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同人)过尽千帆皆不是》 正文 第1节 :sb一一kbe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过尽千帆皆不是 作者:馨曌吥轩 文案 忆当年,木兰缘。箭射飞燕,两手相牵。奈何风云难断,一朝伤离别。 问苍天,夜无眠。此情难在,笑语相连。惟愿执手为伴,天涯共展颜。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永琪;小燕子┃配角:尔康;紫薇;箫剑;晴儿;乾隆;太后;永璇;芯岚;陈曜宗;冷清锋;方若飞;骆嘉尘┃其它:还珠格格 c楔子 乾隆二十六年,腊月。 已有百年历史的紫禁城依旧静静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冷眼旁观着一切恩怨情仇和悲欢离合。冬日里淡淡的阳光掩在阁楼林立的宫殿中,为寒冬增添了一抹暖意。 一抹修长的身影挡住了窗棂间的点点阳光,绣龙的杏黄上衣,浅黄的发尾束线,昭示着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阳光淡淡地洒在室内,映出主人俊朗不凡的脸庞。明亮的双眸,正射出睿智的光芒。 人人说他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年仅二十一岁便参与朝政,蒙圣上如此器重,前途不可限量。 爱新觉罗永琪当朝乾隆皇的第五子,自非旁人可比。 那高贵的气质曾经令多少八旗秀色c官府千金趋之若鹜,他却在十九岁那年,遇见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女子,在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中不断沉沦。 飞入皇宫的小燕子,再怎么自由,却始终飞不出他的心。 系好腰间的玉佩,他退回到床边,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拂去她额边的碎发,为她掖好被子。 她甜甜地微笑着,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般,享受着恬美的梦境。 朝堂的倾轧纷争,后宫的明争暗斗,都不属于她。 他带上朝冠,转身离开,只那一瞬间,温柔的眼神蓦然间变得深不可测。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一章 岁月静谧无声,时光翩然轻擦。冬去春来,寒来暑往,两年的时光,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溜走,不带一丝痕迹。 学士府里的岁月,完全被幸福包围。紫薇自嫁入福家,孝顺长辈,体贴丈夫,将府中事宜打点得有条不紊,隔三差五还要进宫看望小燕子,和晴儿作伴;尔康作为御前侍卫,白天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晚上,两人坐在花园里,或吟诗作对,或畅谈人生,眼里心里都满是浓情蜜意。 永琪和小燕子在景阳宫的生活,除了幸福之外,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情趣。这两年,永琪逐渐得到乾隆的信任,渐渐上朝议政,办事愈加成熟老练,与尔康二人合作无间,已成为乾隆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至于小燕子,则乖乖地待在景阳宫里,时而翻翻成语大全和唐诗三百首,时而跟着箫剑学几招剑法,当然还得时不时地跟永琪闹闹别扭,但是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又会好得如胶似漆。 乾隆二十七年十月,秋意渐浓。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景阳宫,温暖而不张扬。 “小燕子,快起来啦”永琪坐在床边,宠溺地捏了捏小燕子的脸颊。 小燕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打掉了永琪的手,道:“嗯永琪别吵嘛让我再睡一会儿” 永琪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道:“那好吧,我这就去告诉紫薇c尔康和晴儿,说你今天不想出宫了。” 一听到「出宫」两个字,小燕子立马睁开眼睛,从床上跳了起来,反驳道:“谁说我不想出宫你也不早点叫醒我” 小燕子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着好鞋袜,一边扣着扣子,一边吩咐明月c彩霞拿好梳洗用品,一边埋怨着永琪,一边风风火火地奔向大厅。 大婚后一个月,永琪便请准了乾隆,把明月c彩霞c小邓子和小卓子从漱芳斋调来景阳宫。毕竟,在这个强敌环伺的皇宫,小燕子身边还是需要有值得信任的人来服侍。 紫薇c尔康和晴儿早已在大厅里等候,见永琪和小燕子终于现身,尔康忍不住取笑道:“五福晋,您可终于起来了” 小燕子没好气地冲尔康道:“少爷,你急什么又不是去相亲。” 永琪边为小燕子梳髻,边朝晴儿笑道:“尔康不去相亲,有人可是要去见心上人” 紫薇也在一旁附和:“小燕子,我们倒是不急,有人可是等不及了”说完,两人的目光齐齐望向晴儿。 晴儿尴尬起来,掩饰道:“明明是你们要我过来,怎么这回又说到我头上来了”想到今日要见到的人,脸上半是喜悦,半是忧虑。 小燕子转身看着晴儿,掩嘴笑道:“晴儿,紫薇可没说是你,你怎么不打自招了” 说话间,永琪已为小燕子梳好头发,接口道:“小燕子,你现在取笑晴儿,等她作了你的嫂嫂,你可惨了” 小燕子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仍是一副天真模样:“不会不会晴儿作了我的嫂嫂,只会和箫剑谈情说爱,才没功夫管我呢”说着,竟对晴儿一揖到地。 晴儿又是羞又是忧,别过头去,不受小燕子的礼。 紫薇和尔康看着永琪和小燕子乐见其成的样子,不禁对视一眼,暗暗为箫剑和晴儿的未来捏把汗:晴儿贵为格格,太后怎会让她下嫁平民但若要箫剑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只怕比登天还难即使太后愿意成全,也难保箫剑的身世不会被揭发,到头来又会是一场惊天动地。 永琪疑惑地看着紫薇和尔康,尽管敏锐地察觉到他俩异样的神情,却哪里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小燕子狐疑地看着四人,站起身抗议道:“喂喂喂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不是等不及了吗再不走,可就真的晚了” 永琪揽过小燕子的腰,好脾气地笑着:“是是是,我们这就走” 北京的街道,车水马龙,一片繁华。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吸引着来来往往的人们。马车上,小燕子早已坐不住,嚷嚷着要下车走走。永琪等人拗不过她,便随小燕子一起下车,并吩咐小桂子等人直接将马车牵去会宾楼。 五个年轻人衣着光鲜,举止不凡,男的英俊潇洒,女的俏丽动人,引来旁人不少欣羡的目光。 小燕子这儿看看,那儿瞧瞧,走到卖玉器的摊前,拿起燕子形状的玉簪,不禁赞叹道:“好漂亮的玉簪紫薇c晴儿,你们看” 紫薇凑近一看,不吝赞美之辞:“的确是好玉,做工精细,光泽温润,白璧无瑕。” 晴儿仔细端详一会,浅笑道:“还是燕子形状的呢小燕子,我看永琪也会喜欢的。” 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身着粗布麻衣,一身平民打扮,年约四十,但依然难掩眉目间的清秀。 永琪接过玉簪,温和地笑道:“这个多少钱” “这个玉簪”中年妇人边回答边抬起头,突然愣在那儿。她直直地打量着这群人,目光落在永琪身上,眼睛一亮却又瞬间黯淡下去。 “少爷夫人好眼力这个玉簪二十两”中年男子捅了捅妻子,陪笑道。 “嗯若这位夫人喜欢,我们就便宜一点,算您十八两吧”中年妇人稍稍回神。 永琪掏出银两,买下玉簪,给小燕子戴上,衬得小燕子更活泼灵动,宛若一只燕子展翅欲飞。 小燕子见永琪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泛着红晕,呐呐地道:“干嘛这样看着我” 永琪注视着小燕子红扑扑的脸蛋,由衷地道:“小燕子,你真美” “讨厌人家都看着呢”小燕子嗔怪着,捶了永琪一拳,赶紧挽着他的手臂离开。 中年妇人目送着永琪等人离开,脸色阴晴不定,神色又是欣慰又是凄苦。 中年男人的手使劲在她眼前晃动,她才收回目光。未几,幽幽地叹道:“林跃,我们收摊吧” “怎么了”林跃大为不解,“锦儿,发生了什么事”联想起锦儿方才失神的模样,林跃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认识他莫非他就是” 锦儿望着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永琪,靠在林跃的怀里,喃喃自语道:“是他可能真的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章 “柳青柳红金锁我们来啦”小燕子人未到,声先到,站在门口喊道。 “来了”柳青站在柜台,远远地瞧见他们,便携着金锁,出门和他们打着招呼,并把他们迎入二楼厢房。 小燕子左顾右盼,却没有见到柳红的身影,奇道:“咦柳红呢是不是和未来的夫君约会去了” “小燕子,瞧你说的”金锁无奈地摇头,解释道,“柳红年底就要出嫁了,前几日刚和沈公子一起回了天津。” “原来如此”小燕子这才明白,眼珠子一转,打趣道,“我说怎么不见了呢原来,是去见未来的婆婆了” 柳青沉不住气,转向永琪道:“永琪,你娶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媳妇,也不怕她唠叨” 永琪抿了一口茶,也来调侃小燕子:“可不是吗我天天被她唠叨,时不时还要被她训上几句,小燕子”话未说完,却见永琪忽然重重地抽了口气,其他人忙向桌底下瞄去,只见小燕子狠狠地一脚踩在永琪的足上,不禁对永琪深表同情。 小燕子却还不解气,转向箫剑撒娇道:“箫剑,永琪又欺负我” 箫剑却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小燕子,永琪的脚都让你踩了,你还说他欺负你。” 小燕子瞪了箫剑一眼,却见他的目光不停地瞟向晴儿,便促狭地笑道:“原来光顾着看晴儿,就不管妹妹了。箫剑,你真是那个「重色轻妹」” “小燕子,我可没得罪你”晴儿抬起头,不经意与箫剑的目光相接,脸上一红,收回目光对着手中的杯子发愣。 尔康看着箫剑和晴儿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晴儿难得出宫,我们还是让他俩说会儿悄悄话吧”说完,绕到箫剑身边,低声嘱咐道,“箫剑,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 紫薇微笑着,给了晴儿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箫剑和晴儿愣神的当儿,永琪c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早已下楼。 四人坐在常坐的位置上,笑着聊天。小燕子自然是坐不住的,又要去帮柳青端盘子,幸而被永琪按住,只听得后者反对道:“小燕子,你还是别给柳青添乱,待会把盘子砸了,或者茶水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尔康笑着补充道:“说不定又会和谁打架呢” 紫薇也接口道:“小燕子,你还是乖乖坐着吧。” 小燕子有点不服气,嘟着嘴道:“难道我只会闯祸吗”话音刚落,只听得邻座的一位客人大声喊道:“我的钱袋呢谁拿了我的钱袋”众人回头,只见一道身影掠过,直奔大门,那位客人拿好包袱,也追出门外。 小燕子一看来了劲,调皮地朝着永琪眨眼:“我不端盘子了,我去抓小贼”说完,便一溜烟地跑向门外。永琪跟在小燕子身后,也追了出去。 “小燕子永琪尔康,我们快去看看”紫薇不放心,催促道。 尔康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安慰道:“紫薇,你放心。一个蟊贼,难不倒永琪的。” 不一会儿,会宾楼内的许多客人都奔到门口看热闹,紫薇突然指着其中两人的背影,道:“尔康,那不是卖玉簪的那对夫妇吗” 尔康仔细一瞧,的确是那对中年夫妇,心下大奇。 等永琪追上小燕子时,小燕子却站在一条胡同的入口东张西望,嘴里正念念有词:“怎么不见了明明看到往这儿跑的嘛” 永琪一手揽过小燕子的肩膀,锐利的眼神警惕地望着四周,不经意地一抬头,却见一身影在房梁上急速奔走,脚步轻盈,显然极为娴熟。永琪挑了挑眉,眼神里自有身为皇室贵族的骄傲,心下暗道:有如此身手,何以沦为盗贼真是可惜 小燕子看着永琪高深莫测的样子,奇道:“蟊贼都不见了踪影,你在笑什么” 永琪笑而不语,携了小燕子的手,提气飞奔。 小燕子见永琪竟向反方向追,更是着急,刚想询问,却见永琪已经在街角停了下来。小燕子顺着永琪的目光望去,惊见一人影竟在屋顶东张西望。小燕子好不生气,正要跃上屋顶,却被永琪按了回去,只听后者轻声道:“别忙咱们在这儿守株待兔” “为什么要守着猪啊”小燕子自顾自地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对啊我们要抓小偷啊” 说话间,屋顶上的蟊贼已经跃下,显得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摸着怀里偷来的钱袋,神色间尚有点得意:“这两人至于嘛偷的又不是他们的钱,竟然追我这么久。不过,终于追不上了吧” 永琪闪身出现在他面前,目光闪动:“是吗我们在这儿,等你好久了” 那人转头,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小燕子早已溜出九节鞭,套住他的手腕。那人手腕吃痛,一松手,钱袋便朝永琪飞去,后者稳稳接住。 小燕子得意地收回鞭子,却见那人突然露出欣喜的神情,高声叫道:“老大,你可来了” 永琪和小燕子双双回头,空旷的小巷内空无一人,那人却已趁机逃去。 小燕子生气地跺脚,仍要去追,永琪安抚道:“算了,别追了,我们还是快回去把钱袋还给人家吧” 两人走出没多远,却见那位丢失钱袋的客人已经追了过来。永琪将钱袋还给他,那人拱手致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事情一了,两人便回到会宾楼。眼看日落西山,便和紫薇c尔康和晴儿一起准备回宫。此时,会宾楼门口的人流也渐渐散去。 “锦儿,你可看清楚了”眼看永琪等人的马车渐行渐远,林跃才轻声问道。 锦儿含泪点头:“是他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锦儿,你坚持要回到北京,就是为了找他” 锦儿连连摇头否认:“不不是的我从没想过会遇到他,更没有脸去见他”她回忆着那些早已深埋记忆的往事,“林跃,我真的不知道那封信会害了娘夫人,我妹妹在他们手里,我我也没有办法夫人对我恩重如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到头来,绣儿还是死了,这一定是我的报应” 林跃捂住了锦儿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别胡说夫人不会怪你,他更不会怪你。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的衣角被风微微吹起,很快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章 景阳宫作为东六宫之一,历来为后宫嫔妃居住之地。乾隆十年二月,愉妃病逝之后,乾隆怜永琪年幼丧母,便恩准永琪居住在景阳宫。永琪不喜被人打扰,因此除了常随身边的小顺子和小桂子以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下人,偌大的宫殿安静而冷清。乾隆二十六年二月,小燕子成为景阳宫的女主人后,明月c彩霞c小邓子和小卓子也随之而来,景阳宫遂比往日热闹不少。 北京的秋天时常阴雨连绵,就连小燕子也没有了出宫的兴致。雨珠未干,衬得金黄翠绿的琉璃砖瓦更加耀眼炫目。 秋风萧瑟,空气中渐渐泛着阴冷,尤其到了晚上,更是凉意逼人,但景阳宫内却是温暖如春。虽然未到隆冬时节,但明月c彩霞已经置上火炉,以防主子们着凉。 小燕子看着燃烧着的烛火,不知想到些什么,竟「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不知咱们的还珠格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永琪清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燕子只觉被人拦腰抱着,随后一阵温暖袭遍全身,她仰头嗔怪道:“吓死人啦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呢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永琪看着依旧天真娇俏的小燕子,贴近她的脸,道:“那你先告诉我在想什么笑什么” 小燕子调皮地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没没什么啦” “真的没什么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永琪坏笑着,伸手去挠小燕子的腋窝。 小燕子左右躲闪,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好我告诉你啦其实,我是想到以前在漱芳斋,皇阿玛说我孺子可教,结果我却回了一句:炉子不可浇。现在想起来,觉得还挺有趣的”说完,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 永琪的双手拂过小燕子的秀发,似乎还有茉莉花香的余味,顺着她的话头道:“皇宫里有了你这个宝贝,能不有趣吗怪不得皇阿玛一直夸你,说你是他的开心果呢” “可不是吗”小燕子歪着脑袋,得意地笑道,“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我没有这个,没有那个” 永琪瞪大了眼睛,又好气又好笑,苦着脸抱怨道:“这都几年前的事了,怎么还记着原来你那么爱记仇” “你说什么”小燕子反手揪住了永琪的耳朵,娇声斥道,“你再说一遍” “小燕子姑奶奶,您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永琪抓着小燕子的手腕,告饶道。待小燕子放手之后,永琪又可怜兮兮地道,“小燕子,你下手怎么还是那么重你看,耳朵都红了你都不觉得心疼吗” 小燕子悄悄地瞥了永琪一眼,终究觉得过意不去,便在他耳边柔声道:“真的抓疼啦” 永琪不语,却向前一步。小燕子看着严肃的永琪,不禁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就算我心疼好了。” 永琪依然不说话,却又向前跨了一步。小燕子后退了几步,小声嘀咕道:“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眼见退无可退,小燕子只好靠在床架上,闭着眼睛道:“那你说想怎么样嘛”话音刚落,小燕子只觉脸颊一热,才知被永琪「偷袭」成功,不由瞪着眼睛,一拳捶向永琪,“哪有这样耍人家的占人家便宜” “皇上驾到”小燕子刚抱怨完,却只听见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燕子看着窗口的那只鹦鹉,满不在乎地道:“别理它肯定又是小骗子” “小燕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朕是小骗子”乾隆大踏步走了进来,朗声道。 小燕子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大厅,挽着乾隆的手臂,亲热地道:“皇阿玛,您可千万别误会我是在骂「坏东西」呢话说回来,皇阿玛,您可是好久都没来景阳宫了小燕子想死你老人家了” 乾隆哼了一声,敲打着小燕子的脑袋:“说话还是这么没忌讳” 小燕子眼珠一转,撒娇道:“皇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节 玛,我要是规规矩矩地,那就成了紫薇或者晴儿啦那就成不了您的开心果啦” 乾隆微微一笑,眉毛一扬:“就你歪理多和你这么个刁蛮媳妇在一起,朕可是有点同情永琪”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看着小燕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永琪不紧不慢地向乾隆抱拳道。 乾隆抿了一口茶,岔开话题:“好了,朕过来是想告诉你们一声,蒙古准噶尔部大汗噶尔丹策零的次子策妄多尔济那木扎尔将在三天后进宫朝贺,这是继土司巴勒奔和回疆王阿里和卓来京之后的又一件大事届时,宫里会有一系列的庆典活动,小燕子,你又可以尽兴了”乾隆回头看着永琪,表情却严肃起来,“永琪,你和尔康费心一点,务必要把这次庆典办得妥妥当当” 永琪脸上的微笑逐渐消失,拱手道:“儿臣遵旨请皇阿玛放心” 小燕子听了乾隆的话,倒是没有欢呼雀跃,反而小声咕噜着:“幸好幸好” 乾隆耳尖,立即问道:“小燕子,你叽叽咕咕什么幸好什么” “没没什么啦”小燕子挠了挠后脑,眼神明亮,“我是说,幸好来的是个儿子,不是公主什么的” 永琪心里偷偷笑着,牵着小燕子的手,小声地道:“放心,就算是个公主,我也不会被抢走” 小燕子脸上一红,被烛火映照得更加明艳无双,嘴硬道:“谁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尔康怕他又被哪个公主看上了,他中招的几率比较大” 乾隆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敛了笑容,起身道:“朕还有奏折要批,就先走了。” “小燕子永琪恭送皇阿玛”永琪和小燕子目送着乾隆离去。 小燕子看着渐行渐远的灯笼,突然大叫起来:“啊呀糟糕那个策什么木头的王爷,他是不是要来北京选老婆万一他选中了晴儿怎么办他们那些地方的人,都挺流行到北京找另一半的晴儿都二十多了,老佛爷一直惦记着她的终身大事呢”小燕子实在记不住那么长的人名,只好信口胡诌。 “天啊那是策妄多尔济那木扎尔,不是策什么木头”永琪又要喊天了,过了一会儿,才安慰小燕子道:“福晋大人,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你的嫂子不会跑去蒙古的” “咦你怎么那么肯定”小燕子仰头看着永琪。 永琪心想,有些事情告诉小燕子,她也未必会明白,还不如不说,免得她徒增烦恼。况且国家大事,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他便揽过小燕子的腰,宠溺地点着小燕子的鼻子:“好啦总之我跟你发誓,晴儿会好好地呆在北京,等着你那英勇伟大的哥哥娶过门”也不给小燕子反问的机会,便慢慢扶着她往卧室走去,温柔地道,“你也应该累了,早点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忙,就不要等我了,早点睡觉。” 小燕子打了个呵欠,这才觉得真的有些困了,便褪了旗装,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含含糊糊地问道:“永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任性,而且只会给你找麻烦” “怎么会呢”永琪轻轻抚摸着小燕子的脸庞,“在我心里,你总是最好的。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永琪的语气里突然有了说不出的凌厉,“有谁对你说过什么吗” “你不要这么紧张啦”小燕子换了个舒服点的睡姿,喃喃着,“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都是自己解决,而且常常还要帮我收拾烂摊子,我好像给你添了好多麻烦啊我也知道自己常常和你生气,你放心,我会改的”到底睡意袭来,小燕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睡着了。 永琪的眼底闪过柔情的目光,看着小燕子熟睡时依然露出的笑颜,轻声道:“小燕子,你什么都不用改。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我做什么也可以” 永琪在小燕子的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才转身离开。 三日后,蒙古小王爷那木扎尔抵达紫禁城,宫门大开,鼓乐齐鸣。那木扎尔头戴褐色毡帽,身着棕色棉袍,用红色绸缎的腰带作点缀,脚穿棕色皮靴,皮肤黝黑,显是常年在草原策马奔驰,饱受风吹日晒的缘故。他的身后跟着两列随从,看上去彪悍结实,骁勇善战。 乾隆带着所有的阿哥和王公大臣在大殿前等候。 那木扎尔翻身下马,带着所有的队伍,弯腰行礼:“臣那木扎尔参见皇上,代表父汗恭祝皇上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乾隆很有气势地迎接上前,朗声道:“那木扎尔不必多礼” 永琪也率领其他阿哥以及大臣上前,拱手行礼:“恭迎小王爷” 那木扎尔弯腰行礼,继而抬头,不经意间对上了永琪炯炯有神的目光。只见两人的神色均是微微一变,似乎是惊讶,却又不尽是惊讶,但两人都在瞬间恢复常态,朝着对方微笑。 那木扎尔不禁对永琪多望几眼,心里也对他生出几分欣赏的意味,心下暗道:沉着冷静,气度非凡,大清皇子果然名不虚传。 乾隆没有注意到两人神色的细微变化,朗声笑道:“都不用多礼了,大家都进宫赴宴去吧” 眼看大队人马陆陆续续地进宫而去,两名年轻女子才从一根石柱后面现身,两人正是小燕子和紫薇。 今天早上,紫薇进宫给太后及其他长辈请安完毕后,便来到景阳宫陪伴小燕子。谁知小燕子却提议去看看蒙古小王爷进宫朝贺的情景,紫薇当然拦着,劝她还是乖乖地待在景阳宫直到永琪回来比较好。小燕子却一阵软磨硬泡,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出现类似于上次土司巴勒奔到来时那样「失礼」的行为。紫薇拗不过她,只得陪她一起去,以防小燕子出现什么突发情况,自己也好在旁看着她。 于是,两人便躲在石柱后面悄悄地看,这一次,小燕子倒是听话得很,没有手舞足蹈,也没有大声喧哗,只是在见到那位蒙古小王爷之后,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紫薇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燕子,你都叽叽咕咕好长时间了,你在说什么呢这个蒙古小王爷,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吗” 小燕子抓着脑袋,仿佛仍在思考什么,愣愣地道:“这个小王爷,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啊” 紫薇当然不肯相信:“不会吧小燕子,他今天才到京城,你怎么可能见过” “我真的觉得面熟嘛”小燕子顿足,接着又是一阵冥思苦想,未几,突然大叫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去会宾楼的时候遇到的他的钱包被人偷了,还是我和永琪去帮他追回来的呢” 紫薇觉得更加不可思议:“小燕子,你会不会认错了”看着小燕子一脸不服气的样子,不禁安抚道,“好了好了,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么永琪也一定会认出来。咱们现在还是快回去,要是让永琪知道你又偷偷溜出来,肯定得教训你” 小燕子想象着永琪严肃的表情,不禁咽了咽口水,拉着紫薇飞奔回景阳宫。 等到永琪回到景阳宫,已是未时一刻了。 “永琪,你终于回来了怎么赐个宴也要那么久啊”小燕子见永琪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始抱怨。 永琪听到小燕子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原本深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脸上也展露笑颜:“咱们的小燕子福晋等不及啦还是”他凑近小燕子,捏了捏她可爱的脸颊,“我不在,所以觉得无聊了” 小燕子立刻瞪眼反驳道:“谁说的”随后又小声嘀咕着,“而且,我又不是没地方可去。” “你说什么”永琪耳尖,忍住笑意,追问道。 “没没什么”小燕子掩饰道,“我说有紫薇陪我,一点儿也不无聊” 永琪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那么,明天的比武大会,你就不要去了,就让紫薇在景阳宫陪你好了。” “什么比武大会是不是像上次赛娅来的时候一样不行不行哪有这样的”小燕子马上跳了起来,使劲摇着永琪道,“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去看比武大会” “那你先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都去什么地方了”永琪刮着小燕子的鼻子,一本正经地猜起来,“我猜猜,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躲在哪儿偷看吧” “啊你怎么知道”小燕子话刚出口便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见永琪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小燕子顿时涨红了脸,捶了永琪两拳,不服气地道,“干嘛那么聪明,又被你发现了。” “你呀”永琪无奈地敲着小燕子的额头。 “永琪,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蒙古小王爷就是上次”小燕子觑着永琪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 永琪牵着小燕子的手,慢慢向房里走去,意味深长地道:“小燕子,没有「上次」,我们都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这位蒙古小王爷。” 小燕子愣愣地看着永琪,有些明白却又不是很明白,但是永琪很少用那么郑重的语气对她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却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永琪看着小燕子有些紧张的神情,也有点担心她是不是被自己的语气吓到,遂温柔地道:“好啦,别担心,没事的,嗯” 小燕子接触到他柔情的目光,靠在他的怀里,什么蒙古王爷也忘得一干二净,顿时觉得安稳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章 蒙古准噶尔部属于漠西额鲁特蒙古的一部分,如今的首领噶尔策零乃噶尔丹的侄孙。在雍正年间,他就曾偷袭清军西路军营,大败清军。但在雍正十年,他又率兵进掠克鲁伦地区时,中伏被困,伤亡惨重,仅其与少数部下突围而出。自此之后,准噶尔部平静了好一阵子。直到三年前,乾隆接获探子密报,噶尔策零勤练兵马,蠢蠢欲动,似有动作。因此,此番小王爷到京朝贺,令乾隆大为重视,吩咐永琪和尔康务必万事准备妥当。 这次的比武大会,是由那木扎尔提出来的。乾隆自然知道,小王爷此举意在试探大清朝是否真的人才济济,亦或只是虚有其表。若是大清武士得胜,自可扬大清国威,令准噶尔部不敢轻举妄动,但若是战败,大清朝颜面何存因此,此次比武大会虽说只是切磋武艺,但在乾隆心中,却是非胜不可。 看台下,乾隆独坐中央,太后带着皇后c令妃及其他嫔妃坐在一侧,晴儿自然也陪在太后身边,而永琪c小燕子以及其他阿哥和他们的嫡福晋则坐在另一侧。 比武场上,那木扎尔与喀什汗正打得难分难解。喀什汗乃乾清宫侍卫,负责乾隆的日常安全,武功在大内高手中也是数一数二。但那木扎尔虽然身材魁梧,步法却也灵巧利落,丝毫不显笨拙之态。两人的武器均是双刀,刀光闪闪,险象环生。喀什汗灵敏有余,但内力似嫌不足,只听「叮」地一声,刀也脱手飞去,无奈只好拱手认输。 此时,只见一个身影跃上比武台,众人定睛一看,乃是八阿哥。 八阿哥永璇,乃嘉妃娘娘之子,比永琪小两岁,文学武功也学得不错,但是个性有点儿冲动鲁莽,常常希望在乾隆面前表现自己,以期得到重用。他眼见喀什汗渐渐落于下风,便已动了心思:只等他败下阵来,自己便可上台,若能击败蒙古小王爷,定能让皇阿玛对自己刮目相看,而不是再宠信五阿哥一人。 一旁的永琪和尔康却暗叫不妙,永璇的武功c内力比起喀什汗尚有所不及,即使占了体力上的优势,与那木扎尔的对阵仍然不占上风。他战败受伤事小,失了皇子的颜面事大。因此,两人心中都为他捏了一把汗。 永璇跃入场内,力求速战速决,操起一柄长枪,直刺对方面门。那木扎尔灵巧地侧身避过,一个翻身落到永璇身后。永璇只听耳后生风,迅速转身,双刀已近胸前,永璇唯有与他近身对拆。然而,长枪长约七尺,长度有余而灵巧不足,若是近身相搏,其优势根本无法施展。兵刃相交之时,永璇只觉手臂一阵酸麻,自知内力不如对方,已显劣势,此时方才后悔,不该逞一时之强,强行出头。但身处比武台上,如何能够弃械投降唯有硬着头皮,见招拆招。殊不知,比武对决最忌心神不定,胡思乱想,永璇一不留神,已被击得连连后退,而那木扎尔却是越战越勇。眼看就要被击出比武场,永璇突然大喝一声,运足全身劲力向那木扎尔猛地刺去,谁知对方早有准备,挥刀横摆,将长枪夹在中间,无论永璇如何用力,长枪都纹丝不动。 乾隆的脸色越来越暗,连一旁的永琪也不住地摇头。小燕子的武功虽然不甚了了,但自从随箫剑学了一阵剑法之后,功夫也进步不少。她撇撇嘴,发表意见道:“八阿哥干嘛那么着急慢慢打好了那个小王爷巴不得快点打完,保存体力。八阿哥这样一来,岂不是便宜了那小王爷嘛” 永琪转头看着小燕子,目光充满赞许,继而又叹气道:“只可惜永璇求胜心切,反而落于下风。” 说话间,永璇已经满头大汗,心头一急,索性放弃长枪,一跃而起直踢那木扎尔的面门。那木扎尔同时撤去兵刃,运劲于手,眼看永璇的双腿离自身不过寸许,双手立刻递出,使劲扭过其双足,用力一甩,永璇的身体便直直地飞跌出去。眼看已无法止住坠势,他的心顿时沉到谷底,大叹糟糕。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觉腰间突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力量,仿佛有人一掌拍出,令他顺势跃上数尺。他自幼习武,反应还算敏捷,不去细想是何人助他一臂之力,先一个翻身,稳稳地落在台下。再向台上望去,只见一修长身影站在中央,对他微微一笑。 永璇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勉强一扯嘴角,讪讪地坐回座位。 永琪本不欲与永璇争功,见他败局已定,才不得不出手相助。在跃上比试场的一瞬间,顺势在永璇腰间轻拍一掌,令其止住下坠的颓势,免去了其摔落场外的尴尬。 整个看台顿时安静下来,只因那木扎尔一共派出八位蒙古勇士出战,最后一名败在喀什汗的刀下,而喀什汗是代表大清的第七名大内高手,那也就意味着若是永琪无法战胜那木扎尔,那么这场比试的胜利者便属于蒙古准噶尔部。 饶是小燕子平时粗枝大叶,嘻嘻哈哈,此时也知道这场比试非比寻常,不禁坐直了身子,一双明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永琪。 紫薇和尔康更有其他的担忧,不管永琪得胜与否,这场比试过后,他都将成为众人的焦点。至于是福是祸,也无人能说清。 永璇悠闲地坐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场内。阳光投下一片阴影,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其内心究竟是希望永琪得胜,扬大清朝天威;还是希望永琪败下阵来,大出洋相。 场内的永琪突然敛了笑容,沉声道:“请小王爷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章 两人同时选定长剑作为兵器,监官一声哨响,那木扎尔便挺剑上前,永琪的剑未出鞘,眼看长剑欺近身前,从容地侧身一跃而起,几个腾跃落到那木扎尔身侧。那木扎尔举剑斜刺,永琪也不反攻,只在其身边游走,身法轻盈,步法灵活,眼看长剑即将刺中要害,却被他轻轻避过,连衣衫也未带到一点。那木扎尔见他一味闪避,迟迟不出招,心下有些不快,于是出手一狠,横剑扫去,永琪面不改色,身子腾空跃起,足尖在剑刃上轻轻一点,借力跃起,在翻身落地的一瞬间,猛地拔剑出鞘。 两人之间相距数尺,双剑互指对方,已成对峙。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迅速蔓延,令台下的观众紧张不已,不禁凝神屏息。小燕子更是绞紧了手帕,大气也不敢出,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的两人。 只见那木扎尔反手持剑,神色间颇为不悦:“五阿哥一味退让,是否看不起蒙古武士还是看不起在下” 永琪手腕微转,剑刃并未收回,正色道:“小王爷方才力战大清两名勇士,不落下风,永琪佩服。况且,小王爷远来是客,永琪原该礼让三分。现下三招已过,小王爷,接招吧”话音刚落,永琪便运足内力,纵身向前。两人身形交错,时而旋转,时而腾跃,两人剑尖相碰,被彼此的内力震开。那木扎尔退后几步,永琪顺势凌空向后移去,脚不沾尘,单足立于柱上,一双星目暗藏冷意。 那木扎尔心中暗暗佩服,对方非但武功不俗,临危不乱的那份气度也是独一无二,但自己体力已有所损耗,如此久攻不下,实在于己不利。于是,他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持剑上前,急攻一阵。永琪同时发力,与那木扎尔近身对拆。永琪剑法灵动如行云流水,只见银光闪闪,煞是好看。那木扎尔见永琪剑法娴熟,迅速多变,虽然自己先发制人,却始终无法占据上风。他亦不敢多想,只得暂避剑锋,再寻破绽。永琪却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剑气绵绵不断,眼看要刺中那木扎尔左肩,他却突然一收剑势,剑走偏锋,擦其衣袖而过,力度恰到好处,只见其衣袖上有寸许破损,皮肉却未有丝毫伤及。那木扎尔顿感讶异,见永琪已纵身跃开,当下转身挥剑斜扫,永琪唯有持剑相格,只听「铮」地一声,剑刃相碰,那木扎尔只觉一股力量传来,手掌酸麻无力,握不住剑,他却兀自不肯松手,这股力量便由其手臂向其身上涌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急退,眼看已到比武场的边缘,却无法收住。 永琪此举意在令其宝剑脱手,不伤对方分毫便可取胜,谁知那木扎尔脾气如此固执,宁可受伤也不肯弃械。永琪心念电转:小王爷身系满蒙和平大事,难道真要其摔落场外,令其受伤,颜面扫地当下作出决定,移动脚步,猛地紧握那木扎尔持剑的手腕,此股力量足以将其拉入场内,却也足以令其手腕无法动弹。眼看那木扎尔已在场内站稳,永琪微微一笑,又恢复其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模样,抱剑拱手道:“小王爷,承让了。” 台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久久不曾停歇。小燕子更是站起身,挥舞着手帕,高兴得手舞足蹈。 那木扎尔看着眼前的永琪,微风轻拂,衣袂飘飘,气度不凡,想起方才永琪有礼有节,尽显皇子风范,又对自己出手相助,不禁心悦诚服地拱手道:“五阿哥武艺高强,心地善良,以德服人,在下心服口服。” 台下的鼓掌声和欢呼声立刻响成一片,乾隆站起身,总结陈词:“蒙古勇士也名不虚传,令朕大开眼界。诸位都辛苦了,朕重重有赏” 现场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谢皇上皇阿玛恩典皇上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木扎尔下台走到蒙古勇士一方的阵营里去,永琪也缓缓地走下台来,小燕子早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奔上前,拉着他的手,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节 停地道:“永琪,你打得好漂亮好厉害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啦不过,你开始害我好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你干嘛开始不还手” 永琪点着小燕子的鼻子,放低了声音,微笑着道:“你呀之前不是还说慢慢打比较好吗而且这样还能让你多看一会儿,不是很好吗” 小燕子想着方才永琪神勇的样子,不禁崇拜地看着他,眼神绽放出光彩:“永琪,你刚才真的打得好精彩啊”她边说边比划着,“刷刷刷刷那几剑,我看那个蒙古小王爷都招架不住了,真是那个哦眼花缭乱咦我又说了一个成语”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嘿嘿,想不到看比武大会,还能学会一个成语看来以后要多看几场” 永琪看着有些自言自语的小燕子,眼中的那一抹深情更加浓郁,再转头看看似乎若无其事的永璇,心头却多了几分沉重。 永琪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永璇见永琪此战成名,更得乾隆恩宠,如此意气风发,自己偏偏时运不济,只能成为手下败将,心中颇为不满,嫉妒之意盘旋在他的心头,久久不去。他看着永琪和小燕子的背影,眼中不禁闪过几丝怨怼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章 此番蒙古小王爷进京朝贺,可说是皆大欢喜。年关将至,那木扎尔不日离京,乾隆遂命永琪和尔康带着小王爷在北京城中转转。经过几天的相处,永琪和尔康发现这位蒙古小王爷并不像其父汗那般善用心计,反而是真诚坦率之人。三人年龄相仿,又同是豪爽不拘小节之人,很快便无话不谈。唯有一事,令永琪百思不得其解:小王爷明明提前三天到京,依他的为人,似乎不是另有图谋,那又是为什么呢 景阳宫内,永琪和尔康正为此事伤神,小顺子突然敲门而入:“五阿哥,意景轩那边派人送来这个。”他边说边将手中的信呈上。 永琪接过信封,示意小顺子退下。 意景轩是乾隆安排给那木扎尔的住处,永琪缓缓地拆开信封,里面别无他物,唯有一串蒙古文字跃然纸上。永琪沉思一会儿,继而长舒一口气,朝着尔康会心一笑。 尔康不解,疑惑地问道:“小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永琪自幼熟习满c蒙c汗三种语言,这几句话自然难不倒他:“早日到京,并无他意;问心无愧,君勿生疑。”说完,他仍旧将信装进信封,在烛火上化去,直到信封已成灰烬,方才罢手。 满蒙之间敌友未定,若是他日一战仍然无可避免,而此信又被有心人士翻查利用,只怕永琪便要被扣上通敌卖国的罪名,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尔康看着永琪唇角那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这才惊觉永琪心思之缜密,办事之老练,已经越来越像乾隆了。 第二日,蒙古小王爷便离开京城,返回蒙古草原。 永琪和尔康依然忙碌着,而小燕子也没闲着,一直惦记着箫剑和晴儿的大事。两人迟迟没有进展,紫薇和尔康自然了解其心结所在,永琪虽不明所以,但直觉箫剑有所隐瞒。小燕子大大咧咧,无意深究原因,但非常为他俩着急,因此想方设法寻求机会让他俩见面,增进感情。 不知是否上天垂怜,小燕子眼中的机会马上就来了。 转眼过了新年庆典,便是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每年的元宵佳节,乾隆都会设宴,一般只有乾隆的后妃和子女参加。晚宴之后,乾隆会陪着太后到大戏台那儿观看表演,而小燕子等年轻一辈则来到御花园看烟花绽放的盛景。但今年的烟花表演,永琪和小燕子似乎都有点儿心不在焉,因为箫剑和晴儿正在离他们不远的假山后面相会。 虽然这点子是小燕子想出来的,但她心里着实发毛,便不停地往假山后面观望。 永琪倒是比她镇定些,扳过小燕子的肩膀,转移着她的注意力:“小燕子,你一直往那儿看,不等于告诉别人那里有古怪吗我们还是专心点看烟花比较好” 小燕子收回目光,话题还是离不开他那伟大的哥哥:“永琪,你说箫剑为什么不跟老佛爷摊牌呢这样,以后他们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我们也用不着提心吊胆” 永琪一愣,最怕小燕子问他这个问题,因为直觉告诉他,箫剑所说的关于他和小燕子的身世,并不是事实的全部。不过,他还是耐心地解释道:“也许,箫剑是没有把握,怕弄巧成拙吧。” “怎么总是成拙呢咦这次的烟花怎么这么亮”小燕子感受到越来越亮的光芒,不禁凝视着夜空上绚烂绽放着的烟花。 “烟花亮”永琪有点不敢相信,仰望星空,再环视四周,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捅捅小燕子的胳膊,着急地道,“不是烟花,是灯笼老佛爷来了” 只听桂嬷嬷高亢有力的声音一阵阵传来:“老佛爷,您小心脚下的台阶珍儿,翠儿,你们把灯笼举高一点老佛爷,您慢点走” 小燕子脸色一变,急得跳脚:“今天这是什么表演老佛爷怎么这么快就看完了真是糟糕”眼看太后越走越近,小燕子干脆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大声请安:“老佛爷吉祥” 太后猛地停步,拍着胸脯,瞪了一眼小燕子:“你怎么突然冲出来被你吓一大跳对了,有没有看见晴儿她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小燕子眼睛也不眨地回答:“没有啊,晴儿不是和老佛爷在一起吗难道她不见了” 太后一边到处望,一边狐疑地看着小燕子:“她说头有点晕,想先回去,但哀家回到慈宁宫,她却不在。” 小燕子心里一惊,不禁对永琪投去求救的眼神。永琪不紧不慢地拱手道:“老佛爷,也许晴儿碰到了其他的阿哥或者格格,和他们在一起玩呢晴儿向来懂事,从不让您操心,您也不用太担心了。” “对对对,晴儿说不定已经回到慈宁宫了。”小燕子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着实没底,也不知晴儿到底离开没有,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往假山那边瞄。 太后顺着小燕子的目光看去,隐隐约约瞄见两个黑影,心里着实怀疑,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既然这样,那哀家就先回去了。小燕子,你这个毛毛躁躁的脾气也该改改,哀家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样的请安。”说完,太后便慢悠悠地离开。 小燕子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好有惊无险,真是吓死我了。” 永琪却觉得似乎太容易过关了,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安的预感。 慈宁宫里,太后正端坐在炕上,晴儿正给太后捶着肩膀。两人都各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消一会儿,太后便有意无意地扯到了晴儿的终身大事上。她拉着晴儿的手,叹道:“晴儿,哀家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孙女看待,总想替你寻个好夫婿。” 晴儿一急,忙轻声道:“老佛爷,您可答应过让晴儿自己选的。” 太后笑眯眯地道:“那哀家得看看你的眼力如何,这放眼望去,哀家中意的可是不少,都是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才俊,郎才女貌,只是不知晴儿选中了谁” 晴儿心里一沉,眼睛里立刻充满了心事:老佛爷果然还是讲究门当户对,箫剑不肯为官,两人又岂会有未来。 太后却似乎没注意到晴儿的失神,仍然自顾自地说着:“就算这些你都看不上,哀家看那小燕子的哥哥箫剑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完全不像小燕子。若是他能求取功名,为大清效力,哀家倒也可以考虑。” 听见太后提到箫剑的名字,晴儿的脸颊立刻飞上两片红云。 太后注视着右侧的镜子,将晴儿的神情尽收眼底,回转身道:“好了,哀家说说而已,看把你紧张的。别伺候哀家了,快去休息吧。” “是,晴儿告退。” 太后看着晴儿离去的背影,心里长叹了一口气。未几,她挥手吩咐道:“传高庸进来,你们全都退下。” 一众宫女太监纷纷离开,唯有一个太监推门而入:“奴才高庸参见老佛爷。” “起来回话。”太后的眼里尽是后宫之主的威严。 高庸站起身,低声道:“回老佛爷的话,箫大侠今天的确曾进宫。” 太后似乎并不意外,若有所思地望向晴儿的房间:“高庸,我要你去杭州办一件事,但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否则哀家也保不住你。” “奴才明白,请老佛爷吩咐。” “哀家要你去查清楚” 夜黑风疾,阵阵寒风击打着窗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连太后的最后一句话都淹没在呼啸的北风中。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章 相对于景阳宫的热闹,学士府的日子向来宁静祥和。但是最近,紫薇和尔康有些愁眉不展。他们觉得箫剑和晴儿再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要出事。与其被太后撞破令她不快,还不如两人主动坦白,所以他们觉得有必要和箫剑谈一谈。与此同时,永琪内心的疑惑也越来越深,以箫剑的洒脱和不羁,不像是拖泥带水之人,但为什么迟迟不告知太后,又如此抵触入仕难道就只是害怕太后反对和受不了束缚吗思来想去,永琪心中的疑云如纸团般越揉越大,于是决定去会宾楼问个清楚。 他一路疾驰,不消一会儿,便已到了会宾楼。柳青迎上来,顺口道:“今天真巧,紫薇和尔康前脚刚到,你后脚就来了。”他四处张望着,“怎么小燕子没来” 永琪摇摇头,随即颇为意外地问道:“紫薇和尔康也来找箫剑” 金锁在旁点头:“小姐和尔康少爷说他们和箫剑有事要谈,现在正在二楼的厢房呢。” 永琪缓缓登上二楼,本想敲门而入,却听见房间内隐隐传来争执声。 “难道我不想和晴儿在一起吗但是,我怎么能去做官我怎么能去当乾隆的臣子”箫剑的声音里难掩激动,清晰地传入永琪的耳朵。 “可是,他是永琪和小燕子的皇阿玛,这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尔康似乎正在耐心地说服箫剑。 “那又如何你们的那个皇阿玛,掌握着天下最高的杀伐决断的权力他只要一声令下,别人就会人头落地,家破人亡”箫剑的声音越来越高,似乎他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 永琪的手不由自主地悬在了半空,心跳也似乎漏了一拍。 是乾隆,而不是皇上或者老爷。 如果只是一个江湖侠客对于宫廷官场本能的隔阂,何以竟直呼当今圣上年号。 箫剑时而沧桑时而欣慰的眼神紫薇和尔康神色间的异样三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在一瞬间全部涌现在眼前。 “小燕子你不可以再回到那个回忆城里面去如果你是我妹妹,就跟着我走永远不要再回头只要你不回头,我什么都认了保护你和永琪好好的活一辈子” 箫剑的话语依然在他耳边盘桓。 人头落地家破人亡 莫非 那个念头一旦出现在脑海中,便怎样也摆脱不了。永琪的心口一下子凉了,周围来来往往的顾客c房间内依然激烈的争论,他都感觉不到了。 当他缓缓步下楼梯的时候,柳青和金锁只觉他的脸色差得吓人,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青捅了捅永琪的手臂,只觉他的手冰冷无比,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他们呢” “他们”永琪勉强理清思绪,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态,“我突然想起宫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还有,你们就当我今天没来过。”说完,他又拱手作揖,“拜托了。” 也不等柳青和金锁有任何反应,永琪已经踏出大门,策马奔驰而去。 景阳宫的书房里,烛影摇曳,昏黄的光线勾勒出永琪精致俊美的容颜,也映出他略显疲惫的脸庞。奏折c公文c卷宗躺在一边,永琪愣愣地对着他们出神。 究竟是自己多心敏感,还是箫剑确有未曾吐露的秘密。 他实在不敢大张旗鼓地翻查以前的记录,只能化整为零,否则若是引起他人的疑心,后果便不堪设想。 他真的不愿意,让小燕子和他一起禁锢在风口浪尖。 永琪盯着眼前的笔墨纸砚,只觉得疲惫不堪,索性趴在桌上小憩。 朦朦胧胧中,他只觉似乎有人打开书房的门,脚步声渐渐靠近,他猛地睁开眼睛:“小燕子”他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让小燕子坐在他腿上,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见小燕子衣衫单薄,永琪眉头微皱,半责怪半心疼地道,“现在乍暖还寒,怎么不多穿点着凉了怎么办”说着,他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小燕子的身上。 小燕子顿时觉得暖和多了,随即又仰起头看着永琪:“还说我呢你不也没睡奏折还没看完吗怎么趴着睡着了你是不是觉得好累” 永琪听着她喋喋不休的发问,笑着摇摇头:“小燕子姑奶奶,你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要我先回答哪一个” 小燕子嘟起嘴巴,小声地道:“人家还不是还不是关心你嘛”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几乎细不可闻。 一股暖流在永琪的心中涌动,他的双臂圈得小燕子更紧,忍不住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小燕子红着脸,挣扎着从永琪的怀抱中跳出来,奔到永琪背后:“趴在桌上睡觉,脖子一定又酸又疼,我来给你捏捏。”说着,小燕子的双手便在永琪的肩膀上挤挤按按,永琪只觉得一阵轻松,干脆靠着椅背,尽情享受。他的视线不经意一飘,又落到桌上的卷宗上。想到箫剑,心头又不由得一紧。他不禁回头,捉住了小燕子的双手,话里有话,“小燕子,你按得真舒服,我看我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那就别离开呗”小燕子有些害羞地道,转而又抬起头,看着永琪深邃的眼睛,道:“而且是你说的,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永琪噗嗤一笑,然后凝视着他那双纯净依旧的眸子:“那么你呢是不是也永远不会离开我” “人都被你娶进门了,还说什么离开不离开的”小燕子嗔怪地说着,玩弄着永琪的衣领。 永琪拥紧了小燕子,让她的脸靠在自己的胸膛:“我就怕哪天,你突然和我闹别扭了,或者有谁惹你不高兴了,或者突然不想在皇宫生活了,就像一只小燕子一样飞走,再也不回来了。” 小燕子觉得今天的永琪似乎有些奇怪,不禁抬起头望向他,接触到那略带忧郁和怅惘的眼神,小燕子只觉得一阵心疼,心中柔情闪动,双手不禁勾上他的脖颈,温柔地道:“怎么会这样想呢有什么事发生吗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永琪摇摇头,手臂更加有力:“小燕子,谢谢你。” 两人都不再说话,尽情地享受着彼此的怀抱。 窗外月光皎洁,整个景阳宫犹胜人间天堂。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章 冬去春来,御花园内风景独好。含苞待放的花朵点缀在枝头,微风轻拂,花吐清香。乾隆兴致大好,带着永琪c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等人在园中散步。临近中午,大伙儿均觉得有点疲倦,便朝不远处的迎风亭走去。 迎风亭内,早有宫女准备好茶点,在旁伺候。众人走近一看,才发现太后也正坐在那儿休息,晴儿和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姑娘陪伴在旁。 太后见众人走进,便慈祥地笑道:“都是自家人,都不用多礼了,大家都坐吧。” 乾隆注视着太后身边那位陌生的姑娘:“你是”似曾相识的脸庞令他努力地回忆,“芯岚周芯岚” 芯岚神色自若地施礼道:“民女周芯岚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小燕子好奇地打量着芯岚,只见她十岁的样子,生得娇小玲珑,眼如秋水,肤若凝脂,颈上挂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自有股大家闺秀的气质。但看其穿着,既不像格格,也不像一般的宫女,便歪着头问道:“你也和晴儿一样,是什么亲王的女儿吗” 只听太后介绍道:“芯岚不是什么亲王的女儿,是杭州知府周敬春的女儿。” 说话间,一个宫女托着托盘上前,芯岚便浅浅一笑,帮着把盘子里的点心端到桌上,道:“这些都是江南的特产,芯岚特意带来一些,请皇上和各位品尝。” 众人一见,食指大动,纷纷动起筷子,吃得津津有味。大家都放下碗筷之后,太后便笑意盈盈地对芯岚道:“芯岚,你刚刚进宫,哀家也没好好地和你聊聊,想想距离上次皇帝南巡到你们府上已经快六年了。你爹说一直有教你读书写字,那你平时都念些什么书琴棋书画也会一点吧” 芯岚温婉一笑,不卑不亢地道:“回老佛爷,芯岚读的书不多,所以唐诗c宋词c元曲都只学了个大概,也念了诗经c四书c烈女传c史记和资治通鉴,至于琴棋书画也学了点皮毛,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小燕子「哇」地一声惊呼起来:“你读了那么多书啊好厉害哦” 乾隆大笑起来:“小燕子,人家是大家闺秀,当然自小学习。你嘛,也就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小燕子有点儿不高兴,撅着嘴道:“我和书本八字不合,这辈子是别想学会那么多东西了。” 永琪最不想见到小燕子难过,况且他也并不觉得十岁的姑娘念这么多书是多么令人惊奇的事,紫薇c晴儿c宫里的格格或者王府的千金,哪一个不是这样长大的于是,他揽过小燕子的腰,柔声道:“但你会舞剑,会做点心,会体贴下人,会逗我高兴,那可是什么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 小燕子听见永琪夸自己,心里甜滋滋的,有些害羞地笑笑,挠了挠后脑勺。 乾隆c紫薇c尔康纷纷报以微笑,弄得小燕子更加不好意思。她偷偷看了永琪一眼,见后者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便趁其不备,在永琪的手上狠狠捏了一下。 永琪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收起笑脸:“小燕子,你怎么恩将仇报” 小燕子奸计得逞,调皮地朝永琪扮个鬼脸。 太后将两人的玩闹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开口:“芯岚,你说琴棋书画都学了点皮毛,那么你就和永琪下一盘棋。永琪的棋艺高超,在阿哥里面是数一数二的,也好叫他指点你一二。”说完,也不等两人同意,便回头吩咐道,“来人,去把棋盘拿来。” 小燕子一听说要下棋,立刻来了兴致。等到宫女呈上棋盘,她便挪动椅子,挨得永琪更紧,两眼放光地看着那棋盘和黑白棋子,并指着其中的几个小圆点,道:“永琪,那是星位,对不对我也懂的” 永琪素知小燕子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节 艺虽然不怎么样,对下棋的浓厚兴趣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观看别人对弈的时候,还时常指指点点。不过,她在景阳宫和他玩闹也就算了,如今太后c乾隆在场,再有一个素昧平生的周芯岚,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他拍着小燕子的脑袋,小声提醒道:“小燕子,观棋不语真君子,待会儿你就乖乖看着,别捣乱,知道吗” 小燕子推了他一下,不服气地瞪眼道:“怎么见得我就会捣乱啊”随即对他展颜一笑道,“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小女子” “好了,小燕子,你好好地坐着,让永琪和芯岚下一盘。”太后见两人只顾斗嘴,丝毫不见永琪有开局的意思,不禁制止道。 小燕子听话地乖乖坐好,永琪的视线也转向棋盘,只见他拈起一枚黑子拍在右上角的星位,随即芯岚也以右下星位的一枚白棋回应。 永琪微微皱眉,黑棋占据右上角是对对方的尊重,所以白棋占据左上角的居多。如今芯岚却一伸胳膊,直接捅在永琪跟前,大具攻击的意味。 永琪面不改色,黑子落在左下星位,芯岚毫不犹豫,「啪」地一声,一颗白字摆在左上星位。 对角星在座懂棋的人均是精神一振。对角星这种布局对抗力强,适合力战型的棋风。占据对角两个星位,其结构既分离又呼应,进可攻退可守。 乾隆c紫薇c尔康c晴儿,包括小燕子都和永琪对过弈,知道永琪的棋风向来如此。 永琪抬头,颇有深意地望了芯岚一眼,只见后者的笑容里充满了不甘示弱的意味。永琪摇摇头,嘴角略微上扬,对芯岚的想法并不以为然。 争强好胜那可没好处。 太后似乎会错意,满意地微笑点头。 永琪不经意抬头,接触到太后意味深长的目光,猛然意识到什么,瞬间沉了脸色,重重地落下一子,看向棋盘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锐利许多。 从已经落在棋盘上的棋子中不难看出,激战格局已经展开。 周芯岚出身书香世家,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所以她看过的棋书并不会比永琪少。但是,下棋不是看书看出来的,而是和人对弈对出来的。 左侧五路飞六路扳六路刺永琪的每一步棋均进攻锐利,且留有后招,每一颗棋子都撑到最大效率,芯岚的额头不禁沁出汗珠。琴棋书画只学了点皮毛,其实是自谦的说法。说到下棋,她虽不敢说百战百胜,但实是从未遇上如此对手。开局伊始,对方便从不可能有战斗的地方扑了过来,令她无从躲避。 其实平心而论,如今双方势均力敌,并未有哪一方明显居于劣势。但是,双方的棋力决定棋局走向。如同两辆马车相撞,要么双方两败俱伤,要么一方车毁人亡 随着棋局上黑白棋子的增加,芯岚突然发现黑棋在中腹的形势已经颇为可观,永琪也已经开始了对上边数颗白子的。 小燕子一直在旁看着,好多次忍不住要发表意见。眼看永琪步步紧逼,终于摇摇永琪的手臂,轻声道:“永琪,你下得好凶啊也不给人家留面子。” 永琪哭笑不得,这小妮子居然还有时间为对方考虑,只见他缓缓落下一子,意味深长地道:“小燕子,下棋好比抢占地盘,可不是请客吃饭。对于企图侵占我们领地的人,就不能给予任何机会,要予以坚决反击。”说话间,一团白子已经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太后的脸色有些尴尬,紫薇c尔康和晴儿面露欣赏,芯岚正要落子的手在空中停滞了那么几秒,方才落下。小燕子紧张地看了太后一眼:“哎呀你之前还叫我不要说话,现在又说得那么大声,说不定我又要被老佛爷念了” 事实证明,小燕子的直觉还是挺准,只听太后咳嗽一声:“小燕子,别干扰永琪。” 小燕子坐直身子,讪讪地吐了吐舌头。 芯岚的白子落入中央,永琪气势逼人,毫不犹豫地挡住。此时,纵观整个棋局,白棋只在上方占据了一小块地盘,中腹仍然被黑棋牢牢掌控。白棋败局已现。芯岚却不肯认输,永琪夹起黑棋,果断地落下,左边二路跳入,破眼 众人均是瞪大眼睛,这是非常狠的一步,下手绝不留情。 永琪随即抬头,靠向椅背,正视着芯岚,一字一字缓缓吐出:“周姑娘,你输了。” 芯岚脸上一红,低头看着棋盘。 小燕子下棋的本事虽然不怎么样,但胜负还是挺会分辨,只听她第一个欢呼起来:“哇永琪,你赢了好棒啊”猛然意识到似乎还没人说话,小燕子不禁一捂嘴巴,小心翼翼地看着永琪。 永琪握住小燕子的手,望向她的眼光满是笑意。乾隆鼓掌大笑起来:“永琪,还是你棋高一着不过,以芯岚十岁的年纪,能下到这样,也属不易。” 芯岚的脸色稍稍缓和,曼声道:“五阿哥果然名不虚传,芯岚佩服。可否请教五阿哥,芯岚究竟输在哪里” 永琪一边清理棋盘,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对弈者,外势c实地取其一,周姑娘开局便和我一样占据对角星位,中局又试图在边角实地打开局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倘若太过贪心,只会两者兼失。” 芯岚顿时脸红,声如蚊蚋:“多谢五阿哥指点。” 太后笑眯眯地道:“芯岚刚刚入宫,难免有些紧张。以后和你们相处久了,自然就会放开许多。” 太后此言一出,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谁也不说话。乾隆看看太后,又看看一旁的永琪和小燕子,只得出来打哈哈:“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皇额娘大概也累了,大家都各自散了吧” “是小燕子紫薇儿臣臣告退”两对有情人依次退下。 太后看着永琪和小燕子相依而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一笑。对于小燕子,只要她不闯祸,太后也就不放在心上。不过,看着文武双全的永琪,又转头看看优秀文静的芯岚,太后满意地微笑起来,想来心中早有打算了。 日落西山,众人纷纷散去。慈宁宫内,太后着晴儿和芯岚先行休息,并屏退所有的太监和宫女,正和乾隆在内室交谈。太后开门见山地问道:“皇帝今天见过芯岚,感觉怎样” 乾隆也不知太后突然让他到慈宁宫来,到底所为何事,听他提起芯岚,不禁点头道:“嗯,不错,看上去知书达礼。不知她在皇额娘身边伺候得如何” 太后似乎很满意:“这孩子很贴心,皇帝有左右手,是小燕子和紫薇,哀家现在也有左右手,是晴儿和芯岚。不过,哀家不会让她一直呆在慈宁宫。” “皇额娘的意思是”乾隆试探地问道。 “哀家要给芯岚找个好归宿,比如景阳宫,皇帝以为如何”太后早已打好如意算盘。 “让芯岚嫁给永琪当侧福晋这好像不太好吧”乾隆觉得不妥,“芯岚愿意吗小燕子和永琪同意吗” 太后奇怪地看着乾隆,不以为然地道:“芯岚嫁给永琪,就等于拥有一生的荣耀,从此的荣华富贵,那是享用不尽的,她岂会不愿意自古以来,哪个王公子弟不三妻四妾况且永琪是阿哥,担负着为皇家绵延子嗣的责任,至于小燕子,她若是不愿意,就是不贤惠。” 乾隆向来疼爱小燕子和永琪,知道两人感情深厚,又都是犟脾气,若是强硬逼婚,只会玉石俱焚,于是便安抚道:“皇额娘,这事也不必操之过急。永琪和小燕子成婚才两年,彼此又都年轻,不妨迟些再议。” 太后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永琪也老大不小了,皇帝你二十二岁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哀家不妨和你直说,当初哀家反对小燕子和永琪,是因为哀家早已想好要把芯岚指给永琪。后来,哀家看小燕子对永琪当真有几分情意,永琪对她也死心塌地,也不忍心拆散他们。但是,这并不表示哀家默认小燕子是永琪唯一的福晋。你看这个小燕子,模样是成熟不少,但老是嘻嘻哈哈的,怎么看也不像个福晋的样子。况且”她突然顿了一顿,脸色变得严肃许多,“皇帝想想芯岚的真正身份,在这世上,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不超过五个了。皇帝,你也不想会有人突然冒出来将她的身份公诸于世吧” 乾隆悚然一惊,站起身不停地踱来踱去,未几长叹一声:“皇额娘,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若是贸然跟永琪提起,朕只怕会适得其反。” 太后知道乾隆的心思已经松动,当然点头:“这个哀家自然知道,哀家会想个万全之策来,皇帝就不用担心了。” 乾隆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留下太后一人沉思。 乾隆刚刚离开,桂嬷嬷便蹑手蹑脚地进来,毕恭毕敬地道:“老佛爷,高庸回来了。” “什么”太后回头,莫非箫剑的事儿有了眉目她不由得精神一振,“宣他进来” 窗外的夜空,一团云雾缓慢地移动着,渐渐遮住了清晰的月光。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章 乾隆二十八年三月,本该春暖花开,却不知为何,天空不间断地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景阳宫内,小燕子正闷得慌,不停地摇着永琪的手臂:“这几天都下雨,害我不能出宫,连柳红的婚礼都没参加,洞房也没闹成你得陪我下十盘棋,作为补偿” 永琪正忙得焦头烂额,听了小燕子的抱怨,不禁揉了揉太阳穴,轻声感叹道:“小燕子,又不是我让老天爷下雨的,怎么算到我的头上来了” “那我可不管”小燕子也不管永琪答不答应,自顾自摆开了棋盘,“皇阿玛总是给你好多工作,难得有空,就陪我下个够嘛谁让你上次下得那么好,把我的棋瘾都勾起来了”见永琪依然没有动作,小燕子竟然撒娇道,“哎呀你不肯和我下,是不是嫌我水平太差还是”她凑近永琪,佯装吃醋道,“你想和那个周姑娘下” 永琪本就对太后的「别有用心」心存不满,听见小燕子的话,生怕她真的会胡思乱想,忙安抚道:“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了,现在马上就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小燕子见诡计得逞,不禁得意地仰起头,朝永琪调皮地一笑。 只要能够见到小燕子这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别说是十盘棋,就是让永琪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他扫开桌上的奏折,对着棋局,认真地研究起来。只一会儿工夫,只见他笑着落下一子:“小燕子,叫吃” “啊这个不算,我重走”小燕子闻言,随即拿走刚刚落下的棋子,重新思考起来。 “这样也行”永琪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道,“小燕子,你怎么悔棋” “就一次啦”小燕子理直气壮地道,见永琪皱着眉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她又使出她的撒手锏来,“哎呀堂堂五阿哥,不会那么小气吧你要是不肯,我就告诉箫剑,说你欺负我” 永琪只好苦着脸,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是我欺负你,还是你欺负我”他的话音刚落,只听一把温厚的声音从外传来:“小燕子,你又在说什么欺负永琪才不会欺负你呢” 小燕子回头,见是箫剑,不禁小声咕噜着:“真是说诸葛亮,诸葛亮就到了。”小燕子在学「说曹操,曹操到」的时候,她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是曹操呢她看了箫剑给他的三国演义之后,对曹操没什么好感,对诸葛亮的才智倒是有几分佩服,因此之后每当出现「说曹操,曹操到」的场景,小燕子都要把曹操改成诸葛亮,永琪拿她没办法,只好把这句话编进还珠语录,然后便随她去了。 紫薇c尔康c晴儿都跟在后面,听见小燕子的嘀咕,不禁莞尔。小燕子丢开棋盘,扑到箫剑跟前,抗议道:“箫剑,你真是不够意思,怎么总是帮永琪说话真不知道你是我哥哥还是永琪的哥哥” “我呀,是实话实说。”箫剑不买小燕子的帐,微笑道。 “哼”小燕子说不过箫剑,便转移话题,“怪不得今天心情那么好,原来是和晴儿一起过来的。说来也奇怪,最近老佛爷怎么都不限制晴儿了” 晴儿浅浅一笑:“那个新进宫的芯岚,老佛爷很是喜欢。我看,我快有接班人了。” 说话间,小桂子敲门进来:“慈宁宫的小安子来传话,说是老佛爷酉时在慈宁宫赐宴,宴请这里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紫薇目光盈盈,重复着,“所有的人是什么意思” 小桂子答道:“五阿哥c福晋c紫薇格格c额驸大人c晴格格,还有箫大侠” “什么”众人异口同声地惊呼。箫剑最是意外,他和老佛爷可没打过什么交道,不敢相信地问道:“连我也要去能不能不去” 永琪突然噗嗤笑出声来,调侃道:“箫剑,你和小燕子一个样,要骗别人说你们俩不是兄妹,才没有人会相信几年前我们偷溜出宫,回来才知道老佛爷赐宴,小燕子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你居然笑话我”小燕子狠狠地瞪着永琪,“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还拿来说”小燕子随即又坐下,自言自语道,“可是,到底为什么呢”她简单地想了一会,突然跳到晴儿面前,兴奋地道:“晴儿,你都跟老佛爷说啦” “说说什么”晴儿一时还未明白过来,接触到小燕子促狭的目光,方才局促地道,“我没有啊没跟你们商量好,我怎么敢说呢” “没说”小燕子仿佛不太相信,“那老佛爷让我哥去干嘛还让我们那么多人一起去” 晴儿突然紧张起来:“我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上次元宵节,我回到慈宁宫之后,老佛爷曾经旁敲侧击地提起过箫剑,会不会她老人家已经知道了而且,我刚刚才从慈宁宫出来,可没听她说要赐宴啊” 永琪略一沉吟:“现在还是申时”随即吩咐小桂子,“你想办法去打听清楚,老佛爷有没有请皇阿玛去赴宴,记住避开慈宁宫。” 小桂子跟在永琪身边多年,自然心领神会:“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不一会儿,小桂子便带来一个可好可坏的消息:太后并没有宴请乾隆。永琪听到这个消息,便陷入了沉思。 小燕子向来是个乐天派,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满不在乎地道:“我说大家都别烦了,不就是吃个饭嘛能有什么事情呢就算有什么事情,去了不就知道了嘛我们在这儿瞎猜也没用啊” 尔康打起精神,附和道:“小燕子说得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还是走吧” 其余人想想也是,便一起离开景阳宫。永琪抱着手臂,走在最后,似乎犹在思考,在踏出景阳宫的大门时,只见他突然眼光一闪,停住脚步,在小桂子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慈宁宫内,嬷嬷和宫女来来往往,一片忙碌。小燕子等人向太后请过安后,便围着圆桌坐下。太后的神色有些不安,倒是在旁作陪的芯岚反而显得镇定些,殷勤地为每个人斟酒。 酒过三巡,众人均有些醉意。太后浅浅地抿了一口:“箫剑,你和晴儿的事,打算瞒哀家多久”不等箫剑回答,她的目光又转向晴儿,“晴儿,你不是说过,只要那个人一出现,就会告诉哀家吗” 晴儿和箫剑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道:太后果然早已知情 晴儿觑着太后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道:“老佛爷,晴儿不是有心瞒您。晴儿只是需要一个时机,来告诉老佛爷这件事。” 太后挑眉:“那么,如今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晴儿和箫剑对视一眼,反正太后已经知道了,拣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晚将一切说明。她抬头,坚定地看着太后:“是,老佛爷,晴儿要和箫剑在一起,就算他没有功名,没有官衔,晴儿也不会改变心意。” “哀家没有说你选的人一定要有功名利禄,只要他身世清白,本领过人,又真心待你便可。但是”太后突然话锋一转,冲晴儿道,“你了解他的身家背景吗” 太后一说到身家背景,紫薇和尔康的心中暗叫不妙,却又不好插话。小燕子虽然迷迷糊糊,但在宫中几年,也有了些许危机意识,只觉气氛实在诡异,转头看着永琪,只见后者眉头紧锁,一副深思的模样。 晴儿正要说话,太后突然出手一拦,转向箫剑:“箫剑,你要想和晴儿在一起,却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让哀家清楚地知道你的身份,哀家才敢把最心爱的晴儿交给你。” 箫剑不卑不亢地道:“箫剑一介平民,和还珠格格自小失散,两年前才相认。这些事情,难道老佛爷不知道吗” “箫剑,不哀家应该叫你方严吧”太后的笑容骤然隐去,“你是男子汉大丈夫,为何遮遮掩掩,不以真实身份示人哀家问你,府上可是杭州人氏令尊可曾担任杭州知府” 箫剑不语,只轻轻点头。 “那么,他姓甚名谁因何被杀又被何人所杀”太后目不转睛地盯着箫剑。 小燕子见太后咄咄逼人,几乎要哭出来了:“老佛爷,为什么要一直问我爹的事情我爹娘很早就被人害死了” “老佛爷,箫剑的爹”尔康想替箫剑说话,却被太后厉声打断,“尔康,哀家是在问箫剑,不是问你你最好不要多说一个字”随即又转向箫剑,目光锐利,“箫剑,我问你,方之杭是你什么人” 太后话音落下,尔康和紫薇顿时脸色铁青,小燕子和晴儿一头雾水,永琪却喃喃地重复着:“方之杭方之杭怎么如此熟悉” 太后语气铿然:“箫剑,你是江湖豪杰,英雄侠客,难道不敢认祖归宗还是方之杭这个名字让你蒙羞,无法面对” 箫剑呼吸凝重,猛然站起,毫无惧色地正视着太后:“方之杭是我和小燕子的爹是在乾隆九年因为文字狱而被乾隆斩首的爹” 紫薇和尔康对视一眼,知道如今真相大白,已经不可收拾,不禁缓缓摇头。晴儿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箫剑,此时方才明白箫剑为何执意不肯为官。小燕子和永琪却异口同声地重复着:“方之杭斩首” 其他人只道是永琪和小燕子一样无法接受事实,只能将目光投向太后。 太后的脸色也变得惨白:“既然如此”她大声吩咐道,“来人” 只听大门轰然敞开,高庸带着数不胜数的侍卫和亲信纷纷涌入。箫剑冷冷地瞧着这阵势,一跃而起:“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 芯岚赶紧拉着太后躲到一边,箫剑抓起小燕子的手,就想往外冲。怎奈侍卫层层包围,箫剑只好先放开小燕子。尔康眼见情况已不受控制,永琪和小燕子乍闻秘密,一定大受刺激,无法合力突出重围。他干脆豁出去了,抢过一个侍卫的剑,也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5节 起手来。紫薇和晴儿既不会武功,又被这样的场景吓呆,只好狼狈地躲着。 小燕子平时最喜欢打架,如今却只呆立着,眼神空洞而茫然,被侍卫的打斗撞得摇摇晃晃,嘴里只喃喃地念着:“方之杭乾隆斩首”她脚步不稳地移动着,却只觉眼前一黑,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小燕子”永琪仿佛突然清醒过来一般,一个箭步扶住小燕子,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小燕子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你快醒醒” 紫薇和晴儿听到永琪的惊呼,赶紧飞奔过来,才刚迈开步子,双腿便感到一阵发软,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尔康和箫剑正全神贯注地对付那些侍卫,不经意回头一瞥,见心上人倒地不起,不禁大惊失色,正欲抢上前去查看,却只觉一阵晕眩,双双倒下。 永琪眼见其余的人一一倒下,自己也有点儿头晕目眩,而太后却安然无恙,大批侍卫渐渐将他和小燕子包围,不禁怒从心起,抬头看着太后:“老佛爷,你在酒里” 永琪话未说完,太后便接过话茬:“没错,哀家在酒里下了迷药” “好真好老佛爷”永琪忍住天旋地转的难受,冷冷笑道,“皇祖母,居然使用旁门左道来对付我们”话音刚落,永琪眼睛一闭,倒在小燕子的身旁。 而他的手,依然和小燕子紧紧相握,没有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章 慈宁宫的密室很阴冷,四周皆是冰冷的铜墙铁壁,唯有顶端的几个小孔,透着微弱的光亮。石桌上一盏油灯,火焰若隐若现。整个密室死一般的沉寂,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在空气中渐渐弥漫。 永琪渐渐有了些意识,睁开双眼,忙坐起身环视四周,只见小燕子躺在他身侧,依旧昏迷不醒。他轻轻地拂去她额边的碎发,抚摸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庞,继而将她的头缓缓抬起,让她躺在自己的腿上,心里慢慢地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文字狱斩首 箫剑言之凿凿,自然不可能撒谎,况且他也绝没可能拿自己的父亲与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可是,刑部的卷宗里,根本没有杭州方姓人家因为文字狱被斩首的记录。 “小燕子还没有醒吗”箫剑的问话打断了永琪的思考,他抬头,只见箫剑c尔康c紫薇和晴儿皆已醒来,便轻轻地拍着小燕子的脸庞,轻声唤道:“小燕子小燕子” 片刻过后,小燕子缓缓睁开双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永琪又是柔情又是悲伤又是怜惜的目光,突然抗拒地跳出永琪的怀抱,退到墙角边。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都静静地走过去,只见小燕子的眼眶里充斥着泪水,如同受伤的燕子一般蜷在墙角,面无表情地道:“别过来。” 箫剑蹲下身子,看着他唯一的亲妹妹:“小燕子,是我对不起你。我原本以为,只要我不说,你就会永远幸福。可是我没有想到,我们还是逃不过今天的命运。” “你再说一遍,我们的爹到底是怎么死的”小燕子依旧抱膝坐在墙角。 箫剑一咬牙,明白小燕子迟早是要面对这个事实,于是朗声道:“我们的爹,在十七年前确实是因为文字狱而被斩首,你的皇阿玛就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小燕子突然站起身来扑向箫剑,晶莹的泪珠瞬间爬满了脸颊,大声哭道:“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相信皇阿玛怎么可能是我们的杀父仇人他对我那么好,明明知道我欺骗了他,还是那么宠我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是那么喜欢我他还亲自去南阳接我回家,还给我金牌令箭他不是我的杀父仇人他不是” 紫薇忙过去抱住小燕子,含泪道:“小燕子,别这样当初瞒着你,是我们不对。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们之所以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和永琪分开,不希望你的生活被仇恨占据,箫剑和我们一样,也是这样想的啊” “你们”小燕子喃喃念着,突然扳开紫薇的双手,“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一直以来,你们都在骗我为什么” 晴儿走到小燕子身边,安慰道:“小燕子,我没有骗过你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永琪也是啊” 永琪永琪小燕子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永琪,感到心头一阵绞痛。这个曾经与她山盟海誓c生死相许的男人,这个对自己体贴入微c温柔备至的丈夫,竟是杀父仇人的儿子 永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妻子,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他注视着小燕子凄楚的面容,心一阵抽痛,缓缓走上前,将小燕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对上永琪深情的目光,小燕子多想靠在他的胸膛,投向他的怀抱可一想到爹娘的惨死,不由恨从中来,硬生生抽回自己的手,失声喊道:“你不要碰我”小燕子边叫边大力推开永琪,“你是仇人的儿子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理你再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小燕子”永琪不管小燕子如何挣扎,依然牢牢地抓着她的双手,“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管我们之间是否敌对,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爱新觉罗永琪这辈子唯一的妻子” “不我不要”小燕子使出全身力气推开永琪,“你放开我我们不可以再在一起” 永琪却又握住她纤细的手指,十指相扣:“我不会放开。”凝视着小燕子红肿的双眼,他突然紧紧地抱住小燕子,神色悲伤,语气却无比坚定,“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 永琪抱得那样紧,让小燕子根本无从反抗,怎样也挣脱不掉。感受到从永琪的怀抱中传来的温暖,眼前不禁浮现出这两年来的幸福生活,小燕子的心中一阵抽痛,不由自主地捶打永琪的后背,哭得更凶:“永琪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皇阿玛为什么是我的杀父仇人你为什么是仇人的儿子我不想和你成为敌人我不要我不想啊” 永琪轻轻抚着小燕子的后背,喉咙沙哑,连声道:“我们不会成为敌人的,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敌人的。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永琪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隐没在小燕子的呜咽声中。 良久过后,永琪才缓缓放开小燕子,正视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庞,诚恳地道:“小燕子,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也恨箫剑当初为何不把事实告诉你。但是,你现在一定要先冷静下来,好好地听我后面要说的话。”见小燕子虽然不再哭闹,神色却依旧木然,只定定地看着他,永琪不由将小燕子的侧脸压在自己的胸前,“听到了吗”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微微一颤,永琪遂放开小燕子,见她的眼神不断躲闪,于是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手抵在胸口,道,“只要这里还在跳动,我就永远在你身边。答应我,先不要想那个杀父之仇,嗯” 小燕子听到「杀父之仇」,心中一痛,本能地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永琪握得牢牢的,她的手半分也没法移动。她抬起头注视着永琪的目光,那样热烈,那样诚挚,那样充满期待,让她根本无法拒绝。半响,她才咬着嘴唇,勉强点了点头。 “永琪说得是”尔康见小燕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便走到众人中间,有力地说道,“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如今老佛爷将我们关在这儿,门外一定还有侍卫把守,我们想像上次一样来个集体大逃亡是不可能的。我们应该先分析一下,老佛爷究竟要如何对付我们。”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逃呢”紫薇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当年的事情,我们也许并不了解,但是当初箫剑才四岁,小燕子才两岁,难道也要为这件事负责吗” 晴儿激动地附和道:“而且,当年文字狱有许多冤案,也许箫剑和小燕子的爹是被冤枉的那么,小燕子和箫剑就根本不是罪臣之后”晴儿心中非常明白,太后虽然吃斋念佛,但只要有一丝威胁到皇上的可能,她便绝不可能心慈手软。小燕子虽然是箫剑的妹妹,却也是皇上亲封的还珠郡主,是五阿哥的福晋,但箫剑就不一样了,他只是一介平民,太后要对付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是也许,而是肯定”永琪的声音里透着无可置疑的坚定,他看着其他众人惊异的神色,“箫剑和小燕子的爹的的确确是被冤枉的,和文字狱没有关系,和皇阿玛也没有关系” “你凭什么这么说”箫剑激动起来,抓着永琪的衣领,将他逼到墙角,“你的意思是,我捏造事实,诬陷你的皇阿玛” “不是我有证据”永琪异常地冷静,箫剑不得不缓缓松手,“尔康,我问你,文字狱这样的大案,办案流程该当如何” “如果是在地方,那么当地定罪之后,应当发入京师,经由刑部c都察院c大理寺三司会审之后,待皇上御笔亲批才可最终定案。” “那么,按照惯例,刑部必然会有关于案件的卷宗,对不对”见尔康点头,永琪更加胸有成竹,“问题是,我翻遍了乾隆七年至乾隆十一年的卷宗,根本没有杭州方姓人家牵涉进文字狱的记录” “什么”尔康c紫薇c晴儿和箫剑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永琪时刻注意着小燕子的神态,却见她一直神情木然,一言不发,唯有听见他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才闪过一道光芒。 尔康感到不可思议:“你去刑部查过为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永琪的目光扫过尔康c紫薇和箫剑三人,“你们三个一直神神秘秘,常常欲言又止,你们以为真的可以瞒过我”不等三人反应,他又接着道,“说来也巧,我去会宾楼找箫剑的时候,不经意听到了你们的谈话,这才让我起了这样的疑心。”他走上前,牢牢看住小燕子,“我翻阅完刑部的记录,总以为是我杞人忧天。没想到”他长叹一声,命运为何总是要捉弄他和小燕子呢 箫剑倒是不关心永琪为何去刑部查案,只关心他所说的结果:“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爹的案子另有隐情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因为你们看那儿”顺着永琪的目光,众人注意到在门的左上方,有一扇虚掩着的小铁窗,不认真看还当真不容易发现。紫薇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刚才老佛爷在那儿看着我们那么我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了” “不只是老佛爷”永琪的语气略带嘲讽,“还有那个形影不离的周姑娘。” 