖龙,于广袤冥土之中,安身立命,长存数百c上千载的根基命脉。 自此界人道昌盛,有着一十一朝兴衰往替。 每一朝太祖,都有着大气数,其寿尽之时,魂灵存留清明,携自身大运,于阴世茫茫之地,开辟龙庭福地,执掌国朝龙运。 而祖龙之运,何其可怖,虽非其在位之时,可以任意调用一朝大运,但也是一朝基石,可执三分气数,镇着龙庭福地。 此时此刻,荀少彧携着三分国运,气数处于鼎盛。几乎横扫冥土阴世,百万鬼神c亿万鬼众。就是几尊纯红位格的大鬼神,也要退避三舍。 “可惜这些气数,用一分少一分。是朕开辟龙庭之基,毫厘都动用不得,用之必有大祸。” 这些气数,不仅仅是阴世大越的根基,也是日后大越,历代诸帝容身之处,每一丝每一毫,都是宝贵之极的,关乎阴世大越寿数。 阳世王朝,三百载一小劫,五百载一大劫。一旦王朝倾覆,天地气运反噬,新朝若是清算,这三分气数,就是延续阴廷之基。 荀少彧心思倏忽,神目烛照,浩瀚冥土阴世。十方阴世,不可计量之域,尽在荀少彧一念存留。 神眸如炬,一十三重煌煌神域,盘恒十方冥土之上。犹如一道道火炬一般,于冥土阴世沉浮,流转着一股股深沉内敛的力量。 这一重重神域,恍似一方方世界般,亭台楼阁,琼楼玉宇,近乎于天宫神景。 恍惚之中,每一重神域,都似乎有一尊强横存在,皆似骄阳初生,宣泄着周匝气机。 “十三尊地君,镇压鬼神一脉,着实可畏可怖,不可思议!”他的目光凝重,注视着一十三重神域,暗自乍舌。 此界一十三州,孕育天地大气数。皆有一尊鬼神之首,镇压一州大运。这些鬼神之首,与一州气运同存,是万万鬼神之君。固然地君,亦有陨落之时。但以地君之能,已是此界绝颠,寥寥几数之一。 不似一府城隍,还受着人道辖制,还可罢黜跌落。地君之位,已是有些超然之态了。 荀少彧负手,帝衮轻浮,珠旒拂动:“这方世界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瞳孔之中,若有若无刺痛,让他嘴角笑意,愈发狷狂:“朕的大越龙庭,也该此时出世了” 龙庭之道,大运归于一身,若非是祖龙敕命,无人能动其分毫。 故而,只有一朝祖龙,才能亲自开辟龙庭福地。除了祖龙亲临,就是血脉至亲,也动不得龙脉大运。 轰轰 荀少彧伸开手掌,刹那之间,阴世苍莽百万里,有着数以万计的轰鸣。 恍若一头真龙,正欲覆地翻天。而他的心神,与大越龙脉相合,一念之间,祖龙大运翻腾,即有翻天覆地之变,鬼哭狼嚎之象。 龙脉为世界根须,接得天地大运演变。让这一方冥土,在龙脉沾染下,似乎正在逐渐脱离阴世,不再受阴司规矩束缚,自衍一方之土。方是福地雏形,龙庭之基。 这一方幽暗冥土,沾染龙脉龙气,生机升腾而起。倏然之际,有着重重玉宇神阁,栋栋金阙紫台,拔地而起。 龙庭初立,上承阳世气数,下受龙脉造化,其内生机昂然,犹如人世一般。 一方界碑,立着福地边界,铭刻阴篆,上书:大越! “吼!!” 一尊尊厉鬼,于茫茫冥土深处,豁然惊醒,望向大越阴庭,鬼眸有着些许蓝焰跳动。 “吼!!” 厉鬼们甲胄各异,遍布冥土各方,枯朽的鬼躯,满是疮痍痕迹。他们浑身散发着黑气,目光呆呆滞滞,神情恍惚,只知看着阴庭方向。 “生为越人,死为越鬼!!” “生为越人,死为越鬼!!” 这些厉鬼,即是上古越国英灵,一念不灭,葬于冥土深处。因着大越国号,为上古王号,秉承古越国一分遗泽。所以这些英灵,承着大越龙庭,以成龙庭的一份底蕴。 这些古越国英灵们,深埋冥土深处,历经数千载不曾消亡。都是一些极端强横的恶鬼,其鬼躯上的煞意,已是堪比鬼神之属。 古越英灵数以千计,纷纷从阴世深处站出,鬼眸夹杂着的一点鬼焰,愈发炽烈茁壮。 大越承袭上古王号,然而历数一十一朝,以越为国者,只有今朝而已。古英灵们,也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只剩下最强的一批恶鬼,其他稍弱者,都已是魂飞魄散。 英灵们沐浴着,大越龙庭洒下的细碎光辉。一个个神态平和,踏入了大越龙庭之中。 大越阴庭,如今俨然一方世界,鸟兽鱼虫,百草百木,一切尽有应有。无数阴魂落入其中,受着造化生机洗礼,亦犹如生人一般,谈吐言谈。 短短时日,龙庭之内,既有数十c上百万阴魂,入得大越阴庭。 这些阴魂,只有少数上古英灵,战力超卓。而多数阴魂,则是荀少彧得天下之时,麾下战死的兵甲英魂,其英魂不灭,入龙庭之内,更能为龙庭,增添几分气数。 甘泉宫! 这一甘泉宫,就是金陵甘泉宫的烙印。其映于阴世之下,陈设诸列,一如阳世甘泉宫一般。 荀少彧高坐御座,丹犀之下,群臣们披着重重光辉,恭敬站着。 “臣等,参见陛下!” 成国公赵文远,身上有着纯白神芒,其间苍茫一片,徐徐躬身施礼。 “臣等,参见陛下!”诸位公侯,也都绽放神芒,纯白神芒森然一片,躬身下拜。 “参见,陛下!!”一个个身着金甲,手握金戈的甲士们,也同一时间叩拜。 这一些金甲卫士们,都是冥土之中,大越的英灵。每一个金甲卫士,都是十挑一,百挑一,千挑一的。是大越平定乱世,立国开朝的底蕴根基。 每一位金甲卫士,都是最忠诚于大越的精悍兵甲。是大越开国数十载,平定诸霸的百战铁军。 荀少彧抬手,道:“诸公,好久不见安好?” 他放眼望去,这些开国公侯,也仅有寥寥几人,还在阳世勉强维持。其他的公侯们,都已早早病逝,早年征战,一身伤病。如今,虽有富贵荣华,但也不能让他们多活一日一刻。 只是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些公侯,都或多或少,分润了些新朝气数。不但在阳世显贵人前,在阴世也是身居高位,势力强横。 正是因为大越气数庇佑,这些开国功臣,一个个重塑了鬼躯,再复如今英姿勃发之态。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七章新旧交替 “陛下鸿福,恩泽臣下,吾等下臣,方有今日之荣。”杨不已姿态慨然,一重重纯白神光,在周身徐徐流动。 有着开国之爵,杨不已身怀大气数,一落入阴世之中,气数勃发之下,气象斐然超卓,已然堪比高位鬼神。 荀少彧身化祖龙,开辟龙庭大运,有着纯红位格,在冥土中也是一方大人物。 固然,大越新朝初立,在底蕴根基上,不比一十三尊地君,经营千百载。也不似各朝太祖一般,有着数百c上千年的积累,其麾下兵多将广,文武诸臣鼎盛。 然而,大越阴庭初立,尤其祖龙归位,上下君臣一心,正是大越龙庭最为强势之时。 大越当国,最弱也是最强,个中微妙之处,一言难尽。 诸位勋臣亦伏首叩拜,周身神光绽绽,森森纯白神光,交相映照着,神光徐徐洒落。 重重丹墀之上,荀少彧眸中纯红,倏然微微一动。 能入龙庭的功勋重臣,有着赫赫声名,皆是留名青史之上的名臣名将。每一位名臣名将,对于阴世龙庭而言,都是支柱c基石一般,是不可或缺的。 每多一位名臣大将,对于阳世的国祚气数,也大有补益之处。 “诸卿,免礼!” 荀少彧一袭皇衮,缓缓抬手,道:“吾等君臣,相交数十载,今朝于阴世相逢,朕心甚慰能见诸位,朕甚喜!” 丰国公薛定鳄,于一众勋臣中,语噎哽咽着:“陛下隆恩,不以臣出身卑鄙,委以信重,方有臣今时之福。今朝再见陛下英姿,臣下臣下悲喜交加尔!” 悲之,主君大行喜之,能效犬马也。 其拳拳之意,荀少彧面露动容,道:“诸卿之心,日月昭昭,朕如何不知。吾等既能于阳世,开国立朝,如何不能在阴世,重建吾大越基业。” 一众功勋伏身,高呼:“臣等,愿为陛下,披荆斩棘,再立大越!!” 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这殿中勋臣,大多有着淡白位格,于阴世鬼神等同。其更有甚者,一如国公之爵,都有着纯白位格,与一县城隍相若。 勿要看荀少彧,今时有着纯红位格,可比地君之位,就小觑了纯白气数。一尊县城隍,于阴世冥土之中,也是一方中层人物,麾下鬼神诸司,权位c声名皆有。 天下府县,不过千数而已,而国朝三百年一翻覆,其中草莽英雄何其之多。就是寻常开国之臣,想要得一正敕,都不可得之。 当然,这殿中诸勋,皆是身怀大气数之辈,想要谋求一阳世正敕,香火正祠,是再简单都不为过。甚至有的个别公侯,只需深扎根基,未尝不能再上一筹。 而荀少彧为祖龙,自然一直都是纯红之位,除非大越失国,才能跌落位格。否则,一直都是赤红之格,执掌大越龙脉气数。 只荀少彧一人,就是阴世一方大势力,倘若算上一位位名臣名将,百载之后,可于一方神域等同。 这,即是新朝鼎兴大势! 与此同时, 茫茫阴世,浩浩冥土之中。 一方福地法域,缕缕龙气绵延,有着宫殿仟佰,梁栋百重,金玉满园,琉璃净瓦。 一尊鬼王袭帝袍,戴平天冠,相貌威严,大耳狮鼻,眸中开阖,桀骜赫然。 此刻,正值鬼王大宴,有着各方鬼神在位,席间群臣作陪,一时觥筹交错。 这尊鬼王,固然非是中原一脉,但也为一方之雄,稳居冥土北域,是历代北狄之中,最为杰出的领袖人物。 只是,鬼王北狄出身,并非中原正统。纵然势力惊人,平日也要低调数分。 倏然,这尊鬼王心有所感,眸光眺望远方,面带诧然之意。 “新朝龙庭?” 随即,鬼王感受着这一股气机,自冥土之南,徐徐浮动而起,眸中森然渐起。 嘭!!指尖不觉着力,青铜酒樽四分五裂,一丝丝裂缝,自铜壁表面浮出。 感受着手上温润酒液,他面上凶戾大盛:“竖子啊竖子啊坏吾国运,戮吾族裔,吾必不与你干休!!” 宴上鬼神,面面相觑,面对鬼王滔天怒火,都噤若寒蝉一般,战战兢兢。 鬼王之怒,众鬼惊惧,动辄魂飞魄散之厄。如何不让众鬼神,心怀戚戚,谨慎小心。 一尊鬼神,也是帝袍衣着,豁然起身,满面寒意,道:“父汗,可是那新朝之君,入了冥土?” 这是大魏太宗,亦为一代雄主,入主中原之势,就是由其而始。 拓跋繆一脸怒色,淡淡赤红气机,于周身起伏不定,鼻音哼了一声,磨牙道:“嗯正是他正是他这个屠夫!” 百载国运,一朝丧尽,拓跋繆如何能不介怀。毕竟,历数诸代诸朝,仅有百载国运者,就他一家而已。 一十一朝中,国运最长的夏,有着七百载之数国运最短的谨,也有一百五十之数。 然而,他一手开辟的大魏,竟然只区区百载国运之数。想他自诩一代天骄,草原苍狼。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恨不怨。 更何况,荀少彧一朝打破大魏天京之时,可谓是拔起屠刀,大开杀伐。把享百载之运的突勒贵人,似同驱赶猪狗一般,任意的宰杀屠戮。使得诺大突勒一族,十不存一,几乎就要族灭。 如此种种,灭国亡族之恨,在坐一众鬼神们,俨然都有着切肤之痛。 听着大汗之言,登时席间数位鬼神,俱然面含怒色,眸中杀机汹汹,神色中狰狞可怖。 “是他” “大汗,是他” “怎的,是他” 鬼神们咬牙切齿,群情激愤,叫嚣之声,不可抑制一般,纷纷拍案而起。 这些鬼神中,不乏突勒英雄,眼看国亡族衰,一生辛苦奋斗,尽数化为灰烬,这让他们如何能不癫狂。 “啊啊啊” 看着一片混乱,拓跋繆蓦然,仰头狂啸,平天冠跌落,一把掀翻案几。 他狠声叫道:“吾拓跋繆,苍狼化身,草原雄鹰。在此立誓,吾不杀方国端,妄为大黑天子孙。” 苍狼c雄鹰之言,在突勒族语中,皆有英雄之意。而大黑天神,更是草原人的信仰,是草原百族的血脉源头。 拓跋繆以此三者起誓,显然杀意高炽,雄雄不熄。 轰 大魏阴庭,一道轰鸣之音,陡然大响。伴随着拓跋繆,此时此刻的心境,一缕缕杀机从方渐起。 大越龙庭! 周匝一缕缕光辉盘绕,似如朝阳初升一般,于冥土之间,照亮着一方阴世。 龙庭初生,正如旭日一般,朝气蓬勃。一位位黄金甲士,驾驭青铜战车,巡狩于重重宫宇之间。鬼马踏蹄之际,一簇簇鬼焰四溅。 甘泉宫中,荀少彧端坐丹犀,群臣朝拜。蓦然,他似有所觉的,看向冥土北方之域。 同一时刻,拓跋繆的目光,也自大魏龙庭注视而来,目光交汇一错而过。 这是一头苍狼之形,搅动冥土万里,一声声怒吼不断。向着大越龙庭,发着挑衅的咆哮。 “拓跋繆么” 他轻声呓语着,嘴角含着一抹奇异情绪,似是嘲讽,似有讥嘲。 “一代草原天骄,呵呵呵吾既然覆灭了你阳世根基,也不吝于彻底粉碎你的阴世根本。” 倘若,阳世大魏遗脉犹存,荀少彧还要忌惮三分。 可惜,荀少彧手段极狠,心肠极硬。一朝上位之后,就立即大肆s突勒族人。数十万突勒人,近乎于死伤殆尽,彻底斩断了大魏阴庭的基石。 如今的大魏阴庭,纵然有虎狼百万,也不会放在荀少彧眼中。 毕竟,此时人道大势,在于大越! 此界,有着三代之治!自有虞氏c夏后氏c有穷氏三朝,始有人道大兴之势。 三代以来,历代人王,俱是神话传说一般,真假难辨。一生事迹颇有奇异,其中不乏炼气士出没。 有穷氏之后,历经一十一朝,炼气士衰落,人道大势所趋,横扫万般魑魅魍魉。 人道镇天道,压地道,天下大势在于人,而不在天或地。 作为新朝,大越阴庭地位,几乎与一十三尊地君等若,掌握冥土nbn。除非是大越国亡,否则荀少彧大势在握,大魏阴庭只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罢了。 荀少彧嘿然一笑:“吾倒是期望,那一位草原天骄,会如此的不智。如若不然,吾还真不好,对你如何下手呢!” 一朝祖庭,新旧更替,自有规矩可循。新朝清算旧朝之事,不是不能做,但也要顾忌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啊。 如果是拓跋繆,率先挑衅出手,也就怨不得荀少彧了。 “不过,能开辟一朝的祖龙,也不会如此不智吧?” 荀少彧摸了摸下颚,就是要清算,也该是大越三百载一劫,亦或是五百载大劫,拓跋繆才能借机清算。 那时候,是两方旧朝清算,也就不算是违背规则了。 但,在大越当朝之际,就是一州地君亲至,也要陪着三分谨慎,三分小心。 “去休矣,去休矣”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八章勇猛精进 演武阁, 乙等,子号楼! 荀少彧眸光,似缕缕电芒,一袭黑衫,配着玉带,矗立于一十铜人像中。 这一尊尊由着黄山铜,铸炼的铜人像。每一尊铜像高约丈二,铜身似乎带着一抹赤韵,犹如披着一层铮亮油光般。入手触摸之处,近乎有着肌肤纹理一般,细腻柔和之极。 自从荀少彧,武道臻达易筋煅骨之境。其在烨庭的诸般用度,无一不是悄然间,上提了一个规格待遇。 这铜人像,只是其中之一,个中造价斐然,最适宜易筋煅骨之境的武人使用。 纵然,于主世界而言,铜料等乎于钱帛,黄山铜料更是非同一般的上等铜料。黄山铜虽不比首山铜,是上古神铜,但也沾染一些黄山神性,并非凡铜。 以黄山铜铸就的铜人像,绝非一般人物,能够撼得动的。 荀氏一国显贵,就是这些贵重铜料,也只不过是一子弟,炼拳器物尔。 穷文富武,莫过于此! “呼!!”荀少彧内息悠长,脏腑强健,吐息运气之际,一根根细小筋肉,徐徐跳动着,一如弓弦一般,张弛有力。 “呼!!”他的每一呼,每一息,一下重于一下,浑身上下的筋骨肌肉,都不住弹动着。 “牛魔顶角!”荀少彧身躯,蓦然而动,一根根大筋,嘣嘣作响,恍若百十道nn齐开。 手肘横击铜人像,青铜响震,清脆低沉,一如弩箭簪射而出,一道道真劲儿含而不露,撞击着丈二高的铜人。真劲儿宣泄,自铜人像上涌动,力道微微反震,让他的筋骨酥麻不止。 易筋煅骨者,筋大力长,骨骼强壮。初入此境者,即有一头莽牛力道。经过煅骨九炼,有九牛狰狞之象,方是伐毛洗髓的高妙武道。 天下武人,能伐毛洗髓者,无一不是有着一身强横筋骨,方能挨过洗髓之痛。 而这铜人像反震力道,不断锤炼一身筋骨,催发肉身潜能,就是易筋煅骨中的上乘炼法。 “牛魔踏蹄!” “牛魔运皮!” 荀少彧气血澎湃,周身骨骼轰鸣着,似乎咆哮一般。 他如今,亦只是易筋煅骨的第一炼,想要踏入伐毛洗髓之境,必须要经历次抽筋拔骨之苦,才有冲击伐毛洗髓之资。 可是,荀少彧心知肚明,想要在上元礼中崭露头角,没有易筋煅骨大圆满之境的武力傍身,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而已。 荀氏是吕国之主,子弟中不乏强人。甚至就是以大圆满的武力,在一众天骄子弟中,也只能争一争前十,前三甲是绝对无望的。 毕竟,诺大荀氏公室,绝不乏有天骄人物,自封肉身潜能,在煅骨九炼之后,踏出十炼c十一炼的。那些天骄,都是能横击武师的人杰! 如此差距,已经不是任何苦修,就可以弥补的。 不过 “石镜啊” 荀少彧拳动似神岳,先天祖窍之中,一方石镜绽放光明。 丝丝缕缕的赤气,游弋于先天祖窍之内,一道一道垂落,犹如一道长河一般,奔腾咆哮着。 这是他敝衣褴褛,从一介寒家子弟之身,踏平天下乱世,征伐方枭雄,建立新朝盛世的大气运。 当然,这也仅仅只是,一方低等世界的大气运而已。 主世界最少,都是青色能级的大世界。有着神魔c神兵显世,亦有着天人c地仙横压当世。一方低等世界的气运,在主世界里,就连一丝水花,都翻不起来。 但,对于一介初入易筋锻骨的武人而言,这一笔气运,已经是十分丰厚了。 上万缕赤红气运凝聚,一滴滴赤色源力汹涌澎湃,引动先天祖窍颤动。 “百载艰辛,且看这一朝!” 源力咆哮着,这是天地本源的至强力量,染红了先天祖窍,浓重的本源力量。让石镜逐渐复苏,道道神篆浮动,徐徐绽放着神光。 源力,是天地世间最为本源的力量,是诸天万界的根基之一,是近乎万金油一般的力量。 一刹之间,数千滴赤色源力殆尽,强横的本源力量,推动着石镜。 轰 耳中嗡鸣,石镜镜面上,那一道矗立着的身影,豁然睁开双眸,眸光犹如冷电,划破一片幽暗。 荀少彧目光,稍稍与未来身交错,就有着一丝丝明悟,带着种种武理,纷纷涌入脑海。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就是你自己啊” 人之一身,犹如小天地一般,最是玄妙莫测。其间种种构造精密,一如亿万机械零件般,每一丝每一毫,都是最为精细的。 而石镜沟通未来身,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尊武学大宗师,居高临下般的指点着荀少彧。 固然,源力不能直接让荀少彧,跨越数重武道关隘,一步登天。但也能让荀少彧受益无穷,可窥真正的武道之途。 但,那一尊未来身,其实就是荀少彧他自己。一尊武道宗师,对自身力量的掌握,是一切宗师之下者,都难以想象的。 “吼!!” 一尊宗师的武道经验,何其宝贵,无数纯粹的,不掺杂一丝武学招式,只是单纯的认知c经验,就是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脑海中略过一门门武学,大摔碑手c小贯星手c大力牛魔拳c虎魔炼骨拳c熊搏金刚手c先天罗汉拳等,数十c上百门武学,其中杀招c练法c打法俱全。 气血似乎灼烧,这一门门拳法,在荀少彧手中,一学即通,一学即精。以未来身大宗师般的经验,只是略过一眼那一门拳法,就能通透其中七分火候。在一上手,就能有着十层十的火候造诣。 轰 轰 一门门拳法,在荀少彧施展之中,或有虎豹长吟,或似龟蛇腾挪,其中纯熟之处,暴发真劲儿。撞击着铜人像的低沉回响,也在徐徐回荡着。 黑衫鼓动,气血咆哮,荀少彧双眸赤红,俨然疯魔之态,拳出似惊雷,仿佛来自九霄轰鸣。 “啊啊啊啊!!!” 他黑发散乱,身形步伐周转于,一十铜人像间,每一次撞击,骨骼都愈发强壮。 一门门武学,汲取其中精华,一拳一脚,一招一式,都是按着最适合荀少彧肉身的方式。以百分一百,甚至二百的效率,锤炼着浑身的筋骨皮膜。 轰轰隆隆隆 千百道拳劲,如海浪波涛,一道叠加一道。铜人像近乎摇摇欲坠,上面的丝丝赤韵,都略有凹陷之处。 “混元一气!!” 诸般真劲浑一,凝一股混元真劲。这一门混元一气,揉炼数十c上百门武学,有其博大,亦有其精深,方是荀少彧的根本武学。 荀少彧一拳轰击铜人像,近乎黄吕大钟一般,铜人像轰隆隆作响,一层层铜粉噗噗落下。 混元者,元气之始,大道至高! 荀少彧以此为名,有着大野心,大魄力,欲与天公试比高。 隆隆隆 一道惊雷,划破苍穹! 一神容肃然的老者,扶着阑珊,望着眼前一派繁华,面色似水一般。 老者眉目威严,肃穆深沉,身躯笔直而立,犹如撑天柱石,欲要撑起一方天穹,刚烈禀然。 荀太常挼须,道:“闻道兄,观南阳繁华,知吾荀氏之盛啊!” 荀太常对这老者,神情颇为尊敬,甚至甘以兄长之礼事之。 而作为武学大宗师,荀太常地位崇高,能让他心甘情愿,俯首帖耳者,历数吕国贵胄,也就眼前老者一人而已。 这老者并非凡俗,衣着简朴,气度凛然,举止神色沉凝,眉心跳动之际,隐隐有着金芒闪烁,远远眺望。 望了一会儿,老者眉心金芒渐消,沉吟片刻,道:“吾观吕国,见国运之相,荀氏子代代人杰。当再有五百载气数,为国之大幸哉” 说着,老者看着烨庭,眸光凛凛,默然不语。 得老者批语,荀太常面浮喜意,道:“哈哈哈吾得闻道兄之言,胜千言万语矣!” 以老者的分量,能得老者一语,除非是天人插手,否则吕国的五百载气数,就是定数。 一尊大地游仙,沐浴天地劫数。臻达炼神还虚之境,炼就元神纯阳,为当世顶尖,就有着这般分量。 吕国能称雄豫州万里,让郑国c宋国两大诸侯,都不敢小觑分毫。这一尊大地游仙,在其中起到的威慑,可想而知。 而且,老太师一身元神法力冠绝天下,执掌第六品神兵阴阳蛟龙鞭,堪称顶尖地仙人物,非天人不可敌之,是真正的镇国人物。 “老夫身为吕国太师,于吕国之事,老夫责无旁贷。”闻渊明缓缓叹了一口气,眉心一道神目,丝丝金芒内敛,徐徐的闭合。 “太常兄你我相交数十载,何必拿话术诓吾?”闻渊明面带苦笑,默然摇头。 荀太常一滞,幽幽叹息,道:“唉吾早在三十年前,就已是大宗师之境。超凡入圣之境,恍若伸手可触。然而,就是这一半步,困了吾三十载,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吾是一直,都心有不安呐!” 一尊武圣人,与一尊大宗师,其中差距何其明显,含金量截然不同。几十尊大宗师,也不及一尊武道圣人。 闻渊明蹙眉,道:“执着” 老太师为三朝元老,百余载岁月,都耗在了吕国国祚上。吕国有今日之盛,闻渊明有着三分之功,剩余七分方是天时c地利c人和之功。 荀太常心有戚戚,道:“武学圣境,堪于大地游仙,肉身成圣岂是等闲。道家之术,横渡重重劫数,为炼神还虚。而武学圣境,则无法可循,无迹可依,一朝入圣,寿至三百之数。” “难!难!难!” 闻渊明眉头渐抚,道:“是啊炼拳不比炼气延寿,就是武道脱胎换骨的大宗师,至多也就百五之寿。” “莫非,是你大限到耶?” 荀太常默然不语,眺望远方,一道道湛湛雷霆,自苍穹间闪过。 荀太常呢喃自语:“吾这一生,为武成痴,对荀氏并无多少勋绩。倘若吾百年之后,进入祖庭,无颜见历代荀祖耶!” “所以,你就想在临去之际,在荀氏留下些痕迹,不让后人遗忘?” 闻渊明沉吟一会儿,蓦然开口,道:“那方封邑,非是善地,又临近诸蛮苗裔,时常有蛮人出没如果将那一方封邑,分给荀氏子” 蛮人相貌近乎人族,但体魄强横,高近丈二,宛如一个个小巨人一般,天生就有着一头莽牛力量,成年之时更能生撕虎豹,战力强横之极。 若非蛮人血脉强大,生育艰难,百人就是一大部族。 只需数万蛮兵,就能生生踏平吕国。 荀太常嘿然冷笑:“那毕竟是一方封邑,多少人欲求之而不得。些许的磨砺,就当吾这叔祖最后的考验了。” “一方封邑耶能得封邑的,都是吾荀氏真正的骄子。如果,他们守不住这份基业,丢了也怨不得旁人了。” 闻渊明若有所思,颔首道:“南边诸蛮,最近似乎有些蠢蠢欲动。” 荀太常淡淡道:“浅水难养蛟龙,年轻人么,不多打磨一些,难成大器呦!” 旬日!! 轰 轰隆隆隆 铜人像上处处凹痕,荀少彧一身汗渍,皮肤涨红,如同煮熟的虾皮,红通通的。 连续数日不眠不休,荀少彧心神亢奋,打出数以万计的拳劲,若非有着未来身的宗师经验,可以最合理的运用肉身力量,力道凝而不散。而且还有演武阁,供应的药膳药酒,补充体力c精力。换作任何一人,都早就精气神亏空,力竭而死了。 这每一拳的轰击,铜人像都会沉重的轰鸣着,手指经过数千c上万次撞击,俨然有些红肿。 “混元一气!” 这一门n,历经无数打磨,今朝终于初露狰狞,是为炼体的强横手段,肉身极端强横。 一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渐渐的宛如钢铁一般,与铜人像撞击,都有着金铁铮铮之音,在耳畔浮响。 咔嚓咔嚓 荀少彧一记横踢,势若奔雷,重重的轰击。铜人像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一丝丝裂缝交错,似瓷器一般,碎裂不断延伸着。 谨记:完本神站址:防丢失17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九章通达百窍 “啊啊啊!!” 荀少彧浑身犹如熔炉一般,散发着炽烈气息,经脉血管层层凸起,肌肉伸展之间,身躯都仿佛生生拔高十数寸。 轰五指紧握,手臂青筋暴起,一拳重重的轰击在铜人像上。铜人嗡嗡作响,强横的拳劲宣泄,震得铜身上下,裂缝亦愈发的密集,犹如一道道蛛般的细密裂痕,密布着铜身。铜人像似乎下一刻,就会轰然崩塌,支离破碎! 轰 轰 轰 拳劲轰击铜人像,铜人像裂缝虽渐渐扩散,但依旧坚挺着屹立不倒。 黄山之铜不愧为高等铜料之一,坚韧程度远胜于寻常的百炼兵器,是锻造利器的不二之选,堪称宝兵之下,有数的灵材之一。在荀少彧奔雷一般的拳势之下,铜人像看似摇摇欲坠,但却根本无法真正的粉碎铜人。 “呼!!” “呼!!” 徐徐收敛拳势,荀少彧重重喘着粗气,心肺跳动频率愈发稳定,眸光也逐渐恢复冷峻。 这几日的不眠不休,疯魔似的炼拳。若非荀少彧踏入易筋煅骨之时,荀氏公室的赏赐颇丰,有着各种煅骨c易筋的灵药,荀少彧也未必支撑得下,这几日的疯魔熬炼。 毕竟,易筋煅骨有抽筋拔骨之痛,其个中苦楚,每一炼都要生受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痛,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其中滋味可不好受。 荀少彧眸光森然,嘴角微翘:“好在,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易筋煅骨九炼圆满,直入第五炼第五炼啊” 这种突飞猛进,荀少彧自身都觉得有些疯狂。从第一炼直入第五炼,这几乎就是一日一炼的效率。 历数人道数十万载,除了真假难辨的神话中的,那些上古人王圣贤,亦或是太古蛮荒异种,有着这般精进之速。荀少彧都不知道,还有哪一位上古人物,能一日一炼。 “可惜,这些年积攒的灵药,都消耗的一干二净了。以后,再想有这般精进,着实是难了。” 荀少彧有些可惜的,看着身旁案几上,那些空空如也的玉瓶c玉碗c玉罐。 武道一途,练得就是肉身,其行走起卧,无不需要消耗体力c精力,就是有石镜沟通未来身,让荀少彧短暂的有着一尊大宗师的经验,对自身的把握程度,达到大宗师一级。但肉身该有的消耗,还是少不得一丝一厘的。 一味的压榨肉身潜能,入不敷出,没有各种大药的进补滋养,注定是走步长远。 崩 他手指萁伸,以掌若刀,掌刀劈下之时,数道莽牛劲儿,呼啸奔腾。 “以一气混元为根本,熔炼万千武学,肉身无破无败无损无伤,又会是何等气象。” 掌刀只是荀少彧信手施为,贴着铜人像划过,擦出点点火花。看着那一道淡淡浅痕,荀少彧手掌恍若白玉无暇。 “看来,要想办法弄些灵药了,否则想要第六炼,还不知要多少时日。” “不过大越世界的百年,也称得上收获匪浅。” 掌握一朝大运,其中好处难以言喻。荀少彧能舍得数千c上万滴源力,召出未来身,就是数十载的人道气运之功。 就是荀少彧魂归冥土,也能依旧执掌龙庭。气运涓涓似如细流一般,无时无刻不向着荀少彧汇聚。除非是大越亡国,否则这一份气运就源源不尽。 这也是荀少彧,没有直接鲸吞大越天柱的原因。毕竟鲸吞大越天柱,固然能直接收揽大量气运,但却会动摇大越根基,天灾兵祸不绝,大越必然早夭。 而大越世界的数十载南征北战,一身武道臻达内c外家巅峰之境。荀少彧对武道的理解,俨然超乎寻常武人想象,甚至不下于一般的武师级数。 毕竟,这亦是一方世界的巅峰成就之一,就算世界的底蕴浅薄,也是一重非同一般的境地。 “人之一身穴窍,众若繁星之数,有众神居之,神妙不可揣测!!” 这,是大越世界的武学道理! 一朝勘破穴窍之谜,一百零穴窍无漏无伤,见得肉身神明,精气神凝炼大势。在力量上只有千斤力道,但大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味。 “圆满天罡c地煞之数,却仍不是极限。” 荀少彧历经数十载岁月,在一百零窍上,推演出人身一百十窍。在原有基础上,再添七十二窍,是名副其实的大越武道第一人。 “人身之窍,众若繁星,我若一一测量周身大窍,一并尽数凝炼。在主世界,开辟一条武道源流。” 这是探究人身的精微之处,与主世界的功夫截然不同。 主世界武道,由于天生道体强横,肉身潜能堪比神魔,力量上限极高。修行武道极深者,甚至肉身可以搏杀真龙真凰这等神话生物。 因此,主世界武道路数颇为粗矿,力量有余,但精微不满。 在主世界轻易的,就能炼就一头猛犸巨象之力。但是,荀少彧却想都不敢想,能在大越世界能达到这种地步。 这是世界之间的差距,也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测量己身穴窍,一一凝炼,或可炼就无漏之躯?” 所谓的无漏之躯,是大越世界一代代的武道先行者,揣摩臆想出的武道境界。 身躯无漏,凝炼周身穴窍,打破虚空,见神不坏。至此身躯精微至极,再无暗伤隐患,寿数可达一百五六的理想之境。 要知道,只有武道宗师之流,能脱胎换骨,肉身生机蜕变,才有着一百五六十的寿数。 而无漏之躯,在如何高妙,也不见得有武道宗师一般,高不可攀。 荀少彧看了看石镜中,还剩下的几千源力,想要用石镜推演出一门穴窍凝炼之法,这些源力也不知够不够用。 但荀少彧也不能把源力,都投在石镜上,万一遇到什么危机,一口第品宝兵的宝镜,也是能随时动用的杀招。 当啷啷!! 荀少彧沐把一身老旧死皮,以及抽筋拔骨时的污血,尽数洗去之后。 又换了一身衣饰,身上还带着丝丝水气,整个人精气神焕然一新。 荀少彧推开武楼,迎着抚动的微风,黑发散乱的披在肩头。 演武阁内,柳絮依依,杨枝抚动,一汪汪碧水,荡漾涟漪层层。 “唉这几日不回披香阁,也不知道那婢子,还安不安分。” 想到婢女绿珠,荀少彧嘴角笑意渐有冷意。 蓦的,一只手掌,轻轻的按在荀少彧肩头,让荀少彧的肩头,猛的一沉。 荀少彧眉头一蹙,望着身旁的不速之客,道:“十三兄” 荀少贺神态张杨,锦绣华服,玉冠金带,贵气逼人。身畔数名内侍,低眉顺眼,躬身侍奉着。 “老十四,你可真是少见呐本公子三番五次的去你的披香阁,都吃了你的闭门羹。若非本公子纡尊降贵,在演武阁等着你,是不是你都要一直躲着本公子呢?” “嗯?” 荀少贺来者不善,眼神犹如虎兜出柙,凶威凛凛,似要下一刻,就要现出獠牙一般。 吼!!恶虎神意,凛然狰狞。荀少贺一身的拳法武功,超乎荀少彧想象,其一举一动之际,都有着缕缕神意拂动,鼓动恶风阵阵。 迎着荀少贺的咄咄逼人,荀少彧眼中精芒一闪,面上神情不改丝毫,轻声道:“十三兄恕罪,十四资质平平,不及十三天纵奇才。十四只是侥幸,踏入了武道门径,一时痴迷过甚,因着怠慢十三兄,全是十四之过!” “还望十三兄,宽恕小弟怠慢之过”一边说着,荀少彧面露歉意,语气和煦。 看着一派谦和有礼的荀少彧,荀少贺眼中略过一抹厌恶,哼了一声道:“知道本公子为什么讨厌你吗你活的也忒假了,假的让本公子作呕” 荀少彧闻言,胸中有些怒意抬生。 他要是嫡子,有个宋国王姬的生母,他也能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的横行无忌。 可惜,他只是一介庶子,虽然他也是显贵出身,有吕文侯的血脉。但在烨庭中,仍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度日。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几个夫人的宫斗余波给碾死的庶出子。 在这种情况下,荀少彧若还能任着性子来,怕是连骨头渣滓,都让人风干无数遍了。 “是吗?” 荀少彧挑了挑眉,小孩子才论对错,成年人只谈利益。纵然荀少贺武力惊人,但有着这番言论,就让他反而看低了三分。 “哼” 荀少贺眉心皱成一个王字,道:“怎么,如此还不够吗?” 荀少贺似乎感受到了荀少彧的藐视,勃然大怒,身形骤然一动,五指倒扣着,形似虎爪探出。 “来,来,来,就让本公子,教了一教,你这不成器的庶出弟,看一看你这些日子,都炼了些什么奇功绝艺。” 荀少贺现在,就标准的展示了,一介纨绔的真性情,有多么的无法无天。 更何况,这一纨绔子弟不但背景深厚,就连自身武力,都是一等一的强横,就更是如虎添翼了。 “虎啸金钟!!” 拳风席卷,荀少贺锦绣华服猎猎,桀骜的面庞,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 虎为百兽之王,最为霸道不过。 荀少彧心思倏然一动,躲开荀少贺的虎爪,喝道:“十三兄,这可是演武阁重地,不能动武。” 演武阁是荀氏重地,族老众多,在荀氏中意义重大。 “不能动武?” 荀少贺嗤笑一声:“怎么能是动武呢?只是你我兄弟二人,来切磋一下罢了。” “兄弟间的亲近,能是动武?” 吼 以虎为势,荀少贺虎魔炼骨拳,炼就一股凶恶霸道之态,拳法武功强横的惊人。 一拳横扫,恶风滚动,强横的劲道,在空气中回响。 荀少彧眉头紧蹙,转身腾挪,声音稍冷,道:“看来十四,今日只能舍命奉陪了。” 他n了片刻,也不见有族老出手,就知道成是顾忌吕国夫人之势,不会再有族老出手了。 尤其吕国夫人已经证就炼炁化神,炼就了元神法力,那些族老就更是愈发顾忌了。 人越老,胆越不是没有道理的。 “哼” 听着舍命一词,荀少贺眼皮一跳,虽然他是混世魔王,混不吝的性子。但是也知道,要是不小心把荀少彧打死了,一旦君父震怒,虽不见得让他偿命,但以后大好的前程也就废了。 更何况,那些族老能默认荀少贺出手,也是顾忌吕国夫人之势。更确切来说,是顾忌宋国这一豫州大诸侯之势。 一旦荀少彧受到致命威胁,那些族老绝对会悍然出手。 