晴儿有些不解:“老佛爷究竟要把我们怎么样呢照理说,如果她听见我们刚才的对话,那就应该知道小燕子和箫剑并没有谋反之心,为什么还把我们关在这儿呢还有那个周姑娘,她到底知道多少” “我看,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也知道了我不说,是因为我没有把握,不知道老佛爷究竟掌握多少,我不敢冒险。”永琪的心里还有另一层怀疑并未说出口,太后绝无摆下鸿门宴这么迂回的心思,恐怕那位周姑娘出力不少。如此尽心竭力,必有所求。 箫剑原本还有些怀疑,见永琪如此信誓旦旦,不由得他不相信,“好吧,就当我相信你,但是,太后呢” 尔康在密室内缓缓地踱步,分析道:“不瞒你们说,我总有个感觉,老佛爷把我们关在这儿,是想跳过皇阿玛,和我们私下解决这件事。” “私下解决”永琪的嘴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容,“只怕这回,老佛爷的如意算盘算是打空了。” 众人不解地道:“为什么” 永琪不答反问道:“现在,子时已经过了吧” 箫剑沉思道:“迷药的药效少说也有三个时辰,算算时间,现在少说也是寅时了。” “那么,老佛爷这次注定是失算了。”永琪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望着其他人疑惑的神情,他微微一笑,“老佛爷对我们下药,虽然是我始料未及,但我在景阳宫时已经隐隐觉得不妥。我们六人全部到齐,但却独独缺了皇阿玛,那不是很奇怪吗所以,我在临走前吩咐小桂子,如果我们子时还没有回到景阳宫,便要他清早去找小路子,让皇阿玛来慈宁宫一趟还有”永琪转向箫剑,抛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你说,你爹叫方之杭,此话当真” 箫剑觉得永琪简直多此一问,奇怪地道:“那当然了,我骗你干什么” “方之杭”永琪默默地重复着,他的语气里,疑惑中有几分震惊,激动中又有几分默然。他的眉头紧锁,轻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方之杭方之杭这名字在哪儿听到过” “方之杭他多管闲事,以卵击石,他是自取灭亡”来自记忆深处的声音猛地向他的大脑袭来,记忆的匣门骤然打开。他的思绪飘向十八年前,似是回忆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眼神也愈加黯淡,夹杂着几分痛楚,“那么,你娘一定是杜雪吟了她还有一个结拜姐妹,我没说错吧” 箫剑抬起头望着他,眼神里写满了惊讶:“你认识我娘你怎么会认识我娘” “不我不认识”永琪勉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转头看着不远处的小燕子,坚定地道,“小燕子,皇阿玛绝不是你的杀父仇人,我跟你保证,总有一天,你爹娘会沉冤得雪” 小燕子注视着永琪深邃的目光,终究是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一章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几缕曙光渐渐从密室顶端的小孔射进来。最黑暗的长夜已经过去,黎明悄然而至。 太后知道必须采取行动,于是便吩咐高庸将小燕子传来。 小燕子平静地站在她面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太后眼看天色蒙蒙亮,不禁催促道:“小燕子,哀家问你话呢这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良久过后,小燕子才懒懒地回答:“回老佛爷,我不能答应。” 太后抿了一口茶,依旧不动声色:“你不想救你哥哥的性命吗” “我当然想”小燕子的声音无怒无悲,眼神却是坚定的,“我既要我哥哥活着,也不会把永琪推给别人。” “你没得选择”太后没想到小燕子居然如此坚决,声音抬高了八度,“要想你哥哥活着,你就必须让永琪娶芯岚” “永琪要不要娶芯岚,老佛爷应该去问永琪才对,怎么反而问我还是”小燕子仿佛看穿了太后的心思,“老佛爷没有信心说服永琪”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今天,哀家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当一个福晋”太后怒气更盛,回头吩咐道,“桂嬷嬷,掌嘴” “奴婢遵旨”桂嬷嬷上前一步,冲着小燕子就是一巴掌。小燕子咬牙,缓缓抬头,突然扬起手来,只听「啪啪」两声,桂嬷嬷捂着脸颊,又惊又惧又怒地看着小燕子。 “反了简直反了”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小燕子却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道,“老佛爷,三从四德里面不是有一条,出嫁从夫吗太后为何不去问永琪,若是他答应,小燕子自当同意,绝不反对” “好哀家倒要看看,你能强硬到几时”太后转头吩咐道,“去请五阿哥” 不一会儿,永琪便来到小燕子身边,看着她略显红肿的右边脸颊,又惊又怒:“是谁动手打你”他的手抚上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心疼。 小燕子抬眼看着永琪,目光里的柔情和眉宇间的疲惫一览无余。她从心底叹了口气十九年前,他也只是个三岁的孩子啊。 她握着永琪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摇摇头道:“我没事” 太后看在眼里,重重地掷下茶杯,一瞬间,茶水飞溅。她冷冷笑道:“永琪,你的福晋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哀家好言相劝,她的态度居然如此强硬” 永琪缓缓放开小燕子,在她耳边轻语道:“待会儿,无论我怎么应对,你都不要说话”随即冲太后挑眉道:“永琪愚钝,但不知老佛爷如何劝说” 太后面无表情:“哀家可是一番好意,你们若是让芯岚进门,箫剑自然平安无事,你们也无丝毫损失。如若不然,非但箫剑必死无疑,小燕子也是性命难保。” “老佛爷倒是很喜欢周姑娘。”永琪玩味地笑笑,“老佛爷想让周姑娘嫁入景阳宫,可曾问过周姑娘是否愿意” 太后不以为然:“她岂会不愿意她能嫁入景阳宫,是她修来的福分,从此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她是嫁给一生的荣耀,一生的幸福。” “一生的幸福”永琪轻扬嘴角,笑容里满是不屑和冷淡,“老佛爷此言差矣依孙儿看来,周姑娘若真嫁入景阳宫,非但不幸福,而且不安全” 太后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话” “老佛爷如果执意去做,娶进门也休想生儿子,到时候,周姑娘只能守活寡,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只怕所有人都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哪来的幸福可言这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永琪话锋突然一转,“敢问老佛爷,为何非要置小燕子与箫剑于死地不可” 太后冷冷地答道:“他们两个是罪臣之后,为免将来后患无穷,就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说得好”小燕子的眼底掠过一丝错愕,心底猛地一沉,眉头也皱了起来,却又因为永琪的后一句话而舒展,“但是,老佛爷,您觉得孙儿会那么笨将一个知道我们底细的人放在身边吗”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们照哀家的话去做,哀家自会吩咐芯岚保守秘密。” “是吗”永琪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老佛爷,这皇宫大内,有多少人值得信任,您应该比孙儿清楚。您更应该明白,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的后果会是什么。”他的目光瞬间变得阴冷,“老佛爷,您就不怕孙儿也来个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吗” 太后的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凉意,不自禁地打个激灵:“你不会。” “这个孙儿可不敢保证。”永琪冷冷一笑,“老佛爷应该知道小燕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要是可能对小燕子产生威胁的人,永琪都绝不会心慈手软。”看着太后愣愣的表情,永琪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永琪绝不敢威胁老佛爷,也绝不是危言耸听。” 慈宁宫内顿时一片寂静,永琪抬头看着窗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太后仍不发话,便微笑道:“对了,老佛爷,孙儿还有一事忘了禀报。昨晚的事,老佛爷想瞒住皇阿玛,恐怕已经来不及了。皇阿玛这会儿,只怕正往慈宁宫来呢” 永琪的话音刚落,太监的通报声便从门外传来:“皇上驾到” 永琪轻轻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6节 吐了口气,小燕子的眉头却再次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二章 还没等太后来得及吩咐高庸将密室里的一干人等放出,乾隆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见只有小燕子和永琪两人,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只有你们两个紫薇呢尔康呢还有晴儿和箫剑呢” 太后不知这混乱的局面该如何理清,却只见乾隆盯着小燕子的右半边脸颊,惊讶地道:“小燕子,你的脸怎么了这回又是谁打了你” 小燕子不语,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杀父仇人」这四个字,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望着乾隆他的形象依旧那么高大,目光也依旧慈爱。 四年前,就是这样的目光彻底打败了她,让她阴差阳错成为了还珠格格。 小燕子咬着嘴唇真的会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母吗还是如永琪所说,只是误会 见小燕子不说话,乾隆转头看着屋子里的嬷嬷c太监和宫女,有些生气:“是谁动的手” 桂嬷嬷不禁跪倒,磕头如捣蒜:“回万岁爷,是奴婢奴婢知错奴婢该死” 太后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帝,桂嬷嬷只是执行哀家的命令,皇上为何如此动怒” 乾隆不能公然顶撞太后,只能赔笑道:“皇额娘言重了,家和万事兴,小燕子若是犯了什么错,老佛爷教训几句也就是了,何必动手呢”见太后脸色铁青,乾隆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皇额娘,其他人都在哪儿小桂子让小路子来传话,话也说得不清不楚,朕几乎听不懂。这些小辈又犯了什么错,让老佛爷扣留一晚上” 太后无奈地叹气,派人将密室中的四人都请了出来,只见个个面容憔悴,疲惫不堪。乾隆不禁觉得诧异,再回头看看永琪和小燕子,也是疲态尽现。乾隆奇道:“这你们这都怎么了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紫薇c尔康和晴儿无一例外地低下头去,永琪正欲开口,却被小燕子抢了先。只见她突然跪下,清澈纯净的眼眸正视着乾隆:“皇阿玛,真的是您害死了我的父母,让我无依无靠地过了二十年吗” “你说什么”乾隆不禁退后两步,沉声道,“小燕子,你再说一遍” 不等小燕子再开口,永琪已经抢先拱手道:“回皇阿玛,箫剑和小燕子的爹,正是十九年前的杭州知府方之杭” 乾隆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燕子,那清丽动人的面容仿佛正与记忆中风华正茂的清秀容颜渐渐重合,不禁脱口惊叹:“雪吟的女儿”他又看向箫剑,后者一袭碧衣,英气逼人,身材挺拔修长,江湖侠客气质在眉宇间显露无遗。只见他昂首挺立着,双目炯炯有神,锐利地盯着乾隆,仿佛要看进他灵魂深处去。 乾隆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箫剑,目光落到他腰间的玉佩上,脱口惊呼:“之杭的玉佩” 箫剑执箫的手微微颤抖着,骨节咯咯作响,眼里闪耀着不可捉摸的光芒,目光不经意扫过晴儿,只见她连连摇头,箫剑心里长叹一声,左手一松,平静地道:“难道皇上认识家父和家母”语调平稳得不起一丝波澜。 “岂止是认识”乾隆也显得有点儿激动,他努力地平复着内心的情绪,缓缓扶起小燕子,看向小燕子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怜惜和内疚:“朕没有下旨杀你们的父母,如果你们愿意相信,朕还可以将当年的事情都告诉你们。”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大厅,在温暖的阳光下,乾隆回忆着方家的故事,时间似乎退回到了二十年前。 江南的风景向来为世人称颂,美不胜收,令人沉醉。唐代白居易有诗云: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杭州的西湖,风景秀丽,景色宜人。阳春三月,水波潋滟,山色空蒙,更有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一片春意盎然;初夏时分,莲花亭亭静植,香远益清,在阳光的映照下,别样美丽,尽显端庄之态;秋高气爽,碧波荡漾,月印三潭,既如海市蜃楼,亦似人间仙境;入冬过后,更有红梅暗香浮动,跃上枝头,凌寒独开。 古往今来,无数名人雅士c文人墨客在西湖留下他们的足迹,或缓缓泛舟,或悠闲漫步,或吟诗作对,引来后人议论纷纷。 距离西湖不远处,有一处清静别致的府邸,占地并不广,装修以简洁雅致为主,乃乾隆亲赐。府邸的主人名曰方之杭,此人是杭州人氏,文武双全,于乾隆三年高中状元,甚得乾隆赏识,赐予翰林院掌院学士一职。然而,京城本是鱼龙混杂之地,在京为官更难处处如意,方之杭并非不谙为官之道,只因其性情耿直,清廉自守,不免得罪了不少大官。官官相护,乾隆便收到不少弹劾方之杭的奏折,如此一来,其在京城便举步维艰。乾隆素知方之杭的为人,断然不会同流合污,无奈许多官员步步紧逼。乾隆为此事大感头疼,方之杭反倒主动求见。 乾隆和方之杭虽名为君臣,实则互相欣赏,成为至交。方之杭心如明镜,深知自己受人排挤,便自请外调。正好,原杭州知府告老还乡,方之杭便提议由自己来顶替他的位子,乾隆亦依了他。 方之杭回到故乡,做起了杭州知府。杭州城山明水秀,令人心旷神怡,远离京城是非之地,方之杭的日子顺风顺水,将杭州城管理得井井有条。 古来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方之杭不但仕途得意,更寻觅到人生中的红颜知己杜雪吟。杜雪吟虽是女子,然而巾帼不让须眉,也是能文能武,又生得花容月貌,性格豪爽大方。两人互生好感,不到一年便喜结连理。待到五年后,乾隆下江南,来到方家做客时,方氏夫妇已有一双儿女。 乾隆皇帝喜欢游山玩水,乾隆八年,他带着嫔妃c儿女一行南巡时便顺道去往方家。方之杭夫妇热情迎接,乾隆细细打量二人,不由暗暗赞叹。方之杭俊朗非凡,温文尔雅;杜雪吟清丽脱俗,温婉贤淑,梳髻之后,更添几分韵味。两人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 晚饭过后,乾隆与方之杭把酒畅谈。乾隆赐下靠近西湖的一座府邸,当作迟到的贺礼。方之杭感谢乾隆的知遇之恩,更感激一代君王将自己视作朋友知己,为官更加卖力,一丝不苟。 岂料好景不长,一年过后,乾隆竟收到密折,声称方之杭写下反诗。乾隆自是不信,谁知许多大臣联名上书,要求严办。乾隆虽知此乃有人心存嫉妒,有意诬陷,无奈所呈证据确凿,为了服众,便下旨将方之杭一家先软禁府内,待查清一切事实后,再做决定。 然而几个月后,方之杭畏罪自杀,杜雪吟自刎殉情的消息便传到乾隆耳朵里。乾隆大为震惊,派人往杭州查探,竟毫无头绪,方家的亲戚十几人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无迹可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三章 箫剑完全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联想起方才永琪在密室内说的话,使他不得不相信,却仍是不甘心地道:“那么,皇上的意思是,我爹是遭奸人所害依皇上的意思,您没有下令杀我爹,就和我爹的死完全没有关系了吗” 乾隆长叹一声道:“朕承认,在即位之初,对于文字方面的管束的确比较严苛,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更有臣民借刀杀人,也许之杭也只是枉死的冤魂之一。朕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朕而死。所以,朕不否认和你爹的死仍然有关系。” 乾隆话音落下,久久无人应声,只有他的那声叹息在慈宁宫大厅的上空盘旋回荡。 箫剑迎视着乾隆诚恳的目光,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小燕子听到这儿,情绪激动地道:“那个告密的人是谁一定是他诬陷我爹还害得我娘自刎”说到这儿,小燕子悲从中来,不禁哽咽。 “箫剑的想法与小燕子一样”箫剑向乾隆抱拳道,“箫剑请求皇上,让箫剑走一趟杭州,查明究竟是何人陷害先父” 乾隆皱眉沉吟着,只听永琪拱手道:“永琪斗胆,请皇阿玛恩准箫剑的请求。儿臣知道,自大清开国以来,从来没有翻查文字狱的先例。但是,箫剑若能查明是何人栽赃嫁祸,便能为方家讨回公道,那么箫剑和小燕子便不再是罪臣之后况且,所有人都误以为是皇阿玛落下杀令,于皇阿玛威名有损。箫剑若能查明事实,亦等于还皇阿玛一个公道。” 乾隆沉吟半响:“你的意思是,箫剑重查当年的案件,是一举两得朕若是不答应,于朕也没有好处”他的目光转向箫剑,“朕准奏箫剑,你可以去杭州翻查当年的案件,但是要暗访,不能太大张旗鼓,明白吗” 箫剑谢恩道:“是箫剑谢皇上” “皇帝”久未开口的太后一脸的担忧,乾隆伸手一拦,冲太后道,“皇额娘请放心,朕自有分寸。”他随即转头对着众人:“你们都下去吧,朕和老佛爷有事要谈。” “小燕子永琪紫薇尔康箫剑告退”箫剑在临走之前,恋恋不舍地望了晴儿一眼。 直到众人步出慈宁宫的大门,厢房内才闪出一个楚楚动人的身影。只见她靠着门框,注视着永琪和小燕子离去的背影,有些神伤,有些不甘:说到底,还是为了还珠格格,你就那么爱她,那么爱那个小燕子吗 众人离开慈宁宫后,紫薇和尔康得回学士府,箫剑也得回会宾楼,小燕子舍不得箫剑,闹着要出宫。众人好说歹说才稳住她的情绪,让她和永琪一起回景阳宫。 等到众人散去,小燕子也不理永琪,自个儿往前行。永琪知她无法在短时期内放下「杀父之仇」,便只默默地在后面跟着,心中想的也是所谓的「杀父之仇」。 当初只因箫剑的几句话起了疑心,本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却未曾料到太后竟会设下鸿门宴。更没有想到的是,小燕子和箫剑居然是方之杭和杜雪吟的一双儿女 乾隆九年不为人知的官场斗争,方氏夫妇成为枉死冤魂,使得小燕子从小落魄江湖,衣食无着,兄妹离散,何等无辜十九年,物是人非,当初的一切,又岂是一句误会所能一笔勾销 但是,小燕子,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为此无辜送命者又岂止方氏一门二十一口有人一生与世无争,却无端卷入这场漩涡,死于非命,何其凄惨 永琪的脸色越来越暗,凝视着小燕子略显清瘦的背影,不禁想到:他和小燕子这段生死相许的爱恋,究竟是缘还是债若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为何从上一代起便如此纠缠不休若是上辈子欠的情债,却又是谁欠了谁 景阳宫的下人远远瞧见小燕子独自一人走在前头,神色淡漠,而永琪则跟在后头,脸色铁青,只当两人又闹别扭,纷纷识趣退下。 小燕子径直朝里走,大力地推开房门,直接打开柜子,翻出几件衣服,打成包袱。永琪心中暗叫不妙,未等她将包袱整理好,背在身上,他已经冲进房内,「砰」地一声将门关闭,顺手锁上。他勉强将脑海中乱成一团糟的思绪理顺,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小燕子,你这是干什么又要闹出走吗” 小燕子正忙着收拾,头也没抬:“谁说我要出走你别拦着我,我要和哥哥一起去杭州” 永琪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劝她打消这个念头:“小燕子,箫剑武功高强,人又聪明,江湖经验丰富,由他去调查,大概不出两个月就会回来了。你还是呆在皇宫里比较好,否则,箫剑又要追查线索,还要照顾你,岂不是手忙脚乱” 小燕子心烦意乱,口气难免有点硬邦邦:“每次我要干什么,你都那么多道理你别管了,总之,你同意也好,反对也罢,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箫剑一起去”说着,小燕子背起包袱,就要往外冲。 永琪突然一个箭步堵在门口:“我不让” 小燕子的脾气上来了,不依不饶地道:“我偏要”她用力去推永琪,后者却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小燕子一跺脚,冲永琪大声道:“你让不让” “不让”永琪仍然挺立着,“你现在离开皇宫,就是去送死” 小燕子听到「死」字,大为激动:“好啊你的皇阿玛乱关人,害得我爹被人害死,我娘也自刎而死,你还在这儿咒我”提到父母,小燕子伤心不已,举起手中的包袱就朝永琪打去,边哭边道:“你这个坏蛋不许我和哥哥在一起不许我去杭州查爹娘的案子却要叫我呆在这个皇宫里,叫我每天对着皇阿玛” 永琪起初任由小燕子捶打而不还手,见她越哭越凶,一时倒后悔说话不该那么冲,勾起小燕子的伤心事。他走到小燕子面前,握住她的双肩,凝视着她盈满泪水的双眼,又是心痛又是怜惜:“小燕子,我怎么可能咒你我对你的感情,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相信吗”见小燕子仍然抽泣着没有说话,永琪顿了顿,耐心地劝道:“箫剑是奉皇阿玛的旨意前去查案,而且是暗访,当然人越少越好,这样才不会被发现,也不会有危险” 小燕子好不容易停止了哭泣,却仍然固执己见:“有我哥哥在,才不会有危险再说只多一个人,能有什么事你少吓唬我了” “小燕子,你怎么还不明白”永琪急得面红耳赤,“多一个人是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多了你就不一样”他努力地平复着因为激动而急促的呼吸,“箫剑是江湖人士,去杭州「游历」一番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但你不一样,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多少眼睛在盯着如果有人发现你和一个江湖人物同行,岂不是告诉别人此间大有文章” 小燕子被永琪左一言右一语弄得心浮气躁:“我不管别人怎么想,要我乖乖呆在皇宫里等消息,我办不到”见永琪仍是摇头反对,小燕子不禁气冲冲地反问道,“假如,你的额娘是被人害死的,你会什么都不做,乖乖地干等着吗” 提起额娘,永琪的眼神立刻变得复杂起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小燕子。小燕子只当永琪被问住了,便重又拾起包袱:“你看,你都没法回答,别再拦着我了” 见小燕子又要离开,永琪仿佛突然清醒一般,重又拦着小燕子,那眼神似是悲伤似是愤恨,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咬牙切齿地拼出一句话来:“会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等到有一天,血债血偿”接触到小燕子疑惑的目光,永琪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转换话题,继续对小燕子劝道,“言归正传,小燕子,不要说你离开京城,只要你一离开皇宫,不出一日,立刻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你就不怕当年的始作俑者发现到时候,不是老佛爷要斩草除根,而是那个人要对你们兄妹赶尽杀绝啊” 小燕子的脸上泪痕未干,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却硬要和永琪抬杠,负气地道:“只要能找到那个栽赃的人,给爹娘报仇,我也算尽了孝道,就算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 看见小燕子如此决绝,永琪不禁又是生气又是心痛:“心甘情愿小燕子,你说得好轻巧爹娘费尽周折把你救出来,不是让你为了仇恨去枉送性命的况且”永琪的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爹娘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子女健康快乐地成长,幸福平安地生活,而不是不顾一切地报仇啊” 小燕子理直气壮地反对道:“爹娘含冤而死,一定希望我和哥哥一起去把那个栽赃嫁祸的人揪出来,给他们讨回公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什么都不要管,你有什么道理,等我从杭州回来再说吧现在我什么都不要听” “够了”见小燕子仍然一意孤行,永琪的目光突然变得极为犀利,似乎发了狠一般,抓住小燕子的手腕,咬牙道:“好就算你什么都不要管了,不在乎你的生死,不在乎我的感觉,不在乎我们四年的感情,也不在乎你爹娘的遗愿,那么如果有一个人,因为方家而死于非命,你要不要在乎如果有一个人,即使到死也未曾透露你们兄妹俩的下落,你要不要在乎” 小燕子听到永琪说出「四年的感情」,本就有些心软,又听到「死于非命」四个字,更添了几分震惊,也顾不得和永琪生气,惊道:“这是什么意思” 永琪知道若不告诉她实情,只怕她今天根本无法打消去杭州的念头,于是不由分说将小燕子拉进内室,从柜子的最里层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抽出一张白纸。永琪随手拿起一杯水洒在纸上,只见原本空无一字的纸上竟然渐渐显出两行清秀的字迹 小燕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颤抖着双手拿起白纸一看,不禁让她目瞪口呆原来,这纸上写得不是别的,正是方家遭逢大祸之后,箫剑和小燕子的下落 “这这是”小燕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永琪,感觉脑子快要爆炸了,语无伦次地问着,“这这是怎么回事” 永琪一把抓起那张白纸,力气大得几乎要把白纸揉碎,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和箫剑的下落,有人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都不肯透露哪怕一丁点儿就因为这样,一个与方氏一门毫无关系的人,一个只想与世无争过一辈子的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这样被人活活害死”永琪越说越激动,心里仿佛冒着一团火,“小燕子,我告诉你,为了你的爹娘,为了箫剑,为了曾经拼命保护你的人,为了所有关心爱护你的人,「就算丢了性命也心甘情愿」这句话,你永远不许再说” 永琪的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小燕子的手一松,包袱缓缓地坠落地上,里面的衣物也散落一地。看着永琪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永琪似是受伤似是愤怒的眼神,小燕子的心里一片空白,唯有刚才的那番话不断地撞击着她的大脑。 如果,有人真的为保她的平安而丢了性命,而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小燕子喃喃自语着,只一会儿,她突然冲到永琪跟前,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个人是谁” 永琪别过头去,避开小燕子渴望的眼神:“小燕子,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都不知道” “为什么”小燕子追问道,“按你这么说,那人就是我的恩人了,我一定要知道” 永琪一步步地后退,缓缓摇头,语气充满抗拒:“小燕子,你不要逼我。” “我哪里在逼你我只不过要你告诉我他是谁而已,这不是很为难吧”小燕子不明白,奇怪地看着永琪,不以为然地道,“你告诉我有那么个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7节 ,又不告诉我那人是谁”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你认识那个人,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有那张纸条一定是这样你你怎么了”小燕子突然惊呼起来。 说话间,只见永琪双手捂着脑袋,脸色苍白,痛楚地蹲了下去。 “永琪你到底怎么了永琪”小燕子慌了手脚,惊得花容失色,奔上前握住永琪的手臂,也不记得方才和永琪的争执了。永琪听见小燕子焦急的呼唤,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告诉她,不用担心,却根本力不从心。 “永琪你怎么了你的头很痛吗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小燕子语无伦次地问着,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永琪突然瘫倒在地,双手拼命按着头部,双脚在冰冷的地板上摩出痛苦的哀鸣。 “来人快来人啊快宣太医” 头部剧烈的疼痛,让永琪的双手缓缓垂下,渐渐失去意识,耳畔依稀停留的,也只有小燕子带着哭腔的呼唤。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四章 景阳宫陷入一片混乱的时候,乾隆和太后正在慈宁宫里进行一场秘密的谈话,太后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讲给乾隆听后,后者便在内室来来回回地踱步,未几严肃地道:“皇额娘,朕不是说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吗您怎么还” 太后一脸的挫败与无奈:“哀家本来是想借身世这个事儿,正好把芯岚指给永琪,却没想到小燕子的身世居然另有内情,更没想到永琪的态度居然如此强硬”她的心头仍然有气,“他居然威胁哀家,要是哀家让芯岚嫁入景阳宫,就要来个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乾隆大为吃惊:“永琪真这么说” 太后没好气地道:“那当然,哀家骗你干什么” 乾隆沉吟着,声音低沉:“皇额娘,如果是那样,处理芯岚的事就更要小心了。这两年来,朕看着永琪越来越成熟,办事越来越老练,听您刚才的话,这孩子心思缜密,也不缺谋略手段。如果逼得太紧,朕只怕永琪会起疑心,去查芯岚的底细。” 太后倒是不以为然:“这个哀家倒不怕,他是查不出任何东西来的。” 乾隆一脸的烦躁,声音忍不住高了起来:“皇额娘,就是因为查不出才麻烦”他警觉地看看四周,才放低声音,“芯岚不过是杭州知府的女儿,身世清楚明白,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呢这岂不是告诉永琪,此事另有内情吗” 太后这才恍然大悟,懊恼起来:“这点倒是哀家疏忽了。”她突然感到极度疲累,有气无力地道:“皇帝,哀家也累了,你也先回去吧。” 太后慢悠悠地回了房,乾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暗自想着:永琪,小燕子,朕能保你们一时,可保不了你们一世啊他叹了口气,缓缓地步出慈宁宫。岂料,乾隆才刚出慈宁宫大门,只见小路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叩首道:“万岁爷,景阳宫传来的消息,说还珠格格把四个太医全宣进宫了,好像是五阿哥晕倒了” “什么”乾隆大吃一惊,随即反应过来,正色道,“摆驾景阳宫” 乾隆来到景阳宫的时候,四个太医纷纷聚在永琪的床边,一众太监c宫女站在旁边伺候着,小燕子焦急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永琪怎么了怎么到现在还没醒你们倒是说话呀”她边说边摇着胡太医,饶是后者经验丰富,也被小燕子摇得眼冒金星,吞吞吐吐地道,“回福晋,其实,五阿哥” 乾隆大步流星地走近内室,朗声道:“胡太医,永琪到底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 随伺一旁的太监和宫女见到乾隆的身影,纷纷下跪行礼。小燕子这才想起来,不禁觉得一阵尴尬,却硬着头皮请安道:“皇阿玛吉祥” 乾隆摆摆手道:“都别行礼了小燕子在这儿就行了,其他人通通下去”待下人们走远,乾隆担忧的目光在永琪和小燕子身上扫来扫去,未几叹了口气:“小燕子,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燕子早已六神无主,见到乾隆之后,压根忘了「杀父之仇」这一节,只觉得像是见到可以依靠的亲人,忍了半天的眼泪顿时倾然而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是我不好和永琪吵了一架,后来他就他就晕倒了呜呜” 看着小燕子梨花带雨的样子,乾隆也觉得心疼不已,也不忍再追问下去,便和小燕子一起去看永琪。 永琪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虽然昏睡不醒,面部表情却并不轻松,浓黑的眉毛似乎纠成了一团,额头也不停地冒着冷汗。 小燕子不停地用帕子替他吸汗,轻抚他的脸,似乎是感觉到小燕子的存在,永琪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胡太医凝神把脉,不时地和其他太医交谈着。直到乾隆都等得不耐烦了,胡太医才缓缓抬头。 小燕子立刻冲上前去,一脸的紧张与担心:“怎么样永琪到底得了什么病” 胡太医吸口气,躬身道:“回皇上,回福晋,依微臣看来,应该是陈年旧疾。” “什么旧疾不会的”小燕子咬着嘴唇,拼命摇着头,“太医,你会不会弄错了永琪的身体一向是很好的啊几乎都没怎么生过病,怎么会是旧疾呢” 乾隆却显得冷静多了,试探地问道:“胡太医,你的意思是,永琪就只是头痛而已不是已经好几年没犯了吗怎么这回” 胡太医回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原也不至于痛至晕厥,只怕是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气血攻心,才会如此。” 小燕子揪着裙角,细腻的手无声地捂住了嘴巴,温热的泪水从指缝间流出,落在她的衣裙上。 刺激气血攻心天啊她做了什么 小燕子用一双明目深深地凝视永琪,歉意和愧疚在她的心里越积越满,仿佛快要将她吞没。 胡太医徐徐开口道:“皇上和福晋无需太过担心,五阿哥常年练武,身子骨不弱,微臣还是如前几年一样开药,只要五阿哥服下,保持心情开朗,不要思虑过度,应无大碍。” 乾隆点点头,示意胡太医退下。 “皇阿玛,您也去忙吧我们陪着小燕子和永琪就好了。”不知何时,紫薇和尔康已经得到消息,两人挽着手步入景阳宫。 见是紫薇和尔康,乾隆起身拍拍两人的肩膀:“也好,朕还有好些奏折要批,你们就在这儿陪着永琪,顺便也劝劝小燕子。” 等到乾隆离开,小燕子便心急火燎地问道:“尔康,永琪以前就有头痛的毛病吗” “头痛”尔康稍一愣神,随即点头道,“永琪的确有此顽疾,但是,已经四年都没有发作过了。” “四年”紫薇似乎有些明白:“尔康,你的意思是,自从认识小燕子之后,永琪的头痛居然不治而愈”她聪敏的目光转向小燕子,“小燕子,你是不是和永琪吵架了” 小燕子正趴在永琪的床前,不停地为他吸去额头的汗珠,听见紫薇的问话,不禁一阵难过,声音哽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要是我早知道,我一定不和他生气,一定不和他吵架,一定听他的话” 似乎听见小燕子的声音,永琪的脸上突然现出神采,嘴唇微张,唤道:“小燕子小燕子” 小燕子忙转头握住永琪的手,十指相扣,柔声道:“我在我在这儿永琪,你要醒了吗” 永琪似乎没听见小燕子的话,断断续续地道:“小燕子不要走不要离开你答应过的不会离开” 小燕子将永琪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双肩不停地抖动,泪痕满面:“我不走我再也不走了只要你快点醒过来我再也不离开你” 紫薇和尔康双双叹了口气,小燕子现在是没法离开永琪了,满肚子的疑问也只好吞下去。他们退出了永琪和小燕子的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将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小燕子一直趴在永琪的床边,凝视着那英朗俊逸的侧脸。烛光轻轻摇曳,透过她的指尖,映出永琪凹凸有致的轮廓。紧闭的双眼,细如银钩。 那明亮澄澈的目光曾经让她在身受重伤的时候也选择无条件的信任,也曾经给予她最深情的回眸和最真实的温暖。小燕子的手轻轻滑过永琪平静的脸庞,所触之处一片冰凉。 永琪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轻轻呓语着:“不要额娘不要”小燕子侧耳欲听清含糊不清的呼唤,永琪却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彼此均匀的呼吸声相伴。 小燕子坐回到床沿,沐浴在烛光里。 时间如沙漏般遗失。 清冷的月光渐渐笼罩,小燕子靠在床柱,似乎已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永琪的眼皮微微跳动起来,正打盹的小燕子仿佛拥有心电感应般,突然一个激灵坐直身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永琪欲睁未睁的双眼,又惊又喜地叫道:“永琪,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永琪费力地睁开双眼,撞上小燕子又担心又心疼的目光。他努力撑起身子,嘴角扯起温柔的笑容:“小燕子,我没事,你别担心。” 小燕子定定地看着永琪,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头扎进永琪怀里,语不成调:“还说呢你干嘛说晕倒就晕倒干嘛有病也不告诉我害得人家担心死了”小燕子边擦眼泪,边把手中的帕子往永琪身上丢,“不想我去杭州,我不去就是了嘛不想告诉我,我不问就是了嘛干嘛非要晕倒人家都被你吓死了,下次不许再吓我” 永琪忙拍着小燕子的背,哄道:“好了,别哭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不然给别人看见,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说着,永琪俯下身,吻去小燕子的泪珠。永琪的寒唇顺着小燕子的脸颊滑下,在接触到小燕子的唇之后,便再也无法分开。小燕子不自觉地伸手勾住永琪的脖子,两人慢慢地躺倒床上,见小燕子没有反抗,永琪更加大胆,伸手开始解小燕子的衣服,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沉寂已久的激情在瞬间爆发,两人拥在一起,沉醉在彼此的柔情蜜意中。 一番缠绵过后,小燕子躺在永琪的身边,彼此静静地看着对方。永琪伸手抚着小燕子乌黑浓密的长发,凝视着那白里透红的双颊:“小燕子,你还要离开我,和箫剑一起去杭州吗” “不去了我再也不走了”小燕子躺在永琪的臂弯里,真情流露道,“永琪,你别生气我那么坚持,不仅是想去查出真相,还因为那天的事让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样面对皇阿玛我知道皇阿玛不是我的仇人,我也知道其实他对我爹娘都很好,我更知道他一直以来那么宠爱我包容我,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只要一想到皇阿玛,我就觉得好尴尬,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要怨也怨不起来,想笑也笑不出来刚才你昏睡的时候,皇阿玛来过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了” 永琪轻轻拍着小燕子的肩膀,安抚道:“小燕子,你的感觉,我都明白。答应我,不要去想那个「杀父之仇」,不要和自己过不去,什么都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你只要继续做小燕子,继续快快乐乐地生活,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 “我”小燕子犹豫半响,看着永琪充满希望的眼神,才点了点头,可是心头始终有个疑团挥之不去。永琪仿佛看穿小燕子的心事,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叹道:“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小燕子,有些事情,在你知道之后,就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心境,这未尝不是一种无奈和悲哀。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选择什么都不知道。小燕子,我希望你一直开心快乐,没有忧愁,所以,不要再问了,好不好我答应你,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小燕子玩弄着永琪垂在右肩的辫子,乖乖地点头,未几又抬头,认真地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也要快快乐乐地,不可以不开心” 永琪宠溺地刮着小燕子的鼻子,一本正经地道:“是我的福晋大人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这样总可以了吧” 小燕子噗嗤一笑,永琪也展露欢颜。两人互相依偎着,沉浸在彼此的笑容里。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五章 第二天,永琪便照常上朝,景阳宫内发生的事连太后都没有惊动。众人均明白,乾隆出于歉疚也好,出于疼爱也好,不会和小燕子计较。但是太后不一样,若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了,这笔账只怕又会算在小燕子的头上。好在永琪没有大碍,众人也无谓多生事端。 几天后,箫剑便带着乾隆的旨意南下暗访。自他走后,永琪和小燕子均盼望着他能早日查明一切,早日回京。对于乾隆,小燕子仍是有些尴尬,见了也只是规规矩矩地请安。乾隆和永琪都明白,得给小燕子一些时间来消化。因此,永琪在帮助乾隆处理政务的同时,尽量抽出时间陪着小燕子。 这天一清早,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地驶出神武门。 小燕子坐在马车里,抬手掀起车帘,看着身后变得越来越小的皇宫,显得有点儿不安,她轻轻地拉着永琪的袖子:“今天又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我们这样没问题吗要是让老佛爷知道了,那可惨了” 永琪轻轻揽过小燕子的肩膀:“既然出来了,就别想那么多,把宫里的束缚和规矩都抛下。”他若无其事地笑道,“再说,今天算你陪我出宫,老佛爷不会怪你的。咦”永琪捏着小燕子的脸颊,“我们的福晋大人,什么时候那么懂规矩了” “去你的”小燕子打掉永琪的手,皱了皱鼻尖,别过头去不理永琪,小声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你” 永琪将小燕子的身子转过来,贴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啦,我知道你为了我,呆在宫里很不自由,所以我今天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小燕子好奇地道:“什么地方” 永琪却故作神秘地不说话,只轻轻拥紧了小燕子。 小燕子狐疑地看着永琪,小声咕噜着:“什么地方那么神秘” 不一会儿,马车缓缓停在北京的郊外。见小燕子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永琪好笑地看着她:“怎么啦怕了难道我还会把你卖了不成” “谁说我怕了”小燕子娇斥道,大咧咧地一掀车帘,直接跳了下去。永琪随之跳下马车,只听见小燕子「哇」地一声惊叹起来,仿佛陶醉在人间仙境中。 展现在小燕子面前的是一片草原,绿草成茵,感受着春风徐徐吹来的清新干净的感觉,小燕子贪婪地嗅着青草涩涩的味道,仰头看了看天空,蓝天白云,阳光明媚。小燕子不禁转了个圈,快乐地奔向草原,一边挥舞手臂一边大叫道:“永琪我好喜欢这里啊我在北京生活了十八年,还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呢”灿烂的阳光投射下来,映得小燕子的脸庞更加美丽动人。 永琪温柔地看着小燕子,轻轻擦着她额头上因为兴奋而冒出来的汗,柔声道:“你喜欢就好,这地方是我小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有时候心情不好,就会到这里骑马。如果有一天,我们觉得累了,或者不开心了,就可以来这里,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出来。” 小燕子兴奋地牵起永琪的手,憧憬地道:“那我们也可以像歌词里唱的那样,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没有人会约束我们了” 永琪将小燕子搂在怀里,拂着额边微风吹起的碎发,深情地道:“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在这里,没有规矩,没有礼节,没有斗争,只有自由自在。你可以什么都不用管,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阻止你。”说着,永琪轻啸一声,两匹马一前一后地奔来。 “好马哎永琪,你想得真周到”小燕子飞快地在永琪的脸上吻了一下,抚摸着马背,趁永琪不注意,突然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回头调皮地一笑,“永琪,你来追我你一定追不上我” 永琪正沉浸在方才的热情中,小燕子这一喊,他才惊觉她已经策马向远方奔驰了。永琪只好也翻身上马,边拉缰绳边喊道:“小燕子,你怎么又耍赖” 小燕子见永琪追来,笑得更加灿烂:“永琪,我跑得比你快,你追不上我” 永琪见小燕子如此开怀,不禁好胜心起,也不打算保留实力,挥着马鞭,只听「驾」地一声,永琪的马儿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小燕子眼看永琪的马儿越来越近,不禁狠狠地一抽马鞭,永琪看得心惊,不禁放慢步子,不无担心地提醒道:“小燕子,你别逞能,当心乐极生悲又摔了” 小燕子嫣然一笑:“你追不上我,就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小燕子如此调皮,永琪真是哭笑不得,他一拉缰绳,在即将追上小燕子的那一刻,突然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小燕子的马背上,手臂顺势圈紧了小燕子。 小燕子惊觉背后有人,猛地一回头,两人的脸颊不经意地碰在一起,小燕子脸一红,鼻子一皱,娇嗔道:“讨厌比不过人家就耍赖,占人家便宜” 永琪大呼冤枉:“哎小燕子,也不知道是谁先耍赖” 小燕子被永琪圈在怀中,动弹不得,只任性地道:“反正就是你耍赖” 永琪只得哄道:“好好好,就算是我耍赖,这样总行了吧”见小燕子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永琪遂贴在她的耳边,慢悠悠地道:“小燕子,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小燕子听出永琪声音中的温柔,也安静了下来,舒服地靠在永琪的胸膛,却有些不明白,轻声道:“嗯你说什么” “我说过,我的马背上只有你的位置。”永琪握住小燕子拉着缰绳的手,让马儿放慢步法,缓缓地踏过每一寸草地。 永琪温柔的声音在小燕子的耳边回响,她不禁回头看着永琪,依旧眉目清朗,深情灼灼,只不过他不再是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年,而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子。 那一年的草原之上,他们一前一后,策马奔驰。 那一年的草原之上,他们相拥滚下山坡,缘定今生。 那一年的草原之上,清风吹动,他们衣衫飘飘,四目相对,许下不变的誓言。 往事一幕幕在彼此的脑海中重现,两人相视一笑,虽然回不到过去的时光,但至少,他们仍然坚守着当初的诺言。 他们的手,仍然牢牢相牵。 他们的心,仍然紧紧相连。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六章 眼看天色不早,两人均打算回宫。在回宫的路上,永琪和小燕子并肩而行,夕阳柔和地洒落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8节 他们背后,气氛轻松祥和。但是,突如而来的几声惊叫生生地打扰了这份平淡的幸福。永琪和小燕子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穿淡蓝色衣服的姑娘被个人围在中间,双眼惊恐地环视四周,双手护住胸前,一步步地后退,冷不防被另两人拿住,只听她颤声道:“你们你们想怎样” 为首的男子长得五大三粗,虎背熊腰,显然是会功夫,只见他大摇大摆地上前,伸手去摸那姑娘的脸,姑娘虽然极力闪躲,但还是被他得逞。只听他嘿嘿笑道:“我们想怎样想带你回家,好酒好肉地招待着,让你享福啊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街道上回荡,自然也落在永琪和小燕子耳中。小燕子心下好不愤怒,骂道:“真是岂有此理”话音未落,她已一个翻身跃出,落在那位姑娘面前,杏眼圆瞪,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为首的男子见小燕子俏丽动人,涎着脸哈哈笑道:“哟大爷我可真是好福气又来一个漂亮的姑娘要不要哎哟”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已捂着鼻子直直地向后倒去,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上。 其他人抬头一看,只见一名男子翩然落地,面如冠玉,气度不凡,他面无表情地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天子脚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小燕子见永琪也加入战圈,底气更足,见男子不说话,大声斥道:“问你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为首的男子已是狼狈地爬了起来,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哪儿来的狗东西兄弟们,给我上” “哼本姑奶奶好久没有打架了正好拿你们来练拳脚”小燕子撩起袖子,就和他们对打起来。永琪虽知这些人功夫不怎么样,但生怕小燕子吃亏,当然也加入战圈。不一会儿,那群大汉便全倒了一地,揉着受伤的部位,满地打滚。但为首的男子似乎仍不服气:“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坏本大爷的好事你们等着,我一定要你们好看” 话音刚落,只见眼前寒光一闪,他立刻噤声不语。永琪持剑对准他的喉咙,一双星目冷冷地斜睨着他:“如果不想那么快就没命,最好小心着点说话。”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只见小顺子和小桂子身后跟着巡城御史李大人以及一大队官兵。李大人见到永琪,立刻一脸的惶恐,战战兢兢地道:“五五” 永琪微微摆手,暗示他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听他正色道:“李大人,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事的。京师重地,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当街强抢之辈。我现在把这些人交给你,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李大人吓坏了,这站在永琪身边的一定是还珠格格,上次身陷翰轩棋社,已经是他失察,这回这些无赖似乎又得罪了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真是不知死活。他又是惊讶又是害怕,于是便大声应道:“是卑职知道了卑职一定将他们严加审问,依法查办”说着,他便指挥官兵将倒在地上的大汉一一捆绑起来,带回衙门。 这时,小燕子走到那位姑娘面前,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位姑娘感激地福了福身,轻声道:“我没事,感谢姑娘和公子救命之恩” “你别那么客气嘛我小燕子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燕子豪气地笑道,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对了,天色也不早了,姑娘还是快些回家吧。你家住在哪儿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姑娘忙摆手推辞道:“啊不用了谢谢两位的好意我家离这里很近的,很快就到了” “那好吧我们也该回去了,姑娘路上小心。”永琪接过话头,淡淡地微笑道,随即牵着小燕子的手,向皇宫的方向走去。 那位姑娘见两人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便也转身离开。刚迈出一步,便觉脚下似乎有什么物事绊着,低头一看,竟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她马上想到,一定是刚才打斗的时候,不小心从两人的身上掉落的。她蹲下身捡起来,寻思道:也许他们发现荷包不见,又会回来找寻,不妨在这儿等一会。但是,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两人回来,天色却渐渐地暗了下来。她不禁有些害怕,便决定先行回家再作打算。 永琪在回到景阳宫,褪下汉服,换上朝褂的时候才发现荷包似乎不见了。他反反复复一顿好找,惹得小燕子疑惑万分:“永琪,你在找什么呢” 永琪想到方才的那场打斗,心想也许是在混乱中遗失了,冲小燕子若无其事地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个荷包不见了。”心里却在暗暗庆幸,这荷包不是皇阿玛或者老佛爷赏赐的,不然只怕要惹祸上身。 “咦会不会是在和那帮无赖打架的时候弄丢了唉就算是那样也没用啊现在肯定不在那儿啦”小燕子自言自语地道,随即又突然想到什么,“说到荷包,我倒想起来了其实,我也有一个荷包的”她打开柜子,在一堆民间服装中一阵乱翻,突然惊喜地叫道:“找到了你看”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不过,这不是我的,是我小时候捡的” 永琪盯着小燕子手中的荷包,细细观察着荷包的花纹,不禁目瞪口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七章 永琪深深地吸口气,冲小燕子笑道:“小燕子,那你说说,这个荷包,你是怎么捡到的” “我告诉你,你可别笑话我哦”小燕子调皮地一笑,开始搜索脑海中的回忆,“大概是我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天我实在饿坏了,于是到街上找吃的。我走啊走,走到一家卖面条的小摊,那面条闻上去好香哦我的口水都流下来了,但我又没有钱。那我就跟卖面条的老板商量,让他给我一碗面吃,我帮他做一天工。我觉得,这已经是便宜他啦他竟然不愿意真是气死我了然后,我就跟他软磨硬泡,谁知道他脾气那么坏,居然伸手推我害我摔了一跤”小燕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突然发现还没说到正题,“咳,我怎么说了那么半天还没说到正题我摔倒之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小男孩,看样子比我也大不了多少。他把我扶起来,还掏出银子给我买了一碗面。” 永琪饶有兴趣地听着,表情越来越轻松,只听小燕子继续道:“我吃得狼吞虎咽,他就在一边看着,脸上没表情,话也不说一句。后来,有个人找他,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急事,他就匆匆忙忙地走掉了,然后就掉下了这个荷包。”小燕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才觉得有点口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抬手打量着手里的荷包,继续道,“我看这个荷包的线有点松,肯定是勾住了桌子的什么地方,才会掉下来的。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小男孩,所以这个荷包就一直在我这儿啦”说完,小燕子竟然叹了口气,“唉要是没有他给我买碗面,说不定我真的饿死街头了,但我还没对他说声谢谢呢你你干嘛” 见永琪突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小燕子不禁咽了咽口水:“好嘛我知道,拿别人东西不对,可我又不是偷的,要是让我知道那个小男孩现在在哪儿,我一定把荷包还给他” 永琪摇了摇头,小燕子往后退了几步,见永琪还是不说话,于是大声道:“喂我说你这只刺猬,不会是吃醋了吧五阿哥没那么小气吧和一个小孩子吃醋” 永琪哑然失笑,真有点儿佩服小燕子的想象力。吃醋他会和一个小孩子吃醋他会和自己吃醋他快步走到小燕子面前,让她退无可退,仔细端详着小燕子美丽的脸庞,点头道:“果然很像” “像像什么”小燕子一头雾水。 “小燕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要是你知道那个小男孩在哪里,你肯定会把荷包还给他”永琪不回答小燕子的问题,反问道。 “那当然物归原主嘛”小燕子仰头道。 “那么,拿来吧”永琪突然把手伸到小燕子胸前,见后者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永琪理所当然地道,“物归原主嘛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脱口惊叫道:“什么你你不会就是那个小男孩吧” 永琪若无其事地道:“我怎么就不能呢”他模仿起当年的语气,拿着腔调,“老板,给她一碗面,钱由我付。” “哈哈哈像太像了”永琪模仿得惟妙惟肖,小燕子笑得前仰后合,“永琪,就是这个声音笑死我了” 难得小燕子笑得如此开怀,永琪不禁坏笑道:“小燕子,那我对你可是有「一面之恩」,你就没有什么表示吗” 小燕子红了脸庞,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般,闭着眼睛道:“好嘛哪天我也请你吃碗面好了” 永琪正在喝茶,听见小燕子的话,口中的茶水不由自主地一口喷了出来:“就就这样” “就这样啊不然你想怎么样再说”小燕子害羞地道,“人都给你娶进门来了,没理由再计较当初的事情的嘛” “唉”永琪见小燕子完全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叹了口气,径自躺到床上去了。 “没事儿叹什么气嘛”小燕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禁摇了摇永琪,“喂哎永琪五阿哥大人” 永琪憋着笑意,依然没有反应,小燕子不禁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渐渐明白了永琪的意思,不禁摇着他的身子,撒娇道:“好啦你不会这样就生气了吧最多”她轻轻地躺在永琪身边,仰起身子,快速地在永琪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随即马上翻了个身,不让永琪看见自己红透的脸庞。 永琪奸计得逞,不禁翻了个身,把小燕子拥在怀里。小燕子一拳打在永琪的胸膛:“你坏死啦总是耍我” “我哪有” “你就有” “好好好,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这样还不行吗”永琪无奈,只得举手投降。 “这还差不多”小燕子得意地微笑,顺便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都静静地,没有说话。 一会儿功夫,小燕子捅了捅身边的永琪,好奇地问道:“永琪,我问你哦,那个小男孩真的是你啊” “你还不相信啊”永琪好笑地看着她,抚摸着她的秀发。 “不是啦就是觉得太巧了我当时还在想呢,这个人跟我年纪也差不多嘛,说起话来倒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现在才明白,原来是个少爷,而且还是皇宫里的少爷”小燕子玩弄着永琪的衣领,“那时候,我都三天没吃东西了,如果不是你帮我,说不定我真的饿死街头了那样,我就不会遇到柳青c柳红,也不会认识紫薇,也”小燕子越说越小声,“也见不到你了。” 永琪把小燕子的头埋在自己的胸膛,认真地道:“茫茫人海,命中注定。” “永琪,你说得真好听”小燕子天真地笑着,靠在永琪的怀里,觉得舒服极了。 永琪轻轻一点小燕子的额头,见她眉间似有倦意,便让她平躺在自己身侧,柔声道:“你累了吧快睡吧” 不一会儿,小燕子便沉沉地睡着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她恬静的睡颜,嘴角似乎还带着浅浅的微笑。 只要她能过得平安幸福,只要她能一直拥有这样美丽的笑容,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八章 阳春四月,天气已经异常暖和,整个紫禁城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下。太阳高高地挂在空中,毫不吝啬地奉献它的温暖。御花园内百花齐放,树上蝉鸣不止,似乎在高声抗议着什么,令人不禁有些心烦气躁。 每年夏天,乾隆都要带着皇族成员前往圆明园避暑。圆明园位于北京西北郊,占地五千多亩,始建于明朝。乾隆即位之后,在原有的基础上,结合江南园林之灵秀及西方园林之豪华,命能工巧匠扩建完善,使之成为一处规模宏伟c景色秀丽的大型园林。园内大小宫殿无数,亭台楼阁c雕梁画栋无不精致耀眼,曲廊桥堤c山丘水景尽显江南水乡之恬静内秀,宛如仙境。历代书画c古玩珍品c金银珠宝应有尽有,尽显皇家园林之富贵气派。 四月初八,乾隆和太后带着后宫嫔妃和成年的阿哥c格格等人一行浩浩荡荡地从紫禁城出发,不过半日,便已抵达圆明园。乾隆带着后妃们入住前湖北岸的九州清宴,太后带着晴儿和芯岚搬进位于前湖西面的长春仙馆,位于圆明园东南隅的洞天深处则是阿哥们的住处。宫中成年的阿哥不多,四阿哥永珹和六阿哥永瑢分别出继,因此此番伴驾的皇子唯有永琪和永璇二人。 日子平静地度过,一直相安无事。几天过后,尔康突然来找永琪和小燕子,二话不说将门关上,神情半是凝重半是欣喜:“箫剑回来了。” 小燕子立刻跳起来,冲尔康发问道:“我哥哥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在哪儿查到些什么” 尔康无奈地摇头苦笑:“永琪,你还说小燕子进步了呢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急躁” 小燕子不服气地瞪了尔康一眼:“我家的事,我能不急吗你别打岔,快点回答我啦” 永琪把小燕子按到椅子上坐下,心里暗暗佩服箫剑行动之快,面上依然微笑道:“我看,箫剑现在不是在会宾楼就是在学士府。” 小燕子既坐不住也等不及:“那还不快让我哥哥上这儿来呀”转念一想,随即觉得不对,“我们现在在圆明园,箫剑能进来吗” “只要皇阿玛下旨,箫剑当然可以进来。”永琪冷静地分析着,“但是,圆明园虽说不如皇宫那般守卫森严,宫女太监成群,始终还是隔墙有耳,不如我们出去来得安全。”永琪泰然自若地抿着茶,“尔康,明天你把箫剑带到幽幽谷去,只有那儿最不会被人打扰。” 尔康当然明白个中利害,三人又聊了一会,尔康便起身告辞。 翌日,永琪刚处理完政务,小燕子便已等不及,拖着他坐上马车,直往幽幽谷去。 夏季的幽幽谷,如同世外桃源。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花香,微风轻轻拂过,叮叮咚咚的小桥流水声令人心情舒畅。 小燕子一见到箫剑,立刻扑了上去,夸张地道:“箫剑,你可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出现,我准备杀到杭州去了快说说,都查到些什么到底是哪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干的” 箫剑对这个急性子的妹妹毫无办法,无奈地摇了摇头,小燕子却会错意,失望地道:“不是吧你去了一个多月,居然什么都没查出来” 箫剑哭笑不得,永琪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你们还真是俩兄妹箫剑,你快说说,你到底查到些什么” 箫剑从袖口掏出一叠纸,递给永琪,道:“杭州府衙的案卷写得清清楚楚,乾隆九年,当时的守巡道员梁大人参奏我爹写下反诗,图谋不轨,皇上下令将我爹及我家的一干人等软禁在府内,待查明事实真相之后另议。永琪,你手中有张纸是我抄下的我爹所谓的认罪书,承认反诗是他所写。另外,杭州府衙的案卷显示,当时我爹「认罪画押」之后,被判斩首抄家,还未来得及发入京师三司会审,便已在府内畏罪自杀。” “什么畏罪自杀爹肯定是被他们害死的”小燕子气愤地道。 “我查遍所有的档案,既没有找到所谓的反诗,也没有找到我爹身亡之后的仵作验尸报告。”箫剑继续道,“本来我想,如果我爹不是被陷害的,一切都还说得过去,也许反诗在入罪时被销毁,但是若我爹真的自杀身亡,又岂会没有仵作的验尸报告呢所以我断定,从发现反诗到认罪画押,再到所谓的畏罪自杀,全部都是子虚乌有,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梁大人” 永琪若有所思地点头:“那个梁大人用意何在他和方大人究竟有何仇怨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 “这也是我疑惑的问题,所以我又去调查了其他的卷宗。”箫剑看着小燕子惊异的神情,“结果让我发现,乾隆八年深秋,因为那个梁大人贪污受贿,被我爹参了一本。” 小燕子抢着道:“所以他就怀恨在心,害死我爹”她恨恨地跺脚,“真是卑鄙原来他才是我们的杀父仇人” 永琪的脑海中又回荡着那八个字:多管闲事,自取灭亡指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吧 贪赃枉法在先,陷害忠良在后,之后更残害无辜性命,简直死有余辜 想到这儿,永琪的眼神蓦然变得尖锐:“那个梁大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箫剑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死了” “什么死了”小燕子和永琪异口同声地问着,随即相视一眼,有些惊讶,有些失望。小燕子急急地问道:“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箫剑缓缓地踱着步,慢悠悠地道:“他后来官至太常寺卿,你们都认得他。” 永琪暗暗琢磨着:太常寺卿梁大人难道莫非是他 永琪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试探着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梁廷桂。”箫剑清清楚楚地吐出三个字。 永琪倒抽一口凉气:“果真是他” 小燕子依旧迷迷糊糊地道:“梁廷桂这名字好熟悉啊”她喃喃念着,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啊那个梁贪官居然是他” 小燕子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大闹梁府婚礼,这才结识了紫薇,才有了之后一连串的故事。 永琪也还记得,当初曾经假传圣旨,大闹宗人府,在梁廷桂的眼皮底下,劫走了小燕子c紫薇和金锁三人,差点浪迹天涯。 永琪的骨节发白,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小燕子的表情又是惊讶又是愤怒,恨恨地跺脚:“早知道,当初我就真的在他身上刺一百个大洞” “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对他恨之入骨。后来得知他早已死亡,又感觉大快人心。但是”箫剑眉头紧锁,“这样一来,翻案就比较麻烦了。永琪”他突然发现永琪有些心不在焉,“永琪,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永琪回过神来,松开双手,掩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翻案说容易也难,说难也容易。” 小燕子忍不住道:“永琪,你别绕口令了到底能不能给我爹翻案” 永琪细细解释道:“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梁廷桂诬陷方大人,所有的脉络都是我们的推测,而梁廷桂被斩首抄家,我们又怎能让一个死人开口承认自己的罪行这是难办的地方,但是他的死也可以说是一个有利的地方,他本来就是死罪,再加一条罪名也不是难事,只要皇阿玛定下来就没有异议。再说,我们也没冤枉了他。”他的声音透着冷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9节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小燕子猛地点头,大表同意:“就是他活该天网恢恢,一个坏人也漏不掉” 永琪和箫剑听了小燕子的「半截子」成语,不禁莞尔。箫剑望着远处幽幽的山谷,叹道:“我一直相信事在人为,这次却不得不相信天意。本来以为皇上是我们的杀父仇人,却不曾想峰回路转,更没想到,真正的杀父仇人竟然是被皇上下令斩首的,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永琪亦免不了长叹一声,继而认真地对小燕子道:“小燕子,这么看来,三年前,皇阿玛处死了你的杀父仇人,也可算是间接为你报了家仇。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看在这个份上,你别再对皇阿玛那么冷淡了。你不知道,皇阿玛每次见到我,都要提起你。他一直都盼望着有一天,你会像从前一样主动去找他呢” “唔”小燕子嘴上没多说什么,心里却似有所感,只听她低头轻声嘀咕着,“我又没打算一直不理皇阿玛” “哦小燕子,那方家一案的内情,就由你去告诉皇阿玛好了,反正你是方大人的女儿,这也合情合理。”永琪挑眉,半是激将,半是鼓励。 小燕子果然中计,只见她把胸一挺,似乎是下定决心,大声道:“我去就我去不就是告诉皇阿玛吗谁怕谁啊不过嘛” “不过什么”永琪和箫剑好奇地道。 小燕子狡黠地笑道:“什么时候去,由我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十九章 虽说那日小燕子答应永琪要亲自告诉乾隆方家一事,但几日过去也不见她去找乾隆。永琪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回,小燕子不是推说改天,就是转移话题。永琪明白,其实只要小燕子跨出这一步,便能慢慢地解开和乾隆的心结,所以他索性编了个借口,直接把小燕子带到了乾隆的住处九州清晏。 小燕子不由自主地滞了脚步,抬头看着永琪唇角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顿时明白他的「诡计」,狠狠地瞪了永琪一眼:“还说什么逛园子分明是骗我来这儿嘛我要回去了”说罢,转身欲走。 永琪当然拦着小燕子,好脾气地劝着:“来都来了,再回去岂不是划不来小燕子,这一步是迟早要跨出去的,捡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说完,由不得小燕子反对,直接拽着她的手臂走进乾隆的书房。 乾隆正在处理奏折,眉头越皱越紧,似是正为国家大事烦忧。 “五阿哥到五福晋到”太监的声音一进一进地传进乾隆的耳朵,乾隆抬头,见永琪和小燕子结伴前来,大感意外。在他的记忆里,自从两个月前慈宁宫内身世大白之后,便从不见小燕子主动来找她。不等乾隆发问,永琪已经拽着小燕子一起请安:“皇阿玛吉祥” 乾隆放下手中的奏折,一掀朝摆,渐渐走近小燕子和永琪。小燕子见乾隆越来越近,便不由自主地往永琪身后躲,永琪今日就是要让小燕子坦然面对乾隆,岂有让她缩在自己后面之理只见永琪非但没挡着小燕子,反而在她的背上轻轻地一推,这样一来,小燕子和乾隆的距离便更近了,她想避开乾隆的目光也不行。小燕子不禁回头瞪了永琪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一句话:“回头再跟你算账” “嗯哼”乾隆凝视着小燕子怯生生的面容,故意板起脸,“小燕子,朕有那么可怕吗让你那么害怕朕可记得,咱们的还珠格格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啊” 小燕子本来还不知道该说什么,被乾隆这样一激,干脆豁出去了,于是抬头朗声道:“谁说我害怕皇阿玛又不是毒蛇猛兽” 永琪赶紧扯扯小燕子的衣袖,乾隆却大笑起来:“好说得好这才是朕的还珠格格”乾隆龙袍上的花纹在阳光的映照下特别夺目,“也罢,今天不说这个,小燕子c永琪,你们来找朕,是不是方家的事情有了眉目” “回皇阿玛,的确如此,箫剑已经回京。今天,小燕子就是要把这前因后果说给您听的。”在这种情况下,永琪是非常有必要为这对父女创造说话的机会的。 “哦箫剑回来了”乾隆沉吟着,直视着小燕子,“那他可查出些什么” 小燕子顿时想退后几步,右脚才往后挪,腰已被永琪抵住。小燕子退无可退,不禁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索性上前一步,什么也不管了,大声道:“事情是这样的” 小燕子干脆把箫剑告诉她和永琪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了乾隆,声音大得夸张,速度也快得惊人,更补充了一句:“永琪还说了,那个梁廷桂是皇阿玛下旨斩首抄家的,也就等于是皇阿玛替我们家报了仇他让我不要再和皇阿玛闹别扭” 说完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竟然有股如释重负之感,觉得神清气爽,心中没了先前那许多别扭不说,反而舒畅许多,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乾隆和永琪面面相觑,良久过后,乾隆才缓缓开口:“小燕子,到底什么情况你慢着点再说一次” “啊不要吧”小燕子脚下发软差点跌倒,不禁脱口而出,“皇阿玛我费了好大功夫才说完的” “还是儿臣来说吧”永琪接过话茬,将前因后果清清楚楚地解释了一遍,小燕子在旁不停地点头附和,关键时候还补充几句。待永琪语毕,乾隆愤怒地一拍桌子,龙颜大怒:“真是岂有此理小燕子,你放心朕一定会替你爹翻案,还他一个清白” 他是真的想为爹娘讨回公道吧小燕子看着眼前的乾隆,眼睛一亮,声音软软地:“皇阿玛说真的” “当然君无戏言”乾隆一字一字铿锵有力,“朕也舍不得自家的女儿顶着罪臣之后的帽子啊”乾隆抚摸着小燕子的脑袋,小燕子竟然没有抗拒,只抬头呆呆地望着乾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她的心间渐渐蔓延。这种感觉,是永琪都无法给予的。 小燕子沉默了,说到底,当年的惨案并不是他的过错,而他也已经尽力在弥补。她还在别扭什么呢从小失去父亲,即使有着那样的身世,却还是没法忘记。他还是永琪的皇阿玛,渴望的父爱c家庭的温暖c被呵护的感觉,亏欠的c该给的,在不知不觉中,他都还给她了,她还在计较什么呢 永琪轻轻地握紧了小燕子的手,对她坎坷的命运又多了几分怜惜,也不禁怀念起那无数次出现在梦境中的温情笑容,同时在心里感叹天意难测,命运弄人。 如果没有慈宁宫的那场鸿门宴,那该有多好,他们会比现在更加幸福。 晚上的圆明园,分外静谧。 小燕子早已褪下旗装,换上睡衣,透明的白纱裙更衬得小燕子楚楚动人。 “唉”小燕子轻叹了一声,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干脆坐起身子,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书房的方向。永琪一回到景阳宫,便推说有事要办,要自己先睡,可她哪儿睡得着于是,提起步子往书房走去。 书房内,永琪正对着一本陈旧的册子发呆,神情专注严肃,目光锐利深刻。他不经意地抬头,却见门口有人影若隐若现,永琪「啪」地一声合上册子,顺手塞在一堆卷宗的底部,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猛地一开门,小燕子的脚步没收住,又被永琪吓了一跳,只听她发出「啊」地一声尖叫,顺势跌在他怀里。 永琪一把扶住她的双肩,惊讶道:“小燕子” 小燕子一把推开他,双手叉腰骂道:“不是我还能是谁好端端的干嘛突然开门差点摔死而且你走路怎么没声音被你吓死了” 永琪听她连珠炮地发了一通牢骚,轻笑一声,把她拉进书房,顺手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轻点着她的鼻子,道:“小燕子,皇阿玛都说你是天不怕地不怕,我看怎么不见得啊” 小燕子狠狠地瞪了永琪一眼,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鼓着腮子,仰头盯着永琪道:“我想起来了我说过要好好找你算账的”说罢,小燕子大大咧咧地往里走,坐在永琪常坐的位子上,悠闲地胡乱翻着桌上的奏折。 永琪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把奏折从小燕子的手中拿开,扔在桌子上,哄道:“小燕子,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快别看了,你不累吗还有”他蹲下身子,整理着小燕子的衣裳,“我好心好意带你见皇阿玛,把话说明了多好你应该感谢我才对呀” “哼还说呢”小燕子见永琪站起身来,便一拳一拳砸向他的胸口,“害得人家紧张得半死我告诉你,下次不许再糊弄我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小燕子抓着脑袋想了好一阵,才蹦出一句,“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永琪无奈地看着她苦笑:“那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轻松多了舒坦多了是不是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小燕子有点心虚地晃着脑袋:“是又怎么样” 永琪抚摸着小燕子粉嫩的脸颊,轻声叹道:“小燕子,只要你和皇阿玛能冰释前嫌,我做什么都值得。我一直在想,如果可以回到从前的日子,那该有多好” 小燕子凝视着永琪清澈的眼神,对视数秒,听出永琪声音里的惋惜和怅惘,终于柔声道:“我知道这段日子你也不好受,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会做好的” 永琪感动地一吻小燕子的额头,勉强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都那么晚了,你听话,先去睡觉,我一会儿就来陪你。”说着,他扶起小燕子,慢慢地走向卧房。见小燕子乖乖地躺在床上,永琪微笑着为她掖好被子。 小燕子毕竟不习惯晚睡,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着了。永琪随即吹灭了烛火,独自一人回到书房去了。将门关上之后,永琪才缓缓地将那本泛黄的册子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抽出来。 封面上的三个字清楚地昭示着册子的主题梁廷桂。 不过是个守巡道员,真的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不露痕迹地杀害方家二十一口仅仅为了掩盖其贪污受贿的罪行 永琪的目光重又回到册子上,一行毫不起眼的记录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乾隆八年十月,梁廷桂任浙江守巡道员。 “乾隆八年十月”永琪喃喃念着,“皇阿玛是当年正月南巡”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拳击在桌上,堆在一旁的奏折c公文顿时散落一地。 “不是他不全是他”永琪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颓然地倒在椅子里,“果然另有其人”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口气,永琪背着手走到窗边,缓缓推开窗子,任那扑面而来的晚风吹散心中的涟漪。暮春时节,夜黑风疾,群星黯淡,却见西方突然云雾缭绕,似是炊烟袅袅。 永琪正感奇怪,探头细看,却见烟雾越来越浓,将明朗的月光也遮住,依稀可见夹杂其中的点点红光。 “那里是九州清宴天啊”永琪低叫一声,踩着窗台,一跃而出,向西狂奔。行至半途,已听得众人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慌的尖叫声。待到永琪到达九州清晏,只觉闷热难当,火光熊熊,红透了半边天。 这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章 后宫嫔妃c皇亲国戚c宫女太监争相奔出,聚作一团,怔怔地望着处于一片汪洋火海中的九州清晏殿。有的衣衫不整,甚至连鞋子都未穿上;有的瞠目结舌,吓得说不出话来,更有几个妃子双腿发软,瘫倒在地,身边的宫女伸手去扶,也未能站起身。 永琪拨开人群,大声呼唤:“皇阿玛皇阿玛”连唤几声也无人应声,他四处张望着,瞥见令妃在腊梅的搀扶下走来,也不顾规矩礼节,冲上前就问道:“令妃娘娘,皇阿玛是否在你那儿” 令妃一个踉跄后退,茫然地摇头。 永琪又问了好几个娘娘,均不知乾隆下落。永琪心中越发焦急,抬眼望去,整个宫殿俱已被刺眼的红光笼罩。当晚风力强劲,火势更易蔓延,越来越旺。重物轰然倒塌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人胆战心惊。 此时,紫薇c尔康以及其他阿哥也相继赶到,晴儿和芯岚搀着太后疾步走来,眼见火光滔天,太后不禁一阵晕眩,眼前一黑,晕厥在地。 晴儿和芯岚大惊,一人一边扶住太后,不停地呼唤:“老佛爷您醒醒” 永琪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一念: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他吩咐所有人取水救火,众人手足无措,亦对他惟命是从。永琪解下外衣,飞奔至湖畔,在水中浸湿之后套在身上,又舀了一桶水,从头顶浇下,将自身淋了个湿透,一咬牙冲进火场。 “永琪”尔康眼看着永琪的身影融入熊熊烈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刚入大殿,永琪便已觉得滚滚浓烟扑面而来,令他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他环顾四周,只见火苗不断地向上窜,窗子c架子c栏杆c柱子均在冒火,屋梁倒塌之声不住传来,却哪里有乾隆的身影永琪大急,顾不得窒息的危险,欲大声呼唤「皇阿玛」,才刚吐出一个字,浓烟便呛入口鼻,令他不得不屏住气息。永琪稍稍缓了缓气,冷静下来,向乾隆的寝宫寻去。 小燕子被嘈杂的喧闹声吵醒,又闻到一阵刺鼻的烟味,她找不到永琪,披上外衣,向九州清宴殿奔来,浓烟袭来,熏得五官刺痛。小燕子眼见大殿几乎被火封住,尔康和永璇正指挥众人提水救火,只觉呼吸停顿,大骇道:“皇皇阿玛呢” 所有的人均面如死灰,目光呆滞无神地望着大殿。小燕子一个趔趄,身子一颤,“皇阿玛天啊”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一般,也不管是谁,抓着就道,“那么永琪呢永琪在哪儿” 众人摇摇头,只能给予同情的目光,紫薇上前含泪道:“永琪他去救皇阿玛出来他一定可以救皇阿玛出来”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小燕子,还是在安慰自己。 小燕子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周围的吵吵嚷嚷也听不到了,似乎时间都已经停止不前。“不”小燕子突然发疯般地大喊一声,便要往前殿奔去。紫薇本能地去拉,却哪里拉得住。尔康见状赶紧上前拦着小燕子,紫薇c晴儿和其他几位格格也上前将小燕子围得牢牢的,不让她有机会向前冲。小燕子移动不得,唯有用尽所有力气大叫着:“永琪皇阿玛永琪永”突然两眼一闭,晕倒在地。 众人更是手忙脚乱,有的拍着小燕子的脸庞,有的去掐她的人中。紫薇看着那丝毫未曾减弱的火势,想到父亲和哥哥在里面备受煎熬,不禁泪流满面。 只一会儿功夫,原本巍峨宏伟的九州清宴殿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乾隆看着围绕在自身周围的熊熊燃烧着的火焰,自嘲地轻笑一声,脸上却是平静得很。他缓缓地将略小的木块搬开,腾出些许空隙,好让自身舒服些。然而,两条厚重的横梁压在腿上,令他动弹不得。乾隆曾试图推开横梁,但双腿无力,偏生自身的位置使得双手亦使不出劲。随着温度的升高,横梁亦渐渐变得炙手。乾隆缓缓地吐气,几十年的生活一下子全在脑海中浮现。 二十八年前的一场风雨较量,又岂是一句政治倾轧所能概括孰是孰非,实在无可评判。只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稳坐天下间头一把交椅,人人称为天命所归。此后,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求超越康熙爷的太平盛世,只求无愧于列祖列宗。 若此时要收回他所拥有的一切,是否亦只能感叹天意难违 乾隆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声。当他再度睁开双眼时,却见一黑影在一片红光中若隐若现,他不禁坐直了身子,只听得夹杂着困难的呼唤声传来:“皇阿玛” 书架c栏杆倒了一地,永琪只能尽力寻着空隙渐渐靠近乾隆。屋内的摆设以木材居多,更加剧火势,所有的物事无一不在燃烧,门框也早已歪斜。在火光的映照下,视力实在有限。屋顶的瓦片不停地碎裂,向下坠落,永琪闪身避开,灼热的空气令他口干舌燥,永琪好不容易才行到乾隆身边,虽然距离下午不过几个时辰,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不禁脱口道:“皇阿玛你怎么样”话刚出口,浓烟涌入,他不禁剧烈地咳嗽起来。 乾隆见真是永琪,心里的感觉实在难以形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又是惊喜又是欣慰又是惋惜,定定地看着永琪,叹道:“你又何苦冒险闯进来” 永琪并不答话,细细观察乾隆四周,除了压在腿上的两条横梁之外,前后左右仍有不少栏杆c柱子c横梁阻碍,等于是将乾隆困在中间,而其他地方虽然大火肆虐,却不乏移动空间。永琪寻思着:怎生如此不巧眼看乾隆的脸色越来越差,永琪硬生生压下心头的不安,上前欲搬开乾隆双腿及前方的横梁等物。虽然不甚沉重,然而长时间暴露在烈火的炙烤下,着实烫手,永琪刚一触及便只觉双手灼痛不堪,条件反射般地便欲松手,但转念一想,若是撒手岂非让皇阿玛再度受伤他一闭眼,一咬牙,使劲所有力气将横梁扔到一边,再摊开双手,已是通红通红,「嘶」永琪忍不住轻喊出声。 乾隆知永琪素来倔强要强,若非真的疼痛不已,断然不会喊出声来,不禁一脸担忧地望向永琪的双手。永琪注意到乾隆关心的目光,摇头笑笑,示意自己没事。他随即踢开乾隆脚边的木块c柱子等物,蹲下身子将乾隆背在身上。 永琪不知大门还能否通人,况且九州清宴殿处于最北面,离出口尚有段距离不说,必经之路已如同熔炉一般,令人难以接近。 两人四下看去,目光同时望向窗口。 永琪心头一喜,却在试图推开东面窗子的瞬间如同坠入万丈深渊。窗子被人从外部封得死死的,实非他所能打开。两人被大火重重包围,呼吸越发困难。 “你快走吧”靠在永琪背上的乾隆突然开口道,“只你一人,定可逃出生天” 永琪一愣,将乾隆放在屋中央,蹲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道:“皇阿玛咳咳儿臣不会丢下您不管咳咳儿臣一定有办法咳咳救您出去” 乾隆摇摇头,看着左右越烧越猛的偏殿,突然甩开永琪的手,一把推开他,瞪着永琪道:“朕现在命令你快逃这是圣旨” 永琪被乾隆一推,差点摔倒。他撑着站起身,一边四处寻着出路,一边坚毅地道:“这圣旨,儿臣恐怕非抗不可待皇阿玛安全之后,若仍要治儿臣抗旨之罪,儿臣定无怨言况且”永琪的声音软了下来,“儿臣若独自逃生,天下人个个要骂儿臣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儿臣还有何面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0节 立足于天地之间” 乾隆见永琪执意不肯离去,沉默一阵,才叹道:“朕知道你一片孝心,但事已至此,你又何必陪朕送死你若不走,这大清江山” “皇阿玛”永琪生平第一次打断父亲的话,情绪激动起来,“不要再说了”他的鼻子一酸,声音也有些哽咽,“儿臣已经失去了额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皇阿玛”他猛地转身,一丝决绝在他眼底一闪即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窗户,此刻是他们唯一的求生之路。 东边窗子被封,那么其余方位呢永琪并不死心,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逐一去尝试。 