规矩毕竟是规矩,荀少彧已经踏入武道门径,证明了他自身的价值。他虽不是天骄一般,但也是荀氏的真种子,绝不会眼看着其面临危险,而视若无睹。 演武阁,一处亭台高阁! 一青衣老人玩味的看着,对面的老者。 “二弟,你看这荀少彧与荀少贺二人,谁是更胜一筹?” 青衣老人的调笑意味十足,但老人面色平静,似乎不为青衣老人之言所动。 “一步先,并非步步先,大兄且看” “荀少贺,荀氏三杰也,一手虎魔炼骨的功夫,入得真味七分,第十炼的易筋煅骨,荀氏子弟中也是少有敌手耶!” 老人目光炯炯,望着两个小辈的争执,尤其是看着荀少彧的身法,眸子微微一眯。 这二老固然一母同胞,就是在荀氏族老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但平日里,却争锋相对,极为的不合。 老人看好荀少彧,青衣老人就更看重荀少贺。只是看着两者争端,二老的心思,却是愈发难以揣测。 “你说,荀少彧能独占鳌头” 青衣老人饶有意味,说道:“可惜,不入易筋煅骨大圆满,是没有机会独占鳌头的。况且,荀氏三杰任意一个,都有着超乎寻常大圆满的武力。” “二弟啊,这一局,可是你输了。” 老人抚掌大笑:“这世间,有输有赢,才有意思。” “这小子,还是很有意思的,或有真能独占鳌头呢!” “老夫看好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零章神魔武学 吼!! 荀少贺拳势虎啸,一如饿虎跳涧,力量霸道蛮横之极,撕裂空气之声,嗡嗡作响。荀少彧则以牛魔顶角,夹杂大摔碑手的重手法,化为莽牛怒吼之势,与这头恶虎争锋相对。 碰拳劲四散,不断压碎着地面的青砖,青砖碎片不断飞溅,发出铮铮之鸣。 拳劲激荡起伏,登时荀少彧就有气血翻腾之感,胸口沉闷的几欲吐血。 “好一招牛魔顶角老十四,你果然深藏不露!”而荀少贺眸光微凝,大喝一声。 这荀少贺易筋煅骨第十炼,在烨庭也算是个小高手。而荀少彧能挡住这一拳,在一众旁观者眼里,已然是很不简单了。 当然,要是荀少彧挡不下这一拳,其最轻的都该骨断筋折。更严重的,甚至一身筋骨扭曲,功夫废去大半。 正是感到危机,荀少彧才放开手脚,奋力一搏。 荀少贺攻势不绝,手腕骤然活动,虎爪屈伸开合,覆盖着荀少彧周匝。 荀少贺天生神力,拳法武道亦是势大力沉,一招一式都遵循以力道压人。一股股恶风恶气,滚滚滔滔袭来,虎魔真劲儿拂过,俨然有着十数头莽牛真劲儿狰狞咆哮。 恍惚之间,似乎一副饿虎衔尸之象,凛然生威,一并向荀少彧压来。 “第十炼么?” 荀少彧虽身怀数十门拳术,门门都是纯熟非常。但是再纯熟的拳术,也难当一力降十会的摧古拉朽。 第十炼与第五炼之间,差距犹如天渊,是真正天骄与庸人之间的鸿沟。能入第十炼的,无一不是真正的武道骄子。 “那么,就让我看一看,所谓的第十炼,到底有多强。”荀少彧眸光冷冽,杀招须臾叠出,周身皮膜紧紧的绷着,犹如一张牛皮一般。 砰荀少彧一脚踏地,地面层层龟裂,拳影重重,犹如滔滔大浪席卷而上。衣衫猎猎作响,莽牛大力真劲儿呼啸。 砰砰砰砰砰二人拳脚相交,真劲儿宣泄,一如虎兜无敌,强凶霸略一似龟蛇盘恒,动静相合。 一拳,一拳,再一拳!!荀少贺拳动如山,每一拳落下,都罩住荀少彧周身之势,空气气流簌簌作响,强横的蛮力,仿佛将荀少彧周匝气流,一并拘束起来,让荀少彧周转腾挪的身法,也稍稍 须臾之间,荀少贺连出一十三拳,荀少彧也连出一十三拳争锋相对。强横的劲道,四散席卷开来,拳风压的地面吱吱颤动。 这是纯粹的武道搏杀,荀少彧数十门拳法一一施展,但荀少贺只用一路虎魔炼骨拳,就暴力的破去重重杀招。 此刻,浑身气血不住翻腾,荀少彧周身的骨骼,也仿佛一齐悲鸣着。 “好一个胸中有恶虎,好一路虎魔炼骨拳!” 荀少彧心中战意沸腾,就连手骨寸寸裂开,也未曾在意。 这对荀少彧而言,未尝不是一个难得的,测量自身战力的机会。看一看他与荀氏年轻一代子弟中,最强的那几人,到底有着多少差距。 这易筋煅骨第十炼,有着几乎超乎易筋煅骨大圆满的力量,每一次碰撞,都让荀少彧筋骨皮膜,隐隐有挣裂之感,丝丝血丝从皮肤渗透。 煅骨第十炼,果然与寻常的九炼,截然不同。三百六十五枚骨骼蜕变,只是稍稍的撞击碰撞,就让荀少彧手臂酸疼难止。 若非混元一气劲煅炼周身,浑身真劲拧成一股,让荀少彧肉身坚韧程度,远胜寻常武人。 只此数十下碰撞,就能把荀少彧的臂骨,给生生撞成一堆骨头渣子。 荀少彧混元一气劲为根本,肉身躯壳坚韧强横,竟以第五炼的功夫,硬撼荀少贺这尊大圆满级数的高手。 只是,见着数十招交错过后,荀少彧反而愈发精神振奋,其攻势亦越发强劲,甚至荀少贺都感到了一丝压力。 “哼”荀少贺冷哼一声,眸中终露凶色。 荀少贺身为荀氏三杰,竟让荀少彧n了至此。这在荀少贺心中,简直不吝于是奇耻大辱。 这一抹凶色,一闪即逝,让荀少彧心神一冷,头皮陡然发炸。 铮铮铮荀少贺以手待刀,五指并拢,隐约有铿锵交鸣之音,丝丝寒芒喷吐,无穷凶恶刀意凝聚。 “这是” 荀少彧浑身寒意大盛,仿佛见着一口凶刀,正徐徐出鞘,横杀世间万千生灵。 这一口刀,聚敛凶意,凝炼恶意,是一口纯粹之刀,杀戮之刀。 “这是” 同一时刻,c青衣二老,看着荀少贺的出刀之象,俱然面面相觑,似乎犹自不敢置信一般。 他们二人,都是宗师级数的大高手,举手投足即有几道真龙神力,对数十里方圆事物,洞若观火一般。 老人呓语snn着:“这,这莫非是宋国密传的饿虎刀!!” 二老见多识广,尤其荀少贺刀意横生,毫不遮掩之下,自然能窥探出这一刀意的来历。 “是了,是了,” 青衣老人似乎于沉浸刀意之中,恍恍惚惚道:“这刀中有恶,凶人恶道,正是传说中的那五口刀啊!” “相传上古夏王,有一不世神刀,堪比天地奇珍,屠神魔c戮天人,镇压天地九州一万载。夏朝灭亡之后,宋国以那一口绝世神刀为形,又得其三分刀意,再铸了五口神刀。承载王道c霸道c诡道c邪道c恶道!” “五口神刀,各含一招刀法,其浑然天成,包含刀道精髓,有着弑杀天人之能。” 老人神情倏然大变,蓦然警醒:“不好” 那五口神刀,每一口的威能,都不下于吕国的镇国神兵凤来琴。而那五招铭刻于神刀的刀法,每一招都是与神刀契合,堪称一门门神魔武学。 如此神魔武学,根本不是荀少贺一介易筋煅骨的武人,能够自如驱使的。故而,其更多的,还是刀意御人,而非人力御刀。 一旦,这荀少贺失控,就麻烦大矣! 不,以荀少贺那浅薄的修为,失控的可能性,简直就是十成十啊! 如此想着,老人看着,那一刀正要徐徐落下,面皮更是一紧,一卷长袍起身而去。 铮铮铮 荀少贺刀意一出,浑身冷戾之气大盛。 神魔武学,近乎与道! 看着荀少贺气质大变,荀少彧口中苦涩渐起。 这般的气象,这般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某种顶尖武学的气象。 而且,由于是顶尖武学立意太高,使得荀少贺无法掌握其中神意,才让刀意泄露至斯。 这一刻,就连先天祖窍内的石镜,都微微颤抖着,似乎被这股凶戾气机惊动。 只见,荀少贺瞳孔泛白,懵懵懂懂,五指并拢之间,尚有寒芒缕缕吞吐。 恶!恶!恶!! 耳畔中呢喃着的神音,让荀少彧面色愈发深沉。 “该死的,老十三什么时候,炼了这种邪门功夫?”荀少彧指尖微微颤抖,似乎随时都要动用石镜,挡下那致命一刀。 荀少彧直接感到这一刀,绝对有石破天惊,夺性杀命之能! 这一刻,荀少彧也不再想着,以他的身份,突然有一口第品宝兵,会招来多少觊觎目光。 倘若他不动用石镜,在荀少贺这一刀之下,他绝无丝毫还手之机。甚至一想起躲避,荀少彧的肌肤,就隐约浮起一丝丝裂痕,狰狞可怖之极。 这是刀意,作用在精神之上,只是看了一眼,也能杀人于无形。 荀少贺手刀微抬,铿锵交错的嗡鸣声,愈发刺耳。 铮铮铮抬手!出刀! 荀少贺身与刀合,锋芒陡然绽放之极。 荀少彧面色微沉,眉心先天祖窍之内,一滴滴源力轰然散去,石镜托着赤气,要拽着伺机而动。 蓦然,荀少彧眸光一动,嘴角微微翘起,先天赤气渐渐散去,只身迎着刀芒,好似呆呆立着。 刀芒绽放着极致的杀机,刀光徐徐略过。只见沿路之上,地上铺着的青石,纷纷被碾压成细细的沙烁。 铛 关键时刻,一尊身影稳稳,站在荀少彧身前,两指并拢剑指,犹如一面铜墙铁壁一般,挡着溢散的杀机。 老人面显冷色,漠然的看着荀少贺,道:“演武重地,不得染血!” “你个老不死的,也敢来阻我”荀少贺面上狷狂之意,眸中森森冷戾,愈发的厚重。 刀意灌体,荀少贺是彻底贯彻了,饿虎刀的凶人恶道。 “放肆!!”闻言,老人面露怒色,舌绽雷音。 能称为族老者,都是一族的定海神针,擎天玉柱,最少都是宗师级数。 更何况,老人一身武道,在宗师之中都称不上弱者。 他这一怒,简直就是海裂山崩一般,强横的气势横扫一切,似重岳神山猛然压下。 老人怒极而笑:“老夫一生,为荀氏c为吕国,披荆斩棘,百战还生。你一个的区区公子,焉敢挼老夫虎须。 “滚!!” 猎猎鼓动,老人身躯佝偻,但仿佛拥有无穷力量。可为吕国的撑天白玉柱,也可为荀氏的架海紫金梁。 老人漠然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渗出一滴血珠。 这就是老人刚刚接下,那一道饿虎刀意的代价。 饿虎刀,不愧是穿说中的神魔武学,让区区易筋煅骨之辈,也能伤到老人,这一尊脱胎换骨的宗师人物。 老人正要迈步,上前给这个纨绔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固然,心中有火,但荀少贺的背景,还是要顾忌一二的。 但是,荀少贺如此不敬族老,以此为由,略为施一下薄惩,还是可以让人接受的。 “嗯” 突兀的,老人身形骤然一顿,目光投向凤梧阁。 老人眉头一皱,似乎想要感受着什么,面上困惑不解。 “孽障尔敢!!” 突兀,一声暴喝,响彻烨庭,乃至于南阳。 轰轰隆隆隆烨庭上方,蓦然有一道道黑色云气汇聚,滔滔翻滚之间,似乎含着雷音咆哮,看似无边无际,更有夹杂风怒雨嚎。 这一惊世骇俗之象,让所有烨庭c南阳的宗师c大宗师豁然色变。 南阳作为吕国国都,武人何其之众,就是大宗师之流,也有十数位。有着如此多强人,镇压四方上下,南阳城邑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乌云盖顶之相了。 “出事了”老人喃喃自语,望着黑色云气聚拢的方向,目光凝重之极。 青衣老人不知何时,也来到的身旁,脸色凝重,冷笑道:“那是妖气,这是哪一方的大妖,竟然如此放肆无知,敢闯君侯寝宫?” 以吕国的强势,在豫州大地上,除了郑c宋两大诸侯,能让吕国谨慎对待。其他的妖魔鬼怪c诸侯各国。在吕国铁骑兵锋下,不会比强上多少。 而以吕国之势,作为一国中心的烨庭,当真可谓是龙潭虎穴,就是大地游仙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轰 一道剑光,自凤梧阁屋檐上方窜出,化作一挂剑河,剑气纵横,奔腾不息。凛然无比的剑意,充斥在天地方之间。 这一道剑河,自南向北,流淌不息,剑意铮铮。 “荀尚观!!”一道刺耳尖啸,伴随着乌云道道,滚滚滔滔,上下沉浮。 “荀氏镇压吾王百载,今朝也合该吾王现世了。” 轰 一只大手,顿然破碎虚空,擒拿天穹乌云。大手看似不过数丈,但这一拍之势,却将天苍百里c千里,全部囊括其中。 “废话!” 冷冷淡淡的声音,透着清高渺然之态,俯瞰天地众生。 “啊啊啊啊!!” 尖啸刺耳之音,伴随着黑云压城之势的瓦解,而越发沉闷惶惶。 只见,这只大手徐徐摊开,俨然有星辰汇聚,众星拱卫之相,三百六十五星辰,自掌心上下辉耀。 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辰,交相辉映之间,化作一道磨盘一般,黑云不断涌入大手,又不断的被磨盘磨灭。 “你你不是大宗”惊慌失措的叫声,嘎然而止,一道道黑云在大手之中,一一崩解虚无。 绵延数百c上千里的乌云,在这一只大手之下,来的快,去的也快,顷刻之间化为乌有。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一章白虎(上) 轰隆隆隆 苍穹蒙蒙,有惊雷划过,刹那间照亮,气氛愈发沉重的烨庭。 大妖闯宫! 这是自吕国开国,百载历史,都从未有过的事,更是于荀氏吕国的挑衅。 烨庭上下都,都几若疯狂。甚至一些荀氏族老,不惜请出了几位,正在闭死关的太上。以太上们大地游仙般的大修为,彻查烨庭宫围。 一时间,见一道道光华烁烁,一口口散发着凛冽神威的宝兵,盘恒c巡狩于烨庭上空。 披香阁! 荀少彧面沉似水,只见着天穹上,一丝丝游弋c跳动着的淡淡雷蛇:“妖族!!” 有那一位吕文侯,坐镇凤梧金阙,为吕国第一人,身携吕国大运,其煌煌无上神威,堪比武中圣人,其耀大光,可镇一切妖魔鬼祟。 然而那个妖族,竟敢直面一方大诸侯,竟敢如此直接的,冲击一国气运中心。 这是有多么的无法无天,有多么的肆无忌惮。而带给的荀氏上下的震撼,也是经久不散的。 与之相比,荀少彧和荀少贺二人,在演武阁的一些小小争端。于荀氏大人物而言,也就是小孩子间的磕磕碰碰,还入不得他们的眼。 荀少彧轻声问道:“绿珠,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现今的烨庭,已经全面警严,一位位宗师c大宗师纡尊降贵,于烨庭二十四阁来回巡视,赫然一副如临大敌之象。 甚至,如今烨庭之内,也施行了重重宫禁。唯有宗师级数以上的大高手们,才能自由徘徊宫围之间。 这种气氛,这种警惕,让荀少彧敏锐感觉到,此事还远远未到,该结束的时候。 “公子,宫中大肃,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婢子刚出披香阁,就让一位族老,给拦了回来。” 绿珠一袭流仙裙,娇俏的说着:“都说是,宫中妖祟藏匿,不允随意出入宫禁呢。” 荀少彧眉心一跳,心中恍然:“看来,那头大妖,还没有真正的被镇压!” 在荀少彧想来,敢直入宫围的大妖,怎么也是一尊堪比大地游仙的妖王。倘若没有这等修为,那头大妖,就连烨庭的第一道门户,都未必能闯得过去。 而那般级数的妖王,法力之强横,元神已然不死。所谓镇压容易,但真正磨灭却是极难的。 “只是,君父虽没有完全镇压那头妖王,但那头妖王也绝非完好无损,定然元气大伤,就连烨庭门户也出不得,只能隐匿于烨庭之中。” 一想到,那头大妖的煊赫威势,妖气黑云覆盖烨庭,乃至于整个南阳城邑的霸道,荀少彧的心头愈发沉甸甸的。 踏!踏!踏! 这时,一名内侍面色沉重,身畔数十甲士跟随,一齐踏入披香阁。 “公子彧!” 内侍声音尖锐,神情漠然。数十甲士一字并排,甲叶晃动,犹如凶兽狰狞,漠然的看着荀少彧。 “奉君侯口谕,妖孽匿藏宫围,吾等大索诸阁。诸公子公女,无诏不得擅出。” 开口之际,内侍眸子氤氲升腾,一一略过荀少彧周匝。一一看遍,内侍眸中氤氲,徐徐散逝,面皮微松。 内侍眸中异象,荀少彧全都看在眼里,暗自心惊烨庭的强人之多。这内侍看似不起眼,但既然能宣读文侯口谕,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最少也是炼精化炁的修为。 “看来,那头大妖的棘手程度,还要超乎想象,否则烨庭不会如此警惕,就连遣出的内侍,都有着这般修为。” 荀少彧心思一动,躬着身子,道:“喏!” 随即,他微微上前几步,从袖中拾出一方玉壁,低着声道:“少彧愚钝,请内官提点一二,少彧感怀不尽矣。” 内官,亦是内侍之称! 堂堂吕国公子,哪怕他是庶出子。但能如此放得下身段,去行贿一介区区家奴的,也很是少见之极。 内侍若有深意的,细细的打量着荀少彧,终于还是伸手,接过玉壁,抿着嘴浅浅道:“近来烨庭多事,还望公子自家多多保重!” 尤其在多多保重,重重停顿一下,意味深长。 荀少彧望向门外,见得一众内侍c甲士,来去匆匆,也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凤梧金阙! 荀尚观面容冷峻,端坐着君位,眸光开阖深邃莫名。 几位太上级数的族老,盘膝坐于金阙之內,面上露着怒色。 “妖族欺吾荀氏太甚!”一尊太上级数的族老,浑身炽烈似火,隐然有着凤鸟轻鸣,华羽缤落之象。 “竟敢妄想触动封禁,放出那人该杀!全都该杀!” 几尊久不现世的太上,都面带嗔怒,周身环绕异象,火光煊赫冲霄而起。 “妖族莫非还当是几百万年前,妖族鼎盛的上古,竟敢插手吾人族事物?” “如今,是吾人道大兴,横压百族之世。区区一介妖王,竟然闯吾烨庭,当真是不知死活。” 这些太上们,都是在炼气之途,走得极远的大人物。其中不乏有元神九转,炼就纯阳元神。一个个年岁悠长,法力广大不下于大地游仙。 一尊堪比大地游仙的妖王,在烨庭之中,也当真算不得什么。 “君侯,您与那头大妖交过几次手。不知君侯可是探到了,那大妖是何处的根底?”一尊太上级数的族老,沉声问道。 “一般妖王,可不知道吾吕国,还封镇着”提起封禁二字,族老似乎忌惮c恐惧交加,立刻止住话音,只是胸口不断起伏,显然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 如今妖族虽然落寞,在煌煌人道大势之下,也只剩下仓皇狼狈。但,那是面对整个人族,妖族才会表现的如此无力。 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妖族毕竟称霸上古时代数百元会,几近亿万载的积累之下,绝非是吕国一国一域,就能单独撼得动的。 而妖族之中,也有强弱之别,种族强势者称霸,弱势者臣服。倘若那头大妖来自于哪一方的妖族名门,这事态就有些的复杂了。 “那头大妖,并非现今的妖族名门,不过也同样不可小觑。” 荀尚观沉稳厚重的嗓音,回荡金阙之内。 “君侯”几尊太上级数的族老,沉着面容,似乎想到了什么。 “莫非是那人余孽?”一尊太上如此说着,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荀尚观的君位下方,神情恐惧的扭曲。 能让一尊大修行人,如此的恐惧,几乎不能自持。由此可见那人,威慑力度之强。 “不可说,不可说啊” “只是,那头大妖的原神,正是一头白虎之相。其所用的神通,也有些似天妖屠神策上的妖法。” 天妖屠神策,可不是什么寻常的大路货,乃是妖族密传的神功宝典。能炼成这一门绝学的妖族,最少也有望证就天妖之道,是妖族的中坚力量。 荀尚观幽幽叹息一声:“而那人的坐骑,也是一头白虎啊!” “那头大妖,中了寡人的周天轮回印法,十道元神磨去了九道半,只余下半道元神,也称不得什么大患了。” 虽是如此说着,但荀尚观神情,却全然不似他说的一般,毫不在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吕国的封禁,牵扯甚广,甚至可以引得一场大乱,荀尚观也不能不去在意。 多事之秋啊! 此时此刻,一处幽暗角落。 “该死啊该死啊” 一团白色华光,蜷缩于烨庭的一处,狭窄角落里。 “好个荀尚观,真的够狠!够绝啊啊!”白色光华不住扭曲着,凶戾的低哮着。 “老子苦苦修行五百载的白虎戮神法,就这么废了九层九啊老子的白虎原身,也被那天杀的,给一剑毁得干干净净”白色光华隐约有着虎形,只是光华索索,还有丝丝白气溢散着。 “你他么不让老子好过,老子一定也不让你好过。以牙还牙,以血还血,你让老子千年修行,一朝毁于一旦,老子就让你荀氏一族,家败国殇!” 白虎咬牙切齿,赌咒发誓着。 任谁也想象不到,荀尚观竟然不只是大宗师修为,实际上的修为,竟然堪比武圣人级数。 它这是真正碰到铁板了,而且还是加厚加固加牢的那种铁板。并且还一往无前的,让那块铁板,给撞的头破血流。 踏!踏!踏!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远的传来,甲叶晃动作响。 一听这脚步声,白虎元神,虎脸吓得都绿了。它现在的修为百不存一,就是随意一介武师,都能让它生死两难。 而且元神虽然介乎于虚实之间,可以任意往来物质。但烨庭的每一面宫墙,都有着真篆铭刻,专门克制元神出游之辈。一旦让烨庭大军,围追堵截,它这头白虎可就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一想到,即将落到荀尚观手中的下场。 白虎元神一咬虎牙,咒骂了几句,浑身白光滚滚,舍去了大半元神法力,只剩下一丝真灵,毫不留恋的逃之夭夭。 元神白光缓缓流转,随即渐熄渐灭! 而白虎真灵,逃遁的方向,赫然就是披香阁。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二章白虎(下) 静室! 荀少彧盘膝,心神入定,参演肉身穴窍之道。 这肉身穴窍之法,与主世界诸般武学,有着迥然不同之妙。主世界一力降十会,自得降龙伏虎大神通,担山赶月力。 而穴窍之道,就是浑身众若繁星般的穴窍,一一凝炼圆满,甚至臻达窍窍通神明的境地。也不及一尊宗师级数,挥手跺足即有几道真龙大力。 穴窍之道最妙之用,就是凝炼身神,在于最深精微之处,徐徐煅炼肉身资质。 “穴窍之道,尽肉身精微之妙!人得之一,养生全气仙得之一,冰肌玉骨佛得之一,琉璃无垢神圣得之,逆反先天!” “这是从根本上,一重重累积肉身潜能,再肉身成圣的啊!” 一滴滴源力,自先天祖窍中蒸腾,丝丝缕缕赤气,盘恒石镜周匝,一枚枚先天大道真篆,浮动与石镜镜面。 无数有关穴窍之道的感悟,纷纷涌入荀少彧脑海之中。 这些穴窍的测量c温养c凝炼c煅炼之法,都是由大越世界,一代代的先贤人物,历经数十c数百载时间而成。其中的每一枚穴窍,都是要耗竭无数人心血c血泪,一点点成就的。 荀少彧身处大越世界的时候,就极为看重穴窍凝炼之法。尤其是在他得了天下之后,天子一令排山倒海,大索各方道脉的道书真文,又收集各朝各代的珍惜古本。 但是,就算有着天子敕命,一国鼎盛之力相助。荀少彧也只是将一百零穴窍,再度推演上一重境界,有了一百十窍之多。 “两方世界,人族肉身构造,都截然不同,大越世界的穴窍之法,只能借鉴一二!” 石镜镜面,一尊未来身盘膝而坐,与荀少彧心神相合。未来身处于无有之间,亦有初始c终焉c平衡之意。 轰 荀少彧脑海嗡鸣,恍恍惚惚之间,眼c耳c鼻c舌c身,意,六大穴窍最先跳动,随即连成一线,似乎炸开一般。 这眼c耳c鼻c舌c身c意,为人身基石,众窍之源,众穴之本,一切穴窍由此而始。肉身细致入微,荀少彧心神光明烁烁,与周身穴窍相合,自能见得平日,根本看不到的景象。 只见,六大穴窍之内,一团团黑雾缭绕,一粒粒恍若细密沙烁黑色晶体,依附在一枚枚穴窍之中。 “丹毒啊!!”望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晶体,荀少彧心中不无惊叹。 这些黑色晶体,看似只是死物,实际上在荀少彧心神接触之时,看到的却是一条条小到极点的蠕虫。 这些蠕虫,似生似死,极为细微渺甚至比一般的细胞,都要来的渺小千万分之一。 这些所谓的丹毒,就是荀少彧大量服用丹药,锤炼肉身所埋下的隐患。 是药三分毒,除非是不死神药一般,又天地孕育,日月精华浇灌,本身就是天地不死神机所化,才能无一丝毒性。否则,就是入了品级的宝药,都带着几分毒性。 “穴窍之道,入其精微,最终目的就是一一根治穴窍丹毒,洗去身躯亿万毒虫,逆反先天道体之躯。” 这是真正的大道正宗之法,一旦让荀少彧开辟出,通用主世界的穴窍凝炼之法。未尝不能为一脉老祖,亦或作一脉源流。 而荀少彧证就先天之躯,作为主世界第一尊逆反先天道体者,必然有着大气运,大气数,大成就。 披香阁,数十亭台之间! 一点点白光闪烁,白虎的虎脸上,带着一抹不怀好意的冷笑,望着重重楼阁。 这是白虎挑了一会儿,终于挑选出来的最佳目标。 就以白虎,现今这状态,法力c神通c肉身皆无的情况,也就只能躲在披香阁里,勉勉强强的求生存了。 毕竟,烨庭二十四阁,个个都是高手强人云集,随随便便一个武师,亦或是修行人,发现白虎的踪迹,都能让白虎彻底的万劫不复了。 也就是披香阁的守卫,其防卫力量有一些松懈,白虎还有着些许可趁之机。 “荀尚观啊荀尚观,虎爷爷的原身c法力,拜你所赐,磨损的一干二净,就剩一丝真灵不灭,还能苟延残喘。” “你对虎爷爷的大恩大德,老子就拿你烨庭的一具肉身不为过吧!”白虎冷笑着,虎脸愈发狰狞可怖。 连续的围追堵截,白虎如今就余下一道真灵不失,要是真灵再有什么损伤。白虎的道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而为了能够脱身,白虎也只能咬着牙关,夺舍一具肉壳,寄期望于蒙混过关了。 似白虎这等,已然炼就纯阳元神的顶尖大妖,寻常时候根本难以陨落。 修行之人,本就是越到高深境地,其保命手段也就越多,能够有着无数次,再度重来的机会。 就以白虎为例,这一尊顶尖大妖,不但妖躯强横,还有着纯阳元神,可以无视胎中之密,任意的夺舍肉壳。而且修行极快,能在极短时间恢复巅峰。 这也是白虎,虽肉身法力尽失,但仍旧一心逃遁的原因。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不只是在人族中通用,就是一向莽的妖族之中,也是有着几分市场的。 白虎暗暗自诩,以它顶尖大妖的真灵强度,就是一些修行人,一个不慎也要让它夺舍,更何况这烨庭中,也不是个个都是修行中人。 荀少彧盘膝闭目,沉浸在穴窍之道的推演当中。 一百十窍穴,是荀少彧数十载的积累,想要一一通用在主世界,都要小心测量一番。 按着荀少彧所想,要是将肉身众若繁星的穴窍,一一测量出来,那所需要的时间,就不是区区几十c几百年了,而是要用千年计量了。 荀少彧温养穴窍,六大穴窍一齐震动,阳刚浓烈之气,让无数黑雾都仿佛阳春白雪,悄然融化于虚无。 不知何时,一点点白芒徐徐凝聚,有着一头白虎虚像之形,悄然趴俯在静室一侧,安安静静的打量着荀少彧。 白虎虚像瞪着一双虎目,啧啧称奇道:“虎爷道是谁呢原来是荀尚观的血裔,呵呵呵真是一报还一报啊你老爹毁了虎爷肉身,正该用你的肉壳来补!” “这就叫父债子偿么”肉身血脉上的,那一种熟悉气机,让白虎一张虎脸,愈发的莫测深沉。 对白虎而言,哪怕是法力神通俱失,但作为一尊顶尖大妖,本能犹存。对待气机上的微妙感觉,更似洞若观火。所以哪怕,只是远远的看着荀少彧,但从其肉身血脉上的气息,也能知道其身份。 “父债子偿!!”白虎虚像低沉的虎啸声,徘徊于静室。 随即,它化作丝丝缕缕的白烟,顺着荀少彧的眼c耳c口c鼻,渗入荀少彧的身躯。 这些白烟,就是白虎仅剩的一丝纯阳元神,也是白虎的根基残留。 这头白虎作为顶尖大妖,历经劫数的真灵,则化为一颗明珠,落于荀少彧的眉心祖窍。 只见,荀少彧神思如枯木,对外界的一切,都好似不设防般,任由着白虎元神施为。 白虎狰狞的狂笑着:“小子啊你的一切,你的一切,都属于你虎爷爷的了!” “老子,虎爷爷就要用你的肉壳,搅得荀氏,搅得吕国,永世不得安宁哈哈哈” 吼!! 然而,白虎元神一踏入,荀少彧眉心祖窍之内。 只见铺天盖地一般的赤红,席卷而来。登时间,就被一股股赤气洪流,冲的虎躯都几乎要分崩离析。 吼!!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白虎元神简直吓得肝胆俱裂,无力的扑腾着。 那一丝丝一缕缕赤气,带着天地大道一般的浩渺之意。让白虎元神的真灵,瞬息就要崩裂开来。 “这是甚么”白虎的咆哮声,仍不能改变赤色洪流,一丝一毫的冲刷。 那一道道赤气洪流,犹如万千江河汇聚,一尊身影盘踞洪流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虎于赤色洪流中苦苦挣扎。一道明晃晃的镜光,在这一尊身影周匝环绕。 那一尊身影,淡漠的看着眼前一切,眸中充斥着天地不仁,万物刍狗之意。 吼!! 此时此刻,白虎元神再也不复,先前的张狂傲意。失去了最后一点纯阳元神根基的护持,只有一道真灵的它,在赤色洪流中摇摇欲坠,舟毁人亡只在旦夕之间。 赤色洪流中,一面古朴石镜,在赤色洪流之中,徐徐沉浮不定。而那一尊身影,正处于镜面之中,望着赤色洪流中的诸般异象。 咔嚓!咔嚓!! 白虎真灵强撑了良久,俨然是浑浑噩噩,无知无觉的。只有一丝丝裂缝,从真灵深浮现。 而这每一丝裂缝,都是大道之伤,就是白虎转世轮回,也会伴着它千世万世的道伤。 吼!!白虎悲啸着,虎躯淹没于漫漫赤色洪流之中。 赤色洪流席卷滔滔,顺着石镜流淌,无穷无尽的赤气,浩浩汤汤横无际涯。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三章金刚不坏 “白虎!” 荀少彧睁开双眸,懵懵懂懂,脑海一阵翻腾。诸般记忆压缩在一起,搅得他头昏脑胀,隐隐欲裂。 白虎真灵冒冒然的,冲入荀少彧祖窍,直接就让石镜,携着赤色源力,给轻易的镇压了。 有着石镜玄妙,再有源力这般天地本源之力,白虎真灵就算再强十倍之数,也只能黯然化为齑粉。 而且白虎真灵中,还依附着许多记忆。这些记忆,承载着一尊顶尖大妖的一生,极为庞大。 于大妖魔上千载记忆而言。荀少彧区区十几载记忆,在其中不过沧海一粟,渺小之极。 若非有着石镜镇压,就这一股庞大臃肿之极的记忆。当场就能让荀少彧脑浆崩裂。但就是如此,荀少彧也有些头晕眼花,手足无力,眼睛不断冒着金星。 许久许久之后,荀少彧缓过神来,神情复杂之极。 他指肚揉了一揉眉心,感叹一声:“堂堂顶尖大妖,元神纯阳不死,陨落的竟会如此儿戏” 这位顶尖大妖,纵然元神真灵,只余下一丝纯阳根基,但也是一尊横渡天c地c人三劫,堪比大地游仙的大妖魔。 可惜,固然这位顶尖大妖,也曾无法无天,也曾啸具天地,但在浩浩汤汤的赤色源力当前,至多只能勉强挣扎一二,随即深深的沉入其间,化作亿万万之数的碎末沉淀。 世界源力,毕竟是天地本源力量,一尊纯阳级数大妖,移山填海,妖法广大,但与一方完整世界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筹。就算那方世界,只是最低等的赤色位格,也不是一尊顶尖大妖,就可以轻辱的。更何况,这位顶尖大妖,先前就已妖躯崩毁,元神法力尽数殆尽。 “呼!!” “息!!” 荀少彧吐纳悠长,激荡百骸气血。肉身潜藏着的纯阳精气,丝丝缕缕融入血肉。仿佛吞服一枚宝药,他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精气。 “好一尊顶尖大妖,法力无边,就是拔根虎毛,都能让我受用不尽矣!” 这一道道蓬勃精气,近乎涓涓细流,滋润着他的四肢百骸。这尊顶尖大妖,携带的一丝纯阳元神,散入荀少彧肉身之中,精气蓬勃溢散。 所谓大劫数,必有大机缘! 白虎大妖夺舍,是为劫数。而夺舍不成,其神形俱灭,又是一场机缘。 白虎的一丝纯阳元神,永久的留在了荀少彧肉身之中。而失去了灵性的纯阳元神,其中亦蕴含着白虎元神,千载辛苦修行的一部分。 可以说,这一缕元神纯阳,简直比一枚宝药还要厉害三分。其精气纯阳涓涓而来,近乎无休无止。 “有着这一丝纯阳元神,我的易筋煅骨,至少能臻达大圆满的地步,甚至打破肉身极限,踏入煅骨第十炼。” “一旦,我踏入第十炼境地,肉身宝藏一重重激发,立时即有着降龙伏虎之大力。” “而且,这其中最大收获,也不仅仅是一缕纯阳元神而已。那一尊白虎大妖,毕生的修行经验,才是一真正的大宝藏。” 一尊顶尖大妖的修行体验,是何等的珍惜宝贵,这可是堪比大地游仙级数的感悟。就算荀少彧修行武道,但也能从中汲取不少精华感悟。 更何况,白虎的千年经历何其广博。虽然白虎真灵,让石镜碾压成无数碎末,记忆碎片也是断断续续,不甚连贯如一。但其中的种种秘闻,亦是宝贵之极的。 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一条直指天妖大道的终南捷径。 荀少彧望着凤梧金阙方向,呢喃呓语:“不过那个人么” 白虎记忆中惊鸿一瞥,有关那人的一鳞半爪,就让荀少彧如堕寒窟。 而且白虎的真灵,似乎被一只无形大手掩盖了一部分重要大密,只是残存的一点信息。 只知道那人,是数万年前的大人物,神通广大无边。就连上古人王,都对那人无可奈何,只能将那人的肉身,一分为五,分别镇压九州大地深处。 这数万载以来,一代代的豫州大诸侯,都有着看守封禁的职责。而吕国虽立国百载,也是看守封禁者之一。 由于那人站的位置太高,修为高远不可揣度,甚至连其名姓,俨然都不能随意提及。由此,管中窥豹之下,那人的恐怖程度,也可想而知了。 能让一尊顶尖大妖,都如此甘之若饴的效死,其最少也是一尊天人道果级数的顶尖大能者。 荀少彧无奈苦笑:“那般境界离我太高太远了,我这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况且,就是天塌下来,也有一众武圣人c大地游仙们撑着,我这一区区庶出子,有甚资格,想的如此之多。” 那般大能者的事,能不牵扯,还是不牵扯为好。荀少彧一直信奉有多少体量,就掺和多大的事。 关乎一尊天人,以吕国的体量,都未必有资格插手。 固然,那一道封禁,就处于吕国,甚至就立于烨庭。但以吕国的势力,乃至于阖国实力,都未必有资格插手一尊天人之事。 若是换作是,坐镇中原京畿之地,位居人道正统的商丘殷天子亲临,还差不多。 轰轰 荀少彧骨骼嗡鸣,浑身三百六十五大周天之数,一动一静都犹似雷霆轰响。一丝丝淡淡金色,浮现在脊椎骨上,恍若一条大龙狰狞咆哮。 “白虎戮神!!” 荀少彧观想白虎之相,西方白虎为虎中霸着,掌执着杀戮兵戈众事,这一门白虎戮神法虽是妖法,但也未尝不是一门煌煌大道。 此刻的荀少彧,肉身精气蓬勃之极,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满溢而出。 这头白虎千载的修行岁月中,也曾收集过为数不少的武学法门。这些武学数百c上千之多,各类攻伐之术皆有。 这一门白虎戮神法,取自妖族神功宝典天妖屠神录,是一门煅骨之极的武道之术。 而揉炼数十c上百拳术的混元一气劲,再兼合些许白虎戮神法意,更是一门顶尖的煅骨神通。 “白虎者,西方至尊,先天太乙庚金之精熔炼骨骼,炼就三百六十五周天金骨,肉身不败不损!” 