站在殿前的众人眼见乾隆和永琪仍未出来,惊惧之余亦不免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他们吉人天相,个个盯着大殿的方向,目不转睛。 小燕子突然醒转,睁开双眼,猛地坐起,眼见火势凶猛,自己的丈夫和阿玛在里面生死未卜,不禁心如刀绞,不停地呼唤:“永琪永琪皇阿玛”她不顾众人的搀扶站起身来,又想冲入火场,紫薇c晴儿和其他几位格格一起拦着她,方止住她的脚步。不一会儿,只听她大叫一声,指着前方:“永琪皇阿玛” 众人忙从她的身边散开,顺着她的方向望去,却只见黑乎乎的一团,什么也看不见,哪里有永琪和乾隆的身影再转回头看小燕子,不禁脸色大变,却只见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推开身边的众人,几个翻身跃到大殿门口,不顾里头火势如何凶猛,仍是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 此时此刻的九州清宴殿内,永琪正背着乾隆推开西面的窗户。东c南c北三方的窗户都被密封,正在永琪濒临绝望的时候,竟发现有此生机。他的心头划过一瞬间的欣喜,随即又堕入迷雾之中:既然有人故意纵火,又封住三面的窗户,想是非置屋中之人于死地不可,却又为何会为他们留下一条活路然而,时间已经容不得永琪多想,他当即跃上窗台,本来以他的武功并非难事,却因背上负着乾隆,长时间身陷火海又有些头晕眼花,脚步一个不稳,手上的力气也随之一松,眼看乾隆又将坠入火海,永琪暗暗心惊,当即反手抓住乾隆的手臂,手上使力重又将乾隆负在背上,一跃而出。 永琪向前迈了两步,才使自己相信,两人确已脱险。永琪不敢放慢脚步,向前方疾奔而去。 殿前的众人已经濒临绝望,有的相拥而泣,有的颓然坐倒。太后自清醒后一直脸色苍白,晴儿和芯岚唯有陪在身边,打起精神不停地安慰太后,心里着实担心。饶是紫薇自进宫后经历过不少风雨,面对此情此景,想到自己的父亲c哥哥和姐妹只怕是凶多吉少,也不禁身子发颤。忽然,只见一个黑点从大殿右侧渐行渐近,紫薇惊叫起来:“那是什么是不是他们” 众人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黑影越来越近,一时之间纷纷揉眼。待看清之后,无不高呼起来:“五阿哥皇上” 永琪背着乾隆,体力已近透支的边缘,拼着力气奔至众人面前,便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众人团团围上来,几名太医忙制止众人,为乾隆把脉。 紫薇c尔康和晴儿经过一瞬间的喜悦过后,突然脸色大变,面面相觑后,异口同声地叫道:“小燕子呢” 永琪也在同一时间发现小燕子竟然不在这儿他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弹跳起来,冲到尔康跟前,大骇道:“小燕子呢小燕子在哪里” 一向沉着冷静的尔康此刻也慌了手脚,唯有用手指着随时可能倒塌的大殿。 “天啊”永琪脑中轰地一声,顿时只觉天旋地转,心胆俱裂,身子晃了晃,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须臾,他突然推开众人,发疯似地冲向前殿。 “永琪,不要冲动”尔康在后面大喊,追了几步,却哪里止得住永琪的脚步。 太后和其他嫔妃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医的把脉结果,待他们反应过来,永琪的身影早已远去。 朦胧的月光洒在永琪背后,让殷红的火光映着,灼痛人们的视线。 永琪修长的背影最终化为一个黑点,再一次没入火海。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一章 小燕子被困在前殿,才发现火势之迅猛与方才在外所观已不可同时而语。四面俱是火光,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一切。灼热的空气烧得她面色潮红,小燕子一边闪避着屋顶不时抖落的碎石瓦片,一边探头呼唤道:“永琪永琪皇阿玛”却哪里有人应声小燕子一咬牙,直往长廊冲去,没走几步,一股热浪袭来,将她又逼了回去。小燕子只觉脸上火烧火燎地烫,忙伸手去挡窜起的火星。眼看整条长廊几乎被大火吞噬,小燕子心下大急,扯起嗓子大喊:“永琪永琪你们在哪儿咳咳”话未说完,刺鼻的烟味涌入,小燕子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一排书架猛地朝小燕子的方向倾倒,小燕子忙后退闪避,未及留神,踩在一根滚圆的木梁之上,只听「啊」地一声惊叫,小燕子脚下打滑,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 “呜呜呜永琪你到底在哪里”小燕子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已抽离,眼看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她无力地趴在地上,喊着永琪的名字。 深深的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脚步由远及近,伴随着熟稔到极致的气息。小燕子抬起泪眼,却见一道身影寻着火光的缝隙冲了进来,带着焦急的呼唤:“小燕子小燕子” 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势下,那一身明晃晃的杏黄,依旧能够给予小燕子足够的勇气。顾不得身边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小燕子猛地扑到永琪的怀里,大哭起来:“永琪永琪我好怕找不到你” 永琪也拥紧了小燕子,恍如隔世,虽感精疲力竭,却也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不是来了吗没事了”说罢,他抬手拭去小燕子的泪痕,“别哭了,我们快想办法出去” 小燕子抬手草草地擦了擦眼泪,点点头,忽然却又想起什么:“皇皇阿玛呢” “皇阿玛已经安全了。”永琪简短地回答,眼睛却四下里张望着,试图寻着出路。此刻的大门已彻底成了死路,四面的窗户也全部被封,永琪只能另觅他法。 “永琪,我又给你添了麻烦,是不是”小燕子捉紧了永琪的手,自责地道,“如果不是为了我,你就不会再跑回来,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里。” “小燕子,你要不是那么担心我,也不会不顾危险地闯进来。”永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抚道,“我又怎么会怪你” 小燕子靠在永琪的胸膛,知道他在尽力安慰自己,因此也不再说话。永琪环视四周,火光冲天,却只见通往二楼平台的通道上,火势并不十分猛烈。他遂牵着小燕子的手,冲向二楼天台。 两边的墙壁坚硬结实,甚是烫手。两人已没有选择的余地,避开火苗,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楼梯,登上二楼。 若是没有这场大火,登上二楼的平台,在星光的点缀下,俯瞰圆明园的夜景,倒也惬意,只是如今的两人哪有这份闲情逸致 永琪和小燕子对视一眼,还是长长地舒了口气。终究地,他们离安全地带仅几步之遥。永琪轻拂着小燕子早已凌乱的发丝,轻轻地道:“小燕子,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五阿哥高兴得未免太早了”小燕子还未回答,却只听一个阴沉的声音夹杂着冷笑声从高空传来,永琪和小燕子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望,不禁神情一凛,只见一个黑色身影斜刺里挥掌袭来,掌风强劲。永琪瞧着那人来势迅猛,而自身体力已是不济,隐隐料到自己绝非对方敌手,却未敢迟疑,一咬牙,飞出一掌。小燕子欲从旁协助,却无从着手,更被两人内力迫开,急得满头大汗,想惊叫出声,又怕永琪分神,唯有死死地捂着嘴巴,眼神里满是焦急。 只听「啪」地一声,两掌相对,永琪只觉对方内力强劲,绵绵不断,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在小燕子的搀扶下才勉力站稳。两人抬头一望,黑衣人却已施展轻功远去,他那阴恻的声音在夜空中如鬼魅般传来:“五阿哥,您自求多福吧” 此人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永琪听着仍隐隐觉得熟悉,他不禁怔怔地盯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永琪,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有没有受伤你说话呀”小燕子见永琪如同一座木雕般一动不动,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使劲摇着永琪。 永琪此时方觉胸口气血翻滚,一股热血冲上,他抚着胸口,压下喉头的腥甜,也不多言,只道:“我们快走”说罢,两人携手从二楼平台跃下,奔至湖畔。 众人远远地瞧见两团身影,定睛一看,见是永琪和小燕子,无不欢呼起来。紫薇c尔康等人连忙上前帮忙,永琪早已筋疲力尽,脚步虚浮,反而要小燕子牵着。 小燕子看着永琪苍白的脸色,抬手轻轻擦着他额头上的汗珠,担心地道:“永琪,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永琪有气无力地道:“放心,我没”话未说完,永琪只觉胸口滞塞之感越发明显,几乎克制不住,只见他掩着嘴巴闷哼一声,随即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 “快来人啊有没有太医快点过来看看”小燕子见状,什么也顾不得了,立即大叫道。 乾隆双腿受伤,行动不便,但已听见小燕子的呼唤,随即冲围在身边的太医吩咐道:“别一个个都杵在这儿快去看看五阿哥” 此时,永琪已经盘膝坐下,双目紧闭,缓缓运气吐纳。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永琪的脸上才渐渐显出血色,他缓缓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燕子充盈着泪光的双眸。 “永琪,你觉得怎么样”小燕子抚摸着永琪的脸颊,泪水仍不断涌出。 永琪双手搭在小燕子的肩膀上,淡淡一笑:“对不起又让你担心,我好多了” 这时,一大堆人都已经聚拢过来,将永琪和小燕子围在中间,晴儿和芯岚也扶着太后,慢悠悠地走来,看见永琪的情形,无不吓了一跳。 芯岚面露关心之色,着急地问道:“五阿哥受伤了” 尔康奇道:“永琪,你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吗” 永璇正指挥众人救火,听见尔康的话,不禁回头,惊讶地道:“你不是去救小燕子吗怎会受了内伤” 说话间,乾隆已被送往长春仙馆。两位太医赶到永琪身边,二话不说就为他检查,两人凝神把脉,过得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冲永琪道:“五阿哥的确受了内伤,幸好未伤及经脉,加上五阿哥身子不弱,又常年练武,因此并不算太严重。待微臣施针过后,五阿哥可自行调息,再修养一段时间,当无大碍。” 小燕子仍不太放心:“胡太医,你确定永琪会没事” 胡太医点头道:“回福晋,微臣确定,依五阿哥的身体,不会有问题的。现在当务之急,是为五阿哥施针治疗。” “那还等什么”太后开口道,“小燕子,你陪永琪回洞天深处,让太医好好诊治。其他的人,该回哪儿的都回哪儿去。” 太后吩咐完毕,所有的人都各归各位,太后带着晴儿和芯岚回去长春仙馆,一众嫔妃也跟着去看望乾隆。永琪在小燕子的搀扶下回到洞天深处。 回到卧房,太医立刻让永琪盘膝坐好,在他周身大穴处施针。只见永琪双目紧闭,眉头紧皱,额头上渐渐沁出密密的汗珠,似乎非常辛苦。 小燕子绞着手帕,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得咬着嘴唇,却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只静静地看着永琪,一刻也不敢离开。 当太医为永琪施完最后一针的时候,永琪突然身子前倾,头一偏,吐出一口鲜血来。小燕子当即吓得大叫起来,用手帕擦去永琪嘴角残留的血迹。太医解释道:“方才微臣施针助五阿哥疏经通络,吐血乃正常现象,福晋不必过度担心。待微臣开几服宁神安气的药,五阿哥每日自行调息,不日即可康复。” 话虽这么说,小燕子始终是无法放心,只见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挽着永琪的手臂,柔声道:“永琪,你有没有舒服一点儿要不要喝点水” 永琪睁开眼睛,摆手浅笑道:“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说罢,他又转向胡太医,礼貌地微笑道,“有劳太医了。” 太医拱手回礼之后,便去写药方了。 永琪见小燕子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禁伸手刮了刮小燕子的鼻子:“别担心啦我不过胸口有点闷而已。对了,皇阿玛怎么样了” 小燕子的脸色稍稍缓和:“皇阿玛现在在老佛爷那儿,听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腿脚有些不便。”似乎看穿了永琪的心事,小燕子的目光亮了起来,“你要去看皇阿玛”见永琪冲自己点头,眼神里除了坚定更有一丝隐忍。小燕子方才想好的拒绝的理由怎样也无法说出口,唯有低头叹了口气,他要做的事儿,何时有人能够阻止 “那好吧”小燕子抬起明澈的双眼,认真地道,“那我陪你一起去”说罢,她便伸手欲扶永琪下床,后者却轻轻一挡,露出孩子气的笑容:“还真拿我当病人了” “你受伤了,本来就是病人嘛”小燕子撅起了小嘴,努力驱散着略显凝重的气氛。见永琪的目光中露出难以掩盖的倔强的光芒,小燕子最终还是投降。看着永琪虽然稳稳地站在地上,右手却一直紧紧地捂着胸口,小燕子一咬牙,起身去开门,却在转身的一刹那,抬手抹去了夺眶而出的泪水。这细小的动作,依然没有逃过永琪敏锐的双眼,看着站在门口强颜欢笑的小燕子,他的眼底掠过一丝忧郁,却在下一瞬间让右手离开了心口,脚步尽量轻松地向前跨去。 小燕子惊异地望着他,只一会儿便明白过来,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罢了。她自嘲地笑笑,为何让他受着伤还要替自己担心小燕子勇敢地抬起头,伸出手来挽住他的胳膊,轻轻地带上门。 两人向着长春仙馆走去,双手相携,坚硬的石板路上留下他们最深刻的足迹。那互相扶持着的身影,也许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二章 乾隆自被送往长春仙馆后,太后又吩咐太医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只是行动有所不便后方才放下心来。皇后c令妃及其他亲人均在旁伺候着,寸步不离,但乾隆却越来越受不了这样小心翼翼的保护,没过多少时间,便将他们一一赶走:“朕好得很一点事儿都没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众人拗不过他,纷纷离开,有的待在外厅休息,有的干脆回到自己的住处。因此,当永琪和小燕子踏入卧房之时,便只有乾隆一人,正坐在床上沉思。 永琪和小燕子走近,轻唤一声:“皇阿玛” 乾隆这才反应过来,见永琪脸色不佳,眉眼间笼罩着一丝疲惫,不禁坐直身子,关切地道:“永琪,你也受了伤,怎么不好好休息太医看过了没有怎么说” 永琪拱手答道:“请皇阿玛放心,儿臣已经请太医诊治过了,不算太严重。倒是皇阿玛的腿” “朕也没什么大碍”乾隆低头看了一眼,“不过是被横梁压得太久,有些麻木,所以行动有些不便。”又转头去看小燕子,“小燕子,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也让太医瞧瞧” “皇阿玛,您放心,永琪保护着我,什么事都没有”小燕子关切地注视着乾隆的双腿,“皇阿玛,我给您按摩一下好不好” 乾隆一怔,有些感慨地道:“小燕子,这声「皇阿玛」,朕似乎好久没听见了。” 小燕子略微一呆,方才想起先前的那些尴尬,又听乾隆叹道:“朕总想,你是不是仍在生朕的气怪朕当年的疏忽,让你孤苦无依地过了十八年” 小燕子见乾隆有些感伤,鼻子也酸酸地,小声地道:“我知道那不是皇阿玛的错”她默默地替乾隆揉着腿部的穴位,认真地道,“皇阿玛,小燕子不会变的” 永琪听她这么说着实欣慰,乾隆也微笑道:“你这么说,朕就安心多了。这几个月,没有你这只燕子在朕耳边叽叽喳喳,朕还真有点儿不习惯呢”乾隆下意识地换着姿势,感觉双腿竟不似方才那般难受,不禁由衷地道,“小燕子,你这按摩的功夫可比太医管用多了” 小燕子终于甜甜地笑道:“皇阿玛,那可不这回可不是我胡吹,以前大杂院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只要有个腰酸腿疼的,都是我给按摩,那可比什么药都管用”说到这儿,小燕子伸了个懒腰,乾隆也伸了伸腿,随即转向永琪,“永琪,你真的没事吗朕看你的脸色还是不太好” 永琪原本有些头晕,正坐在贵妃椅上休息,听见乾隆的话,忙起身回道:“回皇阿玛,儿臣真的没什么事” 小燕子听见永琪略显粗重的喘气声,起身去擦他额头上冒出的冷汗,心疼地道:“你是不是好累” 永琪握住小燕子的手,勉强一笑,摇了摇头。乾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犹豫半刻,依然还是开口:“有件事,朕也不想瞒你们。”看着永琪和小燕子期待的眼神,乾隆徐徐地道,“朕决定,两天内回宫。” “那么快”永琪和小燕子异口同声地道。 乾隆叹了口气,无奈地冲永琪道:“朕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一来,九洲清宴殿已毁;二来,朕想打伤你的人多半就是纵火之人,就算不是同一人,他也绝对脱不了干系。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圆明园,本事当真非同小可。圆明园毕竟不比紫禁城,守卫不及皇宫森严。要是此人故伎重施,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朕想尽快回宫,以策安全。” 永琪沉思半响,抬头道:“皇阿玛,儿臣以为不妥。皇阿玛腿伤未愈,行动未免不便,与其回宫之后引来诸多揣测,不如等腿伤痊愈之后再议。至于这场火灾的始作俑者”他沉吟着,“依儿臣之见,他在短期内不会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乾隆挑眉道:“哦此话怎讲” 永琪目光炯炯:“皇阿玛可还记得九州清宴殿西面的那扇窗东南北三面的窗都被封死,但若此人真想置皇阿玛于死地,绝没可能独独漏掉这一扇,此其一;其二,打伤儿臣的那个黑衣人,虽然我和他只对了一掌,却已觉其武功远远在儿臣之上。”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当时,他若动杀机,儿臣绝没可能活到现在。所以,儿臣想,皇阿玛和儿臣的性命,并不是他的目标。” 小燕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插嘴道:“那他到底要干什么又是放火,又是封窗子,又打伤你,但又不是要害人性命,他的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1节 子在想什么” 永琪亦不得要领,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从他最后得意的冷笑声来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也是我推测他短期内不会出现的原因之一。” 听永琪这样说,乾隆亦点头道:“永琪,你说的也有理,就依你所言,等朕的腿伤痊愈之后再作打算吧” 这时,太医送上安气宁神的药,永琪和小燕子也不愿妨碍乾隆休息,就此退下。 漫步于圆明园的亭台楼阁间,小燕子勾着永琪的胳膊,不停地问道:“永琪,你说,那个打伤你的人是不是真的就是放火的人” 永琪和她并肩走着,不疾不徐地道:“我猜不离十,否则怎么能这么巧,偏偏在大火的时候,他出现在九州清宴殿附近呢而且,看他的样子,像是”永琪欲言又止。 “像是什么”小燕子歪着脑袋,追问道。 永琪一脸阴沉,咬牙道:“像是冲我而来” “那是为什么”小燕子更加不明白,“你刚才不是说他不想杀你吗现在怎么又说他冲你而来你干嘛说得那么玄乎唉那时吓得魂都没了,什么都没问,下次非得问清楚再说不对呸呸呸”她语调一转,跺脚道:“碰上了我们也打不过,还是不要碰上比较好”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让他离得远远的,别再找我们麻烦” 永琪拥紧了小燕子,寻思着:只怕迟早会再见面见小燕子转过头来,他忙换上一脸笑容,捏了捏小燕子的脸颊,故作轻松地道:“好啦别再想那个黑衣人了反正我也没受多严重的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小燕子用命令的口吻道:“不许乱说话”随即冲永琪一笑,“咦宫里不是最忌讳说「死」的吗原来咱们的五阿哥也会犯忌” 永琪没料到小燕子有这一招,稍微一愣,随即笑着反击道:“可现在是在圆明园,不是在皇宫啊” 小燕子撅起嘴巴,举起粉拳,作势欲向永琪的胸口搥去,但又担心起他的伤势,只好停在半空中,闷闷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永琪见小燕子一脸天真稚气依旧如当初那般动人,轻轻一笑,将小燕子揽在怀里。小燕子也不挣扎,靠在他的怀里,摆弄着旗头上长长的流苏。 朦胧的月光洒在两人的身后,映出两道长长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三章 翌日,紫薇和尔康打算去看望永琪和小燕子,才刚走出门口,却见小燕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两人心头一紧,紫薇拉住小燕子,不无担忧地道:“小燕子,你干嘛走得那么急是不是永琪的伤” “紫薇,你在说什么呀”小燕子刹住脚步,“永琪没什么事,皇阿玛又给他放假,现在在休息呢”她眨着星辰般闪耀的眼睛,“但是我有事要找你哦” “但是我们本来打算去看你和永琪”尔康为难地道,“现在” “现在嘛”小燕子调皮地一笑,分开尔康和紫薇,冲尔康道,“就你去看永琪好了,把紫薇借我一个时辰”说完,不由分说,拉着紫薇就往屋里跑。 尔康无可奈何,跟着回到屋里一看,却见小燕子已经把紫薇拉进厨房忙开了。紫薇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小燕子:“小燕子,你真的要学做菜吗” “当然是真的啦”小燕子撸起袖子,开始研究起食材,自顾自地说着,“我每次煮东西,不是把盐放多,就是把辣椒当成醋,总之难吃得不得了。而永琪呢,还总是安慰我说好吃,每次都吃个精光,真是难为他”小燕子的脸上露出些许惭愧的表情,“现在他受了伤,绝对不能再吃那样的菜啦所以,紫薇,你今天一定要教我作出一道「正常」的菜来我要给永琪一个惊喜”说罢,小燕子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着紫薇,一瞥眼却看见站在门口的尔康,小燕子脸微微一红,奔到门口,冲尔康道:“哎呀尔康你一个大男人,跑到厨房来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去看永琪吗那快点去啦顺便告诉永琪,我在紫薇这儿”说罢,不由分说把尔康往门外推。 尔康被推得连连后退,不禁举手投降:“好好好,算我怕了你,我马上走,这总行了吧” 小燕子得意地一笑,又奔回灶台,捣鼓起那一堆食材。 尔康想到小燕子虽然把紫薇霸占着,但全是为了永琪,也没理由多说什么,便直往洞天深处走去。走到永琪和小燕子的住处门口,却见似乎有什么东西躺在门口。他不禁停下脚步,弯腰拾起,却是薄薄的一封信。尔康仔细一看,信封上草草的五个大字:五阿哥亲启。尔康不禁自言自语道:“谁把信扔这儿了”却也没多想,拿着信封进了大门。 大厅内,永琪正悠然抿着茶,见尔康进来,便招呼道:“尔康,咦”他左右望望,不见紫薇的身影,不禁疑道,“紫薇呢” 尔康故作委屈地道:“咳还不是你那了不得的福晋,说要借紫薇一个时辰” “借紫薇一个时辰”永琪重复着,继而浅笑道,“原来小燕子去找紫薇了,难怪不见人影呢”他的目光柔和许多,“她有没有说找紫薇做什么” 尔康心想,小燕子说得对,还是应该给永琪一个惊喜比较好,于是便摊摊手道:“她没说,我也没问。对了”他才想起手里的信封,交给永琪道:“我在大门口捡到这个” 永琪接过之后反复翻看,见笔迹如此潦草又如此陌生,心里也觉奇怪,不过还是拆开信封,只见里头只有寥寥数字:今日巳时,城郊墨村。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尔康才道:“永琪,送信的哪有把信扔在地上的道理只怕来者不善。你又受了伤,不如由我” “不行”永琪虚虚一抬手,摇头道,“上面写着「五阿哥亲启」,看来我非亲自跑一趟不可。再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自嘲地笑笑,“这次圆明园之旅,可真是热闹” 尔康也轻轻一笑,随即正色道:“那么,你打算一个人去不如我舍命陪君子吧” 永琪寻思道:若是小燕子回来,发现只有尔康一个人,非担心自己不可。若是由尔康陪着,小燕子也许更放心。况且万一来者真有恶意,也好彼此照应。于是,他便点点头,并吩咐小桂子,若是小燕子回来,便告诉她,自己和尔康出城办事去了。 两人又讨论了一会,便一起出了圆明园,往城郊一处名为墨村的小村落去。 墨村坐落在城郊,地处偏僻,人烟稀少。除了居住在那儿的村民,鲜有人来往。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均一片安静,今日却似乎有些热闹。 永琪和尔康行至村落门口,只见成群的村民结伴而行,窃窃私语,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脚步并未有丝毫停滞。他俩警觉地环视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眼看巳时已过,却不见有人赴约。 尔康的衣摆随风飘起,步履沉稳:“永琪,你是否觉得不对劲” “我”永琪正欲回答,却感觉似乎有人拉着自己的衣摆,他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脚边,脸上透着孩童的稚气和天真,粉嘟嘟的小手拉着永琪青绿色的长衫一角,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永琪。 永琪不禁蹲下身子,笑容清浅。小女孩的声音清脆稚嫩:“请问你是不是在找人” “是呀你怎么知道呢”永琪拍拍小女孩的头,声音柔和。 小女孩伸出食指,指着村落尽头,细声细气地道:“那里有间民房,就在那儿” 永琪和尔康顺着小女孩手指的方向望去,视野里倒是没有出现什么民房,却见那儿似乎人流涌动。两人觉得奇怪,正想问个明白,却见小女孩朝他俩挥了挥小手,一溜烟地跑开了。 尔康愣愣地看着小女孩远去的背影,捅了捅永琪的手臂:“怎么样去不去” 永琪沉思了一会儿,继而肯定地回答道:“当然去” 两人沿着小村中央的小道向前行,却发现越来越多的人和他们一样涌向同一地方。两人不由加快脚步,却见门口已有一圈人围着,不时指指点点。永琪和尔康顿觉奇怪,哪有把人约在这种地方的道理再向前挤去,更感不对劲,只因屋子的外面竟然还有官兵把守 正在这时,人流突然散开,只见屋子里竟然走出一队官兵。为首的人身着八蟒五爪蟒袍,顶戴上的青金石在阳光的映射下熠熠闪光,身边似乎还跟着三四个随从模样的人。 永琪和尔康均认识他,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尔康轻声道:“永琪,怎么顺天府尹也跑来了” 永琪神色凝重:“顺天府尹掌管京城治安及政务,但是以墨村这样偏僻的小村落,绝没可能让堂堂顺天府尹跑这儿来处理政务,也绝不可能引来那么多村民围观。所以我估计是出了命案。” 顺天府尹程大人见到永琪和尔康,睁大眼睛,结结巴巴地道:“五五” 尔康一抬手,示意此处不可暴露身份,随即转向永琪道:“五少爷,是否要进屋看看” 程大人忙拱手道:“几日前刚出了命案,屋中只怕有些邪气” 永琪转过身,瞅着程大人道:“当真出了命案何时的事” 程大人恭恭敬敬地道:“经仵作初步检查,大约是两天前的事儿,屋主是一对父女。”话音刚落,只见几名官兵抬着两具尸体走出屋门,轻轻放在地上。 尔康蹲下身子,掀开白布,靠左边的是一中年男性。再掀开右边的白布,却是一位年轻姑娘了。永琪眼角的余光随意地瞥过,便隐隐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这位姑娘。他不禁皱着眉头,苦苦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 只一迟疑,尔康已经重又盖上白布,程大人便吩咐手下将两具尸体移向稍远的位置。 “等等”底下的官兵正欲搬动,却只听永琪的呼喝声传来,不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永琪健步走到那位姑娘的尸体前,轻轻掀开白布,她的容貌便尽收眼底。永琪仔细地瞧着,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怯生生的面容,起初只是模糊的映像,未几竟越来越清晰。 “是她”永琪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微变。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四章 “永琪,你终于回来了”永琪和尔康一回到洞天深处,便只听到小燕子清脆的呼唤声传来,带着半分焦急,半分欣喜。永琪原本紧锁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踏进房门的同时,笑意也在嘴角绽开。 小燕子冲到永琪面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才哀怨地一挥拳头,撅起了小嘴:“都受伤了还乱跑,害得人家担心死了” “好啦”永琪宠溺地刮了刮小燕子的嘴唇,温柔地笑道:“我不过和尔康出城处理公务罢了,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每次发生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你都会说是出城处理公务”小燕子还是不依不饶地,别过头嘟囔道。 “我哪有「每次」”永琪脸色一暗,扯了扯小燕子的袖子。 “你就有你就有”小燕子嚷嚷着,忽然眼珠子一转,抬眼凝视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永琪,“你要说没有,那你证明给我看” “这个”永琪有点招架不住,苦笑道,“这要怎么证明” “这个嘛”小燕子假意没有看见永琪为难的目光,只是照着自己的诡计进行,便假装苦思冥想了一阵,随后漫不经心地道:“比如说,你告诉我,今天你和尔康去了哪儿” 这句话正触及永琪的心事,他不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妻子,见小燕子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永琪才知道似乎掉入了妻子的圈套,不禁伸手一捏小燕子的脸颊,正欲表示抗议,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两人回头一看,却见紫薇掩着嘴巴浅笑道:“好了,你们俩有什么事情就关上门慢慢谈好了,我和尔康就不掺和了。” 尔康也上前抱拳道:“紫薇说得是,我们还是不要在这儿碍手碍脚。”说完,便拥着紫薇轻笑着走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永琪和小燕子两人。 “永琪”见紫薇和尔康早已走远,小燕子一步蹦到了永琪面前,摇着他的手臂,撒娇道,“你说要证明给我看的哦不许反悔哦”说罢,她眨着亮如秋水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永琪,却见后者一动不动,眉宇间笼罩着洗不去的疲惫,不禁柔声道:“永琪,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永琪勉强一笑,拉着小燕子坐到椅子上,为她倒了一杯茶,重重地叹道:“小燕子,你还记不记得,两个月前,我们出宫的时候曾经从几个大汉手下救过一位姑娘” “唔记得呀我记得,当时你把那些人交给那个李大人了。怎么了”小燕子顺口接道,低头抿着茶。 永琪的目光深如潭水,眼底蕴藏着一丝小燕子看不懂的悲悯:“她死了” “什么”小燕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重重地放下茶杯,本能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惊呼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嘘”永琪竖起手指抵在嘴边,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我今天和尔康去了城郊,亲眼见到了她的尸体。顺天府尹程大人说是两天前的事儿。经过初步检查,一剑毙命。” “啊”小燕子惊呼出声,却又想起永琪严肃凝重的表情,明白此事非同小可,立刻捂起嘴巴,怯生生地望着永琪,小声道:“怎么会这样啊谁这么心狠手辣,对付这么个弱女子”小燕子说到最后,不免气愤起来。 永琪长叹一声,见小燕子一脸低落,心头莫名涌上一阵歉疚,上前将她拥在怀里,不无担忧地道:“小燕子,就算你不问,这件事,我也非跟你备案不可。” 小燕子靠在永琪的怀里,一脸疑惑地望着永琪。 永琪缓缓放开小燕子,递给她一张字条,小燕子接过一看,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什么字嘛那么潦草,比我写得还要糟糕墨村命案这是哪儿来的” 永琪并不回答,又将今早拿到的信封递给小燕子,后者一看更加嫌弃:“今日巳时,城郊墨村”小燕子左看看,右看看,嘀咕道,“字迹好像啊都那么潦草,是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啊永琪,这都是哪儿来的” “小燕子,你真聪明。”永琪忍不住夸着小燕子,“第一张,是程大人拿到的;第二张,是今天早上我拿到的。”永琪直视着小燕子,怕她不明白,细细解释道,“写这两张字条的人明明就知道墨村发生了命案,才把我引到那儿去。他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我们认识这个姑娘的事情,他根本就知道” “可是,我们只是无意中路过,才救下这位姑娘的啊他怎么会知道呢”小燕子被搅糊涂了,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这两张字条,反反复复地想着永琪的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忽地睁大双眼,脱口而出道,“你是说,这个人跟踪我们” 永琪并不回答,只用一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小燕子。她便知自己猜得不错,不禁抓住了永琪的手,追问道:“是谁是不是又有人想和我们过不去唉”她忽然长叹了一口气,“怎么总是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永琪忽然拥紧了小燕子,让她的侧脸贴在自己的胸膛,反握住了她的纤纤素手,低声道:“宫里的生活自然有太多的麻烦,但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便定会保你周全,不会让人伤害你。” “还有你自己”小燕子感受着永琪掌心传来的温度,抬头看着他微微扬起的俊眉,语气里有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永琪一怔,猛地抬头,直视着那明净清澈的双眸,那目光中的流光溢彩仿佛将彼此的心都照亮。无需再多说什么,永琪已明了小燕子心中所想,心里长叹一声,面上却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我们彼此彼此,好不好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尔康说你刚才去找紫薇了” 永琪的话音刚落,却见小燕子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嘴里嚷着:“啊呀我都给忘记了明月” “来了”明月应声而入,手中捧着托盘。小燕子万分积极地端到桌上,便让明月退下。永琪盯着一桌的饭菜,尤其是那盘疑似「酸辣红烧肉」的菜,狐疑地看着小燕子:“小燕子,这都是你做的” 小燕子扬起头,吐了吐舌头,冲永琪眨着眼睛:“当然不全是啦”见永琪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盘「酸辣红烧肉」,不禁扑哧一笑,“好啦你别担心啦这盘红烧肉绝对没事我都尝过好多遍了你不相信我的手艺,总该相信紫薇吧” “谁说我不相信你”永琪马上接口,夹起一块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小燕子歪着脑袋,仔细瞧着永琪脸上的表情,笑道:“怎么样” 永琪的嘴角扯起温情的笑容:“小燕子,比起当年的「酸辣红烧肉」,真是进步不少呢” 小燕子也不生气,只嗔道:“你就会用这个来笑我再不然,就拿「大卸八块」c「肝脑涂地」c「断手断脚」这些菜名说事” 往事仿佛俱在眼前,两人的心头都涌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小燕子的声音轻了下去:“你现在受伤了,我再怎样也不会让你碰又酸又辣的东西。太医说了,除了服药c调息之外,饮食也是很重要的,不能太刺激” 永琪放下筷子,轻轻握住小燕子的手,柔声道:“小燕子,谢谢你。我答应你,会好好保护自己,不会再让自己受伤。” “这可是你说的哦”小燕子俏皮地笑着,“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你要记得哦” 永琪莞尔一笑,伸手刮了刮小燕子的鼻子:“是我的好娘子”说罢,两人同时起筷,又默契地同时将菜夹到对方碗里。愣了那么几秒,看着彼此交叉的筷子,两人都「噗哧」笑出声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的心头都隐隐有些感慨。 抛开那些恼人的凡尘俗事,他们只是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 c第二十五章 由于永琪有伤在身,乾隆一早已经传令永璇和尔康负责调查五月初五的九州清宴殿火灾内情。两人连续查了几日,均回报一无所获。乾隆虽有些不满,但也知纵火者必然早已计划周详,又岂会让人轻易查出蛛丝马迹,因此也只是催促了两人几句,并未过多责怪。数日过后,乾隆腿伤已基本痊愈,永琪经太医施针治疗后,每日自行调息,也无大碍,因此乾隆决定不再多做停留,不日回宫。 时至五月中旬,阳光毫不吝啬地洒向整个圆明园,琉璃华瓦在金阳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众人为扫前几日火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2节 阴霾,不约而同结伴游园。等游累了,便坐到亭子里小憩。乾隆在命能工巧匠修建圆明园的时候,刻意模仿江南园林的格局,亭台楼阁轻巧玲珑,看似自成一体,然远远望去亭角相连,宛自天开,犹如一副天然的山水画。 此刻,皇室成员成群落座在相邻的亭台中,人景合一的美感,亦非笔墨所能描绘。太后c乾隆和其他嫔妃坐在一旁,聊话家常;尔康和紫薇另坐一处,才子佳人,情话绵绵;永琪和小燕子独坐一处,所处方位正好能够见到几日前火灾发生的地方如今已成一片废墟的九州清宴殿。想起那日的所谓意外,何等危险之极,而今依然能与所爱之人谈笑风生,究竟是托老天的洪福还是又一场意外的开始永琪单手撑着下巴兀自沉思,小燕子轻轻捅了捅他的手臂道:“永琪,晴儿上哪儿去了” “晴格格在老佛爷那儿呢”永琪还未回答,却被一位姑娘抢了先。两人循声望去,却见芯岚端着食盒,走到永琪和小燕子跟前。两人见是芯岚,脸色均是一僵。 芯岚一步步走近,永琪和小燕子只觉气氛尴尬,两人不禁挨得更紧了些,却见芯岚屈膝行礼道:“五阿哥吉祥还珠格格吉祥” 还珠格格永琪微感奇怪,刚成亲的时候,宫中的人的确仍习惯称呼小燕子为「还珠格格」,但不久过后便都改了过来,尊称小燕子一声「福晋」。芯岚这一声「还珠格格」,小燕子性格大而化之,未觉不妥,永琪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芯岚似乎并未觉察,面不改色地笑道:“这是凉糕,看着透亮,入口又凉又甜,有利于消暑。最近天气渐热,这凉糕既能开胃,又可解暑。”说着,她掀开盖子,几块凉糕映入眼帘,看着的确清凉可口。 小燕子最喜这类点心,她抬眼看着芯岚,没看出任何异状来,又回头看看永琪,也没多想,伸手拿来便吃。芯岚在旁继续道:“前几日的火灾令皇上和老佛爷心情烦躁,芯岚便做了这凉糕,舒心爽口。” 小燕子本想再拿,听说皇上和老佛爷心情烦躁,便缩回了手,转向永琪道:“永琪,那我们给皇阿玛和老佛爷送去,好不好他们一定喜欢。”说着,便起身去接芯岚的食盒。芯岚不露痕迹地向旁边一闪身,嘴角一扬:“皇上和老佛爷那边,芯岚已经送去,这是给格格的。”她说着将食盒放在桌上,抽出下半部分,温婉地笑道,“这些是给五阿哥的。” “我不爱吃甜食。”永琪简短地接口,语气淡然,随即转身换上温柔的笑容,冲小燕子道,“真的很好吃还要不要” “唔不要了”小燕子的腮帮子左右鼓着,含糊不清地道。 “那么,我们去找尔康吧,我有件事要和他商量。”永琪背对着芯岚,一本正经地道。 小燕子刚想问是什么事,抬头猛然瞧见永琪正对着她眨眼睛,不禁在心里偷笑,面上却依旧乖乖地:“那我们还不快去我也好久没和紫薇好好地聊天了”两人遂站起身,永琪礼节性地朝着芯岚点头示意:“周姑娘请自便。”说罢,便牵着小燕子的手向紫薇和尔康走去,留下芯岚一人愣愣地在原地发怔。 紫薇和尔康休息的亭子相隔并不远,因此将一切尽收眼底,待永琪和小燕子坐到他们身边,尔康便打趣道:“怎么那个周姑娘又找上你们了” “可不是吗”小燕子才坐下便开始抱怨,瞪圆了双眼,嘟着嘴道,“还不是有人招惹了人家” 永琪正在抿茶,听见小燕子这话,差点被茶水噎住,放下茶杯喊冤道:“小燕子,这话从何说起我何时招惹了她” “还说没有”小燕子倒不像是生气,却理直气壮地道,“也不知道是谁,才刚和人家姑娘认识,就陪她下棋” “小燕子,你就记得我和她下棋,有没有记住我说过的话”永琪转过头,别有深意地望着小燕子娇憨的容颜。 “你有说过什么话吗有吗有吗”小燕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永琪放下茶杯,目光深湛地看着小燕子的眼睛,“小燕子,景阳宫是我们的家,也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家。” “不会有第三个人”小燕子的眼眸晶莹剔透,一脸期待地望着永琪。 “不会”永琪斩钉截铁地回答,突然却又想起了什么,又改口道,“不对” 小燕子一听生气了,瞪着永琪:“就知道你要反悔” 永琪坏笑着凑近小燕子,在她耳边悄声道:“这第三个人,不能是我们的孩子吗” 小燕子不好意思起来,瞬间红了脸庞,在阳光下更显娇柔可爱,看在永琪的眼里,让他的心也跟着激荡了起来。只见小燕子嗔着捶了永琪一拳,娇声道:“你坏死啦干嘛当着紫薇和尔康的面说这话我以后肯定会被他们取笑的” 紫薇和尔康对视了一眼,有时候还真受不了这对欢喜冤家。紫薇有意无意地望着太后的方向,低声道:“只怕老佛爷还未打消那样的念头,永琪,上次慈宁宫的事情过后,老佛爷还有没有说过什么” 永琪还未回答,已被小燕子抢了先:“老佛爷还能说些什么还不是身份c出身c学问之类的话,要不然就是夸芯岚多么知书达礼,一张嘴就能吐出文章来。”小燕子撅起了嘴,一脸委屈。 永琪心头一紧,揽过小燕子的腰,紧张地问道:“小燕子,老佛爷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小燕子耸了耸肩,扁扁嘴道,“这些话不是老佛爷一直挂在嘴边的吗我真是不明白”小燕子突然转过身来,大发感叹道,“出身有那么重要吗就算重要,那又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再说,那个芯岚是杭州知府的女儿,我爹以前也是杭州知府啊,皇阿玛又给我爹平反,我有什么出身问题啊要说老佛爷实在太喜欢周姑娘,那更说不通啦哪有喜欢一个人却让她去给人做小老婆的道理” 永琪垂下眼眸,一直以来笼罩在心头的疑惑随着小燕子方才的感叹越来越深,却怎样也理不出头绪。更令他不解的是,以芯岚争强好胜的傲气,只怕不会满足于侧福晋的身份吧当一切如她所愿之时,也便是小燕子悲剧的开始。 步步为营,原本便是后宫女子的常用手段。 “永琪你在想什么呢”小燕子见永琪愣愣地一言不发,不禁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永琪望着小燕子眼神中令人心醉的流光,不禁在心里叹息一声,勉强自己将这层忧虑锁在心底最深处,换上一如既往的笑颜:“没什么,小燕子,别再想那些事了,一切都交给我,嗯” 小燕子熟练地靠着永琪,声音软软地道:“什么出身c学问,我这辈子跟它是扯不上关系了,我还是什么都不要想,继续做我的小燕子比较好” “老佛爷向来守旧,最重视出身。当初她那么反对我们四个,不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尔康在旁分析道,“但是,永琪,那个周姑娘是不是也这样想还是,这只是”尔康朝太后的方向抬了抬下颚,“老佛爷的意思” “小燕子是皇阿玛亲封的还珠郡主,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永琪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夹着茶杯的手津脉分明,他玩味地笑笑,“所以,她最好不要那样想,如果她不想被冠上藐视皇权的罪名的话。好了”永琪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适时转换了话题,“尔康,皇阿玛让你和永璇调查火灾的事情,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有没有查到些什么” 小燕子也同样不想多谈这个问题,听到永琪谈起火灾,不禁起了兴趣,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等着尔康的回答,紫薇也倚在尔康身边。四人轻声交谈着,只见尔康揉着太阳穴,显得对此很是头疼。永琪遂轻叹了一口气,小燕子见状,忙岔开话题,却是绕着说了以往在民间听过的笑话,引得其他三人大笑起来,驱散了方才那有些沉闷的气氛。笑过之后,四人便聊着过往,话着未来,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芯岚捧着食盒,站在原地望着那两对璧人。身着蓝色朝服的尔康风度翩翩,神采飞扬;淡紫衣裙的紫薇明眸皓齿,娴静端庄;小燕子一身碧绿旗装,头插同色发簪,显得清丽脱俗又不失柔美;永琪身着杏黄色朝褂,玉带缠腰,贵气逼人。时近正午,阳光普照,为精致的亭台楼阁镀上一层金边,清风拂过,湖边的柳枝轻轻摇曳,一切安宁美好,仿佛那些隐忧从不曾拂过他们的心头。 那样一副和乐融融的画面,而她只不过是个局外人。 他是那样高贵完美,意气风发,却如何会爱上那样一个女子;而她知府千金,大家闺秀,知书守礼,聪慧动人,却偏偏得不到他正眼相对。 只因那场阴错阳差的邂逅,他的生命里从此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子。而那时的她,远在江南,兀自怀着少女时代的梦想,只因着长辈几年前的那一句承诺,心中便有了期待,却未曾想过,今生与他的交集会因她而出现断层。 他曾是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子,却在对着那位民间格格的时候,连眉梢眼角都闪着笑意。他曾是那样一个不动声色充满戒备的男子,却在万丈红尘中卸下所有的防备。 还珠格格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小姐”一声呼唤打断了芯岚的思索,她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淡然的神情,转过头见着来人,便低声地道,“灵儿” 来人一身宫女打扮,走到芯岚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芯岚立刻抬头警觉地环视四周,见所有人都只顾着聊天,便拉着灵儿悄然闪到了湖边的一座假山后面。站定之后,灵儿从袖口抽出一封信来,双手递给芯岚。 芯岚急不可待地拆开,从头至尾扫了一遍,柳眉紧蹙,来回地踱步。灵儿见她这副模样,扯扯她的袖子,试探性地问道:“小姐,老爷在信里” “还是老样子”芯岚想起方才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难以掩饰的迫切,忍不住抱怨道,“爹只会问我进展如何你瞧瞧五阿哥,他何曾正眼瞧过我就算有老佛爷撑腰又如何皇上c额驸c紫薇格格c晴格格,全都是站在还珠格格那边的。”她的目光转向远处的亭台,只见永琪嘴角含笑,正为小燕子擦着额头的汗珠,举手投足都满是柔情。芯岚的眼光有些黯淡,却听得灵儿在旁惊讶地道:“小姐,你不会想要放弃了吧” 放弃 不可思议的感觉瞬间划过她的脑海,灵儿的第二句话已经响在耳畔:“况且小姐,老爷的命令,从来没有人能违抗的。” 想起父亲的行事作风,芯岚强迫自己打起了精神,把信交给灵儿,吩咐道:“按老规矩处理,你先下去吧。”灵儿一揖过后便即退下。 芯岚从假山后闪身出来,望着眼前清澈的湖水,陷入沉思。 父亲只得她一个女儿,母亲又早逝,她若不在宫中站稳脚跟,又岂能帮衬父亲振兴家族况且,青春短暂,流年似水,又岂能浪费于这红墙绿瓦之中这辈子的选择,也只有一次而已。 她垂首望着湖面倒映出的容颜,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睑,反射着微光,在朦胧中越发难以捉摸。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六章 乾隆二十八年五月二十,乾隆的圆明园之旅在一团迷雾中划上了句号,所有皇室成员启程回宫。永琪和小燕子才到景阳宫门口,已见太监c宫女跪了一地,齐声道:“奴才奴婢给五阿哥c福晋请安” “都起来吧”永琪显然对这一套礼节熟悉得很,微笑道,“你们再跪下去,福晋大概又要扣你们的月俸了。”说罢,永琪自然地牵起小燕子的手,只见后者一本正经地数落起刚刚起身的太监和宫女,“永琪说得是,怎么才一个月的功夫,就把我的忌讳全给忘了”说着,两人在众人的跟随下,携手走进大厅。 小邓子和小卓子关上大门,明月和彩霞奉茶过后,便冲小燕子道:“格格,您和五阿哥虽然住在圆明园,可从十天前开始,时不时地就会有些消息传回宫里。” 明月说完,彩霞接着道:“可那些消息都没个准,一天一个样。今天说有人纵火,第二天又说是刺客,没过几天又说万岁爷受伤”说到这儿,彩霞的声音低了许多。 小卓子也打开了话匣子:“前几天又有消息说五阿哥也受了重伤,我们几个吓得心惊胆战,又不敢多问,只好祈祷老天爷,保佑皇上c五阿哥和格格,早日平安回来。” “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小燕子抿了口茶,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叹道,“不过,皇阿玛的脚伤已经没事了,不然这会儿,我们还在圆明园呆着呢永琪的内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总算有惊无险,只不过那九州清宴殿,算是让那大火毁了。” 小邓子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地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小邓子,你也别念经了,我们要真有事,菩萨也好,老天爷也好,都救不了我们。”永琪站起身,挺拔欣长的身影挡住了窗间的斜阳。 待四人退下之后,小燕子迎接着永琪眼中的光芒,新奇地道:“永琪,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不信菩萨,也不信老天爷。” 永琪重又回到红木椅上坐下,悠闲地品着茶,缓缓地道:“天下间那么多人那么多事,菩萨也好,老天也罢,它们就是想管,也管不过来。所以,我从不信老天爷。” “那你信什么”小燕子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我信我自己”永琪黑白分明的眸子陡然射出一缕明亮的光芒,“当然还有你,小燕子。” “永琪,你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自信。”似乎想起了什么难忘的往事,小燕子的脸颊泛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回轮到永琪不解,他侧头注视着小燕子红扑扑的脸蛋,却叫她更加娇羞起来,永琪才诧异地重复道:“几年前” 小燕子的目光远望着对面的窗台,视线偶尔飘向身侧,低声道:“就是四年前的西山围场,你背着箭囊坐在马上,拉弓射箭的样子那么自信满满,尔康和尔泰虽然在你身边,但就没有那种感觉。” 小燕子的这番话将两人的记忆共同拉回到那年深秋,万马奔腾的围场。铮铮的马蹄声仿佛仍在耳畔回响,年少的皇子拉满长弓,一箭射出,正中妙龄少女的胸膛。受伤的少女依然俏丽无双,紧紧倚靠在皇子的肩膀。从此,所有的故事都拥有了最美好的诠释。 永琪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替小燕子取下头上的珠花,卸下旗头,任那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垂在肩头:“小燕子,你以前怎么没这么说过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一见到我就嚷着要见皇阿玛,你怎么那么肯定,我会带你去见皇阿玛” “唔这个嘛”小燕子吐了吐舌头,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轻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觉得你会帮我见到皇上,大概这就是紫薇说的本能吧。”说罢,小燕子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推了他一把,掩饰着脸上的娇羞,眨着眼睛问道,“该我问你啦当初别人都嚷嚷着我是刺客,你怎么那么相信我,觉得我不是刺客呢” 永琪想了一会儿,认真地答道:“小燕子,一个人的表情可以骗人,言语可以撒谎,只有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所以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决定相信你。”说话间,永琪为小燕子挽起一个发髻,两人对镜而坐,凝眸相望。 夕阳从轩窗中无声地渗进来,那淡淡的两个人影显得安宁而飘逸。 回到皇宫的第二天,永琪便向乾隆请旨,要求参与调查九州清宴殿的大火。乾隆想到永琪曾与那名黑衣人打过照面,两人更交过手,也许更有利于调查,加上永琪和尔康这几年合作无间,配合默契,遂准了永琪的要求。之后的几日,永琪c尔康和永璇三人对圆明园的守卫重新一一盘问,均没有发现有可疑人员进出,对在场人员的仔细调查也未发现任何疑点。三人几乎已经肯定,那晚的黑衣人便是那场大火的始作俑者。奈何当晚夜色深沉,此人黑纱蒙面,永琪难以看清他的面容,加上敌暗我明,此人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因此一时陷入僵局。好在乾隆并未责难,也未多加催促,只叮嘱三人多加留意,以免遗漏任何蛛丝马迹。 乾隆二十八年六月,盛夏的御花园显得格外美丽,百花含苞在枝头怒放,争奇斗艳,为满是绿色的花园平添了几分艳丽。叮叮咚咚的小桥流水声令人心旷神怡,闻鸟语,嗅花香,宫中各人难得的闲然自得。每到这时,上至太后皇上,中至各宫嫔妃,下至阿哥格格,都喜好结伴游园,放松心情。小燕子最喜热闹,耐不住寂寞,加上这几日永琪总是早出晚归,她便常带着明月c彩霞在御花园里转,用她的话来说进宫这么些年,宫里还有好多没有去过的地方呢当然有时候,她会碰见其他的后宫嫔妃,比如今日,她就碰上了同样在御花园散步的皇后。自从两年前,小燕子和紫薇请出金牌令箭,为皇后和容嬷嬷求情之后,两人便洗心革面,再不与众人为难。但皇后始终不得乾隆喜欢,连带膝下的十二阿哥也不为乾隆所喜,空有一皇后的头衔,日日在坤宁宫陪伴的,也只有忠仆容嬷嬷而已。每念及于此,皇后心中仍不免郁郁。 小燕子入宫多年,虽然永琪在成婚后花了好一番功夫,将那些深宫难免的烦恼挡在景阳宫外,不叫她接触这些烦心事,但小燕子看多听多之后,心中也迷迷糊糊似有所感,不免对皇后多了几分同情,因此也时常和皇后说说话解闷。 小燕子毕竟是开心果,两三句话便逗笑了皇后。容嬷嬷在旁感慨道:“格格应该是福晋也只有你有本事逗娘娘笑,今天五阿哥怎么没有陪着呢” 说到永琪,小燕子不免小小地抱怨着:“唉他最近好忙,今天一大早就和尔康出去了。不过嘛”小燕子转了转眼珠,“我知道他最近一直在查圆明园大火的事儿,所以也不去打扰他。”小燕子的话音刚落,却闻不远处传来嬉闹声,众人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小格格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毽子,正在变着花样踢,见皇后走近,忙停下行礼道:“皇额娘吉祥” 皇后看着那些格格毕恭毕敬的模样,转头冲小燕子微笑道:“小燕子,我知道你一定闲不住了。容嬷嬷,我们到长廊那儿坐一会儿。” 小燕子见心思被皇后猜透了,不禁抓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见皇后根本没有阻止的意思,也抛开了那些顾虑,钻进了孩子堆中。毽子在她的脚下仿佛有了生命力,左右翻飞,令人眼花缭乱。兴致高昂处,小燕子甚至哼起了歌:“一锅底,二锅盖,三酒盅,四牙筷,五钉锤,六烧卖,七兰花,八把抓,九上脸,十打花。”话音刚落,只见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3节 燕子高高跃起,毽子稳稳当当地落在右脚上,引得小格格们拍手跺脚,连声叫好。小燕子更加得意,变着花样,神采飞扬,几个小格格和其他宫女太监围成一圈,观赏着小燕子的表演。 小燕子好久没有那么畅快地活动,玩得有些忘乎所以,全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道灼热的目光,带着几许欣赏,几许羡慕,几许柔情。 除了永琪,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用这样的目光对着小燕子的身影。只是,那目光的焦点似乎还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踢着脚下的毽子,只见她轻盈地转身腾跃,桃红色的毽子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小燕子不急不缓地飞跃,毽子牢牢地夹在她的双足间,她也稳稳地站在地上,周围的人情不自禁地喝彩鼓掌起来。 小燕子将毽子踢还给了小格格,蹲下身子,灿烂地笑着:“小燕子姐姐今天尽兴了,你们接着玩吧”她四处望望,见皇后仍然坐在长廊里,便快步走过去,挽着皇后的手道,“皇额娘,我陪您回去吧” “小燕子,你方才还说永琪忙着不陪你,你看”皇后把视线移往右前方,却惊讶地发现全无人影 小燕子眼尖口快:“皇额娘,怎么了那儿什么也没有啊” “方才永琪还在那儿,对着你看了好一会儿呢”见小燕子的脸上微微浮起红晕,皇后便也不再说下去,“没准儿,永琪先回景阳宫了。”说罢,皇后自个儿都觉得这猜测站不住脚,五阿哥夫妇向来形影不离,宫中谁人不知若无他事,五阿哥岂有单独离开的道理 小燕子才不会想得那么细,忙不迭地点头道:“一定是这样”未几,又嘟起小嘴道,“来了也不等我,居然自己先回去了,真是那个岂有此理” 待小燕子兴冲冲地回到景阳宫才发现,永琪根本没有回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七章 永琪的确是先行离开,但方向却绝不是景阳宫。就在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划过完美弧线的毽子的方向的时候,永琪也不例外,仰头望去,第一瞬间落入他眼帘的既不是那只毽子,也不是小燕子玲珑轻盈的身姿,而是一个人。 确切地说,那是一个太监。 但他绝不是普通的太监,一般的太监绝不会目露狡黠,不会在一栋鲜有人来往的楼阁门口探头探脑,更不会在接触到永琪视线的一刹那,一个翻身往花园深处窜去。 多年的深宫生活培养了永琪敏锐的感觉,同时练就了他沉稳的个性。他不动声色地悄悄退去,一个翻越紧跟而去。随着脚下步伐的加快,永琪的疑心也越来越重,此人似乎尽挑守卫不多的地方,绕了大半个花园,才跃至东一长街,六座宫殿一字排开。此人似乎有些疲累,不由放慢了速度,永琪未免打草惊蛇,也随之放缓脚步。就这一瞬间的功夫,那人脚下突然发力,几个腾跃翻身而下。待永琪反应过来,几个起落立于地上之时,此人却已不见踪影。 永琪轻叹一声,顿觉遗憾,看着眼前镶着金黄琉璃的宫殿,不由皱起了眉头,抬头望着匾额上的三个大字,不禁轻念出声:“延禧宫” 延禧宫是令妃的住处,位于东一长街的最北面。永琪目光锐利地环视着四周,此处的地形,他最是熟悉不过,即使是蒙着双眼,他也决计不会迷失方向。延禧宫的东面是景仁宫,乃是八阿哥的住处;南面则是景阳宫永琪自乾隆十年起一直生活的地方。永琪绕着延禧宫转了一大圈,不知不觉又回到了宫门口。 门口的侍卫见到永琪,正欲行礼,却让永琪伸手一拦所止。他正欲转身离去,却听得宫内传来一名女子呼唤的声音:“十五阿哥小心别跑了” 刚满三岁的永琰正是调皮的年龄,在院内不停地奔跑,眼看就要跨出宫门,却只听得「啊」地一声惊呼,与此同时,那名女子更为惊恐的声音响起:“十五阿哥,小心” 永琪不自觉地回头,眼明手快地抢先一步扶住差点儿被门槛绊倒的永琰。门口的守卫和跟在身后的宫女打扮的女子均吓得脸色苍白,若是十五阿哥有任何闪失,只怕他们性命难保,不禁纷纷下跪:“十五阿哥”却又似乎想到什么,哆嗦道,“五五阿哥吉吉祥” “起来吧”永琪也不想引人注意,扶着永琰站直之后,便示意众人起来。 永琰却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只仰起那圆嘟嘟的小脸蛋,望着即使蹲在地上依然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永琪,使劲摇着他的手,奶声奶气地道:“五哥哥,小燕子姐姐怎么没一起来永琰想和小燕子姐姐一起玩” “呃”永琪哑然,却也不得不感叹永琰人小鬼大,便笑道,“你小燕子姐姐今天有事,改天一定陪永琰玩个够。”未己,更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还有,是小燕子嫂嫂” “哦,小燕子嫂嫂”永琰一字一字地重复着,咧嘴露出未长齐的牙齿,“五哥哥要说话算数哦” 望着永琰纯真的眼神,永琪心中有几分羡慕,也有几分怅然若失。出生在皇宫大内,深宫大院,这样的眼神大概也只是孩童的专利吧等到长大之后,争斗便填满了整个生活。永琪拍拍永琰的脑袋,轻声道:“当然算数” 眼看天色将暗,日落西山,永琪也不便多留,加上心中自觉从追赶那形迹可疑的小太监开始,一切都透着古怪,于是便起身离开。在离开之时,永琪仍不忘细细查看周遭的环境,可惜却仍旧是一无所获,只得作罢。 此时已是傍晚,尽管白天阳光灿烂,现在却是微风拂面,吹得人心旷神怡,脑筋也变得清明。他的衣衫下摆随风轻轻扬起,整个人在风中显得俊朗飘逸。带着满腹疑惑和如何向小燕子交代行踪的苦恼,永琪缓缓向景阳宫踱去。才走出没几步,永琪只觉一股奇特的香味由远及近扑面袭来。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此股香味并不如寻常花香般沁人心脾,相反地,居然有些刺鼻,更令他有胸闷气短之感。 永琪抬头,只见一名宫女捧着托盘迎面走来,见到永琪,微微屈膝问安道:“五阿哥吉祥”这名宫女年约十七八岁,出落得水灵标致。随着她脚步的靠近,此股香味越发浓烈,心悸的感觉也越来越严重。 “阿嚏” “阿嚏” “阿嚏” 在她的身影掠过身边的时候,永琪终于忍不住打起喷嚏。然而此宫女却似乎什么都未察觉般,步履并未有丝毫变化,依旧面不改色地朝前走。永琪不禁转过身,随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刺鼻的香味逐渐随风消散,永琪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见那名宫女的脚步跨进一扇宫门,永琪的眉头又深深地锁了起来。 又是延禧宫 “真邪门儿”即使是再冷静理性的永琪,也忍不住小声嘀咕着。先是来历不明的小太监在延禧宫附近莫名失踪,接着便是十五阿哥差点摔倒,再是宫女身上散发的奇特香味 永琪越想越难以理出个所以然来,只觉脑袋里一团糟,只得先回景阳宫再说。 一夜相安无事。 谁知到了第三日的傍晚时分,永琪和小燕子才刚用完晚膳,便听得宫外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还未听见任何通报,宫门已经大开。永琪和小燕子均惊得跳起来,只见一队侍卫冲进大厅,个个携带武器,分成两列站立。为首的永琪认得,是乾隆的护卫喀什汗,想必这队人马必是乾清宫的侍卫无疑。永琪下意识地将小燕子拦在身后,虽知此事绝不单纯,却也摆出了十足的阿哥架势,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不知有何贵干” 喀什汗心里暗暗叫苦,看着永琪阴晴不定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回五阿哥,奴才奉皇上口谕,搜查景阳宫” 永琪和小燕子对视一眼,难以置信的惊讶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的神情:“请便。” 喀什汗心里也纳闷得很,上个月五阿哥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皇上的命,按理正蒙圣宠,皇上怎么突然命他带人搜查景阳宫乾隆的旨意固然不能不遵,五阿哥也是不能得罪的人,于是便吩咐道:“你们随我来,仔细小心地搜” 众侍卫纷纷领命行动。 小燕子就没那么冷静了,自从她嫁入景阳宫以来还从未遇上这样的事,只听她愤愤不平道:“我们做了什么皇阿玛为什么平白无故地搜我们宫里” 永琪牵着小燕子的手重又坐下,心中暗暗寻思着:果然还是出事了,却不知这与两日前的事有何关联 小燕子突然扯了扯永琪的衣角,眼神里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担忧,轻声道:“永琪,我们不会有事的,对吗” 永琪握住了小燕子的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小燕子的眼睛如星辰般闪耀:“那么你呢” 永琪与小燕子十指相扣:“有你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有事的。” 说话间,喀什汗已经带着十六位侍卫回到了大厅,手中却多了一个紫色的小瓷瓶,瓶外印着青花的图案。他打开红色瓶塞,稍稍凑近一嗅,立刻退后着将瓶塞又盖了回去。 小燕子看着喀什汗紧皱的眉头,转头又见永琪正目不转睛地瞪着那看似极不起眼的小瓶,忍不住问道:“永琪,那是什么东西” 永琪抿唇不语,神情却比刚才凝重许多。他当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景阳宫内还有这样一瓶药。 或者更确切一点,毒药 喀什汗的表情甚是为难:“五阿哥,福晋,得罪了。”他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四名侍卫上前,分别站在小燕子和永琪的两侧,却谁也不敢真的动手。 永琪冷冷地瞧着这副阵势,伸出左手牵住了小燕子的右手,朝她微微一笑:“我们走吧” 小燕子尚未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侧头问道:“去哪儿” 永琪清清楚楚地吐出三个字:“乾清宫”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八章 两人携手走出景阳宫,六月本是盛夏,却不知为何,今夜居然刮起大风,竟让人感到阵阵寒意。永琪不自觉地揽过小燕子的肩膀,缓缓向乾清宫走去。十六位侍卫分散在前后左右,几乎是将两人押往乾清宫 越走近乾清宫,永琪越是沉默不语。看看身边的小燕子,也是一脸茫然。远远地望去,乾清宫内灯火通明,永琪深吸了一口气,牵着小燕子的手,踏进乾清宫。 乾隆坐在书案边,手中握着一份密折,似乎沉思着什么。永琪和小燕子小心翼翼地请安过后,乾隆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却是一句话也不多说。喀什汗恭恭敬敬地将在景阳宫搜出的那紫色小瓷瓶递上,乾隆接过端详了一会儿,便交给了案前的一人。那人永琪也认得,乃是太医院的杜太医。 只见那杜太医又是看又是闻,未几走到一旁的桌子边,从袖口掏出一类似的小瓷瓶,将两者混合于小盘中。随着盘中颜色的变化,杜太医的脸色也随之起伏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后,杜太医才转身拱手道:“回皇上,这的确是七色紫莲。中此毒者全身乏力,十二个时辰过后便高烧不退,手指发紫,症状与寻常的受寒发热并无太多不同,因此极易误诊,须以七星莲与残叶萝以一定比例混合,方可解此毒。” 永琪的脑海里始终回荡着杜太医的第一句话:七色紫莲。他曾经听说过,那是昔日白莲教的圣物。三年前,白莲教莫名地解散之后,此药也消失于江湖。却不知如何,竟会在皇宫出现 难道 永琪的脊梁骨一阵发凉自古以来,与反叛之人扯上关系的人,从来都不得善终。 小燕子却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什么七色紫莲c七星莲c残叶萝,都是她第一次听说的词儿。她抬头望着乾隆凌厉的神色,再转头看着永琪黯然的脸色,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 似乎感觉到小燕子的不安,永琪伸出右手,勾住了小燕子的小指。小燕子的身体微微一颤,抬头望向永琪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 他的手,那么冰凉。 乾隆沉默片刻,扫了永琪和小燕子一眼,对杜太医道:“你先退下。”随即又冲侍立一旁的喀什汗道,“带着所有的人通通下去,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片刻过后,偌大的乾清宫只剩下乾隆c永琪和小燕子三人。 沉闷的气氛令人倍感压迫,也暗暗心惊。 乾隆的眼神深如潭水:“永琪c小燕子,你们两个过来。” 小燕子一副「不知发生何事」的模样,但从永琪那炯炯的目光中,乾隆却读出了几分问心无愧的坦然,心中不禁添了几分欣慰: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希望朕没有做错,没有看错,更没有信错。 两人双双走近,乾隆却没有说话。良久的沉默过后,却是永琪首先开口:“皇阿玛,若儿臣没有猜错,是十五阿哥中了七色紫莲之毒,对吗”永琪了解乾隆的难处,他更清楚地明白,在眼下不利的处境之下,唯有采取主动方有可能扭转局势。 小燕子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目光在乾隆和永琪身上扫过,掀动着嘴唇,却最终什么都未说出口。 永琪将小燕子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也许连小燕子自己都未曾发觉,她已经渐渐开始学会察言观色,至少已经学会忍耐。 永琪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只有握紧小燕子的手,给彼此力量。 乾隆依然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着永琪,良久才轻叹一口气,抽出一份密折,递给永琪:“你先看看这个。” 永琪接过一看,只见字迹实在不很工整,小燕子侧头一瞄,也略略皱起眉头,表示有些嫌弃。再细看内容,尽是一些诸如永琪两天前去过延禧宫以及景阳宫内藏有七色紫莲之类的话语。 大概觉得时间够了,乾隆才郑重地问道:“告诉朕,你真的去过延禧宫,见过十五阿哥吗” 永琪明澈的目光坦然地对上乾隆深邃的双眼,一字一字清楚地答道:“儿臣的确去过延禧宫,也的确见过十五阿哥。”停顿了那么几秒,永琪话音一转,“至于十五阿哥为何中毒,七色紫莲因何在景阳宫出现,儿臣全不知情。” 小燕子忆起那日永琪曾和她说起,他是因为跟踪一个形迹可疑的太监才会跟至延禧宫,进而才会遇上十五阿哥。这么看来,十五阿哥中毒之事和那名太监怎样也脱不了干系。她咬咬牙既对这出栽赃嫁祸感到气愤,又为永琪将那么严重的事说得如此简单感到着急。想到这儿,小燕子沉不住气了:“皇阿玛” 话刚出口,却见乾隆冲她摆了摆手,止住了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小燕子望着乾隆,眼神含着几分哀怨,却无法分辨乾隆的表情究竟是信任还是怀疑。 乾隆的问话一如他的神情般难以捉摸,令人猜不透:“朕应该相信你吗” 小燕子几乎急得要跺脚,若是乾隆不相信永琪所说,那该如何是好她回头看着永琪,只见后者正用超乎常人的冷静的语气道:“皇阿玛不是已经相信了吗” 乾隆依旧不动声色:“何以见得” “皇阿玛若是真的不相信,就凭十五阿哥中了七色紫莲之毒,就凭七色紫莲在景阳宫被发现,就凭七色紫莲是白莲教的圣物,儿臣现在恐怕已经在大内监牢了,不是吗”永琪轻轻地道。 听着这对父子间的对话,句句语带玄机,小燕子有些迷糊,也有些明白,她忍不住冲乾隆道:“皇阿玛,您都相信永琪,那您还” 小燕子的话虽没有说下去,乾隆和永琪也知道,她所指的是方才喀什汗带人搜查景阳宫的事。永琪代为解释道:“皇阿玛若不那样做,明天或者以后的日子,就会有更大的麻烦在等着我们。” “永琪说的也不全对”乾隆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在永琪和小燕子眼前晃动着,“这是在九州清宴殿发现的,永琪,这是你的东西吗” 永琪和小燕子定睛一看,相视一眼,目瞪口呆那分明是永琪三个月前便已遗失下落不明的荷包 乾隆看着永琪和小燕子面面相觑的表情,印证着自己的猜测:“确切地说,是在九州清宴的偏殿雨晖阁发现的,永琪,那天你根本没有进过那间屋子吧” 小燕子听得糊里糊涂,却也清楚地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唯一让她放心的是乾隆依然相信永琪。小燕子眼中的焦急渐渐被担忧取代:“皇阿玛,那现在该怎么办” 乾隆沉吟着:“永琪,小燕子,你们俩先回景阳宫去。” 永琪却轻轻地摇头:“皇阿玛,儿臣不能这样回景阳宫。”他思索了一会儿,颇有深意地道:“皇阿玛,既然他们的目的是希望儿臣失去您的信任,您倒不妨如他们所愿” “什么”乾隆和小燕子异口同声,不约而同地抬头望着永琪,却见后者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长久的沉默,整个乾清宫陷入一片沉寂,唯有宫外的侍卫来回走动的声音响在三人的耳畔。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小燕子和永琪手牵手步出乾清宫,分散在他们周围的依然是那十六名大内侍卫。夜晚的皇宫分外安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也听得特别清晰。在经过御花园之时,永琪不经意地回头,却见草丛之中似乎传来一阵响动,细细听来,却又不像是风声。他不禁放慢脚步,目光锐利地盯着草丛。只一会儿的功夫,永琪清秀俊逸的脸上骤然浮出一丝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二十九章 待到永琪和小燕子渐行渐远,那人才拍拍身上的尘土,从草丛中现身出来。 夜色深沉,掩护着那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跃上树梢,奔向宫墙深处,消失在重重夜幕中。 景仁宫的书房内,一盏油灯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映出主人略显瘦削的面庞。他坐在书案前,目光散落在略显杂乱的一堆古书上。四周万籁俱寂,太监和宫女早已被他打发下去。或许是略感疲惫,他不禁仰头伸了个懒腰,所以当那黑影渐渐逼近窗棂的时候,尽管几乎悄无声息,依然被他机敏地察觉到了。他一个激灵,猛地坐起,目光重又投向书案,对于黑影之后的闯入并不惊慌。直到黑影一步步走近,渐渐挡住油灯散发的光芒时,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射出身为龙子凤孙独有的精光。 他站起身,从书案前走出,与那一身夜行衣的黑衣人目光相对。后者既不作揖,也不行礼,只淡淡地称呼道:“八阿哥” 永璇也无不满,只推测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一切都应在先生预料之中。” “我亲眼看见五阿哥被乾清宫的侍卫押回景阳宫,只怕乾皇上真的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4节 他起了怀疑之心。但八阿哥若真想动摇他的地位,打击他的威信,还得乘胜追击才行。” 永璇陷入沉思,想的却是另一桩事,思虑再三终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帮我不是想挫挫五阿哥的锐气那么简单吧”面对黑衣人冰冷的神色,永璇打量几眼,继续道,“你的举手投足都透着江湖味,那么五阿哥锋芒再露,再受皇阿玛的喜爱,也永远不会干涉到你的利益” 永璇话未说完,黑衣人已拍手道:“乾隆的儿子果然个个出色,但是我要告诉八阿哥,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八阿哥只需要知道,我和你一样,不想看见五阿哥得蒙圣宠。” 永璇似乎更加好奇,不经意地问道:“你和我五哥无冤无仇,也无利益纠葛,却为何非要对付他不可” 黑衣人的目光骤然变得阴冷,看得永璇也暗暗心惊:“无冤无仇那也不尽然啊”望着永璇惊奇的神情,黑衣人冷哼一声,“就算我不对付他,他也会来找我的麻烦。有朝一日,他摸清了我的底细,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八阿哥,后会有期”话音刚落,他的手一扬,永璇只觉黑影掠过,黑衣人已从窗台跃出,消失在永璇的视线中。 “好厉害的功夫”永璇暗暗赞道,心底却涌上了几丝不安。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不论是对于费尽心思的永璇,亦或是护子心切的乾隆,还是遭遇飞来横祸的永琪和小燕子,今夜注定无眠。 紫禁城静静地伫立在微风中,宫墙高驻,庭院深深,生生将皇城内外分隔成两个世界。明月高悬,在地上拉出几道孑然身影,孤独苍凉。偌大的皇宫隐在平静的外表之下,早已暗流涌动。 若是问心无愧,即使身陷险境,也能泰然处之,永琪的生活就是如此。小燕子毕竟不如永琪那么冷静沉稳,见后者一进景阳宫便只悠闲地喝茶,仿佛对当下的处境全无担心,在踱了一阵步后不禁凑到永琪跟前,嚷嚷道:“永琪,我们都被关起来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品茶” 永琪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把小燕子摁在椅子上,微笑着岔开话题道:“小燕子,你之前不是总抱怨我没有时间陪你吗现在可好,我可以陪你下棋,陪你写字,陪你练剑,不好吗” “当然不好”小燕子脱口而出,见永琪的笑容僵在那里,她皱皱鼻子,忙解释道,“我是说,现在下什么棋,写什么字,练什么剑嘛还是快点想个办法把陷害我们的人揪出来,然后让皇阿玛放我们自由比较重要”说完,小燕子又托着腮帮子,抵在桌上,烦恼地自言自语道:“可我们被困在景阳宫里,能有什么办法呢唉” “当然有办法。”永琪听完小燕子的长叹,也不准备隐瞒,意味深长地道。 “那我们能做什么”小燕子一听有办法,眼睛一亮。 永琪深深地凝视着小燕子,清清楚楚地吐出一个字来:“等” 小燕子一听泄气了,嘟囔道:“这算哪门子的办法嘛”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能麻痹对方的办法,更是最能保护我们的办法。”永琪望着窗外,侍卫来回走动的声音依稀可闻,偌大的景阳宫成了完全封闭的院落。他不禁皱起眉头他要保护好小燕子不受伤害。永琪回头对小燕子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再坐下去,天都快亮了。小燕子,先去睡觉,嗯天大的事,都等明天再说。” “可我还不想睡啊”小燕子噘起了小嘴,“反正都被禁足了,我看明天睡多晚都可以。” “话是这么说,小燕子,但你总不希望明天紫薇他们过来的时候,发现我们还躺在床上吧”说话间,永琪已经拉着小燕子往床沿走去。 “咦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来”小燕子眨着一双大眼睛,天真地看着永琪。 永琪依旧是微笑,却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丝无奈,可能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因为明天一大早,我们被软禁的消息就会传遍皇宫,他们岂会不知道”说话间,永琪吹灭了烛火,和小燕子一起躺到床上。 直到这时,小燕子才有了些睡意,又迷迷糊糊地说了会话,问了些问题,声音却渐渐地轻了下去,直到只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夜深人静,永琪的手轻轻地抚上小燕子白皙的脸颊,凝视着心上人恬静的睡颜,永琪感到一阵安稳,不多久也沉沉睡去。 月光隐隐从窗棂间渗入,映出两人相拥而眠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章 翌日,果然不出永琪所料,刚过早朝的时间,紫薇c尔康和箫剑便已来到景阳宫门外。此时的永琪和小燕子正在聊天,却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起身去看个究竟。 刚走到门口,只听得门口的侍卫颇感为难地道:“请格格c额驸大人恕罪,没有皇上的旨意,奴才不敢擅专。” 紫薇不禁跺脚,却听得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永琪和小燕子的身影闪了出来。门口的侍卫以为两人想离开景阳宫,忙不迭地转身拦住:“五阿哥c福晋,皇上有令” 此人话音未落,已被小燕子打断,只听后者不耐烦地道:“皇阿玛有令,我们不能踏出景阳宫半步,是不是哎能不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这”侍卫碰到如此福晋着实头痛,倒也不知如何作答。 紫薇c尔康和箫剑听了小燕子的话,心里均是一沉看来皇上当真是打算将永琪和小燕子禁足,与外界隔离了,这可如何是好 永琪与尔康相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不消一会儿,却又压了下去,换上了平日里一贯的不动声色,只沉声命令道:“让他们进来,要是皇阿玛问起来,我自会担待。” 门口的侍卫心里暗暗叫苦,皇上的命令自然是不能违抗的,可眼前的五阿哥尽管被软禁,却也是得罪不得的主儿,如此一想,他的额头便冒出汗来,只得朝永琪行礼道:“还请五阿哥不要为难奴才” “你怎么那么啰嗦”小燕子又一次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斥道,“你放他们进来,我们就不为难你,不然的话”小燕子瞪着他,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容,半认真半威胁道,“等到我们能出去的时候,我就告诉皇阿玛,说你让我不痛快。皇阿玛知道了一定不会轻饶你,你信是不信” 五福晋古灵精怪,又深得皇上宠爱,纵使前几年犯下那滔天大罪,到最后依然安然无恙,那侍卫虽然身份低下,此间道理却也明白几分,岂有不信之理 “况且”小燕子也没等那侍卫回答,眼珠已经在那儿滴溜溜地转,永琪等人一看便知小燕子又想到了鬼点子,果不其然,只听小燕子振振有词地道:“皇阿玛只说了,不许我们出景阳宫,可没说不许别人来景阳宫看我们没说不许,那自然是许了。你若不让他们进来,便是抗旨” 本来这番话颇有些强词夺理的味道,但这「抗旨」说得严重,着实镇住了这名侍卫,只听永琪接着步步逼近:“你若死咬着皇阿玛的旨意不放,我们自然也奈何不得你,但这样一来便是得罪了我们这儿的所有人。你抬起头看清楚,除了我和福晋,还有紫薇格格c额驸大人,你觉得值得吗反之,你若让他们进来,既算不得违抗皇阿玛的旨意,我们当然也不会让你为难,此事绝不会有第七人知晓。看你也是聪明人,孰轻孰重,你自然分得清。” 那侍卫显然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眼前的这些人他的确得罪不起。只想了一会儿,便朝紫薇c尔康c箫剑拱手道:“三位请进。” 三人点点头,便随永琪和小燕子一起进了景阳宫,来到永琪的书房,尔康首先发问道:“永琪,你和小燕子被软禁的事情,上至满朝文武,下至太监宫女,都传得沸沸扬扬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薇澄澈的眸子里写满担忧:“皇阿玛把你们都软禁起来,难道皇阿玛真的不相信你们吗” 说到这个问题,小燕子心里就气也不是,怨也不是,只见她朝永琪撇撇嘴道:“紫薇,这就要问你那伟大的哥哥了。哪有这么笨的居然自己跟皇阿玛说要禁足在景阳宫里” 箫剑一针见血地道:“永琪那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永琪,你还是把此事的前因后果,详细说给我们听。” “这事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永琪徐徐地开口道。此后的几分钟时间里,永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讲述了一遍,包括如何救下那名姑娘,以至于落下了他的荷包,在那场大火之时如何遇到黑衣人的偷袭,如何见到那名姑娘的尸体,在延禧宫的那些离奇遭遇以及皇阿玛搜出的那瓶七色紫莲。 听完永琪的讲述,大家都沉默不语。紫薇c尔康和箫剑已渐渐将思路理清,却听到小燕子在那儿念念有词:“那么,就是那人跟踪我们,才会拿到我们落下的荷包” “不对,不对”尔康摇摇头,纠正道,“如果是这人拿到了荷包,那么那个姑娘就不会死,或者说不必死。” “但是,就算是那姑娘捡起了荷包,依那人的功夫,也大可去偷去抢,犯不着去杀人啊”紫薇不解地道。 “所以,我觉得,那人并非官场中人,也非朝廷之人。杀人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习惯,我的推测是那人应该是一名”永琪顿了顿,还是吐出了那两个字,“杀手。” 小燕子想起那日在九州清宴殿的天台上永琪所遭遇的突袭,对方武功高强更甚于箫剑,显然是一名江湖高手,对于永琪的推测也没有表示惊讶,只自顾自地理着思路:“那他杀了那名姑娘,然后去放火,把荷包留在那儿,想要嫁祸给永琪。后来,又有一个太监莫名其妙把永琪引到延禧宫,之后十五阿哥就中毒了,然后又不知道是谁跟皇阿玛打小报告,皇阿玛就派人搜查景阳宫,结果就搜出了那个什么七色紫莲。后来搞了半天,荷包也不知道被谁搜出来送到了皇阿玛那儿。”小燕子越理越烦躁,“这本来是两件事,怎么到最后偏偏又搅在了一起,真是麻烦” “这看似是两件事,现在却可说是一件事。”永琪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口,细细分析道,“圆明园的那场火灾,自然是那黑衣人的杰作;而十五阿哥的事儿,却显然是宫中人所为。然而你们想想看,那场大火之后,我们对九洲清宴殿搜查了多少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而今十五阿哥中毒的事儿一出,偏偏就有人在现场发现了我的荷包,事情怎会如此凑巧” “这么说,他们是故意为之。事实上,在圆明园大火后不久,就已经有人找到那个荷包了,秘而不宣只不过是在找一个有利的时机”聪明如紫薇,马上便想到这关键一层。 “可那又怎么样”小燕子撇撇嘴,不服气地道,“那天永琪冒着大火冲进去,几乎连命都丢了就算荷包在那儿被发现,我们也可以说是在永琪救皇阿玛或者我的时候落下的啊” “小燕子,你还记得皇阿玛说这荷包是在哪儿发现的吗”见小燕子冥思苦想了一阵依旧茫然地摇摇头,永琪才缓缓地道,“是在偏殿雨晖阁,但我那天根本没去过偏殿。” 永琪说完这句话,大家也都明白了既然不是救人之时落下的,在旁人眼中也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永琪便是那场大火的罪魁祸首,而之后的以身救父亦不过是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念及此,大家心中不免沉闷。 不知是否心中憋闷,永琪徐徐站起身,打开了景阳宫书房的窗户,却不知那清风能否吹散众人心中的抑郁。良久,永琪才深吸一口气:“旁人的想法,我们无从了解,更无从改变,我们坐得端行得正,自然问心无愧。好了,言归正传。”永琪不愿多想这些,更不愿看到小燕子担忧心疼的眼神,又坐回到座位上,“其实,我并不认为那荷包是那黑衣人在放火当晚就扔在九洲清宴殿的,因为这荷包若是被我或尔康拾得,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那这一切就都能解释了。”尔康点点头,赞同道,“很显然,这黑衣人一定和这次十五阿哥中毒事件的幕后主使勾结,而他们的目的可能并不是要皇阿玛或者十五阿哥的命,只是想让永琪失去皇阿玛的信任而已。” “而他们深知永琪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一桩案子无法让皇上对永琪产生怀疑,因此故意让这两件事搅在一起。”一直未开口的箫剑补充道,他转头看看小燕子,叹道,“小燕子,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一个人,怀疑邻居偷了他的东西,于是便日夜盯着,觉得那邻居无论哪点都让人觉得像个小偷。后来,他的东西找回来了,他再观察他的邻居,又觉得无论哪点都不像是小偷了。”见小燕子还是不太明白,他走到窗前,意味深长地道,“这世界上,人心总是最令人难以捉摸的,尤其是帝王的心思。信任与否,都在他一念之间。” 自成亲以来,永琪一直刻意保护着小燕子,保护着那片纯净的天空,不愿让她牵扯进那些宫廷争斗,因此尽管对宫中的某些黑暗隐隐有些了解,小燕子却仍然是那个单纯无邪的小燕子,有些事情是她不愿去想,不愿多想的,因为她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一些。否则,细数她进宫以来所遇到的人,乾隆c令妃c永琪c尔康c尔泰c晴儿怎么个个都待她如亲人一般就算是之前一直和她作对的皇后和容嬷嬷,都已经改邪归正,不再与她为敌。这样想着,小燕子就开始心疼起十五阿哥来:“可是,十五阿哥才那么点大,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呢令妃娘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难过呢为什么一定要是十五阿哥呢” 永琪和尔康对视一眼,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对于这个问题,两人的心中早有答案其他阿哥可没有这样一个文武双全c又对五阿哥忠心耿耿的表兄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两人自是早已想得分明透彻,却谁也不愿对小燕子多言。