荀少彧一心沉入武道,浏览着白虎大妖记忆中,一门门武道绝学,心神沉浸不可自拔。 “易筋煅骨之道,一炼一重,九九为数,至真至极。肉身十一炼,证就金刚不坏,徒手可接神兵。是堪于超凡入圣者,并驾齐驱的大成就。” “上古之人,唯修易筋煅骨之境,以一九c二九c三九c四九c五九c六九c七九九九之数,为境界划分,不入伐毛洗髓,不经脱胎换骨,直入超凡入圣,有望天人道果之上,大神通密境!” 白虎这头千年大妖,固然不修武道,但其所知道的秘辛之多。也让荀少彧大涨见识,颇有震耳愦聋之效,拨开云雾,得见大道坦途。 “武道大神通密境,唯有肉身十一炼,金刚不坏者,才有资格一窥其中奥妙。” “不达十一炼,最多困守天人之道矣!” 证就金刚不坏,方可一窥武学煌煌大道绝颠。 荀少彧心头敞亮,从未有这一刻,他感觉自身心思,如斯清明清晰。 旬月, 演武阁! 轰 荀少彧一拳轰出,方气浪滚滚,强横的真劲儿,轰击着周匝之地。数月的磨砺,荀少彧竭尽全力的消化着白虎精气。 “混元一气真功!” 荀少彧眸光开阖,两掌徐徐平推,肌肉盘结隆起,浑身散发着如金似铁般的锋芒,撞击着一十具铜人嗡嗡颤鸣。 轰轰 铜人像不住颤抖,一道道拳劲,在周匝盘恒,似如漩涡一般,搅碎着周匝的一切。一道道裂痕,自铜人像胸口处,不断蔓延散开着。 荀少彧拳动鬼神惊,诸般武学信手拈来。 “第十炼!!” 一尊尊铜人像轰然横飞,荀少彧拳劲汹汹,铜人四分五裂,铜石崩裂开来。 荀少彧眸光烁烁,周身一块块死皮脱落,血污结成血痂,在真劲儿一动之际,纷纷化作齑粉。 有着白虎元神精气,荀少彧武道真正开始突飞猛进,从易筋煅骨第五炼,每十日一炼,短短三个月,就生生踏入第十炼的境界,筋骨若精钢,强横的不可思议。 直到踏入第十炼,荀少彧才明白。当日与荀少贺的交手,到底有着多少侥幸之处。 只因臻达第十炼者,浑身筋骨强横,骨髓血气旺盛。比较第五炼之时,已是千锤百炼之极,煅出杂血杂质,脏腑内壮之极,浑身犹似精钢。 而第五炼者,浑身筋骨远远不及第十炼者强横,简直天差地别,就是与第九炼者,也差之甚远。甚至第十炼者,只要稍稍冲撞几分,登时就能让第五炼者,骨断筋折,吐血不止。 荀少彧能与荀少贺,纠缠数十招不败,这其中的水分不浅。 “以混元一气真功,熔炼妖族神通绝学,开拓了这门真功上限。混元十一炼,炼就混元金身!” 荀少彧微微捏动手掌,如玉似金的肌肤纹理,蕴藏着惊世骇俗的力量。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四章兴衰无常 混元金身,万劫不坏,诸法不沾! “以混元一气,衍一炁混元!这等大成就c大境界,不达金刚不坏之境,这都无从谈起啊!” 这一门武学神通,俨然就是荀少彧的证道之法。而肉身十一炼,内外神藏圆满,就是荀少彧唯一念想。 此刻的荀少彧,臻达易筋煅骨第十炼,执掌一口第品宝兵。只论战力高低,荀少彧自诩不逊与荀氏三杰,有着争取上元魁首之望。 只是,经过这几月的苦修,石镜存匿着的赤气,已经损失七c分之多。若非有着大越世界,源力涓涓不绝供应。现在荀少彧,甚至连动用石镜的,那一份源力都没有。 “嗯?”想着心思,蓦然之间,荀少彧眉心一动,石镜竟徐徐浮于赤气。 他心血来潮之际,顺着石镜遥遥感应,一缕心念微微触动石镜,带着一抹惊诧莫名。 荀少彧稍稍蹙眉:“这是大越世界?” 石镜映照诸天,一枚纯红星辰,环绕着厚重赤色。其间道道赤气,于纯红星辰中,涓涓流动着。 “是那方世界,有了变动?” 一想到几日来,自大越世界得的气运源力,愈发的稀少,荀少彧神情愈发莫测。 大越兴,则气运盛大越衰,则眷顾失! “按着大越时间流速,大越也才过了百多年。莫非吾开辟的大越,竟连三百年国运都未有,就要亡国了?” 荀少彧面露不悦,固然他也没想着,要让大越千秋万载,万代长存于世。但就一百多年国运,仍然让荀少彧心生不满。 荀少彧之时的越朝,何其强势,兵锋无坚不摧,甚至让北狄百族,都战战兢兢,不敢侵犯分毫。 然而,如此鼎盛的王朝,竟然只有一百多年的国运,这无疑就是全面,否定着荀少彧的作为。 “哼,吾倒要看一看,大越到底生了何事,致使国运渐衰!” 荀少彧可不信,他留下的家底,会让人败得如此彻底。 大越十万重甲铁骑,数十万甲士,就在这百余年时间内,就全部化为乌有。 冥土阴世, 大越龙庭! 铛!铛!挡!! 甘泉宫内,金钟玉磬微吟,竹叶徐徐舒舒,漱石泉涌嶙峋。一名名黄金甲士,执着金戈一侧,屹于宫廷重重玉阶。 这些黄金甲士,都是由阳世大越,最为精锐,最为忠诚的悍勇之士构成。每一位金甲,都有着堪比鬼神之力。 “臣等,恭迎祖龙!!” 香风酥酥,金雨洒下,一众鬼神轻抚法袍,秉着金玉勿板,溢散着淡淡红芒,立于宫中左右之列。 龙台七重之间,重重氤氲环绕,环佩交响不绝。每重龙台之上,皆有着一尊着帝衮c配金卷的帝王,端坐御台中央。 嗷!嗷!嗷!!一丝丝一缕缕,纯正赤红气机,游弋于冥土阴世,龙吟绵长不绝,在丹阳宫内,盘恒无止无休。 一众帝王,从御位而起,躬身伏首。 “儿臣,恭迎太祖!” “孙臣,恭迎太祖!!” 嗷!嗷!嗷!!龙气翻腾,迎着众鬼神朝拜,陡然龙吟之音大作,丝丝缕缕赤气,须臾滚滚而起,汇聚成一道身影。 这一尊身影,面若丹蔻,徐徐踏上龙台,恍若阴庭化身,为众鬼神瞩目。 荀少彧抚着龙首,漠然望着下方,一众面浮恭谨的鬼神们。 “百年未见,诸君安否!” 他声音低沉,抬眼之际,望遍大越阴庭,眸光烁烁间,自能摄人心魄。 纯红位格为一界至强,气象恍若红日初生,震慑诸般魑魅魍魉。 鬼神们轰然叩首,道:“承蒙,陛下福泽” 主世界一日,大越世界一载,天上人间之感,不外如是矣! 这些鬼神们,经过百载光阴,根基早成。凡是名臣名将者,大多为淡红位格,身居于高位。 荀少彧一进大越龙庭,就知道为何会心血来潮了。 这是群臣诸卿,一起焚香祷告,让众鬼神念头夹杂气运涌动,才让荀少彧察觉出来一丝端倪。 他淡淡开口:“诸卿诸臣,焚香祷告,所谓何事耶?” “太祖陛下,微臣大罪矣”一尊鬼神伏身叩拜,纯正的白芒,透着一股刚正禀直之意。 “微臣大罪矣!” 群臣尽皆默然,诸位帝王也都神色沉重,不发一言一语,审视着这一尊鬼神。 荀少彧抚手,淡淡问道:“卿之何罪,因何请罪?” 鬼神垂首,沉声道:“臣孙不肖,罔顾伦理,舍弃纲常,废立天子,贬黜储君,非人臣之道也!” “臣恐不肖子孙,生出妄念,起不臣之心”鬼神扼腕垂泪,一世清誉,毁之一旦矣。 荀少彧闻言,幽然长叹:“你倒真的坦诚” “臣无私念” 他一入大越阴庭,自然知道此时大越,已历七代帝主,国祚一百二十五载之数。 荀少彧为太祖皇帝,享二十五载国运,寿终之际传位太宗。太宗为守成之君,恩威并施,致群臣有道。然而可惜,太宗就只有七年帝王气数,随即寿终正寝。 其后的高宗皇帝登基,正式掀开大越的衰亡之始。高宗虽庸碌无能,却寿数极长,有着六十二载帝王命,生生熬死了数位太子,致使皇孙登基。 随即,这短短三十年间,竟有五位皇帝登位,一如走马关灯一般,眼花缭乱之极。 几乎五六年,就是一任皇帝登位。皇帝频繁更换,导致皇权日衰,军政大权旁落。 而眼前这位鬼神,也是高宗时的一代名臣,但其嫡孙竟为一代权相,执掌大权三十载,视君臣若无物,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与世。 “主少国疑” 此时的越朝,正处于关键时刻,就看是小皇帝技高一筹,斩杀权臣,夺回nbn。 还是权相地位煊赫,稳稳压制皇权,最后掠夺皇权,登基称帝九五。 看着重重龙台中,面色苍白的少年帝主们,荀少彧重重的叹息一声。 “大越开国,百二十载之数,享尽大运福泽。如今正值变革之时,无论胜败得失,都事关大越,日后百年国运气数。” “诸卿,以为然否!”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五章势若危卵 金雨漱漱,香风酥糜,甘泉宫阁,金碧煌煌! 诸帝王c鬼神,躬身伏首:“望,太祖圣断!!” 一众鬼神气象翻腾,缕缕赤气游弋,缔结赤莲徐徐摇拽,清香席卷细雨微风。 荀少彧淡淡一笑,道:“一朝之盛,必有一朝之衰,此间兴衰变革,非吾等可挽回。自大越开国百二十载,历帝七朝,由盛而衰,是为定数矣!” “如今权臣祸国,朝局糜烂,且看他下一朝,或有何作为,自能定其国运。” 太宗皇帝方文阁,端坐龙椅,徐徐开口:“皇父,天意之下,吾大越亦有百五之运,国运不当此时而终。” “不知,这其中可有甚转寰余地,或吾等君臣,能否亲自点拨阳世天子一二?” 此世的一些强横鬼神,已能显圣于世,有着种种干涉物质之能。何况于甘泉宫中,强横鬼神众多,也不乏往来阴阳之能。 若是一些高位鬼神,不惜损耗自身本源,未尝不能近天子百丈之地。 荀少彧面色一沉,厉声呵斥:“阴阳之交,如似天堑!朕虽掌龙庭c含天宪,执赤龙之运,也毋能逾雷池半分。” “天子者,至尊至贵,鬼神辟易!所谓显圣言论,为之大谬矣,诸臣毋需再言。” 寻常百姓黔首,本命为淡白之气,高位鬼神位格远在其之上,显化于前自有无妨。 但,天子位居九五之尊,气聚华盖九色,为人道尊荣之极。煌煌天子龙气,鬼神妖祟辟易。 荀少彧虽为一朝祖龙,执掌越朝三分气数,但若想要以阴乱阳,也是大忌中的大忌。 至少,冥土的十三尊地君,就不会坐视不理,甚至不乏心怀恶意者,也会一起伺机攻讦,让荀少彧也不得不防着一些。 固然,荀少彧亦为一朝开国太祖,有着纯红位格。于理论上而言,可亦与十三地君平等处之。 但荀少彧之纯红位格,是随着一朝国运跌宕。与地君执掌一州的nbn相比,要差了不知多少。 一旦越朝失位,荀少彧的纯红位格,自然而然的受到影响,也会跌落一等,化为淡红。 故而,荀少彧的一朝祖龙之位,远不及一方地君位业,享有千载不坏,来得尊荣久受。 何况,这事难全稳妥,无论成与不成,都会大大折损龙庭气数。 荀少彧一生求稳,逢事必有三分把握,方会行险为之。 世事无常,能有三分把握的,就已是了不得的概率了。 而且,冒然干涉阴阳,地君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虽不知是哪几位出手,但荀少彧也去不会冒动。 “陛下,朝中权相乱政,专权跋扈,隐患丛生,吾大越百年气数,就此一朝。” “大越危矣!” 一尊上位鬼神,浑身重重赤霞,赤色霞光游弋,威严凛凛之极。 一尊耳报神,踏着云蔼神光,道:“陛下,北魏阴庭蠢蠢,拓跋氏阴兵三十万,虎视眈眈与两朝边境,此诚危急存亡也!” 三十万阴兵,可谓是北魏阴庭,最后的一些底蕴。 毕竟王朝一旦覆亡,断了阳世龙气供养。阴土中的龙庭,失去了龙气支撑,势必会逐渐坍塌崩毁。 固然,龙庭有着些许龙气残留,一时之间,也能维持一些皇族体面。但冥土阴世,可从来都非甚良善之地。 暂且不提,那混浊阴世的恶劣环境。就是那些游弋于,茫茫冥土阴浊中的幽鬼。因着一生罪孽化厄,形神浑浑噩噩,无灵认识。就能让不少破败龙庭,一一灰飞烟灭。 古今一十一朝,有泰半都是陨没于,这些无灵无识的鬼祟。 而龙庭中的阴兵大将们,也并非只是威严皇族声势,壮其尊荣华贵而存在。更有着巡狩阴祟,卫巡龙庭之责。 “三十万阴兵!” “三十万阴兵!” 宫内一众文武,尽皆露着惊容。 就连高居龙台的历代帝王们,也都神情凝重之极。 大越龙庭历经百载积累,阴兵何止百万之数。这一众鬼神,当然不会因为北魏势大,越朝势衰而慌乱。 区区三十万阴兵,只是有一些掣肘,还不能让大越君臣如临大敌。 只是北魏龙庭,历经百载破败,地域不断崩坏。其阴兵阴将,经历这么多年的消磨,能剩下三十万之数,都是因为北魏龙庭,黑龙残存的龙气,性情刚烈暴戾,战力极为强横之故。 一旦三十万阴兵,都彻底的丧失殆尽,北魏龙庭也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而让朝不保夕的北魏,断然下着如此重注,堪称背水一战,其间所谋甚大矣。 “陛下” 群臣面色肃穆,心怀忐忑。 外有北魏虎视眈眈,内有权相霍乱朝纲,百二十载国运风雨飘摇。 大越国祚,濒临关键时刻,就看着荀少彧如何抉择。 纵论古今一十一朝,有着中兴之势者,也就二c三朝而已。 荀少彧冷笑着:“拓跋老鬼,不愧是突勒枭雄,一代草原天骄,打蛇打七寸,区区三十万阴兵,就要朕如鲠在喉啊!” 当然,这其中必然有着,某一尊地君的背书。如若不然,也不能让那头老狼,甘之若饴的冲入局中。 纵然越朝国运折损,荀少彧位格跌落,但以着越朝之势,倘若不计代价,北魏必定坚持不住。 而以那头老狼的奸诈狠辣,必定前后考虑的周周到到,不会让荀少彧有着秋后算账的机会。 荀少彧眉头一皱,呓语着:“莫非这亦是他们的一棋局么?” 地君享千载尊荣,地位崇高,超然物外,等若国师业位,或可称之鬼仙。 国师不常有,而地君长存与世! 地君们超然天地,以天下为棋盘,执众生为棋子。其所思所想,远非荀少彧所能揣度。 “只是你们既然想让朕为子,也不知这一局棋,能否如你们愿,继续的落子。” 心思徐徐转动,荀少彧面色深沉,淡淡道:“区区三十万阴兵,何足道哉?” 轰 轰 擂鼓轰鸣,旌旗猎猎作响! 万万阴兵,身着黑甲黑盔,黑压压似如乌云一般。浑身絮绕着黑气升腾,凶恶霸戾之极。 吁!吁!吁!!五匹鬼马拉着青铜舆车,冒着幽蓝鬼火,马蹄践踏之间,势若惊雷奔腾。 拓跋繆身着黑龙甲胄,乘青铜战车,面带狰狞之色,望着绽放大光明的大越龙庭。 作为草原苍狼,拓跋繆有着一切,作为苍狼子孙的优秀品质。 隐忍!多疑!狠毒!孤寡!刻薄! 这些品性,既是拓跋繆一生传奇的根本,也是他一生的真实写照。 拓跋繆浑身淡淡赤气,周匝似风卷残云一般,轰然咆哮着:“儿郎们,咱大魏的儿郎们啊,复国亡之仇,报族败之恨” “吼!!” “吼!!” 三十万阴兵,狂呼长啸,似如饿狼一般,眸光中带着可怖狰狞。 “攻破越庭,掠夺!征服!让弱小的越人,重新回忆起,当年咱大魏浮屠,支配他们的黑色恐怖。” “吼!!” “吼!!” 这数十万雄兵,堪称北魏阴庭,勉强为继的根本,是北魏最后一口元气。 北魏太宗拓跋穆,亦乘着一辆舆车:“父汗” “祖汗” 一位位北魏汗王,皆乘着舆车,至数十万北魏雄兵之前。 拓跋繆朝着拓跋穆,微微颔首视意,对于几位汗王,恍若视若无睹一般。 北魏一朝,历经六代! 北魏太祖拓跋繆起于微末,一统草原各族,是奠基霸业之祖。而太宗拓跋穆拥草原各族之势,挥兵南下中原,历经百数大战,鼎定中原大地,是开拓基业之主。 因着北魏气运,尽于太祖c太宗一身。太宗之后的四朝汗王,不如太祖c太宗二朝多矣。 北狄一脉,不重人伦纲常,只重势力多寡。北魏龙庭中,太祖虽是创业之主,但太宗有混元宇内之功,在龙庭之中,其势力最为庞大。 可以说,北魏太宗的分量,还要犹胜太祖三分,二者是共治阴庭。 拓跋穆雄心勃勃,道:“父汗,咱攻破大越阴庭,尽掠其中阴庭龙气。咱大魏龙庭,未尝不能再续一百载气数。” “有着这一百载气数,咱大魏龙庭,就多了不少转寰余地了!” 拓跋繆c拓跋穆望着,远方犹如旭日一般的龙庭,目光泛着幽绿。其一脸的贪婪残暴之色,更是不加掩饰。 阴庭,甘泉宫! 荀少彧负手,看着历代诸帝们,面露沉吟。 龙台诸帝,乃至于宫中众鬼神,都定定的观望着,等待着荀少彧的动作。 一团纯红气息,在荀少彧身前滞顿。似有着龙形之相,自纯红霞云之中,肆意遨游着。 “这道龙气精华,有一十三载帝运,阳世宗室子弟得之,则有登基为帝,克继大统之望。” 北魏的三十万阴兵,在荀少彧心里,弹指可灭,不值一提。 只要越朝根基不损,荀少彧祖龙位格依旧。这几十万阴兵,就掀不起甚么风浪。而这北魏阴庭,怕就是某位棋手,丢出来混淆试听的。 使得荀少彧注意力,一直停留于北魏阴庭,从而忽视了真正的致命一击。 殊不知,只要大越稳如磐石,国祚龙运不衰不败,荀少彧就是立于不败之地,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六章帝宴(上) 京畿,丹阳县! 因着丹阳,为太祖龙兴之地。 于大越一朝,政治影响地位非同一般。 故而丹阳县,虽是民寡地瘠,人丁勉强逾过数千户。但丹阳令之职,却有着正四品的高位。 而且,因为丹阳是太祖起家之地,吏治甚为苛峻,有着一卫五百兵甲,随时随地拱卫着县治。 西街,景阳巷! 一栋栋老旧房屋,鳞次比邻,一股子陈旧的味道,沉淀于老宅之中。 方少君面目沧桑,一身粗布,扛着农具,脚上踏着一双磨损露尖的草鞋。拖着一副疲惫身躯,踏入已然破旧不堪的家中。 因着如今,家境贫寒之故,几如田舍为伴,固然方少君本身,亦可称得上一宗室子弟。但到他而立之年,都无从娶亲,仍是孤身只影,毫无牵挂羁绊可言。 方少君推开家门,顺手拾起缸旁,一缺口葫芦。自水缸中盛出一瓢水,就着葫芦缺口,咕嘟咕嘟大口喝着。井水冰冰凉凉,顺着方少君嘴角淌下。 “痛快啊!!” 方少君随手拧了拧,粗衣沾染的水渍。 随即,方少君锁了锁眉,看着缸中的水面,倒映出那张熟悉的面庞,无言的摇了摇头。 现在的方少君,一脸沧桑,多似一田间老农,已不见半丝皇族贵气矣。 他粗粗的洗涑一遍,洗去身上的污垢c汗渍。 随即,方少君站于破败院落中,手臂徐徐舒展,慢慢的活动着,周身的气血经络。 经过一日的田间劳作,再炼上一遍内家段锦,疏通自身筋骨气血。于方少君而言,已是一日之中,最为难得的休憩了。 这一门段锦的功夫,是太祖皇帝亲自甄选,作为宗室子弟必备的一门功课技艺,是一门真正的养生功夫。 因着祖训之故,方氏子孙对这内家功夫,并无排斥之感,也多有宗室子弟习炼。 因此,就算方少君处境多有尴尬,但这一门锦缎功夫,他也是炼得极为纯熟精纯。 夜色渐暗,方少君躺着床榻上,盯着老旧的屋顶房梁,目光微微呆滞,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神色中包含忧虑。 “唉时局愈发艰难矣!” 身为大越宗室的一员,还是太宗五世嫡孙,高宗嫡子曾孙。论其身份高贵,血脉尊荣,倘若没有三十几年前的一场巫蛊大案。如今的方少君,可谓是名正言顺的皇子皇孙,甚至是国本储君之选。 只是,世上的事,本就没有如果! 堂堂的皇孙贵胄,方少君只能似一介布衣般,艰难求存着。 方少君呢喃低语:“只是一介布衣,就一介布衣吧,总不至丢了性命,远离了京畿的漩涡只是不知道,待那位宰辅大人,一朝称帝御极之时,还能否放过咱们这些前朝苗裔。” 因着昔年高宗皇帝,于临近驾崩之时,一举大赦天下。甚至将方少君,这戾太子曾孙,一并归入宗室族谱,保留了方少君的皇裔名分。 这在平常之时,有着皇裔这张虎皮,方少君就算被贬为黔首,也能让一县诸吏,无敢小觑分毫者。 然而时至今日,宰辅霍温把持朝政,两废两立天子,相权已然全面压制皇权,让方氏皇权彻彻底底的陷入衰落。 方少君的那张虎皮,早已是千疮百孔,已经难以威慑群狼。 更何况,达到霍温这般地步,有心人都能看得出,霍温也到了一种只能进,不能退的尴尬境地。 进,则位居九五,退,必为万丈深渊! 一旦,让霍温篡位成功,开辟新朝。方少君可不认为,这位克上篡位之臣,会真的善待前朝宗亲。 一场大清洗,是无可避免的。 到时,方少君的落魄皇孙身份,就一取死之道。 方少君苦笑着:“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有如此多的藩王勋贵在前,想必一时半刻,也轮不到我这一落魄之人。” 如斯抱着,些许可怜可悯的侥幸心态,方少君昏昏沉沉的睡去。 浑浑噩噩之际,方少君由漆黑暮色中,徐徐摸索着前行。 踏!踏!踏!! 自幽暗中,有马蹄声交错着,正在逐渐临近。 嘶厮由着一十五匹黑马拉车,这一匹匹黑马,眸中泛着蓝焱。拉着一辆青铜车舆,车轮转动间,似乎点点火星迸射。而青铜车舆周匝,亦有着数十骑士,乘马奔腾,恍若天雷滚动着。 此时此刻的方少君,仿佛忘却了胸中的怯意。只是呆呆的,望着这一行车马,心中似有一团火焰灼烧。 华贵的车舆上,一名驾舆的黑袍人,抖动皮鞭,高声呼问:“贵人,可为太祖皇嗣,太宗嫡脉,五世皇孙否?” 方少君神思恍惚,懵懵懂懂,道:“正是,少君!” 黑袍人眸光烁烁,淡淡白气倏然一闪,恭谨一礼,道:“臣为太祖驾前,御门车令上官睿!今奉太祖帝旨,接迎皇孙殿下,游赴阴世帝宴。” “殿下,请登车舆,毋要误了帝宴吉时!” “这”方少君正自迟疑间,陡然周匝景象,仿佛时光逆流般,纷纷模模糊糊不清。 待他再度睁眼,已然身处于一方华贵车舆中。 车舆之中,似乎置身于奢豪宫廷一般,铜爵鼎钺中,陈酿佳肴一一陈放。 御门车令上官睿,一抖皮鞭:“驾!!” 鞭子凌空一响,深邃幽幽暗暗,泛着丝丝涟漪。 一名名黑甲骑士,战马马蹄轻嘶,踏着一层层波澜,渐行渐远。 周匝似时光逆转一般,方少君顺着窗枢,默默看着外面景象。 “这,莫非就是阴世耶?” 种种景象,自方少君眼前划过,乱象缤纷,纷纷缭乱。 似乎一刹那,似乎几日几夜,方少君看着周匝略过的景象,就连时空也渐渐模糊不定。 五彩斑斓,交替一一,渐渐的,有着一团光明,慢慢映入方少君眼帘。 方少君精神,蓦然一振,心神一凝。固然眼前种种,似是而非,似假似真。若细细思量,更似白日妄想一般。但要是有着一丝真实,他日后的处境,都会大为不同。 “吁!吁!!”御门车令驾驭着车舆,徐徐落入其间。 上官睿轻声,道:“殿下,龙庭至矣!” 青铜车舆中,方少君神情微愕,木然看着龙庭,呓语道:“龙庭!” 入目之处,万丈城墙恍若山岳一般,淡淡赤气浮游于城墙内外。 一尊尊百丈巨人,身披赤色甲胄,屹立城门当前,浑身似火焰一般,簇簇白气灼灼。 青铜舆车,落入龙庭之前,与万丈城墙c百丈巨人而言,都似米粒一般大小。 方少君身处其间,只觉自身无比渺似如沙烁般微不足道。 “殿下,此乃吾大越阴庭!” 上官睿在一旁,带着自矜之意,道:“似道家洞天福地,似佛家极乐须弥一般。阴庭广大无边,其内俱为吾朝臣属,或一朝名臣,或一代功勋,福泽血裔子孙百世。” 看着方少君面上懵懂,上官睿失笑,道:“殿下长于民间,不知龙庭福地可贵!” “世上芸芸众生,皆有七日之苦。一朝寿数至斯,魂魄无所依,懵懵懂懂游离世间,七日魂消魄散。而佛道二家,言修行,谈解脱,应来世,说福报。所谓佛陀泥塑,俱是阳世大修行人,寿数将尽之时,堕入冥土阴世所化。” “而魂魄一旦入得福地,得福地冥冥庇佑,即可脱七日之厄,有三百载鬼寿。其间更有修行甚深之辈,寿数逾过千载,堪称鬼仙业位。” 大越阴庭无边无际,似一头巨兽般,盘卧阴世冥土。吞吐道道阴浊气息,顺着阴庭功德沾染,化作缕缕灰蒙蒙的气息,逐渐融入大越阴庭之中。 上官睿驾驭着青铜车舆,满是感慨,道:“三百载鬼寿,于阳世而言,就是生生活过了五世耶!” 方少君闻言,若有所思的,颔首点头。 重重宫门,徐徐大开! 一方方纯白玉壁,镶嵌宫墙一座座麒麟金狮,伏坐宫门。 黄金甲士们,掐腰执弋,矗立于宫门,威风凛凛。 上官睿恭谨着,指向甘泉宫方向:“殿下,祖龙帝宫已至。小臣职微位末,未经帝旨,毋得出入宫禁。” “小臣,只能送殿下至此矣!随即,自有宫侍往来,指引殿下入宫。” “” 方少君正襟肃容,面向上官睿微微一礼。 不一会儿,一名宫侍,缓缓走出宫门,躬身伏揖,道:“皇孙殿下,” “臣,为甘泉左侍,今奉帝旨,接引皇孙殿下。” “皇孙殿下,请速速随臣,入宫觐掖!” 上官睿曲身拱手,向甘泉左侍微微一礼,道:“御门车令上官睿,缴帝旨于此,望左侍定鉴。” 甘泉左侍微微抬手,只见一道道赤篆真文,自上官睿周匝浮动,字字大放光明,化作一卷金卷丹书,落入甘泉左侍手中。 甘泉左侍淡淡开口:“可!” 宫廷规矩繁琐,尤以出入甚为严苛。 甘泉左侍轻声,道:“皇孙殿下,十一贵人之中,唯余殿下堪堪缺席。还请速往帝宴,毋让太祖陛下久侯矣。” 甘泉宫, 七重龙台! 荀少彧抚案,默默注视着,台前一众宗室。 他把玩着一遵铜爵,青玉铜爵之内,泛着丝丝赤气,上浮粼粼水光。 荀少彧蹙眉,轻声问道:“皇孙,还未到吗?” 这一场帝宴,是荀少彧精心准备的,一场选帝之宴。 权臣霍温虽废立天子,但到底还存了些面皮。没有彻底的撕下,最后一块遮羞布。 须臾三十载,煌煌朝政走马换灯般,换了五c六朝天子。中央朝廷威信,受到前所未有的削弱。 现今的大越,急需一手腕强硬,且能伏低做小的新帝。 一旦,与霍闻硬刚正面,只会让霍温狠下决心,让朝政局势颓败,再无挽回余地。 所以,这位新帝的心性c手腕,成了能否再兴大越的关键。 “必须,先要稳住霍温啊” 荀少彧冷眸微阖,朝政的险恶势态,只差一个导火索,就能瞬间引爆。数十载临朝经验,让他敏感的嗅到了一些危机。 庶民黔首之众,已是只知霍氏,而不知方氏久矣! 太宗皇帝方文阁,轻微抿着嘴,看着神态拘谨的宗室子弟们,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方文阁一生刚强,就因着这股刚强脾性,一点点得到荀少彧认可,成为大越太宗皇帝。 刚强一生的方文阁,看着面露萎缩的宗室子弟们,心中平添三分不喜,还有三分怒其不争之意。 “如厮庸碌之辈,怎能扳倒权臣霍温,重振大越朝纲。若是这些宗室们为帝,方氏万里江山,唯恐一朝尽殆呐!” 方文阁心思转动,看向自家皇父,嘴角一动。 相比方文阁,荀少彧才是真正的老而弥坚,或者亦可称为老辣于世。 十二冕旒微微晃动,荀少彧饶有兴致的,看着青玉铜爵内,那一爵龙气。 就是不知,谁有这等大福分,享用这一爵龙气,成就中兴大越的一代明君。 “不过,霍温又是哪一位的手笔呢?十三地君虽高高在上,但是他们也都各自有着诉求,并非无欲无求。那么,故老相传的阴天子之说,是否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相争的由头呢?” 阴天子业位,是冥土至高业位!地君恍如一方藩王,那么阴天子,就是当之无愧的阴世正统。 荀少彧眸光烁烁,一介寻常地君,不过纯红位格,高不成低不就。论其战力c境界,未必有主世界宗师,来得可怖可畏。 但是,倘若踏入阴天子业位,执掌一界本源,与世界同休,达到伪金敕级数,这收获就极为惊人了。 而伪金敕级数,是这方世界等级束缚,一旦世界等阶跃升。所谓的伪金敕,也会随之成为一道真正的金敕。 一道真正的金敕,是能堪比先天宗师,亦或是大宗师的存在。 “看来,有必要在这方世界,细细谋划一番。冥土阴天子之位,才是大越世界,最大的一份收获。” 这时,甘泉左侍徐徐,踏入巍峨帝宫:“陛下,皇孙殿下,至矣!”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七章帝宴(下) “宣!” “宣!” “宣!” 甘泉宫中,内侍通传,余音袅袅,不住回响! 方少君默默踏入宫宇,宫宇其间广大旷阔,一根根蟠龙玉柱,上画真龙神形,下朔天子威仪。 他入目之处,一重重云台雕画,浮动淡红云气,淡红云气翻翻滚滚,一尊尊高冠博古的身影,高坐云台之间。云台数十c上百之数,星罗棋布,拱卫重重龙台。 珠玉环佩,交响泉鸣,龙台重重,人影栋栋! 龙台至高,一尊帝王,周匝纯红云气,盘恒絮绕,似如旭日东升,光照大千之象。 “方氏六世孙,谒见太祖c太宗!” 此时此刻,方少君心神,骤然平稳下来,似如一潭死水,古波不惊,波澜不起。 固然,方少君一路而来,见到的c听到的,一件件奇闻异事。是他这一生,数十载春秋中,想都想不到的。 但是,随着一路上惊愕愈多,方少君的心态,也跟着愈发的炽烈。 方少君愈发认定,这就是他,等待向往已久的大机会啊!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太祖太宗费了如此心思,设了一场帝宴,其个中含着的际遇。当真让方少君,想一想都胆颤心惊三分。 “这等这等际遇,若因无知错过,老子岂不抱憾终生耶?” 多年混迹市井之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早就让方少君,养就了一股混不吝的性子。既然认定目标,方少君就会直指着目标而进。 荀少彧看着踏入甘泉宫,俯首叩拜的六世孙,眉心不由一跳。 “有意思” 荀少彧看着方少君,入宫之后的一系列神情变化,嘴角若有若无的露出笑意。 只是周匝纯红云气,蜉蝣漫漫,在荀少彧身畔,凝聚盘恒不散,遮挡了荀少彧的神情变化,让宫中诸代帝王,一众鬼神,无从看得这一丝笑意。 方少君姿态得体,虽出身与市井之间,礼仪之上有所疏漏。但其举止有度,神态不曲不折,让人凭生了几分好感。 “赐座!” 荀少彧淡淡开口,仪态威严庄重,俯瞰天地众生。 这等威势,让一众云台,仿若众星拱月一般,一一群应景从。 方少君一撩布袍,伏身叩拜,神情恭谨:“世孙,叩谢太祖隆恩!” 方少君由一宫侍带着,从一处云台坐下。 他稍稍看了一眼身旁,几位正襟危坐的宗室,微微抬了抬手,微作示意。 一路之上,虽然上官睿口风甚严,但所谓帝宴的情形,也并非告不得人。再有方少君自身价值,值得上官睿靠拢一二。 所以,帝宴大致情况,方少君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只是,无论是方少君,还是在邀的宗亲们,都是不会知道这一帝宴的真实用意。 这等机密要事,也就只有大越历代帝王,乃至一众上位鬼神,有这资格探寻一二。 荀少彧环视宫内,开口道:“既然,人都已经齐了,这就上宴吧” “上宴!” “上宴!” “上宴!” 由一名名内侍通传,一会儿,就有一位位宫女摇拽身姿,端着一碟碟海味山珍,佳肴珍羞,一一鱼跃而来。 宫女们神态端庄,玉容微肃,眉心上点缀着一朵朵梅花印,更添三分冷艳婀娜。 方少君看着案几上,一道道珍羞,不由食指大动。 这些珍羞佳肴,每一道都是选择自名厨经手。从摆盘c刀工c选料,都是做到了极致,颇有一些技近乎道的意味。 而方少君自幼囹囵,所谓皇子皇孙的尊荣,是一丝一毫也未曾享受过的。 面对如此豪奢,若非方少君心智坚韧,勉强维持着不失仪态,此刻都该手足无措了。 觥筹交错之际,群臣文武的心思,大半都放在十一位宗室子身上。 细微观察着宗室子们的一举一动,心底也都暗自揣摩着太祖心思。 昔年太祖,以荆棘示训诸子,其中唯有太宗,性情果断刚直,真正得太祖认可,从而由一介庶出,列为储君,登临九五帝位。 在坐不少上位鬼神,俱是当时那一场波云诡谲的,朝政大局中的一员。正是因为有过经历,所以上位鬼神们,也都心怀戚戚的,看着懵懂不知的宗室子们。 酒意正酐之时,荀少彧徐徐开口,道:“在坐诸位,都是咱大越宗室,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乎!” 宗室子们纷纷起身,躬身施礼,道:“太祖谬赞,世孙诚惶诚恐!” 荀少彧轻笑一声,道:“年轻人么,就该朝气蓬勃的,勿要一副老气横秋,一副暮暮沉沉之态。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姿态。” 一众宗室子,垂首受教,道:“喏!” “你们都是宗室子,或为一方藩王,或为一地王侯。于朝政大事,想必都有着自己的一番见解。” “朕很想听一听” 语言虽然温和,但语气却不容一丝忤逆。 荀少彧目光犹如实质,扫过一位位宗室子。 只见,宗室子们神情不一,有的面带畏缩,有的跃跃欲试。面带畏缩者,自是于荀少彧心中,一笔划过,便不去在意了。 为人君者,若一味龟缩处世,不过害人害己。更何况,如今朝局势若危卵,一朝不慎,就是大越百载江山,顷刻尽覆的后果。 而性情温吞內秀者,守成有余下,进取不足,稍有不慎,就是舟毁人亡,国破族灭之局。 众宗室子中,曲阳王世子方盛,面带昂然,率先越众而出,口出惊人,道:“太祖太宗在上,此值危急存亡,上有朝政乱局,权相专横,中有群臣结党,官宦沟连,下有天灾连绵,横出。” “方氏危矣!社稷危矣!” 此言一出,刹那之间,殿中肃然无声。 一些宗室子面上冷汗浮现,腿肚小幅度的打着摆子,眼神游移不定。 “嗯” 荀少彧不清不淡,撇了众人表现,道:“朕的大越,当真风雨飘摇,危机四伏么?” 方盛沉声,道:“太祖容禀,霍相跋扈一时,天子权威二废二立,已然不剩分毫,徒留大义名分,而不能威慑诸臣。” “此局之乱,唯霍相一人!当施雷霆手段,贬黜霍相一党,稳定朝纲,正严法纪。” “嗯”固然听着十分振奋,但荀少彧也只是微微颔首,并未有多少在意。 人云亦云,书生意气之见! 世人皆知,霍温权势之大,俨然堪称一手遮天。 天下一十三州,芸芸亿兆之民。可不知方氏,却决然不能不知霍氏权威。 方c霍两家勉强维持的平衡,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边缘,只差一次微不足道的冲突,就会让霍温悍然撕下忠臣面皮,彻底颠覆朝纲大政。 若想要硬刚蛮干,霍温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碎方氏百载大义。两者势力相差悬殊,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登时,弘农王世子方庚,断然怒斥道:“莽夫误国” 方庚起身,伏身叩首,道:“当今之势,霍温主政,虽其权势煊赫,盖压吾方氏皇权。但观霍温所做所为,仍不失一代名臣之表。” “其数十载间,北击色目,南扫诸獠,吾大越国势,不衰而盛,由霍温而始。” “如此名臣,妄自戮之,世人如何看吾方氏,如何看着满朝朱紫!” 荀少彧闻言,缓缓颔首,神情缓和,手中青玉铜爵,龙气精华翻腾,犹似赤龙巡视九霄。 这霍温之辈,既有废立天子之行,其桀骜性嚣可见一般。 倘若行险一击,成则成矣,一朝事败,可就是朝局倾覆之局。 “世孙以为,应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之念。当能收霍温之心,以驭霍温之才。” 纵然说得有些隐晦,有些放任自由之意。但以方庚之言,未尝不是一种无可奈何。 “嗯” 荀少彧微微点头,这就是宗室的两种态度,一种似鸵鸟一般,不理不睬一种就似博浪一击,势如奔雷。 两种态度,谁也说不上好坏。毕竟古今成事者,都是有史为鉴的。 这时,方少君蓦然出席,道:“世孙幼时微末,不懂太祖与诸位宗亲,所言所论为何。” “但,宰辅霍温者,千古忠贞之臣,士大夫之楷模表率也。江山社稷,有此名臣,当为吾方氏福泽。” 这,更是将霍温,抬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荀少彧蹙眉,道:“可是霍温之势,太过霸道” “霍温者,历经宦海三十载,五朝元老,功勋重臣,名望显赫于天下,党羽遍布于四海。” “其德,仕林所盼!