在永琪心中,这其中关系之错综,局面之复杂,不是小燕子应该操心的。她就该像一只无忧无虑的燕子,在广阔无际的天空高飞。 只可惜,皇宫这样一座金碧辉煌的牢笼却注定要禁锢燕子的自由,让她心甘情愿地收起翅膀。 紫薇看了看永琪和尔康,对他们的心思岂有不知之理,遂对小燕子道:“正因为十五阿哥年纪小,身体弱,对他们而言,更容易得手。” “紫薇说得是”永琪轻轻握住小燕子的手,“更何况,他们既然心术不正,又岂会因为十五阿哥年少体弱而心存恻隐之心呢小燕子,别再想这些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洗脱我们的嫌疑。”他的目光转向箫剑,“箫剑,这次十五阿哥所中的毒,乃是白莲教的圣物七色紫莲。你行走江湖多年,对白莲教知道多少” “白莲教它和红花会一样,也是反清复明的教会之一。他们的教主是王聪儿,手下能人很多。本来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好事,然而麻烦也同时到来。王聪儿的手下个个认为自己武功高强,领导才能出众,因此争权夺利的事儿也常常发生,弄得教会分成好几派,从而四分五裂。三年前,教内发生了一场大变故,王聪儿死于非命,白莲教也随之解散,所存活下来的大多数教众都下落不明。”箫剑顿了顿,继续道,“除了一个人冷清锋。” “他是什么来路”小燕子眨着眼睛,好奇地道。 “据说,此人武功极高,十几年前他还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就已经成为王聪儿身边的第一把手,跟着他行走江湖。你们所说的七色紫莲,的确是白莲教的圣物。此物只有王聪儿所有,既然他已死去,想来此物也只有冷清锋才有。” “冷清锋”永琪念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他自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可能认得他。他回想着五月初五那日晚上遇到的黑衣人,那强劲的掌风c凌厉的眼神,显然属于一个行走江湖多年的高手。 “五阿哥,您自求多福吧”他那阴冷的声音不住在永琪耳边回响。 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的确暗藏深意。 似乎一切都已对上号,除了那个神秘的冷清锋依然令人捉摸不透。 永琪和小燕子都不会想到,他们往后的日子会同冷清锋有数次交集,每一次都令人胆战心惊,险象环生。 永琪和小燕子更不会想到,他们与冷清锋的恩怨纠葛,早在十几年前就已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一章 提到冷清锋,除了箫剑之外,众人皆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然而,论其武功之高强,莫说大内高手尚不及其十分之一,即使经验丰富如箫剑,亦不是其对手;论其心机之深沉,永琪等人至今仍不知其目的何在。众人之中唯有永琪和小燕子与其打过照面,即便如此,后者也只是蒙面。况且,此人势必需要宫中人帮忙,彼此合作,里应外合,计谋方能得逞。念及此处,永琪等人皆不敢大意。况且,除了小燕子之外,大家都已隐约猜出冷清锋的合作对象是谁,却心照不宣地都不点破。 此时,只听「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大家立时警觉地望向门外,只见门口的那名侍卫轻轻推开门来,小燕子见到他简直没好气,眼睛一翻,刚想发作,却听那名侍卫道:“五阿哥息怒福晋息怒乾清宫派人来传话,万岁爷有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永琪平静地对小燕子道,随即回头对紫薇c尔康和箫剑道,“你们就在景阳宫等消息吧,免得惹上麻烦。如果到了天黑,我和小燕子仍未回来,你们再想法子不迟。”说完,便牵着小燕子的手,一掀衣摆,踏出景阳宫。 此时已是下午,因着仍是七八月的炎热天气,阳光晒在身上依然是有些火辣辣的。景阳宫离乾清宫有些距离,不多会儿,小燕子已觉燥热,不住地擦汗。永琪见状,忙和小燕子换了位置,好让其尽量凉快些。小燕子冲永琪莞尔一笑,挽着永琪的胳膊道:“永琪,你说,现在皇阿玛召见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也说不上来。”自古圣意难测,永琪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吟道,“所以我才让尔康他们在景阳宫等消息。若是好事,我们就不用再禁足了。若是坏事”永琪止住了话头,脚步也随之一滞。 “那会怎么样”小燕子仰起脸问道。 永琪看着小燕子紧张的模样,故作轻松地道:“也不会怎样,最多就是再被押回景阳宫而已。” 小燕子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永琪,我进宫都好几年了,你还把我当小孩子看。如果情况变得更糟,我们肯定是回不去了。不然你又何必让尔康他们留在景阳宫呢不过,真到那时,宗人府也好,大内监牢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5节 罢,我陪你便是。 看着小燕子深思的表情,永琪在心底叹了口气也只能是好事,否则,景阳宫是再也回不去了。若只是我也就罢了,原本就是如履薄冰的生活,只可惜连累了你,小燕子。不过,真到那时,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乾清宫已近在眼前。放眼望去,一切一如往常。乾清宫坐落在汉白玉石台基之上,在骄阳的映射下,黄绿相间的琉璃砖瓦显得越发熠熠生辉,明晃晃得让人睁不开眼。永琪和小燕子甫一踏入乾清宫,便已觉出了异样。大而空阔的宫廷正殿正中,乾隆端坐案前,眉目间略显疲态,想是这几日为着十五阿哥中毒一事烦心而未能休息好的缘故。永琪和小燕子踏着满地金砖,上前行礼,乾隆也只是略微点头示意,头却未抬,只盯着案上的瓷瓶出神。两人侧目才发现,除了乾隆之外,另有一人立于殿中,却是胡太医。 若论医术,整个太医院自然是胡太医最为精湛,是以过去紫薇多次深陷险境,乾隆均派胡太医进行救治。永琪和小燕子却记得,上回在乾清宫,确诊十五阿哥中了七色紫莲之毒的,乃是杜太医。永琪心思一转:莫非他抬头,却见小燕子望向他的眼神里,蕴藏着相同的疑惑。 许久,乾隆才抬起头,沉声道:“胡太医,你可分辨清楚了今日的情形,朕不想再有第二次。” 胡太医闻言一凛,旋即拱手道:“回皇上,微臣肯定,十五阿哥所中的并非七色紫莲之毒,只是毒性及中毒初期的症状极其相似。若非仔细分辨,极易混淆。” “此话怎讲”乾隆皱起眉头。 胡太医解释道:“七色紫莲是白莲教的圣物,毒发之时虽来势并不凶猛,只是全身乏力,外加头疼脑热,双手发紫,若不用七星莲和残叶萝以一定比例混合解毒,那么七天之后患者便会全身发紫,陷入昏迷状态,届时将无药可救。而方才为十五阿哥把脉之时,微臣发现十五阿哥双手的紫色已渐渐消失,高烧也已退去,只是日日疲倦瞌睡,可见此毒并非七色紫莲。” “那么,现下十五阿哥情形如何日日瞌睡可是由于之前中毒身体受损这毒又是什么来路”乾隆揉着太阳穴,眉头依然紧锁。 胡太医的神色顿时多了几分凝重,摇头道:“严格说来,十五阿哥日日瞌睡才是中毒的症状,之前只是障眼法而已。眼下虽无性命之忧,然而长此以往,不出三个月,十五阿哥便会”胡太医小心翼翼地看了乾隆一眼,后者的声音冷如冰雪:“但说无妨。”胡太医方徐徐道,“不出三个月,便会心智失常,形同痴儿。”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乾清宫的正殿,映得殿前的鎏金香炉泛出冷冷的光芒,直觉得刺眼。小燕子一直凝神听着乾隆和胡太医的对话,直到胡太医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凉意骤然从背后升起,身体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永琪立刻察觉到小燕子的异样,对上心上人又惊又惧的眼眸,脸上也渐渐浮起不安的神情,却强自镇定着捉紧了小燕子渐渐发凉的双手同病相怜的两人,只能彼此给予彼此温暖。乾隆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眉眼间有几分焦急几分关怀转瞬即逝:“既然不是七色紫莲,那是什么毒” “依十五阿哥的症状来看,乃是中了紫罗兰与特制菏香混合所散发的毒气。”见乾隆颇有几分疑惑,胡太医细细解释道,“方才微臣注意到,延禧宫院内种植了好几株紫罗兰。其实,紫罗兰也好,菏香也罢,原本都无毒,紫罗兰更有清热解毒之效。然而紫罗兰的花粉与菏香一旦混合,便会产生毒性。想来下毒之人想必十分精通此道,将花粉混入食物中,令人无迹可寻。” “菏香”乾隆缓缓重复着,“朕明白了,胡太医,你先退下。”胡太医施了一礼后便退出乾清宫。 与此同时,永琪也在心底重复着菏香,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熟悉的画面那天形迹可疑的太监延禧宫十五阿哥身怀异香的宫女那些支离破碎的细节渐渐拼凑起一个完整的故事。沉思间,却听乾隆如洪钟般的声音回荡在空阔的大殿:“永琪,你可理出一些头绪来了” 永琪猛地抬头,在与乾隆深沉的目光交汇的瞬间,有一种独属于父子间的默契溢满了整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二章 从乾隆下令将永琪和小燕子禁足,到景阳宫恢复以往的热闹,左不过三天时间。隔着紫禁城如铜墙铁壁般的红瓦高墙,在外人看来,似乎一切都未曾发生,而这其中的喜怒哀乐,踏错一步便可能跌入地狱的悲欢与挣扎,也的确不足为外人道,唯有当事人自己方能品出个中滋味。 永琪和小燕子这么快便重获自由,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既有放下心中大石,为此感到欣慰的他俩的生死之交们,也有此事的始作俑者,又是各种不甘涌上心头,又是万般疑惑,难以找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莫说是这些心术不正的人们,即便是小燕子,也在问永琪同样的问题:“皇阿玛为什么在知道十五阿哥中的毒之后,会那么快放了我们呢” 永琪玩弄着手中瓷制的茶杯,后者在阳光的反射下闪耀着刺眼的白光,与永琪眼中似有若无的光芒交汇:“十五阿哥中的是紫罗兰和菏香混合而成的无毒之毒,但我从不用菏香这样东西,因为”永琪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地看着小燕子,“我从小就对菏香过敏,只要闻到那股味道,便会胸闷心悸,喷嚏不止,严重时更会呼吸困难。” 小燕子惊讶地瞪大了黑白分明的双眼,随即眼珠滴溜溜一转,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事一定没有几人知道,没准连尔康他们都不清楚。否则以那人的心思细密,既然处心积虑设下陷阱,又岂会忽略这点小燕子不由得长抒一口气,拍着胸脯道:“真是好险”继而又仿佛是出了一口恶气般,扬眉道,“那些人这次没能得逞,一定气了个半死嘿嘿这就是你们常说的人算不如天算,对不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下次要是遇上他,看小燕子姑奶奶我怎么收拾他”小燕子越说越激动,只差没有撸起袖子摆开阵势作打斗状了。 永琪好笑地看着小燕子,眼睛里满是柔情,知她是因为两人有惊无险平安脱困而高兴,也不理会她夸张的言语,只坐到小燕子身边去,将她因摇头晃脑而显得略微有些乱的流苏理顺,嗔怪道:“又是死啊死的,也不怕忌讳。”见小燕子冲自己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况且,要和他打交道,我们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一时。不过现在,我们得想想,怎么才能帮十五阿哥解毒,让他快点儿好起来。” 小燕子一拍脑门,忽地站了起来,嚷嚷道:“光顾着自个儿高兴了,差点儿忘了去找箫剑。他的江湖朋友满天下,这事儿找他再合适不过了。”小燕子话音才落,只见小邓子探了个脑袋进来:“五阿哥,福晋,箫大侠来了。” 小燕子随即吞了吞口水,对着永琪道:“永琪,你看,大白天真不能说人” 待永琪携了小燕子的手到得大厅,箫剑已经等得有些焦躁。永琪颇有些奇怪,箫剑一向冷静,今天却又为了何事如此沉不住气永琪还未发问,只见箫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急急地道:“你们看看,这个瓶子里的药,对十五阿哥有没有用” 永琪疑惑地看了一眼箫剑,随即接过箫剑手中的小瓶,轻轻打开瓶塞,小燕子也凑上前去,只觉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两人双双皱起了眉头。小燕子心直口快,脱口而出:“哥,这是什么东西你哪里弄来的真难闻” 箫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若非永琪此刻的注意力集中在那瓶子上,一定能发现箫剑的异样,也许如此便可免去日后他与小燕子的一场浩劫。然而,若事事都能为人所预料,又哪来的不测风云这一说 还未等箫剑回答,永琪已合上了瓶子,语气中有一丝惊喜:“十五阿哥可能有救了箫剑,你跟我们去见皇阿玛吧” “不,还是你们两个去吧”箫剑的神色也已恢复如常,耸耸肩道:“你们也知道,我不太爱和皇室成员打交道。” 话已至此,永琪和小燕子亦不好多说什么,便起身去找乾隆。在经过箫剑身边的时候,永琪轻声道:“若你想与晴儿在一起,恐怕你这辈子都逃不掉和皇室中人打交道的命运。”说罢,便牵着小燕子的手离开景阳宫,独留箫剑一人兀自发愣。 为十五阿哥解毒的事在三天后有了结果,经过胡太医的反复检验,箫剑带来的药确有解毒的功效,将之细细捣碎,以温水冲服,再配以调养药物,不日毒性便可尽解。只是十五阿哥年岁尚小,却不意遭此一劫,上至乾隆令妃,下至延禧宫的宫女太监,均加倍小心不敢大意,为了十五阿哥不要落下病根,更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然而,此事却仍未结束。十五阿哥的毒虽然已解,身体也渐渐康复起来,加上小燕子和紫薇常常去延禧宫与十五阿哥作伴,此番劫难倒也没给永琰幼小的心灵带来阴影。只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依然活得平安滋润,过着顺心顺意的日子,着实让人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宫外的人他们是无计可施了,可是那个出没在延禧宫形迹可疑的宫女,却是唯一的线索。小燕子向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性子,立刻便要去找乾隆,永琪刚想劝她,却被小燕子杏眼一瞪给噎了回去。乾隆想着自己一双儿女在此事中深受委屈,虽然不过禁足景阳宫几天的功夫,衣食不缺,也无人敢伤害他们,但后宫之人长日无聊,常常乱嚼舌根,各种流言蜚语当真不少。见小燕子找来,岂有不依的道理,立刻便派人去延禧宫找那名宫女出来。 小燕子本打算在乾清宫等着,转念一想又不对只有永琪见过那名宫女,这事还得永琪来才行,不由分说便风风火火地奔回景阳宫,结果却发现永琪并不在,反而是紫薇坐在景阳宫的大厅里,不禁跺脚:“这个永琪,才一眨眼的功夫,又上哪儿去了” 小燕子却不知,她前脚才踏出乾清宫,乾隆派去延禧宫的人便回来禀告:有个宫女悬梁自尽了听到这个消息,乾隆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未露,却是冷着一张脸,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善后的事情,你们好生处理。此事到此为止”乾隆特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的分量,底下人无不神色一凛,拱手称是。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三章 待到消息传到景阳宫时,小燕子已被紫薇劝着,回内室梳洗了一番,只斜挽一个粉色珍珠簪子固定住头发,如新柳娇花,难得安静地坐着,看紫薇在雪白的绷布上纤手翻转,针线穿梭,渐渐汇成一副咏春图。紫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小燕子自是知道,却不想紫薇还有这样的刺绣功夫,不禁忘了之前的纷扰,只全神贯注于紫薇手下的绣图上。透过天蓝纱帘,屋外阳光影影绰绰落进室内,光影交叠,似是要留住最后的盛夏光年。 小燕子站起身活动着颈骨:“紫薇,你脖子不酸吗我看得都酸了” 紫薇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绣活,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打趣小燕子道:“你呀总是没耐心,也不知道永琪平时得遭多少罪。” 小燕子非常不服气:“紫薇,我们还是拜了玉皇大帝的姐妹呢你怎么只向着你的好哥哥说到永琪,我就来气,说去打听那个宫女的事,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小燕子话音刚落,只听见一把厚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燕子,你怎么在背后说你夫君的坏话” 来者自然是永琪,小燕子不买账,嗔道:“走路又是这样没声音的,总有一天被你吓死”见永琪皱眉,小燕子得意地冲其做了一个鬼脸,娇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不说「死」字就是了。你都打听出什么来了那个宫女真的死了” 永琪饮了杯茶,徐徐道:“她真的死了,的的确确是自杀,而不是他杀。” 小燕子撇撇嘴,颇为不屑:“就算是自杀,那也肯定是受人指使的不然,她和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陷害我们” 这点永琪自然明白,连着是谁指使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然而他根本不打算告诉小燕子这些问题由他一个人操心也就是了,何苦将小燕子也卷入其中只是,从小燕子嫁入景阳宫的那一日起,所有的明争暗斗,所有的风波劫难,所有的刀光剑影,她都已经避无可避。只要她还是大清朝五阿哥的福晋,她就势必要和永琪一起经历,一起承受,在这一切的起伏跌宕中,悲悲喜喜。 这一点,旁人看得极为清楚,包括他的生死之交,包括隐藏得极好的敌人,同样包括小燕子自己,尽管这份心思,她绝不会说出口。 聪明智慧如永琪,他未必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明白,亦不愿小燕子明白。更重要的是,他希望用这份如烟雾般朦胧的不明白,却保护他立誓要保护一辈子的人。 如此,十五阿哥中毒事件总算告一段落,延禧宫的宫女已死,十五阿哥也无大碍,再大张旗鼓地追查下去只会闹得人心不安,这绝不是乾隆等人所乐见的。因此,尽管幕后黑手仍然逍遥法外,却也没再多生事端,永琪和小燕子等人着实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日子。 由于解药是由箫剑带来,大家虽不知他从哪儿拿到,但想来箫剑见多识广,其师父又行走江湖多年,收藏众多灵丹妙药也不足为奇。这样一来,箫剑倒是成了皇室的恩人,永琪和小燕子等人自不必说,乾隆心里对箫剑也颇为认可,唯有太后,对于箫剑仍然不置可否。然而太后心里也明白,当年的事,方氏一门确是无辜,乾隆为其翻案过后,箫剑也不再是罪臣之后,在为十五阿哥解毒一事中反而有功,若说他还有配不上晴儿的地方,便是他居无定所,漂泊江湖,没有一官半职。 太后端坐在炕上,芯岚在她身后轻轻摇着扇子,动作优雅娴熟。几个月下来,芯岚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一袭粉色旗装更衬托了其温柔文雅的气质。 看到芯岚随伺在侧的身影,太后便仿佛看到当年晴儿随她入宫的影子。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儿,拉着她的手,怯生生地望着皇宫里的一切。光阴荏苒,那个女孩儿长大了,大方得体,美丽高贵,才气纵横,却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主意。 太后想起那一次,她直截了当地问起晴儿:“晴儿,你真的那么爱他那么想和他在一起” 一向顺从的晴儿抬起头,清澈的眸子坦然地对上太后威严的目光,轻柔却坚定地回答:“是老佛爷,我记得您答应过我,可以让我自己选择所爱的人。经过这两年来的相处,我早已确定,箫剑就是我心里的选择。不管未来怎样,我都愿意和他在一起。我知道老佛爷不喜欢他,但是对晴儿来说,他就是我的一切。老佛爷,请您成全” 太后又气又急又叹气:“晴儿,你堂堂大清格格,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找不到以他今日的身份地位,根本配不上你况且,他在江湖上行走,根本一无所有你说,他能给你幸福吗你说,我能让你跟他走吗” 晴儿的眼神执着而坚定:“老佛爷,真正的爱情无关身份地位,只要彼此两情相悦,哪怕是荆钗布裙,粗茶淡饭,也是一种幸福。” 当时的太后实在难以理解,疲累地挥手让晴儿退下,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唯有深深地叹气。 如今的太后依然难以理解,就如同她无法理解当年为何连晴儿也要拒绝娥皇女英的提议,为何永琪和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会那样固执地坚守所谓的唯一,那样虔诚地信仰所谓的情有独钟。 因为她无法理解,所以太后至今不肯将晴儿交给箫剑。 却也因为她疼爱晴儿,所以箫剑这个名字仍然沉甸甸地压在太后的心头,成为她的一件无法了却的心事。 太后绝对不是不想让晴儿幸福,只是她太不甘心。 而不甘心这三个字,往往是一切情感纠结的源泉。 太后手上金色的护甲一声一声地敲击着桌面,铮铮作响,与此同时,她的胸腔中迸发出深长的叹息:“芯岚,你聪明过人,又善解人意,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芯岚收回手中的扇子,挪步至太后身侧,深深地看着太后:“芯岚斗胆,恳请老佛爷成全晴格格。” 太后端庄的面容在午后阳光的折射下显得那么不真切:“说下去。” 芯岚双眸一闪,斟酌道:“芯岚知道,老佛爷疼爱晴格格,必然不愿意晴格格嫁与一介平民而流浪江湖。但晴格格夹在萧大侠和太后之间,若真能做出选择,便不必等到今天,令老佛爷如此困扰。长此以往,纵使晴格格不会为了萧大侠正面对抗您,也会因为长年累月的折磨而与老佛爷产生隔阂。老佛爷既然不喜欢萧大侠,那又何必因为他而伤了您与晴格格多年的感情呢这样未免太不值得。”芯岚小心翼翼地瞄着太后的神色,继续道,“况且,依芯岚看来,萧大侠对晴格格,也算是一片真心。再凭他们与五阿哥等人的关系,又怎会委屈晴格格让她随萧大侠打理酒楼呢” 太后原本紧皱的眉头略微有些舒展,这细微的变化立刻便被芯岚察觉,后者眼睛一转,继续恳切地分析道:“老佛爷,您瞧着晴格格终日闷闷不乐,您心里也不好受吧既然如此,何不遂了他们的愿呢五阿哥c额驸大人可以说和晴格格一起长大,若是萧大侠是不可托付之人,他们又岂会极力促成这件婚事那岂不是将晴格格推入火坑若是日后萧大侠待晴格格不好,芯岚相信,别说是老佛爷,就是五阿哥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老佛爷还担心什么呢况且,这样一来,您既成全了晴格格,又示好于五阿哥和还珠格格,也了却了一桩心事,对您来说一举三得,又何乐而不为呢” 太后扶起芯岚,起身在室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花盆底鞋在光洁如镜的青石砖上敲击出阵阵声响,心中所想却比芯岚更深不管她如何疼爱晴儿,不管她希望晴儿嫁给哪个八旗子弟,晴儿终究是要嫁出宫外。箫剑虽是一介平民草莽,但凭心而论,的确有几分能耐,这次为十五阿哥解毒也是功不可没。若再将晴儿赐婚于他,定能让他死心塌地。况且,他在江湖人脉深厚,说不定日后也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等到将来太后突然停住脚步,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芯岚:“这样一来,永琪c小燕子c晴儿c箫剑都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你为了晴儿的事对哀家说了这么多,有没有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这般思虑周全” 芯岚不意太后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低头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6节 “婚姻大事,但凭老佛爷做主。” “你这孩子的心思,哀家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放心,有哀家做主,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等晴儿的终身大事一了,也该轮到你了。哀家必会让你心愿得偿,光耀门楣。” 太后历经几代帝王,深知朝堂明争暗斗与后宫是是非非从来都无法完全割裂。后宫女子,不论出身是否高贵,一旦做了那些男人背后的女人,此生此世都无法躲开宫廷的风起云涌。晴儿嫁与箫剑,远离庙堂,是否也算是一种保全 而对于芯岚,太后心里明白,她的命运早在多年前已经注定。那一次令人惊心动魄的博弈和赌注,让她如愿以偿,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卷进这一场悲欢离合。 即使有朝一日,他们想要抽身而退,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和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四章 一个月后,乾隆下旨,册封愉亲王遗孤晴儿为和硕郡主,下嫁箫剑。圣旨一下,不仅文武百官目瞪口呆,就连小燕子等人也是始料未及,箫剑和晴儿更是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若不是宣旨的太监提醒,几乎连领旨谢恩都给忘了。 然而不巧的是,太后和乾隆把黄历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几遍,愣是没在最近的两个月内找出黄道吉日来。这样一来,箫剑和晴儿的婚事只能拖到年后。不过,箫剑和晴儿却并不心急,既然已经指婚,便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箫剑也想着婚姻乃人生大事,总想在父母坟前告知一声,也算告慰两人在天之灵,于是便拉着晴儿,请求乾隆恩准,年后带同晴儿一起去杭州,待回京后再办婚事。乾隆自然恩准,太后虽然不舍晴儿,但箫剑的想法本无可厚非,也未有多加反对,只对晴儿叮嘱了一番,更告诫箫剑要保护好晴儿,云云。 小燕子听说箫剑要带晴儿去杭州,心里恨不得和箫剑一起去,但永琪不可能随随便便离开京城几个月,和永琪分开又不现实,自己也舍不得。永琪更答应她,有朝一日一定陪她去杭州拜祭父母。小燕子这才甘心,但仍不忘冲永琪撅起嘴:“永琪,你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许反悔哦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永琪刮着她的鼻子,温然一笑:“我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食言过” 小燕子这才粲然一笑,冲永琪扮个鬼脸。 箫剑和晴儿苦尽甘来,几个年轻人又是爱热闹的心性,少不了得庆祝一番。 此时已是深秋,属于春夏季节的繁花已渐渐凋谢。加上夕阳西下,晚霞照映在紫禁城的琉璃金瓦上,尽显高贵华丽。高高竖立的宫墙,更使紫禁城平添一分冷峻。唯有景阳宫的院子内,桂花盛开,香馥如云,熏人欲醉。 大厅内亦是一片温情,六个年轻人围坐一桌,把酒言欢。喝酒划拳行酒令,向来是免不了的,小燕子对划拳还有兴趣,行起酒令来便要露馅,这样一来少不得得罚酒。小燕子不服气了:“今天是给箫剑和晴儿庆祝,怎么先让我喝了那么多罚酒” “小燕子说的是”永琪自然为爱妻解围,他举起酒杯:“箫剑,晴儿,恭喜你们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经历了这么多曲折,你们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他仰头喝尽。 箫剑和晴儿提起酒杯,一饮而尽。 尔康也站起身:“箫剑,晴儿,你们两个是我们生命中的贵人,如果没有你们,也许就没有我们几个今日的幸福生活。所以,我敬你们祝你们永远幸福” 紫薇双眸闪亮,恳切地道:“我还记得我们深陷危机的时候,你们是怎样帮助我们。所以,你们能够幸福,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现在我想,一切都过去了,你们以后都会一帆风顺的” “还有我还有我”这个时候怎么少得了小燕子的声音,她的酒杯倒得最满,嘻嘻哈哈地道:“终于等到皇阿玛指婚了,哈哈皇阿玛真是英明,老佛爷这次也开明,竟然没有再反对。我简直太高兴了,哈哈哥哥,嫂子,我就先干为敬了,祝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到老,早生贵子”说完便仰头一咕噜喝个精光,谁知喝得太快太猛,不禁咳嗽起来,俏丽的脸蛋涨得通红。 永琪忙不迭抢下小燕子的酒杯,又是给她倒水,又是轻抚其后背,好不容易让小燕子停止咳嗽,才数落道:“小燕子,你慢一点,要是再这么不小心,我就不让你喝酒了” 小燕子使劲喝了好几杯水,闻言忙把酒杯夺回来,眉毛一扬:“那可不行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让我喝酒那多扫兴”看着永琪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禁轻轻挽着他的臂膀,撒娇道:“好啦我喝得慢一点就是了别那么严肃嘛”说罢竟伸手去捏永琪的脸,弄得永琪尴尬不已。 晴儿本来被小燕子一声左一声「嫂子」,右一句「早生贵子」弄得脸红不已,现下看着永琪和小燕子滑稽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窘态尽消。 箫剑看着在眼前交替闪过的笑脸,对上晴儿深情灵动的双眸,不禁握紧了她的手,心里暗暗发誓,要珍惜得来不易的幸福。人生还有什么事能比和心爱的人共度人生重要呢 晴儿端起酒杯,认真地道:“小燕子,说到底,如果没有你阴错阳差成为还珠格格,那么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大概都要改写了。所以,你才是我们最应该感谢的呢因为你的存在,才有我们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小燕子不禁得意起来,坐得左摇右晃,眉飞色舞地道:“这么说来,我还挺有功劳的以前我还觉得内疚得很,现在想来,我分明就是成就了好几桩姻缘啊我才是最伟大的”说罢,干脆拿起一壶酒道,“来来来,为了箫剑和晴儿的好事,为了我们今天的团聚,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众人看着小燕子红扑扑的脸蛋,担心她又醉得不省人事,但若阻止小燕子,她必然觉得扫兴,于是也都痛饮一番。这些人中,酒量最好的要数箫剑,尔康和永琪次之,酒量最小的当数小燕子和紫薇,晴儿的酒量却又比两人稍好一点儿。几番杯盏交错之后,小燕子和紫薇已微显醉态,却比平时添了几分妩媚,看在永琪和尔康的眼里,又是别样风情。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各自怀里的心上人,目光竟舍不得移开。 那边厢,箫剑和晴儿倒是神态自若,相依而坐,互相帮着涮肉倒酒夹菜。不消一会儿,两人竟似忘记了对面四人的存在一般,说起悄悄话来。直到周围全部安静下来,直静到鸦雀无声,沉浸在两人世界中的箫剑和晴儿才回过神来,双双尴尬地咳嗽一声,却看见小燕子歪歪扭扭地倒在永琪的怀里,还眨着大眼睛,摇摇晃晃挣扎着要站起来,冲他俩促狭地笑。见他俩别别扭扭的样子,小燕子也不收敛,更打趣道:“原来潇洒的江湖大侠,也有脸红的时候,嘻嘻” 众人又是大笑一场。 天色早已全暗,唯有月色明朗皎洁,朝整个紫禁城倾泻下来。华丽的深宫别院c连绵的宫阙楼台c华贵的红墙绿瓦,无一不笼罩在淡淡的月色之中。深深的回廊一望无际,偶尔有几个太监低头走过,亦是步履轻轻。 远处,有两道纤瘦的人影正渐行渐近,左边的姑娘一身蓝绿相间的素罗衣裙,袖口绣着几朵茉莉,腰束鹅黄丝带,益发显得她的身材纤如细柳,旗头上精致的银色步摇在夜空中熠熠生辉。而右边姑娘的衣裳更显素净,只着粉白相间的宫女服饰,旗头亦简单,右手打着灯笼,勉强照亮前方的道路。 原来是芯岚和她从江南带来的丫头灵儿。 只听灵儿犹豫着开口道:“小姐,再往前走,就该是景阳宫了。” 景阳宫芯岚望着前方,那亭台楼阁透出的灯光似乎要将整个紫禁城照亮,她似乎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现在的景阳宫,应该是那些生死之交的天堂吧。杯盏交错,对酒当歌,是怎样的欢欣雀跃。芯岚默默想着,也说不清心里是羡慕还是夹杂着其他情绪,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皇上下旨为箫剑和晴儿赐婚,景阳宫一定热闹得很。灵儿,我们绕过去。” “是,小姐。”灵儿带着芯岚拐了一个弯,转入另一道回廊,颇有点为芯岚抱不平:“箫剑和晴格格能得到皇上赐婚,都是小姐在老佛爷面前为他们美言的结果。可他们”灵儿咬住了嘴唇,虽然她只是个小丫头,却也明白宫里不比江南自家府院,须得谨言慎行,规行矩步,否则便会招致杀身之祸,“灵儿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说服老佛爷促成这件婚事呢对咱们又没有好处。” “现在看来的确没有好处,却也没有坏处。”芯岚步履平稳,语调亦然,“老佛爷喜欢晴儿,箫剑现在也不是罪臣之后,还有恩于皇室,虽然这个恩情也是”芯岚未说下去,扬起一丝浅笑,“加上皇上偏袒还珠格格,总有一天老佛爷会让步的。到时候他们对老佛爷感恩戴德,又怎么比得上我如今做的顺水人情” “可他们也没什么表示啊”灵儿忽然想到她们赴京的目的,不无担忧地道,“小姐,你何不趁这个机会请求太后指婚” “万万不行”芯岚骤然提高嗓门,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不仅吓到了灵儿,手中的灯笼差点落地,连自己也暗暗心惊,她警觉地看看四周,“难道你忘了上次老佛爷设局,五阿哥是怎么回答老佛爷这个提议的吗”只要回忆起永琪决绝的语气,冰冷的神情,难过c失望和不甘便齐齐涌上芯岚的心头,夹杂着一丝不安和几丝寒意。在她的记忆里,当年他是那样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如何也会有这样犀利的眼神,况且是对他的亲祖母 芯岚深吸一口气,尽力不去回想那日的场景,她不愿记起永琪嘲讽的笑意,摆摆手:“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无十成把握,此事不可再提,以免祸从口出。”她淡然浅笑,“周芯岚的世界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更没有认命这两个字。” 父亲半是关怀半是利诱的嘱咐,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乃至生死存亡,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因为那也是自己的心愿。堂堂大清朝的五阿哥,气质高贵,温润如玉,更深受圣上宠爱,她不会不愿意。 至少,在乾隆二十八年,芯岚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区别只在于,她想达到的目的对于她父亲及整个家族来说,只是一种手段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五章 日子如水流逝,缓缓不起一丝波澜。转眼间,时间的车轮已经驶入乾隆二十九年。繁忙的各类新年庆典过后,便已进入二月间。 永琪和小燕子c尔康和紫薇成婚已近三年,依然甜蜜温馨如新婚夫妻,加上箫剑与晴儿也即将有情人终成眷属,乾隆看在心里,也甚是欣慰。 半个月后,乾隆突命永琪和尔康准备行装,微服前往杭州。原来,乾隆得到密报,得知杭州一带近来不大太平,从去年底开始连着三四个月偷盗案件频发,更牵涉进好几条人命,似是江湖大盗所为。杭州知县庸庸碌碌,半分本事也没有,也奈他不得。乾隆亦想到,江南是一些民间组织聚集之地,一直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乾隆初期的白莲教和红花会,在江南一带作下的乱子,仍历历在目。两者好不容易销声匿迹,乾隆绝不允许其死灰复燃,再起波澜,却不知这次的事与这些组织是否有关联。 虑及此处,乾隆自然想到派永琪和尔康前往一探究竟。小燕子和紫薇舍不得丈夫,自然央求乾隆让她们一同前去,乾隆考虑一番后亦答应了,却也不忘叮嘱紫薇注意身体,小燕子不得惹麻烦等等。 说到去江南,小燕子自然想到箫剑。既然可能是江湖大盗,箫剑见多识广,武功高强,加上江湖经验丰富,一定能帮上永琪和尔康的忙。况且,箫剑也要带上晴儿前往杭州,正好可以一路同行,小燕子也能顺便在父母坟前拜上一拜,省得下次再找机会出宫。 岂知这次却有些不巧,许是太后年事已高的缘故,元宵过后便感染了风寒,虽说不太严重,但晴儿自小由太后抚养长大,自然是陪侍在旁,衣不解带地照料着。晴儿抽不开身,箫剑自然也没法离开京城,没法和小燕子等人同行。 小燕子虽然有些失望,不过想到箫剑和晴儿不过是晚出发一段时间而已,也就一笑而过。 一切还是和几年前一样,四人乔装成商人,另有七八名身手敏捷的大内高手,也乔装打扮成随从,一行十多人一路南下。待到得浙江境内之时,已是阳春三月。 原本江南的冬天便不如北京那般寒冷,加上如今天气渐渐回暖,春色正好,新草正吐嫩芽,夹杂着遍地或粉或白或蓝或紫的花朵,一片春意盎然的气息,正是踏花归去马蹄香的季节。徜徉在青山绿水间,四个年轻人也似乎忘了深宫内的烦恼,尽情享受春光如锦似画。 这天,一行人来到海宁境内。海宁也算是个不小的县城,市集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小燕子眼尖,一眼便望见不远处有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燕子最喜热闹,一溜烟地奔去,永琪c紫薇和尔康当然跟上。 四人好不容易挤到前排,却是一年方十八的姑娘跪在那儿,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全身缟素,映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加惨白,与周围夕阳下散发着金光的景致格格不入。一对清亮的眸子雾气氤氲,一张清秀的脸庞无半分血色。 周围的人群议论纷纷,无不同情怜悯。 “这个杜小姐真是可怜,还这么年轻” “这下好了,她娘死得早,现在她爹也死了,镖局都卖了给人家抵债,连买副棺材的钱都没有” “今年开镖局的真是流年不利,三天两头碰上劫镖的” 在周围人群的七嘴八舌中,永琪等人终于把事情弄清楚了个大概。这卖身葬父的姑娘,是福威镖局杜总镖头的女儿杜宁,其父杜威押镖途中遭遇劫匪,所托之物悉数丢失不说,还把性命丢了。由于所托之物价值不菲,托镖之人不依不饶,非要赔偿不可。杜宁母亲死得早,杜宁一介弱质女流,只得解散镖局,将之卖了抵债,而她自己却被逼无奈,只得卖身葬父。 四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又是一个卖身葬父的 虽然那年小燕子化力气为蜜蜂把永琪蛰得满头包的景象仿佛仍在眼前,但也阻止不了永琪等人路见不平的决心。永琪将一锭银子交到杜宁的手里:“赶紧把你父亲安葬了吧。然后”永琪沉吟片刻,“不管日子多难,姑娘总要一个人好好生活下去。” 杜宁重重地磕下头去:“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见杜宁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想是要准备丧葬事宜,永琪等人也无谓多留,也就散去了。四人依旧在集市上慢慢地踱着步,尔康捅了捅永琪的臂膀,嘴贫道:“哎幸好她不像采莲那么死心眼,一定说是你买了她,否则有人化力气为蜜蜂,你又有麻烦了。” 永琪没好气地狠狠瞪了尔康一眼,却已听到一声娇斥在耳旁炸开:“尔康你说什么”只见小燕子踮起脚尖,一手叉腰,一手揪起尔康的耳朵,不依不饶。 尔康只得求饶:“小燕子姑奶奶,小的不敢了” 永琪正在一边窃喜小燕子帮他报仇,却见紫薇摇着小燕子的手臂,温然笑道:“好姐姐,就放过我夫君一回吧。” 小燕子这才作罢,满意地道:“哼尔康,看在紫薇的份上,就放过你了。下次你要是再拿采莲的事取笑我,有你好看的”看尔康摸着自己的耳朵,一副哀怨的样子,小燕子才「噗嗤」笑出了声:“其实你说得也没错”不过,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会儿,见永琪脸色一变,小燕子马上为自己辩白道:“本来嘛这事也不能怪我,谁让永琪带着采莲骑马,晚上还给她送饭,这不明摆着故意气我嘛这之前,他都没带我骑马,也没给我送过饭”说到最后,已是越来越小声,一张俏脸也涨得通红。 这回轮到永琪尴尬地作揖告饶:“是是是都是为夫的错。所以,这四五年前的旧事,就请小燕子姑奶奶不要再提了吧。” 众人又是大笑一场。 一片欢声笑语中,四人似是回到了当年年少轻狂的时光,既为身世之谜担惊受怕,也对彼此许下生死不离的诺言,浪迹天涯,红尘相伴。如今,风平浪静,海阔天空。在某一个瞬间,仿佛时光并未走远,他们仍是当年情窦初开的少年,轰轰烈烈,活出一段不足为旁人道的青春。 旁人当然不知道,这看似唾手可得的幸福,是经过多少磨练和挣扎,方能在心底开出灿烂的花朵,柔软而芬芳。 他们也不知道,这历经磨练和挣扎得来的幸福,是否能够天长地久,亦或只轻微如羽毛,微风吹过便飞去无影踪。 彼时夕阳如醉,集市上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回家享受人间温情。永琪等人也往客栈走去,慢慢地拐入一条略狭窄的胡同。人烟稀少处,杜宁轻柔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几位恩人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六章 三天后,镇远镖局隆重开张。 镖局开张的这一天,整个热闹的气势简直压倒了海宁城近年来所有的喜庆场面。临街的门楼上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彩旗,一块「镇远镖局」的金字招牌高高地挂在中央,四个大字在阳光下光芒四射,明晃晃地令人睁不开眼。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炸出一团烟雾。 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每个人的脸上都堆满笑容,但却又不尽是祝福。 镇远镖局所在的院子是个两进的院落,占地面积也比较可观。大堂内坐满了前来捧场的人们,不停地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好气派今天刚刚开张” “又是一家镖局前阵子刚刚有一家镖局关门大吉,怎么还有人敢开” “哎听说开镖局的人是从外地来的” 说话间,镖局的主人们不约而同地淡淡一笑,一闪身进了里屋。一进内室,他们便卸下所有的伪装,拿帽子的拿帽子,卸胡子的卸胡子,脱大衣的脱大衣,不是永琪c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四人却又是谁永琪边挂好那略显宽大的外衣,边道:“小燕子,这次你这招引蛇出洞真是妙,海宁城里那些老百姓一定以为我们脑子坏了,竟然那么大胆还敢开镖局,而且还开得那么高调。” “哈哈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是谁出的主意”小燕子夸起自己来总是不遗余力,“接下来,就等着鱼儿上钩了。对了”小燕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搬来一只大箱子,“到时候,我们藏一个人在这箱子里,跟着镖车一起出发,准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7节 抓到那个坏蛋。” “但是,谁藏在这个箱子里呢”紫薇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当然是我去了”小燕子自告奋勇。 “不行”永琪第一个表示反对,随后紫薇和尔康也都觉得不妥:“太危险了,那些人可不是只抢东西那么简单。到时候,你一个人肯定应付不来。” 小燕子却有她的道理,她指着那只大箱子:“你们看这只箱子,放完他们托镖的东西之后都没有多少空间了。永琪,你和尔康两个大男人,肯定藏不进去。要是让紫薇藏进去,那才真的是危险,因为紫薇不懂武功嘛。总不能派个不熟悉的人藏进去吧那肯定把事情搞砸” 似乎这是唯一的选择,但是永琪依然不放心:“但是” “哎呀别但是了。”小燕子仿佛看穿永琪的心事般,“五阿哥大人,您放心好了。我小燕子女侠能有什么事啊到时候,你和尔康带着侍卫什么的悄悄地跟在后面,肯定没问题” 最终,永琪等人还是让步,但是免不了再三叮嘱小燕子不得逞强逞能,一定得按计划行事等等。 几天之后,大鱼便上钩了,所托之物乃是一只白玉罐,通体由白玉制成,圆口,鼓腹,圈足,足壁镂雕三个方形孔。器表等距饰有三天鸡,作展翅直立状,圆雕头部,翅膀与爪浮雕于器身,以阴线刻出羽毛纹理,线条简洁流畅。当时的天鸡外形特点为前有卷须,后有垂凤尾。此罐上的天鸡图案造型还保留着较为原始的形象,除双翅着意刻画外,凤尾c卷须尚未出现。可见,此白玉罐当真是历史悠久,价值不菲了。 按照原定计划,小燕子藏在箱子下层,上层放置白玉罐,然后盖上顶盖,旁人绝对看不出异样;永琪和尔康自然沾上胡须,打扮成镖局总镖头及副总镖头的模样;至于紫薇,由于不会武功,就留在镖局,大部分侍卫也未跟随永琪等人出发,以防突发事件。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永琪和尔康自然骑马最先,另有数名镖师各自骑马紧随其后,数十名镖徒推着镖车行走,再有几辆马车运载众人的必备物件。每辆车上镖旗迎风飞舞,声势如此浩大,目的不言而喻。 如此赶路几天,最辛苦的倒不是永琪和尔康,也不是这些风吹日晒的镖师镖徒们,而是躲在箱子里的小燕子。为了万无一失不露出破绽,白天休息的时候小燕子也不能出来,唯有夜间在客栈投宿的时候,小燕子方能舒展筋骨。 这日行至富阳县,已过未时时分。太阳逐渐收敛其刺眼的光芒,远处挺拔的山峰在阳光的映照下,如同镀上一层金边,显得瑰丽而不失险峻。被山峰环抱着的,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从半山腰探身出来,长得甚是不规则。永琪等人环顾四周,不由得放缓脚步,尔康突然抬手:“永琪,你看” 永琪目视远方,只见一棵大树被拦腰截断,横在路中央。与此同时,一大片阴影突然从远方逼近。定睛一看,个个身材魁梧,面相凶恶,手持兵器,想来不怀好意。 永琪和尔康对视一眼,半是欣喜半是凝重的神情在他们脸上稍纵即逝。一行数十人齐刷刷地抽出兵器,防备着来人的偷袭。永琪大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我们乃镇远镖局,识相的速速退下” “哈哈哈”站在最前面的土匪,人长得五大三粗,手里抓着一把特大号砍刀,大声笑道:“只要你们把东西留下,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们一根汗毛否则的话,嘿嘿” 永琪等人一言不发,十几双眼睛直直地瞪着眼前的土匪,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上” 在连绵的山峦脚下,瞬间爆发了一场激战。刀光剑影闪过,丛林里密集的树叶沙沙落下,地面上的尘土随风飞扬。几团身影在空中交错,兵刃相撞,发出「叮当」声响。 小燕子躲在箱子里,只觉得手脚痒痒的,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唉打架少了小燕子姑奶奶,这场架一定打得不精彩不过瘾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打斗声渐渐消失,人影也越来越少,为首的土匪将砍刀重重地插在地下:“大爷还以为镇远镖局有多大的能耐,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到江湖上混见识了大爷的功夫,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说着,提起砍刀,指挥手下推着镖箱往丛林深处走去。 小燕子听见他的话,几乎要笑出声来,好不容易才忍住,心想:那是我们故意引你上当,等着瞧吧,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屁滚尿流呢。 待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永琪和尔康才现身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相视一笑,借着丛林的掩护,一路追踪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七章 小燕子缩在箱子中腰酸背痛着实辛苦,只盼望着快点完事。随着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小燕子莫名觉得心跳加速,不禁暗骂自己道:“想当年,我小燕子姑奶奶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什么事没干过还敢冒充新娘子,把那个梁贪官的婚礼弄得鸡飞狗跳呢现在心里怎么七上八下的真是在皇宫呆得久了,胆子都没以前大了。”想到皇宫,瞬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难道是因为永琪不在身边”这个念头刚刚冲出脑海,一抹红晕立刻爬上了小燕子的脸,她甩了甩头,刚想把这些在她看来奇奇怪怪c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却猛然觉得车子停了小燕子赶紧收敛心神,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九节鞭。一阵吵嚷之后,小燕子只觉得自己被人抬到了一个什么屋子里,然后只听「砰」地一声,似乎是大门关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永琪和尔康等人也已经悄然逼近了这群土匪的藏身处,其余人借着树林的掩护,埋伏在各处。永琪和尔康分工明确,尔康悄悄爬上了屋顶,揭开瓦片观察着里面的动静。永琪则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凑上前去一瞧,屋内也没什么摆设,只有两个箱子,更不像是住人的,想来也只是个分赃的临时据点。再看屋内的人,除了方才与他们交手的土匪以及那个托镖的中年男子之外,还多了一个人。此人背对着永琪,看不清他的容貌。一身藏青色的袍子,手似乎是环抱在胸前,带着明显的江湖气息。这江湖味又不同于箫剑,更多的是一股阴冷的气质。如果说箫剑给人的感觉是豪爽大气洒脱坦荡的话,这个人光是背影,就已经让人感到一股不可接近的寒意了。 “彭寨主,我看我们的合作得到此为止。”冷冷的话语将永琪和尔康的视线重新投向屋内,正是那个着藏青色袍子的江湖男子。 这话令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诧异,小燕子也不例外,永琪和尔康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有继续观望。 被称为「彭寨主」的土匪头目原本开心至极,冷不丁被泼了一桶冷水,心头有气:“白公子,这是怎么说” 白公子眼皮也没抬一下,脚步更没移动半分:“彭寨主,我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一寨之主的。过去你带领你的弟兄们打家劫舍,有哪次是那么轻易得手的就说前几次劫镖,有哪家镖局不是拼命保护宝物反而溜之大吉的你未免也太大意了” 彭寨主心头一凛,也顾不上先头心里的几分气:“难道他们是故意的白公子如何得知” 白公子「哼」了一声:“以他们的武功,自然是没法发现我的。”言下之意,是跟踪了一路。 那托镖的男子心里一惊,瞬间慌神:“白公子,这可怎么办” 殊不知,小燕子受到的惊吓胜过他何止百倍:难道我们的计谋都被他看穿了那么永琪和尔康她死命地摇头,强迫自己把那个念头赶出脑海:永琪说过会保护我的,没准现在就在屋外,想着法子救我呢,况且一路过来又没有听到打斗声,嗯,一定没事她稍稍定了定神,开始思索如何逃离魔爪,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坏人可以想办法再抓,小命可得先保住才行 小燕子想得不错,永琪在外面几乎急得跳脚,听到那句话时的惊讶早已被焦急和忧虑所取代,理智在告诫他冷静,时机未到不能轻举妄动,而心中的天平却不知不觉开始向感情方向倾斜,几乎就要破窗而入,心里更不知骂了自己多少遍:当初怎么就依了小燕子,同意让她实行这样的计划,自己当时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 尔康在屋顶轻轻叹了口气:永琪这个人什么都好,几乎完美无缺,就是在遇到与小燕子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平时的冷静沉着便都消失不见了。可他转念一想,若是里面的是紫薇,他也没法冷静到哪儿去,没准这时已经和他们动起手来了。 “白公子,你倒是说句话呀”托镖的男子越发急躁。 “和我有什么关系”白公子双手一摊,推了个一干二净,“出主意的是你,托镖的也是你,劫镖的是彭寨主,从头到尾我做过什么”看着彭寨主等人的脸色渐渐胀成猪肝色,他轻蔑地一笑,“彭寨主可别怪白某不讲义气。我们因利而聚,总有一天会因利而散。彭寨主混迹江湖多年,想必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况且,若此次是别人与你们为敌,我替你们料理打发了也就罢了,可惜这次碰上的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人物,我可不想趟这趟浑水。至于他们到底是谁,嘿嘿”他干笑几声,“你们很快便会知道了。”说完,竟旁若无人地大摇大摆从正门走了出去 “大哥,怎么办真的就这么让他走了”彭寨主身边的一个小喽啰轻声问道。 “你有本事拦住他吗”彭寨主双眼一翻,两道精光便射了过来,那个喽啰立刻闭嘴不言。 “彭寨主,那我的白玉罐”托镖的男子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怒吼打断,“这时候还想着你的宝物你是要命还是要钱” “当然是要命要命”托镖的男子唯唯诺诺地应着。 “那就别他妈的废话”彭寨主双手叉腰,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突然脚步一停,目光锐利地盯着小燕子藏身的箱子,随手掏出一枚铜钱,扣在拇指之下弹出,不偏不倚正中开关,箱子「咚」地一声开了。 见那白玉罐完好无损地躺在那儿,在场所有人均觉得诧异,已有人在窃窃私语:“还以为有什么意外呢东西不是好端端地在那儿”托镖的男子更是一步上前,把白玉罐先抢在手里。 唯有彭寨主冷笑一声,右手伸出,早有手下将砍刀递上。 抬手挥刀 永琪心念电转:这样一刀下去,小燕子焉有命在来不及细想,一粒石子扣在拇指下飞射而出,正中彭寨主手腕。他感觉手臂一麻,砍刀便已脱手。 只听「砰」「哐」「咔」「咚」各种吵嚷声齐鸣,转眼之间,彭寨主眼前便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一个着青色长衫,身材颀长,眉梢眼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左手持剑,右手自然地挽着另一位的腰。 彭寨主再看另一个 清丽脱俗,笑意盈盈,明亮的大眼睛如水清澈。 再看那个箱子已然空了。彭寨主自然没看清小燕子是怎么从那箱子出来的,或者说永琪是怎么拆了夹层,而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这时又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尔康从屋顶沉稳地跃了下来。 彭寨主的手下齐刷刷地操起家伙,一副严阵以待的备战状态。小燕子心里觉得好笑,脸上却依旧一本正经的样子,暗暗道:看来真的是在皇宫呆久了,这演戏的功力比武功长得快,要是在从前一定忍不住。方才千钧一发凶险之极,小燕子只觉头上的夹板突然飞了起来,不自觉地仰头,眼前顿时明亮。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腰间已经生出一股温暖让人信赖的力量,只觉十分舒服,她知道是永琪救她来了,心中顿感安宁。 “彭寨主,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又见面了。”永琪的语气有些谑意。 彭寨主见永琪摘掉了胡须,恢复原本的穿着,气度逼人。再看尔康,亦是长身玉立,神采飞扬。小燕子虽然梳髻作了少妇装扮,依旧明眸皓齿,俏丽动人。联想刚才白公子的话,已经知道这三人身份绝不简单。虽然发话的是永琪,但看他的右手自始至终都挽着小燕子的腰,彭寨主已然知道他俩的关系,心里也有了计较。 “真是不打不相识”他打着哈哈,脚步慢慢地移动着,突然目光一转,“咦白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永琪c小燕子和尔康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正在此时,彭寨主突然右手探出,抓向小燕子的手腕。原来他心中暗料若是被抓,必然无法翻身,莫说永琪等人在外面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就算他和他的兄弟们来个死不承认,那个托镖之人却绝对没那么硬气。因而他虽然明知凶多吉少,仍然孤注一掷,想到「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便想先抓了小燕子再说,没准可以让他们投鼠忌器,放他们出门。一旦出了门,便是大片的树林,这地形他可熟悉得多,逃得性命不是问题。 眼看小燕子要落入魔爪,永琪大惊,正要腾出手来应付,却听彭寨主「嘶」地一声,似乎已经受伤。再看小燕子正得意洋洋地看着手里的匕首,方才她只觉手臂一紧,条件反射地使出箫剑之前教她的反擒拿法,手掌一翻去反扣彭寨主的手腕。这样一动,藏在衣袖中的匕首自然掉出,划伤了彭寨主的手背。 当初永琪让她带着匕首防身,因为鞭子攻击性实在有限,她还不以为然,觉得永琪是那个什么人忧那个什么天,想不到关键时候还真的派上了用场。想到这儿,她不禁不好意思地朝永琪吐了吐舌头。 永琪微微一笑,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再也不敢掉以轻心,长啸一声,只听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不一会儿已经包围了整间屋子。 彭寨主手下早有人沉不住气叫道:“大哥他们叫帮手我们再不动手就晚了” 彭寨主咬牙: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把了。他的眼中瞬间杀气弥漫,大手一挥,无声地下达了命令。 一场混战,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八章 几乎是同一瞬间,所有人拔剑出鞘,跃出屋外。树影斑驳,层层叠叠,人影穿梭,伴随着刀光剑影,一片尘土飞扬。所有人都忙着拼杀,只有那个托镖的男子不会武功,又怕被抓,躲在一棵大树后,欲趁着双方都无暇顾及之时溜之大吉。 小燕子被永琪拦在身后,不许冒险。她望望四周,恰巧瞄见那个托镖的男子移动着脚步,似乎是要逃走。小燕子心下好不生气:这个罪魁祸首害得我辛苦一路,还差点丢了小命想走可没那么容易想到这儿,小燕子一甩鞭子,高高跃起,一个筋斗翻在托镖的男子面前,鞭子横握在手,斥道:“站住” 那男子见小燕子娇痴貌美,却一脸怒容,只能硬生生收住脚步,笑得比哭还难看:“女侠,你看这”摸到怀里的白玉罐,竟然异想天开欲贿赂小燕子,“这个白玉罐,价值连城” “呸”小燕子啐了一口,“管你什么好东西,难道宫家里没有么”她瞄了一眼那白玉罐,也不懂得分辨到底值多少钱,但要说价值连城也太夸张了,“要是真的价值连城,你早就去卖个好价钱了,不比你骗来的钱多” 那男子无计可施,右手一扬,白玉罐直向小燕子脸上砸去,自己拔腿就往丛林深处飞奔。 小燕子灵巧地侧身一避,只听「哐当」一声,「价值连城」的宝物瞬间变得一文不值。 “真是那个豹子舔那个什么”小燕子嘴里嘀咕着,目光和脚步却没停。她跃上树枝,远远瞧见一个黑影,右手一挥,鞭子便如灵蛇般向前舞动,眼看快触到男子背后,突然方向一转,向下探去。与此同时,小燕子双腿一蹬,在树林间几个起落之后突然发力,伴随着「啊」地一声嚎叫,那托镖的男子便横着飞了起来,直往后摔去。 「啪」地一声,那男子四仰八叉地躺倒在一片落叶中,随即使劲揉着背部,龇牙咧嘴,表情甚是滑稽,嘴里不停地哼哼。小燕子收了鞭子,斜眼盯着,在他坐起半个身子,快要站起身来时,突然出手点了他的穴道,才将鞭子收回怀中:“哼姑奶奶认路的本领可不是吹的想骗我进这树林让我迷路,想得倒挺美” 既然此人已经没什么威胁,事实上也从来没构成什么威胁,小燕子便去寻永琪和尔康了。好在这树林虽大且密,从远处望去只觉一片郁郁葱葱,树影相互交错,但近看却没什么稀奇,想来只有利于掩藏那屋子而已。没费多少时间,小燕子便找到了永琪。 永琪的剑尖正直指彭寨主的喉咙,而后者的脖子上也已有多把刀剑相加。再看他寨中的兄弟,也是逃的逃,死的死,伤的伤。彭寨主嘴角一扬,冷笑道:“倚多为胜,算什么英雄好汉” 永琪收剑回鞘,似笑非笑:“彭寨主现在倒是讲起江湖道义来了,当初劫镖伤人之时,可曾想到自己以多欺少,害人家破人亡” “哼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多管闲事”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永琪转头不再看他,见小燕子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小燕子,他人呢” “被我点了穴道。”小燕子下意识地回答,突然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咦你怎么知道我去追他了” 永琪好笑地看着她:这小妮子,要不是知道那人没有武功,伤不了小燕子,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去追 小燕子稍一思索,便已想明白,望向永琪的眼神里,又有了别样的情愫。 两人对视间,尔康已经吩咐侍卫押上所有的活口,连带那个托镖的男子也被拖了来,同时命人搬出了屋子里的两口箱子,打开一看,俱是赃物,想是还没有拿去交易。 这时,只听几声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人身着从四品官服快步走来,身后跟着约十来名官兵。 “下官海宁知府佟瑞参见五阿哥c五福晋c额驸大人。”佟瑞一甩袖子请安道。 “五阿哥五福晋额驸”彭寨主一字不差地重复着,由吃惊到不敢置信,须臾又换上一副了然的表情,自嘲地笑笑,喃喃道:“难怪难怪” 当年四人闯下弥天大祸,不得已离开皇宫浪迹天涯。乾隆大怒之下命人追捕,四人的画像遂贴满大街小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彭寨主虽是江湖草莽,然而与一些小官也有些往来,否则又岂能横行数年无恙他乍见小燕子c永琪c尔康等人,还不觉怎样,只知三人身份绝不简单。现在知道了三人的来历,方才恍然大悟:连白公子都要敬而远之的人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8节 ,自然出自京城脚下。他抬头望着小燕子,那对浓眉大眼估计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不是当今圣上捧在手心里的还珠格格却又是谁 然而,他脾气甚硬,无论如何绝不肯低头求饶:“呵原来是五阿哥。落在你们手里,我还有什么话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佟瑞暗道:此人恐怕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对皇上跟前的红人如此态度,正欲出言教训,却见永琪毫不在意地摆手:“佟大人,这些人我就先交给你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明天早上给我一个交代。” 佟瑞忙不迭地答应,这些事原本就在他管辖范围之内,自己做事糊里糊涂,不了了之,无意竟惊动了五阿哥一行,莫要再有把柄被拿住,否则乌纱帽都要不保想到这儿,立即指挥官兵将人犯和箱子押上车,向永琪c小燕子c尔康告退之后,直往知府衙门行去。 晚霞渐渐染红了半边天,永琪c小燕子c尔康也转身踏上归途。 由于身处富阳县,佟瑞带着人便直接去县衙落脚。等到富阳县令出来迎接的时候,整个富阳县城已被黑暗笼罩。 佟瑞混迹官场多年,察言观色的功力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五阿哥如此关注此案,绝容不得一点差池。犯案人数虽然众多,但关键人物唯有那托镖的男子顾聪以及这个始终不肯低头的彭寨主。因此,他一回到府衙,便将彭寨主的手下兄弟通通关进大牢,单独留下顾聪及彭寨主问话。 顾聪在那树林之时早已被小燕子c永琪和尔康的身份吓傻,见到佟瑞一身官服开堂问讯的模样更是没了主意,如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全招了,只盼能减轻刑罚,留住一条小命。 彭寨主在旁边听着,只不屑地斜睨一眼,便转头再也不看。 轮到讯问他时,无论佟瑞怎么逼问,也再难从他嘴里套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佟瑞只能吹胡子瞪眼要不是五阿哥再三吩咐不得严刑逼供,要不是顾聪是个怕死的,凭他单个人怕是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来龙去脉的。 他挖苦道:“你的同伙都不管你们了,你还帮他隐瞒什么倒不如跟我们合作,助我们抓到那个人,也许本官还可以为你向五阿哥求情。” 彭寨主闻言干笑三声:“别说我真不知道他的来历,就算我知道告诉你们,你们出动再多人马也没法抓住他。退一万步,就算你们用了什么办法抓到了他,他背后的人呢”看着佟瑞惊异的表情,他嘿嘿两声,“我跟我的兄弟们只负责出力拿钱,至于那些宝物,自有他们的好去处。”至此,无论佟瑞再问什么,彭寨主再也不发一言。 佟瑞为之气结。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三十九章 再说小燕子和永琪回到客栈已过酉时,早已是万家灯火。至于尔康则骑上一批快马,连夜赶回海宁城去了。用小燕子的话说,一来留下紫薇一人着实令人不放心,二来也好一解两人相思之苦。当然这话一旦从小燕子嘴里说来,就多了几分促狭的味道。 小燕子才踏进房门,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随后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哎呀累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舒展一下筋骨了不过”她坐起身子,双手撑在床沿上,“话又说回来,这还挺刺激的” 永琪见小燕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坐到她身边,叹口气道,“小燕子,你还是饶了我吧这种刺激我可是不想再有第二回了。” 小燕子看永琪一副无奈后怕的表情,吐了吐舌头,不自觉挽住永琪的手臂:“好啦一路上你都这副表情,别再这样一张苦瓜脸啦其实躲在箱子里的时候我也害怕的,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小燕子说着对永琪粲然一笑,转头将发髻散下,任由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头。 永琪也随手解下腰带,挂在床头,听见小燕子的话,心里一阵感动,却存心要她说出心里话来,刮着小燕子的鼻子:“哦咱们的还珠格格怎么这么相信自己的夫君啊” “不告诉你”小燕子微微涨红了脸,打掉了永琪的手,目光往房顶上飘,不知在看些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就”永琪眨眨眼睛,准备拿出撒手锏。 小燕子接触到永琪狡黠的眼神,心知不妙,站起身欲逃,却哪里及得上永琪的身手敏捷。永琪的右手直往小燕子的胳肢窝挠去,小燕子又是跳又是笑:“哎哟你永远只会这招我就不告诉你”说话间直往后跳去,眼看快撞上床柱,永琪眼明手快,左手一拉一拽,小燕子便被稳稳地圈在自己的臂腕里。小燕子略一挣扎,反而被圈得更紧。 永琪低头,几乎和小燕子的脸颊碰在一起:“怎么样告不告诉我”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小燕子昂起头,嘴硬道。话刚出口,小燕子便后悔了,永琪故伎重施,直弄得小燕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笑得花枝乱颤。 小燕子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人呵痒。从前生活在大杂院,她有时候淘气一点,只要柳红伸手过来,她便只有举手投降的份。和永琪成亲之后,这个弱点不知怎么被永琪发现了。只要永琪使出这招,她也只能举手告饶。 就如今次 小燕子已被弄得躺倒在床上,永琪独有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她却止不住笑意,身体也不停地乱动:“我吃不消啦我告诉你告诉你就是啦”小燕子重重地喘气,“因为唔每次我遇到危险你你都会及时出现” 永琪也躺在她身边,侧头静静地看着小燕子她的脸蛋白里透红,在烛火下更显得明艳妩媚,散落的头发因为连番挣扎而纠缠在一起。 小燕子感到自己的脸蛋一阵阵发热,随手抓起一床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却良久不见永琪来理自己。她试探着掀开被子,却感到唇间突然一阵温热,只听得永琪似有若无的呢喃:“小燕子,你不知道今天我有多担心”小燕子睁大了双眼,正对上永琪乌黑的瞳仁,夹杂着担忧c后怕与怜惜。她的双手不自禁地环上永琪的脖子两人的身影交错旖旎春光,缠绵缱绻。 彼此相拥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分开。 翌日清晨,初升的阳光从窗棂间洒进来,照得室内暖洋洋。永琪坐在床边凝视着小燕子的睡容,几缕头发懒懒地散落在眉稍,永琪轻轻地为她拂去,温柔地微笑。 小燕子像是与永琪有心灵感应般,也扬起嘴角,露出好看的酒窝。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声,似乎是门口的侍卫在议论着什么。 “这事严重,得现在就告诉五阿哥” “现在敲门进去,肯定会把福晋吵醒。福晋要是不高兴了,五阿哥一定没有好脸色” “要是事情耽误了,咱几个谁也担待不起” 这样一来一去,永琪早已察觉,他皱着眉头,起身拉开房门。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忙不迭行礼请安。 待永琪再次回到房间,脸色已不复当初那般柔和。他沉着脸在屋内踱来踱去,最终还是没有叫醒小燕子,随即轻轻带上房门,脸色铁青。 富阳县衙内外均有官兵把守,大堂内的官兵亦严阵以待。永琪才踏进县衙大门,便已察觉气氛非同寻常。 “下官佟瑞参见五阿哥。”佟瑞带着两列官兵,毕恭毕敬地行礼,心里冷汗直冒:五阿哥命令自己今天早上给他个交代,自己不但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江湖传闻五阿哥恩怨分明,五福晋也是爱打抱不平的主,这下海宁府可真不太平了 原来昨晚审问过后,佟瑞便将一干人等通通关上大牢,加上严守,打算今日向永琪请示过后再行处置。不料,今日清晨他睡梦尚酣时,竟然被手下吵醒,正有点不悦,却见手下惊慌失措地报告大牢内的犯人,已命丧黄泉,总共二十五人,无一幸免吓得他从床上弹跳起来,差点连衣服都未披便冲向大牢。 待佟瑞赶到大牢,早有手下将尸体清理干净,不多不少,总共二十五具,每个人皆是脸色青紫,是显而易见的中毒迹象。佟瑞不敢怠慢,赶紧遣人报告永琪,至于会不会被责骂,也不是他能担心的了。 “起来吧”永琪不紧不慢地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喜怒哀乐,打断了佟瑞的回忆,“现在人在何处” “在下官已吩咐人将他们移至停尸房,有仵作在那里验尸。”佟瑞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停尸房素来有些邪气,五阿哥金贵之躯,还是”他抬头看了永琪一眼,接触到他眼中的两抹厉色,立时噤声不语。 停尸房的门刚刚打开,永琪便觉一股冷风迎面吹来,时值初春回暖,却让人从脚底板开始发凉。看守停尸房的衙役也个个半死不活,脸色苍白。步入停尸房之后,一股更加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内阴暗潮湿,虽然尸体尚未腐坏,但总是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房间的正中有一张桌子,四周的窗户都用厚厚的毡子盖得严严实实,墙角四周放置四个冰盆,想是为了防止尸体的。 屋内有一仵作,身穿黑灰布袍,年近四十,转过身来向永琪请安:“参见五阿哥。” 永琪示意其起身,问道:“他们中了什么毒” 那仵作道:“回五阿哥的话,他们应该都是中了断魂香的毒,此毒无色无味,吸入之后迅速随血液流遍全身,无药可救。” “嗯”永琪转头问道:“昨天晚上是谁值夜” 话音刚落,立刻有四名衙役在永琪面前跪下,其中一人看着年岁较长:“回五阿哥,昨晚是卑职四人值夜。到了晚间,我们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今早被人叫醒,才知道有人潜入牢里,还杀了人。”说罢,磕了好几个响头,“卑职愿意戴罪立功,将那人抓回来。” 还抓回来你们能活到现在,都得感谢那人手下留情了永琪心里冷笑一声,却只挥挥手道:“抓人的事,到时候再说。你们都下去吧。佟大人,你随我来。“ 回到府衙大堂,永琪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佟大人,他是谁“ “啊“佟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永琪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除了彭寨主讳莫如深的「白公子」,还会有谁有此动机,来杀人灭口又有谁有此能耐,能够潜入府衙大牢却不被人发觉佟瑞战战兢兢地道:“下官无能那彭寨主口风紧得很,油盐不进。”看着永琪越来越沉的脸色,又补充道:“但依下官看来,似乎彭寨主也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他们相互合作也相互利用,各取所需。” 永琪沉吟半响: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无头公案天大地大,又上何处找他然而,他们在海宁府已经逗留了太久,再呆下去何时才能到杭州办乾隆交代的正事等等杭州海宁府隶属杭州管辖这样一想,心里自然有了计较,遂命令佟瑞将海宁发生的所有事写明上报杭州巡抚,并警告道:“此事一天不水落石出,海宁府一天不得安宁,你这知府的位子,恐怕也坐不安稳吧” 佟瑞岂有不依之理,唯有诺诺点头称是。 富阳县通往海宁城的官道上,一匹骏马正风驰电掣,马蹄阵阵,飞扬起一片尘土,看上去灰蒙蒙的。远远望去,虽然视线并不清晰,仍依稀可见马背上坐着两人,一男一女,两人的衣衫随风飘起,如同彩蝶翩翩起舞。 小燕子被永琪紧紧地搂在身前,看着四周的景色飞快后退,感觉说不出的快感,然而想到方才永琪告诉她的事情,心头又有些闷闷的,遂转头对永琪道:“永琪,你猜,那个白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呢” 永琪长叹一声:“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而且,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小燕子努力回忆着之前他说话的声音和感觉:“这个人,给我一个感觉,有点像”小燕子抬头看着蓝蓝的天空,眼神突然放出光彩,“永琪,你还记不记得圆明园失火那个黑衣人你们还交过手的箫剑说那人叫什么来着”小燕子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冷清锋” 冷清锋永琪皱眉,猛地一收马鞭,怎么会不记得可是,会是同一个人吗 “小燕子,你觉得是他” 小燕子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两个人给我的感觉都很”小燕子想着合适的形容词,最终只吐出一个字来,“冷。”她顿一顿,“不过大概是巧合吧,反正坏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这样。” 永琪勉强一笑,思绪却已经跟着小燕子飞远了。冷清锋白莲教白公子原来如此他的手臂更加有力:“小燕子,你真聪明” “啊真的是同一个人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去抓人” “不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上哪儿抓去反正浙江巡抚已经介入此事,我们到了杭州,将这条线索指给他,这自然成了他的分内事。”永琪按住小燕子的肩膀,“小燕子,别往回看了,我们已经耽搁不少日子了。”他望着远方,“希望尔康已经把事情办妥了。” “什么事啊”小燕子侧头好奇地问道。 永琪笑而不语,反而指着前方道:“小燕子,曹操来了。” “什么曹操来了还诸葛亮来了呢”小燕子嘴上这么说,目光自然而然地往前方看去,初看只是两个圆点,未几越来越清晰。小燕子一高兴,就忘了刚才的事,兴奋地叫起来:“紫薇尔康” 尔康携着紫薇立在风里,一对璧人迎着金阳,汇成一副唯美的画面。 小燕子迫不及待地下马,永琪自然不敢怠慢,唯恐小燕子「乐极生悲」又摔了哪儿。小燕子见了紫薇,几乎要来个大拥抱,把永琪和尔康看得傻了眼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这让两个大男人情何以堪 尔康酸溜溜地对永琪道:“永琪,你看看你的福晋,一逮着机会就霸占着紫薇。” 小燕子耳尖,比永琪更快反驳:“什么叫霸占啊我跟紫薇,可是结拜姐妹呢玉皇大帝都看着呢” 尔康瞪眼扶额,永琪显然已是见怪不怪了,问道:“镖局的事都办妥了吗” 尔康点头道:“已经办好了,杜小姐已经接手了镖局,我也派人召回了以前的镖师c随从c仆人,绝没有人敢再为难他们。” 小燕子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件事,心里也为杜宁高兴。 一切料理妥当,四人带着原先的七八名侍卫继续赶路,不日已经抵达杭州。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章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此话果然不假。杭州的景色果然美不胜收,单是西湖十景c钱塘观潮c湘湖八景已经令游人流连忘返。就是普通的街道,也处处是亭台楼阁,车水马龙,其繁华热闹一点儿也不亚于京城。 有了上次浪迹天涯的经验,永琪和尔康便租下一处四合院,清静整洁,与当年在洛阳的小院落颇为相似。众人放下行李,烧了一壶开水,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洗去了近日来的疲惫。想到势必需要在杭州逗留一段日子,便结伴上街,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 杭州的街头,人头攒动,各种小商小贩毫不吝啬地奉献自己的大嗓门,吆喝生意。不一会儿,众人便拎着一堆油盐酱醋茶,满载而归。他们所租下的四合院离闹市区不算近,因此越是往回走,人流越是稀少,也越是清静。待走到离四合院还剩两三条胡同之时,四人都觉身后有条阴影如黑云般笼罩过来,虽感觉不到恶意,却如影随形,让人不甚舒服。 永琪等人忍不住回头,却见一中年男子拱手行礼道:“下官浙江巡抚陈曜宗,给五阿哥五福晋明珠格格额驸大人请安” 四人均是一愣,此行微服下江南,怎地被认了出来是了,定是海宁知府佟瑞已经上报给眼前的这位浙江巡抚。 永琪出列,站在其余三人跟前:“陈大人不必多礼,此次我们微服出巡,不想大肆张扬。” 陈曜宗站直了身体,众人才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此人年近五十,看上去仍精神奕奕,身着深青至灰的袍子,腰系通体碧绿的玉佩,垂下的玉穗随风飘动。略显圆润的脸庞上,眉毛浓密整齐,下边闪动着一双精明深沉的眼睛,似乎深不见底。 陈曜宗微笑道:“是下官唐突了。下官前几日得了信,知道五阿哥等驾临杭州,不敢打扰,因此在此等候。” 小燕子已经在跟紫薇咬耳朵:“还说什么不敢打扰,现在就是在打扰。”说这话时,脸上仍是充满笑意。 永琪摆摆手道:“此次,我们奉旨前来,想必陈大人也已经接到了皇阿玛的旨意。到了一定时候,自然会需要陈大人的协助。不过在此之前,还望陈大人谨言慎行,不可泄露我们的行踪。”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变得不容置疑。 陈曜宗岂敢违拗,要是泄露了行踪,令五阿哥完不成圣上交代的任务,上面怪罪下来,绝不是自己可担待得起的。 目送着永琪等人渐渐远去,陈曜宗也渐渐收敛了那抹笑容,正欲往回走,却见自己的一名随从急匆匆地奔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走到跟前才毕恭毕敬地道:“老爷,有家书” 陈曜宗神色一凛,环顾左右无人,方一手接过拆开,细看信上的内容,先是瞪大了眼睛似乎惊异万分,后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最后脸色由青转白,将信揣进怀里藏好,猛地转身望着小燕子等人离去的方向。 四人携手结伴的身影已经远去,但看在陈曜宗的眼里,仿佛仍是那么清晰。他的眼神如刀子般在四人背后扫来扫去,最终的目光只定格在小燕子一人身上。 须臾,他的唇角轻扬,挂上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回到四合院,小燕子大喇喇地把东西一放,便伸了个懒腰,下了定论:“这个陈曜宗,肯定不是多好的官儿” 紫薇挪着椅子,好笑地看着她:“小燕子,你今天才见了他一面,话都没说到五句,怎么就下了定论了” “紫薇,你还是女人呢,不知道有样东西是女人有男人没有的吗”小燕子颇有点得意地看着对面的永琪和尔康,“那就是直觉” 尔康不甘示弱:“小燕子,那你知不知道有样东西是男人有女人没有的”他顿了顿,“那就是理性” 小燕子跺脚:“尔康你为什么总是跟我抬杠你们两个官少爷,没理由看不出来这人故意来套近乎吧还说什么不敢打扰,分明就是故意来打扰”突然意识到永琪自始至终不发一言,“永琪你在发什么呆” 永琪揉着脑袋跟红顶白c拜高踩低c趋炎附势原本就是人之常情,这次圣上跟前的四个大红人齐齐下江南,地方官们还不觉得蓬荜生辉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19节 鞍前马后,自然是为前程铺路。但动辄前呼后拥,还叫人怎么查案 “永琪”小燕子摇着永琪的手臂,“你明天不是要去见那个什么知县大人吗今晚我们就去打听一下,这个大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要说打听消息的办法,可没有人比我厉害哦” 玩意儿 永琪对小燕子的用词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不许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法子,也不许干危危险险的事” 小燕子撅起嘴:“我有那么让人不放心么你放心好了,我们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坐下来吃饭喝茶就行了” 吃饭喝茶也能打听消息么 “只不过嘛”小燕子眼睛一转,“不能去酒楼客栈,得去寻常百姓吃得起的路边小摊,就怕你们两位公子哥儿吃不惯啦” 天边的光线一丝丝收拢,落日挣扎半响,终于还是乖乖地躲在云后。街头巷尾挂起了色彩各异的灯笼,照得杭州街头亮如白昼。江南夜市的热闹场面一点儿也不亚于白日的繁华,各户人家均拖儿带女,脸上洋溢着平和安宁的笑容。人群你来我往,站在街角的两对夫妇,也不自觉地牵紧了彼此的手。 这两对夫妇,男的粗布麻衫,女的荆钗布裙,即便如此,也难以掩盖他们清秀的面容正是乔装打扮之后的永琪c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 这条街是杭州市的中心,东面都是卖小玩意儿的地方,女子的胭脂水粉及簪环配饰,男子的腰带玉佩荷包,小孩子玩耍的泥娃娃c拨浪鼓等,应有尽有,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而西面则是各式各样的小吃饭馆小摊,网罗了所有江浙一带的名菜名点,既有装修大气典雅的精致饭馆,也有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物美价廉的街边小摊,皆是门庭若市。 永琪c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走到一处,抬头望着门上的牌匾张生记,踮起脚尖朝里望去,门面不算大,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群。好在外间也有好几张桌椅可供人使用,正好有一家子人付账走人,小燕子立刻跑过去占座就这家了 老板娘是个年过三十的妇人,围着围裙,看上去甚是和蔼,满脸笑容:“几位客官是外乡过来的吧想吃些什么” “呃是啊,我们是来寻亲戚的。”小燕子随便编了个理由,随即奇怪地道,“大姐怎么知道” “咳干我们这一行,什么都可以不好,唯独这眼神啊,绝不能不济。全杭州城没有不知道我们这家店的,不管男女老少都照顾过我生意,我哪有认不出的四位瞧着眼生”话没说完,却自己打了几下嘴巴,话锋一转,“我真是多嘴,几位光顾是看得起小店才是。小店的八宝饭c豆香麻糍c蟹黄汤包远近闻名,几位要不要尝尝” “好啊”小燕子爱吃甜食,京城里的豌豆黄c绿豆糕就常常令她爱不释手,“那就各来一样,还有什么别的特色没有” “还有小店的葱包桧,也是杭州名点呢”老板娘微笑道,“客官有所不知,这葱包桧还有一个典故呢” 相传宋朝大将岳飞,精忠报国却惨遭奸臣秦桧所害。老百姓为了永远纪念岳飞,唾弃秦桧,便制成了这道点心。将油条和小葱裹在春饼内,在铁锅上压烤至春饼脆黄,配上甜面酱和辣酱,即可食用。 “这么有趣”小燕子饶有兴致地听着介绍,“那也来一份” “好咧”老板娘应着下去忙活了。 不一会儿,四样点心便都上齐了,小燕子熟练地倒着茶:“待会儿,你们要装得粗糙一点,不能像在宫家里那么斯文,那种官家少爷小姐的贵气得全收起来,那个老板娘眼睛那么凶,被她发现了一定露馅” 尔康抗议道:“小燕子,不要老说我们是公子少爷嘛,好像我们一点不能吃苦,好歹我们也一起行走过江湖嘛” “就是”永琪也在旁帮腔,“就算是,我们也是能吃苦的少爷嘛而且”永琪低声道,“紫薇也是民间格格呢” “干嘛拿我当挡箭牌”紫薇轻轻呷了一口清茶,也难得的不甘示弱。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小燕子早已伸手抓了一块麻糍丢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你们要斗嘴慢慢斗吧,我的肚子早都咕咕叫了,待会儿我把东西吃光了,你们可别怪我。” 其余三人这才动手,开始填肚子。 在小燕子隔壁的桌子边,有个百姓聚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什么。 一身着青色短褂的男子猛地站起身来,一拍桌面,甚是引人注目:“这等大盗,目无王法,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老天迟早让他不得好死”语毕,一脚抬起,重重地跺在椅子上,模样甚是粗鲁。 身边的几位男子,看上去与他年龄差不多,皆默默点头,时而附和几声,似乎不想引人注意,徒惹事端。 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微微叹气,低沉地道:“话虽如此,但此人武功高强,就是官府也束手无策,更别说我们这些平民百姓,除了自认倒霉,还能怎么样” 听了这话,男子更为愤怒,唾沫横飞:“知县自上任以来,什么时候为我们做过一件好事既没半分本事,又胆小怕事,还不如回家卖红薯去”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均是一僵。身边一位年纪稍轻的小伙子扯扯他的衣袖,轻声道:“大哥小声点儿,若是被官府的人听去,可不得了了” 几个人怕惹祸上身,匆匆吃完,一哄而散,那名男子也气呼呼地结账走人,只剩下那名老者和小伙子两人兀自饮茶。 见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永琪等人才上前,尔康道:“这位大叔,这地方近日出现的大盗当真杀人劫财,无恶不作,如此厉害” 那老者抬起头,没好气地道:“废话难道我编故事骗人不成整个杭州城谁不知道他的厉害” 永琪和尔康对视一眼:“难道整个杭州城的官员对此人都束手无策,任由其胡作非为” 老者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重重地扔在桌子上,叹道:“这些官员哪里肯真的花时间和精力去处理这事还不是马马虎虎敷衍了事” 那名小伙子却轻轻地道:“可是我听说,这余杭知县凌大人今早似乎抓了个什么嫌犯关在牢中。” 老者神色不豫,斥道:“年轻人别胡说八道,什么时候有这档子事” 小伙子二十岁上下,不服气地道:“我大舅子在凌大人那儿当差,是他告诉我的。” 永琪等人也不知道真假,不过这消息倒真是个线索,心想反正明天就见分晓。 小伙子似乎是赌气,闷头再也不吭声,不一会儿便结账走人。那老者接着道:“我听你们几个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是北方过来的吧”见永琪点头,他又告诫道,“你们还是小心点儿吧那人最喜欢对外地人下手,万一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说完,又觉自己多管闲事,万一被那人知道,自己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这儿,老者顿感不安,迫不及待地起身结账,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消失在路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一章 一辆马车在余杭县衙外缓缓停下,两位年轻公子先后步下马车,另有两名侍卫紧随其后。 余杭知县凌双鹰,河南人氏,年近四十,去年才刚刚走马上任。听下人回报五阿哥和福大人微服出巡,已到县衙门口,赶紧整理衣冠,带着师爷及手下各人出门迎接,唯恐缺了礼数,得罪皇上面前的红人。 永琪和尔康甚是和气,示意其免礼起身。凌双鹰不敢怠慢,将永琪和尔康请入内堂奉茶。 永琪翻阅着各类文件,轻轻抿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道:“今次皇阿玛派我们下江南,乃是为了调查杭州出现的大盗,不知凌大人可有线索” 凌双鹰心中有谱,拱手道:“回五阿哥,此人武功高强,尤其擅长飞檐走壁。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下官昨日已将此人抓获,但不知其是否还有同党,因此未敢声张。” 永琪和尔康不动声色看来昨晚那小伙子所说是真有其事。不过,上至京城官员,下至江南百姓对知县凌大人的反应似乎都不太好,说其胆小怕事,又碌碌无为,难道最近开窍了 尔康遂站起身道:“此话当真此人现在何处” 凌双鹰眼珠一转,答道:“回额驸大人,下官不敢欺瞒。此人认罪之后,已被押入大牢。” 永琪当即要求带他们前往大牢查看,凌双鹰自然带路。 大牢甚是阴暗潮湿,被石壁分割成无数牢房,每间牢房两米见方,三面都用石砖砌成,唯有右上方的天窗透着光亮。 一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着囚服,面容憔悴,全身无力地躺着。牢房内没有可供休息的床,唯有一角铺着杂乱的干草。男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 凌双鹰吩咐狱卒拿出钥匙,他走进牢房,斜睨着眼前的男子,冷冷地道:“聂云还不快起来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名唤聂云的男子睁开了眼,勉强坐了起来,手铐脚镣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知道是不是行动不便的关系,连站稳也不容易。他定睛一看,眼前多了两位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跟他年龄差不多,一时愣了神。 凌双鹰瞪着聂云,厉声训斥道:“这是五阿哥和福大人,还不快跪下行礼” 聂云只得费力地跪下,磕下头去:“草民见过五阿哥,见过福大人。” 永琪在看见聂云之后,心中的疑团更深一层这个看上去无比虚弱的男子,真的是传说中无恶不作令整个杭州城闻风丧胆的大盗么传闻他武功高强,即使经过刑讯,也不该是这副模样。 尔康的心里存着与永琪同样的疑惑。他转向凌双鹰:“凌大人,此人就是你抓获的大盗吗” 凌双鹰接触到尔康的目光,竟莫名地心慌:“是是正是此人,已于昨晚画押认罪。”说着拿出那份画押认罪书,双手递上。尔康接过一看,皱眉不语。 永琪和尔康对望一眼,心里都有了底。永琪抬眼望了望窗口透出的微弱光亮,沉思了一会儿,看着聂云迷茫的眼神,目光转向尔康,开口道:“尔康” 尔康一笑,点点头:“我知道。” 永琪转身踏步走出了牢房,低沉地命令道:“凌大人,随我过来” 回到内堂,永琪遣退了所有的人,整个房间一片寂静。时下正值三月,虽然已经入春,但有时仍然会刮起寒风,路上的行人打着哆嗦,纷纷躲进了屋子。树叶的沙沙声那样清晰,在枝头啼唱的鸟儿忽然扑扇起翅膀,飞向远方。 凌双鹰心里直打鼓这五阿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以为留他一人是要问点什么,可都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站得腰酸背痛,可五阿哥只是不停地品茶,看上去甚是悠闲。 他咽了咽口水,大脑飞速运转,正在犹豫是不是应该自己先打开话匣子,却听见永琪慢条斯理地道:“凌大人,如果你打算就这么站到太阳落山,我也没什么意见。” 声音甚是和缓,却不知怎么令凌双鹰觉得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全涌进耳朵般难受,他抬头望向永琪,恰好后者也正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四目对视的瞬间,凌双鹰只感到两道寒光射来,好在他为官多年,不至于失态,尽量用平静的语调道:“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永琪轻轻地掀开茶杯,似乎是示意他说下去。 凌双鹰这才道出原委几日前,他接到消息,城西骆家庄发生命案,看手法似乎是那人所为,庄主骆雄及其妻子儿女一家五口均死于非命。两日前,凌双鹰手下来报,城西聂云家中发现一把染血的匕首,又有打更的人为证,当晚在骆家庄附近看见聂云经过。凌双鹰不由分说,便把聂云抓进县衙问话。聂云不明所以,大喊冤枉,但凌双鹰凭借凶器及证人所言认定此人必是凶手无疑,软硬兼施,终于令聂云画押。 永琪轻笑一声:“凌大人,你若是行凶作案,会不会傻到把凶器留在自己家里” 凌双鹰仍然据理力争:“但是,聂云的确有重大嫌疑” “我没说他没有嫌疑”永琪打断了凌双鹰的话,“只不过,聂云行动不便,凌大人似乎有屈打成招之嫌。此案疑点重重,若是成了冤假错案,老百姓定会恨官府不公。要是传到皇阿玛的耳朵里,凌大人,你身为地方父母官,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五阿哥的意思是” 永琪正色道:“凌大人既认为聂云有嫌疑,那便让其暂且呆在牢里。还有,你不是担心他有同党么他要是半死不活,你还怎么引蛇出洞” 凌双鹰明白了永琪的意思在地方官府,朝廷鞭长莫及,屈打成招甚至还未发落便伤重致死的所谓犯人不在少数。永琪这么说,便是让他找人给聂云治伤了,否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永琪必定唯他是问。 这时,尔康的身影在门口闪过,永琪便起身离去。见尔康一脸凝重,永琪便知事情绝不单纯,两人赶紧坐了来时的马车,往四合院方向去。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二章 这天晚上,永琪c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坐在四合院的大厅里共商大计。 白天永琪训诫凌双鹰的时候,尔康留在大牢里详详细细地问了一遍聂云的情况,越问越觉得可疑。据聂云所说,他父亲在他七岁那年撒手人寰,他和他母亲走投无路,幸得骆夫人仗义帮忙,收留聂云母子在骆家庄干活。他母亲专门服侍骆夫人,而聂云则做了骆家庄的家丁。几年时间转瞬而过,骆家长女骆敏今年十八,出落得花容月貌,不知怎么竟和聂云两情相悦。然而,其父骆雄身为一庄之主,断断容不得骆敏与聂云来往,更因此将聂云赶出骆家。这样一来,两人只能偷偷见面。那日晚上,聂云之所以会在骆家庄附近出现,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样乍听下来,似乎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加上聂云言之凿凿,坚称自己绝没杀人,更不是那什么大盗,尔康几乎已经将他定为无辜受累者,遂拿出那份画押认罪书指给聂云道:“你既然觉得冤枉,为什么要画押认罪是因为知县大人对你用刑” 聂云并不否认:“我是画押了,但是没有认罪啊” 尔康听不明白什么叫画押不认罪 “所以,我就让他把那份认罪书读了一遍。”尔康喝了口茶,接着叙述道,“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念出来的跟这上面写的不一样” “啊”其余三人异口同声。 “这事情就很诡异,首先你们看这份认罪书”尔康随即把认罪书拿出来摊在桌子上。 “哇一张认罪书用这么好的纸张,一定有古怪”小燕子第一个叫了起来,拿起那张纸片左看右看,还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还不只是白纸,还是彩色的,摸上去还挺有感觉” 这倒不是小燕子夸张,永琪和尔康初次见到这张纸的时候,也觉得不同寻常。这张纸片比寻常官府用的要厚了许多,而且上头还有图案。纸片上面的五分之一,被染成了墨绿色,依稀可见一些竹子的图案。加上红得有些艳的字体,便觉得有些刺目。 紫薇接过这份认罪书,曼声读道:“本人聂云,不敢否认自己是江湖大盗,也不敢否认之前的所有人命都是自己所杀。这”紫薇皱眉,“这话好奇怪” “的确很奇怪。所以,我才让尔康再去问问聂云。不过,一般来说,这些东西都是知县大人身边的师爷准备的,应该不是聂云搞鬼。”永琪分析道,“哎,对了,尔康,你刚才说聂云读的跟这个不一样是什么意思” “怪就怪在这里,他愣是把那两个「不敢」给去掉了。”尔康显得很是头疼。 这样一来,认罪书变成了自白书。 “这么奇怪”紫薇仔仔细细地盯着那张纸,那两个「不敢」正好写在墨绿色的地方,的确不是那么清晰,“他是不是眼神不好” “不会吧”永琪不太相信,“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难道他画押之前都不认清楚吗” 小燕子迫不及待地拿过去看,自言自语道:“唔深红配深绿,是不太容易辨认,但也不至于看不清吧。除非啊我想到了”她看着其余三人一副期待的神情,她神秘地一笑:“说不定他是色盲,所以看不见” “什么色盲”永琪倒是听说过,这种病人分不清红色和绿色,要是混在一起就更无法分辨。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也很小。 “哎呀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这不是猜想呢嘛紫薇,你记不记得,大杂院的李奶奶就有这个毛病”小燕子说得煞有介事,“所以,她平时从来不穿这两种颜色的衣服,唯一一件过年时候穿的大红衣服,还给打上了记号” 小燕子一说,紫薇似乎也回忆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李奶奶还说这是娘胎里遗传下来的病根” “你们看,我没瞎说吧就你们两个大男人不相信,每天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小燕子说着打了个呵欠,透过窗户看着屋外如同黑绸笼罩的天空,突然冲紫薇眨眨眼睛,“你们一定还要商量个没完,紫薇,今晚不如我们两个” 话未说完,小燕子便得到永琪和尔康异口同声的抗议:“不行” 几乎是在同时,尔康把紫薇拉回身边,永琪把小燕子牢牢地按在椅子上。 “小气”小燕子忍不住咕噜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最终,小燕子还是乖乖地跟着永琪回去。 “你们不是说,这个聂云看上去不会武功,一点也不像是江湖人吗那就肯定不是他装傻充愣,一定是那个知县凌大人没用,抓错了人。永琪,我可没骗你哦虽然这个色盲发生的概率低了点儿,但好歹也是种可能嘛”小燕子有点儿喋喋不休,“哎呀你怎么还是不相信啊” “小燕子,我从头到尾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啊”永琪又要喊冤了。 “但你脸上写着三个字啊”小燕子一字一顿,“不相信” “我哪有”虽然开始的时候,永琪的确不大相信,因为这种事儿实在太巧合。不过转念一想,自从踏足杭州之后,所有事情都透着巧合。连着几个月没线索抓不到人,还惊动了乾隆,偏偏去余杭县衙的前一天突然抓到了人,非但如此,犯人竟然已经画押认罪。跟这件事相比,小燕子所说的巧合就不够瞧了。 见小燕子仍然瞪着自己,永琪忙安抚道:“其实要证实这件事也不是很难。你想,聂云如果色盲,那么这件事一定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比方说他的亲人或者最要好的朋友。我们只要问问他的母亲,一切都一清二楚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0节 。”见小燕子微露疲惫,便扶着小燕子走到床边,“刚才就见你打呵欠了,先休息了,好不好” 小燕子顺从地躺倒床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片刻,便进入了梦乡。永琪凝视许久,又对着桌上明灭不定的烛火发了会呆,看那烛泪兀自淌下缓缓凝结,才到小燕子身侧躺下。 风乍起,帐影轻动,一室静凉。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三章 这是个清爽的春日清晨,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微微带来百花淡淡的清香。湛蓝澄澈的天空,万里无云。 聂云家离城西骆家庄不远,站在门前仍可依稀望见远处的亭台楼阁。谁又能想到,短短几天之内,昔日欢歌笑语的骆家庄如今却已门可罗雀,旁人避之唯恐不及。 永琪和尔康站在聂云家门前眺望着远方精致的琉璃飞檐,心里都隐隐有些感慨。许久,才叩响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衣着甚是朴素,一身粗布麻衫,皮肤也显粗糙,便是聂云的母亲刘氏。永琪和尔康未说破真实身份,只认作是京城来办案的官员。 刘氏将他俩请进屋子,还未等两人站定,刘氏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两人跟前:“两位大人可要为我儿子做主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话未说完,已是泪水涟涟,说不下去。 尔康扶起刘氏,心里浮起几丝同情:“大娘快起来,我们就是为了查清楚这件事而来。大娘可知道他和骆敏的事” 刘氏擦了擦眼泪:“我早就劝过云儿,他和小姐是不可能的。我们怎么高攀得上人家人家怎么会看得上我们可可他就是不听劝,还偷偷摸摸地去见小姐。没想到,把自己也给害了”说着,又要落泪。 永琪细细打量这间屋子,空间甚是狭窄,只有一张桌子c几张椅子和柜子,用一块灰布算是隔成两间,去到里间一看,也只有两张床和一个稍大些的衣橱。 刘氏道:“这是云儿的房间。” 永琪对尔康使个眼色:“我进去看看。”只见两张床并排靠着墙,正对着衣橱的方向。永琪打开衣橱,衣服叠得整整齐齐,均是日常所穿的服色。目光再向下探去,却见底下有一抽屉,轻轻一拉,乍看也无异样,也是几件衣裤。再细看却发现有所不同,摸上去显然比方才的新得多,估摸着是不常穿。随手一翻,只见一件红色短袄的袖口内衬,用白色的针线缝着大大的「叉」。再翻其他的,亦是如出一辙。在抽屉的底部,压着一块洁白的手绢儿,绣的是寻常女儿家常绣的花花草草,唯独右下角的「敏」字昭示着手绢儿原来主人的身份。 永琪从里屋走出来,尔康立刻会意,刘氏也站起身送这两位她眼中的贵宾。 永琪和尔康并肩走着,两个风度翩翩的身影引来旁人不少目光。 “证实了么”尔康似乎话中有话。 永琪岂有不明白之理,只点点头:“不离十。你有什么发现” “很多乡邻都说,这凌大人听说有京城的人要来,才随便找了个人来顶罪。不过,这也有点说不通。”尔康话锋一转,“那个凌大人又怎么知道聂云和骆敏的关系而且还有聂云眼睛有疾的事” “的确说不通。聂云平时有比较要好的朋友么” “倒是有一个,也是从前在骆家庄当差的。”尔康补充道,“刘氏说,聂云出事之后,他还来过聂家,给她送过一些东西。” 永琪思索片刻,沉吟道:“看来我们得想办法和他聊一聊。” “永琪,皇阿玛最大的担心莫过于此事与乱党有所勾结,所以才派我们过来。”尔康与永琪情同手足,说话自然直接许多,“不过这次,倒有可能是皇阿玛多虑了。你觉得呢” “这个倒还说不好,只有抓到真凶才有可能下定论。”永琪向来谨慎,这份谨慎来自于多年深宫生存的经验,“红花会也好,白莲教也罢,据说几年前已经解散,但要说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也未必没有可能,江南又是他们的总舵所在,小心点总是好的。” 两人修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而在他们身后,也有两道深蓝色的身影隐入狭窄的胡同,只留下两行阴影若隐若现。 才回到四合院,便听到小燕子如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夹杂着紫薇的轻笑,甚是和谐。永琪和尔康对视一眼,眼中立刻充满了笑意。 “什么事那么开心啊”永琪走上前,习惯性地搂住了小燕子的腰。 紫薇自然地坐到尔康身边,浅笑道:“小燕子想了一个办法,可以帮聂云脱罪。不过这方法有点儿”看着永琪和尔康伸长了脖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小燕子眉毛一扬:“要是这大盗又出来作案了,那就肯定不是聂云干的了吧” 小燕子冲永琪眨着眼睛,后者突然明白了:“小燕子,你该不会是想” 尔康何等聪明,也明白了小燕子的用意:“小燕子,这样好像不太光彩。我们来抓人,怎么反倒自己扮起大盗来了似乎不够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是小女子”小燕子别过脸去,“再说,那个知县不弄清楚情况就乱抓人,屈打成招,就是正人君子了”见永琪和尔康不置可否,小燕子赌气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好了” “哎别忙别忙”眼看气氛不对,永琪忙出来安抚:“小燕子,你也说了知县是抓错了人,你今天晚上出去一闹,凌大人非但不觉得聂云是冤枉的,反而会证实了他有同党,岂不是更把他往火坑里推” “是吗”小燕子将信将疑。 “是是是小燕子,你听永琪的准没错。而且”紫薇突然打趣起小燕子来,“万一咱们的小燕子女侠劫富济贫之时,又不小心撞见了哪家姑娘寻短见,又要来个英雄救美,可不是要乱上加乱了”说到这儿,紫薇也忍不住掩嘴轻笑,倒是引得永琪和尔康好奇万分,“什么姑娘寻短见英雄救美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哼这是我和紫薇之间的秘密。你们俩办起大事来,不是也不让我和紫薇知道吗”小燕子的注意力被成功地转移,“紫薇,你也不许出卖我”想到几年前自己冒充程家小姐假扮新娘的事,小燕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不好意思的不是自己冒名顶替小燕子女侠行侠仗义,路见不平,这是义不容辞的事而是当初自己穿上大红新娘装大闹梁府婚礼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飞进皇宫,真的穿上嫁衣成为堂堂大清五皇子的福晋 这其中的经历,真是惊心动魄,匪夷所思,却又不乏甜蜜温馨。想到这儿,小燕子不禁有些脸红,偷偷地抬头瞧了一眼永琪。 然而,小燕子的害羞劲还未过,紫薇轻柔的声音已在她的耳畔响起:“小燕子,原来你还没对永琪坦白你的第一次婚礼啊” “紫薇”小燕子跳起来,又是横眉又是跺脚,冲紫薇扑了过去,“你居然出卖我太不够意思了亏我们还是结拜姐妹呢” 紫薇连忙闪身朝尔康身后躲,尔康自然护着自己的妻子,添油加醋地道:“小燕子,这下你可麻烦了,我看某人的刺猬病又要犯了紫薇,我们还是先走比较好,免得被刺到,殃及池鱼”说着,赶紧拉着紫薇离开,还不忘关上房门。 想到小燕子第一次的嫁衣竟然不是为自己所穿,永琪忍不住从鼻腔迸发出一声重重的不爽,随即掀起茶杯,开始品茶。 房间里只剩下小燕子和永琪两个人,小燕子不禁觉得局促万分。 “嗯哼”永琪清清嗓子,拿着腔调,“小燕子,你打算怎么跟本阿哥交代啊” “臭永琪摆什么阿哥架子嘛”小燕子不满地嘀咕,随即眼珠一转,从后面环臂搂住永琪的腰,“永琪,我知道你最好了皇阿玛是世界上最伟大最英明的人,你是他的儿子,那就是第二伟大第二英明的。我知道你一定不会那么小气,淹在醋缸里的”心中却是笑开了花,暗道:还好有这万试万灵的招数 永琪的心早被小燕子哄得融化了,明知小燕子故意给自己戴高帽子,偏偏自己受用得很。难得小燕子如此主动,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干脆一言不发,尽情享受小燕子的温暖,未几更转过身子,深深吻住小燕子。 小燕子瞪大眼睛,使劲挣扎,却哪里挣扎得开,只听得她模模糊糊的抱怨声:“永琪,你这是得寸进尺” “那下次换你得寸进尺好了” “我怎么得寸进尺”小燕子蓦然脸红,“永琪,你最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四章 并未走远的紫薇和尔康,坐在长廊里聊天。尔康挽住紫薇的手,轻声道:“紫薇,幸好你聪明,也幸好小燕子糊里糊涂,这下估计是再也不会记起假扮大盗这档子事了。” 紫薇眼波流转,依偎在尔康身边:“其实,我倒不是怕小燕子危险,要是真那么做,永琪肯定会保护好小燕子的。而是,永琪毕竟不像小燕子生活在民间,要他接受这样的法子,实在有点强人所难。当初我们浪迹天涯那会儿,因为卖艺引发的争吵,还是不要来第二次的好。” “是啊这样的争吵,希望永远不会再有。”尔康点点头,似有深意,抬头见紫薇一副探究的神情,便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尔康低声道,“你看这几年来,皇阿玛走到哪儿都把永琪带在身边,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交给永琪去做,像这次也只派永琪来江南,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的意思是,皇阿玛要让永琪”紫薇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只有风儿吹过的声音,摇得庭院内的树叶沙沙作响。 “其实,我们都看在眼里,小燕子为了永琪已经改变了许多,也努力地在适应皇宫的生活。但是,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永琪迫不得已要三妻四妾,或者不必三妻四妾,至少需要一位满蒙贵族之女来作皇后以堵住满朝文武大臣之口,依小燕子的性子,必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到时候是要永琪为了小燕子与整个朝廷为敌还是要永琪为了大局着想牺牲小燕子的幸福而小燕子,是要为了永琪委曲求全与别人分享丈夫还是为了自己的坚持从此离开永琪再不踏入紫禁城不说那么远,就说眼下,朝堂上八阿哥与永琪的明争暗斗已经开始,而老佛爷不也找了那个周芯岚想要指婚给永琪么”尔康一针见血。 “这么说来,小燕子就算为了永琪再怎样努力去融入皇宫的生活,有些既成的祖宗规矩还是小燕子无法接受认可的,到时候冲突还是会爆发的,而且可能没有回头路”紫薇发急道。 “之后的几年,皇宫应该不会很太平。对他们而言,唯一的办法只有携手面对。如果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在皇宫中就真的是如履薄冰,寸步难行。就像刚才,永琪明显心里有数,双方据理力争只会伤感情,孰是孰非又说不清楚,所以他干脆不说,直接用了别的理由绕过去。” “尔康,还是你想得深”紫薇半靠在尔康怀里,幽幽地叹道。 “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你那个哥哥本事可大着呢”尔康安慰着怀中的妻子,“我们能想到的,他肯定早就想到了,没准早想好了应对的法子。说不定,是我们在这儿杞人忧天。” 小燕子的鬼点子,到最后还是被付诸实施了一半,因为,杭州城又出了命案。 等永琪和尔康赶到的时候,凌双鹰早已带人等在那儿,现场也清理得差不多了。屋子正中,躺着一个男子的尸体,用白布罩着。掀开白布,只见那男子年约三十,脖颈一道明显的伤痕触目惊心。尔康心下了然,低声道:“一剑封喉。” 永琪挥手阻止了凌双鹰的行礼问安,直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凌双鹰赔笑:“这人名叫叶风,尸体是他邻居发现的。下官带人过来一看,与之前的人一样,一剑毙命,早已死去多时。这手法与那大盗一模一样,下官想定是同党所为。” “凌大人,你看看这屋子,有什么东西是值钱的”永琪沉声道:“你怎能确定是他的同党” “这下官也只是猜想。”凌双鹰讪讪笑道,环顾四周,也真是没什么财物可抢。 永琪颇不以为然,对其能抓住聂云更多了几分怀疑。难怪老百姓怨声载道,这样的官员真的能为民作主么心思一动,便道:“凌大人,你去调查一下叶风的邻居,尤其详细问问第一个发现他尸体的人,了解一下情况。如果觉得有必要,也可以带回县衙问话。但是,不管有什么发现,不许用刑” 凌双鹰忙应声而去,走到门口又被永琪叫住:“对了,凌大人,你身边的师爷呢我有些话想问他。” 凌双鹰回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前几日得了书信,家中老母病重,下官已经准他先回乡了。不知五阿哥有什么话想问他” 这么巧永琪有些狐疑,面上却不露分毫:“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百善孝为先,既是母亲病重,那便罢了。你去吧。” 凌双鹰这才带着人下去了,门口只留了四名官兵。 永琪和尔康检查着屋内的摆设,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吵嚷。 “你是谁要干什么” “这里是你可以随随便便进去的地方吗” “几位大人在里头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谁在门外”永琪朗声问道。 一名官兵立刻换下凶神恶煞的表情,变得恭恭敬敬,拱手弯腰道:“回五阿哥,有位中年妇女求见,惊动了五阿哥和福大人,卑职该死。” 永琪和尔康抬眼望去,来人一副民女打扮,素面朝天,再仔细一看,还道是谁,却是几日前见过的聂云之母,刘氏,便吩咐道:“让她进来便是。” 刘氏这才知道眼前这两位高贵的公子不是普通的京城大官,而是天潢贵胄,非等闲人可比,忙不迭下跪行礼,额头直碰到光洁的地面:“拜见五阿哥和福大人。” 尔康和颜悦色地道:“起来说话。你有什么事要见我们你认识他吗” “是。叶风与云儿交好。”刘氏低眉,“云儿出事之后,他也时常过来看我,带些东西过来。没想到” 永琪和尔康俱是眼前一亮:原来叶风就是上次刘氏口中与聂云要好的朋友。永琪似乎想到些什么:“他们认识多久了关系如何” 刘氏想了一会才道:“少说也有十几年了,骆夫人收留我们母子俩进骆家庄的时候,叶风已经在骆家庄当差了。因着叶风和云儿的关系,我们两家之间也很亲近,逢年过节时常互相串门子。叶风的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云儿得空的时候也会去看她。” 永琪隐隐觉得不对,怎么到现在都未见到叶风的母亲若是常年卧病在床,怎会不和儿子住在一处但若是住在一处,恐怕也与叶风一样,已经命归黄泉,却怎地不见尸首正寻思着,却听尔康问道:“那么,聂云和骆敏的事情,叶风知道么” “知道。”刘氏点点头,肯定地答道:“云儿曾经说过,好几次他和骆敏见面,都让叶风打掩护,才不至于被发觉。” “这么说来,他们相识多年,又可以说一同长大,相互之间都没有什么秘密”永琪见刘氏点头,摆手制止她,“别忙着点头,先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真的什么秘密都没有尤其是聂云的所有事情,叶风真的都知道”永琪似乎意有所指。 见永琪一脸严肃慎重,加上事关儿子的冤屈,刘氏不敢马虎,低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五阿哥,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事是对方不知道的,小时候他们甚至连一件衣服都可以换着穿,感情非常要好。” 永琪略一沉吟,对刘氏道:“你放心,聂云现在虽然在大牢里,但凌大人得了我的命令,也不会太为难他。我相信过不多久,事情便会水落石出,你和他必有重见之日。” 刘氏眼闪泪光,谢恩不止,磕了好几个响头才下去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永琪回忆着方才刘氏所言,仿佛脑海中一条丝线正将散落的珠子一颗一颗串起来,似乎有一线微弱的曙光隐匿于那一片乌云之后。而这片乌云是那样浓黑密布,叫人无法轻易拨开。 永琪和尔康缓缓步出这间屋子,远处如茵的绿草中间,一团二月兰若隐若现,在整片青草地中渲染出一片紫色。永琪深深地吸一口气:“尔康,该是我们去找陈大人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五章 浙江巡抚衙门自然比余杭县衙宽敞得多,门口一对石狮子栩栩如生。大门之后便是大堂,是一个三进的院落。檐下斗拱疏朗,梁架奇巧,明亮宽敞。大堂正中设公案,二堂乃官员处理一般公务的地方,尽显庄重威严。穿过二堂便是三堂,是商议政事及处理公务的地方。堂后有一花园,山石玲珑,树木青葱,奇花异草,争芳斗艳,一条溪流潺潺穿过,明净清澈。 陈曜宗身着正二品官服,垂首听永琪吩咐:“陈大人,我要你去办两件事。第一,动用你能动用的人手去找这两个人。”说着,永琪从袖口取出两张画,交给陈曜宗。摊开一看,一张纸上是一中年妇女,脸部瘦削,看上去饱经风霜;而另一张则是一中年男性,脸部略圆。陈曜宗疑惑地道:“他似乎是余杭县的师爷另外一人,恕下官眼拙,并不认得。” 永琪继续道:“陈大人说得不错。第一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找到她的所在,不必惊动她,派几个人保护着她。至于第二个人”永琪沉了脸色,“找到之后,立刻带回来,若有半点反抗,立刻绑了。同样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永琪顿了顿,“第二件事,派人盯着余杭县衙。不管里面有什么动静,都不用去管,只需来向我汇报便可。” 陈曜宗忙点头称是。 是夜,明月如钩,独自挂在天边,连投射下的光影亦令人觉得清冷。打更人梆梆梆的打更声仿佛敲打在人的心上,被黑暗笼罩的房屋有几分莫名的沉寂,院落深深。 借着夜幕的掩护,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跃上余杭县衙的高墙,步履轻轻,亦敏捷熟练。前者轻盈,后者沉稳,两人的距离永远只相差步,不一会儿已稳稳地落在屋顶。正要跃下,却被后者一捞,跌进怀里,他徐徐揭下掩在脸上的面罩,露出眉目清朗的面容:“小燕子,别急” 小燕子也随之揭下面罩,往下一探,似乎有人,忙缩回身子:“怎么那么晚了还有人” 永琪自信满满:“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1节 要紧,这是我们的人。” 初春的夜晚仍是有些凉意,于静谧无声处可闻风声不绝于耳,小燕子不自禁双臂交叉,永琪遂搂紧了她:“都劝你不要跟来了,现在到底还只是三四月份,晚上还是冷些。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就不怕危险你呀”永琪无奈地点着小燕子的鼻子。 “我不冷”小燕子仰起头,逞强道,“这种事情,我当然要跟来啦这可是我小燕子的老本行反正有你在,有什么危险呢”小燕子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谈论明天要穿什么一般随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县衙真的有古怪吗” 永琪俯视着底下安安静静的县衙,在心底轻笑一声,象征着公平正道的县衙,掩藏在如此安静平和的外表下,又有怎样不为人知的秘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永琪携起小燕子的手,一跃而下,直奔后堂而去。 小燕子盯着其中一扇门,突然停下步子:“哼用这么好的锁,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在里面” 永琪顺着小燕子的目光望去,门口的确挂着把精致小巧的铜锁,颜色微微发黄,虽则有些突兀,令他疑心大起,但也拿它没辙,再转眼看着小燕子,却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只见她从怀里掏出几根银针,往铜锁的底部一阵鼓捣,不一会儿的功夫,锁已经被打开。小燕子一手将银针丢进怀里,一手勾着铜锁,冲永琪灿然一笑:“这下知道没白白带我出来了吧没有这点本事,怎么能算女飞贼呢我们还不快进去看看有什么古怪” 永琪这才回过神来,凑近小燕子:“小燕子,真有你的”随即将门掩上,随小燕子进屋。 看见屋子里的摆设,小燕子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抱怨道:“真倒霉,怎么又是书”原来,这屋子似乎是书房,大部分空间被一排一排的书架占据,厚厚一摞书摆满了书架。小燕子撇嘴:“我跟书八字不合,我去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说着环顾四周,书架的对面有一架四扇琉璃屏风,再往里头横着一张书案,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书案的左侧是一排古橱,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印章印石,右侧则是一张低矮的柜子,与书案差不多高,看颜色却比古橱略淡些。小燕子眼珠子一转,便去拉柜门,却似乎是被牢牢吸住一般,不管小燕子如何用力,依然纹丝不动。 小燕子翻眼,咕噜着:“肯定有古怪,说不定是什么金银珠宝,藏得那么好。”却也不再坚持。柜子旁边的粉彩花瓶中,稀稀疏疏插着几枝春日里的花卉。小燕子一时好奇,前去抱起花瓶,却是抱不起来。 “这也太邪门了吧”小燕子自言自语着,盯着花瓶看了好一会儿,才尝试着轻轻转动,却未料,花瓶未有任何异样,但听得「叮」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小燕子心里一惊,只觉眼前一道亮光闪过,转头一看,柜门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打开。小燕子感觉自己的心咚咚直跳,不禁后退了几步,盯着眼前的花瓶,再转头看着亮光闪过的方向,不禁瞠目结舌。 永琪甫一进门便觉得书架排列的格局有些异样,旁人的书架不是并排便是相对而立,而这间屋子的书架虽有相对的,却在两侧加了两排,硬生生隔成了封闭的空间。永琪微觉奇怪,如此摆法倒像是为了隐藏什么似的,反倒激起别人的好奇心。他小心翼翼地挪开靠近窗户的书架,随着书架移动着脚步,却觉得脚下仿佛踢到了什么。永琪低头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月光的清辉透过窗子倾泻而下,躺在地上的人被照得脸色惨白。双目圆睁,似乎是不甘心,又似乎是惊惧到极点,四肢僵硬,早已死去多时。窗外似乎有乌鸦扑棱棱惊飞起来,夹杂着阵阵风声,将这寂静的黑夜熏出一种莫名的恐怖气息。 永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尸体,略微熟悉的感觉划过脑海,才忆起这正是凌双鹰口中已经回乡探母的师爷。他骤然觉得有些阴冷,突然开始后悔答应小燕子一起参加今晚的行动了。 对了小燕子 永琪忙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屏风,脚步声略重也顾不得了,却看见小燕子半蹲在地上,歪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永琪忽然一把搂住小燕子,轻声唤她的名字:“小燕子” “嗯”小燕子瞬间觉得松快,全身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这才觉得永琪似乎有些奇怪,“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看见小燕子安然无恙,永琪的心才稍稍定了些,也逐渐镇定下来,顺着小燕子的目光看去。 金条c银锭c珠宝c玉器c古玩 一个小小县令,怎可能有那么多的金银珠宝 “永琪这个凌双鹰肯定是个贪官这些肯定是从老百姓那里搜刮得来的,一个七品芝麻官儿,一年才多少俸禄”小燕子义愤填膺。 永琪静默不语凌双鹰恐怕不只是贪官那么简单他为小燕子戴好面罩,只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说罢不由分说,执起小燕子的手,回到外室,手掌一挥,被挪开的书架恰到好处地回归原位。 永琪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确认没有旁人之后,才和小燕子一起步出房门,重新上锁之后,消失在重重夜幕中。 任小燕子磨破了嘴皮子,永琪也没告诉小燕子那晚发现师爷尸体的事,只和尔康商量着。既然师爷已死,陈曜宗派出去的人便全心全力地去寻找叶风的母亲,同时监视县衙的人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唯恐出了岔子不好交代。 与此同时,永琪的心底对凌双鹰的怀疑越来越深,甚至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猜测一浮出脑海,连他自己也打了个激灵,几乎就要甩头忘掉。然而 聂云莫名其妙地被抓,那份所谓的画押认罪书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叶风不得善终,叶母生死不明,师爷遭人灭口这种种线索糅在一起,永琪终不信是自己猜错。 “猜猜我是谁”永琪的双眼冷不防被一双纤纤玉手遮住,残留着几丝玉兰花香的味道,淡淡地沁入鼻尖。 这当然是小燕子。 永琪的微笑隐在唇际,与小燕子相依而坐。小燕子捧了一盏冰糖玉梨羹递给永琪,笑语盈盈:“永琪,这是我亲手做的哦这几天你忙着查案,赶紧喝了它,可以祛火润肺哦” 冰糖玉梨羹初尝微淡,再尝便有一股清凉直入喉间,十分舒服。一会儿工夫,碗便见了底。见小燕子一直盯着自己,永琪轻笑:“这羹也喝完了,小燕子,有什么事要求我” “啊”小燕子被说中心事,闹了个大红脸,将那碗来来回回挪了好几遍,拼命看旁边,“哪有什么事啊哎我好不容易做一次好妻子” “哦原来是我想多了啊那就算了,正好陈大人找我,我先走了。”永琪强忍住笑意,起身欲走。 “哎等下等下,你真的走啊”小燕子忙拉住永琪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其实就是就是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看着永琪似笑非笑的表情,小燕子知道又被骗了,哀怨地捶了永琪一拳,晃着他的衣袖,“我们来杭州都快一个月了,整天闷在这里,我都快闷坏了让我和紫薇出去逛逛,好不好”说罢,仰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永琪。 永琪凝视着小燕子明亮的双眸,那令人心醉的流光溢彩足以让人放弃所有的抵抗。加上连日来疲于查案,的确是没时间陪小燕子,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小燕子再撒一下娇,便答应了下来,但是仍不放心:“带上两个侍卫,远远地跟着你和紫薇。紫薇不会武功,碰上什么事可别逞能” 小燕子频频点头,扑上来:“永琪万岁”说完才觉不妥,捂住嘴巴,冲永琪吐了吐舌头,永琪只是温柔微笑,目送小燕子脚步轻快地去找紫薇了。 小燕子和紫薇出去了一会儿,永琪也敛了神色,与尔康一同去找陈曜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六章 一个时辰之后,永琪和尔康从陈府出来,眼底已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与悲悯。 “其实,这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尔康安慰着永琪,同时安慰着自己:“多年疾病缠身,早已是烦恼无尽,自觉拖累儿子。叶风已死,她这一去也能和儿子在天上共叙天伦了。只不过,不知道她身边丫头的话是否可信。” “她应该没必要说谎。其实,叶风的母亲病得那么重,又何须他亲自动手”永琪皱眉,微微冷笑,“只要将叶风的死讯传至她耳朵里,即使她未寻短,那孱弱的病体也决计承受不住那样激烈的情绪变化,到头来依旧在劫难逃。也许你说得对,死亡对她来说是种解脱,而我们能做的,便是为所有枉死的百姓讨回公道。”说到最后,永琪的语气已经变得异常坚定。 “你真的觉得凌双鹰就是我们要抓的人” “我也希望他不是,但是”永琪苦笑,大清朝的父母官居然是江湖大盗,不但没有为老百姓谋福祉,反而抢劫杀人无恶不作,传出江湖,真是颜面扫地然而,依种种蛛丝马迹看来,他无疑是嫌疑最大的,“况且,聂云的事,若是没有相熟之人作内应,是一定不成的,也与官府中人脱不了关系。当然,现在我们都明白了,他母亲在别人手上,叶风只能惟命是从帮他们找了聂云这个替罪羔羊,坐实了他的罪名。”永琪的语气淡漠疏离,“至于那个师爷,知道太多事自然留不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四合院的门口。 “永琪你们回来了”永琪和尔康的前脚才踏进门口,小燕子清脆的叫唤已经一叠一叠地传了出来。 永琪和尔康抬眼,却见小燕子和紫薇一边一个,扶着一位中年妇女。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脂粉未施,精神也不济,只着寻常人家的素罗衣裙,眉间笼罩着一股愁绪。再细看下去,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因她的衣衫均为月白色,半分花样也无,只领口镶一层银边,头上亦只插了一根素银簪子,与小燕子和紫薇或明媚或温婉的妆容相比,更显得朴素。 莫不是家中有人过世,才穿得如此素净 “这位是”尔康的眼中含着疑问。 “林秀见过两位大人。”那名中年妇女行礼问安,又转向小燕子和紫薇,“还未谢过两位救命恩人。” 紫薇忙扶起林秀,并向她介绍了永琪和尔康,温和地笑道:“夫人客气了,我们在路上见你晕倒,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小燕子更豪气地一拍胸脯:“我小燕子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刚才说有什么冤屈要告状你要告谁” 林秀望着尔康,又望向永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底却已泛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紫薇何其善解人意,劝道:“不瞒夫人,永琪和尔康都是官府中人,定能助上一臂之力的。” 林秀沉默许久,才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抽开两边的丝线,掏出一枚类似印章玉石的东西,双手递给永琪。 大凡印章玉石之类,不外乎在底部刻字。因此,永琪接过,习惯性地往底部瞧,只见四个大字清晰可见凌双鹰印 小燕子已经心直口快地嚷了出来:“哎这不是那个知县的名字” 林秀的神色随着小燕子的话语一分分暗淡下去,如天边的最后一缕残阳。小燕子看着永琪,却发现后者的脸色也不好看,轻声道,“我说错话啦” 永琪摇摇头,抚摸着小燕子的脑袋,问林秀道,“这是谁的” “是是我家老爷的。”林秀小心翼翼地看着永琪的神色,“但是我家老爷他他”她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他在上任途中被山贼害死了” 这句话对于小燕子c永琪c尔康和紫薇来说,无异于平地惊雷,小燕子更是把嘴张成了一形凌双鹰好端端地在余杭县做着县令,怎么能说已经被山贼害死呢 林秀仿佛知道永琪等人不相信一般,凄然一笑:“我家老爷是我亲手下葬的。但是,他不相信这是普通的山贼所为,所以临终时让我带着这个到这儿找巡抚大人。” “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这事实在太匪夷所思。”尔康顿一顿道,“杀害朝廷命官是重罪,容不得半点差错。” “恐怕还要加上冒充朝廷命官之罪。”永琪清冽的声音响在耳畔。 “你是说他李代桃僵”紫薇目光盈盈,“何以见得” “我也只是推测”永琪无奈,“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先入为主。”遂安慰林秀道,“这几天你且好好休息,听小燕子和紫薇说你方才在街上晕倒,想必是过于操劳所致。我们既已知道你的冤屈,便绝不会坐视不理。”说罢,吩咐人为林秀安顿住处。 待林秀离开,四人又围坐一圈,商量起大计划来。 小燕子托着腮,盯着桌子中央插着的几株桃花,大发感叹:“这事太奇怪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永琪一脸沉思,被尔康一捅臂膀才回神,只听后者道:“怎么样你心里有没有谱” 紫薇接过话头:“你们之前不是怀疑这个凌大人监守自盗,贼喊捉贼看来这人绝非善类。” “还有还有那么多金银珠宝,足够大杂院的人用好几辈子了”小燕子日思夜想的,就是那日无意中发现的暗藏机关的柜子里的东西,不过现在想来,这些倒未必是贪污所得。小燕子越想越气愤,倏忽站起身:“我们快去把他抓起来,看他承不承认” “哎小燕子,你别那么冲动无凭无据你说他杀人放火,他给你来个死不承认,你怎么办难道你要像他对聂云那样,来个严刑逼供”生怕小燕子冲动坏事,紫薇立刻拉住小燕子的手,尔康在旁一顿劝说,永琪则把小燕子牢牢按在椅子上坐好。 “哎呀”小燕子见其余三人一左一右一后堵成三道墙,急得跺脚,“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来杭州之后,他再没出来犯事了吧”永琪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又自问自答,“我看,他也快憋坏了。” 尔康和紫薇顿时明白:“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永琪目光如炬:“放不下富贵的人,终究难成气候。我们就合演一出戏,给他来个请君入瓮。” 小燕子听得迷迷糊糊,唯独「演戏」是完完全全听懂了的,展眉笑道:“演戏那可是我的看家本领” 永琪的目光瞬间变得温柔:“那我们还不赶快来商量一下” 夜色渐深,一层一层拨开天空的乌云,如水银般的月光从庭院内松树的枝桠间漏进来,盈满整间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七章 风满楼是杭州城最富盛名的酒楼,酒菜器皿,天下第一。楼前左侧高高挂着栀子花灯,右侧几排风铃,随风摆动,叮当作响,伴随着栀子花的淡淡清香,令人闻之欲醉。 永琪一副富家公子打扮,轻摇折扇,悠悠行至风满楼前。身旁一位也是翩翩贵公子模样,生得眉清目秀,眉眼间英气勃勃,却是小燕子着了男装。两人施施然进了风满楼,抬头一望,果然一片气派。 大堂一楼十来张大桌,半数有人在用饭布菜,见进来两名男子,衣衫华贵,气度不凡,纷纷侧目,停下手中碗筷,交头接耳。 早有小二含笑迎过来,殷勤地招呼着:“两位爷想吃些什么” 永琪眉头一皱,并不答话,只抬眼斜睨着小二。小燕子忍着笑,摆出一副纨绔子弟的作派:“你们酒楼有什么好吃的都给姑大爷端上来,我们兄弟吃得开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是”小二点头哈腰,笑得眼睛鼻子都分不清,“咱们风满楼有六大名菜,花炊鹌鹑c干卤鸭掌c鸳鸯牛筋c菊花兔丝c鹿肚江瑶c金银蹄子” “这些各来一盘尝鲜,再来一壶女儿红”看着小二愣愣的样子,小燕子眼睛一瞪,“怎么怕我们吃不起”说着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啪」地拍在桌上,“这些够不够” “够够够小的这就吩咐厨房上菜”那小二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银票,忙赔笑退了下去。 一会儿的功夫,酒菜便上来了,永琪只埋头吃菜饮酒。 “五哥”这称呼才刚出口,小燕子便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想当初真假格格身份未明的时候也没这么叫过,现在居然要这么称呼,感觉真是太奇怪了这都要怪永琪说什么姑娘家说话粗声粗气的不像话,还是扮成兄弟比较好。哼姑娘怎么了这么想着,便狠狠地向永琪瞪去。 永琪虽然只埋头大快朵颐,眼角的余光却从来没离开过小燕子。小燕子接触到他温润的目光,什么气也没了,突然想起此行的任务,便粗着嗓音道:“我知道你烦什么,老八在家里总是跟你过不去,为此老爷子还训斥了你几回。但是,这次来杭州收账,外加采购烧瓷用的各色材料,老爷子可只派了你我兄弟前来,老爷子的心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永琪重重地掷下筷子,敲得盘子叮当响:“你不是对这儿了如指掌么难道不知道最近这里出了江湖大盗”说着压低声音,“我们身上带了那么多采购要用的银两,加上那几家铺子收账收来的,可别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才好否则,失了钱财事小,在老爷子面前失了颜面不是白白便宜了老八” “五哥你可真是杞人忧天我们此行住在七妹的地方,靠近西湖。咱们的七妹夫最是小心谨慎了,别说那个江湖大盗,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小燕子拍着胸脯,大笑道。 永琪这才舒展眉头,与小燕子有说有笑。之后便唤小二过来结账,也不问多少钱,直接一张银票丢在桌上,头也不回地道:“不用找了,剩下的是给你的赏钱” 小二揣过银票,看着银票上的数字,乐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永琪和小燕子走出风满楼,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笔直地停在路中间。车夫正指挥着小贩将各种布匹c绸缎c书画c瓷器古玩搬上马车。马车上似乎坐着一对夫妇。那年轻妇人素手撩起车帘,露出清丽楚楚的面容,让人见之忘俗,手臂上套着的翡翠镯子,色泽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耳环上的一双明珠,洁白浑圆,熠熠生辉,显见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了。年轻公子把头凑过来,也是俊朗不凡,郎才女貌,一对璧人,不是紫薇和尔康却又是谁 尔康见到永琪和小燕子,忙向他们招手:“两位哥哥,快上来吧”神色尚有点尴尬。 永琪和小燕子也不答话,摇着折扇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绝尘而去,只留下看热闹的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等远离了喧哗的街道,小燕子才笑得倒在永琪怀里,口无遮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2节 地道:“要跟你扮成兄弟,可真别扭死了” 尔康翻着白眼:“我才是最别扭的居然要叫你们哥哥,明明我比你们都大” “那可没法子了,谁让你是紫薇的丈夫。”小燕子指着尔康,“要是在寻常人家,你本来也是要叫永琪哥哥的。咦我是紫薇的结拜姐姐,那按辈分,你也应该叫我姐姐。”小燕子越想越有趣,咯咯轻笑道:“明明你比我们都大,到头来我们成了你的哥哥姐姐,怎么会这么有趣的嘻嘻” 尔康一向镇定自若,被小燕子一顿编排,微微发窘,看在小燕子眼里,更觉好玩谁让你以前总拿我打趣,今天可让我逮着机会报仇了 “还好不用我干什么,只要稍微露富就行了。“紫薇依旧是一副沉静的大家闺秀模样,化解了尔康的尴尬。 “那咱们算是成功了“小燕子侧头问道。 永琪搂过小燕子:“鱼饵已经放下了,现在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如是,杭州城来了贵人就住西湖边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八章 西湖边有一府邸,是江南小镇最常见的亭台楼阁模样。檐角翘飞入乌黑的天空,远远望去,朱漆大门正对西湖,飞檐卷翘气势不凡,一派富贵之气。 这一夜夜色如水,如纱幕般轻洒下来,整个杭州城笼罩在略带凉风的夜幕中。夜晚的西湖分外静谧,不复白日的热闹繁华之景。微风拂过湖面,夹着春季的青草气息,湖边的柳枝轻轻摇曳,越发显得安宁祥和。是夜星空璀璨,星子亮闪如钻,府邸的砖瓦也似被镀上了一层银边,熠熠生辉。 湖面随风泛起的涟漪声带着柳叶的沙沙摆动声,夹杂着其他街道的更漏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知不觉间,已有一条人影借着夜色以及这些轻微声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几个翻跃,渐渐逼近了西湖边。 他抬头望了一眼,不同于其他府邸,它并无匾额昭示府邸主人的身份,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山水图,如同身临其境,挥毫泼墨间可见主人功力。 他摇摇头,不置可否,只运真气跃上墙头。见庭院内半晌无人走动,只有月光点点倾斜下来,映出明灭不定的影子。他迟疑片刻,咬牙跃了下去,几个跟头吊在廊上,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便蹑手蹑脚地向东走去,行至房间前,伸出右手中指,轻轻戳破糊窗的棉纸,朝里看去。屋子里静悄悄,只有沉沉的呼吸声随风入耳。两串蜡烛静静地燃烧着,将房间熏出一种神秘的气息来。凉风徐徐吹过,掀起床边的纱帐,依稀露出床上的人相拥而眠的身影。烛火飘忽不定,摇摇晃晃地透出一股莫名的诡异。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根迷香,轻轻推入方才戳破的小孔中。烟雾缓缓升起,在屋内缭绕不绝如缕。过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才推开房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视线落到床边的柜子之上。他熟练地打开柜子,上层的衣服瞬间被翻了个乱七八糟,再摸到里面,似乎是一个锦盒,掌心还有锦盒上的纹路带来的酥麻感觉。他心头一喜,立刻捧出锦盒,打开一看,银票c房契c地契整整齐齐地躺在那里。他随手翻了几张,便一股脑儿揣入怀中,仍把锦盒塞进柜子。微微弯腰,目光却被衣服下的一包东西吸引,用黄布包裹着,他毫不犹豫地拎了出来,掂着沉甸甸的,足有几百两。 他的眼中瞬间闪过极度渴望与贪婪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包银两半晌,才将它放在桌上,神色间颇为得意。转头望了一眼床的方向,目光瞬间冷了下来,手也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长刀出鞘,在烛光的反射下,散发出清冷的光芒。 自从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差点被人发现,慌乱之下挥刀乱砍血花四溅之后,他早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绝不留任何活口。 他一步步逼近床边,猛地掀开帘子,正要横刀下去,然而床头哪有半个人影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两道剑光已同时向他袭来。 他本能地后退,挥刀去挡,心中立时分明雪亮自己是中了别人瓮中捉鳖之计了。想到此间,更是不敢怠慢,催吐真气,意欲脱身。他黑纱蒙面,自忖对方不知自己身份,却想借着烛光将对方的面容映在脑海能设下如此陷阱,想必心智非寻常人可比,日后必当小心才是。 主意已定,他运起真气,挥掌拍出,床前的圆桌平平地向前移去。两人转首侧身,面容在烛光的闪烁下异常清晰。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几乎克制不住:“五”亏得他警惕性不算太差,虽才吐出一个字,已然惊醒能伴在五阿哥身边,剑气不似男子沉稳绵长然而剑招却灵活多变的,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妻子还珠格格小燕子又会是谁 这一惊一吓当真非同小可,眼下却除了拼命也别无他法,只祈祷上天垂怜,他自己命不该绝,能够逃得性命。然而转念一想,五阿哥既已设下陷阱让他自投罗网,即使他能过了今日这关,日后岂能容得下他 之前还心存侥幸,对方不知自己身份,日后只需小心便是,然而他一旦认出是永琪和小燕子之后,不知怎地,心头总是突突直跳,甚至觉得对方炯炯有神的双眼仿佛含了一丝看穿一切的讥笑,甚至是早已识破了他的身份,要在今夜亲自撕破他脸上的面具。 原本只是心里猜想,然而这个念头一旦涌入脑海,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仿佛寒风侵袭入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手脚却不曾停滞,一时之间只听得刀剑相碰的声音,凌凌作响。 以一敌二原本不利,加上心头杂念巨多,既要担心永琪是否已经知道自己身份,又要费尽心神研究如何全身而退,虽然往日犯事杀人从不眨眼,但眼前的两人身份何等尊贵,他竟不敢动杀机,也就渐渐落于下风。 这样一阵混战,他始终无法靠近房门借机逃离,偏在此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隐约可见的火光,越是靠近越是亮堂,虽隔着房门,仍然明亮得如在白昼一般。 他心里愈加惊慌,听声音似乎是来了救兵,若是被他们擒住,所有一切尽皆成空,牢狱之灾,性命之忧,他如何能够忍受想到这里,遂把心一横,眼里已含了几分狠意孤注一掷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四十九章 他伸手入怀,抓出一把方才藏好的银票c房契c地契之类,左手一扬,直往小燕子脸上砸去。小燕子自然侧头挥手去挡,他却挥刀直向小燕子胸前掷去。 眼见刀尖穿破纸张离小燕子越来越近,只听一声带着焦急c担忧与关怀的低喝:“小燕子快躲开”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后跃上,于半空踢飞长刀,落地的同时将小燕子牢牢地拢在怀里。 他看准时机,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冲去即使门口有人埋伏,也只需料理几个人便可借着夜色溜之大吉,想来要在黑夜里活捉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也不是易事。 主意已定,他猛地踢开房门,同时双手发力击中门口两人的脖颈,两人应声倒下。其余人等自然围上来,他却一跃而起,穿越庭院直奔大门。 永琪和小燕子丢掉兵刃,两手相握,似乎是把力量传给对方,彼此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会儿,嘴唇一掀,却是异口同声:“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话音落下,两人均噗嗤一笑,神色因知道彼此皆未受伤而松快,俯身捡起兵刃,顺便拾起已被刺穿的银票。小燕子用两根手指夹着,歪着脑袋,来来回回只感叹那一句:“真可惜了那么多银两,这些真够养活大杂院老老小小的了所以,一定不能放过他” 永琪按住小燕子因为激动略微抖动的肩膀,胸有成竹:“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他今日插翅难飞。” 小燕子朝门口望去,一抹黑色的身影正渐渐向后退却,两旁站满了早已安排好的侍卫难怪尔康不来,侍卫倾巢而出,尔康自然要留在四合院中保护紫薇了。大约十来名侍卫个个手持火把,严阵以待。而从大门口缓缓走来的,正是身穿二品官服的陈曜宗,身后跟着更多的官兵。 他退无可退,眼看又要重新跨入屋子,只见陈曜宗右手一挥,面无表情地落令:“将他拿下” 数不清的官兵涌入,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张黑网兜头兜脸地袭来。他手上已无兵器,只反抗了几下便已被拿住,无数的刀剑架在脖子上,冰凉入骨。他只扭动几下,已知无法脱身,眼光中的愤恨和不甘交替闪动。 两名身材魁梧的官兵押着他推到永琪和小燕子跟前,永琪也不多言,只道:“点灯。” 立刻便有侍卫上前点起数盏油灯,又重新点燃蜡烛。 小燕子掂着桌上沉甸甸的银两,一下一下在她手心跳动,抬眼看他:“怎么又回来了舍不得这个” 他再不济也知道小燕子是讥讽于他,但此时如何能辩,只垂着脑袋,低头不语。 永琪打量着他的身形,语气森然:“揭下他的面纱,只怕是旧识呢” 他的幽暗双眸顿时闪过惊恐与抗拒交织的目光,永琪恍若未觉,只扬一扬脸,立刻有一名官兵上前一把撕下他的面巾。他本能地挣扎着,却如何能够挣脱。一张熟悉的脸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明亮的灯光照着他的半边脸庞,呈现出奇异的瑰红,与另半边苍白得失去血色的脸庞相比,使得整张脸可怖诡异。 底下早有官兵窃窃私语:“这不是凌大人吗怎么会是他” 永琪再也不看他,直接向陈曜宗下令:“带走”说罢牵起小燕子的手,第一个消失在夜幕中。 西湖水依旧静静流淌,微风徐徐,水波不兴,浑不觉世事无常。寻常人家早已沉沉进入梦乡,但对许多人而言,今夜已然无眠。 今晚的巡抚衙门,自然是人来人往,灯火通明。陈曜宗雷厉风行,奉了永琪的命令连夜审讯,终于摸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凌双鹰,不,现在应该叫他方若飞了。此人居无定所,常年以打家劫舍为生,常常从这省窜至那省,这倒不是他狡猾,而是官府对这些事追查甚紧,有好几次险些被抓住,因此他也常常思量如何能找到永绝后患的法子,既不用担心自身安全,也有数不清的银子可让他挥霍。 那日正好手痒,打算找个冤大头弄点银子,偏巧不巧让他碰上了来杭州上任的余杭知县凌双鹰。凌双鹰家乡河南洛阳,妻子林秀前几日听闻母亲身子不爽,因此去了南阳看望,凌双鹰因要等待任命的圣旨,未能陪林秀一起同行,便相约在南阳会合,探视过岳母大人后同赴杭州,不料遇上了假扮山贼的方若飞。林秀久等丈夫不到,出外寻找,却发现凌双鹰已经奄奄一息。 却说方若飞杀人劫财之后,不意看见凌双鹰怀揣的圣旨,竟然异想天开冒名顶替若是有朝廷命官这层身份作遮掩,往日一切自然不会被轻易揭开,此后也不用过舔着刀尖的生活。未曾想到,这朝廷命官也不是好当的,小小县令俸禄自是不多,上上下下的打点都少不了银子,从前大手大脚惯了,少不得又干起老本行来,虽然弄得杭州城人心惶惶,到底没人怀疑到他身上他本就是负责查这案子的,又有谁会想到是他 那日他把主意打到城西骆家庄,等他做完了想做的事儿,翻墙出来的时候,却见到聂云正坐在一排民房前,对着手里的一块手绢儿发呆,半响才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仿佛视若珍宝。他没料到那么晚了,街上居然还有人影,更让他狐疑的,是这排民房离骆家庄并不远,却不知是否听到了那边的声响。正思索间,又有一人突然出现,拍着聂云的肩膀,似乎非常相熟,两人轻轻说着什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分手。 翌日,方若飞便听到了一个消息杭州的江湖大盗似乎惊动了圣上,从京城派了两位贵人专门调查。这个消息不禁令他坐立不安起来,转念想到昨晚的事,却有一计骤然浮上脑海,于是便有了抓走叶母c利用叶风c栽赃聂云的一系列事件。 方若飞自己也未想到,若非他栽赃聂云,引出了这条线索,永琪也无法那么快识破他的真面目。这正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切水落石出之后,聂云自然而然地无罪释放,母子团聚。 然而,此案案情重大,方若飞又背负多条人命,即使身为封疆大吏的陈曜宗亦不敢擅自处置,加上本该担任余杭县令的凌双鹰已死,永琪虽贵为阿哥,也不宜插手于官员任命之事,只命陈曜宗将其押在牢内,严加看守,且派人送奏捷上京,请乾隆圣断。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章 小燕子是爱玩的心性,神经一旦松弛下来,加上永琪告诉她,箫剑和晴儿这几天就会到达杭州和他们会合,更是高兴,一连几日拉着永琪,拖着紫薇和尔康在杭州城乱转,更振振有词地道:“箫剑说了,我是杭州人,要是连杭州城都没逛过,岂不是白活了嘛” 虽然话是这么说,连着逛了几日,到底是有些疲累,这日便沿着西湖边散步。走着走着,小燕子突然停住脚步,遥望着对岸杨柳垂下的丝绦:“这里好像有点熟悉,我是不是什么时候来过” “嗯,你前几天刚刚来过。”尔康忍着笑,结果得到小燕子的一记白眼,“谁说这个了我是说小时候” 永琪倒是十分理解:“皇阿玛不是曾经赐了西湖边的宅子给方大人么可能你小时候真的来过。” 紫薇亦附和:“没准你就出生在那座宅子里,难怪有印象。” “是吗可能是吧,但我记不清了。”小燕子难得的安静,不过这安静也就维持了一小会儿,马上又和永琪说笑起来。 小燕子向来喜欢简简单单的生活,从前在大杂院,每天的生活不过是在家习武和出门卖艺,当然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也会在必要的时候出去「走动走动」。虽然这几年的惊心动魄令她倍感刺激,也收获了一份相当难得的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从本质上来说,她还是比较喜欢简单纯粹的生活,可以新奇,可以多变,但若太复杂便不是她乐意接受的了。这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她直接单纯的思维模式,既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宁可不要去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永琪和小燕子呆久了,多多少少学到些小燕子乐观的天性。然而,复杂压抑的生活环境使得他无法像小燕子一样,抛开所有烦恼。别人只担心一分,他已提前顾虑了好几分。小燕子不过是想起自己之前可能住在附近,永琪却已忆起当年的灭门惨案来,以及,那永远不可能磨灭的童年阴影。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沿着西湖走出好远,直到尔康的一句话才回过神来:“咦这是什么地方清清静静地,倒是少有人来的样子。” 众人回头一看,似乎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杭州郊外,虽然依然傍着西湖,但已是人烟稀少。估摸着都走累了,永琪和尔康一吹口哨,两匹骏马便从远处疾奔而来。正要跨上马背回去,却见紫薇突然停住了,仿佛侧耳凝神听着什么:“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其余三人也回过头来竖起耳朵,这下连小燕子也听出来了:“似乎有人在唱歌” 四人不禁驻足,循声望去,只见西湖中央,一叶扁舟缓缓随波前行。舟上的女子一袭粉色衣衫,如初春枝头的桃花般娇艳,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必然是位窈窕佳人。只听她怀抱琵琶,自弹自唱:“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声音清静婉转,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令人顿起相思之情,心中刹那柔软又添几分惆怅。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紫薇喃喃念着,靠在尔康怀里,“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不知怎么,听到这首越女歌,我竟会想起我娘。” 其实西湖上多的是画舫,皆是多才多艺的歌女或自弹自唱,或成群你弹我唱,倒未必是那些歌女真的对相思之苦感同身受。然而她们离乡背井,虽为生活所迫沦落风尘,大多却是卖艺不卖身。这份自伤身世c顾影自怜的情怀,的确是发自肺腑了。 紫薇每次一提起娘亲,小燕子总要道一句可怜:“唉紫薇,你娘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皇阿玛。” 小舟渐渐行得远了,歌声亦远去,渐渐地听不到了。比起等了一辈子都没能等到乾隆的夏雨荷,宫里常常郁郁寡欢的皇后,虽有一子二女也难免会被冷落的令妃,早已香消玉殒的愉妃,以及数不胜数的不能终成眷属的有情人,永琪不禁轻轻感叹一句:“比起很多人,我们已经幸运很多。”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小燕子侧头:“你说什么” 永琪笑容清浅,挽住她的手:“没什么,我们回去吧。”回头见紫薇和尔康亦是双手相牵,与小燕子会心一笑,准备去牵那匹马。 却不料,两匹马如同商量好了一般,同时蹬起前蹄,直欲立起身子,同时迸出两声尖利的长嘶 永琪和尔康的心头齐齐划过不祥的预感,本能地将小燕子和紫薇护在身后。只听得「哗啦啦」一阵响,个黑衣人同时从树林深处跃来,个个黑纱蒙面,手持长剑,显是武功不俗。为首的一个并不说话,只挥手间,其余的三人便已拔剑出鞘。 向来永琪等人出门,总有四名侍卫远远地跟在后面,以策万全。此时见有危险,不由大吃一惊,居然有人敢行刺,那还了得二话不说,立刻飞奔上前,与小燕子c永琪c尔康一起奋勇迎战。 然而,此次遇上的并非普通强盗土匪,而是训练有素的江湖中人,寻常侍卫官兵,岂有放在眼里的四名侍卫围攻一人,非但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一个不留神,都已受伤。 尔康被两个身形偏瘦的黑衣人缠着,打得难分难解。紫薇不懂武功,尔康难免分心照顾,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平手。不过奇怪的是,似乎两人并未下杀手,只与尔康缠斗不休。紫薇躲在一棵大树旁,倒也无人来为难她,尔康才稍稍放心。再转眼望向永琪和小燕子那边,心再次悬了起来。 永琪和小燕子联手对付为首的高个黑衣人,也倍感吃力。那人虽以一敌二,却占尽上风,其内力之深厚c剑招之精妙,远远高出其他三人。永琪更隐隐觉得,其攻势之凌厉c出手之狠辣比起四年前洛阳郊外皇后派出的追兵杀手尚有过之而无不及。 永琪的剑屡屡被缠,不得不放开了小燕子的手。小燕子内力稍弱,早已满头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3节 汗,见永琪直往后退,似乎力不从心,不顾三七二十一,绕到那人背后,手腕一转,直往其后心刺去。眼见要得手,那人却仿佛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微微侧身,右手未停,左手反手挥出一掌。 小燕子只觉一阵掌风扑面而来,不敢硬接,大惊之下向左一跃,在空中一个侧翻坠地,连着几个翻身方才止住,靠在一棵大树旁喘气连连。也幸得小燕子没有与之对掌,因此只是坠地之时受了些许皮外伤。 与此同时,那人右手突然发力,永琪只觉虎口生疼,手臂酸麻,几乎拿不住剑。剑气绵绵不绝向他袭来,终于承受不住,只听「叮」地一声,永琪手中的剑已经脱手飞去,笔直地插入一棵大树的树干,剑刃没入数寸。 小燕子在旁看得瞠目结舌若非数十年内力修为,是决计无法做到的。 永琪失了兵刃,那人却未下杀手,反而向后跃去。永琪正觉奇怪,突然想到什么,身体猛地一震,脱口疾呼:“小燕子” 然而已经迟了,那人几个起落跃至小燕子身边,如同老鹰抓小鸡般拎起小燕子的衣领,向前疾飞数丈。 小燕子只觉黑影掠过,还未来得及反抗,双脚已经腾空,须臾已经跌在那人肩头,只能惊呼一声:“永琪”声音越来越轻,渐渐细不可闻。 永琪大骇,未敢迟疑,立即提气飞奔,胸口真气激荡也顾不得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此人武功高强,绝不能让他带走小燕子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一章 那人轻功远在永琪之上,自始至终与永琪相隔数尺,任凭永琪如何发力,亦无法追上。眼看那人已跃进树林深处,离尔康和紫薇越来越远,小燕子一动不动,似乎已被点中穴道,永琪心里不由一阵阵下沉。他猛地跃上树梢,运劲于掌,瞅准缝隙,向前劈去,快如闪电。 那人听得耳后生风,脸上骤然浮出一丝冷笑,做出了令永琪和小燕子都未曾料到的反应他双手拽过小燕子,直接向永琪抛去 永琪大惊失色,眼见小燕子离他手掌越来越近,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直到失去了血色,心底也越来越冷:若是这掌击在小燕子身上他不敢再往下想。 小燕子苦于穴道被点,手脚不听使唤,根本无法避让,待看清永琪接下来的动作后,惊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永琪不要” 永琪收回掌势的画面映在小燕子乌黑的瞳仁里被无限放大,不知是不是小燕子的错觉,她从来没见过永琪这样的神色,戚然而决绝。 强行收回内力,等于是将同等力量加诸己身。 永琪自幼习武,何尝不知其中厉害。然而,若要他眼睁睁看着小燕子受伤,而且是伤在自己手上,比起自伤其身,将更叫他痛苦百倍。 对他而言,这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永琪甫一收掌,已觉体内真气四处乱窜,十分不好受。然而眼下情势危急,容不得半分马虎,只得强自按捺下身体的不适,双手抱住了小燕子,对上小燕子焦急得闪着泪光的双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燕子使劲摇头,兀自不信她太了解永琪了,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句「没事」,如此轻描淡写。但看他的脸色,怎么可能没有受伤 永琪苦笑,心里不知是欣慰还是凄苦,也不分辨,只想稍稍调整气息,为小燕子解穴。然而眼睛一闭一睁,一股更强劲的掌风已经袭来,来不及为小燕子解开穴道,来不及运气对付,只来得及将小燕子转至背后,双掌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永琪的前胸。 永琪只觉得五脏六腑似要裂开一般,气血翻滚不休,然而神志却异常清醒,在他硬挨一掌的那一刹那,他猛地伸手向前,一把撕下那人蒙着的黑巾。 那人四十上下,五官极有棱角,剑眉横张,一双深沉的双目如鹰般犀利。他显然不曾料到永琪会替小燕子挡下一掌,更料不到他会拼死揭开自己的面巾,但其眉眼间却未见惧色,那抹厉色也未消减半分,只是讶异:“你” 虽只吐出一字,永琪已听得分明。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人的眼角,只见一道刀疤若隐若现,蜿蜒扭曲。永琪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崩塌。他的眼睛突然像是要喷出火来,无数画面齐齐涌进脑海,左突右击,来回碰撞。 “五阿哥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仿佛是那晚在九州清宴,有人声音阴沉,暗里偷袭。 “方之杭是我和小燕子的爹是在乾隆九年因为文字狱被乾隆斩首的爹”仿佛是那回在慈宁宫,箫剑言之凿凿,义正辞严。 “方之杭,他多管闲事,以卵击石,他是自取灭亡”仿佛是那年的京城郊外,有人语气冰冷,字字清晰。 “琪儿万事小心为上,保全自身为重。额娘的话你要记得”仿佛是在同样的地方,永琪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无数人说着叫着跑着跳着哭着笑着,如同一把利剑插入永琪的脑袋。他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如同一片孤零零的枯叶,软软地向下坠去。 小燕子如何感受不到永琪的变化,几乎要喊出声来,却终究忍住,只死死地咬着嘴唇,直至沁出血来,紧紧地贴在永琪的背上。 永琪和小燕子相拥着坠落在地,树叶纷纷扬扬飘散在周围。永琪直勾勾地盯着那人的方向,不知是痛是伤还是恨:“是你是你” 小燕子穴道被制,反而不觉如何疼痛,只本能地将头转向永琪;永琪先前受到重创,加上激烈的情绪变化,此时胸口热血涌上,翻天覆地的痛楚袭来,头一歪,一口鲜血喷出,斑斑点点,落在小燕子的衣服上,似盛开绽放的曼珠沙华。 残留的血迹自永琪的唇角蜿蜒至下颌,似尖针戳痛小燕子的双眼,眼前笼罩着一片黑影,小燕子发疯般地仰天狂喊一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冲破了穴道,整个人挡在永琪身前。 那人只是一愣,脚步未见有丝毫停滞,一步一步逼近小燕子 小燕子的长剑早已在打斗中丢失,右手在身上乱抓,摸到一条鞭子,立刻甩了出来,来势汹汹向那人挥去。永琪已经伤成这样,小燕子明知自己绝对不是对方敌手,却顾不了那许多,更已抱与对方同归于尽之心,不顾一切地扑上去,门户大开,竟也与对方拆了三招。 那人看小燕子不要命地与他对打,冷冷一笑:“找死”看准鞭子挥来的方向,目不斜视,伸手一拽,已捏住鞭子的一角。 小燕子对他怒目而视,用力一拉,鞭子纹丝不动。 他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笑容:“就让我送你一程”他猛然发力,鞭子从小燕子手中脱手,他不屑一顾地随手扔在树下。 小燕子被他的力气带得一阵踉跄,身体骤然前倾。她只感觉自己身处一股气流的包围圈内,无从反抗。须臾身体突然后仰,摔倒在永琪身旁。 永琪尚未晕厥,尽管疼痛难忍,仍挣扎着靠近小燕子,牢牢握住她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永琪”小燕子已晓得自己没有本事报仇,连同归于尽的本领也没有,不禁悲愤交加。 永琪已经没有任何动弹的力气,遥遥看着那人冲小燕子举起手掌,着急得五官都纠结在一起,勉力吐出一字:“走”已咳嗽不已,唇角也涌出了更多的鲜血。 小燕子何尝不知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却不愿再想更多,只想护得永琪一刻是一刻。 永琪已知小燕子无论如何不肯独自逃亡,面色凄厉惨然,只伸出冰冷的双手紧紧地抱住小燕子。 两人缓缓闭眼的瞬间,有一个庞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人的背后。他会给永琪和小燕子带来无尽的黑夜,还是将他们推向黑暗后的黎明。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二章 那人的手掌迟迟未曾落下,永琪和小燕子不约而同地睁开双眼,只见一个人影闪过,那人似乎未曾招架便轻飘飘地飞了出去。 一位老者站在丛林间,已近耄耋之年,满头白发却目光炯炯,精神矍铄,手执拂尘,面目慈祥,颇具仙风道骨。仿佛心头有漫天漫地的阳光洒落,永琪只觉得一阵松快,神经骤然一松,头一偏,失去了知觉。 小燕子见永琪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双手无力地垂倒,吓得魂不附体,使劲地去摇永琪,呜呜大哭:“永琪你不要死你千万不要死啊” 那名老者上前去摸永琪的脉门,神情越来越凝重,未几放下他的手,迅速点了永琪的几处大穴,对小燕子道:“小慈,你扶他坐好。” 小燕子扶着永琪坐直,那名老者坐在永琪背后,双掌缓缓推出,贴在永琪的后心,将真气注入他的体内。小燕子泪痕未干,目不转睛地盯着永琪,只觉得他的脸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吓人,才稍稍放心一些,这才想起方才这位老者似乎是称呼她为「小慈」的 难道他和方家有什么渊源 “小燕子” “永琪” 小燕子还未来得及细想,已听见紫薇和尔康的呼唤声传来,夹杂其中的似乎还有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得不甚分明。待看清来人后,小燕子不禁悲喜交加:“箫剑”她不顾晴儿还在身边,猛地扑到箫剑怀里,箫剑轻拍着她的背:“我们来了,没事了”他望着永琪和那位老者的方向,“永琪怎么样” “他不好一点都不好”小燕子放开箫剑,去看永琪。 “有师父在,没事的。” “师父”小燕子恍然忆起,似乎箫剑曾经提起过,他的师父就在杭州,武功c医道c术数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师父道号无尘,一手创立清尘山庄。有师父在,永琪一定能逢凶化吉。”箫剑虽然这样安慰小燕子,心里也着实没底。永琪这次当真受伤不轻,但若师父都无能为力,普天之下真不知还有谁能救得他的性命。若是永琪过不了这关,小燕子是否会伤心欲绝他俩曾许下誓言,生死相许不离不弃,若是永琪在劫难逃,小燕子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念及此,他不由得心头一紧。 无尘正缓缓收掌,将真气收回丹田。小燕子轻轻地扶过永琪,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永琪依旧毫无知觉,脆弱得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带走他的生命。 箫剑c晴儿c紫薇和尔康均心里一沉,尽管无尘已为他运气疗伤,然而永琪的脸色也未红润多少,依旧是苍白得毫无血色。 箫剑上前去扶无尘:“师父,永琪怎么样” 无尘面色凝重:“他的奇经八脉大受震荡,五脏六腑也遭受重创。眼下我已用内功护住他的心脉为他暂时续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尔康沉吟半响:“这样吧,那些侍卫也受了些许轻伤,就让他们骑马回去报信,我们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回四合院了。” 主意已定,小燕子抱着永琪上了马车,箫剑和尔康在前面驾车,其余人也一并坐上马车。马车上空间有限,没法让永琪平躺,只能半靠着。骏马一蹬前蹄,马车一个颠簸,永琪从昏迷状态中醒来,觉得疼痛难耐,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只懂得靠在小燕子肩头,嘴唇微掀。 紫薇和晴儿听不清他说什么,唯有小燕子听见了,取过水囊,将清水喂给永琪。 永琪无力地抓着小燕子的手,转动着眼珠,望着四周:“紫薇晴儿”目光所及之处,尚有一位陌生人,似乎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挡住了黑衣人:“您是” “是师父救了我们。永琪,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小燕子只觉得永琪的手无比冰凉,她只能将另一只手覆上,希望可以让他感觉到哪怕只有片刻的温暖。 永琪极力舒展因痛楚而紧皱的眉头:“没没事我不不会死”又转向无尘,歉然道,“还未谢过救命之恩”才说几个字,已是断断续续,气喘连连,胸口剧烈起伏着。 无尘的手抚住他的胸口,示意他不要说话。永琪也当真累极,全身上下如同散架般,靠在小燕子身上,缓缓合上眼睑。小燕子见永琪的呼吸越来越轻,气息也渐渐弱下去,眼睛已经闭成了一条线,心底突然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使劲去摇永琪的身体:“永琪你看看我不要睡” 无尘阻止了小燕子,顺便点了永琪的昏睡穴:“让他睡一会儿吧,他太累了。” “可是,我怕我怕永琪”小燕子咬着嘴唇,抬起泪眼汪汪的双眼。 无尘仿似看穿了小燕子的心事:“你怕他睡过去就醒不来了”他牢牢看住小燕子的眼睛,“放心吧,他不会的。” 小燕子犹自不放心,颤抖着双手去探永琪的鼻息,直到感觉尚有出来的气息,才稍稍安心。 紫薇和晴儿担心地对视一眼,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晴儿忍不住撩开车帘,似乎是在安慰小燕子,也是在安慰自己:“快到了” 一路颠簸,马车终于停在了清尘山庄的门口。 杭州郊外多是山峦起伏,高耸处直入云霄。清尘山庄便隐在山脚处,庄内陈设简朴,但颇具古韵,道路七转八弯,东转西绕,若非无尘和箫剑带路,众人非得迷路不可。有时明明眼前无路,绕至假山之后又是别有洞天;有时明明已经到了路的尽头,推开屏风又是柳暗花明。这样曲曲折折几个来回,终于进入大厅。 永琪静静地躺在客房的床上,几个年轻人围在桌子边,小燕子坐在床沿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尘为永琪细细把脉,不时地为永琪擦去额上的汗珠。 许久,无尘才放下永琪的手:“幸好他内力不弱,刚才我又为他灌注真气,否则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不过,其实原本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他眉头一皱,“五阿哥之前似乎大悲大怒,气急攻心,郁结不发,才加剧了伤势。” 无尘话音刚落,众人只听「哐当」一声响在耳畔。原本声音也不甚响,然而此刻房内鸦雀无声,众人心中又牵挂着永琪,这声响就令人尤为心惊肉跳。望向门口,箫剑眼尖,第一个站起身:“大师兄,怎么了” 一名中年男子端着托盘站在门口,强自镇定道:“没什么,不小心打碎了茶碗,待会收拾一下就好了。”说着走入房内,将托盘放在桌上。 箫剑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大师兄,虚净。”心下不免疑惑,大师兄向来为人沉稳,又怎会如此不小心 虚净向众人合十见礼,尔康等人也回了礼,只感觉这位大师兄与箫剑的年龄差距似乎有些大,目光也有着与他年龄不甚符合的沧桑,心下不禁感慨:也许,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小燕子的心思只在永琪身上,也没管虚净进来,只急急问道:“师父,那现在怎么办” 无尘略一沉思,目光落在箫剑和虚净身上,心中有了主意。他捧出一个药箱,取出几枚金针,让箫剑和虚净从永琪的掌心注入内力,同时用金针渡穴协助,为他缓解内伤。箫剑和虚净师承于他,内力自然比尔康和小燕子精纯许多。 足足有半个时辰过去,无尘才收针,箫剑和虚净也收掌。小燕子再扶永琪躺好,期待地看着无尘:“师父,永琪怎么样了” 无尘把金针塞回药箱,不疾不徐地道:“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我在接下去的几天内会每日为他疗伤,再配以药物,相信内伤能够好得七七八八。如果他能在十二个时辰内醒来,就不会有事。”言罢,他提笔写了一张药方,吩咐人去煎药。 小燕子一听急了:“如果没有在十二个时辰内醒来呢不是说性命保住了吗” “如果没有醒来,那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了。他自己没有任何感觉,吃喝拉撒,都要人服侍。” 众人面面相觑依永琪高傲的性子,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呢。 箫剑和虚净一边一个扶着无尘:“师父,你今天也虚耗了不少内力,以后几天还要为永琪疗伤,不如先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 无尘点点头:“也好。” 房间内一下子静了下来,箫剑c晴儿c紫薇和尔康知道小燕子一定希望和永琪单独相处,分别去了隔壁的房间休息。虽说是休息,事实上谁也没能真的睡着。既担心着永琪,又记挂着小燕子,最多也就是靠着椅背打盹。 小燕子静静地看着永琪,他的脸色没有刚才那么惨白,但是两道浓眉依旧紧锁,仿佛在昏睡中也不曾放松。回想自认识以来,都是永琪在保护自己,她有危险的时候也都是永琪在身边守着自己,不禁伸出手去抚摸永琪苍白的脸庞,触手却感到有点发烫。小燕子不敢怠慢,急忙奔出去打了一盆冷水进来,用毛巾冷敷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药也已经煎好了。小燕子倒了满满的一碗,凑近一闻已经皱起了眉头,浓浓的苦味飘在空气中,小燕子只觉得心里亦是苦的。待药不是那么烫嘴了,小燕子便将药喂给永琪。才喂了两口,药汁便随着永琪的嘴流了出来,顺着下颌坠上锁骨。 小燕子忙用手帕拭去,想着这样也不是办法,看着永琪紧闭的嘴唇,又对着那碗药盯了半响,就着勺子含了一口,用手撑开永琪的嘴唇,闭上眼睛,把嘴中的那股苦涩灌进了永琪的嘴里。 直到永琪把所有的药都吞下去后,小燕子方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三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早已黑透了。小燕子数次剔亮烛芯,却总嫌烛光微弱,怎么也照不亮似的。到后来,小燕子也不想管这蜡烛了,只搬了张凳子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永琪,又在永琪耳边喃喃细语,直到自己也说得筋疲力尽,靠着床柱慢慢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看见永琪睁开了眼睛,努力地撑起身子坐直,轻声唤她:“小燕子” 小燕子揉揉眼睛,相信自己没有看错,永琪真的醒过来了,不禁大喜过望,坐在永琪身边:“永琪,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喝水要不要吃点东西” 永琪上上下下地瞧着小燕子,确认小燕子没有受伤之后,才顺从地依在小燕子身上,摇着脑袋:“小燕子,你没受伤真好。” 小燕子没想到永琪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倒不是问谁救了他之类,却也顺着他的话:“可你受伤了,我也等于跟着一起受伤。反正,下次不准挡在我前面,不准那么不要命” 永琪仿佛仍然很虚弱,微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我哪有不要命”声音低沉下来,“不过为了你,不要命也算不了什么。” “呸呸呸”小燕子虽然很享受永琪依赖着她的感觉,但听永琪的话实在不吉利,忙激动地道:“你不要命了,那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4节 怎么办上次你在宫里晕倒,醒来之后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的么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永琪噗嗤一笑,但在小燕子看来,仿佛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极耗体力,而他开口又是一句文不对题:“小燕子,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小燕子隐隐觉得有奇怪的感觉却说不上来:“等你好起来,我再答应你。”她感觉永琪的头仿佛又往她的肩头靠了靠,“永琪,你很累吗” “嗯”永琪只轻轻应了一声,疲惫地合上双眼。 小燕子的声音轻柔和缓:“你再睡一会儿,等天亮了我再叫你。” 几乎是在同一瞬,永琪的头轻轻地从小燕子的肩胛滑落,坠落至她的臂弯,悄无声息。 这样轻微的动作,却突然如利爪般狰狞地搅动着小燕子的五脏六腑,痛得她几乎要弯下腰去。她抚摸着永琪的面颊,只摸到了一股令人心惊的冰凉。再顺移到他的鼻下,猛地缩回了手。 小燕子突然发疯一般地猛掐永琪的人中,一会儿又拼命摇晃永琪的身体,声音也不像自己的:“永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永琪永琪” “小燕子小燕子快醒醒” 小燕子一激动,整个儿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兀自不觉,仍是不停地喊着永琪的名字:“永琪永琪”却见身边好些人围着她,紫薇c尔康c箫剑c晴儿箫剑把她扶起来坐好,紫薇又倒了一杯水给她,小燕子才完全清醒,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 但是,真的是梦还是永琪真的已经 小燕子被自己的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连茶杯都拿不住,忙转身去看永琪。