其望,黔首景从!” 荀少彧诧异的,望着方少君,久久不语。 这是自方庚言论,更进一步的总述。 如今大越社稷,正是最为脆弱不堪之时,就如海畔沙堡,一个浪头点海水,就能崩塌大半。 如方盛一般,施展霹雳手段,雷霆一击,纵然能铲除权臣,却势必引得人心惶惶,引发更大一场nn。 霍温不是鳌拜,大越也不会是大清! 两者根本不可比较,鳌拜只不过掌权十数载,羽翼虽丰,却不及爱新觉罗的皇权深入骨髓。而霍温可是真正的,盘踞相位三十余载。 陡然,荀少彧抚掌,道:“来啊,呈上胙肉!” 事不过三,这三种言论,不乏刚烈,亦不乏怀柔。虽于荀少彧而言,只是勉为尚可而已。但能有着这些见识,也不失为一良才。 其他宗室子弟,只能面面相觑,纷纷落座。 “胙肉?” 看着眼前肥腻腥臊的肥油肉,不少人都面露苦色。 这一种胙肉,都是挑选最肥腻的肥肉,不添丝毫佐料,只是用清水干煮,其中腥臊十足,极其难以下咽。就是寻常人家,都只是作为祭祀之用,不会去轻易食用的。 荀少彧状若无意般,轻声笑道:“这一道胙肉,就作为此宴,最后一道佳肴吧” 荀少彧话音刚落,方少君一把拾起筷箸,毫不犹豫的夹起胙肉,一并大口大口的咀嚼吞咽着,吃得甚至香甜。 方盛c方庚二人,看着吃得嘴角冒油的方少君,面露着苦色,艰难夹起一块胙肉,送入嘴中,缓慢的咀嚼着。 宗室子弟们,自小锦衣玉食,如何能咽得下这般粗劣的食物。 只是宫宴自有规矩,最后一道菜肴,作为压轴之品,地位非同一般,是必须要品尝的。 荀少彧微微尝了尝胙肉,品了品其中腥臊,随即无言的笑了笑。 这一道胙肉,即是荀少彧最后一道考验。 想要与霍温这般权臣n,没有一定的心机,是不可能的。但有时,百般的心机城府,也不及一点真诚实意。 能明垂千古的帝王,必然都会是最佳演员。 编织一个弥天大谎,让世界都随之翩翩起舞,这才是为帝为皇者的最高成就。 演技不行,是托付不得大任的! 荀少彧玩味的,看着方少君大口大口,吃得香甜无比,让他自己都不禁尝了尝盘中的胙肉,这就很考验演技了。 固然方少君自幼混迹市井,但还不至于一顿胙肉,就能让他吃得如此不知滋味。 看着大有嫌弃之意的一众宗室子弟,荀少彧冷冷一笑。 嘴上说得再如何慷慨激昂,也不如行动上,来得有说服力。 “赐,世孙少君,一爵甘泉沉酿,润一润喉!” 荀少彧倏然开口,几如石破天惊一般,让在坐上位鬼神们,身躯一颤。 几尊龙台帝王,目光随即复杂的,注视着云台中,那个衣襟尚且沾着油渍的六世孙。 “喏!!” 内侍小心翼翼的,捧着青玉铜爵,丝丝赤气,自铜爵杯口浮动。 其他人不知,那一铜爵中,到底盛放着什么。 但在坐的高位鬼神们,乃至于龙台诸帝们,焉能不知其中盛放着的,到底有多么的珍贵。 那是龙庭气运,那是龙脉气数!任意一尊鬼神得之,都有机会证就高位鬼神。甚至成为地君之下,最为顶尖的一众鬼神之一。 方少君迎着众多,或是诧异,或是羡嫉的目光,徐徐接过铜爵。 蓦然,手腕微微一沉,龙脉精华之气,江山社稷之重。方少君面不改色,稳稳的托着铜爵,道:“世孙少君,叩谢太祖垂青!”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八章江宁嗣君 竖日, 阳光细碎,照入屋内, 陈设老旧,一尘不染! “好酒,好酒啊!!” 方少君豁然起身,面带丝丝韵红,神情中赫然带着些许满足。 一夜大梦,初醒之际,只觉隐约唇齿之间,似有无数醇香涓涓流淌。让方少君不由沉迷于间,一并不可自拔。 “便是琼浆玉酿,亦不过如此吧!”纵然方少君,非是贪杯好饮之人,但仍禁不住回味滋味,随即一声长长叹息。 细细回味良久,方少君起身下榻,呆呆看着屋内,一应的陈设摆件,一时大有索然乏味之感。 金碧辉煌,破败阑珊,似假似真,如梦如幻。 他畅然若失的,呢喃自语着:“一场大梦,真耶!假耶!梦耶!幻耶!” 经历了梦中繁华显赫,再看今时落魄,方少君心中慨然触动。 富贵尊荣,一如大梦几千秋! 方少君信手拔出佩剑,挽起一朵朵剑花,佩剑尖刃粗糙,剑鞘由着两薄铁皮包裹,外观简陋之极。 “也不知,吾何时能一展拳脚,便是从军戍边,为一三军马前之卒,亦是全了吾一身本事。” 方少君內家功夫极为纯厚,其內炼段锦,早早炼就一道劲力,等闲人难近其身。 看着佩剑上的铁锈,方少君小心的抚摸的每一寸铁锈,轻轻弹指剑身,幽幽道:“宝剑蒙尘,谁之过矣!” 以往三十载,浑浑噩噩,得过一日且过一日。今朝却不知为何,让他的胸中自生一股心气。 大越龙庭,甘泉宫! 一尊尊上位鬼神,携带淡淡赤芒,交杂神光湛湛。 一道道鬼气横空,十万大越阴兵,旌旗招摇,军气似潮。一头黑虎之相,跃跃欲试,獠牙深藏,凝聚大军之势。 荀少彧端坐龙位,纯红气机交感,一手扶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气运之数,吾等已然尽了人事。就看那阳世子孙,争不争气,能否中兴大越!” 他神目如炬,见着龙庭龙脉,已是萎靡半数。 赤龙盘绕大越阴庭,真龙气象摇摇欲坠。几乎就要跌落位格,削落龙气之数,化作一头赤蛟之相。 “陛下,皇孙殿下寄托龙庭大运,有一十三载帝王气数。就看着一十三载之后,大势能否颠覆。”一尊强横鬼神,着赤色甲胄,动静之间,虚空铮铮微鸣。 荀少彧眸光冥土深处,平静道:“尽人事,听天命!” “不过,在此之前,也时候清肃那些上下其手之辈了。” 荀少彧目光炯炯,腰间佩剑嗡嗡作响,其间缕缕赤气沉浮不定。 龙台诸帝,一尊尊烁烁神光,每一尊帝王,气象都迥然不同。 一尊尊高位鬼神,法袍淡淡红芒,波及周匝冥土。 轰 轰 无边冥土,无垠阴世,数十万甲兵混战不休! 一尊尊黑甲战兵,泛着恶浊黑气,乘着青铜战车,席卷无数波澜。 拓跋穆神情冷峻,一口天狼刃狰狞齐鸣,磅礴军气夹杂北魏龙气,一头苍狼法相狼爪一探。 轰隆隆 冥土阴浊之气,翻腾不休滚动。 一刹那间,即有数百c数千越甲,纷纷怒吼着,淹没于浊煞之中。 “哈哈哈” 拓跋穆长啸不绝,挥动天狼刃,苍狼咆啸之形,一跃几千几万里。 一尊尊赤甲神兵,纵声咆哮,凝聚一头恶虎真形,虎啸一起,惊诧万万鬼众。 “拓跋老狗!!” 一尊百丈赤甲大将,踏步周匝颤动,挽动强弓似满月,弓身浮动山河巍峨之象。 轰 箭音咆哮,化作一头旌牛之形,蹄间踩踏着火星,冲向拓跋穆。 拓跋穆手掌一伸,一只大手覆盖数百丈,当空狠狠落下,几似山岳一般,击碎一重重虚空。 阴世冥土,不似阳世一般,法恢恢,规矩不移。 阴世之域无际无边,冥土广阔无涯,较比阳世天地,大了不知几许几多。 便是一方神龛,一处小庙,落入冥土之中,也会是一方宫宇,一处灵境。 因着冥土规则虚妄,法度松弛。于阳世只能撬动一根树枝,一块石头的力量。在冥土阴世,就能崩塌一方万丈高山,就能干涸一道滔滔江河。 百丈赤甲大将,看着旌牛之形,在拓跋穆手中,瞬息崩溃消逝,神容一抹平静,战弓横劈阴浊。 “区区亡国亡种,苟延残喘之辈,也敢窥伺吾大越龙庭。”赤甲大将话语当中,不疾不徐,神态昂杨,握着的神弓,弓弦嗡鸣阵阵。 弓弦每一次颤动,都发雷音沉闷,轰碎数千黑甲鬼兵的魂魄。在这赤甲大将数语之间,弦鸣一十二声,震杀黑甲鬼兵数万之众。 拓跋穆冷笑,道:“哼你们这些贱民,上数几代祖宗,哪一个不是我拓跋氏的鹰犬走狗。任打,任杀,都随吾拓跋氏一念。” “走狗反噬,鹰犬背主,该杀!” 两尊高位鬼神,交手数十c上百下,动摇万里冥域疆土,数以十万计的鬼兵,在两尊大鬼神的交手中,化作齑粉飞灰。 北魏龙气哀鸣,拓跋繆驾驭龙车,望着丝丝北魏龙气消逝,面带肉痛之色。 这些北魏龙气,可是他存身之基,每一丝每一缕,都是他北魏龙庭的元气所在。 一旦龙气耗尽,不但他这大魏太祖,要万劫不复,就是龙庭百万鬼众,也要全部魂飞魄散,沉沦于阴浊冥世。 但是,一想到那一位的许诺,拓跋繆神情一振。既然当不得一方之主,生杀自决若能托庇于地君神域,作一府君城隍,也能威福享尽,再续苍狼血脉。 “杀” 一刻一时,无数鬼兵陨落,阴火荡漾,扫落道道余晖。 嗷!嗷!嗷! 一道赤龙真形,震撼冥土诸域,片片赤鳞浮动,充沛至刚至阳之气。 “杀!杀!杀!!” 十万赤甲战兵,轰然咆哮,映衬赤龙真形,恍如一团烈火,灼灼焚尽万物。 “踏破魏庭,灭尽腥檀!!” 赤龙张扬,龙爪覆盖,一片片赤红,煌煌刚烈。 旬日, 景阳巷, 唰!唰!唰!! 方少君一身素衣,捻指持剑,剑光倏忽,身形矫健,锋芒颤抖。 运剑之势,犹如雷光闪烁,道道寒芒喷吐。 几日之间,方少君精气神迥然不同,带着丝丝冷冽,杀机c剑意浑然天成。 院落之内,他身形腾挪,刺c劈c撩c挂c点c抹c托c架c扫c截c扎c推c化,一十三基本剑术,有若蛟龙点水,恍惚荡漾之时,生死即于一瞬。 这是生杀剑术,一招一式,都简单明了,直指人心杀性。 “嘘” 徐徐收敛剑势,剑芒一震,方少君徐徐吐气,胸口一高一浅,气血粒粒犹如宝珠,滚滚无暇圆润。 “内家大成,洗炼内腑,果然妙哉果然妙哉!” 方少君轻轻抚动剑锋,冷意深沉入骨,满是铁锈的配剑,经过几日辛苦打磨,俨然初露锋芒。 自魂入龙庭之后,方少君不知何来的一股心气,每日田亩耕种之余,都苦苦打磨武学。 十数载修行,才有所成就的段锦。更是一朝顿悟,日日勇猛精进,逾过小成关隘,臻入大成內家之道。 剑尖一动,倏忽甩出七c剑花之后。方少君静静的抚着剑刃,神情前所未所的凝重深沉。 突然,方少君耳廓微动,面色微诧,剑入鞘中,推开院门,侧身看向街巷道口处。 大凡武道高手,都是灵觉惊人。修行至深之极,更有不见不闻,遇险而避之异能。 踏!踏!踏! 马蹄声骤然急切,似暴雨扑打芭蕉扇叶,数十精悍骑兵,身着赤色甲胄,一一涌入巷中道路。 数十匹战马,席卷烟尘。骑跨战马的骑士们,个个精神内敛,神光湛湛。而且骨节粗壮,身形壮硕,撑得一副铁甲,恍如铁塔一般。 “吁!吁!吁!” 骑士们勒紧马栓,为首汉子率先看到,依靠门前的方少君,神情顿时一喜。 “末将,左卫都大将,赫连铁城,参见江宁公!”这粗矿大汉,顿然翻身下马,身子跪伏于地,动作交错之间,甲叶哗哗作响。 数十骑士,纷纷翻身下马,跪伏于地,齐声喝道:“参见,江宁公!” 方少君神情愕然,几乎手足无措,连连退后数步,喃喃道:“江宁公?” 这数十甲士一齐躬身伏首,是方少君一生都未有过的经历。固然,在骑士们伏首之际,方少君的心头,尚且带着几分俯视,更带着几分沉迷此中心态。 但,天生的谨慎,仍让方少君,平添几分警惕心思。 赫连铁城抱拳,道:“公爷,吾等乃京畿十二卫,左卫军将士,奉宰辅大人之命,往来迎奉公爷入京。” 方少君蹙眉,道:“公爷入京?” 赫连铁城沉声,道:“海殇侯,德行有亏,不类九五天子,故遭群臣贬黜。” “有吏部天官,李唯白李大人,力荐公爷,可为大越嗣君,天子之选。历朝中衮衮诸公之议,敕为江宁国公,采邑于江宁府县,实封一万二千百户,位拔一品。” “公爷,请随末将入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九章面厚若拙 越制,国公舆驾!朱班轮,青盖,金华蚤,黑虡文,画轓文辀,金涂五末。 方少君乘五驾車舆,十一乘車舆随行。 舆驾之中,各执九节,旌c金节c氅c麾,一名名披甲之士。以五人一纵,并五人一横,旌旗招展,华盖翩翩,鼓乐喧天,气势恢宏。 方少君紧握着佩剑,着国公冕旒,端坐华盖車舆。 “大丈夫,当如是也!” 他胸口有着一团火,自这一顶国公冕旒,突兀的落在他的身上时,就一刻亦不曾熄灭。 大丈夫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 这一句话,一遍遍自方少君心头回响,让方少君的那一心,也前所未有的炽烈起来。 方少君纵为太宗五世嫡孙,却是从未享过一时一刻的富贵生活。就连他的少年时光,也是自田亩市井之间,一日日度过的。 然而,这几日的所见所闻,让方少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沉浸当中。 万马千军,大军景从,沿途府县,旌旗招摇。 这般排场,让方少君这等心性内敛之辈,都有一些恍然若失之感。 赫连铁城威风凛凛,一身赤红甲胄,胯下战马踏蹄。 “公爷,宰辅大人率群臣,已至正阳门外,迎驾卤薄。” 南京城,乃大越国都,京畿重地,十二城门,驻守十二卫兵甲。其中正阳门,是十二门中第一门,亦为正门,由着左卫大军驻守,堪为宗室近军。 闻言,方少君豁然一惊,立即起身,高呼:“暂停車舆!” “暂听車舆!” 方少君本命气,俨然由淡金之气,化作一道青紫之气,有了天子之相,亦有了天子威严。 車舆一顿,太仆侍微微一愕,道:“公爷,前方尚有数里,方至正阳门” 方少君断然抬手,道:“霍温公者,五朝元老,名昭天下,德誉一十三州,公之长者也!” “少君德浅c才薄,如何可坐車舆,面一长者耶?”方少君眸光烁烁,面上露着尊崇之色,自有一丝渲染。 太仆侍低声,道:“那以公爷之意?” 方少君断然,道:“速速舍了仪驾,本公乘马前往” 稍有迟疑,太仆侍颔首,应道:“喏!” “赫连将军!” 方少君眉头一挑:“着几匹快马,快马加鞭,仪驾車舆,轻车简从。本公要即刻,面见霍温公。” 赫连铁城,道:“喏!” 方少君眸光微动,这赫连铁城,即是他这几日以来,费尽心思收揽的一员将才。 方少君颇有自知之明,他虽是太祖六世孙,太宗五世嫡孙,更是皇孙皇裔。 纵然戾太子一系,有些底蕴残留。但漫漫三十载春秋,虽还能有些香火余情,但也剩不下许多了。 上一任天子,好歹也是一位宗室贵胄,有着所属亲信c麾下部众支撑。但也不过勉强作了三载天子,随即就让霍温亲自罢黜。 而方少君,可甚么都没有,无论是人脉c人情c财帛,都不能与那位海殇侯相比。 “老子唯一有的,就是一颗恭顺谦逊之心。” “人无我有,人有我最!” 方少君眸子开阖,心思已定,再不犹豫一分。 一旁,一众随侍,面带慌乱:“公爷,公爷” “驾!!” 方少君不顾呼喊,一把抢过皮鞭,跨上一匹战马,调转马头。 赫连铁城也连忙,甩动马鞭,胯下战马吃痛,即刻长嘶一声,奔腾而走。 正阳门前, 霍温闭目,神情平和,静静等待。 一众内阁次辅c选辅,六部尚书c侍郎等人,矗立于霍温身畔。 十二卫大军,左卫大军c右卫大军,左威卫大军,右威卫大军,几近十万大军巡狩各门。 “几时了” 霍温闭目养神,淡淡开口,古波不惊的面容,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无从泄露出来。 次辅王庭岳,面带温和笑意,道:“霍兄,已入哺时。” 霍温的话语,带着丝丝叹息:“哦,还未到么?” 王庭岳正要开口,蓦然一声声惊呼,让王庭岳抬眼望去。 一身国公冕旒,方少君驾马而来,身畔数十骑士,护卫左右周匝。 霍温稍稍蹙眉,道:“江宁公,这不是来了?” 王庭岳无言,喏喏无语。 见状,霍温似嘲笑般的,摇了摇头。 随即,霍温不疾不徐的,上前走了几步,刚要躬身伏首。 方少君抢先一步,飞身跳下马背,扶住霍温,诚惶诚恐,道:“可是霍温公当面,少君失礼,让温公久待。” 霍温沉默片刻,道:“江宁公車舆何在?” 方少君厚着面皮,道:“面见长者,少君不敢乘舆。故此乘马而行,惊扰长者,全为少君之过。” “江宁公,过于客气了。”霍温板着的脸,渐渐舒缓,语气也逐渐轻松下来,状若无意的说着。 霍温今年七十老迈之龄,老于世故,精于人心,自然不会相信,一面之缘的方少君,甚至方少君的这番说辞,他都不会全然尽信的。 方少君一直恭谨有加,道:“温公为长者,少君当时时刻刻,以师事之,以父事之。” 就在这方少君说话之时,顶门本命清紫之气,上下游弋,陡然炸裂开来。 大片大片的青紫之气,并入龙运地脉中。盘踞大越帝都百载的赤龙,微微垂下龙目,龙气浮动之间,落入霍温顶门。 霍温顶门本命紫气,一阵翻腾,有着一头貔貅龙兽,吞吐大越气数气运,渐生蛟龙之形。 然而,就在方少君恭恭敬敬的一拜下,触动煌煌龙气,将霍温的蛟龙之相,直接给扼杀于萌芽之中。这即是阴世c阳世,大魏龙庭气数的重重反击。 霍温心中微有异样,但看着一副恭谨模样的方少君。这一丝异样,又被悄然压了下去。 方少君搀扶着霍温,徐徐向着正阳门走去。 方少君的目光,闪烁着野心的光辉,他要君临南京,君临大越,要成为千古一帝,成为万世景仰的明君。 今日的阿谀献媚,为得就是他来日的高高在上。市井徒的面皮,都还不如一张厕纸,要来得有些用途。 这第一步,方少君就是要牢牢,抱着霍温的金大腿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零一章宣宗中兴 大越, 更始一十三年! 南京,皇城,大明宫! 方訓一袭黄绢,面色衰败中,带着一抹青色,躺卧于龙榻上。 一应宫内御医c内侍们,俱然战战兢兢,趴俯着于地上,额头贴着地面。 方訓自嘲的叹息一声:“十三载春秋,时也命也啊!” “英雄迟暮,美人白首,人世大憾也” 三十三岁登基,方訓稳坐大位一十三载,一日十二时辰,兢兢业业,最多只有两个时辰的小憩时间。 从他登基的那一日起,方訓就再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活。 江山为重,社稷为要! 为了这江山,他可以杀妻为了这社稷,他也可以戮子。 此刻的方訓,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初入京畿,一心懵懂求存的方少君。登基九五的代价,就是舍弃陪伴三十载的点滴印记。历时十三载春秋,方訓终于如愿以偿的,从江宁国公,再从大越嗣君,登基稳坐九五之位。 这其间,经历不知多少的厮杀,多少的夜不能寐,多少的惊惶失措,方有着如今大越更始皇帝。 “太祖,太宗” 方訓失神仰头,呓语道:“方氏的江山社稷,绝不会丧于朕手。” 为了这江山,为了这社稷,他失去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 失去得到,谁又能真的说得请,道得明? 方訓看着身畔,跪着的赫连铁城,道:“太子,何在?” 赫连铁城,道:“陛下,太子正于宫前候旨。” “嗯” 方訓幽幽,道:“赫连呐,你我君臣相识微末,朕尚记得当年,就是你率着卤薄,去丹阳县迎朕入京。如今匆匆十三载,你我都已有老态了。” 左卫大将军赫连铁城叩首,铿锵有力,道:“陛下当年,英姿勃发,臣至今犹记。” “太子如今年幼,朕若一朝驾崩,必然朝纲大乱,有权臣趁势而起,已是必然之态。” 方訓淡淡道:“昔年霍温,就是一例!五朝元老,三十载皇权更迭,霍温大权独揽,甚至民间都有方氏禅位,霍氏天子的呼声。” “遥想当年,朕初入京畿,孜然一身,谨慎寡言。以霍温为尚父,借其余威,勉强维持着皇权仪度。” 赫连铁城狠狠咬牙,沉声道:“陛下毋忧,臣将兵十五万,必护太子周全。” 方訓咧着嘴,艰难的笑了笑,道:“赫连呐,朕信你的赤诚,君臣十数载,一直都是朕的心腹之臣。” “如果,就连你朕都信不过,朕真不知道,还能信着谁啊!” 士为知己者死,赫连铁城嘴唇颤动,:“臣” 方訓道:“朕这一生,起于市井,侥幸居九五,享天子福泽。” “漫漫十数载,细细数来,朕也辜负了不少人。有的是不得不辜负,有的就是取死有道。霍温公,霍皇后,都是朕一生辜负之人啊!” 说到此时,方訓回想着发妻的伉俪情分,又想到霍温病逝之后,为了收揽nbn,渐渐夫妻反目,赐死发妻,溺杀嫡子的种种。 历经三十载,煊赫一时的霍氏,就这般倒在方訓的徐徐筹谋之下。霍氏满门鲜血,染红了方訓更始盛世 “朕驾崩之后,后事从简从素,唯与霍皇后合葬一事,不可怠慢轻乎。” 赫连铁城沉声道:“陛下尽可放心,赫连知陛下心意,绝不坐视宵小之辈,伺机钻营。” “唉尔等都退下吧” 方訓幽幽叹息一声:“宣召储君入宫,朕要见皇儿最后一面。” 赫连铁城躬身伏首,道:“喏!” 方訓仰身靠着龙榻,眸光微微一顿,看着赫连铁城宽阔背影,嘴角莫名上扬。 君臣情分十几载,真耶,伪耶! 不可辩? 毋可辨! “大奸似忠啊” 方訓嗤笑一声,身子愈发疲惫,躺在龙榻上,神思恍惚不定。 阴世, 大越龙庭, 百万阴兵聚首,周天鬼神云集! 一道道力量光辉,激荡着冥土方诸域。 荀少彧周身纯赤光辉摇拽,恍若一轮红日般,照耀着茫茫冥土。 “陛下!” 一尊百丈赤甲大将,踏着冥土大地,声若山崩一般,绵延一片。 “魏庭余孽,俱已镇压,末将今奉还帝旨。” 说罢,鲁明达张开手掌,掌心浮现道道赤气盘恒,一时犹如龙啸九霄,化作一尊赤龙之形,聚散生灭其间。 所谓帝旨,即是荀少彧凝聚的一道敕命,执掌这一道敕命,从某种方面而言,宛若荀少彧自身亲临,可执一分大越龙脉气数。 “善!” 荀少彧颔首,眉心浮现一道纯赤神篆,帝旨化为丝丝缕缕龙气,游弋着涌入纯赤神篆之中。 “明达,尔征讨魏庭有功,朕赐尔龙气一道,以固鬼躯自在!” 荀少彧淡淡的说着,弹指一挥,一缕赤红气机垂落,涌入鲁明达体内。 这一道龙气,饱含着大越龙脉精华,于鬼神而言,最是大补不过。 若非龙脉承载亿万黎民之念,其中念头磅礴不可抑制,非是任何鬼神之流,能够触碰的。 怕是要有许多鬼神,都要打这龙脉的念象。但一丁半点的龙脉精华,还是能够让鬼神补益的。 轰 这一道龙脉精华,一落入鲁明达身躯,即刻鬼神真身,一道道气机外露。鲁明达战甲铮铮嗡鸣,逾越百丈战躯寸寸拔高,愈发凝实凝炼。 强横的气机变化,让周匝鬼神之流,都面露钦羡之色。 这,至少省去了十载苦修! 鲁明达喜形于色,闷声道:“末将,谢陛下厚恩。” 荀少彧稍稍颔首,祖窍眉心,那一面石镜,流动着纯正赤色,滚滚赤气凝聚之极,隐约中有着丝丝金意。 所谓亢龙有悔,刚过易折。至刚至阳的龙气经受磋磨,更显得其中内敛本色。 而阳世大越,重现振兴之时,龙气再度回转盛世之态。其赤色龙气昂扬,已颇有几分赤金韵味。 现在的荀少彧,可谓是处于最强之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堪比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一般。 就是阴世一十三尊地君,佛道几大真君亲临,不在他们主场情况下。与荀少彧煌煌龙气当面,也要狼狈奔逃。 可惜,这股沛然之力,依托龙运社稷而存,也由龙运社稷而衰,盈盈不可久。 而且,地君身处神域,本身立于不败之地。除非荀少彧下一刻踏破金敕门槛,以力镇压一切。否则也就只能无可奈何的,错失这证就阴天子位业的良机。 “嗯?” 蓦然,荀少彧眸光一动,神情亦微有变化。 “杨不已何在,” 杨不已躬身,道:“末将在,” 荀少彧道:“宣宗不日归位,速速前往接引宣宗皇帝,归入阴庭帝位。” 杨不已低着头,道:“喏!” 杨不已为开国元勋,地位崇高,堪比寻常帝王。但宣宗皇帝,为中兴之主,虽是后辈子孙。但论及实际地位,还要在几位短命皇帝之上,仅在太祖c太宗二帝之下。由这一位开国元勋,亲自接迎,也是显得宣宗之尊荣。 荀少彧叹息,道:“宣宗一十三载帝命,多一分不多,少一毫不少,天数着实可畏可怖耶!” 一众鬼神之中,一尊浮动纯白神辉的老人,面上骤然露出三分冷意。 一些宣宗一朝的老臣,都是面带惧意,看着那一位披着白色神辉的老人。 霍温咬牙,面色铁青:“方少君” 一朝宰辅,死后有灵,也是一尊越庭鬼神。 霍温就在阴世看着,宣宗皇帝如何一步步,将整个霍家送入死路。 软刀子割肉,润物细无声,让霍家这大越第一世家,就在不知不觉间,轰然倒塌。随后,看着自家的嫡亲孙女,在一卷三尺白绫之下,彻底断送了霍家最后一丝可能。霍温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于宣宗一朝而言,宣宗皇帝将刻薄寡恩之性,可谓演绎到了极致。为着大越社稷安稳,江山不易,更是悍然杀妻戮子。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一位帝王的毒与辣,显然超乎寻常人的底线。 历数诸代,太宗虽施酷烈,但太宗之烈,更似阳刚之烈。而宣宗则以霸略,威压群臣,囊括四海宇内。两者实为各有千秋,迥然不同于世。 轰 轰 冥土虚空,一头赤龙,遨游其间。强横的赤龙气机,当场镇压数千c数万游魂恶鬼。 这一头赤龙,气息刚猛无铸,稍稍一动,即有无数游魂c恶魄尖叫逃窜。 杨不已领帝旨,赤气镇压周匝百丈鬼祟。 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这一尊赤龙翻腾之相。 这是宣宗初入阴世,衔龙气而降,引发的冥土异象。 杨不已徐徐呼唤着:“宣宗陛下” “宣宗陛下” 看着赤龙之气强盛,杨不已高声,道:“宣宗陛下” 轰 赤龙龙尾一扫,荡平数万游魂幽鬼。无数龙气汇聚,一道尊贵身影,矗立于茫茫冥土之间。 方訓目光失神的望着,无边无际的冥土大地。十几载前模糊的记忆,让方訓陌生中,还夹杂着些许熟悉。 杨不已见状,连忙上前,躬身一拜:“臣,参见宣宗陛下!” 所谓的宣宗,是皇帝大行之后,祭祀的庙号尊位。方訓的更始皇帝之称,则是其在位之时的年号。 宣宗皇帝道:“将军,可是龙庭,接引朕的使者?” 多年前的经历,固然模糊不清,但宣宗皇帝的气度,也不似昔年市井之时一般。 因着阳世c阴世不能混同,宣宗皇帝昔年一游阴世冥土,但回转阳世之时,这一段记忆遗失了大半,只剩些唇牙醇香酒气,让他能够回味多年不忘。 杨不已道:“臣,杨不已,见过宣宗陛下。” 宣宗皇帝赫然一惊,道:“杨不已可是荆国公当面?” 这可是一位实打实的重量级人物,是开国公之一,位列开国元勋,一生声威赫赫。就于如今大越军方,都是一大山头势力。 杨不已含笑,道:“正是微臣微臣出身草莽,陛下不轻微臣卑贱,屡屡启用微臣,才有着微臣今时。” “臣奉帝旨,接迎宣宗陛下,还请宣宗陛下乘舆。” 方訓看着杨不已身畔的仪驾卤薄,道:“杨卿,为吾大越开国元勋,是朕之长者,朕焉能乘車舆,而慢怠长者?” “朕请长者,与朕同舆而行。” 恍惚间,方訓似乎想着多年前,也是如此一般谦恭着,向霍温垂首相见之时。 杨不已躬身,沉声道:“臣请宣宗陛下,登車舆” 方訓一颚,随即了然颔首,道:“既然如此,朕便只能慢怠长者了。” 冥土漫漫遥遥,但鬼神之流,神通法力超乎寻常想象。 大越阴庭,这一套帝王卤薄,每一尊随行阴兵,都是纯黑位格,是堪比厉鬼的军魂。 上万阴兵开路,数百車驾伴行,排场之大,威势凛然,脚下生出一道道阴路,直通大越阴庭深处。 嗷!嗷!嗷! 宣宗皇帝一朝踏入大越龙庭,龙庭上下不住的颤动。煌煌龙气一朝沸腾,似犹滚油一般。 宣宗皇帝感到一种莫名的充实,似乎每一时每一刻,自身都在玄妙的蜕变着。 尤其是踏入龙庭的刹那,宣宗皇帝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这种强大的念头,愈发不可抑制。 荀少彧道:“太祖开国,太宗治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哀宗亡国。吾大越开国一百三十载,历太祖,太宗,高宗,宣宗数代打拼方有今朝显贵矣!” 轰隆隆 七重龙台,轰然作响,气数堆砌,一重龙台自七重龙台间,徐徐衍生而出。 祥云浮动,万千瑞气,缕缕垂下,映衬着这一重龙台尊荣显耀。这一重衍生出的龙台,位于高宗之上,太宗之下,是名副其实的第三重龙台。 而且,这一重重龙台,皆由阳世之时的气运c名分,一一分显化的实质,并非是由人心念头操控。故而在第三重龙台,则是宣宗皇帝一生功绩的体现。 望着灿烂辉煌的第三重龙台,宣宗皇帝徐徐说道:“孙臣,今来复旨。”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一章上元八景 渺渺龙气,轻吟不绝,祥云蔼蔼,华光百丈。 第三重龙台显世,让龙台诸帝们面色一变,随即神情复杂的,望着这一位中兴大越的宣宗皇帝。 阴世之中,所谓名分固然重要,却也不是不可逾越的。 所谓一点魂灵入冥土,阴世中最重的,还是毕生功业,一世功德。 宣宗于大越皇权衰微之际,只手挽天倾,再度确立方氏皇权。为帝主政其间,重民生轻税赋,延续大越气数,可谓有再造大越之功。 得此大功,有此高位,也是应当应分! 荀少彧坐于龙庭至高,注视着徐徐,踏入宫围的宣宗皇帝。 此刻的宣宗皇帝,龙脉气数加身。其身心每时每刻,都与龙气交感,威势以几何之数上升。须臾之间,宣宗龙气之盛,俨然可与太宗皇帝比肩。 宣宗顿身叩首,道:“孙臣,上拜皇祖!” 龙台诸帝c周天鬼神,目光齐聚于宣宗一身。 宣宗煌煌天子气,犹如七色宝盖一般,华华宝光,烁烁如琉璃光焰。 这,即是一朝天子的根本之气,一身功业之证。 有着如此功业,宣宗之名彪炳千古,其一身龙气之强,也就可想而知了。 荀少彧颔首,缓缓开口:“尔自登基以来,一十三载兢兢业业,振兴社稷江山,有此之功,有此之德,朕心甚慰之。” 宣宗皇帝微微垂首,默默听着太祖之训。 纵然宣宗龙气堪比太宗,但龙庭之内祖龙至高,把握阴阳,唯吾独尊,其一贬一谪尽于祖龙一念。在大越阴庭中,作为太祖皇帝的荀少彧,有着无与伦比的威能。 荀少彧伸手,道:“如斯功业,千秋传唱,万载不衰,当立太宗之下,高居诸帝之上位列诸帝第三位。” 此时此刻,第三重龙台,诸多宣宗一朝的妃嫔c皇子,屹立于龙台一侧,静待着宣宗皇帝的归位。 “臣孙,尊奉帝旨!” 龙吟长啸,宣宗步履之际,一缕缕赤龙帝气浮动。 荀少彧面带笑意,个中心思内敛,藏着千百心绪。 大越龙庭已历,太祖开辟,太宗盛世,高宗守成,宣宗中兴的四个时期。俨然已是达至巅峰,进无可进,有盛极而衰,衰极而盛之相。 除非百载之后,再出一位中兴之主,否则大越国运绝无二百之数。 而大越二百载气数,于荀少彧而言,也只为聊胜于无。但是,若想谋求至高阴天子业位,就有些力有不逮了。 “这一方世界,徒留无益矣!” 有着太宗c宣宗二帝,镇压龙庭大运,荀少彧也能放心,专注于主世界的上元礼了。 毕竟,荀少彧成龙成蛇,就看上元礼这一役了。 主世界, 烨庭,演武阁! 自回转主世界,荀少彧一直于演武阁中苦修。苦苦磨练武道,只待着一鸣惊人的那一刻。 轰 轰 荀少彧上身,筋肉起伏似如岩石,一记直拳横推,一尊尊金人像乱颤嗡鸣,寸寸缝隙自拳劲徐徐蔓延。 这一十二金人,皆是演武阁自动添补的练功器物。每一尊的拳劲承受,都是原铜人像的十倍。其采取的材质,其坚韧程度,也远在黄山铜之上。 以大筋若弦,用脊骨作架,荀少彧周身嘣嘣直响,一式式牛魔大力拳法横推方,招招都重若千钧c万钧不止。 一十二尊金人像,在荀少彧霸烈刚猛的拳劲中,一如雨打芭蕉,铜音颤动不止。 荀少彧拳影重重叠交,面目赤红着。若非太乙之金,极有灵性,并非凡俗之器物可比。本身材质非同寻常,强度堪较百炼之兵,稍一锤炼就是一口利器,质地尤为超凡。 这些金人像,早就在荀少彧,那一道道力贯万斤的强横拳劲下,给生生拍成一块块的金饼。 然而就算如此,这些金人像于荀少彧的每一拳下,都会被震下稀疏的金粉。金粉稀稀疏疏,徐徐洒落当空。 “十一炼” 荀少彧眸光烁烁,周身骨骼一十一炼,有十数抽筋拔骨之苦,一身骨骼打磨极致,勘入易筋煅骨二九之数,堪比十炼之兵。 易筋煅骨是打磨肉身之境,一九之数只是基础中的基础。一朝踏入二九之数,肉身臻入极限,非十炼c百炼之兵,伤之不得。 荀少彧臻至一十一炼圆满,举手投足即可力贯万斤之上,堪比伐毛洗髓之辈,其浑身似铜铸铁灌,有着铜皮铁骨钢脏腑,武力于荀氏年轻一辈,亦为少见。 炼到百炼纯熟,荀少彧周身也似蒸熟了一般,泛着丝丝白气。 “吼吼” 模模糊糊间,荀少彧仿佛触摸一线契机,浑身犹似熔炉般,气血不断涌动翻腾,一十二炼从未有这一刻,近在荀少彧的眼前。 轰 金人像骤然崩开,一道浅浅裂口。裂口自前胸,微微下划一道曲线。 荀少彧缓缓收手,稍稍蹙眉,看着金人像上裂痕缓缓愈合,绽绽金黄一如往昔,呢喃自语:“还是,差一些火候” 这一具金人像,是测量伐毛洗髓大拳师的器具,就是寻常宗师级数的大高手,也休想一拳将之轰碎。 除非荀少彧肉身三十六炼,圆满四九之数,炼就一身不坏金骨,才有这资格崩碎太乙之金。 “果然,这肉身九九之数,十一炼功夫,一炼一重天地。也不知道白虎记忆中的那人,是如何炼就金刚不坏,证就天人的?” 从白虎记忆中,得知金刚不坏这一重境界,让荀少彧的眼界,开拓了不知几许。 而既然知道易筋煅骨十一炼,关乎自身道途。荀少彧对于十一炼之路,自然更加慎重。 那人为数万载之前的人物,相传为霸王传人,一身武道撼天动地,几乎证就不死不灭之境。便是上古人王这般存在,也是力战数十日夜,方一举镇压了那人。 要知道,上古人王身怀天命,神通广大不可思议。秉承天意而生的祂们,一半人性一半神性,至少都为天人道果,长生不朽与世。 这等通天彻地的大神通者,都要费尽心思对付那人。那人的强横程度,简直超乎荀少彧理解范围,堪为神话中的神话。 “那人虽被镇压,并非那人自身不强,而是天时不予,地时不在,就算有担山赶月的本事,也要黯然陨落。” “白虎记忆,固然残碎不堪,不能真正看清那人风采,但能让一头顶尖大妖惧怕至斯,那人的强横可想而知。” 荀少彧揣摩着混元一气真功,试图以拳法揉炼真功之中,千锤百炼大成,功体无可匹敌。 混元一气真功,经过荀少彧无数次推演,已然臻达一种微妙的平衡,肉身潜能煅炼极致,筋骨皮膜通通圆满。 “这是进无可进了看来第一十二炼,其难度要远远超乎我的想象呐!”荀少彧缓缓握拳,骨节嘣嘣作响,几如铁石交鸣一般。 凤梧金阙, 重重凤凰沐火之相,于金阙中烁烁欲现。道道神焱灼烧宫殿,烘托着金柱浮雕绚烂。 荀尚观面目幽深,看着几尊老太上们,沉吟不语着。 此时的金阙之内,才是万里吕国,真正执nbn之人。 这些老太上们看似精气神颓废,周身气血衰败,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但每一尊老太上,其巅峰战力都可比武圣人,都是荀氏吕国,镇压己身气数的定海神针。 就连吕文侯,这位吕国国君,在某些必要之时,也要尊重几尊老太上的意思。 “上元礼临近,那头虎妖仍潜藏烨庭,恐徒生变数啊!”一尊老太上忧虑的说着,枯瘦的身躯,仿佛时日无多一般。 但其眸光开阖,那一种种炽烈之极的意境,仍然显示着这一尊老人,有着何等惊天动地的力量。 听着老人的话,几尊老太上面上,或多或少的有着三分忧虑。 毕竟,上元礼为荀氏主脉c支脉,选拔天骄之日。 荀氏能历经百载不衰,顶尖强人辈出,固然有着荀氏竞争激烈酷烈。 但其中的天骄,也不乏有旁系之人,都一并得了重用。 