箫剑按住她:“小燕子,你只是做了个梦,永琪没事。” 紫薇也在旁劝说:“小燕子,不如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等永琪醒了,我们再来叫你。否则,要是你也倒下了,永琪怎么办” 小燕子只是摇头,为永琪换了额头上的毛巾:“我不累,万一永琪醒了,我又不在,他会着急的” 见劝不动小燕子,众人也只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让小燕子有什么事便来叫他们。小燕子应了,继续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守着永琪。 夜色无穷无尽,浑不知人间悲欢离合。 永琪依旧静静地躺着,双目紧闭,对房间内的一切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正活在十九年前的那个世界。 恍惚地,仿佛还是三四岁的年纪,永琪手上抓着一只用藤条编织的花环,递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锦姨,漂亮吗额娘会喜欢吗“ 那位姑娘只作寻常打扮,蹲下身子:“漂亮只要是五阿哥送的,娘娘都会喜欢的。奴婢陪五阿哥去找娘娘吧。“说罢,牵起永琪的手向外走去。 二月春光正好,路旁乱花渐欲迷人眼,零星盛放在山野里。走着走着,不觉走远了。 永琪突然指着前方:“额娘“说罢欲挣脱牵着的手奔去,却突然被锦儿拉了回来。非但如此,锦儿的额头上突然渗出了汗珠,拉着永琪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 “方之杭,他多管闲事,以卵击石,他是自取灭亡” “那对儿女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愉妃娘娘岂不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冷漠阴沉的面容令人不寒而栗,眼角处的一道刀疤将本已狠厉的面容衬托得更加狰狞。 “娘娘” “额娘” 一时之间,哭声震天,在人迹罕至的郊外更显得凄厉莫名。 “琪儿宫中生活锦衣玉食,却也凶险万分。额娘日后不能再保护你不要轻信任何人。万事小心为上,保全自身为重额娘的话,你要记得” “额娘不要不要离开琪儿” “琪儿乖” 沉重温暖的声音,渐渐涣散的眼神,单薄惨白的容颜,无力垂下的双手。 永琪的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似有猛虎张开血盆大口咬着他的喉咙,痛楚难当。 “额娘额娘”他大声哭叫。 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永琪永琪你怎么了”仿佛有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那种熟悉似乎是要跟着他一辈子的。有人拉着他的手往前走,他却无法清醒过来,也许潜意识里也不愿清醒,只是不住地挣扎,不住地回头望。等到他第三次回头,整个人却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呆立当场,须臾狠狠地甩掉了拉着他的手,步履蹒跚地往回奔。 “额娘你在哪里额娘” 空旷的山谷回荡着永琪撕心裂肺的哭喊,清尘山庄的客房内萦绕着小燕子焦急万分的呼唤:“永琪永琪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紫薇c尔康c箫剑c晴儿纷纷从打盹中醒来,奔到永琪的床前,连无尘和虚净也被惊动了。小燕子顾不上去揉被永琪甩痛的手,抓着无尘宽大的衣袖:“师父,你快看看,永琪这是怎么了” 无尘刚搭上永琪的脉门,便觉得不对劲,永琪的手似乎抖得厉害。不仅是手,从头到脚,整个身体几乎都颤抖个不停,额上逸出晶莹细密的汗珠,嘴里喃喃呓语:“额娘不不要” 无尘皱着眉头:“五阿哥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心悸受惊,这对他的伤势有害无利。如果可以的话,得赶紧想办法让他醒过来。” 似乎有人长叹了一声,亦或者是每个人心底的长叹。 旁人现在也无心去想永琪到底受了什么刺激,只想尽力让他醒过来再说。但是,不管小燕子怎么叫,旁人怎么摇,永琪依然紧闭双眼,呓语不止。 “他的左手似乎抓着什么东西”无尘边说边掀开永琪左边的被子。 永琪的左手紧紧捏着腰间的玉佩,骨节发白,咯咯作响。无尘当机立断,指着箫剑和尔康:“现在不能婆婆妈妈的,把他的手掰开,没准能让他从梦魇中醒来。” 箫剑和尔康对看一眼,上前一根一根地掰开永琪蜷曲的五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永琪手里的东西掏了出来,却是一块玉佩。 箫剑看了那东西一眼:“咦”接下去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只听永琪迸出一声响彻云霄的悲鸣,猛地睁开双眼,整个人直挺挺地坐起来,大声地喘着粗气,仿佛仍沉浸在梦中。 “永琪”小燕子带着哭腔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无尘缓住他,顺便把箫剑手里的玉佩塞回给他:“哎慢点儿,你不要命了” 永琪注视着手中戴了二十年的玉佩,梦中的画面再次清晰地印入脑海,一阵心痛的感觉袭来,眼底也不自觉涌上了一层水雾。眼角的余光接触到小燕子略微瘦削的脸颊,一双焦急关切的眸子正盈盈望着他,永琪强迫自己把眼泪吞进了肚子里,伸出手抚摸着小燕子的脸庞,唤着妻子的名字:“小燕子” 他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呼吸间牵动起胸口的伤处,眉头也皱了起来。 小燕子的眼泪被永琪的这声呼唤招了出来,有多久没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了似乎也只是一夜而已,但这一夜对她而言何其漫长。小燕子抬起头,左手覆上永琪的右手,却见永琪虽然凝视着自己,表情却极度疲倦,额头也有汗珠逸出,不由慌了神:“永琪你是不是好难过要不要师父帮你看看”虽然是在询问永琪,但眼光已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无尘身上。 永琪顺着小燕子的目光望去,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似乎不是在四合院,眼前还有两个陌生人,他转念一想随即明白,尴尬地笑着:“真是不好意思,还没有谢过” 无尘伸手拦住欲致谢的永琪,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五阿哥虽然身受重伤,依然聪明过人观察入微,也不枉费老夫辛苦一场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说着自我介绍道,“我是箫剑的师父,这里是清尘山庄。”又指着虚净,“这也是老夫的徒儿,箫剑的师兄。” “师父过奖了。咳咳”永琪身体仍然虚弱得很,才一会儿的功夫,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小燕子忙去抚他的背,半响才让永琪顺过气来。他抚着胸口抬眼,却见到了站在无尘背后的虚净,瞬间有片刻的失神:“我们之前见过么” 虚净面不改色,眼底有一丝旁人无法读懂的悲悯:“五阿哥说笑了,这儿远离京城,五阿哥怎么可能见过我呢” 永琪想想也是,许是自己病糊涂了。他觉得胸口闷闷地,似乎有股滞塞之感,全身上下也软绵绵地没有力气,又听得无尘正色道:“五阿哥可别以为醒来了就没事了,不信你试试现在能提真气么”话是这么说,无尘当然也不会真的让他去试,“接下去的几天,老夫还得为五阿哥继续疗伤,将你的经脉彻底打通才行。” 永琪感激地望向无尘:“让师父虚耗内力,永琪真是过意不去。” 无尘虚虚一抬手:“哎跟老夫说话,千万别搬出你们宫里面那套虚礼来。况且,你是小慈的丈夫,之前拼命护她周全,又随她叫我一声师父,也算不得外人了。”说着站起身来,“你身子还虚得很,别说那么多话了,好好休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四章 不一会儿,房间内只剩下永琪和小燕子两人,两人这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小燕子垫了个软枕到永琪的身后,让他靠着舒服点儿。她用手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永琪,半响突然狠狠地咬了自己一下。永琪本在想自己的心事,见状一惊,忙伸手去阻止:“小燕子,你干嘛咬自己” “唉哟”小燕子白皙的手背上一个明显的牙齿印,疼得她赶紧甩开手,几乎跳起来,“我就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说罢,一脸哀怨地看着永琪,“你不知道你伤得有多重,吐了那么多血,师父都差点救不了你”小燕子边说边比划,极尽夸张。 永琪终于忍不住微笑:“小燕子,哪有那么夸张要是真像你比划的那么多血,我早就去阴曹地府了。” “呸呸呸”小燕子唾沫乱飞,“你刚从鬼门关回来,真不怕忌讳啊”小燕子仿佛仍然不放心,“不过,你是真的真的醒了吗不会再晕过去了吧”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咳咳”永琪话说多了仍是气喘不停,脸色也依旧苍白,手下意识地抚着胸口,接触到小燕子心疼的目光,勉力一笑,“倒是你,一整晚没睡,脸色也没比我好多少,人也瘦了。”说完,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小燕子的脸庞。 小燕子抬起头看着永琪,四目相对的瞬间,小燕子忍不赘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好坏明明醒过来了,又睡过去了,我怎么叫你,你都不理我呜呜坏死了” “小燕子”永琪心疼地一抹小燕子的泪珠,“我哪有醒过来又睡过去哪有不理你了” “还说没有你就有你就有”小燕子草草擦了擦眼泪,犹自带着哭腔,“我不管人家差点让你吓死” “什么死不死的,说我没忌讳,你才是真的没忌讳呢”永琪顿一顿,“我发誓,以后不让你再担心了,好不好” 小燕子扭过身子:“上次也说要保护自己的,这次还不是”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也知道永琪发的誓只能安慰她一时,绝对是当不了真,做不了数的。 下次,最多是再发一次。 可她依然要听永琪这么说,否则心就安定不下来。如果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话,她宁愿这样欺骗自己。她相信,对永琪而言,也是一样的。 小燕子站起身来,声音沙哑:“你饿了吧我去弄碗粥来。”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永琪一夜没吃东西,的确感到有点饥肠辘辘,不过又不想小燕子太操劳,一犹豫便拉住了小燕子的手。 “嗯我也有点饿了,我也要去弄点吃的。”小燕子仿佛没有感觉到永琪的变化似的,自顾自地说道。 永琪自嘲地一笑,也就随小燕子去了。 直到房门「砰」地一声在他面前合上,永琪才松开自己握紧的拳头,对着手中的玉佩发呆。 若不是冷清锋脱口而出的那声「你」,他也不会觉得声音如此耳熟。若非如此,他也许至今不会明白,为什么当日在圆明园便觉得那声音如此熟悉。 那种声音里透出的寒意,早在十九年前,他就已经领教过了啊 而眼角处的那道刀疤哪怕事情过去多年,他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仿佛一把锐利的匕首狠狠地划过他的心房,也许伤口早已愈合,却留下了永不能磨灭的伤疤。 同样不能磨灭的,是那些时常会出现在梦里,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痛苦记忆。 其实冷清锋还没有出手,愉妃的嘴角已经渗出鲜血,一滴一滴,坠落于她月白色的衣衫上。不管永琪如何哭喊,愉妃终究还是带着对他的无限牵挂合上了双眼。 只知道,他随后被宫中总管徐公公点了穴道,三天后才在景阳宫悠悠醒转。 只知道,宫里太医的诊断,是愉妃误食了不能相混的食物而中毒身亡。 只知道,当时代掌理后宫的娴贵妃做事雷厉风行,待乾隆带着后妃南巡回来,一切早已定案。太医院的诊断毫无破绽,乾隆追封愉妃为愉贵妃,以尽哀思。 然而 愉妃的近身宫女枫儿未等到出宫年龄便得了肠痨暴毙,徐公公莫名其妙地失踪,贴身宫女锦儿出宫前似乎欲言又止。 尤为重要的,是冷清锋充满杀机的话语时时在永琪的脑海盘旋。 若不是有一日整理愉妃的遗物发现了那些信件,他也不晓得自己的额娘和方夫人竟是手帕之交。 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小燕子竟然是方家的遗孤。 这几年来,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关系去查锦儿和徐公公的下落,却未有丝毫进展,更不用说冷清锋的身份和背后主谋了。 而这次永琪苦笑,也许是天意吧。 胸口隐隐的疼痛传来,永琪忍不住皱起眉头,呻吟了一声。等这阵疼痛过去,已是冷汗淋漓。 永琪脸色一暗,冷清锋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内力深厚非寻常人可比。这次是他和小燕子命大,亏得箫剑和师父及时赶到,方能保住性命。下次要是再遇上,不知道还有没有这样的幸运论武功,他和小燕子再练上十年也不是对手。但是,若任其逍遥自在又如何告慰愉妃及方家二十一口的在天之灵 血债,还得用血来偿还啊 小燕子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去厨房,而是去了尔康的房间,却发现箫剑和晴儿也在。小燕子挠头这群人,似乎也没有去休息,倒像是在商量什么。 见到小燕子进来,尔康对箫剑笑笑:“你看,被我说中了吧小燕子果然来找我探听消息来了。” 小燕子被说中了心事,很想像往常一样反驳几句,无奈实在没有心情,只好叹了口气:“唉尔康,这事不问你还真不知道问谁,紫薇和箫剑肯定不知道,晴儿没准也不清楚。你和永琪像是亲兄弟一样,只好来问你了。” “想必也是和愉妃娘娘有关了”尔康一语道破小燕子心中所想,“我只知道愉妃娘娘在永琪四岁的时候便去世了。当时,皇阿玛带着皇后我是说富察皇后,以及几位嫔妃南巡去了,老佛爷应该在五台山礼佛,宫中是由当时的娴贵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暂时管理后宫。据太医院说,愉妃娘娘是误食了不能同时吃的东西才中毒身亡的。说实话,当时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但是一来太医院诊断无误,二来愉妃娘娘和永琪也不是很受宠爱,就算有人嫉恨,目标也该是当时的富察皇后和嫡出的七阿哥才对”尔康滔滔不绝地分析着,却突然被紫薇捅了捅臂膀。 紫薇和晴儿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可再说下去,同时向小燕子望去,却见后者没有太大的反应才稍稍放心。尔康惊觉自己失言永琪费了多少心思,才把小燕子挡在皇宫的那些是是非非之外,莫要被他这几句话弄得前功尽弃才好 他随即掩嘴咳嗽一声:“反正,永琪从不会对人提起愉妃娘娘,似乎对十几年前的事讳莫如深。” “大约这是永琪的伤心事吧,所以不愿对任何人提起,哪怕是他的亲朋好友,哪怕是小燕子。毕竟,他失去的,是他的亲额娘。”紫薇叹道。 晴儿想的,却比紫薇深多了对永琪而言,圣上是他的父亲,更是天下之主。他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在遇到小燕子之前,只有愉妃娘娘一人。不管死因是什么,这大约是永琪这辈子都不愿触碰的伤疤了。 这点,她是深有体会的,同是年幼失估,所以更能感同身受,却不愿意小燕子想得更深:“而且,永琪现在身受重伤,正是他最脆弱的时候,梦见愉妃娘娘,不足为奇啊。” 箫剑却在想其他的事尔康刚才说,永琪的那块玉佩是愉妃娘娘的,为什么和娘的那块一模一样呢娘曾经有一个结拜姐妹,难道说 “永琪小时候不是很受宠么”小燕子似乎对尔康的最后几句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自言自语地冒出这么一句。 不是的,在她印象中,不是这样的。 当年,皇阿玛在西山围场狩猎,只带了永琪一个阿哥,连当时宫中最年长的四阿哥都没有带,四阿哥可是去年才被出继的啊。 当年,他们闯下弥天大祸,皇阿玛龙颜大怒,但若不是后来他劫法场劫囚车,弄得没有了退路,他一定还好生地做他的阿哥,断不至于流落江湖。 况且,他既会写文作诗,又会刀剑拳脚,还能帮皇阿玛处理政事,尔泰不也说他是皇阿玛最宠爱的阿哥么 难道说最早不是这样的 尔康默然,难道要告诉小燕子,永琪拼命读书习武,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成为最受宠爱的阿哥,却在遇见小燕子后,因为担心连累小燕子一起成为皇宫怨气所在,而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些许锋芒。 以小燕子单纯不喜复杂的心性,这会儿是不会想那么深的,她只是担心永琪,担心他的身体,也担心他的心情。 不过,现在似乎让她更加头昏脑胀。小燕子摇头:“唉被你们都绕晕了” 紫薇当然不想小燕子胡思乱想,免得辜负了永琪的一番苦心:“哎小燕子,那就不要想了。永琪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啊差点忘了,我要给他弄吃的去永琪肯定等急了”小燕子想起了正事,匆匆忙忙地起身。 “我来帮你吧。”紫薇笑道,“免得你担心永琪,心不在焉,把盐当成糖,或者把醋当成了酱油,荼毒了永琪的胃。” 小燕子撅起嘴巴:“哼我有那么没用么。” 望着小燕子和紫薇相伴而去的身影,箫剑不禁若有所思愉妃娘娘性子沉静,从永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5节 沉稳内敛的个性上可见一斑;小燕子的豪爽大方又十足十地遗传了娘亲的性格。两个性格如此南辕北辙的人能够一见如故,结成金兰姐妹,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不过,看看小燕子和紫薇,箫剑随即打消了心头的疑虑,似乎这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然而,另外一层疑惑随即涌上心头愉妃娘娘去世距离方家出事仅一年不到,却不知两者是否有关联 接触到晴儿和尔康探寻的目光,箫剑的满腔疑惑也只能化为心中的一声长叹:希望,是我多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五章 接下去的几天,永琪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无尘每日定时为永琪疗伤,颇费了一番功夫,难免伤元气。永琪和小燕子非常过意不去,每次疗伤过后,总免不了千恩万谢一番。无尘生性洒脱不羁,总是白永琪一眼:“每次都要谢,也不嫌麻烦你嘴皮子没说破,老夫的耳朵可都出茧子了小慈天天跟你在一块儿,难道没嫌你唠叨” 小燕子正挽着永琪的手臂,听见无尘的话,掩嘴轻笑道:“怎么没有平时更唠叨,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能干,把我当瓷娃娃似的,怕我一碰就碎了。” “小燕子”永琪听不下去,微微抗议道,“你怎么总是夸大其词” 小燕子本来就是存心逗弄永琪,想让他开心点儿。自从那日梦见愉妃之后,他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虽然很想问个明白,但她更相信,依永琪的个性,若是他不愿说,是怎么问都没用的,反而徒增两个人的烦恼,更让他担心自己胡思乱想。小燕子遂扬起脸弯起嘴角:“哎我可没有夸张呀皇阿玛也是这么说你的” “皇阿玛什么时候说过呀”永琪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有这档子事,心里一急,咳嗽了几声。 “哎呀叫你别说那么多话了嘛”小燕子拍着永琪的背,倒了杯热水递给永琪。永琪本能地拿手去接,小燕子却固执地不松手,直接将茶杯送到了永琪的嘴边。永琪犹豫了一会儿,见小燕子甚为坚持,也不好拂她的意。热水顺着茶杯入口,暖了喉咙暖了胃,也暖到了永琪的心里。 无尘摇摇头见过夫妻恩爱的,没见过这么旁若无人的。这小丫头,嘴巴上抱怨丈夫唠叨,心里不知怎么乐开了花。他这个年近九十的糟老头子,还是不要在这儿碍着人家小夫妻。他摇头晃脑地出门,径自回房调息去了。 永琪愣愣地望着无尘的背影这也是个有些古怪的前辈,不过性情却是真得很。他在宫中见到的大多数,都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辈,而皇室贵族对这一套反而受落得很。遇见小燕子和紫薇后,他才被姐妹俩人性里的本真感染了,相信这世上的姑娘也不都是木头美人,至少还有像小燕子那么热情奔放以及像紫薇那么蕙质兰心的。 这个无尘师父,骨子里的不拘小节,倒是与小燕子和箫剑如出一辙。 不过那位大师兄,似乎沉默寡言,性格与无尘和箫剑南辕北辙啊。 “永琪,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很奇怪啊”小燕子和永琪想到了一处去,“我觉得他大概一天都说不了十句话师父和箫剑都那么健谈,那么多年下来,他没道理那么闷吧” “可能他有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永琪猜测着。 “啊又有故事是什么故事呢哎我的好奇心都上来了啊对了,我有一次好像还看到他拿着个什么木牌发呆”小燕子说得煞有介事。 “什么木牌”永琪坐直了身子。 小燕子摊手:“没看清,他好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就把木牌藏起来了。”看着永琪深思的模样,小燕子倒后悔自己说了这茬,惹得永琪又费神起来,遂耸耸肩膀,“哎呀反正也想不明白,干脆别想了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快点好起来” 永琪看着小燕子顽皮中带着认真的神情,微微一笑。有什么烦恼,也暂时抛到脑后了。 如此,十五天后,永琪的伤势终于痊愈,众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小燕子仍不放心,于是这天下午,小燕子c紫薇c尔康c箫剑c晴儿和虚净齐聚在永琪的房里,看无尘为永琪把脉。 无尘的两根手指搭在永琪的手腕上,捊着胡须,频频点头,面露微笑。其他人知道永琪已无大碍,不由得相视微笑,面露喜色。 不料,无尘脸色突然一变,左手骤然挥出一掌。这一下变故猝不及防,永琪不及考虑,右手本能地向前拍出,同时左手翻转挣脱,一个转身稳稳站住。 永琪身上并无暗器,也不知无尘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本能地向桌子发力,以分开自己与无尘的距离,却见桌子平平稳稳前行数尺,直到无尘拂尘一挥,方才止住。 “永琪” “师父” 叫喊声此起彼伏,箫剑和晴儿行至无尘身边,阻止他伤害永琪,紫薇和尔康挡在中间,小燕子吓得扑到永琪身上,这里碰碰,那里瞧瞧,确认永琪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中大石。 虚净刚跨出一步,已觉不妥,生生收住脚步。众人忙着顾及无尘和永琪,也无人注意他。 众人带着不解的目光望向无尘,只听后者朗声大笑:“孺子可教也” 永琪愕然不止讶异无尘突然出手试他,更令他惊奇的是,自己方才推出一掌,似乎行气之时比未受伤之前更为顺畅。正疑惑间,无尘已将缘由一一道来:“老夫前段日子为你疗伤之后不是让你自行调息么那便是想瞧瞧你能否将你自身之气与老夫的内力融合。若是你没那能力,虽则现下安然无恙,以后总有一天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不过刚才你已经证明了你的本事。” 永琪顿时明白,拱手称谢:“多谢师父” “原来师父刚才是想试永琪来着吓得我半死”小燕子嗔道,“哎这么说,永琪的武功还比以前更好啦嘿嘿,这就是你们常说的因祸得福了,对不对” 其余人心中都长吁一口气,纷纷坐下。小燕子跑过去摇着无尘的臂膀,拨弄着拂尘:“师父,您也该教我点儿什么吧好歹我才是箫剑的妹妹,叫您一声师父呢而且,永琪功夫那么好,以后万一欺负我怎么办” 永琪本能地反驳:“我怎么会”抬头暼见小燕子冲他挤眉弄眼,随即明白小燕子的意图,遂压低声音,“欺负你” 这几日无尘和小燕子相处下来,着实感到头痛。这丫头的古灵精怪倒是给山庄增添不少活力,但这粗枝大叶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一定要给永琪煲汤,结果把厨房弄得一片狼藉。无尘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那你想学些什么” 小燕子冥思苦想:“唔内力练起来太慢,还要背口诀,永琪和箫剑都教过,不适合我这种没恒心的剑法也教过,再学不划算啊想到了,师父,不如教我发暗器吧要很厉害的那种我们总是被坏人偷袭,下次也让他们尝尝被姑奶奶偷袭的滋味” 无尘微笑道:“好,就教暗器,不过现在不教” 小燕子一愣:“为什么”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你们。”无尘收敛笑容,正色道,“你们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吗”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六章 小燕子的脸色垮了下来:“永琪说了,是那个冷清锋我们每次碰见他都要倒大霉”小燕子大发怨言,“去年在圆明园的时候,他就放火差点害死我们,后来在宫里又给十五阿哥下毒陷害我们。这次更好,干脆来个利索的,自己直接出马了” 听小燕子提起十五阿哥,永琪突然想起当日箫剑带来的解药,向无尘拱手道:“说起十五阿哥,还未谢过师父赐予解药。” 无尘一头雾水:“什么解药” 小燕子已经心直口快嚷了出来:“就是上次救十五阿哥的解药呀师父不是让我哥带来的么” 永琪皱眉师父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难道不是师父给箫剑的那解药从何而来他疑心顿起,正想询问箫剑,无尘洪亮的声音已经响在耳畔:“老夫并没有,剑儿,是怎么回事” “那瓶解药的确不是师父给我的。”箫剑徐徐道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留了张字条,说对十五阿哥有用,我就马上拿来给你们看了。” “那会是谁呢不是师父,那是下毒的人这说不通啊,既然那么狠心给十五阿哥下毒,怎么可能给我们解药呢而且”小燕子眉毛一挑,“冷清锋才不会良心发现” “他当然不会”十五阿哥经胡太医诊断无碍,那就必然无恙。虽然这事着实诡异,但永琪却不想小燕子深究这些,遂转向无尘,“师父刚才说有事要交代我们,却不知是什么事” 无尘虽然收虚净和箫剑为徒,也只传授他们武功,对于他们的生活干涉甚少。因此他不知永琪的想法,也无意深究宫中之事,只是叮嘱道:“你们知道冷清锋的身份,那就再好不过了。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你们绝不是对手。下次再碰上,务必避得远远的,绝不可逞强” “可他太坏啦”小燕子不甘心,“师父,上次你应该把他抓起来,然后我们回去之后让皇阿玛砍他的头” 无尘敲着小燕子的额头:“要老夫抓住他倒也不难,只不过到那时恐怕永琪已经一命呜呼了。” 小燕子吓得吐吐舌头,缩了缩身子,坐回到永琪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小声咕噜着:“拿你的命换他的命,怎样也划不来。” “况且,道家虽不像佛家那般讲究因果报应,却十分相信天理命数。他气数未尽,命也不该绝于我手。”无尘认真地道。 小燕子似懂非懂,挨得永琪更近。 永琪的身体痊愈,小燕子也没忘记自己的正事,缠着箫剑要去祭拜父母。说来也巧,方家遭逢巨变,方之杭情急之下将箫剑托付于管家,交于无尘抚养。待风波过去之后,无尘便在清尘山庄的后院设一祠堂,摆放方家之人的牌位。箫剑虽四海为家,但每年总要为父母及方家无辜枉死之人竖上几支香,以尽心意。一个月前,箫剑已经带着晴儿来过这里,将这些年的故事娓娓道来。 小燕子本来还挺平静,和永琪手挽手往祠堂走去。但一进祠堂,瞧见自己家人的牌位密密麻麻摆了四五排,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的血腥杀戮,联想到自己从小失去父母亲人,孤苦伶仃,自有记忆以来便不曾享受过半分家庭温暖,小小年纪已饱尝生活困苦人情冷暖 刹那间,所有悲苦愁怨一齐涌上心头。小燕子缓缓跪下:“爹娘”话刚出口,嗓子便如吞了棉花般难受,一股酸楚顿时涌上鼻尖。她使劲吸了吸鼻子,突然感到身上一阵温暖永琪的左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肩膀,温暖的目光带着满满的心疼与关切,几乎要将小燕子融化。 四目相对的瞬间,小燕子忍不住扑到了永琪的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膛,将忍了许久的泪流了个畅快。 失去亲人的那种痛苦,永琪是深有体会的。而更痛苦的,是不能为自己的亲人放声哭一场。所以,他只是轻抚着小燕子的背,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安慰着:“小燕子,没事了,都过去了。” 过了许久,小燕子才抬起头来。永琪拉着她的手,缓缓地拜下去:“爹娘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们。我是爱新觉罗永琪,是要和小燕子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感谢爹娘在生死存亡关头依然拼尽全力送走小燕子,让她远离危难。感谢爹娘冥冥之中的安排,让我能够遇到小燕子。你们放心,有永琪在一日,我必定竭尽所能保护小燕子,让她拥有家庭的温暖,不让她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永琪”小燕子感动地望向永琪,后者也深情地凝望着她,仿佛要把彼此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去。 “爹娘女儿现在过得很好,皇阿玛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还为你们洗刷了冤屈。永琪也对我很好,每次我闯祸,他比我还紧张,这次为了保护我,受了好严重的伤” 永琪静静地听着小燕子的倾诉,默默地望着眼前方氏一脉黑压压的牌位,不禁想起乾隆那句话朕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朕而死。 若无文字狱,便无人能以此借刀杀人,方氏一族也不会含冤莫白;而若愉妃不曾与方夫人交好,她也不会成为此事的牺牲品。这其中的恩怨纠缠,恐怕连老天爷也无法判得清楚。 “永琪永琪”小燕子摇了摇永琪的袖子,将永琪的思绪拉了回来,“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没什么”小燕子略微一呆,永琪这些日子的心神恍惚自然没逃过她的双眼,人人都说她粗枝大叶大而化之,却不知,她的迷糊她的任性,是因为不够在意。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许是永琪向她承诺「从今以后,我的马背上只有你的位置。」的时候,也许是永琪在洞房花烛夜吻上她唇的那刻,也许是她第一次发现永琪的生活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如意顺遂的时候,她开始那样在意永琪的喜怒哀乐,不止是脸上的,更是心上的。 对于永琪,她总是会细心许多,敏感许多。 小燕子的目光从永琪脸上移开,对着牌位再拜:“爹娘永琪什么都好,会写文章会作诗,武功又好,还会帮皇阿玛处理好多事情,嗯,我闯祸的烂摊子也要他来帮我收就只有一样不好” 永琪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小燕子盘问的准备,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燕子的迷糊劲儿在他面前已经消减得差不多了,他的心事总能被小燕子看穿。曾几何时,他似乎是很希望小燕子能够理解他的压力的,不过 他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突然听见小燕子对着爹娘抱怨他的不好,立刻将那种难以说明的郁闷压了下去,变得紧张起来:“哪里不好” 小燕子不理他,自顾自地说着:“他最喜欢的就是逞强,明明打不过人家,还要跟人家拼命;明明心里难过,还要装着很开心的样子。” “小燕子”永琪只觉得自己的心骤然软了下去,仿佛还有股酸酸的感觉,扯了扯小燕子的衣袖,“我哪有” “我都看见了”小燕子直视着永琪的眼睛,不想给他分辩的机会,“好几次,我都看见你对着额娘的玉佩发呆你明明就很想念额娘,明明心里很难过,为什么不告诉我” 永琪以为他已经掩饰得够好,可他忘了小燕子与他朝夕相处,这点情绪根本藏不住。 “小燕子,对不起”永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是感动又是心酸又有几分怅然,“我我也不想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说”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也不要你那么伟大,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我也想帮你哪怕只是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听你说说话,帮你分担一点,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小燕子的手抚上永琪的脸颊,如清风拂过,“永琪,你是不是真的很难过” “小燕子”永琪觉得直有一股热气往眼眶里冲,忽然将小燕子拥在怀里,“是我很难过” 小燕子依偎在永琪怀里,静静地听永琪诉说愉妃的故事。偌大的祠堂只回荡着永琪低沉伤感的声音,晚风徐徐穿越枝桠,和着屋内的清凉气息。烛光柔柔地摇曳着,时而有烛泪一滴一滴滑落,在烛台上逶迤斑斓。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七章 永琪当然没敢告诉小燕子,他亲眼目睹了愉妃的死亡,只略说自己怀疑愉妃的死有蹊跷。冷清锋这次突然下杀手,说明他已经知道了小燕子是方家遗孤的身份,若再让小燕子知道愉妃永琪身上一阵发冷。 只不过还珠格格即是方家小慈的事究竟是谁纵了消息知道这件事的人可不多啊 永琪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一张娇小玲珑的脸,随即摇了摇头。他都派人调查过了,杭州知府周敬春为人谨慎小心,他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与杀人如麻的白莲教高手有联系。 他甩了甩头,转身去找小燕子。 这几天,小燕子一直缠着无尘教功夫。清尘山庄内有一处庭院,比较宽敞,多种植古木松柏,假山怪石围绕,翠色铺天盖地,令人觉得神清气爽。时值暮春,庭院中一棵桃树兀自盛放,乱红缤纷。 小燕子的跟前放着一排又一排金针,手里还抓着好几根,犹犹豫豫地看着无尘:“师父,真的要一起发” 无尘花白的胡子随风飘起:“小燕子,你不是想学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暗器一般的暗器或者飞镖功夫,你那顾师傅都教给你了,还要为师费口舌干嘛”相处时间久了,无尘也不叫小燕子「小慈」了,潜意识里也觉得「小慈」这么文雅的名字和小燕子的性格实在搭不上边,倒还是「小燕子」这个名字符合这丫头的个性,“为师教的,是多枚金针齐发,同时射中一人多处要害是为下等,同时射中多人是为中等,至于上等嘛,就要练至双手齐发。”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那我练了那么久,还只是下等的” 无尘正色道:“哪怕只是最下等的,等闲之辈能逃得一次,难道还能逃得第二次这门功夫没什么技巧,也无须多么高深的武功,只要掌握窍门,勤加练习,必有所成。” 小燕子乖乖地听着,无尘折下一枝桃花:“这次的目标,是同时射中四片花瓣。” 小燕子抓耳挠腮想不到这看似简单的暗器飞镖还有那么多门道。她瞅瞅无尘手中的桃花,心里实在没底,眼看无尘右手扬起,只得把心一横,素手一扬,四根雪白的金针随之飞出。小燕子忙转过头去,不敢去看,就怕看见完好无损的桃花瓣儿。 只听「啪啪」两声鼓掌,永琪已经拈着四片花瓣行至小燕子跟前,不多不少,每片花瓣上均留下一个被金针穿过的印记。永琪举起手来给小燕子看:“小燕子,你看” 小燕子这才抬起头来,喜笑颜开:“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哈哈”说着接过永琪手中的花瓣跑到无尘身旁:“师父,你看我是不是可以练中等的了” 无尘慢条斯理地道:“熟能生巧,只要勤加练习,中等乃至上等的功夫自可水到渠成。天下万事皆不可强求,顺其自然必有所得。”说着捊着胡须慢悠悠地踱出了庭院。 如此再过几日,小燕子已练得娴熟,有时和永琪对练起来,永琪一不小心也着了她的道,只不过一手分打数人的本事仍未学到家。小燕子也不贪心:“师父不是说熟能生巧么没准练着练着哪天突然就练成了。” 转眼已是暮春时节,小燕子等人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6节 开京城已经三个多月。料想关于江南大盗的奏捷早已送抵乾隆,永琪也已抽空跑了一趟巡抚衙门,命陈曜宗暗中搜寻冷清锋的踪迹。陈曜宗想到五阿哥等人在他管辖境内出事,一旦上头追究起来有他受的,因此忙不迭领命而去。 纵使再依依不舍,永琪和小燕子等人也到了该回京复命的时候。 这日小燕子等人拜别无尘和虚净,临行前,无尘叮嘱道:“老夫虽未去过皇宫,却也听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小燕子毛毛躁躁的,只怕还得五阿哥多操心照顾。” “师父请放心,永琪一定会照顾小燕子周全的。” 虚净向他们拱手道:“五阿哥,小燕子,一路顺风。” 小燕子在虚净的肩膀上大力一拍:“大师兄,都跟你说很多次了,叫我们名字就好了,我的名字你念顺了,永琪的你总也改不过来。” 箫剑给虚净解围:“小燕子,你就别为难大师兄了。”转首向无尘和虚净告别道,“师父,大师兄,你们也要保重。” 六人乘坐马车回到四合院,整理行装过后,仍同来时一样,乔装成商旅,一路北上。 车轮辗过的痕迹,伴随着他们走过的足迹,一起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 乾隆二十九年五月,初夏。御花园中树木郁郁葱葱,繁花似锦,一片生机勃勃。参天古木绕满藤萝花影,碧水荡漾,倒映出垂下的柳条,尽显旖旎之态。清风拂过的古木清气与花朵的甜香混合在一起,令人心旷神怡。 乾隆心情大好,加上收到消息,永琪和小燕子一行数人已在回宫的路上,不禁起了赏花游园的兴致。晴儿随箫剑南下后,芯岚俨然已是太后面前的第一红人,也扶着太后的手慢悠悠地在园中散步。他们的身后,跟着其他阿哥和格格,连已被出继的永珹和永瑢也被乾隆请来。 众人聊天赏花,吟诗作对,好不热闹。四阿哥永珹和六阿哥永瑢分别提笔作画,草飞莺长,百花齐放,春夏盛景顿时跃然纸上。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八阿哥永璇落下最后一笔,笔尖浑厚有力,字形疏密相间不失洒脱,虽不及乾隆端庄大气,却也十分难得。 芯岚对着永璇的字半晌,也即席挥毫:几处流莺争碧树,满园桃李醉春风。行云流水,飘逸自如。 永璇抬起头,打量着眼前一身淡绿衣裙的芯岚,在争奇斗艳的万花丛中,一抹清新亮丽的绿色总是更能吸引眼球。他弯起嘴角:“周姑娘的字轻灵俊秀,果然是字如其人。” 芯岚淡淡一笑,永璇的身影印在她的瞳仁里并没有泛起多大的波澜:“八阿哥谬赞了。” 乾隆看着年轻一辈,个个有文采,或者能诗能文,或者工书善画,不禁勾起了对小燕子等人的思念。若说到联诗作对,晴儿和尔康也颇为擅长;论及书画,永琪比起永璇和芯岚尚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有紫薇扣琴,箫剑弄箫,一定更加其乐融融;再加上小燕子这个开心果,说不定又能语出惊人,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太后也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芯岚身姿如柳,整个人如清水芙蓉;永璇一身墨紫长袍,也是仪表堂堂,俊朗不凡,在后辈里也算是拔尖的人才了。只不过和永琪一比,总显得逊色那么点儿。 若不论其他,永璇和芯岚倒也是挺般配的一对儿。 只不过太后的笑容渐渐隐没在嘴角,脸色也逐渐冷了下来芯岚注定是要嫁给未来的皇位继承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八章 紫禁城在黄昏时分显得尤为巍峨,红墙绿瓦在夕阳的余晖中如铺开的锦缎,一派盛世富贵之气。 小燕子才进景阳宫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枕着双臂:“这马车坐得我腰酸背痛,还是家里的床舒服我先睡一觉再说”话音刚落,已经伸开双臂,闭上双眼梦周公去了。 永琪忽略了小燕子的「不计形象」,也了解一路劳顿的辛苦。只不过,他还要和尔康一起去面圣,就没有小燕子这样的好福气了。他换上金黄色朝褂,在小燕子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就往乾清宫去了。 等他从乾清宫回到景阳宫,天色早已黑了。小燕子刚刚睡醒,已经换了一身水青色的襦裙,只斜挽一支扁钗,一头黑发如云散开,整个人显得明丽清爽。瞧见永琪熟悉的身影,小燕子含糊不清地唤道:“唔永琪你回来了唔” 永琪跨进房门,见到的就是鼓着腮帮子,样子甚是滑稽的小燕子。她的一只手刚从嘴里溜出来,另一只手又往盘里伸。 “小燕子,你饿成这样”永琪坐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背。 小燕子的头颈一伸一缩,终于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永琪伸手倒茶给她,小燕子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才抚着胸口道:“刚才累得要命,只想睡觉。醒来之后,又饿得要命,只想吃东西。”说着,伸手从果盆里拿了一根香蕉,剥好皮递给永琪。 永琪这才觉得自己也是饥肠辘辘了,也就让碟子里剩余的点心瓜果填了自己的肚子:“小燕子,我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小燕子毫不犹豫:“先苦后甜,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永琪拖长了音调,“那个方若飞,还没等到皇阿玛发落,在牢里自杀了” “咳咳咳咳“小燕子猛然被茶水噎住,弯腰大声咳嗽起来,永琪忙不迭地去抚她的背:“怎么样怎么样噎着没有” 小燕子直起腰来,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抬手给了永琪一拳:“这算什么坏消息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等不到皇阿玛发落他,你会觉得可惜呢”永琪的眉头舒展开来,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自杀不会又有什么古怪吧都好几次了”小燕子眼睛一转,却让永琪心头一紧,但又在小燕子的下一句话中松弛下来:“哎不管他本来皇阿玛也不会放过他”她摇摇永琪,“别发呆啦我要听好消息” 永琪正庆幸小燕子没有深究,遂顺着她的话头:“好消息嘛,就是皇阿玛和老佛爷已经选定了日子,让箫剑和晴儿成亲” “啊哥哥和晴儿要成亲啦太好了”小燕子的眼睛一亮,仿佛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星,让永琪的心也亮堂起来。小燕子高兴得心花怒放,忘我地围着桌子转圈,笑容明艳:“永琪,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皇阿玛万岁老佛爷万岁定在几月初几我可一定要闹洞房” 永琪温柔地看着小燕子,拉着她的手坐下,笑容清浅:“七月初七,和我们当初一样,是个好得不得了的日子。”他停顿了一会儿,刮着小燕子的鼻子,“你呀连亲哥哥都不放过。” “就是亲哥哥才要闹嘛”小燕子皱了皱鼻尖,“谁让当初当初他跟着柳青柳红起哄”小燕子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马上理直气壮起来,“嗯当初柳红成亲我也没参加,这次要补回来” 当初当初 惊心动魄匪夷所思曲折离奇 与之相伴的,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甜蜜温馨。 两情相悦情到深处缠绵缱绻 小燕子白皙如玉的脸庞映在暖暖的烛光里,似乎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永琪深深地凝视小燕子,从后面搂住了她,伸手轻轻地拔下她发际的玉钗,轻吻着她乌黑的长发。 他回想起踏进乾清宫的那一刻,八阿哥正从里头出来。虽然极力压抑,然而那些不满的情绪仍没有逃过永琪敏锐的直觉。 永琪摇摇头,他只能做到问心无愧,又岂能周全所有人 明争暗斗宫闱倾轧一切都无所谓,只要还能够见到那样灿烂明朗的笑容。 小燕子舒服地靠在永琪的怀里,长长的睫毛缓缓抖动着,仿佛已经安心地睡着了。 放弃自由如履薄冰一切都不重要,只要还能够拥有永琪,还能够拥有那样温暖的怀抱。 接下去的一个多月,皇宫里又一次忙了个不可开交。虽然箫剑不愿做官,晴儿也不介意,乾隆觉得无关紧要,太后最终也默许了此事,然而晴儿始终是尊贵的皇家格格身份,怎好陪箫剑住在会宾楼格格嫁入酒楼,也不像话。因此,乾隆赐下了学士府附近的一处宅子,作为两人成亲后的住处,也方便紫薇和晴儿姐妹相见。 晴儿虽然不是乾隆的女儿,却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和亲孙女也差不了多少。加上和永琪c小燕子c紫薇及尔康等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不但内务府不敢掉以轻心,宫中各路妃嫔也不敢怠慢,送礼的简直踏破了慈宁宫的门槛。更有甚者,见慈宁宫门庭若市,直接把礼送到了景阳宫。 太后乐得人多热闹,小燕子可吃不了这份苦。同样吃不了这份苦的,还有箫剑这个即将成为新郎的人。反正他和晴儿这一个月是不能见面的,他干脆连宫门都不踏进半步,免得遇上这些人,惹得永琪连连感叹:“这兄妹俩的性格还真是一模一样” 终于,七月初七到了。 几乎所有的嫔妃都来慈宁宫道喜,整个慈宁宫忙里忙外,人群川流不息。晴儿从晌午时分就端坐在椅子上,任宫女为她盛装打扮。一身大红的喜服,织金刺绣的领后垂下金黄的流苏,下着青行龙妆缎朝裙,线条平缓柔顺。头上顶着青绒朝冠,缀着朱纬,九颗滚圆的东珠熠熠生辉,冠后护领垂下两条金黄绦,以珊瑚点缀。晴儿整个人被一团火红包围着,显得明丽动人。到了晚上,来来往往的人就越来越多,太后的吉祥如意锁和代表吉祥如意的苹果也一一捧来。 太后亲手把吉祥如意锁套在晴儿的脖子上:“晴儿,你那么喜欢箫剑,什么都不计较,哀家如今也认了。这个吉祥如意锁,还是哀家当年陪嫁的吉祥物,给你了希望有一天,你也像我这样,儿孙满堂” “老佛爷”晴儿感动极了,想起身行礼,却被太后拦住:“芯岚” “来了”芯岚将苹果递到太后手中,太后把它塞进晴儿的手中,按着她的手:“别起来别起来吉时就快到了,可别把衣裳弄乱了” 晴儿紧紧地捧着手中的苹果,心里既感动又紧张。 院子里箫声笛声唢呐声开始响彻云霄,桂嬷嬷上前:“老佛爷,吉时到了” “快凤冠霞帔戴上,喜帕盖上,该上花轿了” 晴儿握着苹果,交错的身影c明晃晃的烛光以及太后和芯岚春风满面的笑容都渐渐融化成了眼前的红色,耳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恭贺声:“老佛爷大喜晴格格大喜” 喜娘上前搀扶起一身凤冠霞帔的晴儿,后面又有无数宫女丫鬟捧着太后和乾隆赏赐下来的数不胜数的吉祥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去。 花轿早已停在院里,罩着大红色的彩绸,缀以金银两色,绣着麒麟送子的图案。晴儿在喜娘的搀扶下坐进了花轿,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绚烂的焰火华丽地绽放在夜空。 芯岚倚在门框,望着门口的花团锦簇以及腾腾升起的烟雾,脑海中蓦然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脸眉目清朗,俊逸高贵,时而温柔时而凌厉的表情交替在眼前闪过。 凤冠霞帔大红花轿应该是一生最幸福的时刻了吧她在心底胡乱地想着,只是不知何时,她才能享有这样的幸福。 “很快的,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太后向她伸出手去,芯岚惊觉回神,望着太后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抹了然的笑容爬上嘴角,她伸手扶着太后,慢慢地向里走去。 热闹喧嚣的慈宁宫,随着花轿乐队仪仗队的渐渐远离,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载着晴儿的花轿摇摇晃晃地行在御花园里,两排宫女手持灯笼,迤逦前行。仪仗队高举着各式华盖,亭亭如伞。乐队奏着喜乐,簇拥着花轿向前走。 宫门徐徐打开,又在晴儿的身后徐徐闭合。而她的心,也随着花轿的远离,渐渐地飞离了皇宫。看过了紫薇和尔康的生死相许,见证了永琪和小燕子的轰轰烈烈,终于她也可以像她们一样,经历风雨的洗礼之后,拥有自己的情有独钟。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生命里的主题不再是太后,而是那个「一箫一剑走江湖」的侠客,那个带给她无数震撼与她拥有无数共鸣的男子。 她更知道,从这一刻开始,等待着她的,将是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五十九章 永琪最终还是拉走了小燕子,没让她去打扰箫剑和晴儿的「二人世界」。况且,今天真的是个好得不得了的日子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 听永琪一说,小燕子的兴致又高昂了起来。从前在大杂院,在这一天有许多事情可做。白天,她和小豆子c小虎子c宝丫头还有许多大杂院的小孩子一起去采摘野花回来挂在牛角上,给牛过生日;下午就去北京的闹市区买小泥偶,有时还自己动手捏泥人,摆在桌上供奉着。这些泥偶,或高或矮,有些高至三尺,如小孩般大小,有些小巧至极,可以揣在兜里;到了晚上,最是热闹,所有男女老少必定在院内搭个长桌,围坐在一起,在桌上摆满花生c果子c红枣等,置上香炉。姑娘们对着织女星,男人们对着天魁星,各自祈愿,小孩子围上来,小燕子必定会给他们说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小孩子们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午夜才散。 小燕子说到这儿,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望望天,又眺望远处依稀可见的宫门,突然拉着永琪的手飞奔起来。 “哎小燕子干嘛跑得那么急”永琪正听得入神,猛然被小燕子一拉,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急事,只本能地跟着她跑。宫门口的侍卫只觉一阵风扑面而来,人影已消失在花木扶疏的小径中。 “哎什么人站住”眼神不济又冲动鲁莽的侍卫大声嚷嚷着,脑袋上马上吃了一记栗子,“没眼色的东西那是五阿哥和五福晋” 两位主角此时已经在景阳宫门前,小燕子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卧房,一进门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不停地念叨着:“到底放哪儿去了” 直到永琪也沉不住气了,小燕子才翻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来,面露喜色:“找到了”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西洋钟,“嗯还来得及” 永琪认得那东西,是有一回乾隆接待英国使节时对方送的望远镜。这等稀奇玩意儿,大清朝可没有,让小燕子看见了,千方百计闹着乾隆送她。乾隆被闹得没法子,只得忍痛割爱让她拿了去。 小燕子拽着永琪奔到了景阳宫的院子里,永琪终于忍不住问她:“小燕子,你这么急三火四地跑回来,拿着这个望远镜,到底要干什么” 小燕子咽了一口口水,胸脯因为连番奔跑而起伏着:“我刚才说啦,七夕节要拜织女拜魁星。而且,对着它们许愿,可是很灵的哦不过,要是没对准,那可就没用了”说着已经一个翻身飞上了屋顶,居高临下冲永琪嚷道:“永琪你怎么还在发呆呢快上来呀” “哎小燕子你怎么又上了屋顶”永琪摇摇头,觉得小燕子的「前科」太多,也一个翻身落在小燕子身边,只见后者挤挤眼睛:“你那句话和皇阿玛一模一样,真是那个”她摇头晃脑地念,“有其父必有其子” 嘴皮子虽然动着,小燕子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拿起望远镜东照照西看看,嘀咕道:“到底是不是这颗呢” “小燕子,织女星在那里啦”永琪忍不住纠正着,“那里靠近北极星的最亮的那一颗” “哦”小燕子这才发现自己压根搞错了方向那也是,从前在大杂院,一直都是跟着大伙儿,其他人往哪里看,她也往哪里看。她哪儿知道织女星是哪颗小燕子忙转了方向,只见头顶有道亮光闪过,应该就是这颗了。她坐在房顶,扬起头,半仰着身子,使劲去瞧,又让永琪吓得半死:“小燕子,你这么瞧法,呆会身体失去平衡了也不知道,还是靠在这儿”说着,他伸手去拉小燕子。 “你放心好啦我不会摔下去的”小燕子冲他灿烂一笑,却也听话地靠在永琪身上,“永琪,你说是不是真的有银河呢听说牛郎和织女一年见一次面,那牵牛星又在哪儿呢” “织女星的东面,那白茫茫的一片,就是传说中的银河了,其实那是天河。天河的东南面,是三颗连在一起的星星,最亮的那颗就是牵牛星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都说牛郎和织女隔着银河相望。”小燕子往永琪的怀里蹭了蹭,“对了我们快许愿”说完,从永琪的怀里挣脱开来,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絮絮叨叨着。 永琪本来想听小燕子到底许什么愿,不过他也听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又瞧瞧小燕子一副虔诚的模样,就把这心思暂时收了回去,自己也认认真真地许了把愿。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同时睁开眼睛。 “说出来就不灵了”两人对视一眼,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般,心照不宣地异口同声,随即「噗嗤」笑出了声。 不知不觉,时间的车轮辗过七夕,跨过子时,划向崭新的明天。朗朗夜空中,两颗对望的星星带着所有祈愿之人的美好祝愿依依不舍地黯淡下去,等待下一次的两两相望。 乾隆二十九年,仲夏。古老的北京城沐浴在盛夏暖暖的阳光里,金阳为每座亭台楼阁镶上一层金边,一派富贵吉祥之气。 街道上,人流开始不停地穿梭,小贩们大声地吆喝着生意,宣告着新的一天的来临。然而,在街道的转角处,却成群地聚着一堆人,更有争执声隐隐约约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和谐安宁。 人群中,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满脸怒容,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一副公子哥儿的模样,指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大声道:“你从哪儿冒出来的你走路不长眼睛啊” 中年男子不知公子身份,也是没好气:“公子你讲不讲道理啊明明是你走路急匆匆地撞到我” “你说什么”公子怒气上涌,眼中两道精光如利剑射出,“当然是你撞的我我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旁观的人群接触到他的眼神,无不心中一凛。看他的穿着,当真是锦衣华服,普通老百姓辛苦一年能否买得起还是未知数。出门还带上两个小厮,说不定是哪个大官的公子。而所谓的「弄脏了衣服」,也不过是两人摩擦之间沾染了灰尘而已。因此众人虽知是那位公子无理取闹,却也无人敢出声。 中年男子也不甘示弱:“你怎么恶人先告状” “你敢说我恶人先告状”那位公子双目圆瞪,上前一步欲动手。不料,举起一半的手却在半空中被人猛地抓住,动弹不得。 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7节 方衣着朴素,三十开外,看上去颇为儒雅:“道歉并非难事,公子何必强词夺理无理取闹” “你说我强词夺理无理取闹”那位公子似乎不怕他伤害自己,颇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正纠缠间,他只觉左手也被人拉住,一股低沉的声音冲入他的耳膜:“八弟” 他猛地一怔,当今世上能这么称呼他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他回头一看,张大了嘴巴:“五五“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包括刚才出手相助的那位也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的服饰不很华丽,但举手投足间自有股高贵的气质。两道剑眉下,一双清亮的双眼炯炯有神,站在那儿自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八弟,别胡闹了。都这个时间了,还不快回家去” 年轻公子对他似乎有些忌惮,再转头看看周围的人群正指指点点,心中又升起一股愤懑,却发作不得,只甩开了两人的手,带着身后的两名小厮,匆匆离开了人群。 “永琪”围观的人群正散去,却见一身着火红色衣裙的姑娘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手里还捏着两串糖葫芦,“永琪我刚好像看见永璇了,他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谁惹他啦还是他又闯祸了” “小燕子”永琪拉拉她的衣袖,并用眼神示意小燕子此处人流众多,不可多言。小燕子何等机灵,立刻心领神会,乖乖地自顾自啃起冰糖葫芦来。永琪遂上前向中年男子拱手道:“方才是我弟弟无礼,在下代他赔罪。有得罪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中年男子难以相信这样性格脾气南辕北辙的两人竟然是兄弟,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回礼道:“无妨,公子客气了。”说罢,收拾起自己的包袱,向街角走去。其余人渐渐散开,方才出手相助的中年男子也悄然消失在街道尽头。 “小燕子,我们也走吧。”永琪从心底叹了口气,拉着小燕子往会宾楼走去,“箫剑不是说要介绍一位朋友给我们认识吗让他们等着可不好” 小燕子的冰糖葫芦还没啃完,一边将它递到嘴边,一边喋喋不休地道:“原来是永璇惹了人家。永琪,你这样是不对的永璇仗势欺人,你应该好好教训他,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不行,回去一定要告诉皇老爷否则,你就是那个助什么为什么” “老爷要是在这儿,一定又要说你给他改了姓”永琪异常平静,仿佛小燕子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小燕子,你要说助纣为虐是不是”见小燕子狂点头,永琪拍拍她脑袋,无奈地苦笑,“你又乱用成语了,可别给我扣那么大罪名。我刚才不是阻止永璇了况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他,岂不是让永璇没面子” 永琪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最后一句心里话仍然没有说出口永璇对自己已经非常忌讳,要是方才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小燕子想不了这么远,只凭心中一股正义感:“哼你总是包庇你弟弟,等回家我再想办法教训他”看永琪一脸欲阻止的样子,她把眉毛一扬,“你放心好了我不告诉老爷,也不会让你弟弟少层皮” 说话间,已经到了会宾楼的门口,远远地就瞧见紫薇c尔康c箫剑和晴儿坐在常坐的位子上,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男子,想必便是箫剑曾经提到的那位朋友。今日会宾楼人来人往,生意颇好,柳青和金锁穿梭于人群间,忙得不亦乐乎,见永琪携小燕子进来,也只是轻轻招手示意,一个转身又去招呼客人了。 尔康远远地朝永琪和小燕子招手,小燕子和紫薇久未见面,晴儿自从成亲之后也甚少出门,小燕子见到两人立刻蹦了过去,一口一个「嫂嫂」弄得晴儿脸红不已。永琪亦步亦趋跟在小燕子身后,陌生男子与永琪打了个照面,不禁站了起来。 永琪略一怔,眉心一动:“是你” 陌生男子眼底含了欣赏之意:“这么巧” 其余人颇为意外地对看数眼,箫剑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原来,陌生男子正是方才大街上出手阻止永璇的中年男子。永琪本想找其致谢,却未寻得他的身影,却不想在这里遇上,更不曾想到,他便是箫剑要介绍给大家认识的朋友。 得知来龙去脉之后,众人均啧啧称奇,小燕子更道:“这就是你们常说的那个人生什么相逢来着”她冥思苦想一阵,一拍桌子,“人生何处不相逢” 那名男子自称骆嘉尘,浙江人士,也是行走江湖之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在机缘巧合之下,与箫剑相识,结为至交。当年箫剑身负血海深仇,亦要寻找小燕子这个亲生妹妹,骆嘉尘也有要事须办,两人遂在短暂的相聚过后分道扬镳,却不想几日前竟在北京重遇。 说来也巧,当年箫剑只说自己须北上寻找失散的妹妹,却未曾吐露个中细节,而骆嘉尘也未名言自己究竟有何要事。此番重遇,两人得知双方大事均了,却都心照不宣地不去细问。 永琪本也不便透露真实身份,仍是自称「艾琪」,只认作是贵族子弟,并将小燕子c紫薇和尔康一一介绍。 小燕子爽朗地笑道:“我们不是人生缘分感叹个没完,就是介绍来介绍去公子少爷小姐夫人地客套,还不如大家一起坐下喝一杯。” 小燕子说得干脆,彼此又都是豪爽大方之人,当即一人斟了满满的一杯酒,把盏言欢,不在话下。紫薇和晴儿皆是蕙质兰心颇具才情之人,虽为女儿身,却更令骆嘉尘佩服;永琪和尔康均是文武双全,所思所想常和骆嘉尘不谋而合,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小燕子时而冒出的稀奇古怪的想法,又令骆嘉尘颇觉有趣。 说到古今天下,骆嘉尘不禁吟道:“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似有无限感慨。 尔康叹道:“古往今来,兴亡盛衰,循环往复,青山夕阳都不会随之改变,唯有人生苦短,青春易逝。” 箫剑亦道:“也只有旷达超脱的人,才能在这样的乱世中安之若素,不为周遭环境改变。” “哎你们又在感叹人生了”小燕子忍不住插嘴道,“骆嘉尘,我看你比我们也大不了多少嘛,怎么说话那么沧桑八成你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骆嘉尘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燕子,只觉这份豪气倒是与箫剑同出一辙:“谁身上没有故事呢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个个都有故事,也是用人生创造故事的人。” “说得好”永琪举杯,“那就等我们把自己的故事书写完,再来笑谈古今事。” 小燕子才没那么好兴致:“还笑谈什么古今事到那时,我们自己的故事都说不完” 众人均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章 这样的会面,亦不过是廖廖数次。骆嘉尘身在江湖,四海为家,就如曾经的箫剑一般,并不在北京定居。与永琪和小燕子等人在会宾楼把酒言欢几次之后,便往天涯海角游历去了,只相约日后有缘必再相聚。 入秋之后,学士府传来好消息,紫薇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太后和乾隆自是不敢掉以轻心,紫薇从小体弱,几年前微服出巡身受重伤更是落下病根,太后和乾隆忙不迭地赐下无数补品,更吩咐太医隔三差五地去给紫薇请脉,不容有丝毫差错。尔康和福家上上下下更是紧张,几乎不让紫薇出门,日日吩咐下人煮了安胎药炖了补品参汤,亲眼见紫薇喝下去才安心。 小燕子同紫薇同一天成亲,太后眼见紫薇有喜,免不了又向乾隆唠叨起永琪的子嗣问题来,更搬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重提让芯岚做侧福晋的事。乾隆脑仁生疼,好在晴儿当天恰好也在,当即连说带笑地把话题岔了开去。 太后看着一心为永琪和小燕子着想的晴儿,再看看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的乾隆,寻思着这事还得在永琪和小燕子身上着手。芯岚住在慈宁宫,日常与永琪和小燕子也见不了几面,相互也不了解。若是相处久了,也许永琪和小燕子就不会那么抗拒,乾隆也不必为难了。毕竟,芯岚身份敏感,可不能一直拖下去。太后这样想着,眼神不觉犀利起来,心中也有了计较。 日子平静地过了月余,转眼到了深秋十月。秋意正浓,御花园内的似锦繁花纷纷落在枝桠间,继而消失于尘埃,唯有桂花飘香,无声无息地萦绕在鼻尖。满园的苍翠被秋风熏出一片朦胧的金黄,连带着远处的亭台殿宇都染上了一层金色。 就在这样秋风乍起的时节,乾隆突然起了兴致,准备木兰秋狝。木兰秋狝始自康熙二十年,当时正值平定漠北蒙古之时,康熙亲率八旗子弟行围,以保持八旗官兵骁勇善战的本色,时刻牢记清朝是在马背上打下的天下。同时又借每年的木兰行围,接见蒙古的王公贵族,对蒙古加以笼络控制。 近几年来,蒙古准噶尔并不太平。噶尔策零城府极深,虽然两年前其次子那木扎尔进京朝贺归去之后,似乎没什么动作。但在乾隆心中,此人心思难测,不可不防。因此,此番木兰秋狝,乾隆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能够彻底收服准噶尔是最好,即使不能,也要知晓噶尔策零的本来面目,以备他日一战,考较皇族子弟的武功骑射倒成了次要任务。 这样一来,随行的人既要是擅长骑射的,也要是精明能干的。永琪向来精于骑射,且心思缜密,自然是要跟着前去的,尔康也不例外。其余的阿哥,或者于骑射上不精,或者平庸无为,或者不为乾隆所喜,均留在京中。 如往常一样,一切事宜皆由内务府准备妥当。到了晚间,小燕子忙忙碌碌地为永琪准备行装,一边将冬衣一件一件叠好往包袱里装,一边撅着嘴道:“为什么我不能去木兰围场我可以装成你的随从什么的,保管没人认得出来” 永琪拉着小燕子的手坐下,将包袱打好结,又取下床边的佩剑:“这次可不只是打猎那么简单,还要接见蒙古王公贵族。到时候,你要是装成我的随从,只能一板一眼地站着,动也不能动,那可要吃苦了” 小燕子玩弄着旗头上的流苏,凑近永琪的耳朵,嫣然一笑:“那你可不许射燕子,大雁也不行。”她的脸上飞上两片红云,艳若朝霞,“嗯小鹿也不可以”说完,接触到永琪热烈的目光,越发觉得不好意思,索性把脸埋在永琪胸膛。 永琪回忆起五年前的西山围场,当他手中的那支箭脱弓而出的时候,他和小燕子一生的命运便就此改写。他和小燕子,原本绝不可能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共同走过真假格格的风波,共同经受着浪迹天涯的考验,从此祸福相依,生死与共,再难分离。 依稀仿佛,他还是当年不及弱冠的少年,过着时而平静如水时而危机四伏的宫中生活,期待着唯一能够给他带来些许刺激与快乐的木兰秋狝。而小燕子,一身翠绿衣衫,背负着紫薇的信任与托付,为了能让紫薇认回父亲而拼尽全力,不惜豁出性命。 他们就这样出现在彼此的视线中,毫无预兆地闯入对方的生命。而这次西山行围改变的,又何止是他俩的人生,紫薇c尔康c尔泰c赛娅c金锁,甚至是柳青c柳红c含香c蒙丹,无一不被卷入这场悲欢离合,或平平淡淡,或轰轰烈烈。 当年总是跟在身边的那两个臭皮匠,一个早已经驰骋在相隔千里的草原,也许已经儿女成群;而另一个,在十个月后,也将为人父。 不知不觉,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轨迹,而命运的丝线却又无形中将他们相连。 彼时的记忆如此遥远,却又朦朦胧胧地仿佛近在眼前。永琪腾出手搂住小燕子的肩膀,言语温情:“好,你说的这些都不打,给你打只狐狸作狐皮大衣好不好” “狐狸好像也不好”小燕子抬起头看着永琪,她也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好,反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哎你就打些别的呗反正那些你不打,自有别人打。「木兰」在满语里不是鹿的意思吗” 小燕子何时对满语起了兴趣,连这个都知道永琪疑道:“小燕子,你怎么知道” “哎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我怎么会知道这个唐诗宋词成语什么的就够让我头疼的,好不容易把你编的成语大全翻完,要是还要我学满语,那真得要了我的小命”小燕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是紫薇告诉我的啦对了”小燕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掏出一串玉珠来,垂下金黄的流苏,“我看皇阿玛还有好几个阿哥都有这个,没事儿就圈在手上一颗颗珠子捻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阿哥都有,还是又是我不知道的什么规矩习俗,反正我也帮你去寺庙里求了一个来,你可不许笑话我” “怎么会”永琪仔细瞧了几眼,郑而重之地放好,“小燕子,你还去刻了字” “当然啦这玉珠都长得差不多嘛,流苏的颜色也差不多,万一以后和其他阿哥的弄混了怎么办刻上字就不会弄错啦”小燕子下意识摸摸头上的发簪,“上次练师父教的功夫,不小心把发簪摔坏了,你拿去镶的时候不也刻了字嘛嗯紫薇也帮尔康准备了好多东西,还亲手做了同心结,我这点可就不够瞧啦”小燕子绕着手指,“话说回来,这次可真不巧,你们这一去得两个多月才回来,紫薇还怀着身孕呢” 永琪望着小燕子发际那只用羊白玉重又镶好的玉簪,更衬得小燕子娇俏灵动。他不禁拥住小燕子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笑道,“紫薇有了身孕,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的孩子来报到啊” 小燕子蓦然脸红,挣扎半晌,对上永琪闪烁着流光的双眼,直觉得暖进心窝里。永琪的手缓缓抚上小燕子的发际,轻轻取下那支玉簪,小燕子的长发如瀑散落在肩头,他唇齿间的温热气息也越来越近 翌日,所有皇室成员在太和门目送乾隆一行车马浩浩荡荡地离宫而去。紫薇远远望着尔康在马背上挺拔的身影越来越小,怅然道:“不知怎么,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 紫薇的身孕才两个多月,还不显山露水。小燕子从前听大杂院的老人说,怀孕前三个月得倍加小心。偏生不巧,尔康在这时候跟着乾隆木兰行围去了,紫薇心思细腻,也难怪会患得患失。其实也只是分别两个月罢了,不过自己也提不起精神是怎么回事嗯都是永琪的错,说什么要让孩子来报到,害她昨晚没有好好休息 这样想着,小燕子便觉得脸上火辣辣起来,忙镇定心神,安慰紫薇道:“紫薇,别担心啦两个月而已,他们马上就回来了。你们不是常说,小别胜新婚吗” 紫薇勉强微笑着安慰自己道:“嗯,他们不过是去打猎,又不是上战场,我那么依依不舍做什么。” 小燕子见紫薇情绪渐渐转了回来,忙顺着她的话头道,“是啦是啦尔康骑射技术那么好,一定能带许多战利品回来,做成貂皮大衣,穿在身上可暖和了。” 小燕子这样安慰着紫薇,目光却没从永琪的背影上移动半分,紫薇也是一样,只牢牢地望着尔康的身影。 永琪和尔康不约而同地转身回望,目光缱绻于心上人身上,清俊面容绽放出温暖微笑。 小燕子和紫薇扬起手来,小燕子挥舞着手中的绢子,仿佛是放飞风筝时手中紧握的丝线。 永琪和尔康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地化为圆点,终于看不到了。 秋风萧瑟,刮在皮肤上有种生冷。小燕子手中的绢子被秋风一卷,鬼使神差地飞了出去,如断线的风筝,遥遥飘向远方,不知所踪。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一章 冬天的脚步渐渐近了,漫步在御花园内也可感觉到夹杂寒意的北风呼啸而过,扫下枯黄树叶。即使有阳光,也只是淡淡地折射下或深或浅的光影,笼罩在鲜红如血的枫叶之上,平添几分妖艳。秋冬时节,自然是百花凋零,唯有万年常青的松柏昂首挺立,各式各样的菊花竞相盛放。 日子就这样如水划过,紫薇怀有身孕,常常害喜,进宫请安的次数比以往少了许多,乖乖地呆在学士府养胎。晴儿和箫剑成亲以后,也不方便总是进宫,倒是常去学士府看望紫薇。 至于小燕子 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她也不过是呆在景阳宫,练练方家剑法,或者无尘所教的功夫,偶尔去皇后或者令妃宫里串串门子,和永璂c永琰c和静c和恪玩在一块儿。或者,干脆呆在书房翻翻成语大全,念念唐诗宋词,不过小燕子还是小燕子,是绝不可能如永琪一般,在书房一呆就是一下午的。 抱素书屋以简洁精巧为主,并不如其他阿哥般华丽考究。左边的书架上整齐地排放着各种书籍,从文学地理到天文数学到科技医学,应有尽有,墨香四溢;右边的墙上悬挂着两幅画,行笔轻缓平和又不失情韵。 画中人四十不到,并不十分美艳,只一股温柔沉静的气质从画中淡淡地溢出来,令人倍感清雅。小燕子知道这定是永琪的额娘愉妃无疑了,再看另一个 两道剑眉下一双秋水闪亮如星辰,唇角的笑容如一米阳光明媚温暖,乌黑浓密的发丝间仅几星淡淡的珠珞稍作点缀,衬得整个人娇俏灵动。 “什么时候画了这张画我也不知道”小燕子小声嘀咕着,嘴角的笑意却不自觉地展开,心头也涌上一阵甜蜜。 永琪工书善画,小燕子是知道的。依永琪的话来说,练字作画最能磨练性子。当初乾隆让小燕子「化力气为浆糊」,小燕子又最是没耐性的,少不得拉上永琪一起,结果练得越来越好的,自然是永琪。但尽管永琪的字已与天才少年十一阿哥永瑆齐名,他却对自己要求颇高,真正令他满意的寥寥无几,能让他挂到墙上的也少之又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小燕子仰头轻轻念道。这些年来,小燕子也或多或少认得些诗句,却唯独最喜欢这句。永琪知道后,自然而然地将这幅字挂在了墙上。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世间所有有情人的梦想。也许是最简单的愿望,却是皇宫最缺乏的真情,也是永琪最视若瑰宝的真心。小燕子也是在成婚很久之后才知道,永琪选择她,选择这样一条道路,注定是有许多艰难险阻要一一跨过的。 但是她愿意,执他之手,与他偕老,风雨无阻。 小燕子突然心血来潮,觉得应该涂点什么。她坐到书案前,抽出一张澄心纸,毛笔蘸了点墨,正要下笔,却只听得太监尖细的嗓音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太后口谕” 会宾楼 “唉”小燕子坐在常坐的位子上,单手托腮,对着窗外叹气。窗外几盆绿菊开得正盛,杜鹃鸟不停地盘旋。 正巧金锁端着托盘进来,听见小燕子的叹气声,奇道:“小燕子,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8节 进来到现在,你都已经叹了七八次气了,到底是怎么了” 紫薇倒是明白几分:“小燕子,你还在为周姑娘到景阳宫当女官的事心烦” 小燕子抿了一口茶,没精打采地道:“老佛爷一直就想着把那个周姑娘指给永琪,这下好了正好皇阿玛和永琪都不在,就先把她弄进景阳宫当宫女。照这样下去,我看还没等到永琪和皇阿玛回来,老佛爷就要赐婚了”小燕子越说越烦躁,猛地站了起来,“到时候皇阿玛和永琪回来,反正都成定局了,反对也没用” “小燕子,你先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晴儿按住小燕子的肩膀,安抚道,“你想想,老佛爷要是想来个「先斩后奏」,直接下旨赐婚不就完了何必那么麻烦绕个弯子,先让她当宫女呢对老佛爷而言,完全没有必要啊。” “晴儿说得有理,这实在是多此一举。我看老佛爷只是想让你和永琪与周姑娘多多接触。她老人家思想传统,觉得相处久了,也许你们就不会抗拒周姑娘进门了。”紫薇沉吟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要相信永琪。这件事只要他不点头,老佛爷也没法子。” “我当然相信他了,但是我想不通啊”小燕子重又坐下,“老佛爷为什么一定要让永琪娶小老婆呢永琪娶不娶小老婆,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她不是很喜欢周姑娘的吗那为什么不给她找个好人家那个周姑娘也很奇怪,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偏偏跑到宫里来做什么宫女,她爹倒也舍得。伺候人很开心么这也就算了,老佛爷要把她指给永琪,我看她还乐意得很好嘛我知道,永琪是阿哥,当然很多人眼红了但她怎么说也是杭州知府的女儿,为什么要给人做小老婆况且,永琪又不喜欢她你们说,这是不是太奇怪了”小燕子连珠炮似地发了一通牢骚,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老佛爷很喜欢这个周姑娘么比对晴格格还喜欢”金锁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免有些好奇。 “可不是人家又年轻又漂亮,会作诗写文章,会弹琴下棋,字也写得好,画也画得好,总之什么都会什么都好老佛爷喜欢得不得了”小燕子边说边掰着手指头,“我还听说,她爹前几天来了京城,老佛爷还恩准他们可以随时出入皇宫呢” “凭老佛爷多喜欢她,只要永琪不喜欢,就算他们整个家族从浙江搬来京城,那也是不成的。”紫薇给小燕子打气。 “哎算了算了,反正最近她肯定忙着陪她爹呢大不了,我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呆在自己房间里算了,免得抬头不见低头见” 紫薇和晴儿心里都明白,自从两年前慈宁宫密室一事之后,永琪和小燕子的内心对周芯岚便存上了芥蒂。即使她再优秀,太后再喜欢,永琪和小燕子都不会有兴趣和她增进感情成为朋友,更不用说让她介入他俩的生活了。 太后不会明白这点,她只觉得这样聪明的女子,定能成为永琪的贤内助。 芯岚不会明白这点,因为她已身在局中。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小燕子才是永琪的那盘菜,而芯岚不是。美貌聪明家世不低的女子,宫中向来也不缺乏。 紫薇和晴儿微微叹息依永琪如今所受的宠爱,想要不另娶他人,其实难于登天。可即便真的到了那一日,那个人也绝不会是周芯岚。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二章 “这就是了,什么天大的事还是等五阿哥回来了再说。”见小燕子终于不再唉声叹气,晴儿笑道,“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咱们的五阿哥最疼福晋了,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好你个晴儿,嘴巴学坏了”小燕子忙去掩晴儿的嘴,“哼肯定是我哥哥教坏了你,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找他算账” “你还说呢我们在这儿好心开导你,又听你抱怨了一大通。小姐听说你愤愤不平地要出宫,不顾自己怀着身孕也来看你。难道还不准我们笑两句呀” “哎金锁,你都当了几年的会宾楼老板娘,心里还是只有你家「小姐」,你当心柳青吃醋哦”小燕子左手在金锁肩膀上大力一拍,右手轻轻抚摸着紫薇尚平坦的小腹,“你放心好了,紫薇肚子里的可是我的小外甥,我怎么会累着紫薇呢”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儿子呢再说”紫薇纠正着,“就算是,那也是侄子啦” 小燕子不依:“紫薇,我们可是拜了玉皇大帝的姐妹。至于你那个五哥,就算了呗” “好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看我还是去做点小菜,大家用过晚饭再回去吧尤其是你,小燕子,听明月彩霞说你这几天气得胃痛,一定没好好吃饭。还有小姐,怀着身孕,就算害喜,也得尽量多吃点。”金锁说着站起身来,去厨房忙了。 “可不是”小燕子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害得我又是头痛又是胃痛,没胃口想睡觉,真是很久没吃过一顿好的了。” 炊烟袅袅,已是晚膳时分。在会宾楼用过晚饭之后,大家也都散了。 果然如小燕子所想,芯岚最近忙碌起来,常常不在景阳宫,想必是出宫陪伴她父亲了。小燕子乐得清净,也不作他想。她本就是乐观豁达之人,没有那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别扭过了也就完了,加上一个多月之后永琪便会归来,心情到底也畅快许多。 这日,她从太后宫里请安出来,打算去看望令妃。令妃在小燕子等人回宫之时已有一个月的身孕,此时已是大腹便便。 从慈宁宫出来,沿着长街慢慢走着,路过景阳宫门口,只觉什么东西突然从眼前窜了过去。 “咦”小燕子揉揉眼睛,却差点和明月等人撞个满怀。 明月等人见冲撞了小燕子,虽然平日里常常可以不分主仆,却仍是跪了下来请罪。 小燕子跺脚:“永琪不在,你们倒反而犯规了” “奴婢不是我们那个格格「小骗子」不知怎么飞走了” 小燕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什么好端端地怎么又飞了”转瞬一拍大腿,“我说刚才什么东西从眼前一晃,原来是小骗子真是岂有此理”说完,便往御花园去。 “格格,我们也一起去” 小燕子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用不用,人多说不定反而吓跑了它上次就是这样,我去找小纪子你们都回去吧” 深秋的御花园遍植一人多高的桂花树,枝叶广茂,香气扑鼻,倒是把小燕子的身影掩在其间。小纪子跟在身后,长哨一声,只见一只遍身黄绿色羽毛的鸟儿扑扇着翅膀飞来,乖乖地停在小纪子手背上。 小燕子忍不住骂道:“好你个小骗子趁我不在,又溜出来玩了下次你再犯毛病,我就真的拔了你的毛” 那只鹦鹉兀自不理,自管自地东张西望,突然张口:“坏东西坏东西” 小燕子双手叉腰,气呼呼地道:“好你个坏东西竟然还敢骂人哼回头我就去找个笼子把你关起来,看你还溜不溜出去”过了一会儿,才对小纪子笑道,“小纪子,还是你有办法。不然,恐怕它又要来个「大闹御花园」了。哎呀那个架子好像忘了拿来”她一拍脑门,“我还得去令妃娘娘那儿,小纪子,麻烦你帮我把它送回景阳宫吧不然恐怕我没走几步,这个「小骗子」又飞走了” 小纪子当然应承,行礼过后便即退下,往景阳宫去了。 小燕子则往御花园深处去,穿过几座假山,便是延禧宫了。这些近路小燕子是走得极熟的了,只见她的身影灵巧地钻入假山,又从另一头钻出,脚步轻快。 快行至大路上,小燕子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耳边似乎有一阵轻语从假山内传来,一男一女,声音却是隐隐熟悉。 只听女的声音婉转:“爹,非这样不可也许还有别的法子” 小燕子认得是芯岚的声音,却听男的声音低沉冷冽:“你进宫都快两年了,若有别的法子,又何须爹跑这一趟” 小燕子皱眉原来是芯岚的父亲周敬春,听永琪说过,他乃是杭州知府,她应该未曾见过,但为何觉得声音如此耳熟而且,太后既然有恩典,大可大大方方见面,在假山后见面总是不够光明正大。 小燕子虽想不起来,但偷听他人说话总不光彩,何况芯岚的事,她也决没兴趣理会,便欲离开。刚跨出一步,却见一宫女打扮的女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大声道:“灵儿给福晋请安” 此时御花园人影稀少,除了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秋虫的鸣叫声,别无声响,灵儿的请安声格外清晰,芯岚父女不禁从假山内闪身出来。 小燕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隐隐感到似乎有一片阴影逼迫而来,不及细想,心中唯闪过一念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小燕子一个腾跃便落到了远处的树枝上,她一身淡黄的旗装,倒正好隐没于林间,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小燕子吁出一口气,右手抚着胸口,平复着加速的心跳,心里仍是迷迷糊糊的,并不明白给她碰见了芯岚父女又会有什么麻烦。但方才的感觉着实不好,让她倍感压抑,像极了从前跑江湖时遇到危险的感觉,使她本能地选择离开。 芯岚毕竟年轻,语气微微急切:“爹,这怎么办” 他深吸一口气:“如今还珠格格知道了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只有” 芯岚只觉父亲似乎太过冷静,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也许也许她未必认出你是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绝不能有这种万一”见芯岚一副无法下定决心的样子,他的语气陡然透出森冷,“岚儿,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心慈手软” 小燕子远远地听不清他们的说话,却见那中年男子转过头,嘴角渐渐浮上一抹诡异冰冷的笑容。 只是遥遥一眼,小燕子已看得分明,惊得她几乎跌下树来。 只那遥遥一眼,小燕子已清楚地知道,他并不是杭州知府周敬春。他是 浙江巡抚,陈曜宗。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三章 这下变故突生,小燕子心烦意乱,延禧宫也没有再去,直接回了景阳宫。 一个又一个纸团被小燕子丢在地上,明月和彩霞面面相觑,浑不知谁给了小燕子气受。不一会儿,书案前的地砖上已经堆满了被小燕子涂鸦揉皱的纸团。 明月劝道:“格格心里不爽快,还是别写字了,不如练会儿剑” 彩霞也附和道:“对对对格格出一身汗,也许心情就没那么糟糕了。” 小燕子搁下笔,一脸的烦躁:“皇阿玛和永琪都说什么练字能平静心神,我看一点儿用都没有我越写越烦了”她一脚踩在那些纸团上,踩得地砖咚咚响,“哎哟”她突然捂着头叫唤,“头都晕了” 明月彩霞慌了:“格格你最近总是头晕胃疼,还总是乏力不想动,别是感了时气,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 小燕子摆摆手:“我没什么,只要心里烦闷我就会这样。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看两个丫头还不放心,小燕子握着她俩的手,“知道你们关心我,放心吧” 明月彩霞心中感动:“格格,你要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五阿哥回来肯定得怪咱们伺候不周。” “嘿永琪就会摆阿哥架子来吓唬人有我在,他肯定不敢责罚你们。”说到永琪,小燕子心里甜滋滋的,也颇有些想念,想来也就一个月的功夫,便又能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却仍是嘴硬。 明月彩霞早已摸透了小燕子的脾气,掩着嘴巴相视而笑,随即退了下去。 小燕子本是安慰明月彩霞,才说睡一觉便好的话,现下却真的觉得有些疲累,于是除下鞋袜躺在床上,但睡着却是万万不能了。 她睁着明亮的双眼,时而对着天花板,时而对着帐上的铜钩。 她这辈子大概都没这么胡思乱想过,以往跑江湖虽然也不乏危险,但大多是把心一横便能决断,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柳青柳红,更是有了庇护,日子虽然清贫,也没碰上什么难事。再后来,与紫薇义结金兰,生活中平添许多惊涛骇浪,但凡遇到危险,总有永琪在旁。然而这次 天知道她无意撞破的,是怎样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世上有些秘密知道无妨,有些秘密知道可大大不妙,她不是不知道的。若在从前,她也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飞出皇宫再说。然而,如今她已作了永琪的妻子,总不能一个不对就离宫出走。 小燕子虽隐隐觉得知晓这个秘密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却不知皇阿玛和老佛爷知不知情要说不知,似乎不太通,皇阿玛不是曾经南巡过难不成是养女若是知情,却为什么要说芯岚是周敬春的女儿 小燕子深知自己是决计无法想明白的,若有危险也应付不来,虽说有免死金牌傍身,还是寻个万全之策的好。紫薇怀着身孕,多思心烦不利安胎,不如明天找箫剑和晴儿商量一下的好。 小燕子双手枕着脑袋,眼角的余光瞥到身旁空空如也的床铺,左手去抚摸金丝软枕,叹了口气要是永琪在这儿,一定能分析出个道道来,也不知道他在木兰围场一切是否顺利 这样胡思乱想一通,弄得小燕子心神疲惫,也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另一间屋子,依然烛火摇曳。芯岚推开窗户,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父亲的谆谆告诫 “还珠格格心直口快,五阿哥心思细密,若让五阿哥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六年前南巡之时,老佛爷亲口承诺将来会将你赐婚于五阿哥。若非还珠格格捷足先登,你又岂会身份尴尬,只能以宫女之位立足于宫中五阿哥身为皇室子弟,若非还珠格格横加阻拦,他怎敢违背老佛爷的旨意以你的容貌才学,又何愁得不到五阿哥的青睐” “爹从小将你交给周府收养,所为何事我们海宁陈家与皇家关系密切,男子世代高官厚禄,难免引起外人猜测。那些知情者,大多都已不在世上。此事倘若传将出去,我们焉能善终你母亲早逝,膝下唯有你一个女儿,我们陈家满门的前程性命,全寄于你一念之间。” 陈曜宗的告诫一遍一遍地回响 “我们陈家满门的前程性命,全寄于你一念之间。”芯岚缓缓关上窗子,心内波澜起伏自她有记忆开始,便依稀记得总有一个伯伯,每年都会到周府来看她那么几次,对她时而关爱时而严厉。他每次来周府,总要考较她的功课,从最基础的四书五经,到讲究女德的女则;从唐诗宋词到史记资治通鉴,她都不能落下。除此之外,父亲还专门请了四位师傅来教她琴棋书画,将她培养成才学俱佳的大家闺秀。直到十二岁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这位伯伯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更渐渐明白,她的一生浮沉,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只因陈家到了她父亲那一代,已然男丁稀薄。 男儿建功立业博取功名是再平常不过的事,而她一个姑娘家,却又如何帮衬家族她不懂,却依然坦然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努力地做到让父亲满意,为父亲分担。终于,在她十四岁那年,父亲给她指明了一条路进宫。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父亲的下一句话将她的错愕化为了好奇:“明天,皇上和太后将南巡到府上。” 那一晚她辗转难眠皇上和太后,这两个处于紫禁城之颠的人物,她是一定需要仰视的吧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她只需要拿出她平时练习时的本事,便足以令皇上和太后刮目相看。 那天是个极好的晴天,万里无云。她正值豆蔻年华,身量虽不足,但穿梭在四面屏风中的飘忽身影也足以吸引皇家的目光。更何况,她展现的,是一心两用的绝技。 那天着实热闹,太后笑呵呵地看着身边十七八岁的少年:“永琪,你觉得如何” 永琪微微一笑:“素闻周姑娘舞画双绝,果然名不虚传。” 她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少年,脸上虽是淡淡的笑容,眉眼间却有一股清冷的气质。他整个人站在那儿,金阳落在他的眸子里,更显得俊朗不凡,贵气逼人。她只觉得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仿佛一颗石子投进溪流,圈起阵阵涟漪。她偷偷地抬头望向他,而他的视线已经投向了别处。 当天晚上,她和她的家族便得到了太后的一句承诺,尽管至今未曾兑现。她只是平静地谢恩,心里到底也是欢喜的。虽然以后只能远离父亲,但能为家族出一份力,这也是份属应该的,何况那对她自己也是有利无害那样优秀的少年,加上他背后无比尊贵的身份地位,数不尽的荣华富贵,有谁不想 更何况,这与父亲的设想完全一样。 没过几天,皇家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浙江。她怀揣着绮丽的美梦,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那么接近梦想,却不曾料到,五阿哥与还珠格格成婚的消息会如此猝不及防地袭来,更没有想到,五年后的再遇,他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 她有些挫败地靠在椅背上,桌上的菱花镜清晰地映出她精致的容颜白如脂玉的面孔,秋水盈盈的双眸,标致小巧的五官。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真要埋葬于深宫寂寞一生 做最普通的宫女,等到五阿哥回来,看着他俩恩爱缠绵,情意缱绻,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紧紧地抓住了裙角,原本该陪伴在他身边的是她景阳宫女主人的位子也是太后承诺给她的为什么现在她只能做一个局外人,远远旁观 当年美梦成空的失落,如今心理上巨大的落差,终于激起她心底最强烈的不甘。 父亲为她从江南奔波而来,难道要让他无功而返她已不能日日承欢膝下,难道还要忤逆父亲的意思何况小燕子所知道的,毕竟是一个定时炸弹,太后必不能容她,即使皇上归来,也未必能够袒护于她。 这未尝不是一次机会,父亲的嘱托,家族的荣辱,她自己的心愿皇上和五阿哥都不在宫中,一切唯有太后做主,也许是该赌上一把的时候了。 她抽出一张纸笺,挥手写下几个字,小心翼翼地折好,交给灵儿,声音蹦出喉腔已是清冽如冰:“明天一早,想办法交给我爹。” 一轮明月斜挂在天际,冷冷清清的光芒孤单单地投射在枝头。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四章 几天之后正是十五,恰好是小燕子出宫的日子。她打点好一切,给太后请过安后,便出宫往箫剑和晴儿的府邸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29节 不料却扑了个空。据门房说,是去学士府看望紫薇格格了。 小燕子想着去看看紫薇也好,看寻个机会再跟他俩商量。难得出来一趟,总不见得这样就回去。永琪不在,又出了这样的事,宫中的日子越发难熬了。况且紫薇体弱,尔康不在,可能正无聊呢小燕子只这样想着,也不管依紫薇的性子,会不会如她这样坐不住。 箫剑和晴儿的住处离学士府不远,步行一会儿也就到了。一进房间,果见箫剑和晴儿已经在那儿,与紫薇闲话。紫薇半躺在贵妃塌上,一身绯红色的软绸罗裙,白玉兰在裙摆点点绽放,外罩淡粉素绒小袄,领口及袖口的毛边看上去甚是暖和,头上只用一根银钗松松挽起,见小燕子的脑袋从门口探来,忙坐起半个身子,招手道:“小燕子” 晴儿寻声望去,微笑道:“咱们的五福晋光临学士府,实在难得”这话倒是真的,平常大家多在会宾楼相聚,或者干脆在景阳宫,倒真是很少去学士府。紫薇也跟着晴儿笑道:“可不是今天咱们学士府真是蓬荜生辉了” 小燕子皱皱鼻子,假意生气道:“唉紫薇我好心来看你,反而被你取笑一顿真是好心没好报晴儿,我发现你成亲之后嘴就变坏了,一定是我哥把你宠坏了”她突然目光下移,促狭地笑道:“我的小侄子什么时候来报道啊” 晴儿不料小燕子有这一招,下意识地望向箫剑,后者的目光也正同时投向她,两人目光相接,含情脉脉。晴儿登时粉面绯红,倒是箫剑毕竟是男儿,豪迈一些,只见他伸手拿茶,神情自若:“小燕子,你应该想想什么时候让我的外甥来报道,有个现在在河北的人一定已经等不及了。” “哼说的话也差不多,真怀疑你们是不是跟永琪串通好的。”小燕子小声嘀咕着。 “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小燕子,你就认命吧或者,你可以等永琪回来以后,再来跟他们理论。” “哼紫薇,你也帮着他们。”小燕子随手理着额边的碎发,“等永琪回来了,知道你们以多欺少,一定站在我这边的” “是啦是啦我上次就说,咱们的五阿哥最疼福晋了。”晴儿忽然正色,“对了,小燕子,那个周姑娘,她没有喧宾夺主吧” 这正好触及小燕子的心事,发现紫薇也正关切地望着她,小燕子只得先把堆积几天的心事按了下去,否则惊到了紫薇可不是闹着玩的,只闲闲道:“暂时还没有,反正我做我的,她干她的,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个女官,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小燕子压根不想提这个名字,不知为什么只要「周芯岚」这三个字冒出来,就莫名地胸闷,联想到陈曜宗那诡异的笑容,怎么都让人心情痛快不起来。 “但愿如此,能维持到永琪回来,那就再好也没有了。只不过,同在景阳宫里,你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倒也尴尬。” “见了尴尬,那就不见了。”小燕子把自己扔进了一张椅子,软垫松松暖暖地舒服非常,迫不及待地转移话题,“咦紫薇,我怎么觉得你脸色没上次那么红润” 紫薇侧头,对着案上的圆镜:“还真的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腰肢酸软,也没什么胃口。” “不如让箫剑把脉看看箫剑略懂医术,虽然不是千金一科,但想来医道相通。”晴儿面有忧色,“前三个月最得小心。” 箫剑也不推辞,双手搭上紫薇的手腕,摇摇头道:“脉象倒是平和,应该是紫薇你体质虚弱的关系,还是适量进些食补。另外,心情也很重要,不可忧烦多思,情绪起伏就更不能了。”箫剑顿了顿,补充道,“其实我对医术只是略有涉猎,为保险起见,还是请太医来看看比较好。” 紫薇不欲众人担心,微笑道:“正好过几天杜太医会来请脉,到时就没事了。” 小燕子听箫剑这么说,更不打算将芯岚的事告诉紫薇知道,只听晴儿道:“饮食方面,福大人和福晋肯定已经关照厨房注意。只不过,怀着身孕难免辛苦,尔康又不在,会不会是太闷的缘故”她灵机一动,“小燕子,反正你在景阳宫也是闷得慌,还要想办法不跟周姑娘打照面,不如搬到学士府住一阵子。这样,你跟紫薇不就能作伴了” 紫薇一听,当然高兴。小燕子本也是兴奋,原本在宫里就觉得度日如年,既无聊又烦闷,能与紫薇做伴当然再好也没有了。转念一想又觉担心,万一麻烦找上门来岂不是要连累紫薇只得道:“就是不知道老佛爷是不是同意”边说边向晴儿望了一眼。 晴儿何等聪明,按理小燕子应该兴奋得跳起来才对,谁知她非但没有,还一反常态地担心起太后来,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遂找了个由头和小燕子一起出了房门。 小燕子简略和晴儿说了事情的经过,晴儿先是惊讶之极,后是一脸沉思的模样,最后牢牢握住小燕子的手:“小燕子,你回去就和皇后娘娘说,要来学士府小住数日。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们都不清楚,老佛爷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我们也不清楚。但是你一个人在宫里,实在是不太安全。虽然有免死金牌,但总得防个万一才好。” “那万一他们找上学士府怎么办” “现在不会有比学士府更安全的地方了。紫薇是老佛爷的亲孙女,如今又怀着身孕,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学士府撒野即使是老佛爷,也要有所顾忌,别人更不敢乱来了。只要你在学士府寸步不离,那就绝对安全。”晴儿正色道,“不过你最好今晚就去求皇后娘娘的旨意,最迟不过明天一早。至于紫薇”晴儿望向房门的方向,叹道,“我看她气色不是很好,还是先别告诉她。” 小燕子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刚才哥哥也说紫薇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然可能会动胎气。” 晴儿和小燕子既已商量决定,便如常回去。四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是日头西斜,小燕子c晴儿和箫剑便打道回府。走至道路的分岔口,晴儿和箫剑向右行去,小燕子则直行往神武门的方向。寒风瑟瑟,小燕子不禁裹紧了身上的绒袄,加速向宫门走去。 宫门在她身后徐徐关上,只留「咚」地一声,声音厚重沉闷,像是敲在谁的心上。 小燕子穿过御花园,来到东一长街,几排宫殿一字儿排开。她小跑几步,突然觉得奇怪,似乎今天来回巡视的宫廷侍卫特别多。走到景阳宫门口,更觉不对劲,守卫几乎比平时多出一倍。 心头有茫茫然不详的预感,然而都已走至门口,如何能够掉头而走何况,已有四位守卫迎上前来。小燕子硬着头皮走上前,整个景阳宫已是灯火通明。 太后端坐在正厅中央,发丝间的赤金流云纹饰粼粼泛着冷冷的光芒,垂下金黄的流苏,尽显后宫之主的风范。无数纸片在她指尖翻过,金色珐琅护甲轻轻拂过,便留下浅浅的印记。 芯岚脸色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右手按着左臂,左臂缠着绷带,隐约可见血丝渗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其余宫女太监则呼啦啦跪了一地。有两名侍卫押着一个太监模样的男子,那名男子双手反绑在背后,听见小燕子的脚步声,挣扎着转过头来。两名侍卫齐声喝道:“好好跪着,不许动” 太监向小燕子挣扎求救:“福晋,救奴才啊” 小燕子看着眼生,实在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记得见过他,但在宫中那么些年,危机意识丝毫不弱于他人,只摇摇头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太监盯着小燕子:“福晋奴才是小禄子啊” “小禄子”小燕子一头雾水:“我从来没见过你。” 小禄子仿佛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般,高声叫道:“福晋奴才为你送信为你办事,你居然说不认得奴才既然如此,奴才又何必忠心于你”太监的声音本不如寻常男子浑厚,此时放开嗓门更是尖利难听。 小燕子见小禄子语气激烈,仿佛自己真的让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见死不救一般,再望望四周,太后脸色铁青,芯岚事不关己,其余太监宫女低垂着头连大声呼吸也不敢,除此之外,便是面无表情只知来回巡视的守卫。 只听小禄子转向太后:“老佛爷明察奴才方才所说句句属实,福晋她她的确与白莲教通信已久,连皇上和五阿哥也被蒙在鼓里” 白莲教小燕子惊愕莫名,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但她生平最恨两件事,一是被人欺骗,二是被人冤枉。如今小禄子口口声声指她勾结白莲教,实在是犯了小燕子的忌讳。她的情感本就极为强烈纯粹,不曾细想便上前两步瞪视着小禄子,伸手指着他:“什么白莲教你竟然诬陷我”说完才想起永琪提起过,白莲教是反清复明的教会之一,已经解散数年,而与他们交锋数次的冷清锋,正是昔日白莲教的绝顶高手。 小禄子低头不敢看小燕子的眼睛,只不住地叩头,磕得地板砰砰响,嘴里不住地道:“奴才万死也不敢诬陷福晋欺瞒老佛爷请老佛爷明察请老佛爷明察”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却无意地向芯岚望了一眼,不巧落入小燕子的眼中。 “你跟老佛爷说话,对着周芯岚看什么你认识她是不是”小燕子心里立刻猜着了七八分肯定与几天前的事有关芯岚受伤,旁人自然不会怀疑到她身上,而小燕子却知道,永琪御下虽宽,但规矩严明,整个景阳宫会对她有敌意的,真是掰着脚趾头也想得到。 “放肆”重重的拍桌声传来,伴随着一声呵斥,“哀家还没发话,你们就吵个不休真要把你们嘴巴封了才干净小燕子,你现在还是福晋身份,和一个奴才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老佛爷”小燕子昂首挺立,“小燕子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但也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 “你是说哀家是非不分,故意将罪名加于你身上了”太后不悦,右手一挥,桌上的物事被带倒在地,“小燕子,这些东西在你房里发现是事实,今天许多人亲眼所见。虽然你说是冤枉的,但却无凭无据。哀家如果不对你作出处置,实在难杜后宫悠悠之口” 小燕子的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太后所言似乎句句在理,虽未对她定罪,却也不提调查一事。看似公正严明,小燕子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实在理不出个所以然,加上今天这场风波,让她的头大大地痛了起来。 太后威严的声音已经渐渐远去:“芯岚,跟哀家先回慈宁宫” 小燕子也不看她,目光散落在脚前的一堆物事上,一沓信件被风吹得满地皆是,其中夹杂着一块类似令牌的东西,做工精致,上面印着两行蝇头小楷。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五章 小燕子的禁足便是在这一夜之间,在景阳宫内倒是还略自由,各宫女太监各守岗位,也能在几间屋子自由出入,但门外便是守卫,等同于与世隔绝,连一丝半点消息也透不出去。芯岚没再回来,太后的意思是让其在慈宁宫养伤,之后再无旨意下来。小燕子到底心焦,胃口也差了起来。晴儿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见小燕子没有出宫,心里已有不好的预感,某日欲入宫打探竟被门口侍卫拦了下来,这是绝无仅有之事。晴儿不敢和紫薇说起,怕惊动了她的胎气,和箫剑一商量,后者听说妹妹可能出事,携着宝剑就想硬闯宫门,被晴儿拼命拦了下来:“小燕子要是真的出事,你进宫是羊入虎口,不被扣起来威胁小燕子才怪” 箫剑急躁地道:“小燕子在宫里,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好歹让我进宫打听一下” “你听我说,明天早上,杜太医会给紫薇请脉,我们旁敲侧击地问问他宫中的情况。”话毕,不由分说便将箫剑连拖带拽地拉了回去。 慈宁宫的琉璃砖瓦白玉雕栏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辉煌,教人不敢直视,不自觉生出一股敬畏之感。 太后屛退左右,紧闭宫门,只留芯岚和陈曜宗分坐两侧,开门见山地道:“该做的哀家都已经做了,你们该告诉哀家究竟所为何事了吧” 芯岚和陈曜宗互望一眼,并不答话,只听得太后道:“咱们说到底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这并不代表哀家什么都看不出来。” 太后说话的声音不大,听来却让人心里一阵发紧,芯岚的素手摩挲着裙角,显得有点儿不安,陈曜宗却是一脸平静。 “哀家虽然不喜欢小燕子,总觉得她配不上永琪,也没有皇家福晋的样子。但要说她勾结白莲教,怀有异心,图谋不轨,哀家也是万万不信。”太后看着陈曜宗露出的惊奇神色,“哀家老了,可还不糊涂,这场栽赃嫁祸,实在算不得多高明。” 陈曜宗只觉手心冒汗,暗暗思量:姜还是老的辣,这事本想瞒着太后,一次解决干净利落,却不想太后如此心细,但自忖太后知道来龙去脉,必不会深责于他,遂跪下道:“老佛爷恕罪微臣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陈曜宗一跪下,芯岚也跟着跪下,太后命他俩起来:“哀家就想知道你有什么迫不得已的苦衷,莫不是为了芯岚” “微臣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小女。”陈曜宗抬起头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残忍,“还珠格格不能再留,她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太后一时未能反应,一会儿突然站起身来,“你是说” 一瞬间,所有前尘往事仿若就在眼前。当年九子夺嫡何其残酷,她伴随着先帝一同经历,而那夜的瞒天过海何等惊险,稍有差池不仅先帝前程尽毁,她更是抄家灭族之祸。为求自保万无一失,又有多少人成了刀下亡魂。即使已事隔多年,但一闭上眼睛,眼前仍然是一片鲜红的血迹蜿蜒成河。 如今芯岚与陈曜宗的血缘关系既有暴露之危,顺藤摸瓜揭出海宁陈家已没有多大困难。此秘密若被有心人士利用,势必江山不稳,天下大乱。若非念及于此,当年她和先帝的双手也不至于沾染血腥。 陈曜宗复又跪下:“一切都是微臣的疏忽,是微臣太不小心,忘了隔墙有耳。老佛爷明鉴,若非如此,臣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还珠格格。”他小心地觑着太后的神色,故意道,“若是太后心有不忍” “什么不忍”太后摩挲着手里的佛珠,厉声道,“真有不忍早就该不忍了,难道到了现在才开始有恻隐之心那其他人岂不是都白死了” 陈曜宗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依老佛爷的意思,还珠格格该如何处置请示下。” “你聪明过人,自然知道如何处置,何须来问哀家你既布下这个局,想必早有应对之策。”太后话锋一转,“只一样,哀家不能不顾及皇帝和五阿哥的感受,也不想见到宫里闹出人命。”她顿一顿,“总之,你在皇帝回来之前解决此事就是。小燕子既已禁足,哀家也不会再过问此事。既然事情是由于你不小心而惹出来的,便交由你全权处理,将功补过。” 陈曜宗巴不得听到这句话,当即大声应道:“是臣遵旨” 太后挥挥手:“哀家也累了,跪安吧。” 陈曜宗依言退下,芯岚送父亲出来。陈曜宗看着芯岚缠着绷带的左臂,面露关切之色:“岚儿,这次辛苦你了,要演这一场戏。但若不如此,你身在景阳宫,终究招人嫌疑。”他虽生性狠辣,工于心机计,但芯岚到底是她女儿,即使十几年来不在一处,然而毕竟血缘至亲,怎可能毫不关心 芯岚摇摇头,望着远处如山峦起伏的宫殿:“老佛爷说不能闹出人命,爹,你打算怎么做” 陈曜宗早已明白太后话中深意:“岚儿,你怎地忘了老佛爷说不能在宫中闹出人命,但一个年轻姑娘,若是离开皇宫,不就容易了么况且,在宫里动手难免留下痕迹,老佛爷不许那就再好不过,现今只怕那小燕子不肯出宫,她有金牌令箭在身,反倒不好办了。” 芯岚略一沉吟,展颜微笑:“此事包在女儿身上。” 翌日,杜太医如常去学士府为紫薇请脉。刚踏进房门,便被紫薇的脸色吓了一跳,惊愕莫名:“格格最近觉得如何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是么”紫薇看着手镜中的脸庞,似乎连玫瑰胭脂也无法遮住,“要说大的不妥,似乎也没有。只不过是身子发虚乏力,腰肢也越发酸软,成日里懒怠不想动。而且,这胎儿快五个月了,我倒反而恶心呕吐起来。”说着,紫薇伸出手来给杜太医把脉。 杜太医右手搭在紫薇手腕,随着手指间的一浮一动,他的眉心一动:“这还是格格身子偏虚的缘故,微臣在往日的用药中已多用黄芪白术等温补药材为格格调理安胎。敢问格格,最近是否感觉胎动不安” “的确如此。”紫薇抚着腹中的小生命,“最近晚间也睡不踏实。” “请恕微臣直言。格格身子向来虚弱,加上五年前受伤落下病根,其实并非受孕体质,因此反应难免比他人大些。”杜太医沉吟道,“依格格脉象看来,格格最近心神不宁,常常忧思在心而五内郁结,对安胎实在不益。” 紫薇微微叹气杜太医句句属实,她最近的确心神恍惚,精神不济,也不知是不是尔康离开日久的关系。似乎也很久没有小燕子的消息了呢 杜太医有些明白:“格格万万要放宽心,否则实在对胎儿不利。若有万一,微臣恐怕”他不敢看紫薇的眼睛,“恐怕不但有滑胎之险,格格也有性命之忧。” 紫薇微微变色,手中的绢子也滑落地上。杜太医跪下叩首:“微臣冒犯格格,请格格恕罪” 紫薇示意一旁的侍女扶杜太医起来,勉强镇定道:“医者父母心,杜太医为我奔走,何罪之有。” “格格言重了,看顾格格胎儿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杜太医安慰紫薇道,“格格也不必太过担心,只不过最近还是卧床休息方为上计,避免过多操劳走动,另外,心情舒畅也颇为重要。” “要卧床休息么”紫薇略觉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大概需卧床多久” “却也不必太久,一个月也便够了。微臣会定时为格格诊脉,力保格格母子平安。” “如此,便有劳太医了。”紫薇微觉疲倦,吩咐侍女送杜太医出门。 杜太医拎着药箱步出学士府的大门,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禁长吁出一口气,抬手揩去额头上的汗珠。还未等他松完这一口气,晴儿婉转的声音已经响在耳畔:“杜太医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六章 会宾楼 箫剑已经等待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0节 许久,茶喝了一杯又一杯,无数次抓起桌上的宝剑,想起晴儿的叮嘱,却又放下。柳青和金锁虽不甚清楚发生何事,但想来能让素日镇定自若的箫剑如此焦躁不安的事,世上也没有几件。再联想起之前小燕子发的牢骚,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禁暗暗担心起来。 等到晴儿纤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会宾楼前,箫剑已经快按捺不住,忙抓着晴儿的手道:“怎么样宫里情况如何小燕子有没有事” 晴儿面色沉重,缓缓摇头:“杜太医说宫里一切如旧。景阳宫一切安好,老佛爷凤体康健。他虽然这么说,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若说没什么事,怎么我连进宫都不许了而且,我还发现一点很不妥。” 箫剑的心突地一跳:“哪里不妥” “杜太医提及老佛爷,说是周姑娘在慈宁宫照顾。他认得周姑娘,倒是不奇怪,素日里他为老佛爷请平安脉,和周姑娘也见过几面。”晴儿继续道,“但老佛爷不是派了周姑娘去景阳宫当女官,好让她日后和永琪多多相处,怎么又将她召回了慈宁宫这实在让人费解。” “那杜太医给紫薇请脉怎么说” “好像不太好。”晴儿面有忧色,“紫薇体弱,杜太医让她卧床休息,无事就不要多走动,以免动了胎气。” 箫剑抓起桌上祖传的宝剑,勉强定下主意:“我们先去看看紫薇,看是不是杜太医危言耸听,再决定要不要告诉紫薇一起商量下对策。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今晚都要夜探景阳宫” 晴儿惊道:“夜探景阳宫” “没错。不知道小燕子的情况,实在是让我寝食难安。”箫剑目光如炬,“若是真的一切安好也就罢了,否则我便看准机会把小燕子救出来再说” 晴儿忐忑不安,既担心小燕子的安危,又觉得箫剑此举甚是危险,若是被发现恐怕不是训斥一顿或者禁足可以善了的,但一时又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对箫剑千叮万嘱,务必小心谨慎。 箫剑拍拍晴儿的手背,安慰她道:“你放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我还懂得。小燕子有金牌令箭,宫里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怎样。只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有人暗下毒手,到底防不胜防,我势必是要走这一遭的。”语毕,两人便携手往学士府去。 待箫剑和晴儿从学士府出来,已近日落时分。日渐西斜,绯红的霞光衬得天空分外绚丽,连远处的建筑也似被染上一层艳色。美则美矣,只是这样的美轮美奂,全没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只让人心头沉甸甸的,莫名涌起一股压迫感。 他俩的住处离学士府近得很,不过是拐几个弯便到了。不料行至街角,箫剑突然手势一打,直接将晴儿拉进了一条胡同。晴儿丝毫不会武功,箫剑力气之大,几乎让她跌进他的怀里。她惊魂未定,抬头望着自己的夫君:“箫剑,怎么了” 箫剑咬牙:“小燕子一定出了什么事” 晴儿顺着他的目光,从胡同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瞧去,须臾便将身子转了回来,惊得说不出话来:“那是八阿哥带了那么多人包围我们的府第,难道是老佛爷” “永琪随皇上去木兰行围,宫里成年的阿哥就八阿哥一人。除了老佛爷,还有谁能使得动他”箫剑沉声道,“他们多半是想抓住我逼小燕子就范,哪知事不凑巧,我偏偏不在。”他也觉得惊险万分,“若不是我们心里早有戒备,这样一闯进去,岂不是插翅难飞”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有小燕子” 箫剑暗下打算事到如今,可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拉着晴儿越走越远,边走边低声道:“晴儿,现在天还没黑,我先护送你去老欧夫妇那儿以策万全。到时候想必也已经夜静更深,我再夜探景阳宫,把小燕子救出来之后” 之后会如何,却也无人能够知晓。火烧眉毛,也只能且顾眼下。 箫剑携着晴儿的手,不知不觉已经脚不沾尘奔出数里。晴儿早已气喘吁吁,却不敢停歇。箫剑雇佣了一辆马车,与晴儿一起往城郊行去。晴儿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色,脑海里一会儿是小燕子如花的笑颜,一会儿是太后威严的面容,一会儿是小燕子告诉她的大秘密,心里头乱成一团麻,却觉箫剑突然握紧了她的手:“晴儿,不管我今晚有没有回来,记住千万不能独自离开” 晴儿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她认识箫剑第一日起,他永远都是那么潇洒自若,即使当初大家一同被囚于慈宁宫的密室之中,那股气度也丝毫不失。晴儿反握住他因常年持剑而略显粗糙的双手:“箫剑你一定要和小燕子一起平安回来” 马车之后是最后的如血残阳,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黑色的天幕便缓缓落下,如同慢慢磨成的墨汁般稠密,遮住了世间的青山绿水,隔绝了人间的喧嚣繁华。 与此同时,杭州通往北京的大道上,一匹骏马正撒开蹄子奔腾而来,将路旁的花草及清冷的月光一并抛到了身后。马上的中年男子神色焦急,手持马鞭,不住地催动马儿前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希望还来得及” “刚才闲来无事,为小燕子卜了一卦。”师父的脸色凝重,在屋内踱来踱去,“净儿,为师想让你走一趟京城。” 虚净望着桌上金钱卦的卦象,也是一惊:“上坎下离师父,那是个极险的卦象。莫非小燕子会有不测那么五阿哥” “他们夫妻两人,非但情深意重,并且命运相连,唇齿相依。小燕子如果遭逢不测,五阿哥也将在劫难逃。”无尘字字清晰,“是外力抑或内因,并无定数。但他们命中注定,要遭逢此劫。” “为师曾为他俩算卦,小燕子童年孤苦,长大后也是风雨不断。五阿哥虽是天皇贵胄,却难事事如意。小燕子如能度过此劫,他们将会荣极一时,但是最终仍会甘于平淡。” 甘于平淡么 即使小燕子可以,然而「平淡」两个字怎么可能成为五阿哥生活中的主旋律呢 即使他愿意,却也不是他能做得了主。 直到多年后,虚净才不得不佩服师父的确精于术数,竟然早已洞察先机。他向来只注重武功,对于医术和术数,难免落于下乘。 此时的他,是万万不相信「平淡」两个字会与五阿哥的生活有什么关系的。 他是皇子,是圣上的期望和骄傲。他有他要承担的责任,有他要背负的使命,还有他必须要做的事,他如何可以「平淡」 “驾”虚净马鞭一挥,马儿奔得更快。 他已数年不曾踏足京城,似乎是十七年前京城郊外的一场血战,他趁乱滚下山崖,逃离京城,为的不过是求得自由身,只盼能够追寻到丁点蛛丝马迹。五阿哥虽有报仇之心,然而四道宫墙如赤色巨龙,锁住一切恩怨情仇,徒留数不尽的冤魂游荡在紫禁城的各个角落。 然而,除了一年前助箫剑揪出梁廷桂这条线索之外,他再探不到任何信息。 只是,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愉妃娘娘五阿哥方家小燕子 他的眼前似乎有一片血色蔓延开来,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是真是幻是梦境还是回忆仿佛还有谁的哭喊,声嘶力竭。 “娘娘” “五阿哥” 那是谁的声音又是谁突然出手点了那个孩子的穴道 他猛地一激灵,原来是倒退了二十年的自己他揉揉双眼,眼前的血雾渐渐散去,笼罩世间的唯有漫漫长夜。虚净马鞭一扬,尘土飞扬而起,随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七章 木兰围场 一支羽箭伴随着风声从永琪手中脱弦而出,没入林间,远处一团软绵绵的物事应声倒下,蜷成一团。 翠绿的衣衫背上的包袱 不那明明是一头麋鹿 永琪使劲揉揉眼睛,怎么会突然出现幻觉 是谁紧紧抓住他的衣摆:“皇上我要见皇上” 几乎惊得跃下马背,周围奔腾而过的马匹被他视若无物:“小燕子”他勒转马头,茫然四顾,然而偌大的木兰围场哪有小燕子的身影 尔康策马经过,见到永琪心思不宁的模样,不禁问道:“永琪,你怎么了怎么连猎物都不要了” “我刚才好像听见小燕子的声音”永琪喃喃自语,“我就这样一箭射了出去,却射中了她的胸口。她抓着我的衣服,说要见皇阿玛”说到这儿,他猛然止住,使劲揉着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尔康,小燕子一个人在宫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否则我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幻觉” “小燕子有金牌令箭傍身,有谁敢为难她况且,你不是已经安排了”尔康望望四周,低声道,“她会保护小燕子的。”见永琪仍是心神不属的模样,尔康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是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想当年,谁也不知道你这一箭射出去,倒是造就了那么多对佳偶。” 说起当年的事,永琪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然而嘴角的弧度连一刻也维持不住小燕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等我回来 “别发呆了,今天这场狩猎非比寻常,皇阿玛已经下达了必胜令,若有差池,所有人都难辞其咎。”尔康调转马头,“几天后若大事得成,蒙古准噶尔部必会心悦诚服,乖乖俯首称臣。到时候,我们就能回京,你也能见到你的小燕子了。” 永琪点点头成败就在这几天,绝不容有失,否则便是坏了皇阿玛的大事,也许还会激起满蒙之间一场大战,到时非但他和那木扎尔兄弟情谊不再,更会造成生灵涂炭,陷无数百姓于水深火热中。 他默默地收起那头麋鹿,与尔康并肩策马而去。 月色如绮,微微摇曳的树影倒映在景阳宫的窗纸上,仿若是某人颀长的身影。 “唉”小燕子低低地叹了口气,回想以前每到夜深人静,永琪总是伏在案前处理公务,她却不顾他早点睡觉的劝阻,偏要陪着他,甚至学着其他皇子福晋的样子,为他磨墨。然而,到底是自己与文房四宝八字不和,好几次磨着磨着差点睡着,不是把砚台打翻,就是打起盹儿和永琪的脑袋撞在一起。永琪每每放下毛笔,虽是无奈苦笑,但眉梢眼角分明是满满的宠溺。最后,她还是在他的温柔浅笑中沉沉睡去,以为一辈子都可以这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哪怕皇宫再多不顺苦难,只要有他的陪伴,便是人间天堂。 已经那么多天了,她再也没有等到太后的任何旨意,反而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淡雅清丽,秀似芝兰,她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这位太后跟前的红人。的确是很美的,只是仔细去看,眉眼间总透着几股算计的味道。 人人都说,她被永琪保护得太好,什么烦恼祸事都让永琪挡了,就如同被细心呵护的小鸟,一旦离开鸟巢饱受风霜雨雪,便脆弱得不堪一击。 只是他们都忘了,她在民间摸爬滚打十八年,各种人各种事也见得多了,好人坏人,是人是鬼,她还懂得分辨,否则如何能立足于险恶的江湖。 “格格不要想着捱到皇上和五阿哥回来便可逢凶化吉。”小燕子的耳边响起芯岚冰冷的话语,“从格格在御花园撞见我爹开始,此事已经无法善终。”她直言不讳,“老佛爷早已知道格格与白莲教之事无关,却依然将你禁足,你不明白,是因为”她附在小燕子的耳边,“因为格格永远不会明白,你那天听到的,是怎样天大的秘密。” “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芯岚的声音轻柔委婉却字字锋利如刀,“这是老佛爷的意思。”她靠近小燕子,“但是芯岚对格格的性命没有半分兴趣,事到如今,我也无须拐弯抹角,我的目标只是五阿哥而已。” “论容貌,论家世,我没有一样比不上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更胜你百倍。六年前,皇上和老佛爷金口一诺,将来我会是五阿哥的”芯岚顿了顿,逼近小燕子,“可是你的出现,摧毁了一切因为你,五阿哥多次顶撞老佛爷;因为你,他连正眼瞧我一眼都不肯;因为你,他竟然威胁要斩草除根”她仿佛要将多年的不甘和隐忍宣泄个痛快,“皇族子弟三妻四妾,根本天经地义,而你偏偏霸着五阿哥。若不是你横加阻拦,我堂堂浙江巡抚的女儿,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在宫中当个女官” 小燕子强抑胸口的恶心:“你想怎么样” “老佛爷容不下你,皇上也未必保得住你。只要你甘愿离开皇宫,离开五阿哥,芯岚自有本事让一切当作没有发生过,老佛爷那儿也不会起半分疑心。”芯岚只觉胸口畅快许多,语气也轻缓如常,“你要怪,就怪我们喜欢上同一个男人。在这个皇宫,女人之间的战争,远比男人征战沙场残酷百倍。” 小燕子只觉寒气逼人:“我不要” “格格最好三思再做决定,好歹得顾及自己的兄长。”芯岚姣好的面容落在小燕子的眼中只觉可怕,“芯岚当初能说服老佛爷成全箫大侠与晴格格,如今也就有能力说服老佛爷棒打鸳鸯。”她笑得温婉,“一切全在格格一念之间。” 小燕子从回忆回到现实,捧起桌上的冰糖燕窝,愣愣地发呆。 小燕子,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再说离开我。 永琪略带不安的声音响起。 离开皇宫离开永琪 小燕子只感到胸口一阵发闷,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她不要 请格格为箫大侠着想。 小燕子一个激灵,冷汗涔涔而下,沾湿了贴身的小衣。 哥哥和晴儿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绝不能因她一念之差而劳燕分飞。 但是 小燕子心乱如麻,「啪」地一声将碗丢开,却感觉门口仿佛有道阴影一闪而过。连日来的种种变故令她警惕之心大起,遂低喝道:“谁出来” 一个宫女打扮的小姑娘脚步沉稳地走过来,向小燕子行礼道:“奴婢流云给福晋请安”她缓缓抬起头来,小燕子觉得眼生,似乎并没怎么见过,遂上上下下打量她,“你也是景阳宫的宫女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还有,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门口探头探脑干什么” 流云向小燕子出示景阳宫的腰牌:“回福晋的话,五阿哥临行前吩咐奴婢,若然一切平安无事,流云便不可在福晋面前出现,以免泄露身份。但若情况危急,必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福晋,必要时”她压低声音,“护送福晋离开皇宫。” 小燕子仍是半信半疑:“离开皇宫” “五阿哥还说,若是到了非流云出面不可的境地,那情况必然对福晋十分不利,福晋可能未必会相信流云所言。因此,五阿哥给予奴婢此物为证。”流云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物事,交给小燕子。 小燕子接过一瞧,却是一枚普通的印章,底部两个大字以小篆所书清晰可见筠亭。 小燕子心头一热,再无半分怀疑若想弄到景阳宫的腰牌那是容易得很,以前打扮成太监蒙混出宫都是这么干的,但要得到永琪的印章却绝非易事。况且,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伪造五阿哥的印章外人又如何能知道永琪的字她抚摸着印章底部的纹路,仿佛是永琪津脉分明的手划过她掌心的感觉,温润而安全。 小燕子扶起流云,不好意思地道:“你刚才说要离开皇宫,我还以为你和芯岚”提到芯岚,她的脸色骤然一僵,勉强一笑,端起桌上的冰糖燕窝。 “福晋无须担心,下午周姑娘的话,奴婢也都听见了。其实福晋何不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话音刚落,小燕子突然眉头一皱,只觉胸口烦恶之意大盛,忍不住捂着嘴巴,「哇」地一声将方才喝下的冰糖燕窝全吐了出来。 “福晋,您没事吧”流云凑近小燕子,关切地道,“奴婢看福晋脸色也不太好,不如明日请太医来瞧瞧虽然老佛爷将您禁足,但想来也不想您在宫中出什么事。” 小燕子摆摆手芯岚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身体不适,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折腾自己。 “那让奴婢为福晋把把脉吧”流云望着小燕子惊讶的神色,微微笑道,“福晋不必惊讶,奴婢父母三代行医,进宫后五阿哥得知奴婢祖上是学医的,除了武功之外,还派了人传授奴婢医术,既可保命也能救人。”她搭上小燕子的手腕,半晌忽地双眼一亮,“福晋” “怎么”小燕子触到流云眼底的光芒,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流云点头,肯定地道:“福晋,您已经有了身孕”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八章 小燕子的双手不知不觉地抚向平坦的小腹,欢喜的泪水瞬间漫上眼眶永琪我们的孩子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感到满满的喜悦:“永琪我们的孩子终于来报道了你知道了一定高兴” 然而芯岚清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格格不要以为捱到五阿哥回来便可逢凶化吉。” 小燕子心下猛地一沉,他们既不肯放过自己,更何况她和永琪的孩子 不不管情况多么危险,她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如果离开皇宫是唯一可以保全的法子永琪 “福晋只要保得平安,与五阿哥终有重见之日。”流云仿佛看穿了小燕子的心事,“福晋,将计就计是唯一的法子。” 小燕子不住点头:“我也不相信她会那么好心。没准我前脚才出皇宫,她后脚就放消息出去。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情,我以前见得多了,我又不是傻子不过”她看着窗外茫茫的夜色,“外面守卫这么严,我们真能出得了景阳宫么” “大门一定守卫森严,那是不用说的。后堂通向景阳宫的后门,有四名侍卫把守。我们制服他们应该不难,但若他们叫嚷起来,我们就前功尽弃。所以,为了万无一失”流云镇定的话语透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宫女太监平时不用大门便可到达前殿,全赖长廊尽头那扇小门,奴婢已经查探清楚,那儿并无人看守。福晋千金贵体,本来是万万不该走那扇小门的,但是如今也不得不委屈福晋了。” “什么贵体,又有什么委屈了”小燕子的腹中孕育着小生命,心中亦存了再见永琪的期盼,不再如下午般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念,拉过流云的手,“永琪都没跟你说吗我这儿向来是没大没小,不分什么主子奴才的,而且也不许太监宫女自称奴才奴婢,否则可是要扣银子的。” 流云低眉:“福晋体恤下人,是奴婢不是咱们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1节 福气。” “想当年,小卓子这个「咱们」,学了好几天才学会。流云,你可比他聪明多了。”小燕子想起从前,嘴角不觉带了笑意。 那时候,她还是永琪名义上的「妹妹」,尔泰还没有去,三个臭皮匠总是悄悄地到漱芳斋来看她和紫薇,而她只要见到那挺拔颀长的身影,心情就会觉得自在舒畅,连皇后的刁难仿佛都成了春日的微风细雨,毫不在意。她在很久之后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恋上他的无处不在,他的温柔细语。 那时候,「真假格格」的风波才刚过去,他们常常在幽幽谷策马奔腾,尽情享受人世繁华。那时候她真感觉自己有如做梦般,有那么仁慈的皇阿玛,有那样一群生死相交的朋友,还有那么好的永琪。 那时候,没有太后,没有芯岚,没有身世,没有分离。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如棉絮般飞飞扬扬。芯岚抱着手炉,望着桌上的纸笺,默然微笑:“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灵儿在旁伺候:“还珠格格终于决定了么” 芯岚点点头,将纸笺在烛火上化去:“三天之后,她就会离开皇宫。”她挥笔写下几个字,“给我爹送去吧。” 灵儿喜上眉梢:“老爷的心愿就快达成,小姐也快苦尽甘来了。” “苦尽甘来”芯岚不置可否,“这才刚刚开始,往后得更小心才是。”她望着窗外飘扬的雪花,眼前蓦然闪过一张明媚的笑颜。 她甩甩头从前她不愿意戕害小燕子的性命,然而事到如今,她不能再心软,否则莫说她一生永无出头之日,她父亲乃至整个陈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夜色无边无际,唯有道路两旁石灯中的烛火风雨不熄。两道高高的宫墙似巨龙蜿蜒下去,无穷无尽。偶有巡逻的守卫打着灯笼步履整齐地经过,过后又是一片寂静。 两道身影轻盈地跃上宫墙,只回头遥遥望了一眼那重叠如山峦的殿宇飞檐,便毅然跃了下去,在月色中渐行渐远。 “福晋不用太过担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做成是福晋逃跑的样子,明月他们便不会被牵连。”流云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还是看看五阿哥让我们去哪儿落脚。” 整封信只有一个字,想来也是永琪为了以防信件落入他人手中的万一。 小燕子凑近一看:“欧我们认识什么姓欧的朋友么”小燕子苦苦思索,“得是我们都认识的,最近只认识了骆嘉尘,可他既不姓欧,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以前也就一起认识了箫剑和蒙丹,等等蒙丹含香似乎当年劫囚之后藏身的那个农庄主人便是姓欧”小燕子顿时明白,“我知道了” 也亏得小燕子从小闯荡江湖,练就了认路的绝佳本事,所有地方只要给她去过一次,便绝不会忘记。走了几步,小燕子却突然止住了脚步:“不行,我先要去看看哥哥和晴儿到底怎么样了。”说着便转身对流云道,“虽然她说只要我离开皇宫,就不会为难哥哥,不过她的话实在不怎么能相信,我还是得去看看才放心。” 箫剑和晴儿的府邸离皇宫并不远,一会儿也便到了,但越走便越觉得不对劲,门房一个人影都不见不说,大门竟然是敞开的。小燕子只觉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武器。 流云突然双手一拦:“福晋,这事实在有些奇怪,不如让奴婢进去打探一下。他们从没见过奴婢,即使有什么古怪,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对奴婢下手。”说完,便一闪身跨入大门。 小燕子的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在门口不停地踱步。连日来精神紧张,加上食欲不振,睡不安寝,总感觉身体不如往日强健,加上腹中有了骨肉,更容易疲乏。她等得焦急不已,仿佛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般漫长,终于见到流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一步上前:“怎么样哥哥和晴儿” “他们应该已经走了。”流云叹气道,“屋内只有一个管家,他说曾有一批官兵进屋搜人,箫大侠和晴格格却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那群官兵搜不到人倒也没有为难他们,只将那些奴仆丫头悉数遣散。他却不忍那么大的宅子就这么荒废,因此过得两天又跑了回来。” “那会不会是老佛爷或者周芯岚” “应该不会,如果箫大侠和晴格格已经落入他们手中,周姑娘无须这么麻烦,直接以箫大侠的性命来威胁福晋便是了。”流云分析道,“奴婢猜,周姑娘的确有这个心,但不知怎么让箫大侠和晴格格逃脱,反正福晋禁足在景阳宫对宫外的事一无所知,她便以此来诳福晋。” 小燕子觉得言之有理,心也放下了大半,忍不住哼了一声:“差点儿让她骗了”转头看着流云娇小玲珑的模样,心下不免好奇:看她也不过十五六岁,最多绝不会超过十八岁,脑筋转起来却比她快多了,武功也不弱。想她十七八岁的时候,还是懵懵懂懂的,功夫也只是三脚猫,活在永琪的保护之下,对于皇宫内里的事,那是全然不知,光是皇后针对她这件事,也是她成亲很久之后才在永琪的叹息声中明白缘由。那时候的她,心心念念的,只是把这「格格」还给紫薇,至于之后能留在皇宫甚至嫁给永琪,如今想来也觉不可思议。 流云却不同,身为永琪的影卫,从小经受训练,十年下来不仅武功出众,心思也敏捷。她担负着保护景阳宫的重责,却又不至于被人发觉为永琪惹上麻烦,本领可见一斑。宫廷黑暗,她自幼耳濡目染,也有几分猜度人心的本事,但终究年轻不经事,比不得永琪身陷其中。然而比起善良单纯的小燕子,心思却是细密多了,否则依永琪的性子,也不敢派她来保护小燕子。 小燕子和流云渐渐往城郊行去,道路难免越来越偏僻,但两人都是习武之身,也不怎么害怕,更深知须得尽快赶到老欧夫妇那儿,否则若让芯岚等人在宫中察觉半分,那便不好办了。小燕子更加想到,也许箫剑和永琪会想到一处去,大家能在老欧夫妇那儿重逢也说不定。这样一想,即使怀着孩子,小燕子也不觉得疲累,只略略休息一会便即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六十九章 夜色已深,小路两旁尽是光秃秃的枝桠。寒风过处,枝桠上的乌鸦突然一飞冲天,在空中扑扇翅膀的声音,仿佛是谁的呜咽。 仿佛预示了什么,小燕子和流云对视一眼,脸上顿时浮起不安的表情。凝神细听周遭的动静,却突感两道白光扑面而来。不及抽剑相迎,小燕子和流云一个翻身避开。 左首持剑的男子神情冷冽,流云并未见过,小燕子却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在杭州郊外让永琪身受重伤的冷清锋。再看向右首的中年男子,更是大吃一惊,小燕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方若飞你竟然还活着” “还珠格格,咱们又见面了”方若飞冷笑道,“我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 小燕子已经无暇去想为何方若飞并不如永琪所说的那样在狱中身亡,反而安然无恙地和冷清锋结成一伙,流云虽然更不明白,但心中所想唯有永琪临走时的嘱咐,低声道:“福晋,待会我想办法拖住他们,您赶快走”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小燕子抓紧流云握剑的手,“他们武功高强,连永琪都打不过,你一个人对付他们肯定会没命的”说话间,双手已暗暗扣下五六枚金针。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流云望着在树下小憩的两匹骏马,心底隐隐有了主意,“福晋要顾念腹中的孩子,快走” 小燕子稍一犹豫,冷清锋阴沉的声音已经直入耳膜:“谁都别想走”话音刚落,剑尖直抵小燕子的喉咙而来。 流云心下大急,左手一挥,将小燕子格开,右手拔剑而出。小燕子运劲于手,突然十指张开,五六枚金针飞射而出,分别击向冷清锋和方若飞的头部c胸口和小腹。 冷清锋高高跃起,不费吹灰之力便已避过,却见方若飞勉强后退甚是吃力,遂一把抓住他后心,轻而易举地将他提起。 与此同时,流云猛地抓起小燕子的手臂,脚下发力,几个起落将小燕子稳稳放至马背上,听得耳后生风,她右手狠狠地扬起马鞭。马儿吃痛,疯狂地向树林深处冲去,将她的身影远远甩在后面。 “流云”小燕子高声大喊,却再也听不到流云的回应。 她伏在马背上,急得流出泪来虽然她和流云相处不过短短数天,但流云若为她丢了性命,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念及此处,她几乎要调转马头,然而 她一旦回头,若是因此枉送了性命,岂不是让流云白白牺牲 小燕子左思右想,马儿却突然蹬起前蹄,几乎将她甩下马背。小燕子猛地拉紧缰绳,只觉一阵凌厉的掌风擦着耳际从背后袭来,不及细想,立刻双腿一蹬,身子离鞍而起,避开冷清锋的致命一击。 冷清锋不予小燕子喘息的机会,拔出长剑向小燕子刺去。小燕子明知绝非对手,却也只得抽出长剑与他拼命。她武功万万不及冷清锋,内力亦有限,拆不到二十招,已被击得节节后退,眼看要撞上一根粗大的树干,左手忙一掌拍出,撑起身体向左跃去。冷清锋却早有防备,瞅准机会一剑刺向小燕子胸口。小燕子在半空已觉寒光闪烁,心下一沉,急忙跃转身形,却终究晚了一步,长剑狠狠地刺进她的右肩,顿时鲜血涌出。 冷清锋出手凌厉,武功了得,眼见一剑未能致命,干脆撤剑为掌,直向小燕子心窝击去。 小燕子强忍着右肩伤口的疼痛,咬紧牙关,眼见冷清锋一掌袭来,唯有与他硬拼一掌。她将内力凝聚于掌心,却突感头晕目眩,连冷清锋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小腹深处亦涌起一股寒气,难受之极,一时之间内力竟无法聚集。眼看冷清锋的手掌离她心口不过寸许,小燕子心中唯有一念永琪,我们还有机会再见么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魁梧的身影从小燕子身后突然跃上,将小燕子格开,只听「啪啪」两声,冷清锋收掌跃开,来人猛地后退五步。小燕子身子骤然前倾,右手抚向小腹,左手捂着右肩的伤口,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小燕子被来人格开,随即转身避开,却不料,冷清锋与来人对掌之际,还不忘腾出另一只手拍向小燕子的后心。 小燕子顿觉体内气血翻滚,艰难地转身过来,见到来人的面容,失声叫道:“哥哥”话音刚落,已力竭昏迷。 “小燕子”箫剑迅速出手点住小燕子胸口大穴,冷清锋一愣,随即冷笑道,“箫剑,你中我一掌,竟然不自求多福,还敢来送死那就让我送你们兄妹俩上西天” “那天夜里的黑衣人,果然是你”箫剑踢起地上的宝剑,“想要我的命,你得够本事” 整个树林顿时杀气弥漫,双方都是武艺高强内力充沛身经百战之人,一时之间斗了个难解难分。地上的尘土枯叶伴随着两人的剑气四处飞舞,在夜色中随风而去。冷清锋心无旁鹜,一心只想置小燕子和箫剑于死地,剑气绵长不绝;箫剑起初亦不焦不躁,虽内力稍逊,仍能紧守门户,冷清锋也占不到丝毫便宜。然长此以往,虽则自保有余,却终究无法将其打发,他和小燕子始终是凶多吉少。 况且小燕子身受内伤昏迷不醒,到时候即使他和冷清锋斗上三天三夜侥幸胜出,小燕子也已性命不保,何况要将对方击败又谈何容易。 箫剑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手上的剑招却丝毫不敢怠慢。寒光闪过,只听「叮」地一声,剑尖相触,两人手中的宝剑同时飞出,直直插入对面树干。 箫剑虎口震痛,冷清锋却不见丝毫异样,平平推出一掌。看来势平平无奇,箫剑却未敢迟疑,内力凝于掌心,飞出一掌。 只听「啪」地一声,两掌相对,箫剑闷哼一声,连退十步,右手在大树上轻拍一掌,方才止住去势。他只觉体内真气激荡,恨不能立刻盘膝坐下调理内息。三天前冷清锋加诸其身的内伤尚未痊愈,如今伤上加伤,加上记挂着小燕子的伤势和晴儿的安危,心头焦急不已,额头上直渗出晶莹的汗珠,体内真气乱蹿,确是难受之极。他虽与冷清锋性命相搏,此时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内力深厚,恐怕除了师父,唯有大师兄才能将他制服。可惜,大师兄远在江南,实在鞭长莫及。 冷清锋稳稳收掌,一步一步逼近箫剑:“就让我送你一程”他举起右掌,眼看就要劈向箫剑的天灵盖,却突然同时举起左手,掌心向上直直往天空击去。 箫剑抬起头来,只见一条黑影自上而下从半空中冲将下来,头下脚上,来势迅猛,双掌与冷清锋在半空猛地相交。两人的对掌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尤为凄厉,冷清锋虽应变迅速,却终究慢了半拍,他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自手掌经手臂直冲入胸口,顿感气血翻滚,同时对方的第二掌又已袭至。 冷清锋自出江湖以来遇到大战小战无数,尤其是白莲教未解散之时,不知为教主王聪儿铲除多少异己。当年反清复明的教会众多,白莲教和红花会也常常为帮派之争大打出手,除了有一次伤在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手中以外,他实未再逢敌手。 而今日将他打伤的,竟是他从未见过的无名之辈,于他而言实是奇耻大辱。 他一个腾跃避开对方的第二掌,同时提掌拍向对方胸口。来人并不闪避,变掌为抓,猛地紧扣他的手臂。只听喀喇喇一声,冷清锋右手臂骨竟然因此折断。来人再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左掌击向他的胸口,双腿蹬向他的小腹。 若在往日,冷清锋要避过这一掌两脚甚至后发制人绝非难事,然此时他受内伤在先,臂骨折断在后,更深知对方内力武功均在他之上,不由又是愤怒又是忌惮。他身子一侧,对方的双脚便蹬了个空,然而右肩却硬生生地受了一掌。 冷清锋心知今晚的任务是无法完成了,双眼恨恨地射出两道幽暗的光芒,几个翻越消失在丛林深处。 箫剑看清来人的面容,心中一块石头顿时落下一半,扬声唤道:“大师兄” “你受了内伤”虚净深知「穷寇莫追」的道理,望着冷清锋的背影,“此人武功当真了得,世上罕有敌手。” “我不要紧,调息一下就好。”箫剑摇摇头,担忧地指着小燕子躺倒的方向,“大师兄,快看看小燕子她被冷清锋一掌打在后心,只怕受伤不轻。” 虚净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小燕子怎么在这儿五阿哥呢” 箫剑急道:“永琪跟着皇上去了木兰围场,宫中有人对小燕子不利,个中详情我日后再告诉大师兄。” 草丛中露出小燕子染血的衣襟一角和一段藕白的手臂,虚净扶起小燕子的身体,一掌抵在小燕子的后心,将内力徐徐注入小燕子体内。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小燕子悠悠醒转,含糊地道:“嗯永琪” “小燕子”箫剑恰好调息完毕,扶住小燕子的身体,“你觉得怎么样” 小燕子撞上两对充满关切的眼睛,记忆顿时回到刚刚激战一场的树林:“箫剑大师兄”她略转了转身子,便觉全身都痛,如同散架一般,倒抽一口凉气,“流云她死了是不是” 箫剑和虚净均不知流云是谁,却不愿小燕子再费神:“没有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人的尸体所以” “所以,她可能自己逃脱,或者有人经过救她性命。”箫剑大脑飞快运转,想出一套说辞,“小燕子,你受伤不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大师兄,你方才以内力为小燕子疗伤,小燕子伤势如何” “肩膀上的外伤倒是容易,不过内伤就比较麻烦。”虚净将手搭向小燕子的手腕,刹那间脸色一变。他虽勤于习武,疏于医术,然小燕子的脉象已非常明显,他与箫剑对视一眼,“小燕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箫剑愕然,随即眼神中的惊讶被担忧所取代。小燕子却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和永琪的孩子咳咳”一句话未说完,她已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身上的伤口,痛楚难忍。 虚净出手迅速点住小燕子的穴道,小燕子顿时倒在箫剑怀里。 “我点了她的昏睡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虚净转身去牵马,“方才一战,小燕子险些动了胎气,幸好她从小练武,平时身体强健,最后未强运内力,才能保得胎儿平安。” 箫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那么,我们赶紧走吧。”他望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小燕子,复又记挂着暂时藏身在老欧夫妇那儿的晴儿,沉吟道,“敌人能埋伏在此处,只怕要找到老欧夫妇所在绝非难事。” “当今世上,只有一个地方绝对安全,也绝对能保住小燕子和腹中孩子的性命。”虚净帮助箫剑将小燕子扶上马背,心底微微叹息看来此行是见不到五阿哥了。 “清尘山庄”箫剑与虚净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章 神武门 两名侍卫持刀拦住了欲入宫的紫薇:“紫薇格格吉祥太后口谕,紫薇格格身怀六甲,还是留在学士府安心休养,以免动了胎气。” 紫薇望着高高的宫墙,脸色苍白:“你们不让我进宫,我才真的要动了胎气” “五福晋禁足在景阳宫,我们也不敢抗旨去看她。”福晋塞了两个银锭子到侍卫手中,“令妃娘娘临盆在即,我们只是去延禧宫瞧瞧。” “福晋料事如神,令妃娘娘今日临盆,延禧宫已经是人来人往。紫薇格格若是有所冲撞,惊了腹中胎儿,奴才万万担当不起。”侍卫左看右看,将银锭子还给福晋,“奴才万万不敢收福晋的银子,福晋和格格还是请回吧。” 福晋握紧右手,狐疑地看了侍卫一眼,后者已经跪下去:“恭送福晋,恭送格格。” “紫薇,我们先回去吧。”福晋转身,冲紫薇使了个眼色。 紫薇接触到福晋充满深意的眼神,满腹疑惑和忧虑也只得暂时按了下去,随福晋坐上马车。 马车离宫门越来越远,紫薇心焦似火:“额娘,我真是担心。老佛爷为什么要将小燕子禁足箫剑和晴儿又下落不明,音讯全无。宫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是针对小燕子和箫剑,还是永琪” 福晋摊开右手,手心除了侍卫交还的两锭银子,还有一张揉皱的纸团。 “一定是令妃娘娘,小燕子出事的消息不也是这样送出来的么”福晋望着紫薇惊讶的神情,展开纸团,只有寥寥几个字,“珍重自身,静观其变。” 福晋和紫薇对视一眼,盘算着宫中的形势如今宫里自然是老佛爷当家,皇后娘娘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2节 问世事,箫剑和晴儿不知所踪,福伦和尔康均不在京城,紫薇怀着孩子令妃娘娘的意思自然是等皇上和五阿哥回来再作打算。 然而,她们能等,却只怕小燕子等不得。紫薇掀开车帘,望着身后巍峨的紫禁城,心底更加担心。 芯岚手臂的伤势痊愈,太后便让她继续回景阳宫当差。灵儿暗地里塞给她一张字条,她看了一眼以后,便匆匆拿了腰牌出宫。 城西一间不起眼的小屋内,陈曜宗已经等在那儿。芯岚一踏进屋子,便急切地道:“爹,小燕子真的逃脱了” 陈曜宗冷哼一声:“我真是低估了她的能耐,也低估了她背后的人冷清锋两次出手,竟然两次有高人救她性命不过,情况还不算太糟。”他顿一顿,“她被冷清锋一掌打在后心,又有剑伤,能不能活命还是未知数。即使可以,我已经吩咐冷清锋继续追捕,任她背后的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车轮人海战。” 芯岚唯有静默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人再可以回头。 陈曜宗沉声道,“其实小燕子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她只要连赶两天路,冷清锋就没那么容易追上她。但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盯着景阳宫的不止我一个。”他摸出一张字条,“岚儿,这上面的字迹你见过吗” 芯岚一看,吃惊不小:“有人给爹通风报信他怎么知道小燕子的行踪”再看字迹,的确有点熟悉,仿佛在哪儿见过。 陈曜宗微微一笑:“有人卖好处给我,我也得知道这个人是谁。否则,将来这人情我该还给谁呢” 芯岚绞尽脑汁,进宫以来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却依旧毫无头绪。 “岚儿,你再仔细想想,进宫以后有没有什么机会和别人一起吟诗作对写字作画,能够见到其他人字迹的” 写字作画写字作画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笔尖浑厚有力,字形不失洒脱。 “周姑娘的字清灵俊秀,果然是字如其人。” “八阿哥”芯岚不禁脱口惊呼:“是八阿哥的字迹” “八阿哥”陈曜宗沉吟着,突然笑得深沉,“看来这一局,比我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 芯岚不解地看看父亲,又看看手中的字条,实在不明白八阿哥何时和还珠格格结下了梁子,以至于要助父亲一臂之力。八阿哥和五阿哥在朝堂上意见有所分歧,皇上又总是支持五阿哥的看法,导致八阿哥常常和五阿哥针锋相对,这些大家都知道,但八阿哥和还珠格格似乎毫无交集,难道芯岚心里一凛:难道八阿哥的目标并不是小燕子,而是五阿哥 “八阿哥可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陈曜宗仿佛看出了芯岚心底的疑团,说话也没什么忌讳,“不过,既然有共同利益,将来也许可以和他合作。” 芯岚觉得不妥:“可是,他会对五阿哥不利上次” “上次冷清锋自作主张,爹已经斥责过他。”陈曜宗不以为然,“八阿哥想扳倒五阿哥,没那么容易。五阿哥岂会让他有机可乘只不过,他既然「好心」帮我,我倒不妨坦然接受。”他拍拍芯岚的肩膀,“皇上即将回京,爹不能在京城逗留。岚儿,景阳宫里还有些善后事宜,你得妥善处理。” 芯岚试探着道:“爹的意思是” “跟在还珠格格身边的四个太监宫女”陈曜宗的目光掠过一丝残忍,“她以为点了他们的穴道就可以保住他们的性命,真是太天真了” “爹,其实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把他们打发走也就是了。” “岚儿,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陈曜宗语重心长,“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反正等皇上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既然还珠格格是因为和白莲教勾结被老佛爷逐出宫的,就当是他们主仆情深,一起出宫好了。至于宫外发生的事,自然和我们是没有关系的。”他看着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爹要走了,你在宫中要见机行事。” 芯岚点点头,和陈曜宗一起走出小屋。 如今的景阳宫已是门可罗雀,仿佛小燕子带走了所有的欢笑和生机。小顺子和小桂子随侍永琪而去,明月c彩霞c小卓子和小邓子被控制,其他侍卫和粗使下人倒是各司其职,但个个面无表情,只知做事。整个景阳宫如同一潭死水,连一颗石子丢进去也激不起浪花。 芯岚心不在焉地走进大厅,却见灵儿神色焦急地来回踱步,见到芯岚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忙出来迎接,急切地道:“小姐怎么才回来大事不好了” 芯岚回过神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刚才皇后娘娘带着容嬷嬷来过了,带走了明月c彩霞c小卓子和小邓子。”灵儿低下头去,“奴婢拦不住,也不敢拦。” “幸好你没拦,否则一条不敬皇后忤逆之罪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芯岚暗暗称奇:皇宫娘娘向来深居简出,居然能够洞察先机,还对这四个下人上了心,竟然出面保下他们,“皇后娘娘怎么说” “皇后娘娘说,既然还珠格格被老佛爷逐出宫外,那么明月c彩霞c小卓子c小邓子得重新安排去处。令妃娘娘刚刚诞下十六阿哥,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就把他们指了过去照顾小阿哥。” “我原以为只有令妃娘娘和景阳宫交好,想不到”芯岚深感宫中各方势力混杂,“在这个宫里,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皇后终归是皇后。”她摇了摇头,“其实这些都是小事,他们四个没什么能耐能威胁到咱们,随他们去吧。我们还是把精力用在应付以后的事上,不必为他们费神。” 天色一分分地暗淡下来,渐渐乌黑的天空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一点点地向外扩散,一点点地将似锦暮霞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一章 天津 一辆马车停在城郊,小燕子脸色苍白靠在晴儿怀里。晴儿愁容满面地看着远处平静的湖面自从箫剑从老欧夫妇那儿接她出来,与虚净和小燕子会合之后,前前后后已经有三四批杀手和他们过招,虽然虚净武功高强,与箫剑一次一次将他们打发,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赶路的速度耽搁下不说,小燕子也没法好好养伤,若是落下病根,恐怕日后生产的时候便大大不妙。 更令她担心的是,今天晨起开始,箫剑便一反常态,常常和虚净低声交谈,似是在商量大事,却不让她和小燕子知晓。而此时此刻,虚净竟然不见了踪影 这实在让她感到费解,低低地叹了口气,小燕子恰好在此时醒来:“咳咳我们现在在哪儿” 箫剑耳力甚好,听到小燕子的声音,忙转过身来:“小燕子,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小燕子捂着右肩的伤口,倒觉得还能忍受,但其他地方却使不出一点力气,她点点头:“我们是不是要离开北京”看见箫剑默认,小燕子犹豫着道,“那永琪回来就找不到我了他会担心死的” 箫剑脸色一沉:“事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如果回去,那是自投罗网;如果留在北京,那是坐以待毙。他们派来的杀手一次比一次多,武功也一次比一次厉害。大师兄武功再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这样下去,等不到皇上和永琪回来,我们几个都死无葬身之地。两害相权取其轻,我们非走不可。” “但是,这样还是不行呀他们不停地追来,我们还是有危险,而且小燕子也得不到静养。还有就是”晴儿不解地道,“大师兄究竟去了哪里” 箫剑的回答让晴儿一头雾水:“前面不远就是青光镇,我让大师兄去前面打点一切,准备马匹。然后我们再去和他会合。” 晴儿更加不解:“我们不是有马匹么箫剑,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箫剑握着她的手,叹道:“晴儿,你分析得都对。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根本防不胜防,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他转过身来,望着身后的一片悬崖峭壁,“置之死地而后生。” 晴儿仿佛明白了什么,手指微微颤抖:“你要” “不错,他们不久就会追到这儿,只要让他们发现马车坠落悬崖,我们就有一线生机。即使他们没有完全相信,一定会下悬崖查看究竟。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亡。” “不行不行”晴儿摇摇头,“万一让皇上或者永琪的人发现,那” “就是就是”晴儿的话还未说完,小燕子已经激动地嚷起来,不小心牵动肩膀的伤口,疼得她眉毛和眼睛都挤到了一块,捂着右肩不停地摇头,“紫薇会哭死的永琪也会伤心死的咳咳”她本受伤不轻,只说完这两句,便已气喘吁吁,咳嗽不止。一咳嗽又牵动起内伤,仿佛五脏六腑都要散开,疼得她几乎晕过去。 “小燕子,你先别激动。”晴儿看了箫剑一眼,查看着小燕子的伤口,惊呼一声,“啊不好了箫剑,小燕子的伤口裂开来了一定是刚才动的时候碰到了” 箫剑蹲到小燕子身边,撕下衣襟一角,重新为小燕子包扎好伤口:“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哥哥也不愿意走这一步。眼下最重要的,是要保住你的性命。我和大师兄将你从冷清锋手下救出来,绝不允许任何人再加害于你。若是你死了,所有一切都变成了空谈。小燕子,人只要活着,一切就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仿佛流云的话语犹在耳畔:“福晋只要留得性命,与五阿哥终有重见之日。” 小燕子心头一阵绞痛流云生死未卜,全是为她所累。难道要哥哥和晴儿也步上流云的后尘 但是,如果永琪以为她坠崖身亡,一定会不顾一切为她报仇。万一他不顾性命找冷清锋拼命 小燕子闭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她软绵绵地倒在晴儿怀里,突然猛地抓住箫剑的衣摆不放:“永琪要是以为我坠崖死了,他一定一定会出大事的到时候,说不定我没死,他他他”小燕子向来说话没忌讳,在宫里什么「砍头」「收尸」之类的话是想到就说,但说到永琪身上,这个「死」字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还有一个问题”晴儿扶着小燕子的身体,“没有任何人的尸体,只有一辆马车,要他们怎么相信我们已经坠崖身亡” “他们的目标是小燕子,所以我需要小燕子的贴身物件。”箫剑的目光落向小燕子的发际和胸前,“其他的事,我们只有赌一把了。” 小燕子越听越恐怖,原本有些矛盾的内心又变得抗拒起来,双手抱住肩膀,急得快哭出来了。为免惹人注意,箫剑的手轻轻拂过小燕子的昏睡穴,晴儿只觉一股微风扑面而来,不自觉扭转脖子,待她回过头来,小燕子已经双目紧闭,而箫剑的手心却多了两件东西。 一枝刻着小燕子和永琪名字,如同燕子展翅欲飞的发簪。 一块箫剑成婚前交予小燕子,与永琪那块恰配成双的玉佩。 木兰围场 “琪儿琪儿”轻轻柔柔的呼唤声,仿佛有种特殊的魔力,让永琪倍感亲切又觉熟悉。 永琪茫然地看着周围,是谁在许多年前也曾这样亲昵地唤他的乳名:“琪儿” “琪儿不要轻信任何人” “琪儿你要记得额娘的话” “额娘额娘”永琪顿时醒觉,在山谷中狂奔起来,然而偌大的山谷只回荡着他自己的声音。 “永琪永琪”温暖的双手环上他的腰,耳边也萦绕着她清脆的呼唤。 “小燕子”他转过身来,贪婪地注视着她的明媚容颜,“小燕子,你好不好你等我回来”他闭上双眼,紧紧地拥抱她,仿佛害怕一放手,怀里的人儿便会消失不见。 “小燕子,跟我走吧。”轻柔的声音再一次出现,永琪猛然睁开双眼,却呆立当场,“额娘”眼前的幻影渐渐清晰,与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永琪伸手抓住她的衣摆,“额娘” “琪儿”愉妃温柔地抚摸永琪的脑袋,沉静微笑,“要记得额娘的话你一个人在景阳宫,一定要小心。额娘该走了。” 永琪急道:“额娘要去哪里额娘不要再离开儿臣” “永琪,我也要走了”温暖的怀抱渐渐冷却,怀中的人儿也渐渐远离,永琪用力握住小燕子的手掌,心底漫起前所未有的恐惧,“小燕子,你别离开我你要去哪儿”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只不过暂时跟额娘在一块儿”小燕子的面容渐渐模糊,手掌从永琪的手心脱离,永琪用尽所有力气却始终握不住,“小燕子小燕子” “永琪我们会再见的,你一定要保重”小燕子的声音渐渐远去,身影也离永琪越来越远,最终和愉妃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小燕子额娘”永琪眼睁睁地看着小燕子和愉妃离他而去,整个人仿若被黑暗吞噬,想抓抓不着,想追无处追,如同一张大网兜头兜脸地袭来,几乎让他窒息。 整个山谷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仿佛小燕子和愉妃从未出现过。 “小燕子”永琪直直地坐起身来,冷汗淋淋。 尔康挥帐进来:“永琪,怎么了” 永琪摇摇头一定只是噩梦而已,小燕子一定在景阳宫等着他回来。 尔康拍拍他的肩膀,转移着他的注意力:“这次你智擒噶尔策零长子,等于不费一兵一卒平息准噶尔内乱,免去连年战祸,功不可没。准噶尔部从此对大清忠心耿耿,噶尔策零百年之后,那木扎尔继任大汗,他和你是结义兄弟,至少可保满蒙五十年太平。皇阿玛说过几天就拔营回京,回京之后,你封王加爵指日可待,小燕子也会是绝无异议的正王妃,你别担心了。” 尊贵的身份地位,唾手可得的权力名位,多少人为此费尽心机,趋之若鹜,于他而言,却远远不及那一抹如花的笑颜动人心魄。 他只想看到小燕子平平安安地站在他面前,捶他一拳,轻嗔薄怒:“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小燕子送予他的玉珠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他轻轻拨弄着碧绿的珠子,暗黄的流苏痒痒地拂过他的掌心,仿佛是小燕子手心的温度。 只是一恍惚的瞬间,他的手略一凝滞,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串珠的丝线竟无端断裂,几十颗滚圆的玉珠骨碌碌坠落一地,尤自不歇,直到撞上室中的桌角凳脚方才弹回,悄无声息。 永琪摊开掌心,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仿佛她来过,又走了 良久的沉默,永琪艰难地开口:“尔康,你会帮我的,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二章 乾隆二十九年,腊月。 冬日清冷的阳光从天空倾下,投射在紫禁城的琉璃砖瓦之上,非但未给这凡尘俗世带来任何暖意,反令紫禁城平添出一份肃杀之气来。 神武门的侍卫远远瞧见一匹骏马飞奔而来,立刻全副武装,待看清来人是谁,不由得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怎么是五阿哥” “万岁爷不是要几天后才到” “别啰嗦了,这不是咱们该管的,还不赶紧给五阿哥请安” 他们忙跪下请安:“五阿哥吉祥”待他们抬起头来,马背上的人影早已不知去向。 太后正扶着芯岚的手,从景阳宫里屋慢慢走出来:“皇帝和五阿哥三天后就回来,到时候你可别露了怯。” “是,芯岚知道。”芯岚低头,“那还珠格格” “宫里已经没有还珠格格了。”太后威严地道,“她是因为与白莲教余孽勾结,被哀家逐出皇宫的。此事千真万确,你也要毫无疑问地相信这一点。” 永琪从神武门一路疯狂地奔向景阳宫,门口的侍卫大声请安:“五阿哥吉祥”他穿过前院直奔大厅,与太后和芯岚碰了个正着。 芯岚讶异地与太后对视一眼:“五阿哥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永琪拱手:“老佛爷吉祥”他见到太后和芯岚站在景阳宫的大厅,心底更加焦急,东张西望着寻找小燕子的踪影:“小燕子你在哪里我回来了小燕子,你快出来” “别找她了”太后打断了他,“小燕子与白莲教余孽勾结,居心不轨,哀家念她进宫五载,免她死罪,已经将她贬为庶民,逐出皇宫” 永琪顿感一阵晴天霹雳:“小燕子一片赤子心肠,怎么会与白莲教余孽勾结恐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佛爷怎能偏信谗言,让小燕子含冤莫白” 太后一拍桌子:“你这样说,难道是在指责哀家是始作俑者,伤害了你的心上人吗”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芯岚紧张地看着太后和永琪各自冷若冰霜的脸,忙奉茶打圆场:“五阿哥这一路一定累了,不如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永琪看着芯岚熟练地端茶倒水,仿佛明白了什么,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是你的主意对不对你把小燕子怎么样了快点把她交出来” “不不是我”永琪力气何等之大,芯岚的手腕顿时红肿起来,她求救地望着太后的方向,“五阿哥,真的不关我的事” “够了”太后指着面前的案桌,“物证在此,你可以自己看看,哀家到底有没有冤枉她” 永琪放开芯岚的手腕,对着案桌上的书信厌弃地斜睨一眼:“我一个字都不相信小燕子善良单纯,毫无心机,对皇阿玛一片孺慕之心,天地可鉴老佛爷慈悲为怀,断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定是受了奸人挑唆。”他的眼中闪过两道厉光,“究竟是谁陷害小燕子,孙儿定会查个一清二楚”他疾步向门口走去。 “你想找小燕子回来”太后厉声道,“你是没听懂哀家的话吗小燕子是被哀家下旨逐出皇宫,难道你要违抗哀家的懿旨不成” 永琪正视着太后:“老佛爷将小燕子贬为庶民,是不是也要将孙儿逐出皇宫” “你这是什么话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和皇帝的安全考虑。总之你哪儿也不许去,芯岚,好好伺候五阿哥” 永琪冷笑一声:“一别数月,永琪竟不知这景阳宫已是周姑娘当家。但既然老佛爷器重喜欢,这安排下人之事,永琪也无权过问。只不过景阳宫人多事杂,周姑娘出自官宦之家,我只怕她承担不起这份辛苦”他顿一顿,“我和小燕子的感情,老佛爷永远不会明白,永琪也并不指望老佛爷能够明白。但是老佛爷既然知道小燕子是我的心上人,就该明白,永琪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小燕子的人。这番话,永琪在两年前就对老佛爷说过,如今也是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3节 样。”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有力:“小燕子是我的妻子,我一定要找到她,为她讨回公道,谁都无法阻止” 永琪气势凛然,不可侵犯,震住了芯岚,也震住了太后。她眼睁睁地看着永琪奔出景阳宫,竟不知如何制止 接下去的三天三夜,永琪几乎寻遍了整个北京城,踏遍了每寸土地,而小燕子却仿佛从没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他找到老欧夫妇,得知小燕子根本没有来过,反而是箫剑曾带着晴儿来避难,之后又匆匆离开,加上流云下落不明 随着时间的流逝,永琪的神色由担忧转为焦急,继而是难以言明的恐惧。 他的心口开始发疼,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流云训练有素,武功不弱,一定是路上出了岔子 连箫剑也被牵连在内,永琪只能想到一个理由当年方家惨案的始作俑者想要斩草除根 冷清锋 永琪恨得几乎呕出血来,已无力去想冷清锋如何能与皇宫甚至太后扯上关系,唯有一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在心头,让他几乎窒息。 饶是箫剑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也不是冷清锋的对手 那么小燕子 不不会的过去那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小燕子怎么会狠心离他而去 她的如花笑颜仿佛仍在眼前:“我没有给你那一箭射死,就死不掉了” 永琪的背脊发凉,手心也渗出冷汗。他策马狂奔,穿梭在冬日的枯林旷野,天边的落日将他的身影拉得孤寂孑长。他远望着西沉的落日,默然片刻,突然疯狂地仰天长喊:“小燕子” 悲凉的声音穿破云层,余音不绝,遥遥飘向远方。 小燕子双目紧闭,睡得昏昏沉沉,左右摇晃,晴儿拿着帕子拭去小燕子额头的汗珠,转头问箫剑道:“小燕子怎么样” “小燕子外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至于内伤,绝不是几天就可痊愈的。我们现在也没有好的药材,所以小燕子仍然很虚弱。多亏大师兄这几天耗费内力,才能稳住小燕子的伤势。”他握住晴儿的手,望着窗外平静的湖面,“他们一定认为我们带着受伤的小燕子,必然会走大城市寻找大夫,绝不会想到我们会取水道南下。” “这么说,我们算是安全了我们要不要给京城递个信儿” 箫剑缓缓摇头:“虽然我刻意制造马车坠崖的假象,但还是能闻到一股追兵的味道,他们一定还在附近追查我们的下落。现在传信回去,恐怕等来的不是永琪,而是小燕子的催命符。”他沉思片刻,“恐怕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即使到了清尘山庄,也不能飞鸽传书回去,若是信件落到敌人手里,只怕我们前功尽弃。”他望着身边静静打坐的虚净,“少不得,得辛苦大师兄了。” 小燕子对箫剑和晴儿的对话一无所知,仍旧昏昏沉沉地睡着。忽然,一阵呼唤从空中隐隐约约传来:“小燕子” 小燕子浑身战栗,突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坐起身来,吐字清晰:“永琪回来了他在叫我他在等我” 晴儿吓了一大跳,箫剑也受惊不小,凝神细听,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什么都没有。他担忧地伸手探向小燕子的额头,小燕子却又闭上眼睛,缓缓地躺了下去,眼角滚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永琪并没有等到小燕子,反而等来了乾隆的御林军。连续三日不眠不休让他身心疲惫,直到喀什汗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回宫,而乾隆已经在昨晚率领着大队人马由木兰围场回到皇宫。 喀什汗身后跟着七八名大内侍卫,再后是清一色的御林军。他恭恭敬敬地行礼:“五阿哥吉祥皇上有旨,让五阿哥立刻回宫,不得有误。” 喀什汗是乾隆的贴身护卫,永琪平日对他向来很温和,今日却一反常态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喀什汗顿感为难,却只得硬着头皮道:“五阿哥恕罪皇上还说,如果五阿哥不肯回宫,就就”下面的话却不敢说出口。 “就怎样”永琪只道是乾隆要治他擅离围场之罪,“如果我不肯回宫,就把我押回去是不是” 永琪擅离围场之时,已做好日后被乾隆责怪处罚的准备,但小燕子的安危始终盘桓在他的心头,一旦闭上眼睛,时而是她灿烂笑容,时而是她泪眼朦胧,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实在无法再等,如今这份心情,比当日更胜百倍。 他一生做事当机立断,从没这样彷徨难决的时候。小燕子吉凶未卜,此时要他回宫,真让他左右为难。喀什汗不敢接话,只把头埋得低低地,等于默认了永琪的推测。喀什汗没下命令,身后的队伍自然也保持沉默,维持着持刀的姿势,表情木然,纹丝不动。 气氛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唯有草丛中传来轻微的声响。永琪内力充沛,听觉灵敏,立时察觉,顿时一言不发地盯着草丛。正在思量是否立刻查探究竟,他的右臂突然被人扯住,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事有蹊跷,先回宫再说” 永琪转头,见是尔康一脸凝重,身后跟着两名随从。尔康拉着他的手臂:“这些人绝对会真的把你押回去,他们都是皇阿玛的近身卫军,到时候性质就不一样了”说罢,不由分说拉着永琪就走。 永琪仍然惦记着草丛中的异样,被尔康拖着走出几步,与喀什汗等人有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停住脚步,眼角的余光掠过草丛,低声道:“那里有人,派人盯着他” 尔康立刻会意,对身后的随从一使眼色,才与永琪分别骑上马背,向皇宫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三章 乾清宫金砖漫地,光平如镜。推开朱红门槛,正殿宽大空阔,满室明黄朱红的颜色让人眼睛发刺。龙涎香静静地燃烧着,乾隆的面容在烟雾氤氲中越发不真切。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永琪行下礼去,“永琪擅离围场,自知有罪,凭皇阿玛处罚” 乾隆看着跪在眼前的儿子不过才数天功夫,永琪已经迅速憔悴消瘦下去,眼角一片乌青,与当日智擒噶尔策零长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已是判若两人,想必这几天废寝忘食,大概根本没有合过眼。 数天前他从尔康口中得知永琪擅自离开,的确是惊怒交加。他自认很了解永琪,这个儿子做事向来有分寸,往年虽闯下弥天大祸,总逃不过一个「情」字,因此思虑过后,他对此事的惊讶已远远多于震怒。待得知永琪擅自离开的理由,他又觉荒唐可笑无凭无据,单凭所谓的「心灵感应」便怀疑小燕子出事,要他如何说服自己去理解相信接受 待回到宫中,他才知永琪的所有怀疑全都变成了现实,更从太后口中得知惊人真相,让他既担忧又为难。 他虽然震惊于永琪几次三番为小燕子放弃荣华富贵抛弃身份地位,这样的感情他从未体会过。幼受庭训少登大宝,所接受的价值理念皆是皇权至上大局为重,为此不惜牺牲一切,感情真心永远都只是点缀,无法成为生命中的主题。但是永琪对小燕子的感情,他很清楚,也数次在太后跟前为这对儿女维护。永琪是否能接受小燕子离开的事实而这一切的真实理由,他又如何能向永琪言明 更令他担忧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近一年多来,随着永琪羽翼渐丰,也让他常常思索:这份曾经让他也觉得弥足珍贵的感情,对于永琪这样一个几乎已经是未来太子人选的阿哥而言,真的不会成为他的羁绊吗 “皇阿玛请息怒”尔康跟着跪下,打断了乾隆的思绪,“五阿哥关心则乱,无计可施,才会出此下策此事儿臣也有参与,皇阿玛如要处罚,就请处罚儿臣一人” 永琪怎能让尔康为他顶罪:“皇阿玛不关尔康的事一切都是儿臣自作主张。紫薇身怀六甲,请皇阿玛不要怪罪尔康” 二人抢着领罪,连乾隆也为之动容。他挥挥手:“你们两个都起来”他顿一顿,“小燕子的事,朕都知道了。永琪,朕已经传令福伦和鄂敏带人从北京城一路向南暗访,务必追查到小燕子的下落。” 永琪急切地道:“皇阿玛请允许儿臣” 乾隆岂会不知永琪的用意,却无法应允他的请求,太后的话语如一道惊雷让他一夜无眠:“皇帝,哀家跟你实话说了吧。小燕子已经知道芯岚和陈家的关系,哀家才不得不这么做。否则,即使哀家再不喜欢小燕子,也断不会出此下策。一旦小燕子再见到永琪,依她的个性必然将一切和盘托出,知道秘密的人将越来越多,我们和陈家的关系还能瞒得住吗若被有心人利用,到时岂非天下大乱皇帝如果为了小燕子一人置祖宗基业于不顾,如何对得起大清列祖列宗” 然而,小燕子进宫五年,带给他的欢笑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燕子流落在外甚至 要使秘密不被泄露,死是最好的方法。说不定太后已经 太后的回答让他暂且安心:“依哀家看来,小燕子目前还活着。”他闻言立刻让太后罢手,一切由他全权处理。 但究竟如何处理,他也未能想出万全之策。只是他虽贵为九五至尊,也有七情六欲。 对小燕子,他有不忍。 对于永琪,他又不能。 他摆摆手,截住永琪的话:“不要再说了,永琪,你身上还有伤,这几天又不眠不休,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永琪摸着已经结痂的手腕:“那不过是外伤,当时那木扎尔挡在儿臣前面,根本不碍事,早已痊愈。皇阿玛” 乾隆挑眉:“怎么你不相信朕” “儿臣不敢”永琪忙拱手,“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乾隆只怕自己一个心软答应永琪的请求,那所有事情便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永琪,你擅离围场,虽然其情可悯,但朕向来赏罚分明,就罚你两个月的俸禄;尔康参与其中,同罚一个月的俸禄。你们服是不服” “谢皇阿玛恩典”尔康跪下谢恩,见永琪一脸茫然,忙一捅他的手臂,永琪才跟着跪下:“儿臣谢皇阿玛恩典儿臣遵旨” 乾隆站起身,语带深意:“朕知道你为了小燕子,不惜一切,死都不怕。但是,「离宫出走」的事不可以重演,也不要连累了你的生死之交和景阳宫的上上下下” 尔康神色一凛,永琪面如死灰,双双告退。