这其中,上元礼所占据的分量,可谓是极重极重的。 百载祖制,岂容得更弦改张! 有一尊老太上,嘿然冷笑:“莫不成,为了头小老虎,就要中断这上元礼?上元礼百载,都从未有过中断,老朽不敢开此先河,更丟不起这脸皮。” “你” 那尊老太上顿时气急,眉心戾气一闪即逝,随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身躯佝偻了少许。 对于年轻人来说,规矩就是用来践踏的,开口就是祖宗不足法。但于他们这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而言,尊奉了一辈子的规矩,就是凛凛高天,容不得小辈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怪哉,怪哉,以那虎妖的本事,按说也脱不得咱手。如何会至今不见踪迹,莫非真是逃出烨庭?” 一尊太上诧异摇着头:“这不可能啊” 数尊老太上齐出,不要说是一介纯阳元神,就是长生天人于此,也要退避三舍。 荀尚观轻声,道:“那头虎妖,重了吾一道周天轮回印。吾运转周天,推动轮回之印,虎妖虽是纯阳元神,历过三重劫数,也断无幸理。” “只是” 荀尚观话有迟疑,不知因何开口。 老太上沉声,道:“毕竟,那人事关重大,关乎吾荀氏兴衰,不得有丝毫怠慢之心。那虎妖既与那人关联甚密,就不能小觑分毫。而且,那人的神通,远在吾等理解范围之外,虎妖有甚么奇妙之术,也是应该如此。” 荀尚观沉凝一会,自言自语道:“那虎妖底细不清不楚,既不是豫州大妖,也不是周边几州的大妖王,莫非真是出自九州之外?” 其他几尊老太上,蹙眉良久,寿白眉头紧紧锁着。 “九州之外?” 几尊太上沉吟着,倘若真是来自九州之外,这事就愈发的复杂了。 上古人族强绝一时,横行天地荒,开辟人道盛世。 但人道盛世是一回事,人族不断衰败,又是另一回事了。人道是人道,人族是人族,两则却不能等同势之。 所谓的九州,则是人族大能者们,开辟出来的人族祖地。于九州之外,那无边无垠的原始蛮荒,才是这方天地的真实。 九州,只是这方浩瀚世界中,微不足道的一点边角而已。 “若真是来自九州之外,这事就需仔细商颐了。” 荀尚观目光幽幽,身为一国国君,他所知道的,见到的秘辛,远远超出寻常人的想象。 正是知道的愈多,才愈发能明白何为敬畏。 “虎妖是个隐患,这隐患不能带入上元礼” 这是一尊老朽之极的老太上,眸中泛白混浊,但话语中透着一股决然。 “老朽记得,咱荀氏有一枚修道人的宝符,唤作混元景符!” “这混元景符,可以衍化一方虚假天地,诸象自然,山河社稷,蛮荒山海,尽于一符之间演绎。” “您的意思是?” 荀尚观若有所悟,喃喃着:“以混元景神符,布下一方法阵,自成天地世界。如此一来,任凭虎妖有何神通,都断然无所遁形。” 这一枚宝符,只是第品之列,堪比同等位阶的神兵,其珍贵程度也犹有多之。 只是可惜,这一枚宝符,纵然珍惜之极,是修道人的宝物。但是它一不能困人,二不能杀人伤人,除了衍化一方自在世界之外,根本就别无他用,就是一实打实的鸡肋而已。 何为鸡肋,食之无味,弃子可惜。 一枚第品宝符的珍贵程度,都够让元神真人们死命搏杀。纵然这枚宝符,并无多少杀伤之能,但品阶如此之高,也定能让一二元神真人,为之趋之若鹜。 “这一枚宝符,确实能应和如今局势。” 几尊老太上缓缓颔首,一旦以宝符布置,就是以那头虎妖,半残的元神,绝然堪不破一枚第品宝符。 倘若那头虎妖,不知死活的,附在荀氏子弟们的身上,想要施行夺舍之事。 这一枚景混元符,就绝对能让那头虎妖,狠狠地跌个头破血流。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二章二四密境 咚 咚 咚 烨庭二十四阁,宫禁金钟长鸣! 一尊尊荀氏族老,鼓荡着蓬勃气机,筋肉盘结凸,起精气似狼烟一般,一并滚滚而上。 荀尚观正位金阙,一袭诸侯冕服,周身紫气缠绕,有着上接天地之根,下连四方至极之意。 诸侯国君者,有尊荣一方,沐养一方之礼! 吕文侯荀尚观身畔,有着数十族老环绕。 其中,大宗傅荀太常、大宗伯荀太微、大司徒荀太庸三者,最为德高望重,堪称吕国朝政三架車马。 此时此刻,诺大烨庭中,不吝于龙潭虎穴,个中强人云集于此,高人异士辈出。 一道道磅礴气血,似江似海一缕缕天地灵机,似璎似珞。 荀尚赫叩首,道:“臣,左宗傅荀尚赫,叩见君侯!” 左宗傅者,乃演武阁执司之职,地位崇高尊荣。为大宗傅麾下,左、右、上、下,四方宗傅之首,可谓大宗傅预选。 荀尚观淡淡,道:“嗯左宗傅,上元礼备得妥当?” 这上元礼,作为荀氏杰出子弟们的历练,亦需要诸多准备措施,个中极为繁琐。 荀尚赫伏首,道:“臣,已择二十四密境,衍天地四时二十四气之理。其中森罗万象,非真、非假、非生、非死。” “这二十四密境关隘,破其一者,甚易!” “然而,若要二十四境尽破,非先天宗师、元神真人,不可为之” 荀尚观徐徐颔首:“嗯” 所谓密境,为荀氏高人从虚空,演开辟一世界泡沫。 世界泡沫,即为不稳定的世界,于须弥中无量无数,每一刻都有千百生灭。 而顶尖元神真人,施展力,强行稳定世界泡沫,让世界泡沫一时半刻,不会立即崩塌。 如此,也就生成了一方方玄奇密境! 大宗伯荀太微啧啧称奇,道:“二十四密境,就是二十四元神真人,真可谓是一番大手笔啊!” 元神真人超凡脱俗,有三百之寿数,法力甚身者,更有种种玄乎奇迹之能。 而一朝动用二十四位元神真人,只为开辟密境之用,这手笔着实有些惊人。 毕竟,元神真人、先天宗师等同,都为顶端武力之一。 荀尚观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不若吾等一观密境全貌?” 族老们哈哈一笑:“吾等,已是久侯矣” 一轮宝光,徐徐升腾,化作一面铜镜,悬挂半空。 镜中万象纷杂,一一流逝,随即逐渐清晰。 第一密境! 一道道乙木精气盘恒,藤蔓交错苍松翠柏而生。碧绿之泽一望无际,宛如翡翠镶嵌其上一般。 “二十四密境,按天地二十四节气布置。每一节气之属,即为一方密境。” 荀少彧细细思量着,关于密境的种种细节。 二十四密境,有着二十四道兵。每一尊道兵,都是由天地一缕节气化生。 先天力量强横,最少有着易筋煅骨的武力,甚至还有着天赋神通依为臂助,甚为难缠。 其中循序渐进,第一密境最易,第二十四密境最难。 荀少彧伸手,按着身畔的藤蔓,手指猛地用力。噗呲一声,翠绿汁液飞溅,沾染一手的腥味,犹如血液一般粘稠。 “虚空造物,亦或是再造生命么”指尖上淌着粘粘稠稠的液体,荀少彧面上笑意,愈发深沉莫测。 这方密境的一切,都是由世界泡沫中孕育。由元神真人以乙木精气催发,造就一副桑海沧田之象。 这,就是一个个小型世界。 “只是,这世界忒脆弱了一些!” 轰 轰 一颗一颗老树,根须疯狂抖动着,深入大地数十丈的树根,一一翻开道道沟壑。苍老的树皮,宛若人面,扭曲而又狰狞。粗大如碗口一般的树根,似一条条蟒蛇般,蜂蛹着冲向荀少彧。 荀少彧冷冷一笑,手掌顿然向下拍去,狠狠拽住一条老根,沉重的拖拽力道,自树根一端传来,但荀少彧盘坐的身子,稳如泰山方不动。 “给老子下去吧” 荀少彧手指屈伸,握拳锤地,轰隆一声,肉拳打入地面数寸有余。而那一条老根,也在一拖一拽中,给荀少彧生生撕扯下来。 “嚎!嚎!嚎!” 数千条树根,缠绕着涌向荀少彧,似如一条怒龙。其张牙舞爪间,粗糙的树根上,冒着一层绒毛般,细细密密的钩刺。 须臾之间,数千条树根包裹着荀少彧的身躯,一条条树根蜂蛹而来,一层层紧紧的勒着。数千、数万根树根,仿佛整个密境的苍松,都在一齐震动着。数以十万计的老根藤蔓,汇聚成一道道蟒潮。 “你们,这是在挠痒痒么?” 包裹着无数树根之中,荀少彧面不改色,周身皮膜微微一抖,身上挂着的无数细密钩刺,纷纷被震成粉末。 荀少彧猛得吸了一口气,脏腑都膨胀三分:“吼吼” 筋骨拉伸之时,身躯寸寸拔高,荀少彧宛若巨人一般,气血翻腾似海啸波涛。 一百十窍穴,窍窍通神明,荀少彧精微肉身之妙,一拳暴发之下,几乎有着沉甸甸的万钧重量。 轰轰 无数藤蔓轰然炸裂,近乎炮弹一般肆虐,翠绿汁液四处横飞。 荀少彧身躯膨胀,筋肉盘结凸出,身上锦袍被撑得鼓鼓囊囊,身高约拔升了三尺之数。 这是穴窍之道,精微分毫之处,有着易转肉身躯壳之妙。 轰轰 拳风嗡鸣,荀少彧一身筋骨之强横,气血流动似乎实质一般。心脏重重的跳动,每一下沉重的心跳,都若雷音咆哮怒吼。 强壮的身躯,冲入绿荫深处,不时即有树木折断响震声传出。 轰 朵朵流焰纷飞,一尊古拙少年,眉目神情飞扬,拳意浩浩荡荡,带着一股当世无敌之意。 这是一片火海,无穷的火焰化作一尊巨人,战矛划破道道火焰,咆哮阵阵间,掀起热浪滚滚。 古拙少年一指禅出,点触矛尖之上,二指稍稍一错,战矛嘣的一声,震碎成无数火苗。 “区区道兵,也敢阻吾!” 这一尊古拙少年冷哼一声,渺渺余音淹没于滔天火光之中。 不着丝毫烟火气息的武道,泛着难以想象的可怖杀机,让人刺骨的寒冷。 轰这一方火领,骤然崩塌,化作无数碎片。 只余下一道,火光中少年远去的身影。 与此同时,其他的密境之中,亦或张扬跋扈,亦或内敛谦逊,亦或无法无天。 一道道身影,也纷纷打破密境,脱身而去。 凤梧金阙, 荀尚观与一众族老,望着铜镜之内,纷纷乱乱的景象,尽然鸦雀无声,都津津有味的看着镜中的一幕幕。 尤其是那几道,率先打破密境的身影们,更是集中了大多的关注。 固然,这些子弟们的武力,在在坐诸人而言,俱是不值一提,只需一根小拇指头,就能轻易碾死一批易筋煅骨的武夫。 但,以他们的修为,多年苦修至此,自身潜能已尽,一生也大多定格于此。若没有太大机缘,是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而这些后辈子弟,正似初生骄阳,旭日东升,光照大千,前程不可限量。 故而,关注于后辈子弟,也就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荀尚观若有所思,道:“这,指玄刀啊!寡人记得这门武学,可是老叔的看家本事。” 指玄刀作为一门上乘刀决,荀氏子弟炼成者,当真寥寥无几。 其以指代刀,锋芒不露的神意,更是让许多人费尽一生,连门槛都无法摸到。 荀太微面带笑意,徐徐道:“这孩子,是老夫的嫡亲孙儿,武道天赋着实不错。任何武学一炼就通,一通就精,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嗯” 荀尚观默然颔首,于一国之君而言,荀尚观国事繁忙,哪里有闲情雅致,去知道一易筋煅骨的小辈。 当然,若是这少年,真有着宗师级数武力,那就合该另当别论了。 所以,纵然荀氏三杰,皆是名声赫赫,但荀尚观未曾,真正的当过一回事。 “荀氏人才济济,寡人之心甚慰耶!” 荀尚观带着喜色,看着这些打破密境的天骄们。 “咦这不是君侯家的小十四么” 蓦然,族老中的一位老人,指着荀少彧的狂暴身影,豁然开口。 这老人,即是演武阁两大族老之一。 一旁青衣老人,也饶有兴致的,看着镜中荀少彧,施展的种种武道杀法。 映入眼帘的,正是荀少彧依仗,肉身强横无匹,生生撞碎道兵灵性的一幕。火花四溅,犹如百炼之钢,肉身铮铮铿锵交鸣。 以肉身硬撼道兵,肉身之强悍,堪于百炼兵,甚至是利器相比了。 荀尚观闻言,微微有些诧异,随即看了看镜中景象,道:“确实是小十四,没想到一载不见,小十四的武道,突飞猛进至斯了。” 宫中族老们,可谓人老成精,老奸巨猾,吕国夫人的骄横,他们也都是知道的。而君侯家事,也非他们可以插手。于是看着一路打法狂暴的荀少彧,都识趣的暂住了话题。 “第七密境!” 荀少彧一路横冲直撞,打法暴烈刚猛,凡是阻拦在他面前的,都在荀少彧一双铁拳之下,纷纷化作齑粉。 二十四节气,二十四路变化之道! 荀少彧以易筋煅骨,一十一炼的强横肉身,硬生生闯过了七重密境。 此刻荀少彧,精神已有疲态,身上也带着些许伤势。 “不够,不够,不够啊啊啊!” 这二十四密境,一重重的密境,俨然化为压力,着荀少彧,快速的成长。 此刻的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三章人雄少伤 “啊啊啊!!!” 荀少彧纵声怒啸,蛮横的肉身力量,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丝丝雷霆霹雳,闪烁淡蓝光辉,在他身上不住的跳动。这些雷霆倏忽跳动,即有一片片焦黑,从他肌肤上浮现。 一滴滴血液,质地犹如水银,本质粘稠之极。每一滴的血液,都带着一抹沉甸甸厚重。这一抹厚重,一并涌入百骸,锤炼着周身百骸。 荀少彧此刻此时,濒临着一十二炼关隘,气血滚动翻腾,不断洗刷着肉身筋骨,开拓重重神藏。 这金刚不坏之途,暗含天地枢机之数,九九之数至极至强。个中四九之数c之数,皆为其中玄妙之数。 但,这只是大数之妙,大数之中尚有小数。 小数者,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此为大数之小数。 肉身一十二炼,正入二九之数,立于三也! 荀少彧力贯背脊,节节骨骼,似如大龙一般,整个都活了过来。 “吼吼吼” 骨节寸寸酥鸣,黑发披肩,眸光似电,荀少彧气机凛凛,拳势轰响无数,粉碎缕缕雷霆之气。一缕缕雷霆之气,犹如钢针铁刷一般,刺得荀少彧皮膜微微泛红。 一门门武道拳势横空,大摔碑手c小贯星手c大擒拿手,三大散手武学迭出。丝丝雷霆精气,缠绕于周身。 隆隆隆 刚猛无铸的拳劲,一并四散周匝,掀起阵阵气浪。 携着这一股股气浪,雷霆气机纷纷炸裂,荀少彧直冲密境中央而来。 这一方密境,由二十四节气,交相变换,衍化风c火c水c土,四方四相之象。 故而风c水c火c雷,诸般天地自然之相,都由其中孕育。生则有灵,即为诸般道兵之用。 第七密境中央道兵,则为一头雷霆缠绕,一足一角,形似莽牛的狰狰凶兽。 这头凶兽卧于雷海,吞吐雷霆精气,让荀少彧刚刚,皮开肉绽的雷霆精气。在凶兽的身前,却变得温顺之极。 这,是一头孕育于雷霆之间的凶兽! “一十二炼完满!” 荀少彧眸光湛湛,身躯轻微一震,内c外真劲儿,一一打破重重游弋雷气。 “噗” 雷兽猛地打了个响鼻,一道霹雳雷霆,自牛鼻中喷出,电光凛凛一闪即逝。 轰隆隆隆 以点带面,这一丝丝霹雳雷霆,仿佛一点火苗。瞬息之间,引爆了雷兽周匝,凝聚液化的雷霆精气。 荀少彧身形挺近,强烈的b,带着一股股冲击力道,让他脑海一懵。 但是,他已然蓄势待发的一拳,却不会因着自身思维上的停顿,而有着半分滞留。 数万斤力道,沉淀于荀少彧拳上,一朝暴发而起,甚至让他身畔的雷霆精气,都一并鼓着暴烈拳风,不断呼呼得作响, 肉身一九之数者,极限不过万斤但一旦踏入二九之数,这肉身犹如脱胎了一般,其每一炼功夫,增添何止几千斤力道。 有着万钧巨力在身,就是一口百炼钢刀,荀少彧都能给生生锤成钢豆粒。 何况,只是头徒有本能,而无甚灵智神慧可言的凶兽。 轰 拳劲轰然肆虐,雷兽嘶吼阵阵。但在拳劲轰鸣中,周匝景象也随着渐渐模糊。 只余下,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 蓦然,第七密境支离破碎! 铜镜悬滞当空,绽放浮云流光,一名名强人异士,观望镜中景象,颇为有些目不暇接。 这一面铜镜,映照虚空景象,观看二十四密境,能见其中蚍蜉种种之相。 固然,这二十四密境犹如世界,也能自这镜中一一见得。 荀尚观坐于君位,望着一众杰出子弟,一鼓作气连破数重密境,面上也泛着笑意。 哪怕平时,不甚重视的荀少彧,赫然大放异彩,仍不能让荀尚观面上,露出任何不悦。 荀尚观作为一国之君,视角自然难以狭隘自欺。 怀着家国天下,先有家再有国,然后才是天下。 在一国一家之主的他眼中,只恨不得荀氏一日势弱,而断然不会有,丝毫折损荀氏羽翼的念头。 这些初露狰狞的荀氏子们,都是荀氏的未来啊! 而且,二十四密境破其一者,只是初入易筋煅骨的难度。而二十四密境难度,逐渐循序渐进,一重更胜一重。 更何况,守关的诸多道兵战力,也是一重比一重强横。最后一重密境的那一头道兵,甚至有着濒临先天宗师的恐怖力量。 倘若这上元礼中,能出一位堪于先天宗师比较的天骄。那才是荀氏,五百年未有的大幸。 “好一个一力降十会啊真是好久未见到,有这般拳数的小儿辈了!”老人看着铜镜之中,荀少彧拳势霸烈,刚猛无铸,啧啧称奇着。 以力证道之途,从古至今皆是最难,亦是最强的一条道路。历数上古数百万载岁月,凡是于以力证道上,小有成就者,最少也是一尊不败战仙。 当真有着,任你千般变化,万般神通术法,老子一路莽过的蛮横姿态。 只是,这是一条无敌路,也是一条殉葬路。能证就不败战仙之辈,都是从尸山血海中,从万人血坑中,一路走出的超卓人物。十万人中,也不见得出一尊战仙人物。 他们这些族老,都为武道中的大宗匠,浸淫武学之道数十c上百载之数。 如何看不出,于荀少彧拳法招式中,那一丝半缕的刚猛强横。 那,即是荀少彧武道之心,不掺杂一丝一毫虚假。 天下拳法万万千千,能择其一道。而以一身毕生贯之,何尝不是武人一生之幸! “哼” 青衣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儿,勿要高兴得忒早。这小儿拳势,纵有些看头,也就至此而已了。” “这一辈的年轻子弟,可谓禀赋超卓者辈出。以这小儿的本事,入得前十尚可,或许前五也能有些指望。但这前三甲首的位置,是断断乎无望的。” “况且,有着那三人做拦路虎就那小子的本事,还差一些呐。” 老人凝重的,定定的看着镜中数道身影,道:“那三个毛头小子么” “太微兄嫡亲孙儿荀少伤,一手指玄到,可谓一枝独秀,霸临一代,如今踏破第一十一密境矣!” “更有,太庸兄庶出幼子荀尚遏,君侯嫡子荀少贺这二人武力强横,也为一时对手。” 青袍老人嗤笑一声,问:“老儿,就问你这三人如何?” 第一十密境! 轰 一片片雪山崩塌,一尊古拙少年,自白雪皑皑中,身形倏忽变动,略过数十c上百丈。 这少年面色平稳,于这毁天灭地的雪崩中,身形来回游弋着。视若身前的种种灾祸,有如无物一般。 这些天地灾祸,固然由于密境的缘故,不会真正的伤到密境中人。但倘若历练之人,自身遭遇惊神惧吓,仍旧是会大损神元的。 这少年步伐不疾不徐,似乎于雪中漫步,但脚下席卷着的雪浪,俨然愈发的湍急难测。 “怎么,你还不是肯出来吗?” 荀少伤冷冷说道,目光看向重重雪峰,脚下离地数寸,只是以脚尖,点于雪浪之上。 风雪席卷,一座雪山轰然崩塌一片,周匝裹着风雪霜寒。而荀少伤的话语,也自风雪中渐去渐远。 风雪骤然絮乱,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扰扰,遮掩着荀少伤的视线。 然而,荀少伤身上散发着的热气,将尚未落下的雪絮,纷纷蒸成一缕缕水雾。 四面呜呜呼啸着狂风,他的一双眸子,似如宝石琉璃一般纯净明亮,看着周匝的一切。 “看来,你是非要让吾,亲自请你出来了。” 荀少伤脸色稍冷,微微哼一声,掌刀吞吐刀芒,寒星点点迷离。 轰 刀音大颤,指玄刀意,从他指尖迸发三寸有余,凛冽非常的刀锋,刺入骨髓一般。这一股刀意,落入一处雪涧中,一道深沉的嗡鸣,骤然响彻云霄。 蓦然,一尊冰人自皑皑白雪中走出,身披冰甲冰盔,手持着一杆战矛,浑身宛若纯白水晶一般。 这一尊冰人,闪烁着冰蓝的瞳孔,一眨眨的,森森漠然冷意,令人心头凭空沉下数分。 嗡 冰人不发一言,冰矛横空刺去,似乎一尊武道强人一般,心意c神意浑然一体,杀机不可抑制。 这一重重密境,不愧是由诸多元神真人,一起炼就而成。 一重重密境依次有序,密境越往后,依为密境核心的道兵们,其力量c灵性都会愈发强大。 这一尊一十重密境的道兵,一身战斗本能,已然不下于寻常的积年大武师。而且有着天赋神通在身,论起本身力量,道兵更是能一力压下。 饶是荀少伤武道惊人,在这一重重密境中,也要一起承受不小的压力。 铮铮 指玄刀有三十六刀,刀刀催人生死,刀刀斩人精魄。荀少伤施展指玄刀,早就臻入化境,刀出生死阴阳定。 借着这一股股压力,催发出来的,就是荀少伤刀出无惧,斩遍鬼神阴祟的至强一刀。 是为人中之雄,刀中之霸!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四章战意沸腾(上) 二十四密境,一重密境一重天地! 荀少彧横行直撞,打破重重密境,其举手投足之间,即有数十头莽牛奔腾真劲儿。连续几尊道兵拦路,都让他铁拳给生生锤杀。 只是,这密境天地虚假相依,似真似假似生似死。固然有着几大顶尖天骄,率先打破数重密境。但于一众荀氏子眼中,这密境中的一切,仍旧如常运转,万态自然长存。 荀少彧上身,一身筋肉盘结凸起,身上的衣衫被密境中的种种异象,磋磨的破破烂烂。 看似狼狈不堪的他,眸子明亮恍若宝石,浑身刚阳血气沸沸扬扬。精气神元于这重重密境中,反而锤磨得愈发璀璨生辉。 历经一十二重密境的锤磨,荀少彧一身武力磨磨至极,心神通通透透,不染点滴尘埃。 “心似明镜台,何处惹尘埃!”这一句佛家之言,落在此刻荀少彧身上,也有着三四分的道理。 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磨砺道心! 荀少彧横渡一十二密境,经历了种种自然异象,也于一十二尊道兵厮杀无忌。大越世界上百年厮杀,让荀少彧的一举一动,都带着杀机凛凛。 “而且,一气混元真功小有成就,肉身更胜百炼之兵,堪于利器相较。寻常伐毛洗髓的武师,在我面前也挡不得几拳。” 荀少彧肉身,经过数十c上百门武学锤炼,周身已然打磨之极。一身筋骨皮膜坚韧程度,远胜一般易筋煅骨十二炼者,似千锤万炼的精钢一般。 这比拟利器的肉身,纯熟之极的杀人术,让荀少彧心气前所未有的高昂。 “如今的我,再遇着荀少贺,定让他吃些苦头。” 前几日的那一刀,荀少彧至今也不能忘怀。那一刀的狠绝,荀少彧自诩一定会一一奉还。 “真想,真想,直接上门打死他啊” 荀少彧性情叵测,宫廷的诸般阴晦,再有上一世自私自利的秉性,造就了他如今的阴霾性情。 纵然旁人对他千般好,他亦只当理所应当,最多心怀感恩之念。但一朝有着一样不好,那就是万样恶c诸般孽。 荀少彧这般性子,在地位卑微的时候,就是不讨喜的自私自利。但若是能振翅纵横翱翔九万里之时,那就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的枭雄本性了。 “可惜,荀少贺嫡子身份惹人注目,在短时间之内,是报不得那一刀之恨了。” 蓦然,一声长啸从荀少彧口中暴出,大摔碑手顿然拍出,打爆空气的拳音,撕裂c吞没着周匝的景象。 数十头莽牛劲儿奔腾咆哮,荀少彧大摔碑手施展,仿佛一块古老墓碑自天外落下,暮暮沉沉重若无量。 轰 一道漆黑裂缝,顺着这一拳势不断的蔓延着。 破碎虚空! 荀少彧一拳之下,将这方虚空径然打成一团浆糊。 要知道,似主世界这般底蕴深厚的大世界,就是古老天人c天人道果,也无法撕裂虚空。以荀少彧这点微末修为,更是无法触动分毫的。 但这二十四方密境,都是由着世界泡沫开辟出来的。密境内部的一应规则都脆弱之极,勉强维持着一个适当的平衡。 所以,这等密境世界看似广袤无边,但其中的天地大道不存,只要稍稍逾过承受,就会似纸张一般,轻易撕扯成无数碎片。 几百道深邃裂缝,在荀少彧身畔浮动,一并随着荀少彧的身影渐渐消弭。 一十重密境, 皑皑雪山,狂风呼啸,刮起大片积雪,荡漾无数雪絮。 荀少伤面色苍白之极,孤身屹立于一处雪山极顶之上,望着纷飞的风雪景象,脸上不着血色。 纵然荀少伤指玄刀罡,带着杀伐之极的意境。密境中的冰人虽强,但刀罡之下沛然难当,最终也被荀少伤一刀斩碎冰躯。 然而,这一重密境的难缠程度,远远出乎荀少伤的想象。 那一头有着伐毛洗髓武力的冰人,竟也非这一重密境道兵的枢纽。唯有十二尊冰人之数,方是这重密境真正的中枢。 击杀一尊冰人,已是让荀少伤废了不少心力。而击杀十二尊冰人,个中难度之大,着实让荀少伤望而却步。 一十一尊冰人合击,绝非荀少伤肉身一十二炼的武道修为,就可以挡住的。 哪怕是他生而为雄为霸,心气高绝于世,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重密境是彻底的绊住了他的步伐,让他进退维谷。 只是,荀少伤固然为人雄,但也不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武道之途上,哪有大成就者,不经过任何磋磨,就能一帆风顺的? 只要荀少伤一朝踏入宗师,肉身脱胎换骨,换凡骨为圣骨,炼就先天真气,举手跺足间,就能镇杀冰人千百次。 何必去冒着心力大损的危险,在武道尚未大成之际,而逞得一时意气。 不怕根基有损,遗憾终生乎? 倏然,荀少伤目光戾气大炽,刀芒自掌心吞吐,缕缕遁入虚空之中,数寸刀芒寒星点点。 轰隆隆隆 这一刀既狠且绝,虚空摇晃不住,发着刺耳轰鸣。 一尊少年身影,自虚空徐徐踏步而出,神态悠然自得。其步伐之间,尚有着刀音鸣颤悠悠,响彻千百不消不休。 “好一口指玄刀!” 少年淡淡的,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一缕淡淡血丝溢出。丝丝的血腥,顺着风雪逐渐消弭,少年目光无悲无喜,平静坦然之极。 荀少伤面露沉凝,叹道:“荀尚遏” 他生来心高气傲目无余子,但凡能入得他眼的,皆非等闲之辈。 而眼前这人,更是他荀少伤平生之敌。 是当之无愧的少年天骄,其无论心性c天赋,俱是荀氏子弟中,不做第二之想的强横存在。 如荀少伤的刀,是刀出凌霸的不可一世。那么荀尚遏的枪,就似烈火燎原一般,灼烧着世间诸般万物。 他们二人与其说是天之骄子,不如称之为个性的两种极端。 荀少伤眉心一跳,道:“你如何会在这里?” 这二十四密境作为历练之所,但其他历练子弟纵然身处密境,也不会有着相遇之机。 每人见到的关隘,虽都是二十四节气显化,但其中都有着些许不同之处。可以说每一历练子弟,所看到的c知道的密境信息,都是迥然不同的,甚至是截然相反的。 因此,就算荀少伤与荀尚遏,都打入了十二密境,也是断断乎不会相遇的。 “这第十重密境不但是你的极限,同样也是我的极限呐!” 荀尚遏缓缓说着,看着荀少伤的目光,敛着丝丝冷意森然:“同为极限,也一样需分出强弱之别的。若不然,这密境就不会让你我二人相遇。榜首c次榜的封邑,可不见得全无分别。” 荀少伤眸光一凝,胸口战意陡然沸腾,指玄刀罡泄露刀意,蛮横昭显着自身的力量。 “是啊,三甲首位谁人不想得之?” 荀少伤淡淡开口,道:“你我之间,定是要决出胜负了。” 三甲首位与三甲次位,在待遇和资源倾斜上,都会有着各种优势。一丝优势看着是渺小不起眼,但于日积月累下,也是会让人极为绝望的。 “如此盛事怎能少了小爷,两位不妨添上小爷一个” 轰 一道刀气粉碎周匝,一张狂少年锦袍猎猎,衣袍呼呼鼓动着,气浪激荡气浪。 荀少贺一身贵气,一口刀意凝而不散,犹如一口神刀悬挂九霄,随时都会倏然落下,斩碎大道万般阻碍。 此刻三大高手汇聚,气机交感碰撞之下,一道道气浪拍打得愈发强烈。 荀少伤c荀尚遏神情淡然,望着荀少贺自风雪中缓缓走出。 “世人都言荀氏三杰中,以荀少伤堪为最强。这话小爷腻味许久了,今朝逢着机会,也是小爷的幸事。” 荀少贺踏步冷笑,胸中一口饿虎百炼刀意,有着跃跃欲试之意。 铜镜之上,涟漪泛起,似水似波,波澜层层。 荀尚观端坐丹犀,重重丹陛有着数十族老矗立。 这些族老目光晦暗,看着自家一脉的族人,时而面带喜色,时而怒其不争,为之叹息不言。 “果不其然呐就是这三家的子弟啊” 最终,望着铜镜中的荀氏子们,荀尚观默然无语。 这近乎上百的荀氏子弟,能抵达十重密境的,也就镜中的三人尔。 而这镜中的三尊少年天骄,便是吕国未来百载,不可获缺的柱石之一。 听着耳畔的念叨,荀尚观微微一晒:“三杰有意思的称谓!” 这所谓荀氏三杰之称,并非是由着荀氏族老,乃至吕国诸卿一并认可的。是任由着他们三人一路摔打,打得一众荀氏子弟战战兢兢,尽数畏畏缩缩,才终有了他们三人,荀氏三杰之名。 而这荀氏三杰,也当之无愧是凝结荀氏一代气运而生的奇葩。年不过十二之龄,就有着易筋煅骨一十二炼的修为,日后更有望大宗师c武圣人之境。 “君侯容禀,吾等以这三人之争,定下序次顺列,此三人可为三甲之选。”荀尚赫躬身,徐徐说道。 “一十重密境,已是他们自身的局限,非是一般武人器量,能强自闯入的。” 这一方密境,已是一处封闭的战场,甚至就连一十一尊冰人,也于悄然间撤下,只留下这峰峦叠起,万载不化的冰雪群山。 “嗯” 荀尚观缓缓颔首,似乎极为满意一般。 三甲之选,一为君侯嫡子,一为大宗伯嫡孙,一为大宗傅庶子。方方面面都是平衡考虑,让荀尚观对此无话可说。 毕竟上蔡封邑幅员辽阔,就是一分为三,也是三位下大夫的封邑。 而且这些下大夫们临近狄蛮百族,军威极为兴盛,自主nbn更是惊人,堪称为一方之主。 本身有着封邑之地的军权nc财权c税赋自理,几乎就是一处国中之国。当然,有着三位荀氏大夫,镇压北狄百蛮,也能让荀尚观或多或少的放心一二。 一位实权大夫于主世界中的地位,是一般人难以估量的。 “嗯”蓦然,荀尚观蹙眉凝视,看着铜镜镜面。 寥寥几位族老,也都看着铜镜,神情中罕见的有了一些凝重。 雪山之颠, 三大高手气机交感,冰冷的凝滞氛围,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三人皆为武道高手,几乎百分百都是未来宗师的人物,丝丝缕缕的杀机交缠,彼此小心翼翼的等待着对方的一线破绽。 三人间的差距,都不是十分明显,称为毫厘之差有些过矣。但个人的心气c战意c招法上,还是有着些许差距的。 这些差距,不是个人修为上的体现,而是于心性修养上的一丝一毫。 只是他们,俱是肉身一十二炼,都为上乘武学傍身,都是身怀杀招绝学。这三人间争斗,定会是一场龙争虎斗。 轰 轰 轰 面前虚空茫茫,陡然支离破碎为一片片残片。一如镜面一般,于三人中央,大片大片的粉碎着。 “这一战还有我” 一道拳印深深得烙印于虚无当中,似乎要压塌万物一般。直接将周边一切,压得粉碎无数。作为世界泡沫的密境,也在这至刚一拳之下,瑟瑟发抖颤颤巍巍。 面对这凶悍之极的力量,还有看着来人面目,荀少贺豁然变色:“是你” “当然是我,老十三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荀少彧迎着荀少贺的惊讶,自无不可的笑了笑。 “你你怎么会打入这密境?” 能入这一重密境者,都可谓是三甲榜首之选,是荀氏一族的顶尖天骄。 有着易筋煅骨十二炼,每一炼的抽筋拔骨,生生熬过去的狠劲。 而荀少彧前几日,还在荀少贺面前四处狼狈奔逃。 今日不见,如何能一朝踏入十重密境,与他这天之骄子相提并论。 “怎的入的密境?” “当然是用拳头,一拳一拳打得” 荀少彧上身,强横之极的肉身,带着凶悍的气息,咧嘴冷冷笑着。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五章战意沸腾(下) 荀少彧一改往常内敛的性子,嘴角带着一抹桀骜笑意,黑发迎着漫天风雪扬起,带着截然不同以往的狷狂。 周身宛若一尊熔炉一般,丝丝炽烈刚阳气息,在荀少彧身上渐渐浮动游弋。 荀少贺瞳孔蓦然一缩,第一次如此仔细的打量着这一位十四弟。 “老十四啊,老十四,你真是深藏不露!”虽然语气中有着讥讽,但荀少贺身子缓然绷紧,脊椎骨似大龙一般低吟浅啸,随时随地都会有一招杀伐迸发。 荀少彧淡淡,道:“这上元礼是我荀氏族礼,少彧既然为荀氏子孙,就该不吝一点心力,十三兄言重了。” 荀少伤、荀尚遏二人目光炯炯,虚室生电一般,精芒烁烁不定。 荀少贺冷冷笑着:“不言重,不言重!” 毕竟,能以己身之力,打入第一十重密境,荀少彧武力已是三杰这一层次了。 达到这般层次,自然值得让荀少贺引为大敌。 一时之间,四人周匝氛围渐渐沉闷浓重。 四人都是荀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心高气傲只是本性,自狷自狂也是应该。 小辈儿们,本就该有着一股子朝气! 轰 荀少彧率先出手,大摔碑手的拳势笼罩着周匝。 与他们三大天之骄子不同,荀少彧自诩有舍有得,心性早就老辣非常,深得厚黑精要,不在乎自家的面皮,就是唾面自干,于他而言也会算不得什么。 所以,荀少彧抢先出手,充斥刚猛凶略之意。 轰 牵一发而动全身,四人气机维持于一种微妙平衡当中。但荀少彧悍然打破这一平衡,气机感应之下,三大天骄也不得不各自施展杀招,轰击着周匝的各人。 “你敢” 荀少贺面带惊怒之色,身子似陀螺旋转一般,掌力激荡呼啸着,硬接荀少彧的大摔碑手。 这大摔碑手狠绝之势,明显带着杀机而来。其拳势未至眼前,就让荀少贺一身的汗毛根根直立而起。 嗡嗡嗡 一旁荀少伤刀口冷清,指玄刀罡运转极致,似乎化作一口神刀天刃,刀中之意凛凛绝伦。 荀尚遏拳似凶火,眸中一杆宝枪缠龙绕凤,吞吐着千百姿态的神焱。 轰 强横的拳劲,炸裂周遭雪海,掀动无数雪絮。 荀少彧一气混元真功,筋骨皮膜一伸一展,脏腑鼓动如球,一道道真劲儿呼啸。 拳脚碰撞,筋骨发出悲鸣,荀少彧神情亢奋,一拳拳横击当空。肉身十二炼的高手,都是百炼的筋骨,千锤的血肉,一碰一撞皆似金石同鸣。 荀少伤眸若神锋,抽手化刀横劈,几大高手之间,拳音碰撞空气呼啸尖锐,身形一一交错。 荀少彧招式大开大合,个中招式老辣决然。 轰隆隆隆 几道身影猎猎呼啸,轰鸣碰撞之际,空气爆裂出火星点点。 “烽火燎原!” 荀尚遏一卷衣袖,以袖袍代枪,卷起雪絮剧烈盘旋,几如烈火烹起一般,其势惊人之极。 密境当中不容外物,除非为宝兵一般,可以寄存于祖窍,其他兵刃器械于密境,尽然都是无法施展。 荀少彧自然明白,这三人必有宝兵傍身。但宝兵不可轻出,非先天宗师、元神真人之流,不能随意自然的动用宝兵。 而这上元之礼,荀氏百载训诫,一应族老旁观,也不会看着子弟们手持宝兵肆虐,打压下真正的天骄人物。 荀尚遏犹如火龙席卷,炽烈刚阳,一道道枪影摇拽之间,杀机丝丝缕缕目不暇接,一并涌向荀少彧周匝。 轰 炼就一气混元真功,以强横的肉身躯壳,让荀少彧毫无惧意,一拳向着荀尚遏轰击而去。 以肉身为兵,荀少彧的肉身无疑已是利器一级,坚韧强横的有些吓人。 凭着强横的肉身,砸不烂锤不坏,荀少彧的气势简直是压着三人,攻伐之间毫无遮拦,尽是一些杀招手段。 荀少彧肉身甚至迸溅火星,堪比利器的肉身强度,简直是诸法不侵,让三人攻伐不断崩解。 烨庭重重宫禁布开,淡淡金色的神芒流淌于二十四阁之间! 一尊族老缓缓踏入金阙,僵硬的面庞,冷淡道:“君侯,烨庭中并无虎妖踪迹,一尊顶尖大妖消匿行藏,着实可疑可虑。” “何不请动凤来琴,诛杀这头妖孽,让妖孽无所遁形。” 一头虎妖暗暗潜藏入烨庭,足以让烨庭上下动荡。 几尊宿老眸光开阖,暗暗运转神通,查勘宫围诸象。 “凤来琴” 荀尚观沉吟片刻,随即摇了摇头,无声的否决了这一意见。 凤来琴为吕国镇国神兵,非武圣人、天人不得染指分毫,是荀氏一族百载国运之基。 一头区区虎妖,让荀尚观轮回阴磨灭大半元神,元神法力半废,不值得动用镇国神兵。 荀尚观徐徐道:“既然不在烨庭,也就算了吧景混元符也可以收回来了,至少这届上元礼,没出现多余的波折。” 荀尚观抬眼望着铜镜中,荀少彧英姿勃发,战力无匹的模样,心思骤然一动。 这些看似这些子弟们,一个个气势汹汹,武道修行成就惊人,但几个连脱胎换骨都还未入的小儿辈,还是入不得荀尚观这位大宗师的眼。 只是观着荀少彧杀法极强,招招凶险恶极,反倒让他有些真正欣赏,这一以往未曾关注过的十四子。 “他们四人,已经打了几日几夜了?”荀尚观看向左宗傅荀尚赫,轻声问道。 密境中的时间规则,与主世界的规则迥然不同。在主世界打一会儿瞌睡的时间,在秘境中就是十几二十日的差别。但外界中人仍能如常一般,知道看到密境中的诸般事由。 左宗傅道:“君侯,以密境的时日计较,一时辰等若一日之数。此等四人已是不眠不休,连续打斗五日四夜。” “五日四夜!” 荀尚观默然不语,这四人已经是打出了真火,招式逐渐放开,招招夺人性命,一时半刻不慎,都会死得惨不忍睹。 而且这四人修为相若,个个都是争强好胜,接连高强度的厮杀,足以让他们的心力损耗殆尽。 “是时候了,让他们收手吧,都是咱荀氏俊杰,几日几夜的厮杀,熬尽了他们的心力。再要强自拼杀下去,只会徒劳折损他们心神,最是得不偿失。” “三甲榜首既然不是三人,那就四人一起并列,也不失为权宜!” 荀尚观的话音刚落,镜中景象倏然一变。 雪山之颠, 多日厮杀,彼此心神相交,四大高手对于他人的攻伐,已经渐渐了然于心。 荀少彧一气混元真功霸略非常,迎着刀芒枪意纵横往来,一舒着多变积攒的胸中意气。 骤然一拳轰击,荀少贺面色苍白,倒退十数步,拳势压身之余,每一步都是颤颤巍巍。 “荀少彧!!” 荀少贺面带愤恨之色,眉心祖窍隐约透着刀光显化。 荀少彧多年来的伏低做一朝展露锋芒。 让荀少贺有着被愚弄的感觉,胸中一口恶气淤积,大感不吐不快。 吼 吼 吼 “凶人恶道!” 饿虎蓦然咆哮,荀少贺一刀斩落,刀中锋芒毕露,刀机绞杀一切生机。这一刀暮暮沉沉中,带着肃杀阴阳,宰割日月的大气魄。 “凶人恶道!” 荀少贺刀中凶意暴发,恍恍惚惚似一尊凶神,骑跨一头三目黑虎,刀口倾落之间,万万杀意如江似海。 “宝兵?” 这一刀尚未落下,就让其他三人心中寒意大盛。 一口宝兵的威能,超乎想象的可怕,挥手断山峦,束手平江河。 这是宗师之兵,武圣之兵! “小贯星手!” 荀少彧散手无敌,数日来激战,早已纯熟精炼。 纵然两门武学,以荀少贺的饿虎刀决更胜小贯星手一筹,但荀少彧皮糙肉厚,硬生生挡着几大杀招以伤换伤,也能让几大天骄忌惮不已。 “燎原弑魄!” “无上狱刀!” 荀少伤、荀尚遏二人怒吼之间,各自施展最强杀招。各自宝兵灼烧宝光,于他们手中暴发极强威能。 轰 轰 轰 三口宝兵的碰撞,荀少彧最先受创,这一击之力,无可估量的力量宣泄,冲击着荀少彧的肉身。 一气混元真功煅炼的不坏肉身,在这般冲击下,就连一丝作用也无。 荀少彧身形暴退,面上潮红,手指指骨缝间透着丝丝裂痕。 三大宝兵宣泄着威能,堪比宗师的一击之力,让这一方密镜中裂缝重重,犹如筛子一般,四处破败不堪。 这一方世界泡沫,在宝兵的碰撞中,战栗颤抖着,随时都会全部崩塌。 “石镜” 荀少彧指尖稍动,眉心石镜湛湛赤芒流动,第品宝镜绝能镇压下这场宝兵碰撞。 但动用宝兵的后果,就是这一面底牌,再也不是底牌。而是人尽皆知,再无秘密可言。 “死就死吧,老子就不信,他们会看着老子去死。” 荀少彧强撑着,看着三道宝兵暴发百丈宝光。 周匝的一切,都昏昏沉沉,万万崩塌毁灭的景象,自脑海中一刻未停的划过。 逐渐逐渐的,一抹深沉无边的黑暗,自心田深处扩散,一并让荀少彧彻底失去了神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六章武功大夫 披香阁! “咳咳咳” 荀少彧用力睁开双眸,呆呆望着厢房中,熟悉的一应陈设,口中犹自轻咳着。 “我还活着么” 荀少彧脑壳生疼,三大宝兵的碰撞,直接撕裂、破坏了二十四密境。懵然的冲击,所造成的大破灭之相,固然让几尊宿老,强行镇压下去,但那一鳞半爪的毁灭气象,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密境似虚似幻,其中的流血死亡显得极为真实。 然而,真即是真,假便是假。 固然荀少彧肉身无损,但一连数十日的心神生死苦熬,确确实实是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公子,您醒了”一名婀娜侍女,半跪于榻前,轻声娇唤着。玉手拾起一卷锦布,徐徐擦拭着荀少彧额头上的细汗。 荀少彧感受额头丝丝温润,淡淡看着这侍女,呓语:“你是谁” 披香阁内侍婢女上百之多,这俏婢的面容极为陌生,荀少彧登时心中几分警惕浮出。 “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君侯诏书敕命,封公子为武功大夫,邑封南蔡之地。” 这俏丽婢子娇俏的玉容,带着如玉一般的光泽。 “武功大夫南蔡么” 荀少彧闻着喜讯,神态微微一滞。但多年的城府,还是让他强自稳住心神剧烈波荡。 哪怕武功大夫之位,也是他欲得而得知不得。 他淡淡的看着美婢,眸光稍显冷戾,开口:“你是谁” 这婀娜侍女闻言,明眸皓齿,含着笑道:“禀公子,小婢为君侯赐予,是您贴身侍婢。” 荀少彧强撑着身子,背靠着床榻上,神情微微舒展。 经过这一上元礼,荀少彧如今也该称得上年轻一辈中的出彩人物。 “绿珠呢?” 荀少彧平缓的语气,让这婀娜婢子神情一滞。 看见婢子的神情,荀少彧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猜想。 不论绿珠有何理由,面对吕国夫人的滔天怒火。只是看着荀少彧如今一身高明的武道,想必就能知道,这吕国夫人的脸色甚为精彩。 而吕国夫人盛怒之下,会有何酷厉手段,荀少彧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 不得不说,绿珠虽是一个好的演员,但架不住人外有人。荀少彧还是技高一筹,更兼职自导自演,将这一位天生的演员,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是,恼了吕国夫人的绿珠,有着何等惨烈下场,也都是显而易见的。 注视着美婢透着惊惧的神请,荀少彧的心思愈发平稳。 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在荀少彧眼中,简直就是狗屁不通。 想他为一朝太祖之时,后宫都有三千佳丽,雨露均沾也不过如此而已。更何况区区一介暗间,何德何能撼动他的铁石心肠。 心性阴暗如他,从不吝以有色眼镜,看着身旁的诸人诸事。 美婢的糯糯不言,让荀少彧更进一步感概了一番,绿珠的悲惨下场。 不过,稍稍想了想绿珠的丰腴饱满,荀少彧默默叹息一声,道:“都下去吧,吾想安静一会儿” 碰 一方琉璃站落地,琉璃四分五裂,散落了一地。 “好一个四分蔡地,荀尚观啊荀尚观,你真是打得好心思。” 姒宣云凤眸怒视着,身畔的吕文侯荀尚观,娇声喝问 蔡地纵然居于吕国边境,而且地势丘陵,民生凋敝贫瘠,但也是一方贵爵,可让人一步登天的贵爵。 姒宣云在荀尚庸拿出那一方封邑之时,就已经将蔡地视如自家掌心之物。 如今不但一分为四,而且还要敕封荀少彧为武功大夫,领着一地军政大权,就更是让她恼羞成怒了。 多年的暗手,没想到让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儿,耍弄得团团转,这简直就是裸的讽嘲。 这无疑让姒宣云,心中的不满愈盛三分。 荀尚观面对夫人的怒火,慢条斯理的说着:“蔡地一分为四,十三子少贺为北蔡大夫,十四子少彧则为南蔡大夫,这都有何不可?” “少彧有胆有谋,少年老成持重,可为吕国的一方屏障。以武功大夫之职,作为荀氏大夫拱卫中央,都有何不可?” 荀尚观面色稍冷,道:“有的时候,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宣云儿,你是寡人发妻,寡人能容忍你些许错误,但却不会忽视放纵。” “你” 姒宣云颤抖着娇躯,元神法力溢散,眸中红芒闪烁,犹如一片火焰灼烧,火海翻腾不休,诸般火种异象纷呈而现。 “荀尚观,你不要逼本宫本宫乃是宋国公女,当今宋宣侯是本宫的至亲。” 豫州三大诸侯强国,唯以郑国最强,宋国次之,吕国最次。姒宣云抬出宋国,其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她贝齿轻咬,寒声道:“荀尚观,你当真要为一庶子,而不顾你与本宫,夫妻多年情分么?” 荀尚观淡淡道:“多年情分,寡人正是念着 多年情分,才没将一切都摊开来说。” “你真的念及夫妻情分了吗?” “你你” 姒宣云玉指指着荀尚观,久久无言。眉心上的赤凤台,若隐若现着赤芒,元神法力似如暗流激荡。 见着元神法力激荡的气象,荀尚观视若无睹,淡漠道:“少彧有着才能,这即是荀氏之福,亦是吾吕国之福。寡人能容忍你的胡闹,也能容得下你的公女脾性。但胡闹归胡闹,还是要有一限度的。” “寡人想来,你该明白才对” 荀尚观默然的看着姒宣云,四目相对一错。 平日时的公子们,所谓的落水风寒,真当荀尚观不明其中道理? 只是因为宋国势大,宋宣侯修为深不可测。 荀尚观才会一再忍让,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坐视着姒宣云于烨庭中的霸道行径。 “无论如何,少贺和少彧的大夫之位,寡人都已经定下来了,不容改易。” “姒宣云你也不用拿你那个老朽的君父,来威慑寡人,乃至于寡人的吕国。寡人很早就想试一试,宋国的五口传承神刀,到底有着何等锋芒。” 荀尚观的话语,铿锵有力,一如金铁交鸣。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七章纷至沓来 听着荀尚观不吝于,真正撕破面皮一般的警告,姒宣云脸色顿然浮起一丝阴霾。 “你” 她凤眸怒睁,望着荀尚观决绝离去的背影。胸口丰满波涛起伏,端庄娴静的玉容,带着愤愤恨恨之色。 碰 姒宣云玉手重重拍在案几上,刹那间火光跳动烁烁。这一方华美贵重的案几,在火光浸染中,当即化作一捧灰烬,木炭余灰四散飘落。 紫檀、青璃二人,迎着姒宣云阴郁的玉容,都战若寒蝉一般,默默咬着红唇,不发一言一语。 “呵呵呵荀尚观啊,荀尚观,你这寡恩薄幸人,本宫一定要让你后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姒宣云咬着贝齿,眸光中的恨意高炽。 这些年来,姒宣云靠着宋国之势,便是荀氏太上亲临都要退让三分。 毕竟吕国荀氏的底蕴,本就不比宋国姒氏一般深厚。而且宋国更有着五口神刀镇压国运,其国力之鼎盛,绝非吕国这等新晋大诸侯能比。 所以这荀氏阖族,在面对姒宣云时,难免会有些底气不足。这也是姒宣云肆无忌惮,而荀氏家老们冷眼旁观的根本。 蓦得,姒宣云秀眉一蹙:“莫非荀尚观,真对宋国起了心思?” 姒宣云为宋宣侯嫡女,其家学渊源,而且能让宋国作为政治联姻,亦非是花**儿的角色。 一想着荀尚观这几十年点点滴滴,在想着近几年来的渐渐疏远。 尤其是荀尚观拂袖而去时,那平静淡漠的神情,更是让姒宣云心中一凛。 姒宣云若有所思:“是吕国,亦或宋国么?” 要说只是为了荀少彧,这一小小的庶子,就让荀尚观做出如此姿态,姒宣云是万万不信的。 以荀尚观一直以来的寡恩之性,一介庶子生死,本就是无足轻重。 哪怕这庶出子弟有一些天分,亦有一些城府。但纵观古往今来,唯有完全成长起来的天骄,才是真真正正的天骄。半道崩殂的天骄,根本无足让其挂心。 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吕国这几年国势渐强,已有追赶宋国之势。 毕竟两国联姻,本就是国与国的博弈。如今吕国日益强盛,自然不会再放任姒宣云一宋女,一直肆无忌惮。 明眸灼灼,一点点火星碰撞,姒宣云冷冷道:“青璃、紫檀” “夫人” 青璃、紫檀二女低声应诺,等待着姒宣云的吩咐。 姒宣云秀眉微触,冷冽道:“你二人从内库,挑拣三百玉贝、五十金帛、五十口百炼刀,一并送至披香阁。” 二女微微一愣,看着面带冷色的姒宣云。 “这小儿今为武功大夫,戎戍一方边陲,本宫身为嫡母,自然就要有一的表率。这些玉贝、金帛、兵器,就是本宫赐予他的邑金。” 姒宣云美眸微烁,轻声呓语着:“或许能作一闲子!” 夜色阑珊,烛火飘摇! “彩霞” 荀少彧半坐榻上,黑发随意披散肩头,身上披着一松散衣袍,不紧不慢的翻着手上的一册古籍。 荀少彧就着灯火之余,看着古籍上的内容,时而面露忧虑,时而眉头紧锁。 彩霞摇拽身姿,轻盈行至荀少彧身畔,糯糯怯怯道:“公子,您该用膳了” “嗯” 荀少彧一边翻着古籍,一边随意应付了一声。但身子依是不动分毫,只是一页一页的翻动着古籍。 这本古籍每一页都有着一张张地图,上面带着密密麻麻的注释。 这一册蔡地舆图,是荀少彧费尽心思,从烨庭百宝阁中淘换来的。 上面记载着蔡地,百余载的地势、地形地貌、地理。 于荀少彧这南蔡大夫而言,简直就是手不释卷。 啪 忽得,朵朵灯花炸开,让内室中烛光一晃一晃的。 荀少彧望着一畔的彩霞,稍稍蹙了蹙眉,沉吟道:“我这几日昏睡,精气神旺盛满溢,一时也是无困意的,你就先去就寝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见着彩霞神情怯怯,荀少彧微微摆了摆手。 彩霞玉颚微微上扬,道:“彩霞是公子贴身婢子,与公子一体同休。公子不就寝,彩霞也不就寝,彩霞要一直陪着公子。” 荀少彧默然不语,他疑心甚重,岂会随意信一婢子真心。 且有绿珠不轨于前,荀少彧就更不会相信,烨庭的的任何人了。 如今荀少彧有着武功大夫之位,也有了一方封邑。于他而言最紧要的,就是要远离南阳的是是非非,不再沾染烨庭任何事。 只是上元礼三大宝兵的碰撞,让他心神枯竭严重。固然于密境中无生无死,但荀少彧的心神损耗,却是实打实的。 这无疑让荀少彧行程,不得不延误几日。 荀少彧浅笑了两声,状似无意,道:“怎么,你也要与我一起去南蔡么?” 彩霞俏容一紧,伏身叩首,道:“婢子从踏入披香阁 的那一日起,就被总管告知,婢子这一辈子,生为公子之人,死亦为公子之魂。” “勿论何处何方,只要公子去哪里,婢子就跟到哪里。” 看着彩霞精致的脸上,满是认真之色。 荀少彧淡淡道:“好吧我也有些困乏了,你便先下去吧” 望着彩霞的背影,荀少彧眸光流转,嘿然冷笑两声。 无论彩霞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一字也不信。 “勿论真假,只要入了南蔡,真情假意有何区别?” 彼时荀少彧掌握大权,一地武功大夫,几乎就是小诸侯的格局,岂会在意一小小婢子的真情假意。 “不过,南蔡么” 荀少彧有治理一国的经验,治理区区百里之邑,当然是轻车驾熟。 “最为南蔡之主,生杀予夺尽由其心。如此,锚定第二世界之时机,至矣!” 烨庭规矩繁多,身为十四公子的荀少彧,其一举一动都是放在明处的。 这一旦锚定世界道标,两方世界时间流速,纵然有些差异,但也并非全然停滞不前。 若是荀少彧完全沉浸第二世界,而不理任何外事交际。如此一来不出三日,定会让烨庭执司发现异样。 而要是在南蔡,荀少彧处境就大为不同了。 一方封邑大夫,生杀由心而起,谁敢深究其间。 暂且躲开众人瞩目,默默的在南蔡猥琐发育,何尝不是一条出路。 竖日,凤梧阁! 一内侍步伐匆匆,衣袖沾着些许露水,大步踏入宫室中,叩首道:“君侯南蔡大夫觐见!” 如今南蔡大夫,已经是荀少彧的官方称谓了。 荀尚观扶着案牍公文,道:“宣召南蔡大夫觐见” 内侍低着声,道:“喏!” 这内侍转身,刚刚一出宫门,荀少彧便迈步宫室当中。 “儿臣,参见君侯” 这是荀少彧聊聊几次,在凤梧金阙觐见荀尚观。 以往的荀少彧,只是空有着身份,而无实际地位可言。 但是如今的荀少彧,位列武功大夫,有着南蔡一邑,无论名分、地位都有着很多不同。 最直观的体面,就是烨庭之内的诸阁内侍,在荀少彧面前都恭顺了许多。 荀尚观看着面着恭谨的荀少彧,随口应了一声道:“嗯你的精气神恢复的不错嘛,精神饱满,肉身十一三炼的关隘,或可试一试了。” 荀尚观武学造诣之高,着实令人难以想象,只是看着荀少彧走路的步伐变化,乃至于面上气色,就能知其个中火候。 荀少彧闻言一惊,伏身叩首:“儿臣,谢君父指点。” 能一眼看出荀少彧的精进,荀少彧不禁对这位吕文侯的的深不可彻之感,悄然加深了一层。 人之一身,何其精密繁琐,除非武道极强之辈,尚有着气势强弱区分。 更有一些武道高深者,就能从步伐着力,呼吸长短急促,分辨脏腑碰撞程度,乃至于其中火候深浅。 荀尚观好待以暇,缓缓道:“你今日,大概是来辞行的吧?” 荀少彧微微一愣,直接伏首道:“儿臣闻三位兄长,都已去往蔡地封邑,行巡土狩边之责。儿臣亦不敢丝毫懈怠,固愿就封邑土,向君父辞行。” “你这是巡土狩边啊”荀尚观轻轻一叹,道:“这百里南蔡,非是良善之地,蛮族痕迹颇重” 荀少彧叩首道:“儿臣已知南蔡,濒临狄戎百蛮,其山贫地瘠,蛮族巫祭出没其间,凶险难以预料” “然而,儿臣为君父血脉、荀氏子弟,怎能因一点艰辛,便就止步不前?” “儿臣愚钝,愿为吾荀氏开疆拓土,壮兴吕国千载万载。” 荀尚观神情奇异,道:“你真的如此想么?” “儿臣一身精血源自君父,父子一体同心,何以会行虚言诓骗君父。” 荀少彧的话,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之极。 荀尚观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啊好啊!” “你既有此念,来日少不得你的似锦前程。” “这南蔡之地,勿要看它只有百里,但却是吕国门户的一部分,蛮族势力扩张的交界点。你要是扼守南蔡,将来你就是四蔡之首,上蔡大夫的位置就是你的。” 荀尚观微微颔首,道:“既然,你要巡狩南蔡之地,也不能空手而去。寡人赐予你百骑兵,以这百骑兵威慑,寻常蛮人部落是不会威胁南蔡了。” 百铁骑之数,着实是大手笔。 既然能以铁骑冠之,定然都是吕国的精铁骑兵。这些骑兵就是以吕国一国之力,也才豢养不过五万之数。 个个都是大军中的精锐战兵,以一当十,甚至不乏有粗通易筋煅骨的高手。 而以这百铁骑作为屏障,寻常蛮人部族,是绝然不敢打南蔡主意的。 荀少彧惊愕,道:“君父百骑,这礼太重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八章虎兜出柙 静室, 叮!叮! 一枚枚玉贝自指尖滑下,荀少彧沉凝看着散落的玉贝。 玉者,乃天地之精,为日月之华,孕育诸般灵机。主世界的钱币,就是这些天地之精,再由高手匠人雕琢而成的玉贝、石贝。 这些玉贝内泛晶莹光泽,淡淡灵机游弋,玉色温润聚敛,俱是上等灵玉雕琢,有着静心凝神,养气明魄之妙。 荀少彧只是粗粗把玩一会儿,就感到丝丝冰凉之意,顺着指尖流入四肢百骸,仿佛气流一般游弋周身。 这也是单枚玉贝虽价比百枚石贝,但鲜有人会用玉贝拆兑石贝的原因。 这三百玉贝、五十金帛、五十口百炼刀,那位嫡母国夫人的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非同凡响。 荀少彧眸光幽幽:“有了这些玉贝,再有百精骑,这百里南蔡之地,纵然开拓不足,但自保绰绰有余。” 吕国夫人心思莫测,一直欲置他于死地。 这一些玉贝金帛固然贵重,可解他燃眉之急。但要说,吕国夫人是善意之举,荀少彧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荀少彧蹙眉,渡了二三步,定下心神,唤道:“彩霞” “公子,” 彩霞娇躯婀娜,徐徐步入静室,轻轻看了一眼,檀木箱中明晃晃的玉贝金帛。 荀少彧淡淡开口:“你把这些玉贝金帛,都一并收拾一下,咱们即刻起程。” “啊”彩霞檀口微张,俏脸显得有些慌乱。 这消息有些过于突兀,虽早知荀少彧远走之心甚坚,但乍然一听之下,彩霞以有一些手足无措。 荀少彧语气稍沉,道:“赶快收拾去吧趁着城门未关,立刻出城。” 南阳烨庭之地,荀少彧这一小小下大夫,也只能作一枚棋子,一举一动身不由己。只能似牵线木偶一般,任由摆布宰割。 不过,他能苟得住,也能耗得起!现在他是势弱,但不代表他一辈子都势弱,以后自然能一一找回场面。 彩霞低低的应了一声:“喏!” 北军大营, 旌旗招展,兵营连绵,铜戈四起,战马徘徊! 作为吕国都畿,北军大营重地强人如云,一道道精气似狼烟一般滚滚滔滔。化作漫漫云气升腾,形似饕餮恶兽,羊身龙首一般,赫赫声威轰然。 一名名虎背熊腰的甲士,瞪着一双虎目,行走站立之间,犹如一头头凶兽一般,俨然有张牙舞爪之势。 吕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十人一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行司马,一千人设舆司马。其中百将一职堪为士,而舆司马一职,则有上士之位,已属军中中上层。 强盛如吕国,掌兵舆司马也不过百十之数。 “驾!驾!驾!” 荀少彧拽着马鞭,用力拍打马臀,马蹄踢踏踢踏作响,卷起一阵烟尘。 辕门之前,数十巡狩甲士,望着远远而来的烟尘。 一百将上前扶着刀柄,喝道:“来者止步” 这百将一步踏前,以前脚掌微微着地,刀口稍稍出鞘蓄力,警惕的看着荀少彧。 荀少彧一手一勒栓绳,一手持着兵符,道:“吾为南蔡大夫,奉君侯之命,调用北军百军骑。” 一南一北两方大营,虽战力相若,但北军多骑战,南营多步战。 荀少彧想要一支强骑兵,就只能从北军中遴选。 百将看了眼兵符,顿时挥手道:“收弩,放行!” 一名名架着弩弓的甲士,缓缓松开nn。 军中法纪森严,无论是谁擅闯军营,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大罪一撞,便是让甲士当场射杀,也是有功无过的。 荀少彧看着巡狩甲士,将辕门前的木楔子,纷纷移开之后。 “驾” 荀少彧一挥马鞭,胯下黑马踏蹄,直入北军大营。 这数万大军兵营绵延,若是靠着步行,荀少彧一时半刻,绝对是到不得中军大帐的。 数万军甲的营盘,基本就是一座军事要隘,规模比拟城镇一般。 只是,他固然持有兵符,但也要等北营大司马亲自验证之后,才能真正的调用军骑兵马。而不能直接动用兵符,调遣营中一应大军。 “一直闻着北军强人众多,武道高手云集,今日一见才知不虚。” 荀少彧沿途所见,个中精锐兵甲战卒,不乏有易筋煅骨的武人,更不乏伐毛洗髓的大高手混迹其中。 这些武道高手们毫不掩饰自身精气神,一个个在他眼中犹如明烛一般刺眼。 其中有一些武道强人,气势磅礴汹汹,凛凛大势沛然难当,让荀少彧也不能直视。 “不过,这也是正常北军底蕴深厚,是吕国的第一序列强军,有这一些强人存在,也是理所应当。” 荀少彧易筋煅骨一十二炼的造诣,虽于自身武道潜力远胜这些沙场悍将。但在真正生死搏杀上,却不一定能完全占据优势。 一十二炼易筋煅骨,虽有数十头莽牛真劲儿,可比寻常武师级数。但一日不成三十六炼天罡圆满之数,于武道上的种种微妙,终究差上一些感受。 三十六炼为宗师,七十二炼证大宗师! “哈哈哈” 正于中军大帐,蓦然一粗爽大笑,自大账中传出。 这一粗爽大笑,犹似九天惊雷,轰然于荀少彧耳畔炸响,个中真劲儿散溢,让荀少彧面色一变,差点一激之下落下马鞍。 这即是高深武道的体现,一吼鬼神惊,一吼天地泣。 “下马威么?” 荀少彧耳中嗡鸣,眼冒金星,几似重锤连连敲击,让他脑壳几欲炸裂。 荀少彧两股一紧,夹着马腹,稳住摇晃的身躯。 只见,一昂然大汉身披甲胄,自大账中走出这昂藏大汉面目粗矿,气魄雄壮威猛,仿佛一头上古凶兽,一举一动皆有地动山摇之力。 公愚羊轻轻躬身,壮硕的身躯,撑得甲胄鼓鼓的,道:“十四公子” 荀少彧一勒胯下黑马,强自安抚着惊惧不已的黑马,平静道:“少彧早闻大司马,为天生兵家神将,一身兵家无上杀法,列入当世第一流。今朝一见,果是幸甚至哉啊!” 公愚羊微微一愕,一抹尴尬之色一闪即逝,嚷嚷道:“嘿嘿公愚羊粗人一枚,哪里是啥兵家神将。这以讹传讹,市井俚语之言,不足为信矣” 固然兵家之道源远流长,古往今来不乏兵家天人出世,直指杀戮、毁灭道意,亦是一门煌煌大道。 但兵家中人想要所有成就,就免不得掀起一场滔天大战,借着磨尽数十万生灵之机,证就己身的兵家天人道业。 可以说,兵家中人皆是以战养战,强国一时,亡国一息。如此几度周转,这兵家于九州大地,地位着实有一些尴尬。 荀少彧跳下马,随手拍了一下马臀,黑马滴吁吁的跑向一方。 “公愚氏世代将门,老司马公愚昭,宝体冠绝天下,雷狱刀经更为刀道宝典,堪为刀中之圣。大司马家学渊源,岂能以不足信,就一言概括?” 公愚氏乃是吕国顶尖将门,世代与国通休。 公愚羊摇头笑了笑,道:“那,公子此来何为呢?” 荀少彧递上兵符,道:“吾奉君侯之命,调用百精干骑兵,随往南蔡赴职。” 公愚羊稍稍诧异,眯了眯眼,道:“哦百军骑么?” 北军数万大军,个个都是军中健儿,区区百骑兵,还不放在他北军司马眼中。 而且,虽然公愚羊刚刚一顿下马威,但荀少彧毕竟是文侯子嗣,作为文侯近臣之一,公愚羊纵然不用在乎荀少彧,但也要正视这位十四公子。 公愚羊接过兵符,轻轻摩擦一二,颔首道:“百军骑小事尔,只是不知公子何时调用?” 荀少彧沉声,道:“今日,今时少彧急用,且劳烦大司马速速调兵。” 公愚羊若有深意的看了荀少彧一眼,沉吟了一会儿。 “既然公子急切,便请公子少待片刻,召集百精骑,亦要等上一刻。” 轰 百战骑马蹄轰鸣,一一涌出北军大营,踏蹄践踏间,犹有雷霆万钧之势。 “这一次,真是欠了公愚家的大人情啊!” 荀少彧看着身畔,黑布遮面、黑甲罩身的骑士们,徐徐感叹着。 这些铁骑动若雷霆,势若猛兽,一看就知道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公愚羊调动如斯精锐骑兵,也势必要付出些代价的。 要知道,就是精骑军兵中,也分三六九等的路数。那最顶尖的黑湮骑兵,个个都是易筋煅骨的武人,身有数头莽牛力道,在两军战场就是一路平推,可谓吕国重器。 当然,荀少彧的面皮,也没达到可以让公愚羊舍下一支黑湮骑兵的程度。只是这一支骑兵,就算不是黑湮骑,但观其军容之盛,也不是寻常精锐可比。 百满编的骑兵,大百将皆是伐毛洗髓的大高手,屯长、队丈、伍丈之流,也都不熟等闲之辈,不是炼就七、牛的老卒,就是一、二头猛犸巨象之力。 “有着这一支骑兵在握,只要稍加打磨,就是阔编十倍、百倍,也能得心应手的。” 至于这百精骑的忠心,荀少彧从来都不在意。 南蔡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善地,蛮族横行就罢了,当地土著也是不甘寂寞。一旦起了战事,这百精骑必然出动,需要平定混乱。 最后,这百骑能活下多少,就连荀少彧自己都不知道。 而经过这一场场大浪淘沙,剩下的骑兵部众,就全是荀少彧的心腹矣。 毕竟荀少彧也是做过一任开国太祖,军伍中的一些细节,更是手拿把攥,了然于胸。 他,本就是起于军伍! 宫室琳琅,烛光徐徐! “咦 荀尚观伏案看着一份密谍奏报,面上带着些许笑意。 这小子有些小聪明,看着烨庭势头不对,立刻就跑的远远的。” 他笑骂了一句,这一份谍报上,赫然把荀少彧一言一行,乃至于最近举止行为,都一一仔细详尽的描述了一遍。 “百精悍骑兵,寡人这为父的,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荀尚观毕竟为君二十载,吕国之事虽不是事无巨细都知之甚详,但国首南阳之事,还是没有任何人能瞒过他的。 一内侍静静矗立荀尚观身畔,隐身与黑暗中,背脊微弯垂头不语。 笑着笑着,荀尚观蓦然开口,道:“重杵啊你说少彧这孩子心性如何,能否大用呢?” 如今的荀尚观,极为不满现在的世子。世子荀少则虽为嫡长子,但其性情软弱志大才疏,着实不堪大用,非是交托吕国千载基业之良选。 而且,宋国着实有些强势,宋宣侯一身武力,压制豫州群豪一时。有一个如此的强势的姻亲在侧,荀尚观想当然的不会放心。 更何况,世子荀少则也不是一个强势之人,如果坐视一头猛虎在侧盘恒,说不准就会在什么时候,就会被这头猛虎一口吃掉。 一旁伺候的大总管重杵,面色平平静静,沉声道:“君侯家事,老奴不敢妄言。” 这一内侍中是老祖,资格地位极老,对这一道送命题,也有资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 荀尚观幽幽一笑,毫不在意,道:“老家伙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不过,少彧这孩子心性不错,还是可以用一用的。只是小用有小用之法,大用亦有大用之道,以偏概全,不为寡人所取。” “这南蔡之地,就是一块试金石,不妨就让寡人看一看,这小子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荀尚观似乎呓语着,又似乎是对着重杵说着。 而重杵静静的矗立着,一言不发的,默默听着荀尚观的话语。 最是无情帝王家,荀尚观心性酷烈,是踩着自己父兄尸骸,一步步走到如今这般地步。 为了江山,为了社稷,荀尚观失去了许多,也获得了许多。 荀少彧的心思虽深,但荀尚观的心思也同样不浅。11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一九章五溪黑虎 呜呜呜 恶风滚滚,刮动山涧,松柏嘻漱作响高山巍巍,峭壁两岸,柳絮荡漾摇拽。 望着茫茫荡荡绿水青山,荀少彧负手矗立江畔,营帐驻地炊烟袅袅,映衬于山水当中。 “不知蔡地风光,可如眼前一般所见。” 荀少彧向着奔腾江水,心头略有茫然,怅然叹息一声。 蔡地山贫地瘠,且与百蛮时有通婚。故其民风多有彪悍,于吕国数十大邑中,都是出了名的。 虽民风彪悍之地,皆为养兵练兵的上佳之所。但蔡地千里,亦不过寥寥十数万户而已,着实难以编练成军。 似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 何况蔡地,如今一分为四,南蔡因靠着百蛮边域,时常有蛮人部族进犯肆虐,可谓蔡地中人口土地最少的。 荀少彧为南蔡大夫,拥屯兵护民之责,如何治理这三百里南蔡,就是他首先需要考虑的了。 “公子,您该用膳了。” 不住何时,彩霞行至荀少彧身畔,软软糯糯的说着。 荀少彧出南阳烨庭以来,率麾下众骑日夜急行。以区区不过几日,行军竟数千里之远。若非此刻百精骑人困马乏,荀少彧也不会暂且驻扎营寨,于江畔滞留一晚。 而且,由于荀少彧走的匆忙,携带粮草淄重并不甚多,如今只得用一些干粮来勉强充饥。 荀少彧应了一声,蹙眉道:“连日奔行数千里,将士们体力吃不消,还是先让将士们吃吧” 他深知兵权之重,这百精骑是他立足南蔡的根本,不容有一丝疏忽。 奈何他资历浅薄,压不住这些骄兵悍将。只能期待日久消磨,內施恩义c外露勇武,一点点收服众军之心。 彩霞秀眉一簇,略微迟疑:“这” “去吧” 荀少彧不耐烦的一挥手,眸子烁烁不定。 “喏!”美婢厌厌应着,俏臀微扭间转身而去。 荀少彧哼了一声:“南蔡有南蔡的烦恼,烨庭也有烨庭的苦楚啊!” 这一路行来途经十数大邑,有着百骑兵在侧,也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 毕竟,直面百精锐骑兵,非是脱胎换骨,亦或是炼炁化神之上的大高人,任何人底气都要少三分。 那些所谓妖魔鬼怪,遥遥看着军势升腾,自然知情识趣退避三舍。 能于九州生存下来的妖魔,无一不是一副玲珑心肠。若非如此,早就在各大诸侯的兵锋之下,化为一堆齑粉了。 只是一想着南蔡的贫瘠,荀少彧的心愈发沉重。 夜色渐浓,大账中荀少彧就着烛火,看着蔡地舆图,面露沉吟之色。 “上蔡东蔡荀少贺c北蔡荀少伤c西蔡c荀尚遏” 他以黑炭比划着,顺着一条条路线,眸子一闪一闪。 这三人皆是上元礼的天骄人物,如今各执一地生杀之权,可谓意气风发。 四人各执蔡地一角,犄角相连,唇齿相依。即是以后的政治盟友,也是日后的一大对手。其个中关系之微妙,不可言喻。 荀少彧看着这一副地图,心思攸然转动着。 “南蔡五溪啊” 蓦得,他手中黑炭,骤然定在一地图一点上。 蔡地之南,湯溪! 溪流湍湍,清澈甘冽。 一瘦骨嶙峋的垂暮老人,盘膝坐于溪畔。老人一身粗布,手持一杆钓竿,垂钓于溪畔,神态间一派从容自在。 老人身上似乎带着天人合一的韵味,有与自然大道相合之态,其举止神容间,与这湍湍湯溪应和,一呼一吸都充斥着蓬勃生机。 叽!叽!叽! 一只只小雀儿落于溪畔,懵懵懂懂,叽叽喳喳鸣叫着。 老人面带祥和,金雀儿低声轻鸣,落于老人衣衫之上,于此间翩翩起舞。甚至,一只金雀儿,还落在老人的钓竿上,微微荡起丝丝涟漪。 “先生,先生” 突然,一少年跌跌撞撞间,小跑到老人身畔前,惊扰起一只只金雀儿。 老人看着少年,眉心一拧,露出不悦,道:“修行之人,口开神气散,心动是非生当有泰山崩于前,吾犹自不动之态。” “你这童儿,老夫斥责了你几次,你还是如此莽莽撞撞,真个是不知教的!” “先生啊” 少年人苦着脸,道:“先生啊,非是小子不知教,只是小子乍然得了消息,一时心急如焚,逾越了规矩。” 不待老人发问,少年人急忙吐露消息: “这新来的那一南蔡大夫,不日即要过路五溪,取直径入南蔡了。” “嗯?” 老人看了少年人一眼,诧异道:“南阳烨庭与蔡地之间,何止几千里啊这一封邑大夫,当真是好快的脚程。” 以寻常人的脚程,这几千里少则月询,多则数月以上。而荀少彧百精骑日夜不休,则是老人也想不到的。 “这倒是奇耶!” 老人淡淡一笑,道:“不过,封邑大夫将至,当是喜事一桩。你速速下去,召集族人邑民们,接迎大夫行驾便是。” 老人虽无职无权,但却是一蔡地长者,深得蔡人崇敬,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少年人道:“老先生,您忘了那五溪,盘踞着一头千年老妖,乃是一处大凶地,寻常去不得啊。” 老人微微一愕:“这这老夫倒是忘了” 千年老妖等若顶尖元神中人,妖法无边神通广大,寻常大军围剿都奈何不得,是真正的狠角色。 一旦新进的南蔡大夫,陨落于大妖手中。这南蔡之地,势必要经受一场,来自国都烨庭的怒火。 “嗯” 老人挼须,默然道:“这倒是个麻烦,看来老夫要亲自去一趟五溪,接迎咱们这位封邑大夫了。” 轰 轰 近千匹战马奔腾,战马踏着浅浅的溪水,飞溅起的水花,透着丝丝晶莹。 荀少彧抿了抿嘴,道:“过了这五溪,也就入了南蔡,让众军都小心戒备着,毋需谨慎。” 这名百将俱然身经百战,凛然应喝:“喏” 数日以来,荀少彧邀买人心之举,还是颇有成效的。最起码这位百将,对他的态度已经恭顺许多了。 只要荀少彧再接再厉,不断往这百骑中掺沙子,早晚又一日,这些骑兵只知他荀少彧,而不知吕国君侯为何。 “这五溪” 看着浅浅的溪水,荀少彧眉心不由蹙动。祖窍石镜徐徐转动,烛照这方圆十里之地。 因着主世界上限极高,天地限制约束。纵然石镜列入第品,也不能随意观望气。但一些生气c死气,荀少彧还是能看的清楚分明的。 入目之处,一层层浅浅死气,沾染着溪水流淌,凡是触碰溪水之人,身上都朦胧的带着丝丝死气。 荀少彧本着不想节外生枝之心,挑选了一条,不经过那三人封邑的一路捷径。 但此时一看,还不如走那三人的封邑,最起码安全系数上要高一些。而这五溪之地,根本就是一处大凶之地。 猛地一入五溪,荀少彧就感到一丝冷意,自百骸周身升起。若非荀少彧筋骨强横,似炉似火一般,周身把握完全,也感不到这一丝森然。 看来,这一条五溪凶地,还真的是大有明堂啊! 荀少彧心思转动,拽着马鞭的手掌,愈发的紧了一紧。 如今荀少彧进退两难,这五溪看其气象,不似善地之属,但要回转军势,一时间也是调转不得。 “急行军,迅速度过五溪,” 一名名百将呼喝着:“全军上下,急行军” 轰 百精锐骑兵鼓动气血,千人之势化为一头雷兽,势若奔雷一般,冲向五溪一畔。 吼 一声虎啸之音,顿时从天际传来。似如金铁交鸣一般,铮铮作响, “哪个不知趣的人族,竟敢闯老子道场捣乱。” 虎啸凛凛,风从云聚,云气翻滚间,道道滚滚蔽日遮天。 这一声虎啸顿出,数百战马齐声哀鸣,纷纷胡乱奔走,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甚至有的马匹,瘫软在溪畔间,屎尿一起失禁,口中吐着白沫。 缕缕云气汇聚成一张面庞,俯瞰着五溪中慌乱的军骑们。虽然这一张面庞,由于有云气遮挡,看的不甚清楚,但其藐视一切,高高在上的姿态,还是一览无余。 “大妖!” 如此威势,让荀少彧面色一愕。 未入南蔡封邑,想不到就有着如此惊喜等着,真是让荀少彧意想不到。 毕竟一头大妖,虽是堪比元神中人,是千军辟易的大高手,智慧高深远胜于一般人族,非是常人可比。 有这般法力修为,不可能不知道,吕国兵锋的厉害,那可都是生生杀出来的赫赫凶威。 荀少彧一脸囧色:“我这算不算,是自己送上门来的。” “哈哈哈” 这头大妖明显是一头虎妖,云从龙c风从虎,虎啸声极为惊人,一如金石碰撞,铿铿乱鸣。 虎为百兽之王,一声虎啸百兽奔逃,威势何其惊人。 “老子百年未见一出荤腥,今遭终于要开一开大荤了” 黑气滚滚弥漫,嚣张之极的大笑,让荀少彧面色一肃。 其中浓浓的血腥气息,不加分毫掩饰,让荀少彧面色愈发深沉,眸中杀机凛然一现。 “列阵!” 他高声大喝,气血陡然沸腾,轰然炸裂云霄。犹如霹雳炸响,方圆数里之地,都能听着这一暴喝。 战马瑟瑟发抖呀,让骑兵战力废了大半。但也有一些甲士登时翻身下马,各自结成一方方小阵势, 荀少彧稳稳坐在马背上,抽刀指着浩荡黑云。 “大胆妖孽,竟敢阻挡吾大军去路,真当吾吕国兵锋不利乎!” 要知道,这是人族九州,人道昌盛,人族为主角的时代。诸侯兵锋之下,任是祸国大妖c巨孽妖王,也要在千万兵锋中黯然陨落。 “小子不要拿吕国威胁老子,老子不吃你这一套,你们惊扰了老子的修行,就拿你们的心肝,来给老子赔罪吧” 虎妖盘恒空中,一双虎目圆睁,丝丝血色缠绕。 吼 云气缠绕之间,一只虎爪伸探而出,虎爪一张,似如一座山峰一般,当头向荀少彧拍下。 元神法力虽不似武道一般,全是实打硬撞,但这数十丈虎爪一拍之下,仍有着改变地貌的可怕威力。 荀少彧面色一冷,道:“众军合力,起兵势!” “杀” 能成为骑兵的,都是步兵精锐中的精锐,哪怕是弃马步战,其战力也极为可观。 军势化作的那一头雷兽,雷兽身畔轰鸣不断。荀少彧抬刀直指,心意相通相合,与这一刀军势相合,断然斩向那一头大妖。 轰隆隆隆 云气炸裂不绝,刀口带着雷霆之势,以千军集合一人之身,这才是堂皇兵家大道。 这一刻的荀少彧,每一刀都是千人齐发,简直犹如宗师一般,其威其势煌煌如日。 兵家杀法,荀少彧所知不多,但其中聚敛军势之法,还是知道一些的。 虎妖狂啸,一头黑虎显露真身,云气波澜起伏,方圆十数里之地的灵机,都一朝而动。 “大胆妖孽!!” 一声怒斥,自远方传来,一道翠绿神光伴随而来。 一老人捧着一枚龟壳,徐徐踏步之间,一股股浩瀚气机,自老人干瘪的身躯中,蓬勃欲出。翠绿神光犹如翡翠一般,映照着老人面容。 “妖孽好胆竟敢伤人!”看着一头虎妖,老人神色肃戾,元神法力涌动,如浪潮拍打。 一只大手向着虎妖拿去,大手似如玉翡翠一般,晶莹剔透间,外露着掌心纹路。 两大元神高人的出手,堪称石破天惊,狭小的五溪在这二者交手中,几乎就要四分五裂的崩裂开来。 虎妖兜兜转转数十招,看着仍旧气机惊人的老人,狠狠道:“老匹夫,你给老子等着,这事不算完,老子迟早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黑虎一声咆哮之后,身形悍然一转。周身即可化作一缕缕云气,溢散与天际之中。 看着一片狼藉的溪畔,荀少彧微微楞了一下。 “这虎妖,跑得很果断啊!”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二零章初来乍到 老人徐徐伸手,龟甲跳动淡淡金光,映衬着老人枯槁面容。 荀少彧蹙眉,横刀微微颤抖,与数百甲士军气相合,心中警惕意味十足。 铮铮 数百甲士的军势,固然有些单薄。但寻常元神在兵家杀法面前,也未必剩余几许法力。 不过元神高人,已然炼炁化神炼就元神法力,超凡脱俗寿三百之数。 这等高人,身处蔡地这般穷乡僻壤,实在不能不让荀少彧,心头犯起嘀咕。 老人自袖中,露出一枚乡师铜印,轻声笑道:“老朽湯溪乡师上阳朝,见过南蔡大夫!” 所谓湯溪者,为南蔡水泽之一而乡师者,则为封邑属官之称。 这老人一身元神法力,竟屈居一地属官之职,实属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乡师之职,仅仅为一上士而已,是封邑大夫幕僚佐属。 “乡师?” 荀少彧把这一抹疑惑,刹那间抛诸脑后。 有着这一枚乡师铜印,虽然荀少彧有些疑惑,堂堂元神真人为何纡尊降贵,但也只得压下胸中疑意。 他翻身下马,笑着上前二三步,托着马鞭顿首,道:“原来先生即是乡师宿老,少彧失敬多时矣!” 纵然这位老上阳,只是荀少彧佐老,但元神真人的修为,就得让荀少彧带着三分尊敬。 上阳朝神容肃穆,高高一拜,道:“老朽之过矣蔡地妖魔肆虐,鱼肉黎民,老朽身为一地乡师,其过大矣!” 荀少彧稳稳拉着上阳朝的手臂,道:“地边僻远,妖魔肆虐猖獗古来有之,何来老先生之过。” 上阳朝挼须,道:“此事险之,若非老朽粗通巫祭占卜之道,算得大夫五溪遇险。若大夫有何闪失,老朽万死难得其恕。” 上阳朝话中却是一丝不假,一位国君公子于封邑遇难,整个千里蔡地都要经历一场大地震。 荀氏不可轻辱,勿要说是一介宗师c真人,就是大宗师c大真人之流,也不敢轻易小觑荀氏子弟。 南蔡,湯邑! 湯邑作为南蔡中心,土地c人口汇集,几逾千户之多。虽称之为邑,但实际上只一村落的规模。 湯邑距离五溪只有一二百里,有着上阳昭这一老蔡人带路,荀少彧整理了一下麾下部众,只用半日不到,就真正踏入封邑。 此时的湯邑门前,已有不少属僚,矗立等待。 这一些属僚纷纷叩首:“末僚,见过大夫!” “见过大夫!” 荀少彧看着湯邑,眸光中微沉,破旧残败的城邑。 湯邑官邸,荀少彧落座主位,以上阳朝为首的一众湯邑人,都落座于两侧。 “大夫!” 南蔡一众僚属,纷纷向着荀少彧行礼。 荀少彧道:“诸位,不必多礼。” 毕竟曾为一朝太祖,比这更大的阵仗,他也是亲身经历,对这一些僚属们的nb,荀少彧处之泰然。 荀少彧道:“少彧初来乍到,诸位大礼相迎,倒让少彧心怀忐忑。” 上阳朝一旁笑着:“大夫严重矣!” “大夫严重矣!” 看着一众僚属纷纷作态,荀少彧笑意浅浅,初来乍到如他,于这湯邑乃至于整个南蔡,都有着说不出的陌生。 其中的诸般关系,理不清看不清,荀少彧也不能交浅言深,只能旁敲侧击,萧规曹随,做着一泥塑大夫,看一看湯邑这潭水的深浅。 “早闻边地妖魔凶性难驯,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 蓦得,荀少彧幽幽说道,眉宇中杂含冷意深深。 荀少彧麾下骑兵,经过那一头黑虎大妖的肆虐。如今几乎人人身上带伤,虽无有太大的伤亡,但也让百骑兵暂时丧失了战力。近千匹战马在虎啸当中,近乎折损了半数。 这一头黑虎,已经在荀少彧心中,暗暗记上了一笔。 “” 看着左右僚属面露难色,诺诺无言而对,荀少彧眸光愈发幽冷。 上阳朝苦笑:“唉妖魔不靖,老朽无颜呐!” 荀少彧状似无意一般,安抚道:“妖魔nn,鬼祟生灾,绝非老先生之过。只是以往疏于巡狩,才让妖魔寻隙为乱。今朝吾为南蔡大夫,正该平靖一方,定稳治下民生。” 官邸,屋舍! 荀少彧默默无声,端坐于床榻上,想着这一日的所见所闻,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那些僚属的心思,荀少彧也能知道二三分。 他虽是封邑大夫,是为众人长官,但其威信不足。这些官属固然敬畏荀氏之威,但想要尽收其心,还需要经过一些打磨手段。 “这老上阳,倒是个知情识趣的!” 尽管上阳朝这一乡师,看似不显山不露水,但经过这一日的接触,也让荀少彧感官不错,获得了一丝信任。 这丝信任已是了不得,能让荀少彧这般心有山川之险者,有一丝半点的好感,已是大不易之事。 而且,有这一知情识趣的长者,荀少彧对南蔡的掌握,无疑是轻松了不少。 蓦得,荀少彧喝道:“来啊” 不时,一名姓宋的百将,几步踏入屋舍,单膝跪地,道:“大夫,” 荀少彧道:“宋将军,这南蔡不靖,吾等初来此地,难免有阴祟作怪。你即率麾下百甲巡狩官邸,以兵家煞气血气镇压。” “喏!” 这宋百将低头应诺,有着伐毛洗髓的武力,以及麾下的一百甲士,非宗师人物皆靠近不得官邸。 这也是荀少彧上的一道保险,除非宗师闯入,否则想要犯入官邸,都不可能不留痕迹。 看着宋百将身影远去,荀少彧眸子微微闪动。 “初入南蔡,一路有惊无险,倒是让吾有些意外。” 当然,这百骑兵的威慑,还是占据多数。若不然这一路,荀少彧决然不信,就会如此的太平。 他揉了揉眉心,心神沉浸祖窍之中,万余缕赤气滚滚,石镜浮动神篆真言,愈发明晰显映。 在南阳烨庭之时,其中高人云集,荀少彧也不敢锚定道标,生怕让一些绝强人物,看着端倪细节。 但进入湯邑,荀少彧的警惕之心,固然不见削减,但湯邑修为最高之人,亦不过元神之流,不至于烨庭一般,有纯阳地仙盘踞。 这里的境遇,无疑于荀少彧而言,要安稳不知多少。 石镜映照着万界虚空,滚滚赤气不断消耗,一齐涌动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 恍惚之间,唯有漫漫虚空,荀少彧一点真灵,落入茫茫无尽的星辰之中。 一颗颗大星,辉耀与虚空苍茫,赤c金二色斑驳,所见中少有青气大星,乃至于紫气大星。 “这是大越世界!” 荀少彧以真灵状态存在,看着一颗赤气大星,隐约中有着感应。 开辟大越龙庭,执掌百万鬼神,作为冥土中的阴世鬼帝。荀少彧于这方世界中,也有着一些世界本源。 “那,下一世界又是哪里?” 荀少彧真灵触动,上万缕赤气轰然大作,触动着石镜镜面。这些赤气是他在大越世界中,数百载的积累,是他历经开国c盛世c中兴的大气数。 茫茫荡荡之际,一颗环绕金气的星辰,倏然有了一丝感应。这一感应,让荀少彧的目光,不由得投向亿万星辰之中。 “找到了” 这一环绕金气的大星,带着莫名感应,让荀少彧真灵微微颤抖。 每一时每一刻,都有着滚滚赤气消耗着。 似乎耳畔响起呢喃低吟,荀少彧真灵裹挟着磅礴源气,冲入满天星河当中。 嗡 石镜镜面当中,万万黎民之相不断变化。乞丐c书生c屠夫c和尚c道士,与镜中交种种形象交相呼应。 这一些气机,都是世界外露的残余,让石镜子拾去,化作一幕幕景象。 真灵跌落世界,丝丝缕缕的金气,刹那之间泛起无数涟漪。 群峰浩渺,亭台间阁! 荀少贺狷狂长啸,震起无数涟漪,鸟兽慌乱四散。 这一声声长啸,绵延不绝,犹如黑云压顶,压城欲摧一般。 “好一个武痴,君侯十三子啊” 荀尚遏淡淡的笑着,步伐当中悠闲自在,眸中精芒略略。 “怎么,只来了你一位吗?” 荀少贺冷冷一笑,恶意满满的问道。 在他眼中,这蔡地本该就是他的封邑。如今蔡地一分为四,也就难怪他带着恶意。 上蔡大夫之位,可是比区区一介下大夫,强上不知多少。 荀尚遏开口:“君侯十三子相召,吾岂能不来。” 荀尚遏语速不急不缓,却掷地有声,烈火燎原之势环绕周匝,刚猛无铸的力量,自四肢百骸中升腾。 轰隆隆 彼此气机一触即分,空气中不断响着轰鸣。这一道道轰鸣交错,衣衫猎猎暴鸣。 犹如虎啸龙吟一般,一节节骨骼轰鸣不断,荀少贺面容冷峻。 这两大天骄,性情自矜自傲,俯瞰同辈中人。 自从各执蔡地以来,彼此势力摩擦不断。一言不合,即会大打出手! “当日密境,本公子的杀招不好施展,如今不妨一试。” 荀少贺捏拳,面带狠戾之色,强硬的力量,自单薄的身躯中升腾。 “看来你我的这一次相会,又要无疾而终了!”荀尚遏嘴角蠕动,带着一抹深沉之色。 两大天骄自诩不逊他人,上元礼上的两败俱伤,何尝不是让他们耿耿于怀。 轰隆隆 风声骤急,一股磅礴的气机,让二人的目光乍然一凝。 这第三人的气机,煌煌似烈日,灼灼似熔炉。 “荀少伤” 望着一步步走来的少年,荀少贺冷哼了一声。 荀少伤的步伐,每一步的迈出,都似一尊无穷巨人一般,叱咤雷霆之音。 三大天骄的气机,不住碰撞着,震的金石乱颤,铿锵回响着。 “伐毛洗髓!” 三大天骄的气魄,强横犹如实质一般,挤压的空气暴响,迸射着点点火星。 荀少伤三人,皆是武道强横之人,智慧通达之极,只凭着些许的气势交感,就能大致明了彼此间的差距。 这主世界诸侯位格,包含大气数c大气运c大造化,非是寻常位格可比,其尊贵莫名。而且诸侯之下,尚有一些小诸侯位格,虽不如大诸侯一般一步登天,几乎立地证就仙果。 但荀少伤三人本就是武道上的天之骄子,一身积累浑厚之极,经过各自封邑气运加持,武道近境一日千里。 距离上元礼,不过月余时日,他们三人就都纷纷踏入伐毛洗髓的境地,堪比顶尖武师之流。 “” 三人间的气机,骤然雷火一般,沉重的力量积压的空气,都有了一些粘稠感。 “吾的那一位十四弟,可是已经就封了!” 荀少贺冷冷笑着,其中挑衅意味十足。 上元礼最后存在的四人中,都有着各自的杀手锏。 他们都是觊觎蔡地封邑,一旦蔡地千里连成一片,得此大气数的他们,甚至可以一步踏破脱胎换骨的第一关隘。 “是吗好快的速度” 荀尚遏淡淡一笑,似乎对又添一竞争对手,而有一些无动于衷。 “据说公子彧,在宝兵的碰撞中,心神大损。再算上他养心凝神的时日,也就三c五日时日,赶了几千里路。” “他的心倒是很急,就是不知几位的心,是否一样的焦虑。” 三人衣衫猎猎,气机逐渐消弥于无影无形。 “棋盘上的棋手,已经足够矣你们不会想着,让荀少彧也插上的?” “吾等不妨群起,把这南蔡三百里封土,一并都分得干净。” 因着,只要聚拢蔡地大运,就有宗师之望,这等契机足以让三人,都为之重视。 封邑大夫为何难得,就是因为生杀予夺,尽由一心而来,身怀一方大气数c大气运,炼拳炼气都是难得的资粮。 “由吾等三人各看手腕,决一时胜负,如何” 荀少贺的心思,明晃晃的摆在二人面前。 先让荀少彧出局,再由三家运作,联手刮分南蔡。 这即是阳谋,是三人身后携着的大势,就算是荀少彧对此心知肚明,也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这一个选择。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二一章香火神道 大成一百二十载,龙凤年! 江南大涝,三月淫雨,其泽国千里,水患频发。 自古水火无情,灾民流离失所,数十万c数百万的灾民,如同蝗虫一般,啃食着所能见的一切。 金华府,东阳县,王家村! 轰 雷雨骤然,电蛇狰狞,瓢泼大雨泼泼洒洒,泥泞的黄泥,飞溅起无数泥泞。 数百口王家村人,男女老幼,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孩童,全部聚集于南江一畔。 南江昏黄,潮汐涌动,连日淫雨霏霏,让南江的水位,不断的抬升着。 不断上升的水位,让所有王氏族人,神情愈发的荒乱。 百日的磅礴大雨,黄泥水连续冲刷江畔,江畔的泥土愈发松软,塌入陷落南江水中。 “天不佑吾王氏乎!!” 王氏村老拄着一鸠杖,其一脸绝望,骨廋若柴的身躯,带着一股老朽气息。 连日的大雨,让江南水乡千里余泽,就连说话当中,都有浓厚的水气,让人不由蹙眉 黄豆大小的雨滴,打在村老苍苍白发上,湿发散散落落,村老的眸子有了些许水光。 “哟!嘿!” “呦!嘿!” 数十个庄稼汉子,不顾泥泞的黄泥,个个齐声喊着号子,抬上一木架台子,小心翼翼的放置于江畔。 这木架台子,高约二c三尺,宽有c九尺,上面摆放着三牲四祭,烤炙的略带黑焦的猪头c羊头c牛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碰 祭台落地,泥汤溅起,几个庄稼汉子的裤脚c衣角,已经沾满了黄泥。 一尊桃木神位,放置于三牲四祭当中,上署:南江显昭君! 村老混浊的瞳孔,盯着这一尊桃木神位,身畔数百名村民,都等待着村老的发话。 他伸手接着雨滴,掌心不一会,就蓄了些雨水,看着掌心荡漾的水波。 村老嘶哑着嗓子,喊着:“祭龙王爷爷!” “祭龙王爷爷!!” 一个个庄稼汉子扯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着。 “祭龙王爷爷!!” 妇孺老弱,阖村上下,凡是在场的村民,齐声叫喊着。 雷霆轰鸣着,一个干瘦干瘦的中年男子,自人群中走出,一步步越过村老,行至祭台边缘。 中年男子着儒衫带羽巾,只是身上的布丁,显得男子有些颓废。 “宣祭南江龙君告文” 男子从衣袖中,拿出一卷竹简,徐徐摊开简文,面上带着一些振奋,高昂诵言。 雷雨噼啪,打在竹简上,飞溅的水花,甚至升起丝丝水雾。 村老把鸠杖立在一旁,不顾地面的泥汤污水,断然的跪下。 数百口村民们,也都纷纷跪下,一边不住的叩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的祷告着。 祷告之词,平厌规整,一板一眼,自中年男子口中诵读,一路顺着风雨摇摆,亦不知飘向何地何方。 “龙王爷爷!!” 寄托着厚重愿力,数百口村民的祷告,在这风雨交加中,显得十分微弱。 南江水一如既往,无情的冲击着两岸,细密的沙烁,渐渐沉入江水之中,乘着风势c雨势,两岸水位徐徐而升。 无助c绝望的气息,在数百口王家村民的心中,愈发浓郁。 荀少彧醒来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绝望景象。 雨水透着荀少彧的身躯,落在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这一世的我,已经死了么!” 荀少彧漠然看着雨中,那一个个几乎绝望扭曲的面庞,望着原身记忆中的祖父c叔伯,神容中不带着一丝感情。 数百村民叩首祷告,唯独荀少彧,默默矗立着,如苍松老柏一般,雨水自荀少彧的身上掠过。他微微摊开手掌,一滴雨水直接透过虚幻的掌心,径直落在地面上。 这一世,荀少彧在原身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觉醒了自身记忆。 但是,这也没啥卵用! 荀少彧刚刚觉醒的身体,既没有倒拽九牛的武力,也没有连通筋骨皮膜的武道,只是一虚弱c濒死的村中少年而已。 只是,荀少彧的原身,早就病入膏肓,寒毒深入骨髓,已是断然无救了。 哪怕,他有着石镜这般第品宝兵,也不能免去源力耗竭,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尴尬。 故而,他经过了两三日的勉强挣扎,连日卧床不起,水米一滴未进,憋屈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生而为人,死亦有灵!” 定定的看着这些村民,荀少彧幽幽叹息,身影愈发暗淡。 他的魂魄,飘荡于众人之间,带着一抹惊异,望着中年男子手上捧着的木简。 虽然荀少彧只是初生的鬼灵,但种种鬼物的本能。仍然让他看到了,常人根本看不到的一幕。 毕竟,他魂魄之眼所见,与肉眼凡胎迥然不同。王氏村民们毫无所觉,荀少彧却看得真真切切。 竹简徐徐摊开,一字字绽放清光,微弱如同荧虫,点点滴滴,聚少成多。 这是众生愿力,化不可能为可能,丝丝缕缕如同发丝一般。伴随着中年男子的诵读,这一点点清光,徐徐落入南江水中。 江水翻滚,浪头拍打,卷没着清光点点。 “南江君啊!” 荀少彧嘿然一笑,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几日以来,荀少彧固然懵懵懂懂,不知所谓。但也尽力结交了几个老鬼,凭着百多年养就的心机城府,这些老鬼虽狡诈非常,但也着实让荀少彧摸清了不少底细,知道了许多底层凡人,一辈子都不可知道的秘闻 固然,可能这些所谓的秘闻,在中上层的大户人家,不说人人皆知,也着实有不少人知道。 但荀少彧能从一游魂,区区几日间,知道这方世界的大概脉络,也是殊为难得。 这方世界有着金色位格,神道伟力显世镇压一切,其各路天神c地祗c鬼神c水神,频繁显身干涉人间诸事,这是一方神道大世。 诸般神祗交相辉映,于凡人的方方面面,都有着一丝映射。就连那一位,让王氏村民祭祀的南江君,都是一神格不低的水神。 荀少彧轻轻转身,不在观看祭祀南江君的祭礼,漫不经心的渡步于王家村中,穿过一间间老旧屋舍。 当然,王家村中的魂魄,不只是荀少彧一个。 在这灾乱丛生之时,乱民灾民何其之多,荀少彧只是走了不远的路,就见到不下于十数的游魂。 更有的游魂,前一刻生龙活虎,下一刻飞灰湮灭。 “七日魂灭啊” 荀少彧神态如常,看着这一个个游魂从身旁略过。 人死如灯灭,其魂魄出壳之后,在这阳气充沛的阳世,简直似是拿着炉火烘烤一般。 充满阴气的游魂,若是执意不进入冥土生存。基本上在经受过七日烈阳烘烤之后,本命魂气干枯,一如凡人精气神耗尽一般,一日日苦熬着,神形枯槁腐朽,最后化作一捧冥灰,沉淀入幽幽冥土。 “这是第五日耶!” 荀少彧目露沉凝,魂体愈发虚弱,看着身畔突兀化作冥灰的游魂,心头蓦然一沉。 这是他来到这方世界的第日,也是他成为游魂的第五日,距离七日魂灭之厄,只有紧紧两日了。 感受着魂体的愈发虚弱,以及周遭游魂,若有若无的垂涎,荀少彧面上一凛,心头危机感大盛。 魂寿虽有七日,但一旦入了冥土,有冥土浊煞护佑,便能再延一倍之数,有着一十四日。 只是冥土之地,为鬼神自留地,个中规矩森然,恍若一方方王朝一般,尊卑序列严苛,令许多大鬼望则生畏。 于是这方世界的一些大鬼们,既想要延长自身鬼寿,又着想不服天神管,不从地祗辖,就只有一条出路。 突然,一面容扭曲挣扎的中年游魂,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根根獠牙,神情苍白乏力的冲着荀少彧的后背而来。 荀少彧恍若不觉身后的变故,只是向着前方平淡的走着。 而沿路上的几个游魂,也都默不作声,甚至贪婪的看着这一幕,似乎摩拳擦掌一般。不乏蠢蠢欲动的,等待着中年游魂的胜果。 能让游魂延续鬼寿的,最裸的方法,就是不断吞噬着同类,篡得那七日鬼寿。 如此一来,一些强横的鬼王c鬼帝,甚至有着千载万载之寿,力量强横无边,堪比一些神君c天君c帝君之流的高位神祗。 这头中年游魂,就是一头不断吞吃魂魄,延续鬼寿的恶鬼,其鬼体凝炼,有了鬼术之能。 只见,这一头中年游魂的嘴巴,越张越大,几乎如同门板似的,猩红的舌头犹如蟒蛇吐信。 正常人腰身一般粗细的猩红舌头,带着淋漓口水,席卷着阵阵黑雾而来。 蓦得,荀少彧步伐停住,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找死” 荀少彧转身,直面冲来的恶鬼,淡淡的说了一句。 “呼” 徐徐的一呼一吸,胸口一收一缩,一缕纯白之极的气机,自他口中吐出。 轰 如若阳光烈日照射,又似血魄阳刚至烈。这一口纯白气机落于游魂身上,刹那间,游魂哀嚎不断,挣扎着魂躯,丝丝裂缝自魂躯浮现。 一点点白色火焰灼烧,不断焚灼着恶鬼的本命鬼气,让这一头游魂渐渐干瘪。 碰 魂躯似烂瓷器一般骤然崩坏,一片片碎片上燃着白焰,化作无数冥灰飘散开来。 荀少彧漠然的看着周匝游魂,眸子幽幽不见其底,冷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游魂惊慌失措,甚至诚惶诚恐般,纷纷躲避着他的目光,荀少彧脸上冷意愈发厚重。 “一缕赤气,就换来这一击之力!” 然而,看似深沉的荀少彧,心头却暗自吐槽着。 由于为了探索世界道标,荀少彧积攒下来的源力,全部投入到石镜中,让石镜全部消耗一净。 可以说,荀少彧一来到这方世界,几乎一滴源力都没有。 若非,这几日以来,大越世界的源气,源源不断涌入石镜当中。让荀少彧不至于面对这方世界的险恶,而毫无一丝底气。 但荀少彧若非不得已之时,也是能少用源气,就少用一些的。 毕竟这不同世界的赤气,除非转化为液态源力,否则各自的转换比例,都不尽相同。就如这一缕赤气,在这一方世界中显露时,其位格就生生的打落了一等,化为一缕纯白气机。 但就这一缕纯白气机,焚尽了一头初具鬼术的游魂。 要知道,淡赤与纯白之间相差一等,但其中质量何止有百倍之差,简直就是木丝与铁丝的差距。 “看来这点赤气,还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好。” 这是纯属拿大炮打苍蝇,奢侈也不是这么奢侈的。就是荀少彧也肉疼的紧。但适当的立威,还是要做的。 若不然,这些看似温顺的游魂,绝对会在下一刻,突变为一头头饿狼,把荀少彧群起而分食。只有显露一定力量,才能打碎这些不切实际的野望。 荀少彧默默的,在那些游魂战战兢兢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宗祠! 荀少彧踏入宗祠,一股股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的魂躯,洗涤着他一身的疲惫。 “果然,供奉香火是个好东西” 这些温暖的气息,就是残存于宗祠内,历代王氏族人的香火。 “那些神祗一心抢夺香火,看来也不无道理。” 这一些香火气息中,就连一丝愿力都流逝得一干二净,但其中的滚滚暖流,仍能让荀少彧忘却鬼躯,只有两日鬼寿的事实。甚至,他那有一些虚幻的鬼躯,在香火中竟然渐渐凝实。 “这一方世界,是神道的世界,是香火的世界,为了神位,为了香火,父子可以相仇,兄弟可以相杀,夫妻可以反目,仇人可以欢颜。” “想要在这一方世界,存活下去,并且得到这方金色世界的源力,可不会简单啊” 荀少彧孤零零的站在宗祠内,望着一块块宗主牌位。 这是王氏的祖先们,七日魂灭的寄所。在这宗祠之内,有着香火的供奉,任何游魂任何状态,一朝进入祠堂之中,都会有着充沛的精力c体力,且身体一直处于生前的巅峰时期。 这里,既是王氏的宗祠,也是王氏族人死后,度过可怖的七日魂苦的家。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二二章地祗符箓 嗡 香火气息缕缕絮绕,荀少彧伸手,轻触供台上的一尊灵位,仿佛开一扇门般。 一道道淡淡轮廓虚影,自牌位中显现,其间上书:王氏一十二世孙,王铮灵位! 王铮,即是原身姓名! 荀少彧默然踏入轮廓之中,随即身影愈发暗淡,化作丝丝黑气,涌入灵位当中。 嗡 空气中的香火气息,微微震荡一些,虚影轮廓似乎大门一般,徐徐闭合而上。 荀少彧似乎是跨越空间束缚一般,一步踏入宗祠灵境当中。周边空间荡漾涟漪,荀少彧入目之处,只有七c间草屋,孤零零的矗立于灵境之内。 由于王家村近时,只有荀少彧原身一人亡故。故而此间荒芜颓废,孤魂幽鬼全无,只有荀少彧这一新鬼,独居于灵境中。 这所谓宗祠灵境,乃是香火愿力构筑,于冥冥中开辟。固然不似冥土阴世一般,可以延续倍数鬼寿,但也是不失为一处宗祠游魂们,暂时一寄身之所。 而且,因着王氏族人历代祭祀供奉,其日积月累之下,香火气息不断沾染。让这方灵境,除非王氏游魂入内,其他游魂恶鬼入内,都会在香火气息渲染中,不断削弱着自身本源鬼气,直至魂飞魄散为止。 “有着宗祠灵境庇护,暂时不用担心,那些恶鬼邪祟出手了。”荀少彧盘膝,眸光微微闪动,丝丝缕缕的赤气,自眉心中游弋。 “鬼修者,大不易哉!” 他感受着自身精力,在灵境中渐渐恢复,不由内心微微感慨一番。 这一世,诸神统御阴阳,唯神独尊于世。 纵观鬼修之道,万万恶鬼游魂,有几多鬼王,有几多鬼君,又有几多鬼帝。 这方天地,自上古神祗之时,此世神道大兴,横压诸多道脉,所谓仙道c鬼道c魔道c妖道之流,皆是不入真流的小门小道。 恒古者,唯有神道之法,至高至上,正宗正朔! “还有两日生机,只有这两日踏入神道门庭,吾才算得不白来一场。” 荀少彧心思转动,打定主意要在神道中厮混。 虽然大成世界的修行之道,绝不局限于神道,但唯有神道当为正宗。 但是他纵然有着数十门武道绝学,但失去了肉身宝筏,也是断了修行之路。 因此,荀少彧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专修此世神道之法。 毕竟,大成世界神道大兴万载,个中前路清晰明了,不似其他旁门流派一般,就算侥幸出一二大能者。那也是从万万人中,一路摸爬滚打出头的。 在他眼中,从神道踏入巅峰的难度,与修行旁门支脉崛起的难度,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他荀少彧很有自知之明,不想挑战一下地狱难度。类似在仙道世界宣扬神道,神道世界传播仙道一类的作死想法,他更是连一丝都欠奉。 “这方金敕世界,虽不可能真正有长生不朽的神圣仙魔,但寿数达到一c二千的老不死,绝对不下十指之数。那是堪比主世界,大地游仙,武中圣人的大成就者。” “这方世界等阶如此之高,若是运作的好,主世界的吾也能撰取大量气运,甚至有着金色品质的源力,能让吾更快的抽筋拔骨。” 荀少彧眸子幽幽,抽筋拔骨十一炼,堪于武圣人比肩。只要达到那般成就,谁还敢小觑他分毫。 甚至,就是天人下凡,大能者出世,也要打过才知生死。 毕竟,那一位上古霸王有着金刚不坏之躯,就连古之人王这般惊天地泣鬼神,可谓言出法随,号令周天鬼神的大能力者,都对其无可奈何,只能以五龙撕裂其身躯,分别镇压于主世界的五方神山之下。 由此可知,一尊肉身十一炼,金刚不坏者的含金量。 荀少彧沉下眸子,既然想要修行神道法门,但神道入门也需一线引子的。 而石镜中存着的十来滴赤色源力,就是他自矜进入神道的根本。 只是,神道之中也有数个道脉系别。而神道中的数个道脉,固然都可称之为庞然大物,但其中也分为他合适与否。 他默默念叨着:“此世神道,有天神,地祗,鬼神,水神四脉共执天地大运。天神掌天地四时,地祗执地理山川,鬼神定天地轮回,水神理江河湖泊。这四脉神道,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劣势。” “其中天神高远,最尊最贵地祗尊荣,nbn一域鬼神渺渺,不可预见水神无常,翻覆江河!”荀少彧徐徐念着,几大神道脉络,眸中烁烁其光。 “这几脉之中,天神高远不可企及,鬼神留守阴世冥土,水神困于一江一河自在,都不合适吾!只有地祗一脉,nbn贵重,是神道四脉中,仅次于天神一脉的一大脉。” 荀少彧定下心思,一般的游魂倘若有机缘登临神位,也就只有地祗c鬼神二脉,能从中择其一选了。 天神一般都是天生地养,是天道神祗居多,甚至古老神祗居多。而水神一系,则是只有彪炳千古的名臣,或是世代传唱的名人,才有资格进身水神。 “还好,那些积年老鬼手上,也不乏有着,一些粗浅的神道法门。” 他这几日也不是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 凭着些许赤气护身,荀少彧也有底气,与那些百年老鬼们交涉。 并且一番交涉之后,打死了一二老鬼。再付出了些代价。那些积年的老鬼,也只能乖乖奉上神道法门,免去这无妄之灾。 “地祗之道,正从九品之道,堂堂皇皇,为通天彻地之道。” “而若想入地祗门庭,必要炼就一道本命符箓,再得一道神庭c龙庭敕命,两者相合掌握地脉c人心,既为真正的地祗。” “自古敕命易求,本命符箓难得!” 这都是积年老鬼们,有心而发的感慨。 “但是,我这情况却有些颠倒。只是一道本命符箓,凭着不计源力的推演,也能生生炼一道出来,但龙庭c神庭的敕命,得之却不容易。” 荀少彧眸子泛着淡淡赤芒,这赤气等阶极高,也是贵气的一类。 在正从九品神道体制众,正七品县城隍一级的地祗,才有着赤气。 “借着宗祠内的香火,炼假成真,炼一道宗祠符箓。” 荀少彧徐徐吞吐香火气息,固然这些香火中,愿力早已消逝一净,但那些温润气机,仍然让他神色渐渐红润。 轰 一滴滴源力,轰然蒸腾出丝丝赤雾,自荀少彧眉心祖窍溢散。这一丝丝源力,仿佛一只大手,整合着宗祠周匝的香火气息。 荀少彧鲸吞着聚敛的香火,杂质c杂念繁多的香火气息,让他的眉心处不自觉的稍稍蹙起。 轰 祖窍轰鸣着,缕缕赤气渐渐垂落,掀动无数涟漪。 这是奠定神道根基的第一步,开辟灵台一窍,以灵台承载本命符箓。 一旦开辟灵台一窍,即为神道的第一步。一丝丝缝隙,自眼前徐徐裂开,荀少彧赤气勃发,支撑着这一丝丝裂缝,透出点点光辉。丝丝缕缕的赤气愈发厚重,支撑着灵台开辟。 轰隆隆 豆子般的雨滴,砸在土地上,一并飞溅数瓣。 雷雨飘摇,大雨滂沱间,村老面色惨白,瞳孔绿油油的看着中年男子。 南江水畔,风雨拍打,一卷竹简沾着江水,浮于江水表面之上,迟迟不肯沉入江水当中。 这,是一卷祭文告神竹简! 江河湖海,神祗自有灵性运动。这一卷告神竹简,并未沉入南江水中。这在明眼人看来,何尝不是拒绝这一祭祀的明证。 毕竟这一卷告神竹简,秉承着村民愿力,简言投入南江水的那一刻,就能惊动南江水君。 迎着村老瘆人的神情,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这龙君祭,让南江龙君给拒了。 听着中年男子的话,村老拄着鸠杖,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 淫雨缠绵数月,田地稻苗浸泡多时,根系腐烂严重。田亩的收成,连往年的一层都不到。 这一场龙君祭,就是求请南江龙君驱散雷雨,庇护王家一村而设。 然而这方天地,固有天神执掌四时四象。但水神一脉中的龙神一系,亦能兴云布雨,喷吐雷霆,搅散之势。 但是,天神太高太远,哪里是一搓饵小民,有资格祭祀的。只有这水神一脉,看得见摸得着,是为祭祀水灾祸患时的首选。 “不成?” 村老苦涩的摇了摇头。 “” 中年男子也无言沉默。 这是天灾,天威如狱,天威如怖。 除非是神祗插手,否则这一场绵延千里江南的大雨,还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中年男子出身儒家,熟读经史子集,胸中养就一口浩然,深明子不语怪力乱神之精意。 但儒家皇天后土,何尝不是神祗之属,只是说不得而已。 “太爷!” “这江南水系,整个江南水米之乡,都沉浸于雷雨淫淫当中。此时的江南,水气蔓延何止千里,如此重灾水情,绝非一时可解。” 中年男子叹息,道:“南江龙君贵为正七品水神,一方水脉之主,但也有难保水祸蔓延,龙君也是有龙君的难处啊!” 毕竟数在南江畔,中年男子也不敢不敬龙君。那神灵一怒,不是他这个落魄人能担待的起的。 只是村老呆呆的望着愈发湍急的江流,面上中全然无一丝神采。 “呵呵呵” 村老惨笑着,道:“救灾如救火,这一场大水灾,淹没家园c耕地,这已经是咱们最后的生机了!” 惨惨戚戚的悲意,让数百口王家村人,都垂头不言。 “或许或许朝廷赈灾,咱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中年男子咬了咬牙,作为王家村唯一的人,焉能不知道官府是个甚么德行。 经过州c府c县c乡,一层层盘剥之下,又能有几粒救命粮,落入他们这些穷苦农户的手中。 村老老于世故,灰败的脸色,望着江水渐渐抬升的水位。 “朝廷,朝廷,老汉我也活了七十有五,朝廷那帮老爷,是个甚么样子,也是清楚明白的。” “等着官府赈灾,老汉还不如自谋生路。” 村老喘着粗气,老手青筋暴起的捏着鸠杖。 “只是可惜,祖宗留下的老地,是带不走的。” 所谓故土难离的乡土念头,在自身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是那么的不起眼,甚至可以称之为渺小。 轰 雷霆划破天际,大雨瓢泼,村老最后留恋的看了一眼南江,坚定的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徐徐走入村中。 嗡 宗祠灵境中,荀少彧骤然睁开双眸,新辟的灵台之上,一缕淡淡白光,笼罩着灵台方寸之地。 这一线白光,自灵台之中蜉蝣,一道符箓的大致轮廓,已然初具其形。 这是大道符箓,有大道本源具现,一笔一划都有着微妙道意。 石镜中源力涓涓流动,不断推演着其中大道痕迹。荀少彧心神沉浸其中,一笔一划刻画,铭刻着属于自身的本命符箓。 看似本命符箓寥寥几笔的刻画,无时无刻不让荀少彧小心谨慎,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这是荀少彧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 一旦刻画符箓失败,本命符箓自行崩溃,不但让荀少彧数日以来是心血,一朝丧失殆尽。而荀少彧本身,也不会再有这些时日,可以再度积攒源力。 所以,荀少彧这一举,只能功成,而不能有败。 “最后一笔!” 心神损耗之极,荀少彧沉凝的刻画最后一笔。 这一笔用尽了他的心力,铭刻着符箓上的一枚枚云篆。 在最后落下笔的一刹那间,一股股昂然生机,自荀少彧心田处升腾。 这一股生机,让荀少彧面色直接红润了不少。而其中微妙的波动,更让他的魂魄渐渐凝实。 “本命符箓,成矣!” 荀少彧低声呢喃, 开辟灵台,凝炼符箓,有着本命符箓存在,鬼寿直至百五之数,不似凡俗一般有七日魂飞魄散之厄。其更是有着地祗之望,只差一道龙庭c神庭敕命,化为神道敕命诏书,就可为一地之主,享三百载寿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二三章梦中显圣 勿要以为地祗三百之寿,显得有一些微寡。 要知道,此世鬼众朝生夕灭,七日魂飞魄散之苦,与这三百之寿而言,是为何其渺小。 这是有着从九品神位在身,超拔凡俗之外,神力洗炼了三魂七魄,有了一点神性依凭,才有这大三百的寿数。 炼就一道符箓,灵台中点点清光明亮,三魂七魄浸染清光,有着清光洗炼阳气,恍若生人一般无二。 荀少彧眸子中,点点清光似水波荡漾,一丝丝淡淡白气,让他的三魂七魄中,渐渐升起一抹实感。 “一百五十寿!” 这是正从九品神道之下,荀少彧自身所能达到的极致。 此时此刻,自身生死之患一去,荀少彧心神大感通透,魂魄清澈明晰,一如清水涓涓。乃是符箓清光,洗炼魂魄之象。 只有魂魄时时洗炼,清如水波一般,才能不惧阳气侵蚀之苦。 蓦然,他抬头看向灵境之外,眸中深远幽幽,犹如琥珀一般。 “王家村!” 荀少彧的目光,仿佛无视了空间上的距离,径直的看向村老和中年男子。尤其是村老说出迁移之言时,他的眸光更是烁烁一动。 这古代封建社会,一般家族氏迁移,并非一拍脑门,上下嘴唇一碰,就能轻易办得的。 历代大一统的王朝,对于百姓黔首们,都有着严格的户籍制度。而一般的乡中人家,一生都未必出十里之地。 对于黔首百姓们而言,单单就这一出门路引,就要大费工夫。而没有着路引在身的百姓人家,一般都视如逃奴处置。当地官府一经发现,都是不由分说,先打上一顿板子,再扭送原籍的。 似如王家村这般情况,若是单单零丁几口的路引,还是有些可能批下。但全村数百口迁移,无论乡中c县中都断然不会应许。 毕竟,古代第一生产力,即是人口! 无论各类税收c钱赋,都是以人口而论。 对于类似县尊c县丞等人而言,一村死活当然不重要,但却不能干扰了县中户籍之数,让自家仕途政绩有了些许污点。 对那些官僚的劣根性,做过一朝太祖的荀少彧,可谓看得极为清楚。 更何况,就算是县中应允了迁移之事,但迁移路途遥遥漫漫,其中波折不少,能否囫囵着过去,就是一大难题。 前世的闯关东,看似波澜壮阔,但那是用多少骸骨,生生铺就出来的求生之路。 有多少人自此渺无音信,人间蒸发有多少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是一幅幅的血泪史。 荀少彧默然望着宗祠外,雷霆交加,雨打房檐的景象,徐徐的叹了一口气。 当然,倘若王家村人也要迁移,就算运道不差,能囫囵着走到目的地,但人离乡贱,几代以内是不会再有今时气象了。 更不会有着如今,王家村这般十几代经营的规模。 他由宗祠香火,而得以炼就符箓,冥冥中与王家村因果牵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旦王氏破落,于他而言,也是大为有损神道根基的。 故此在村老吐露出,欲要阖村迁移之时。两者气运牵扯,才让荀少彧心血来潮,目光过去。 毕竟,他依托香火而存,这一场大灾之下,村民十不存一,他又上哪里撰取香火。 “迁移么?” 嘀嗒!嘀嗒!! 屋檐水流汇聚,从砖瓦边沿涌流而下。 村老一脸愁绪,拄着根鸠杖,步履瞒珊的步入屋舍。 “唉” 村老漠然瘫坐床榻边,眉宇紧蹙着。 四面漏风的老屋,鼓动着丝丝风声,不住的回响着。 南江龙君拒祭一事,无疑让这老汉的脊梁,平白折了七c分,神态有些佝偻。 没有这一水神庇佑,对如今势若危卵的王家村数百口,简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般。 这毕竟是神道世界,神道主宰天下全局,涉及到人世方方面面。 尤其是水患频发的关头,失去了南江水君这一靠山,王家村人能活下的几率,几乎渺茫之极。 这才是让老汉,不得不做出阖村迁移的决定。 他是人老心不昏,自然知道此中难度,甚至官府方面的态度,老汉都仔细考虑了c九分。 只是比起几百口人一起死绝,还不如搏一搏,万一能搏得一出路呢! 如此想着,眉头紧紧蹙着,奔波疲惫的老汉,靠着床榻边沿,双目微微假寐,呼吸逐渐归于平稳。 荀少彧静静的看着老汉沉睡,眸中略过一抹复杂。 这老汉乃是原身祖父,因着原身父母早已亡故,原身由这老汉扶养十几载,感情自然不一般。如今原身早夭,老汉白发人送黑发人,看老汉面庞似乎都苍老了许多。 “祖父!” 荀少彧向着王老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既然占据了原身的一切,荀少彧也不吝于继承原身的关系。 而且王老汉虽然只是一介老汉,但因着年纪愈发老迈,也得一村老之位。 这村老之名非同一般,于村中德高望重,且有律法明文庇护,官府赐予鸠杖。就是村正这等,能让乡中c县中认可的地主之流,等闲都不会招惹一位持鸠老人。 若不然,王老汉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提出阖村迁移的想法。可以说,凭着这位祖爷的影响,就连村正都不敢轻易否定。 倘若能认下这一亲缘,于荀少彧在王家村的地位,将大有保障。 荀少彧固然想法念头,带着些许功利色彩。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仍是定定望着老汉。 “祖父!” 荀少彧徐徐呼唤,灵体之躯非是凡夫俗子肉眼能见,但在他不断呼唤中,一丝丝白气升腾氤氲,若隐若散。 “祖父!” “祖父!” “今世尔为吾祖父,不妨吾等梦中相见!” 荀少彧呼唤三声之后,蓦然踏着步子,化作一道淡淡明光,一并涌入王老汉眉心。 老汉眉心点点荧光闪烁,丝丝缕缕缠绕之间,渐渐化作无有。 一抹漆黑深沉中,王老汉孤身只影,艰难的迈步行走着。 身上仿佛压着千重高山,让老汉愈发喘不过气来。 周边漆黑幽幽,恍若泥潭一般,进退不得自如。 “祖父” “祖父” 袅袅余音,突兀的回荡在老汉的耳畔。 “这是莫非,这是铮儿的声音” 王老汉迷茫的面庞,挣扎着闪过一线清明。 突然,抬头远远眺望,但见一点点金光莹莹,四匹天马拉車,踩着一条恢宏金色天路,蹄马间铿铿交鸣。其車马铿锵,四名卫士执弋随行。 看着迎面而来的車马排场,老汉神情倏然一震。 只见,車辕徐徐停住,荀少彧缓缓自車中走出,衣着素色简朴,配着环佩交鸣。 “你” 王老汉惊诧的看着車马随从,又看着恍如贵公子一般的荀少彧,张口结舌。 荀少彧微微躬身,道:“孙儿拜见祖爷!” “你你这” 王老汉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话语中不乏艰难。 “祖父莫惊,孙儿亡去之时,有幸魂飞冥冥中,机缘踏入神道门径。” “故而,方有此般气象非恶鬼也!” 荀少彧向着王老汉伏身叩首,连道:“孙儿已得神道,日后再不能侍奉祖父于榻前。” “孙儿大不孝焉!” 此世孝道,勿论原身生前千般孝顺,但自身的早夭,让老汉饱经丧孙之苦,就是大大的不孝。 此刻,王老汉渐渐回复心情,老泪纵横间,搭湿了衣襟,不无欣慰,道:“无碍的,无碍的,老汉一生七十有五,牙齿不曾松动,身骨无有病疾,吃得下c睡得着,毋需你这泥猴儿担心。” 荀少彧轻声,道:“祖父,孙儿虽魂兮渺渺,但也一直挂念着您。能见着您一切皆好,孙儿余愿也就了了。” “好,好,好,” 听得孙儿孝心,老汉口中,连连道着好。 “如此就好” 荀少彧似乎余念了却,就要登上車马离去。 蓦得,老汉不舍道:“孙儿啊,你这一去,不知吾等几日几时还能再见?” 荀少彧摇头,道:“人神殊途,孙儿侥幸得入神道门径,但只入其门,未得神庭敕命诏书,也不能常见祖翁。” “如此,一旦伤了您的寿数,孙儿万死难辞矣!” 王老汉喜急而泣,道:“不碍事,不碍事,老朽枯骨矣,不用你挂心。” “只是” 老汉语出踌躇,似乎不知该如何出口。 “孙儿啊你看咱王家村遭逢水灾,粮食颗粒无收,上好田亩一片湿涝。咱们求龙君爷爷,都是一事无果,你看一看有甚么办法可想的?” 一咬牙,为了阖村百口,王老汉还是说出了心里,压着的那点心思。 毕竟眼前的孙儿,是老汉养育十几载的,不至于对其含杂其他心思。 “这” 荀少彧心道一声果然,面上露出迟疑。 如今的荀少彧,固然想要得到王家村民们的香火愿力。 但他一小字辈的,无论威望威信不足。 何德何能让数百口王家人,俯首帖耳的叩首相拜? 要知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民间谚语,可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一旦让王家村人们,知道供养香火愿力的人,是一个小子辈的话。他们还会愿意相信,还会能够相信,一个小儿辈么。 如果不信,那么这些所谓长辈的香火愿力,又能有几分真实可靠,就让荀少彧心底大为疑惑了。 “这” 想了想,荀少彧迟疑的神色,自然让王老汉看着。 王老汉勉强笑着:“既然你也没办法,那也是咱王氏该衰啊!” “不碍事不碍事” 荀少彧苦笑,道:“祖爷,孙儿倒非没有办法。只是这办法,有些难以启齿而已。” “尽管说来,尽管说来” 因着原身一贯秉性敦厚老实,王老汉也并未多想,急忙匆匆问道。 “如今孙儿有机缘,炼就一道符箓,登临神位之期,指日可待。若是你能为孙儿,泥塑一法身,正位王家村土地之职,孙儿有神职在身,自可驱散王村水气,保留一丁点种子。” “但是” 看着荀少彧脸上苦色,王老汉也明白了少许。个中关节更是一刹那间,想得通通透透。 村土地啊这可不是哪一家村子,都有的底蕴。 十个村子中,只有寥寥一c两家,类世积累下,能出这么一位村土地。 土地神职虽但也是一方地祗。有着这一村土地庇佑,自家村落就能一跃为几家大村落一,福泽后人十数代。 一方土地神,管理一方乡土,风调雨顺。荀少彧若是一朝为土地神,有着土地神职庇护,自该如何是如何。 但是,旁的村落土地神,都是由祖灵先人们,以数十年c上百年进身而来,在自家村落中辈分都是顶高的。 而原身亡故时,只是个十五的少年,辈分在村落中处于中间。上面还有几十c上百个长辈,更有一百多个同辈。 如此多的羁绊,让荀少彧如何能登上土地神位。 一个没有任何威望的少年地祗,根本就不会有多少神力。 “老汉明白了” 王老汉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倒有一权宜之计,就看行不行了?” 宗祠之内! 千余牌位,层层立于祀台。每一灵位前,皆有着一根白蜡烛,跳动着一簇烛火。 王老汉颤颤巍巍的站着堂內,望着一个个牌位,眸子竟然有一些模糊不定。 “是你吗,铮儿?” 王老汉看着最下排的那尊牌位,呢喃自语着。 “是你吗” 他的双手颤抖,面色若有若无带着激动。 轰隆隆 一道雷霆猛烈的交鸣,似乎宗祠上的青瓦都有些跳动。 从家中床榻上醒来的王老汉,第一时间就是拾起鸠杖,拖着沉重疲乏的步伐,来到了这一宗祠内,盯着孙儿牌位愣愣出神。 “祖爷知道,你不能见祖爷,但祖爷知道你出息了,就一切心安了。” 王老汉的鸠杖放到地面上,半蹲半坐着,望着孙儿王铮的灵位,呓语着。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二四章敕命(上) 宗祠灵境, 六c七间屋舍,屋檐倾斜,墙壁开裂,恍惚过去数十载一般,愈发凋零荒芜。于周匝氛围,恍若秋意弥留,尚且泛着一抹衰败腐朽之象。 荀少彧盘膝正坐,望着宗祠中的村老,面上唯有一片漠然之色。 “入梦之术!” 灵境周匝生机衰败,荀少彧神情间毫无诧异,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般。 这就是他阳世显圣,出入生人梦境,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毕竟任何世界,阴阳无可交涉,神人之别甚大。若是勉勉强强为之c见之,其中损耗也能让一些低位鬼神c地祗们大伤根基c元气。 若非荀少彧炼就一道符箓,其中自孕的一道入梦神术。让一入梦之术,有了几分天赋神术的意味,削减不知几分反噬。荀少彧也不会直接入梦,与王老汉梦中一见。 就是如此,在天地反噬之下,也让这方灵境多了几许衰亡迹象。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着祖爷的臂助,凭着祖爷多年威望,吾这祖灵的身份,算是定下大半。再若徐徐图之,未尝不能谋取一村土地敕封,乃至一乡土地敕封。” 神道业位就是如此,循序渐进,一萝卜一坑,不多也不少。若非寿数将终,就是千载万载也不移不易。 正是因为神道如斯绵长,那一些身居高位的大神们,能拥有何等能为,简直难以估量想象。 荀少彧幽幽叹息一声:“有着祖爷鼎力支持,此事也就成了大半矣!” 昏黄腐朽的灵境,渐渐增添了一抹暮色。 这一抹暮暮之色,映衬的荀少彧的倒影,愈发的朦胧虚幻。 竖日, 王氏宗祠! 一个个德高望重的老人,聚集于宗祠之内。 其间不时着,有着窃窃私语之音,在众人中浮动。 “咳咳咳” 王老汉坐于首座,一日一夜的不眠不休,让年逾古稀之年的他,着实吃不消。 老汉看了看掌心处,蔓延的几缕血丝,不动声色的握上手掌。 十几位王氏老人,都面带关切的望着,村中年纪最长的王老汉。 “老哥哥,您这身子骨多少也休息一下,您一旦垮了,大家伙的主心骨,也就都没了。” 一老人言辞恳切,其他老人都徐徐颔首。 他们都是一家一姓之人,上朔几代族谱,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不是侄甥舅儿,就是叔伯兄弟,关系极为亲近。 而且,就算亲缘关系尚在其次,就是那王老汉的在官府的影响力,也不是他们几个老人,可以比拟一二的。 人生七十古来稀,七十岁的年纪,在古代已是人瑞。享有种种特权,尤其见官不拜,持鸠而行这一项,就不是他们这些六旬老人,能够有着的殊荣。 王老汉就是整个王家村,唯一一个年过古稀,获得朝廷鸠杖之赐老人。 有着这般特权,老汉的话语权之重,就不难想象一二了。 “哈哈哈” 老汉强自笑着,道:“大家都是王氏族人,血浓如水啊大家的心思,老汉都知道,也知道在坐的几个老兄弟,都在偷偷的操办着。” 王老汉的话虽轻,但落于几人耳中,不亚于震雷一般,令几个老人骨头酥麻,脊梁不由软了数分。 “老哥哥,您您这是啥话,老兄弟们听不懂?” “不懂?” 老汉漠然,嘟囔着:“不懂好啊,老汉我这就上县里,看看家里缺丁少口的,是不是有何不可言之处!” 听着这话,几个老人登时坐立难安,他们心中都有几分惶惶,如今让王老汉一朝挑出来,自然更添些许惊怖之意。 “老哥,老哥哥啊” 一老人身子瘫软着,跪到地面,哭腔沉沉。 “俺家二娃子,是俺这一脉三代的独苗苗,独苗苗啊” 王老汉面无表情,目光一一划过,在坐的十几老人。 “你们有什么话,要跟老汉我说一说吗?” 这些老人暗地里的小动作,全然在老汉的眼中。 他王老汉眼睛不揉沙子,自然知道这些老人,不惜瞒着村里偷偷摸摸的,将自家的心肝尖儿,送出村子的目的。 还不是怕事有不谐,还能给自家留下点香火,不至于彻底绝了自家后嗣。 “老哥哥” 十几个老人诺诺不言,神情中隐约有着愧色。 “老哥哥咱们都已经老了,无所谓生生死死的。” “但,家里的独苗不能就这么断了,这不能啊” 王老汉嗤笑,道:“所以,你们就瞒着村子,一家一个小九九,只顾着一家一户的死活了?” “糊涂啊” 蓦得,王老汉狠狠一拍案几,怒斥一声。 “县里能看老汉的一分薄面,不至于吃拿卡要,已经最大的宽宥了。你们还眼巴巴的凑上去,这是取祸之道啊!” “那些人,都是一些吃红肉拉白屎的狼崽子,再多的银子c土地,都填不满他们的胃口。” “倘若王家真的倒了,没了咱们这些老骨头镇着,那些孩子们能不受他们拿捏?” 几个老人苦涩着一张老脸,默默摇头不语。 “唉” 几个老兄弟们病急乱投医的心态,王老汉不说了若指掌,也是能揣测五c六分。正因为如此,王老汉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不明,浑浑噩噩而已。 但,一想着自家的孙儿,有望神道,王老汉就不能再作睁眼瞎,眼看着这些个老兄弟,把个王家村都给搬空了。 神道富贵比之凡俗何止强了千百倍,有机会让自家孙儿坐稳土地之位,简直就是王氏十几代冒出青烟,才有着这一机缘福泽。 “老哥哥,南江龙君拒不收受贡品,甚至就连告神竹简,都一并不收,其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身处这个神道昌盛的大世,如何能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老人们才愈发的绝望。 王老汉想了想,道:“此事,也并非再无回旋余地。既然龙君不庇护咱们,那咱们找一能庇护咱们的,不就结了?” “天下神祗何其多,没个南江龙君,咱们就都不活了?” “不至于” 王老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牙缝中迸出。 “那,老哥哥的意思是?” 老人们愕然,看着王老汉的面庞,愈发的感到陌生。 “找一个神祗,一个能接受咱们供奉的神祗。” 王老汉如斯直白的话,让几个老人浑身冷汗雨浆倏然冒出。 一老人面露难色:“老哥哥,这” 王老汉悠悠的说道:“如果,这神祗是咱王家人,又如何呢?” “什什么,” 在坐的老人们,全都手足无措般惊起。 “老哥哥,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一老人望着王老汉的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惊慌。 一尊鬼神c地祗不是说成就,就可以成就的。 倒是所谓的恶鬼之流,也能收揽人间香火,作为自家之用。因此,这些老人的第一念头,就着实想差了。 “哈哈哈” 王老汉苍迈一笑,道:“老汉我很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心思。” “那是一尊真正的地祗,咱王家的地祗!” “你们应该都知道,老汉我从不虚言,以前如此,未来如此,现今更是如此。” “那是咱们王家的地祗!” 王老汉的眸子,泛着不一样的意味,让人暗自心悸。 灵境当中, 荀少彧静静看着,王老汉强自压服一干族老的景象。 “有了王家村的供奉,吾的神力就有些宽裕了。” 香火愿力即是神祗生存之根,也是神道超脱凡俗之上的依凭。 只是,王氏数以百口的供奉,固然能稳定他的本命符箓,但想要以此求得一道敕命诏书,仍是有一些妄想。 “如此,若非吾的天赋神术,不擅常征伐,甚至连自保都有些堪虞。” 那一些恶鬼们,可不甚温顺,一旦有新晋的地祗出世,往往都会群起而攻之。若地祗没有强有力的神术,乃至于极有力的靠山,一准让那些恶鬼,给分而食之了。 如此想着,荀少彧徐徐吐出一口浊气,压下胸中烦闷。 固然入梦之术,在神道收揽信众方面,可谓是神道大术。但想要做到攻伐,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靠山靠山,这天下最大的两座靠山,唯有龙庭c神庭啊!” 龙庭者,是一朝真龙开辟,口含天宪,人道大运有一言封神之功。 而神庭者,是自上古诸国时代,就一直传承着,至今而有数万载岁月,是当之无愧的神道至高。 人道强盛之时,能与神庭并驾齐驱但人道衰微之际,就是神庭横压人道之局。 如此一来,二者孰强孰弱,几为一目了然。 荀少彧浅浅叹息,道:“王家的因果,自家的因果,一团乱麻,搅不乱理还乱。” 不过,若是借着王家村立下根基,他荀少彧就能这方金色世界,有了一点立足之地。 并且,若能妥当经营百十年,一并沿着正从九品之道,看一看绝颠的风采。 如此,就算是在主世界,荀少彧也能有着一些自保之力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易鼎 第一二五章敕命(下) 县称府衙,门前! 地面水渍漫流,王家村的十几名老人,面露焦容。 王老汉蹒跚着步子,身畔一名村壮扶着,亦步亦趋而行。 “老哥哥” 几个老人看着王老汉,神情中多为欲言又止。 虽然他们几个老朽一朝下定了决心,卷着王家村所有能动的浮财,拜揭县中大衙,背水一战的心思昭然若揭。但事到临头,几位老人的心思,仍不乏踌躇之感。 “无事的” 王老汉面色沉稳,微微摆了摆手。 老汉嘿然冷笑:“老朽一把老骨头,就是剥皮拆骨,能有二两油不?” 老而不死是为贼,老汉心思可是老辣着呢!深知官衙中的门道,老汉于此可是凛然不惧。 须知,一旦老汉在官衙中,出了什么事情,就算他官字两张口,也是百口莫辩的。 若非所谓地祗之道,炼就一道本命符箓,只是最根本的基础。还需一道敕命,两相结合之下,才是正位地祗。而且这地祗也是王氏先人,于王氏大有好处,王家村也不会如此费心费力。 毕竟,也只有舍了些许浮财,求得便是朝廷的一道敕命。也只有得了这一道敕命诏书,才是真正的人道地祗。 老汉扶着鸠杖,稳稳的踏入县衙当中。 “老先生” 一衙门捕头装扮的汉子,迎着老汉而来。 老汉笑眯眯,道:“高捕头,” 高捕头轻声,道:“县爷正于内院,等着您老呢” “好,好,好!” 虽说民见官低三分,但作为本县仅存的几个七旬老人,还是有一些特权的。 有着高捕头前头带路,王老汉拄着鸠杖,从东厢过西厢,直入内院中。 “王老” 正入内院,就见县尊宋祖德面带笑意,连忙几步上前,搀扶着王老汉。 王老汉躬身行礼:“草民,见过县尊大人。” 宋祖德忙着摆手,后退两步,道:“王老何必多礼,让祖德无颜矣!” 两人稍稍寒暄几句,宋祖德假意退让一二,也就落座首座。 不时,几名稍有姿容的侍女,捧着几杯茶盏,放在两人身旁案几上。 宋祖德掀开茶盖,挽起一些余沫,道:“王老您品品这雨前龙井,本官近来新得,王老还是第一个品尝的。” 王老汉道:“如此,老朽却之不恭矣!” 老汉轻轻抿了一口茶水,茶中清香让老汉微微颔首。 “不知,王老因何远来本官这县衙?” 宋祖德品着雨前龙井,悠然的说道。 王老汉回道:“呵呵呵老朽此来,正是有着要事,需劳烦县尊大人。” 宋祖德道:“不知何事,让王老您亲自跑一趟?” “这” 王老汉微微看了看左右,面上颇有顾忌。 看着老汉的神容,宋祖德稍稍明白了些什么。 啷!啷!啷! 县衙大门,徐徐大开。 王老汉徐徐走出正门,面上带着和善的笑意。 刚一出大门,几个王氏老人一下簇拥上来。 王老汉眸子一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王家村。” “是,” 几个老人陡然警醒,这里可是衙门门前,人多眼杂的。一旦让人从中使坏作梗,就不是他们所愿的了。 在族老们的簇拥下,王老汉蹒跚着离县衙远了一些。 “走” 老汉随口嘱咐,道:“回王家村,” “老哥哥,您这是成了?”一老人面带喜色,不断搓着手。 王老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道:“走,迟则生变” 在银弹攻势下,宋祖德二话不说,就拿起了他的县尊大印,签下了一纸敕命。 而现在这一纸敕命,就在王老汉怀中揣着。 轰 冥冥之中,陡然一道气数,落入王家村宗祠灵境中。 这一道龙庭气数,直涌荀少彧灵台之中。带动灵境中,风云交汇之象。 “大事成矣!” 荀少彧眸光闪动,黑发披散,凛凛神光湛湛而露。 本命符箓浮动游弋,浅浅白色神光,在这一道气数之下,愈发显得沉凝。 这一点龙庭气数,仿佛一点催化一般,荀少彧浑身上下,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变化。 似如新生一般,荀少彧魂魄之躯,竟渐渐有了一丝血肉的触感。本命符箓中清光流动涓涓,亦似如血液从周身百骸一并涌涌。 “这一丝龙脉气数,果然不可思议,有点化不可能为可能之功。难怪占据龙脉的龙庭,竟能与神庭这般神道正统抗衡。” 这世上地祗,大多为神庭,或为龙庭敕命成就。 只是神庭高远,不似人世中,还有些门路可走。而且就凭着王家村的几亩薄田,也不能得一丝神庭气数,更不可能得到神庭的敕命诏书。 “可惜如此就于王家彻底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而且,不似神庭地祗,还能得有自由。一旦朝廷有变,改朝换代之下,吾这个龙庭敕名的地祗,定然最先反噬。” 感受着魂躯生机渐渐浓郁,本命符箓中孕育的淡白气运,也在悄然发生着蜕变。 “还缺最后的一道敕命,方能进行最后一步蜕变。” 这一道敕命上携带的官府大印,才是承认荀少彧正祀的关键一步。 荀少彧望着茫茫苍穹,看着远方的雷雨,神情若有所思。 一旦正位地祗,荀少彧也就必然要庇护,这王家村阖村上下丁口。 这可是让一位堂堂正七品南江龙君,都有些退避的难题。 他一个顶多从九品的王家村土地,冒然掺和进去,也不知是福是祸。 “福焉,祸焉,躲是躲不过的。” 铛 铛 王家村中,一片肃穆,古拙的钟声响起。 冒着大雨修砌的小小庙宇中,一尊泥塑土地,一身官人打扮,青衣蒲帽,坐于一张太师椅上。 几名族老面带振奋,身着高冠玄衣,簇拥着王老汉,面向土地神像。 这可是自家的先人,自然虔诚程度,不同于其他的地祗c鬼神。 当然,这也于王老汉并没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族老们有关。 毕竟,辈分上的差距,要是叫起真来。这些族老们可都没脸皮,去跪一小儿辈的。 而用一虚无缥缈的先人搪塞,不多不少刚刚合适。 一簇簇檀香插在香炉上,升腾其的烟火气息,让这一小小庙宇中,透着一股子檀香味道。 “孙儿啊祖爷能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王老汉心头默默念叨着,自怀中捧出一卷敕命。 这敕命看似得之甚易,但也是因着龙庭经过百二十年,龙脉龙气锋芒渐衰之故。 表现于外的,就是朝中贪墨之风,地面摊派之风,都是日益增长。只需要钱银得当,甚至神道一纸敕命,也是能够签署出来的。 这事要是放在开国之时,一方土地的审批,就有一十三道程序,一县城隍更有四十六道审批之序,岂能让人轻易得了神道名位。 “请土地爷!!” “请土地爷!!” 炮制好的三牲,都摆放整整齐齐。 众多村人们,都齐声呼唤着。 这是乡中习俗,也是村人们对土地老爷的一种敬意。 闻着这一声生呼唤,荀少彧三魂七魄,悠悠荡荡走入土地庙中。 每一步,都蕴含着一丝丝蜕变,这是魂魄的一种升华。 嗡 浓重的香火愿力,沾染着土地庙中的一草一木。于众人齐心之下,显得格外神异。 这丝丝缕缕的香火愿力缠绕着荀少彧,滋润着他渐渐干涸的身躯,连带着他的身躯都泛着淡淡白光。 一百五十载的鬼寿,俨然在这些香火愿力的供养中,逐渐打破了其中的关隘。 他的寿数于香火愿力的补充中,甚至让荀少彧自身,也感受不得寿数极限。 王老汉恍若见着荀少彧一般,眼角浮起一抹水光。 “上祭文!!” 一主持祭祀的老人,一口气沉下丹田,高声呼到。 一时间,土地庙中的气氛,俨然达到了一巅峰。 数百口人必然不能全部挤入土地庙,只有十几名族老能够勉勉强强的,有些拥挤的站于庙内。 “福泽王氏,上训百载,”王老汉摊开祭文,张口就来。 随即,一篇篇的祭祀之章,在他中一一吐出。 这些祭祀文章,于每一字每一语,混入香火愿力当中,都会有着一缕缕光明缠绕。 这些清蒙蒙的祥光,在荀少彧周匝盘恒,并且经久不散。 “王家村土地!” 尤其是在念诵至最后,清光陡然大放,在荀少彧的身畔,愈发的明显清晰。 轰 此刻,荀少彧正坐泥塑神像中,接受村人香火。一声霹雳一般的响声,自耳畔不住的回响。 这一声震动,让荀少彧灵台之上,那一道已然半成的神道符箓,经受着村民们的朝拜供养,也渐渐脱去雕琢痕迹。 恍若白玉一般,悬浮与龙台之间。 这是一半天成,一半人为之功! 只见,这一道神道符箓,绽放着朦胧白光,字字铭刻篆言。这些篆言每一痕每一迹,都有着非同一般的韵味。 金华府,东阳县,王家村土地!11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