永琪回头凝望着缓缓关闭的朱门,将他和乾隆隔绝在两个世界,只觉得方才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而心底深刻的担忧痛楚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小燕子已经不在他身边,而他的父亲却不让他参与寻找小燕子的行动 他实在不能明白,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为何一切已经天翻地覆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尔康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永琪的神态变化,见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神武门的方向,深恐他一个看不开真的闹出不可收拾的结果,忙拽着他往景阳宫的方向去:“你不要在这里发疯紫薇已经进宫,在景阳宫等我们。我们先回去,再研究看看该怎么办。”说罢,连拖带拽将永琪拉走。 他俩一到景阳宫,便不由分说赶走所有太监宫女。紫薇果然已经等在那儿,满脸焦急。 尔康觉得现在没有人比他更理智:“据说昨天皇阿玛和老佛爷谈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就把阿玛和鄂敏宣进了皇宫。阿玛回家之后却什么都不肯说,还让我置身事外。不但如此,皇阿玛还不让永琪一起寻找小燕子,我看这事真有点蹊跷。” “不让为什么”紫薇忧心忡忡,“皇阿玛不可能看不出来,小燕子明显是被人陷害,这次可比当年陷在翰轩棋社危险多了不如我们一起去求皇阿玛”说着便要站起身来。 尔康和永琪双双去扶紫薇,尔康摇头道:“皇阿玛不会答应的,永琪,你有什么想法” “只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小燕子遭人陷害,箫剑和晴儿下落不明,芯岚成了景阳宫的女官,而皇阿玛”永琪突然觉得全身冰冷,“这一定与小燕子的遭遇有关” 紫薇深有同感:“也许,如果我们能弄清楚小燕子在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就能解答这些疑惑了” 尔康略一沉吟:“芯岚进了景阳宫不久,小燕子就出了事,我看她有重大嫌疑要知道,老佛爷可从来没有打消过把她指给你的念头,她自己就更不会放弃了但是纵使她心机再深,也没法一个人安排所有的事。我们若是用强,反而打草惊蛇。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小燕子但是,皇阿玛的意思,似乎是要我们等待。” “但是,我没有办法再等下去再找不到小燕子,谁都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事让我呆在宫里等消息,我一定会发疯”永琪想到小燕子如今可能的处境,心口的疼痛几乎克制不住,“我只怕只怕” 紫薇直起身子:“只怕什么” 永琪看着紫薇微微隆起的小腹,犹豫片刻,将后面的半截话咽了下去。紫薇岂会不明白永琪的担心:“永琪,你快说啊胡太医说胎儿已经五个多月,不会有事的小燕子”她怔怔地落下泪来,紧紧抓住尔康的手,“小燕子肯定是怕我动了胎气,又怕连累学士府,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出了事也不来找我。”她伤心地啜泣,“还说结拜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等找到她,我一定要跟她算账。” 尔康忙为紫薇拭泪,安慰她,也是安慰永琪:“小燕子吉人天相,又有我们这么多人牵挂着,一定能逢凶化吉”他转头看着永琪一脸沉思的模样,“永琪,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小燕子出宫,一定是有人纵了消息出去。”永琪一拳砸向自己的手心,“不管是谁,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四章 几天之后,永琪才下朝回到景阳宫,小顺子便塞给他一份画卷和一张字条:“五阿哥,这是额驸派人送来的。” 永琪展开画卷一看,是一名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只瞥了一眼,便觉得不对劲,似乎在哪里见过。 字条上只有一行地址,再无其他。 永琪重又拿起那副画卷,越是仔细端详越是令他心惊怎么如此相像 他不是死在牢里么怎么会好端端地在北京出现 永琪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出了宫门,直奔字条上的地址而去。他猛地撞开木门,只见里屋一个人影闪动,见到永琪闯进来,立刻跳窗欲逃,永琪眼明手快,右手一探抓住他的后心将他提了回来。 彼此面对面的瞬间,永琪对对方的身份再无猜疑:“方若飞,你果然没死” 方若飞惊魂未定:“五五阿哥,你你怎么知道我我在这里” “这个问题你没必要知道,也没资格过问。同样地,你是如何死里逃生,我现在也没兴趣知道。”永琪死死地盯着他,“你对小燕子做了什么” “小燕子我我没见过还珠格格啊”方若飞眼珠子不停地转动,寻求着脱身的时机。 “那你前几天跟着我干什么”永琪步步逼近,“你敢说你没有见过小燕子” 永琪一脸寒霜,看得方若飞一阵心惊,心知这还珠格格是五阿哥心尖上的人物,绝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参与了追杀小燕子的行动,否则一定吃不了兜着走,这条命迟早还是会丢掉上次,是他俩联手,而自己又中了请君入瓮之计才失手被擒,如今他单枪匹马而来,自己也只能赌一把了。 方若飞突然挥掌击向永琪面门,永琪挥手格开,冷笑一声直取他咽喉。两人顿时在狭窄的屋内打斗起来,只听「喀喇喇」几声脆响,桌子椅子悉数折断。方若飞渐感吃力,但更知败阵便是死路一条,只能苦苦支撑。 此时只听「哗啦啦」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方若飞身上掉落。方若飞竟然对此大为紧张,全然不顾正与永琪打斗,伸手去抢。 永琪也是惊讶,看样子不过是一幅画卷,方若飞竟然如此在意。他略一思索,计上心来,随即抓向方若飞的手腕,另一只手将那副画卷牢牢地捏在自己手心。 “把它还给我”方若飞面红耳赤,瞪着永琪。 “那得看你肯不肯合作了。”永琪目光炯炯盯住他,“你的东西我没兴趣,我再问你一次,小燕子究竟去了哪里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她该死方家的人都该死”方若飞突然破口大骂:“方凌风抛妻弃子,始乱终弃,二十年前方家遭灭门之祸,真是老天开眼没想到小燕子竟然能逃出生天不过,那又怎么样”他的眼睛通红,“她还不是死在我手里我还在她脸上狠狠地划上十几刀,啧啧多么如花似玉的脸蛋” 一只手突然紧紧地扼住他的脖子,眼中仇恨的火焰几乎让他灰飞烟灭。 方若飞的脸色骤然由红转白,双手在虚空胡乱地挥舞。眼看脸色灰白,即将断气,永琪却突然放开他:“就凭你那点功夫,你以为可以杀得了小燕子”他左手一松,展开那副画卷,望着画中的女子,“你和方家的恩怨,我自有本事打探出来。但不管真相如何,逝者已矣,为人子女却连一丝念想都留不住,还真是可惜” 方若飞面如死灰,一脸茫然,永琪的声音极具诱惑:“如果我把今天我们见面的消息传了出去,不出十天,你已经死于非命” 方若飞身子一颤他从前害死不少人命,自认是杀人不眨眼,反正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也没觉得怎样。但是,从浙江巡抚大牢里出来之后,他才发现有人比他更狠辣,常常让他心中胆寒。 永琪看他无动于衷:“怎么不相信你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不会不明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道理。”他托起画卷的一角探向屋内的碳盆,“我没那么多闲功夫和你穷磨叽” 方若飞看得心惊肉跳,他自幼没有父亲,母亲又早逝,从小在江湖上混迹,也从没人教导他何为善恶,何为是非。母亲留给他的唯有这一副画卷和时时郁结怨恨的眼神,母亲痛恨方家,却依然让他姓方,只为叫他时时刻刻记住他的仇人是谁。所以,当陈曜宗将他从牢中救出,当他从陈曜宗口中得知还珠格格小燕子就是方家的后人,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他的行动。 眼看永琪只要一松手,整幅画卷立时化为灰烬。方若飞身子一软,闭上眼睛:“全是陈曜宗的主意我也不过是听命于人而已” 永琪默然走在北京的街道上,看着道路两旁的殿宇飞檐,心事重重方若飞的确吐露了不少内情,唯一令他稍稍欣慰的,北京郊外的一场大战,流云拼死护着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4节 燕子逃走,也许小燕子可以逃出生天,而以此为中心向南搜寻,不出意外定能找到小燕子的踪迹。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立刻南下,在皇宫多呆一天,他都觉得不安心。 然而 乾隆的声音骤然回荡在耳畔:“「离宫出走」的事不可以重演,也不要连累了你的生死之交和景阳宫的上上下下” 他皱眉苦笑四道高高的宫墙对小燕子来说是无奈,什么时候也成了他的无奈 此时正值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群熙来攘往,迎面走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约莫四五岁,牵着大人的手,另一只手上举着几个泥娃娃,俏生生晃到永琪跟前。 “永琪你看这些泥娃娃多可爱啊哎这个像不像刺猬和某些经常犯刺猬病的人很像啊”她仰起头,掩饰不住满脸的得意。 “哎小燕子,你不要总是翻旧帐啊”他一愣,随即敲着她的脑袋以示抗议。 “艾公子艾公子”永琪呆呆地立于街道的中央,任由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将他撞向街角,直到有人扯住他的衣裳,才回过神来。 永琪揉揉眼睛,才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青年男子:“骆兄”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骆嘉尘,见永琪一脸落寞失神,不复当日众人对酒当歌时的风采:“怎么了小燕子呢其他人呢”街上人头攒动,他随即将永琪拉向一条人迹罕至的胡同。 永琪的目光越发黯淡,只缓缓摇了摇头,漫无目标地向前走去。走至一半,突然停住脚步,深深地凝视骆嘉尘:“骆兄,你行走江湖,交游广阔,可不可以帮我找小燕子” “小燕子不见了”骆嘉尘凝视他半晌:“我立刻找朋友帮忙,打听她的下落。” 永琪未料骆嘉尘竟答应得如此爽快:“你怎么不问我发生什么事” 骆嘉尘爽朗一笑:“你不说,自然有你不说的道理。你没法亲自去找小燕子,也一定有你的难处。”他的笑容云淡风轻,却蕴含深刻的了然,“家族越大,内里就越是复杂,亲人手足都可能是伤人的利器,你自己也要小心。” 永琪悚然一惊,心中的某些怀疑随着骆嘉尘的话语变得更加肯定。骆嘉尘拍着他的肩膀:“小燕子那双大眼睛非常有特点,我们去会宾楼,你给我一张小燕子的画像,我派人出去打听,一定会有消息。” 永琪点点头,与骆嘉尘一起徐徐消失在路的尽头,而在他俩的身后,也有一抹淡淡的藏青渐渐隐入胡同深处。 乾清宫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永琪规规矩矩地行礼,心里忐忑不安他才从会宾楼回到景阳宫不久,乾隆便将他宣到了乾清宫,并摒退所有宫女太监,连小路子也被赶了出去。 “永琪,你过来。”乾隆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手上拿着一副画卷,“你仔细瞧瞧,认得他吗” 永琪一看,大惊失色他和骆嘉尘分手不过才两个时辰,竟然有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永琪只得硬着头皮道:“认得。” 乾隆见永琪坦白承认,把画像重重地搁在案前:“你刚才见过他你跟他很熟吗” 永琪脸色一暗皇阿玛显然是得到了消息才会如此问他,若是遮遮掩掩反而会惹怒圣上,不若据实以告,遂轻声答道:“是我们之前见过几次,但刚才不过是偶然遇见。” 乾隆闷哼一声:“这么说,你们认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除了姓名之外,永琪对其身份来历确是一无所知,即使是箫剑也未必知道得多么清楚。只不过,朋友之交贵在知心,本与身份背景无关。况且,永琪也未曾向对方吐露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摇摇头道:“他是一位江湖侠客,四海为家,大家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江湖侠客萍水相逢”不知是不是永琪的错觉,乾隆的笑声中竟有股讽刺的意味,“你跟小燕子呆得久了,胆子也越发大了。你不知道他的底细,还敢跟他走那么近。你就不怕他接近你是别有用心” 永琪在心里叫苦明明是箫剑介绍他来认识,别有用心却是从何说起然而,如今局势如此复杂,即使是在自己的父亲跟前,他也不敢提及箫剑的名字。 他是自己的父亲不假,但他更是一国之君。 “好了,朕不管你跟他是怎么认识,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也不管你们之前见过几次,你找他是不是为了寻找小燕子,但是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跟他见面”乾隆声如洪钟,字字敲打在永琪的心上,“否则总有一天,你的未来也会赔在他的手上” 永琪震惊不已,脱口问道:“皇阿玛是不是认得他”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记得朕的话就好。”乾隆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如果让人发现你和他竟然认识还交情匪浅,恐怕你会有大麻烦,尤其不能让老佛爷知道他的存在,因为”他顿一顿,“在老佛爷的心目中,他早已是一个死人了。” 令人心惊的沉默弥漫于偌大的乾清宫,龙涎香在身侧的铜炉内焚起似有若无的轻烟,一丝一丝一缕一缕侵入永琪的肌肤,只熏得他脑仁生疼,疲惫不堪。乾隆胸前的团龙花纹被淡淡的白烟熏得越发狰狞,门外的寒意隐隐逼迫而来。 “儿臣明白了。”永琪终于开口打破沉默,“皇阿玛,有小燕子的消息吗” “没有,福伦和鄂敏还没有任何发现。”乾隆叹息一声,“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吧至少,她是安全的。” “但愿如此”永琪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皇阿玛,那么儿臣先告退了。” 永琪缓缓地退出乾清宫,乾隆凝视着永琪渐渐模糊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感情永远是这个孩子心中最重要的东西,只怕是轻易无法割舍。那么 他的目光回到案前的画像,目不转睛地盯着画中人儒雅的面容,突然袖手一扬,画像应声落入门口的炭盆,不一会儿已化为灰烬。 乾隆抬起头来,眼神已经变得犀利异常是你自毁诺言在先,就不要怨朕言而无信。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五章 夜深人静,月色朦胧。 一个黑影悄然步入永琪的书房:“给五阿哥请安” 永琪示意他起来:“流年,都查清楚了么” 流年点点头:“果然不出五阿哥所料,桑坤的确是八阿哥的人,景仁宫的侍卫统领正是他亲兄弟。”他觑着永琪的眼色,“五阿哥,要将他拿下么” “看来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呢”永琪清俊的面容浮上一丝冷笑,“现在还不用,不过这暗桩不除的确是不行了。”他沉思半晌,有了主意,“帮我放话出去,三天之后我要离宫南下,务必让他得到消息。” 流年略一愣,随即心领神会:“是奴才明白了。”他顿一顿,“奴才还有一事禀报,在寻找福晋的过程中,奴才无意中发现了流云的下落。” “此话当真”永琪的心底燃起希望之火,“她现在在哪儿” “具体的奴才尚不清楚,但有村民曾经见到过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听那人的描述,与流云倒有七八分相像。相信用不了多久,奴才便能打探出来。只不过”流年迟疑着,“流云仿佛受伤不轻。” 永琪的心骤然下沉:“你尽快打探出流云的下落,看看她伤势如何,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找额驸。尽快让我见到她,越快越好还有方若飞,把他看好了,别让他跑了或者死了。”永琪起身徘徊,沉默半晌,从怀中掏出一包银两,“有钱好办事,这些你拿去。务必小心行事,若让人发现你在暗中寻找福晋的下落,或者传到别人耳里,恐怕我也保不住你。” 流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双手接过,消失在夜色中。 永琪走到墙边,忽明忽暗的烛光刺得他眼睛发酸。他轻轻抚摸墙上的画像。画中人的明媚容颜几乎给了他温暖的错觉,仿佛小燕子还在他身边。 宫里的夜那么冷那么长,没有她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小燕子小燕子”安静的书房只回荡着男子的低声呢喃。 然而睁开双眼,天地间只剩下他孤寂的身影。 如是三日过去,尔康与永琪相对而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脚步声:“八阿哥果然来了谁也想不到你会去而复返,从后门折返回来。” “他们听说我要离宫,觉得机不可失,早已放松警惕。待看到我走出景阳宫大门,更加笃定,哪里还会去想我是不是故意为之。”永琪唤过小桂子,“时间差不多了,去请皇阿玛。” 小桂子前脚才从景阳宫的后门出去,正门口太监尖细的声音便一进一进地传来:“八阿哥到” 小顺子大声请安:“八阿哥吉祥” 永璇瞥了小顺子一眼,直往里去,竟被小顺子拦下:“八阿哥恕罪五阿哥刚才吩咐过了,今天谁也不见。八阿哥请回吧” 永璇哼了一声,斜睨小顺子一眼:“好大的胆子凭你也敢拦我” 小顺子谦卑地道:“奴才不敢只是五阿哥的吩咐,奴才不敢不遵。除了万岁爷或老佛爷,五阿哥一律不见。” “是么”永璇干笑一声,“但是我却听闻,有人胆敢违抗圣旨私下离宫,今日我必要一探究竟。” 小顺子大为惶恐,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万岁爷圣旨,谁谁敢违抗八阿哥多心了,五阿哥的确在在宫里,只不过近日身体身体不适,所以所以” “那我倒不必站在门口和你废话,五阿哥既然身体不适,我这做弟弟的自然是要来探望一番的。”永璇见小顺子神情闪烁,心里更加确定,“还不赶紧让开” 尔康听着门外的争执声,望着棋盘上的格局:“好戏马上开演,你似乎并不高兴” 永琪的笑容里藏不住萧索:“兄弟之间要这样用心机,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他疲惫地叹气:“像小燕子和紫薇这样的感情,到底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其实,你也可以直接一点。”尔康低声道,“我听说景阳宫曾经有刺客出没,我看和小燕子的事有莫大关联,我直接把他调走就是了。” “景阳宫的侍卫那么多,只调走他一个实在难以服众。而且,他走不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永璇以后都不会再信任他。”永琪顿一顿,静静听着永璇越来越沉不住气的声音,“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屈指算着乾隆过来的时间,只觉外头突然安静下来,尔康冲他会意一笑,随即封棋。 外面的两方人马立刻呼啦啦地跪下请安,乾隆负手走进大厅,目光深不可测:“永璇,你今天怎么有空上这儿来了” 永璇勉强笑道:“回皇阿玛,儿臣听说五阿哥私自离宫寻找小燕子,因此来查个究竟。” “是吗”乾隆看着永璇身后的太监随从,不以为然,“朕看你不是来查探的,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儿臣不敢只是满朝文武皆知皇阿玛器重五阿哥,对他寄予厚望。儿臣想,若是五阿哥抗旨不遵,实在是辜负了皇阿玛的厚爱。”永璇的口气已带了几分不自然,食指紧紧地扼住拇指上的扳指只要有五阿哥在眼前,他就永远得不到父亲的关注和青睐 “不过,你既然来了,想必是得到消息的,那势必是要进去看上一看的。”乾隆的声音平静如水,“小顺子,带路。”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乾隆话音刚落,永琪和尔康已经笑意吟吟步入大厅,见到永璇的身影,唇角含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原来八阿哥也来了。” 永璇骤然见到永琪熟悉的身影,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五阿哥,你怎么在这儿” 永琪一脸笑意:“八弟这话可让我糊涂了,我不在景阳宫,应该在哪儿呢” 永璇的脸色难看之极父皇明显偏袒五阿哥,此行定是讨不着便宜了,说不定还要责罚自己。他只得指着小顺子:“五阿哥精神奕奕,你这奴才竟敢诅咒主子身体不适” “奴才不敢”小顺子伏地叩首,“五阿哥近来心情烦闷,才导致身体不适,所以找额驸大人下棋解闷。万岁爷明鉴五阿哥对奴才恩重如山,奴才万死也不敢诅咒五阿哥” 乾隆脸色温和,只是语气冷淡:“好了,既然是一场误会,这戏也该散场了。” 永璇的目光扫过桑坤,勉强道:“儿臣误信人言,才招来如此误会,还惊动了皇阿玛,儿臣知罪。” 乾隆只淡淡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该信,什么话不该信,你要好好掂量清楚,否则便和爱嚼舌根的无知宫人没什么两样。”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恭送皇阿玛”兄弟俩目送着乾隆的背影渐行渐远。 永璇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冷冷望着永琪和尔康并肩而立的身影,目光凌厉扫过桑坤不安慌乱的面容,大声道:“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六章 眼见永璇怒气冲冲地离开景阳宫,永琪的神色也冷了下来,和尔康一起回到书房。 “你打算怎么办” “他的字条已经被我截获,凭字迹就可以知道内应是谁。”永琪看着窗外,“明天我就让所有人都来比对字迹,他必然跑不掉。” 尔康听着窗外的动静:“那你可得把字条藏好了,别让人给偷了。” 永琪故意道:“你放心好了,我把它收在书房柜子最里层的盒子里,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仿佛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永琪叹息道:“尔康,之后就靠你了。” “我会安排好的,放心吧。”尔康拍着永琪的肩膀,爽朗一笑:“你我兄弟,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 永琪勉强一笑,默然片刻,幽幽叹道:“尔康,你知道吗我好想小燕子,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不知道她好不好。”他拨弄着花瓶中的松枝,手一停滞,只听「咯嘣」一声,枝条应声而断,“我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皇宫里。” 尔康按住永琪的肩膀:“别多想了,小燕子一定会平安无事,她一定会回来的。”他看着永琪日渐瘦削的脸庞,“你自己也要当心身体,否则身体垮了还怎么找小燕子呢” 永琪默默地摆弄着手中的断枝,久久没有再说话。 夜色渐渐将紫禁城笼罩,如同一张黑网将它裹得严严实实,唯有一人多高的铜制路灯风雨无阻地伫立在宫墙两侧,透出微弱的光亮。 一条黑影身手矫健地穿梭于景阳宫的游廊,环顾左右确认无人发现之后才转身关上房门。他蹑手蹑脚地走近书柜,伸手来回摸索,终于把目标锁定在两个木制盒子上,神色间尚有些紧张。 待他轻轻拨开锁扣,脸上的神情顿时由紧张变为慌乱盒内空空如也,哪里有他要找的东西 来不及考虑更多,大门已经被人推开。永琪和尔康身后长长的灯笼将景阳宫照得明亮如昼,让他无所遁形。永琪毫不迟疑:“将他拿下” 桑坤的肩膀立刻被人制住,只见永琪面无表情地点燃蜡烛,与尔康在桌边坐下:“桑坤,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桑坤脚下发软,额头也渐渐渗出冷汗。 “没干什么”尔康与永琪对视一眼,猛地一拍桌子:“桑坤,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夜擅闯五阿哥书房,是不是不要命了” “奴才不敢”桑坤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只听「啪」地一声,一块木牌从永琪手中扔出,摔在桑坤跟前。永琪一脸阴霾:“桑坤,景仁宫的腰牌上竟然有你的名字,我没冤枉你吧”他顿一顿,“你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桑坤下意识地往怀里摸去,却掏了个空。为了在两宫之间行走方便,他虽被指派到景阳宫,景仁宫的腰牌却未曾上缴,一直小心藏着,却也不知何时被人拿了去。他低下头去,咬一咬牙:“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事已至此,奴才也无话可说,任凭五阿哥处置。” “可惜,你受人之托,却未能忠人之事。八阿哥以后都不会再信任你。”永琪抬眼望着桑坤渐渐失去血色的面容,“如今我只问你一句话,小燕子逃出皇宫,是你纵的消息,是不是” 桑坤闭目挣扎半晌,良久才蹦出一个字来:“是” 永琪身子前倾,脸色铁青:“小燕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知道你自己会付出什么代价吗你主子也保不了你” “五阿哥明鉴”桑坤额角触地,“奴才对福晋并无加害之心,只是遵从八阿哥的吩咐而已” “在宫里为人内应,本来就是在刀尖上行走,一旦被识破,两方都容不下你。这个道理,你心里应该很明白。”永琪的声音低沉,“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是也不能放了你。来人”他大声吩咐,“把他带下去。” “八阿哥和冷清锋勾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十五阿哥的事”待侍卫押着桑坤渐行渐远,尔康提醒他,“你真的打算放过他” “十五阿哥那件事,皇阿玛并非无知无觉。这次小燕子的事,他做得极为隐蔽,桑坤只不过是个小角色,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证他。”永琪的眉眼间有洗不去的倦意,“说到底,他毕竟是皇阿玛的儿子。更何况”他的骨节发白,嘴角冷冽的弧度几乎收不住,“我还想通过他,查到冷清锋的下落。” “你不是冷清锋的对手,别乱来。”尔康接触到永琪冰凉的眼神,低声道,“很多事情,总要慢慢来才行。” 月色如洗,永琪送别尔康,孤身一人回到景阳宫。走至回廊拐角,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火红的旗装在夜幕下格外耀眼,耳垂上的白色珍珠耳环在夜风中来回碰撞,蹦出清脆的声响。 “小燕子”永琪失声喊道。 她却仿若未闻,径自向前。永琪不由自主地尾随着她的脚步,几个转弯步入一间偏僻的宫室。室内红烛燃烧,她渐渐转过身来。 面对面的一刹那,永琪眼中炽热的光芒瞬间被冷水浇灭。她却浑然不觉他的冷漠,笑容如被风吹落的梨花:“原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靠近。” 永琪移开视线,语气疏离:“小燕子就是小燕子,无论你扮得多像,你始终不是她,也永远变不成她。” 窗外月光影影绰绰落在芯岚身上,更衬得她身姿楚楚,温柔婉约。她的身影落在永琪乌黑的瞳仁里,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始终是另一张脸。 清澈的双眸让他情不自禁地沦陷,灿烂的笑容让他义无反顾地守护。当她的坦诚直率让他卸下所有的伪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5节 她已握住了打开他心门的那把钥匙,及至后来假传圣旨劫狱劫囚浪迹天涯,不过是越陷越深而已。 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又岂是旁人能够了解的。 即使,他们已经天各一方。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七章 转眼距离令妃顺利产下十六阿哥已有月余,福晋身为令妃的表姐,自然要进宫探望一番,说些体己话。她的马车从神武门一路飞驰至景阳宫门前方才停下,身旁还跟着两个宫女打扮的姑娘,一个清秀标致,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另一个却年长些,虽是宫女装扮,但明显已上了年纪。 福晋带着她俩给永琪请过安后,便去了令妃处。永琪冲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一屋子下人纷纷退了下去。直到屋里只剩下永琪和她俩,略年轻些的姑娘才跪下请罪道:“流云有负五阿哥嘱托,请五阿哥责罚” 永琪早已认出流云,扶起她道:“听流年说你受伤不轻,都好了吗”见流云点头,他略略放心,忙问道,“那么,小燕子” “奴婢按五阿哥的吩咐,带福晋离开皇宫。行至半路,遇到了两名杀手的追杀。他们武艺高强,奴婢不是对手,于是让福晋骑马逃走。奴婢拼命抵挡,还是不敌,被他们打晕,多亏锦姨第二天路过相救。”流云感激地望着身旁的女子,“后来,奴婢就住在锦姨家里养伤,直到流年找来。那时候,奴婢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和流年回宫复命。谁知道才刚出门,竟然遇到了当日的其中一位杀手,我和流年均不是对手,幸好一位姓骆的公子经过打退敌人,奴婢才能再次见到五阿哥。” 永琪心中存了许多个疑团,望着流云身边年长的女子,恰好她也在此时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永琪隐隐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以为自己明白了:“原来是你两年前的闹市之上,我们曾经见过一面。” 女子缓缓摇头:“五阿哥,你记不得奴婢吗二十年前,京城郊外”二十年前的往事,对永琪而言是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伤痛,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这辈子都难以启齿的愧疚。也许一切都是天意,竟教她无意中发现流云有着景阳宫的腰牌。有些事情藏在心里久了,非但没有淡忘,反而历久弥新,记忆越来越深刻。她再难捺心中的牵挂,得知流云将与流年回宫复命,求了她带自己来见五阿哥。 “奴婢想,锦姨对奴婢有救命之恩,是可信之人,且与五阿哥恐怕有些渊源,便与流年一道去求见额驸,再由福晋打扮成丫头的模样,进宫来见五阿哥。” 永琪听到「二十年前,京城郊外」,已然浑身一震,心中已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再听得流云对她的称呼,不禁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仿佛想从她如今的面容中搜寻到二十年前的影子。 她从怀中摸出一块与流云一模一样的腰牌,只因年代久远而略显斑驳。 永琪再无怀疑,声音颤抖:“锦姨,真的是你” 锦儿颤声道:“奴婢也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五阿哥”她看着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的永琪,心里有几分欣慰也有几分酸楚,“五阿哥一切安好,愉妃娘娘地下有知,也会觉得安慰。” 提到愉妃,永琪的眼神不免黯淡,心中已翻滚起无数悲伤郁结愤懑交织的情绪,更联想到方家十几口人命,以及下落不明的小燕子。他忍不住问流云:“当日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究竟是谁要对小燕子不利” 流云正欲开口,却见永琪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立刻会意道:“五阿哥请放心,紫薇格格身体无碍,腹中胎儿也安然无恙。” “那就好,我这里有支老山参,拿来补气是最好不过的了。待会你们带回学士府去,紫薇格格素来体弱,不可掉以轻心。” 芯岚知道自己行迹已露,只得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在外边,黯然离去。她奉太后之命前来送进贡的奇珍异果,只听到「愉妃娘娘」「小燕子」等句,便已觉奇怪愉妃不是五阿哥的额娘听说二十年前已经病逝,小燕子的事怎地会扯上了她她满腹疑惑地向宫门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永琪示意流云继续。 “其实奴婢也不十分清楚。只记得有一日景阳宫突然有刺客来袭,打伤了周姑娘。后来刺客被人抓住,却向老佛爷招认是受福晋指使,更诬陷福晋与白莲教勾结。老佛爷派人搜查,结果搜出了往来的信件以及白莲教的圣莲令,后来老佛爷下令将福晋禁足。”流云看着永琪越来越难看的神色,继续道,“结果有一日,周姑娘突然来见福晋,仿佛是因为福晋无意中知道了什么秘密,周姑娘才逼福晋离开皇宫,否则便会对箫大侠和晴格格不利。” 果然和她有关 永琪脸色铁青,眼中突然漫出一股杀气。 流云吓了一跳:“五阿哥请三思周姑娘的背后是老佛爷” 锦儿也道:“五阿哥,若是周姑娘拒不承认,岂不是打草惊蛇福晋如今下落不明,若是他们狗急跳墙,恐怕不妙” 永琪渐渐冷静下来,按捺住心头的恨意:“陈曜宗c冷清锋c方若飞c周芯岚”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还有,老佛爷”他的心头突然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皇阿玛是不是知道什么这个念头让他脑海一片冷澈,几乎无法思考。 锦儿联想起许多往事,后怕不已:“五阿哥,您千万不能顶撞老佛爷,也不能忤逆皇上的意思。娘娘说过的话,五阿哥一定要记得啊” “琪儿万事小心为上,保全自身为重” 额娘的嘱咐,他没有一日忘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也时刻谨记于心。可是 他隐隐觉得锦儿的嘱咐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他还有许多事情要问,而福晋已经敲门进来:“五阿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必须要走了。” 锦儿的眼角浮出泪光她也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今日一别,再相见时她不知自己是否还有吐露一切的勇气 流云走到门口,突然停住脚步,轻声道:“五阿哥,福晋离宫之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永琪呆立在门口,再也迈不动步子。 原来,他的小燕子,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八章 乾隆三十年的新春佳节,对于永琪来说,由于没有小燕子而倍感寂寥。元宵家宴上,数不清的人流涌动杯盏交错,在碰杯的一刹那都是一样的笑脸,让人分不清这笑脸背后有多少真心相待多少虚情假意。乾隆见永琪连个表情都懒得给予,心中不无担心这样的喝法,只怕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对身体有害无益。他决定不等王府竣工,提前颁布旨意:“小路子,宣旨” 小路子大声宣读完圣旨,举座讶然册封五阿哥为荣亲王 乾隆那么多儿子,封王的着实不多,更何况,五阿哥还那样年轻,除去早夭和病故的,在座的里头是头一个封王的。看样子,圣意已经很明显了。 旁的阿哥尚年幼,自然不觉什么;四阿哥和六阿哥早已出继,也无需计较什么。唯有永璇心里老大不自在,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芯岚坐在太后身边,使劲绞着手中的帕子,太后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册封五阿哥,她们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但是乾隆却同时册封小燕子为正王妃 太后着实感到有些头痛,按理乾隆不让永琪参与寻找小燕子,应该是同意她的做法,与她站在同一战线才对。无论是生是死,至少小燕子绝对不能再回到永琪身边,也不能再与皇室有任何瓜葛。 然而如今乾隆却骤然提升小燕子的地位,而且还来个「先斩后奏」,着实让太后气结。她转头看着同样心里不是滋味的芯岚,无声地叹了口气即使日后芯岚进了王府,也永远要屈居于小燕子之下 哪怕,小燕子永远都不会在他们面前出现。 一张张笑脸在永琪面前交替闪过,或谄媚或真心的恭喜声此起彼伏。他平静地谢恩:“谢皇阿玛恩典儿臣愧不敢当” “当日若非你心思过人,也无法发觉噶尔策零的儿子间互有心病。换了旁人,恐怕无法不废一兵一卒生擒噶尔策零长子,免去准噶尔部一场内乱。从此准噶尔部对大清忠心耿耿,满蒙之间一场战争就此免去,实在是功不可没。”乾隆将永琪的功劳一一道来,语重心长,“永琪,你不必谦虚,朕说你敢当,你就必然敢当” 尊贵的身份地位,唾手可得的权力名位,只要他愿意,也许日后还会有更多的赏赐更大的荣耀在等着他。 可是,他都不在乎。 至于小燕子,就更不会在乎荣王妃的虚名了。 荣王妃,五福晋,那都不是他的小燕子。他的小燕子,永远都是那年挹翠阁里,美目流盼向他举杯的少女。她的眼神那样明亮,她的笑容那样动人:“敬最糊涂的猎人” 封王的旨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传到了几千里外的江南。远在杭州的小燕子,身体仍未完全康复,无尘外出游历,唯有靠虚净定期为她运功疗伤,配上补血的药材,慢慢将养着。但由于小燕子身怀有孕,关键的前两个月又接连受惊,还与冷清锋大战一场,所以复原起来稍慢些,不过好歹不必再像前段日子只能卧床休息,每日也能活动几个时辰。 箫剑每隔几天就出外打探消息,虽然清尘山庄早已布下奇门八卦阵,等闲之人轻易攻不进来,但总不能一生一世困在山庄不出门,所以杭州城是否安全对他们而言依然非常重要。况且,小燕子的内伤再过一个月也将好得七七八八,到时虚净北上将小燕子的消息告诉永琪和紫薇等人,若是敌人的眼线还未撤,那可就不好办了永琪得知小燕子的讯息,定然不顾一切南下,到时敌人跟着永琪前来,岂非引狼入室 这日箫剑回到清尘山庄,一进门就扬着手中的布告道:“我今天上街,得到一个消息。” 时值正午,小燕子和晴儿正在用饭,见箫剑一脸严肃,不约而同地看着他:“什么消息” “皇上已经下旨,册封永琪为荣亲王。”箫剑缓缓道来,“皇上还下旨,封小燕子为正王妃。” 晴儿不解:“这是好事啊,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箫剑皱眉苦笑:“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小燕子夹菜的筷子滞了滞,是不是正王妃从来不是她关心的。如果可以的话,她宁可自己不是什么福晋什么格格,永琪也不是什么阿哥,两个人只是世上最平凡的一对夫妻,也许他们的生活会平静得多,也比现在幸福得多。 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南地北地分开,连相见都变成一种奢侈。 刚到杭州的时候,她大半时间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梦里梦外,一会儿是他温暖的怀抱,一会儿是他含笑的眼光,一会儿是他温柔的声音,一会儿是他颀长的背影。 可是,最近几天,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不知道永琪怎么样了紫薇怎么样了他是不是被我们骗了,真的以为我死了”小燕子放下碗筷,只要想到永琪,心中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来,“不知道他好不好要是他以为我死了,一定伤心死了。唉箫剑,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小燕子,你真的不知道永琪封王意味着什么吗”箫剑深深凝视小燕子依然略显苍白的面容,“你不记得芯岚说过的话吗一旦你回到京城,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小燕子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但是我不回去的话,永琪怎么办” “也许,我们可以相信永琪,他一定不会让小燕子处于危险之中的。”晴儿试探地道,心中却也没底。 “我相信他不会,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好像这次”箫剑绝不是不相信永琪,只是和生死相交相比,总是亲人的安危更为重要。更何况,那可是他唯一的亲妹妹。而且,如今的情势越来越令人难以捉摸,“晴儿,你自幼生长在宫中,你想想,永琪是众位阿哥里头一个封王的,皇上的意思岂不是再明显不过” 晴儿已经猜到了箫剑的意思,心底一惊:“你是说,永琪可能会是太子” “小燕子,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箫剑一字一句陈述利害,“皇宫里争权夺利的黑手第一个伸向的,就会是离永琪最近的你。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们还有没有这次的运气。” 太子就是未来的皇帝吗小燕子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永琪也从来没有提过。可是,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想和永琪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离,怎么就会有那么多的顾虑,那么多的阻碍,怎么就那么难呢 “将来,他很有可能会是站在紫禁城之颠的九五之尊。到时候,他会有足够的理由牺牲感情,来换取江山的稳固。尽管,他未必愿意,也未必认同。到那个时候,小燕子,你怎么办” “永琪不会的。”小燕子清脆的声音中透着绝对的信任,“就算情况多无奈也好,他也一定有办法解决。永琪说过,不管任何时候,他都不会选择牺牲感情。”她直视着眼前的亲哥哥,“他不会的。” 箫剑还欲再说,却见晴儿冲他轻轻摇了摇头。小燕子眼中平静的光芒似乎比窗外的阳光更加明媚,箫剑犹豫片刻,唯有轻声叹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觉得危险之至,而在小燕子和永琪心中,焉知不是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七十九章 乾隆三十年二月,春寒料峭。 流云已经悄然回到景阳宫,继续她的影卫生涯。锦儿则谢绝了永琪为她另外安排住处的好意,仍是回到了城郊自己的住处。自与锦儿见面之后,永琪始终牵挂着当年的事,加上小燕子没有任何消息,让他心焦似火,坐立难安。他决定亲自去查探是否有线索。谁料才出皇宫,尔康已经神色慌张地找来,不由分说抓着他的手:“永琪,你快跟我去学士府” 尔康素来冷静自持,何时有过如此惊慌之态永琪心中划过不详的预感,猛地停住脚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小燕子” “不是”尔康否认,然而神色却没松弛半分,“是锦儿出了大事” 永琪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摇着尔康的手臂,呼吸急促:“她怎么了” 尔康跨上马背:“我们边走边说” 学士府离皇宫并不远,永琪和尔康策马狂奔,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锦儿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与当日判若两人。几名大夫凝神把脉,终究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永琪和尔康急冲进来,焦急地道:“怎么样” 其中一位大夫道:“回额驸,这位夫人被人一剑刺中心脉,恐怕无力回天。” 永琪咬牙:“我去宣太医”他转身便走,身后却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唤:“五阿哥” 锦儿从昏迷中醒来,掀动着嘴唇:“五阿哥,奴婢有话要说”她艰难地转动着脑袋,望着房间里的其他人,眼里满是恳求之色。 尔康会意,带着大夫悄然离开,直到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永琪和锦儿两人,锦儿才轻声道:“五阿哥,奴婢有些话藏在心里二十年,今天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仿佛是二十年前的那一幕在眼前重演,永琪紧紧地抓着锦儿的双手,仿佛他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锦姨,你别说了,我去宣太医来,你不会有事的” 锦儿摇摇头,反握住永琪宽大的手掌:“五阿哥,那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林跃为了保护奴婢已经死在他的剑下,奴婢也不想苟活于世。”胸口的疼痛让她的呼吸紊乱,两行清泪划过她的脸庞,“但是有些话不说,奴婢奴婢死不瞑目” 永琪已隐隐猜到与二十年前的真相有关,但锦儿气息奄奄,他如何忍心追问锦儿虽是愉妃的贴身宫女,但永琪一直以礼相待。按照祖宗规矩,除了中宫皇后所生子女,其余嫔妃与子女不得同处一宫,以防外戚干政。在永琪迷迷糊糊的记忆里,锦儿每隔一个月总要到阿哥所来瞧他,把额娘捎带的东西带给他,也把额娘的消息带给他,让他从未记事起就对额娘有了一份难以言说的眷恋。在他和额娘的心底,对锦儿都是相当感激和亲切的。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四岁那年,那本该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生辰。而他亲眼目睹的一切,却将所有的美好都摧毁了。 永琪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殷红,与锦儿嘴角渗出的鲜血融为一体。他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锦儿断断续续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其实奴婢一直不敢告诉五阿哥,是奴婢害了娘娘”她凄然一笑,心中却觉得如释重负,“如果不是奴婢,他们不会知道娘娘与方家的关系,更不会知道方夫人已经将那双儿女的下落告知娘娘。可是咳咳”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封信会给娘娘招来杀身之祸。奴婢的妹妹在他们手里,奴婢从小父母双亡姐妹相依为命奴婢没有办法” “锦姨,别说了”永琪心中五味杂陈,早在锦儿二十五岁年满出宫之时,他已觉得锦儿欲言又止。那时他虽只十岁的年纪,然而年幼丧母在强敌环伺的皇宫中成长,让他的感觉比其他同龄人敏锐得多。他不愿再往下想,看着锦儿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忍不住一手抵住她后心,期望能多挨一刻是一刻。锦儿却轻轻摇头:“五阿哥,你不怪奴婢奴婢死也瞑目当日是他们指使指使枫儿在娘娘的食物中下毒等我们找到娘娘已经已经晚了” 永琪渐渐明白:“所以,枫儿之后得了肠痨暴毙,也是他们要杀人灭口,是不是” 锦儿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眼中平静的光芒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不安的表情。她使劲摇头,声音已经渐次低下去:“奴婢亲眼所见”她只觉眼前一片黑暗,用尽最后一分力气,“不是不是他们是是皇”话未说完,已是身子一歪,气绝身亡。 锦儿的双手无力地垂下,重重地敲打在永琪的心上。他使劲摇晃着锦儿的身体:“锦姨锦姨” 锦儿再也不能回应他了。 依稀还是当年百花齐放的春季,锦儿牵着他的小手:“五阿哥,这就是您的额娘,愉妃娘娘。” 依稀还是那年的生辰,他的手中举着五彩缤纷的花环,锦儿在一旁静默地微笑:“奴婢陪五阿哥去找娘娘吧。” 二十载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6节 阴荏苒,时间的流逝不曾带走当年的悲剧,反而如同一个永难消除的魔咒,将越来越多的人卷入这一场悲欢离合。 方家二十余口一夜之间惨遭杀戮,额娘也因不肯吐露箫剑与小燕子的下落而死于非命,即使是锦儿,哪怕已经事隔二十年,也免不了遭人灭口的命运。 那么 徐公公是否尚在人间 小燕子如今又在何方 永琪的拳头渐渐握紧绝不能让小燕子重复额娘与锦姨的悲剧,哪怕 等永琪将林跃与锦儿合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景阳宫,已是日落时分。小桂子着急地迎上前来:“五阿哥可回来了皇上召您去乾清宫呢” 永琪勉强打起精神:“多久之前的事儿” “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小路子来传的话。”小桂子想了想,“奴才打听了一下,似乎是有了福晋的消息” 永琪精神一震,将锦儿的事暂时压在心底,迅速换下平民服饰,往乾清宫去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北京二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一场雨落下更增寒意。雨点打在琉璃砖瓦之上,蹦出清脆的响声。不一会儿,天色已如浓墨般直坠下来,连悬在乾清宫外的大红宫灯也比平日暗淡许多,随风飘荡。 永琪请过安之后,乾隆便命他起来,却久久不发一言,既不言明传永琪过来的用意,也不告知他小燕子的消息,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乾隆坐上皇位三十年,眼神自是深邃老练。永琪却觉父亲的目光大异往日,似乎隐藏着三分惋惜,三分怜悯,三分歉疚。永琪顿觉奇怪,再看乾隆眼下一片乌青,仿佛近日疲惫不堪,未曾好好休息,而不知何时,他的鬓边竟出现了几根白发。 永琪顿觉心中一酸父亲已近花甲之年,不但要为国家大事劳碌,有时还要为家庭小事操心,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这数十年如一日的劳累奔波。永琪愧疚之心渐生,却听乾隆突然出声:“永琪,不要再继续了。” 他一时未能反应,不知乾隆意有何指:“什么” “不要再继续了,不要再继续寻找小燕子。”乾隆声音低沉,“朕虽然下旨不让你参与寻找小燕子,但朕更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朕知道你在暗中查探小燕子的下落。但是”他摇摇头,“总之,到此为止吧,不要再继续下去。” 永琪起初甚是惊异,随即恍然乾隆的眼线自然遍布宫中,自己频繁出宫,引人注意在所难免。然而,乾隆似乎并不打算治他抗旨之罪,语气也甚是温和,但仍然制止他的行动,却是为何他直直地跪下:“皇阿玛小燕子遭人所害,含冤受屈,离宫之后恐怕已与奸人狭路相逢,此刻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要儿臣无动于衷,儿臣实在做不到”他重重地磕头,“皇阿玛,只要小燕子平安无事,儿臣甘领抗旨不遵之罪” 乾隆的眼中开始弥漫起悲伤之色,望向永琪的目光中寄予无限同情,只是缓缓摇头。永琪接触到父亲的眼神,心下微微发凉,直直注目于乾隆:“皇阿玛的意思” 乾隆看着跪在脚下的儿子,止不住沉重的叹息长痛不如短痛,他实在不想看着永琪去等待一个永远没有的结果。他闭上双眼,狠一狠心:“因为,你要寻找的人,已经回不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章 有刺骨的凉意自背心泛上永琪的脑海,让他全身忍不住打颤,整个人如卧冰上。永琪只觉一个焦雷在耳边炸开,他掀动着嘴唇,声音已经变调:“回不来了是是什么意思” 乾隆的目光中怜悯之意大盛:“鄂敏顺着线索追到城外,在天津城郊发现了坠落悬崖的马车。” 脉搏的跳动渐渐急促,永琪的心中有声音极力狂呼不是的不是的怎么能证明那就是小燕子乘坐的马车一定是弄错了 仿佛看穿永琪的心思,乾隆摊开手掌:“除了马车之外,鄂敏带人在崖底发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并在尸体旁发现了这个。” 永琪的目光甫接触到乾隆的掌心,整个人顿时僵在那里,一颗心如坠入寒冬腊月的湖水,瞬间凝结成冰。 “永琪你看”她来来回回地摆弄着手中的玉佩,右手伸向他的腰间,“和额娘留给你的那块一模一样原来娘和额娘就像我和紫薇一样,真的是结拜姐妹”她郑而重之地收好玉佩,“我总是毛毛躁躁的,娘留给我的玉佩,我可得仔细藏着,别弄丢了才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修补好的发簪重新插入她乌黑的发丝,捏着她的鼻子:“可不许再摔坏了” “是五阿哥大人”她俏皮地一挥手绢,“除非我脑袋搬家,否则我连睡觉都不把它拿下来,这样行了吧” 他无奈地摇摇头:“又在胡说八道了” 那枝刻着小燕子和他的名字,如同燕子展翅欲飞的发簪已然折断;那块箫剑成婚前交予小燕子,与他那块恰配成双的玉佩已然碎裂那上面的血迹早已干涸,看在永琪的眼中却越发猩红如血。 一声杜宇春归尽,玉碎人亡两不知 双手无力地展开,碎玉悄无声息地落在永琪脚下的金砖之上,迸出清冽的碎响。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永琪全身的力气在刹那间一丝一丝地抽离,颓然软绵绵地委地坐下,胸口激荡,头痛欲裂。 乾隆察觉到永琪脸色不对:“永琪,人死不能复生,你” 人死不能复生永琪胸口的血气愈加澎湃汹涌,仿佛有无数利爪撕扯着他的心,扯到四分五裂,痛到麻木绝望。 月色猝不及防地扑了下来,似鬼魅的眼睛惨白可怖。永琪的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自胸口涌上的腥甜从喉间喷涌而出。 昏昏沉沉中,仿佛是谁在急迫地呼唤“永琪永琪来人宣太医”那声音却突然转调,变成了女子脆若银铃的声音:“永琪” 小燕子一身冷汗,直直地坐起身来,清尘山庄的寂静被方才一声尖锐凄厉的叫声打破,箫剑和晴儿也从睡梦中醒来,急匆匆地奔到小燕子的房间来看个究竟。 小燕子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明白爹娘天各一方的无奈,作动不安。小燕子的冷汗涔涔而下,她不自觉地按住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忽而一只手搭上她的脉搏,箫剑凝神道:“晴儿,还是去拿一碗安胎药来吧。” 晴儿忙忙地去了,箫剑握住小燕子的手:“小燕子,怎么了做噩梦了” 小燕子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哥哥,忽然用力抓住箫剑:“永琪永琪是不是” “永琪不会有事的”箫剑打断小燕子的话,“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燕子,只是做梦而已。”他接过晴儿端来的汤药:“大师兄动身已经有一段日子了,想必不久就会有永琪的消息。小燕子,你先把这碗安胎药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了。” 小燕子就着箫剑的手一口一口吞下苦涩的药汁,默默地躺了下去。想起梦里的永琪,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被角,眼睛睁得大大地,对着帐上的铜钩,再也没能合眼。 “永琪”熟悉的呼唤钻入他的耳膜,声音熟悉到极致。 他转身紧紧拥住她:“小燕子你终于回来了”他贪婪地抓紧怀抱中的温暖,“我就知道你不舍得离开我” 她的笑容有些模糊,声音空灵得仿佛来自天际:“永琪,我一定会回来的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你要等我”她的声音渐渐远去,“永琪你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春寒料峭的深夜里,月光沉默自窗棂间漫入景阳宫的卧房,映在永琪苍白的脸色上。床上的男子毫无倦意,整颗心随着银炭的燃尽而冷寂如死灰。 “永琪,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她的声音微微急切,“但是,你如果不好好爱惜自己,我可能就回不来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小燕子,你是不是在骗我 永琪心如刀绞,将断裂的玉簪狠狠扎向自己的手心。前尘往事纷纷扰扰,一点一点侵袭着他的灵魂。 她一身布衣,紧紧地抓住他的衣领,目光里满是信任依赖:“皇上我要见皇上” 她的眼睛亮如秋水,举起酒杯:“敬最糊涂的猎人” 她穿着小太监的衣服,眉宇间英气勃勃:“五阿哥好身手” 她豪气地一拳拍向他的胸口,爽朗笑道:“我没有给你那一箭射死,就死不掉了” 她满身伤痕地靠在他的怀里,下定决心:“我也要为你做一个全新的小燕子君子一言,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她可怜兮兮地被他拥在怀里,眼神害怕而迷茫:“永琪,我这么坏,你还要我吗” 她飞身徒手去抓那把宝剑,惊得他魂飞魄散:“永琪,小心” 她猛地撞向箫剑,气急败坏:“箫剑你要是伤了永琪,我跟你拼命” 她的手环绕上他的脖子,声音温柔婉转:“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洞房花烛夜,她的笑容明艳灿烂,烛影摇红,芙蓉帐暖,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认真的誓言宛在耳边,而她的笑语如珠却已消逝在宫廷的刀光剑影里,再也奢望不到。 她亮如星辰的双眸,她爽朗灿烂的笑容,他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不会听到她俏皮地歪解成语,再也不能看到她乱挥鞭子地撒娇吃醋,所有绮丽的美梦都成了梦幻泡影。 泪眼朦胧中,墙上飘逸的字迹仿佛已经变形扭曲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画中的她却依然美丽如初,语笑嫣然,灵气逼人。 “五阿哥,福晋离宫之时,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流云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响起。永琪心下大恸他和小燕子的孩子 仿佛有一根钢针狠狠地刺入脑海,又使劲拔出,那样深入骨髓的痛楚,让永琪连呼吸都感到尖锐的疼痛。 永琪木然地看着手中的玉簪只消往心窝一戳,所有的痛苦都将了结。不止如此,他还能见到朝思暮想的妻子,天上人间,海角天涯,永不分离。 他慢慢抬起手来,玉簪在他手中泛出清冷的微光。 “永琪不可以”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小燕子的眼中充斥着泪水,“永琪你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样真实的声音和感觉,永琪丢开手中的玉簪,飞奔至窗前,大声呼唤:“小燕子小燕子” 他的声音穿透铜墙铁壁,响彻遥远的天际。 紫薇紧紧地靠在尔康的怀里,忍住腹中隐隐传来的不适,伤心地落下泪来,喃喃哽咽:“苍天在上,后土在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患难扶持,欢乐与共,永远不离不弃。她怎么忘记了” 尔康拥住紫薇颤抖的肩膀,神色黯然:“当初,她总是扮成小太监的样子到景阳宫去找永琪,把我们三个臭皮匠吓得半死,她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怀中的妻子轻轻啜泣起来,腹中激荡不安:“当初,她假扮新娘,素手一扬,千金散尽,回眸一笑,仿佛百花都失了颜色。那样明媚的笑容,以后都见不到了”紫薇心痛如绞,腹中急痛欲裂,她突然猛地抓住尔康的衣摆,额头上冷汗淋淋而下。 “紫薇”尔康觉得不对劲,脸上也变了颜色,迭声道,“来人快宣太医” 剧烈的疼痛,让紫薇无力睁开双眼,耳畔也只回荡着尔康焦急的呼唤。她的意识渐渐迷糊,堕入迷雾的那一瞬间,仿佛瞧见小燕子一身红妆,眼波流转,刹那芳华。 乾隆三十年二月,紫薇早产诞下福家长子,取名福霈东。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一章 紫薇这一生产,就耽误了尔康进宫看望永琪的时间。等到紫薇恢复体力,不用尔康日夜陪伴,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见紫薇身体无恙,尔康决定进宫他和紫薇尚且如此伤心,更何况与小燕子生死相许的永琪 他主意已定,便交代丫头好生照顾紫薇,正欲出门,却见管家迎面过来,双手递上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道:“额驸,会宾楼派人送来这封信,来人还交代奴才,务必要亲手交到额驸和格格手中。” 尔康见管家神色严肃,料想事情绝不单纯,虽满腹狐疑,仍然接了过去,拆开一瞧,不禁睁大了双眼,双手微微颤抖,显得激动不已。过了一会儿,他才略定一定神,转身向内室奔去。 紫薇正在喝药,却见尔康满脸喜色地冲了进来,暗自奇怪小燕子去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高兴的 “紫薇”他扬着手中薄薄的纸片,“有人在天津渡头见过小燕子” 「哐当」一声,紫薇失手打翻了药碗,急切地道:“是谁送的信快给我看看” “原来骆嘉尘也在暗中查探小燕子的下落,他行走江湖多年,办法可比我们多得多。”尔康为紫薇拭去手上的汤汁,“但他不知道我们的住处,就把消息传给柳青。” “那那是说小燕子可能还活着”紫薇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头,“但那坠落悬崖的马车是怎么回事还有小燕子的发簪和玉佩,那可都是真的” “所以,柳青接到骆嘉尘的消息,马上飞鸽传书给柳红和沈鑫,让他们在天津渡头附近仔细查探。”尔康转身从药箱中取出治烫伤的膏药为紫薇抹上,“沈鑫在天津是开镖局的,黑白两道都有朋友,终于让他发现,曾有两男两女入住离天津渡头仅几里路的庆丰客栈,其中一个姑娘的相貌,和小燕子有七八分相像,只不过受伤不轻。” “一定是小燕子”紫薇的声音难掩激动,“也许,小燕子在天津城郊碰上了敌人,双方大战一场。混乱之中,马车坠落悬崖,而小燕子的发簪玉佩也在混战中遗落。”紫薇越是猜测越觉得接近真相,“两男两女,其中两个一定是箫剑和晴儿否则,怎么解释他俩失踪那么久况且,小燕子如果遭逢不测,箫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哪怕京城再危险,他也一定会回来找我们,替小燕子讨回公道。”她突然紧紧抓住尔康的袖摆,如同救命稻草,“尔康,小燕子可能还活着,对不对” “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这件事还真是疑点重重。鄂敏带回来的那具尸体,根本无法辨认,只不过小燕子的发簪玉佩就在那具尸体旁边,才让永琪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然而事情真会那么凑巧但又怎么解释骆嘉尘和柳红带回来的消息呢还有,另外一名男子又是谁呢”尔康看着紫薇闪着希望的眼神,蓦然下了决定,“虽然现在还不能证实小燕子尚在人间,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绝不能放弃” 景阳宫 见到尔康的身影,一屋子的宫女太监纷纷请安:“额驸吉祥” 尔康让他们起来:“五阿哥呢” 小桂子低头道:“还在福晋的房间里呢,都大半个月了,额驸快去劝一劝吧”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房中的主人却浑然不觉。夕阳的余晖落在永琪的身上,只留下淡淡的光影。书案上乱七八糟堆着一摞公文案册,永琪的目光只落在正中央的一副画卷上。 炯炯有神的双眸如水清澈,唇角的梨涡浅笑胜过风景如画。画中人美丽灵动,语笑嫣然,仿佛尘世间的种种纷扰都不曾沾染于她。 年华似水,浮生如梦,飞入皇宫的小燕子,终于又翱翔在广阔的蓝天,徒留他一生的牵念。 芙蓉面,梦魂牵,朝朝暮暮复年年。 画里人,心里痴,今生来世无休止。 永琪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仿佛无数的小燕子在他眼前展颜微笑,他伸出手触摸,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小燕子,你真的那么狠心离我而去”永琪的泪水模糊了字迹,语调里有着死寂的苍凉,“你不是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你怎么忘了” 尔康大感心酸,伸手握住了永琪冰凉的双手,深深凝视他空若无物的双眼:“小燕子会回来的,他不会离开我们大家的。”他扬着手中的信纸,“骆嘉尘和柳红都在天津发现了小燕子的踪迹,也许小燕子有什么奇遇也说不定” “她明明说过会回来的”永琪仿佛没有听见尔康的话,仍是喃喃念着,“她一定是在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怪我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皇宫里,怪我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他如游魂般向门口飘去,“她在恨我,我要去找她” “永琪”尔康用力扳过他的肩膀,这样的永琪让他感到害怕。抛开身份,他和永琪可以说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尔泰远赴之后,他更是将永琪当作自己亲兄弟般。虽然他很清楚对于年幼丧母的永琪来说,在强敌环伺的宫中生存实在孤单寂寞,但在旁人眼中,永琪永远是坚强乐观的,这一方面是天性使然,另一方面也得益于小燕子的出现。从小到大,他从没见过永琪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从没见过永琪将自己的脆弱示于人前,哪怕是生死之交。 “那具尸体什么也看不出来,谁能证明那就是小燕子永琪你不可以放弃的如果你死了,小燕子回来了,岂不是更大的悲剧”尔康停顿一下,“就算小燕子真的不在了,你难道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你难道想放过害死她的人吗” 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尔康的身影终于在永琪的目光中形成焦点,他掀动着嘴唇,声音凄楚:“小燕子” “骆嘉尘是不会骗我们的,柳红更不会。”尔康拉住永琪的手臂,“如果小燕子真的在天津渡头出现过,那具尸体多半就不是小燕子。否则,怎么解释”尔康的话未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小桂子探进半个脑袋,“紫薇格格派人进宫传话,要五阿哥立刻去学士府,有要事相商。” 永琪任由尔康将他拉上马车,沉默半晌才艰难地道:“小燕子究竟”提及小燕子的名字,他的喉间仿佛梗着一个硬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当他看见乾隆手中的发簪和玉佩的时候,只觉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眼前崩塌。他实在不愿相信,他的小燕子,永远充满生机活力的小燕子,会变成那具完全无法辨认的冷冰冰的尸体,再也不会对他好对他笑对他闹了。然而,丧钟沉闷的敲击如同孤魂野鬼的哀嚎,却教他不得不相信,他的小燕子,再也不会回来。 他的眼中流不出一滴眼泪,唯有心底尖锐的疼痛在提醒着他的悲伤,还有追悔莫及。午夜梦回,总有个阴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传来:“是你害死了小燕子。” 他猛地惊醒,然而声音并没有远去,在他耳边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7节 绝如缕:“是你把她一个人丢在皇宫里,你是杀人凶手。”声音渐渐凄厉,“爱新觉罗永琪,是你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心底最后一道防线被击垮,他的泪水终于狰狞地爬满脸颊。总以为自己的安排可以保护小燕子,却终究铸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他怨恨自己,不知小燕子在天上是不是也在怨恨他 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有那么些瞬间,他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小燕子的存在。她的如花笑颜仿佛仍在眼前,她的欢声笑语仿佛仍在耳边,她的呼吸她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景阳宫的每个角落。 然而,当他认真环顾拼命寻找,才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恍恍惚惚间,他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直到尔康方才的那番话,才让他从噩梦中惊醒也许在潜意识里,他根本就没有接受过小燕子的离开。 她一直活着,活在他的心里。 永琪的眸光里仿佛有着死灰重新燃起的微光,转瞬却又垂下眼睑。尔康只觉得永琪紧紧抓着他的手在不停颤抖,心底叹了口气同是性情中人,彼此又共过多次患难,他完全能感觉到永琪内心的恐惧。 他害怕一切只是他们无法接受小燕子离去的自欺欺人,他害怕重新燃起的希望会再次成空,他害怕事情的真相让所有人都承受不起。 学士府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紫薇一见到尔康的身影,便迫不及待地扑进丈夫的怀抱,全然不顾永琪在场:“尔康我就知道小燕子舍不得离开我们大家” 简短的一句话听在永琪耳中如同平地惊雷:“紫薇你有小燕子的消息是不是她真的还活着是不是她在哪里她好不好” “五阿哥请放心,小燕子一切安好,腹中胎儿也安然无恙。”大厅中传来一把沉稳的男声,只因尔康眼中只有紫薇,而永琪心神不属,竟然未曾发觉他的存在。 永琪转过目光,见厅中的太师椅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突然心头一松,仿佛所有的疑团都有了答案,他脱口而出:“大师兄” 虚净站起身,拱手道:“五阿哥不必过于担心,小燕子如今身在清尘山庄。”他递上一幅画,“五阿哥看过之后就会明白虚净所言非虚。” 永琪颤抖着手展开画卷,只是一眼,他已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一切的苦楚皆是值得只要他的小燕子平安无事,只要他们还有相见之日。 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永琪双腿一软,踉跄跌坐在椅子里,分不清是失而复得后的喜悦,还是大悲大喜后的激动,他的嘴角有温和如春日暖阳的笑容,眼底也有温热的泪水溢出。 画笔仍然稍显稚嫩,他却熟稔到极致。画中的男子手握长剑,高贵清华,眉目温润,一只燕子停留在他的手臂上,似乎轻声呢喃着旁人无从知晓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二章 转眼东儿已经满月,荣王府也已经竣工,依太后的意思是要好好热闹一下。乾隆有些犯难,依规矩是不错的,只是小燕子过世的消息才一个多月,这个时候大摆筵席实在是不合时宜。莫说是永琪,即使是他自己,忆起小燕子的笑容,也常常夜不能寐。 小燕子的逝去,并没有带给他秘密不被泄露的轻松与安心,只有数不尽的遗憾和痛心。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永琪竟然点头同意:“东儿满月,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至于王府竣工”他沉吟着,“儿臣与紫薇既然是兄妹,又与尔康情同手足,那就一起操办,实在无须办上两次。”他望着父亲惊愕的目光,眼中一片疏落,“皇阿玛不必为儿臣担心,儿臣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该怎么做。” “好吧”乾隆叹了口气,拍了拍永琪的肩膀,“你能想明白就最好了,筵席的事,朕会着人去安排,你好好休息,安心等着就是。” 永琪转身望着乾隆渐渐远去的背影宫中眼线那么多,除了守口如瓶,他没有别的选择。 十日后,乾隆设宴庆祝东儿满月以及荣王府竣工之喜。在众多亲贵大臣眼里,这场宴会明里是庆祝东儿满月,实际主角还是荣亲王谁叫东儿的额娘是荣亲王的妹妹,而阿玛又与荣亲王情同手足令妃娘娘膝下虽也有一子,却也只五六岁的年纪,论起宠爱,实在是难与荣亲王相较。 除了一些后宫女眷热衷于逗弄在紫薇怀中大睡的东儿,其余大臣通通将酒敬给了永琪和尔康。 “恭喜福额驸” “恭喜荣亲王” 尔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紫薇和东儿,见有人敬酒也只是敷衍几句打着哈哈,倒是永琪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看着对方或谄媚或讨好的笑脸,嘴角也挂上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太后坐在一旁,瞧见永琪嘴角淡淡的笑意,再看看身边的芯岚,只觉得自己的盘算多了几分指望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能为一个女人伤心多久永琪再怎么喜欢小燕子,最近几日也不如当初那般伤心,时间久了总会淡忘,那么假以时日 永琪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不一会儿已经趴倒在桌上,手中犹自抓着酒杯。 紫薇将东儿交给奶娘,捅捅尔康的手臂。尔康会意,走至永琪身边,轻拍其肩膀:“永琪永琪”见永琪毫无反应,他无奈地冲紫薇摊手,却未注意到太后冲身边的芯岚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芯岚盈盈走来,冲尔康福了福身:“王爷恐怕有些微醉,老佛爷吩咐芯岚将王爷送回景阳宫。” 尔康向旁边一闪,唤过小顺子和小桂子:“你们和周姑娘一起送你们主子回去,让人煮碗醒酒汤给王爷服下。” 小顺子和小桂子点头答应,和芯岚一起将永琪扶回景阳宫。 永琪双目紧闭,仿佛浑不知身处何时何地。 景阳宫里一片寂静,小顺子和小桂子帮着将永琪扶至床上后,便一反常态地双双退下。 芯岚微觉奇怪,即使是准备醒酒汤,也无须两人都退下,好歹得留下一人伺候,不过如此一来倒是省了她的口舌功夫。她无暇多想,将门闩上,慢慢踱步至永琪床前今晚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的脸微微发烫,紧张得双手冒汗她从小熟读女则女训烈女传,却偏偏要在今夜将一切忘记。 她缓缓伸出手去,却在快要触碰到永琪微微泛红的脸庞时缩了回去。躺在床上的男子,是她十四岁起就深深倾慕的男子,这六年来她无时无刻不想看见他亲近他,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她却突然失了勇气。 “芯岚,你在想什么呢小燕子已经香消玉殒,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要放弃不成难道你想让老佛爷和父亲失望” 她平复着急促的心跳,疾步走至茶几前狠狠灌了一杯浓茶,闭目许久。 长长的沉默笼罩着景阳宫,唯有永琪粗重的呼吸声在屋内盘旋。 睁开眼的一刹那,已是神情冷冽没错,小燕子已经回不来了。回不来的何止是小燕子,从她同意父亲计划的那一日开始,她只有一条道走到底,谁都不可能再从头来过。 更何况,她也不想从头来过。 芯岚正要转过身来,突觉脖子后上方一阵疼痛,眼前发黑,不由自主地昏倒在地,人事不醒。 她的身后,是永琪颀长的身影。 永琪步履沉稳地走向门口,小桂子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包袱:“五阿哥,西华门的侍卫奴才都已经交代好了,绝不会有人阻拦。”他看着躺在地上的芯岚,“只是周姑娘” “不用理她,明天她自然会醒来。”永琪神色清冽,目光清明,毫无醉意,“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永琪推开窗户,凝望着满天星辰璀璨,像是谁的眼睛明亮闪耀。他脸部的线条瞬间变得柔和:“小燕子” 夜色沉沉,月光浅浅,他从墙上取下佩剑,回头望了一眼笼罩在如水月光中的景阳宫,转身一个腾跃消失在重重夜幕中。 乾隆脸色铁青地站在景阳宫的大厅中,太后看着正为芯岚把脉的胡太医:“胡太医,究竟什么情况” 胡太医沉思半晌:“回老佛爷,看周姑娘的脉象,仿佛被人从后击中了玉枕穴。” “那会如何” “被击中玉枕穴的人,当时会昏迷不醒,七八个时辰后才会醒来。”胡太医沉吟着,“但是醒来之后,当时所发生的事,都不会记得。” 太后看着一脸茫然的芯岚,顿感泄气芯岚昏迷不醒七八个时辰,昨晚当然什么也没发生过。 “胡闹简直是胡闹”乾隆大为生气,瞬间便明白到永琪那么爽快答应设宴的真正原因,“永琪什么不好学学会了小燕子「离宫出走」这招”想到小燕子,他心中一痛,脸色略微缓和,随即陷入另外一个疑团中莫非这孩子还未接受小燕子离开的事实 若是永琪一去不回,或者一个想不开随小燕子而去,可如何是好 念及于此,乾隆立刻下令道:“来人立刻传福伦和鄂敏进宫” “皇阿玛请三思”尔康和紫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乾隆哼了一声,“不要以为朕不知道,永琪的事情你们也有份参与” 尔康竟斗胆点头承认:“皇阿玛,小燕子香消玉殒,永琪实在痛不欲生,儿臣与紫薇见着也实在不忍心。而且”他据理力争,“皇阿玛是下旨不让永琪离宫寻找小燕子,但如今小燕子已逝,永琪离宫便也算不得抗旨。” 紫薇也劝道:“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都布满小燕子与永琪的回忆,对永琪而言无异于凌迟,不如让永琪出宫散散心也好。” “那怎么行”太后大表反对,“就算皇帝肯,哀家也不能让永琪一个人孤身在外。皇帝,你赶紧派人把永琪找回来” “老佛爷请三思”紫薇目光盈盈,语气却是不急不缓反正永琪和虚净连夜赶路,如今早已过通州上水路,即使现在派兵拦截也已是鞭长莫及,“紫薇斗胆,请老佛爷放永琪一条生路” 太后怒道:“这是什么话” “永琪如今生不如死,虽生犹死,这比死亡还要可怕。况且”尔康深吸一口气,“儿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永琪一定会回来。” 尔康说得坚决,由不得人不信,但又让人觉得欠缺说服力,太后就第一个不买账,刚要发话却只听「砰」地一声,随即一声暴喝响彻景阳宫:“好了好了你们现在都不要说话” 乾隆本就心烦意乱,既未完全从小燕子离去的打击中解脱,复又担心着永琪的身体和情绪。只是身为君王,他不能将他的真实情绪暴露人前,久而久之已成了习惯。如今永琪去向不明,似乎尔康和紫薇句句在理,强行将永琪追回来反倒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近人情,毕竟永琪伤心欲绝的模样,他也是不忍心的。但若要他无动于衷放任自流,又总觉得不妥,但究竟哪里不妥,却也说不上来。 这样矛盾的心情,本已弄得他左右为难,再听到太后c紫薇和尔康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更是心浮气躁,只觉自己的诸多情绪急需一个宣泄口。 他这一拍桌子,书案上的一堆公文案册便应声而落,飘落地上白茫茫地一片。乾隆脸上的怒气却突然凝住,弯腰拾起夹杂其中的两张宣纸。 逝去的小燕子依旧笑容明艳,仿佛还是刚入宫时候天真娇俏的模样,可以随意出入御书房,声音极其明快:“皇阿玛吉祥” 芙蓉面,梦魂牵,朝朝暮暮复年年。 画里人,心里痴,今生来世无休止。 永琪的字迹他是极熟悉了,这两行小字断断续续,笔力软弱,墨迹也是深浅不一,可见下笔之时是何等悲凉的心境。 乾隆骤然心软小燕子到底是成了深宫恩怨纠葛的牺牲品,而在永琪的心中也未必是没有怨恨的,尽管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真正的缘由。 这样想着,心中到底是添了不忍。 乾隆的视线缓缓移开,触及手中的另一幅画。 画中的女子温柔娴静,清秀婉约,宛如珍珠淡淡的光芒流转。 对上那温婉的笑容,乾隆一下子愣住了。 那样沉静的女子,他也曾为之动心。只是那零星的一点情意,终是随着她的香消玉殒而渐渐淡漠。 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女子,永琪的亲额娘,早已逝去的愉妃娘娘。 乾隆失措地放下手中的画卷,太后也恰好抬眼望着他,母子俩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脸上已全然不见了方才的怒气,眼底是旁人无法读懂的复杂难言。 与此同时,永琪伫立在船头,望着湖面波光粼粼,想起一年之前取水道南下为乾隆办事,紫薇玲珑剔透善解人意,尔康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身边的小燕子天真活泼笑声晏晏,四人谈笑风生,忘却了宫廷的诸多烦忧,如同兄弟姐妹携手郊游般无忧无虑。 只不过短短一年,景色犹在,人面全非。 无数小舟从身旁驶过,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永琪心中一片感慨,不由轻声念道:“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遥望远方,万物复苏,桃红柳绿,他在心底长叹一声,寒冬已尽,冰雪已融,该是苦尽甘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三章 清尘山庄 小燕子的身孕已有六个多月,身子早已不再轻盈。箫剑和晴儿总是让她呆在房里休息,实在无事可做读读诗词也好,就当是读给肚子里的孩子听。小燕子虽总嚷嚷着与书本八字不和,但怀着孩子是铁定不能练剑了,闲来无事还真的会翻翻唐诗宋词,至于有没有记在心上,本也不是那么重要。 这几日白天总是心神不定,晚上便噩梦频频,不是梦见永琪遭受不测,就是梦见他离自己而去。小燕子本是乐观豁达之人,经过这番变故,也变得敏感不少,虽然箫剑和晴儿轮流安慰,更说永琪已经在前来杭州的路上,但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干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没有见到永琪之前,她总是没法安心 箫剑见她心烦意乱,干脆把箫送了给她,说是能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小燕子对箫的兴致比对那诗词高多了,没几天便学得像模像样。 箫剑感到欣慰能将小燕子的相思之情排解几分,那也是好的。 这天清晨,小燕子才起来就不见了箫剑的身影。她想了半天,才想起箫剑几日前提起过,今日要去方家旧宅走一趟。当时她也闹着要去,箫剑却道:“那里早已不是二十年前的方府了,小燕子,你怀着身孕,怎么能去那儿呢” 小燕子倾斜着身子,抚着隆起的小腹,自然而然地呈现出保护腹中幼子的姿势。想到她和永琪的孩子,她的目光变得柔和,少不得妥协地点头。 清尘山庄原本人烟稀少,并不像普通的大庄大院,也没多少服侍的人。晴儿这几日身体不适,倒也没人约束着小燕子了。 小燕子也的确闷坏了,这三个多月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已经不止一次地抱怨:“这里不能去,那里不能去,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我要疯了” 这日天气晴好,阳光明晃晃地如金子般洒将下来,轻盈洁白的柳絮如雪花漫天飞舞。花园内景致如画,满树的梨花海棠点缀在枝头,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恰巧一阵风吹过,绯红的桃花簌簌而下,在明净的天空下飞扬。 永琪穿梭在欣欣向荣的佳木丛中,却无暇欣赏春日里的美景,他的全付心思,只在一个人身上。 小燕子一身浅蓝色的衣裙,沐浴在春日的阳光里,头上也只是零星的素净珠翠,一个人在花园中漫步。 花园中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叮咚作响,小燕子捡起一颗石子,中指弹出,在小溪中央圈起阵阵涟漪。 永琪的脚步突然停住了,只因一个浅蓝色的背影骤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就好像她曾经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主宰他全部的喜怒哀乐。 他的手指一松,只听「哐当」一声,仿佛是金属落地的脆响,敲在谁的心上。 小燕子本能地转过身来,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笼罩在阳光里,让她几乎停止了心跳。 微风轻轻拂过,小溪缓缓流过,他们只呆立着,深深地凝视着彼此,仿佛天地万物皆化为虚无。 “小燕子小燕子小燕子”永琪忘情地重复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女子的名字,仿佛要在这一声声呼唤中诉尽全部的思念。 小燕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丈夫,腹中孩子的父亲,她从十七岁起就拼命去爱的男子。 “永琪”刚喊出这个名字,小燕子的泪珠便滚滚而落,再也看不清永琪风尘仆仆的脸庞。 “小燕子,别哭”永琪伸手抹去小燕子的泪珠,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再也不肯放开,仿佛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会消失不见。 小燕子只想沉溺在这样温暖的怀抱里,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挡风遮雨,再大的雨雪风霜都不必在意,仿佛这样就可以地老天荒,再不分离。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为父母的久别重逢而高兴,忍不住微微一动。小燕子感到腹中一阵抽搐,不禁眉头一皱。永琪察觉到怀中的妻子身子一颤,猛然想到一事,轻轻放开小燕子,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神色温柔:“我们的孩子” 小燕子抚着小腹,脸上犹自挂着泪珠:“他刚才踢了我一脚,一定是在抗议了。”说完,自己也觉不好意思,忍不住破涕为笑。 这样一来,略显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永琪弯下腰,轻轻地抚摸着小燕子的小腹,将脑袋凑上去,倒惹得小燕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孩子才六个月大,是听不出什么来的” 永琪孩子气地挠着脑袋,扶着小燕子坐在石凳上,深深地凝视着她,仿佛永远也看不够,良久才握住她的手,认真地道:“大师兄总说你一切都好,现在见到你果然平安无恙,我才真的放下心来。”回忆起两个月前从乾隆口中得知小燕子坠崖而亡的消息,永琪仍是脊骨发凉,眉头一皱,似有不适,握住小燕子的手忍不住加重了几分力道,“小燕子,再也不要这样吓我。如果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一定会发疯” “再也不会了永琪”小燕子心疼地看着永琪略带迷茫沧桑的目光她又何尝能够再忍受分离之苦从前她爱玩爱闹,但如今她只想和自己的丈夫孩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直到年华老去,直到生命的尽头。她拥住永琪,轻轻地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离开你。” 永琪宽大的双手环上小燕子的腰,温厚的声音和着风声响在她的耳畔:“我能放弃一切,但绝不能失去你” “嗯哼”只听一声咳嗽,树丛中深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8节 色衣角一闪,箫剑携着晴儿的手闪身出来。永琪和小燕子赶紧分开,登时涨红了脸虽然是一家人,但方才又是喜极而泣,又是真情流露,全落在箫剑和晴儿眼中,也够不好意思的。 小燕子拨弄着鬓边的头发,忙不迭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啊箫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什么发现没有晴儿你身体不舒服怎么不在房里休息还有大师兄去哪儿了” 晴儿本来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一个问题,不禁掩嘴笑道:“大师兄才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呢,早就回去了。” “就是就是,小燕子,你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啊”箫剑敲着小燕子的脑袋,看着永琪:“这下好了,你们夫妻团聚,皆大欢喜。否则,我恐怕要被小燕子怨死了。” 小燕子不服气地瞪眼:“哼你才是那个什么左右什么他的,你都还没说你有什么发现呢还有晴儿的身体,好点儿没有” 箫剑正色道:“的确有些发现,不过还是明天再说吧这其中盘根错节,恐怕不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至于晴儿”他突然变得扭捏起来,“晴儿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真的”小燕子几乎跳了起来,永琪忙不迭地扶住她,小燕子拉着晴儿的手,“是不是真的” “大概大概是真的”晴儿的脸上泛起红晕,含糊地应道。 “难怪这几天你身体不舒服,没胃口又容易犯困。”小燕子展颜一笑,“永琪,看来我们的孩子马上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见到小燕子久违的笑容,永琪也面露喜色:“今天真是双喜临门,真该好好庆贺一番。” “对啊不如我们今晚好好喝一杯”小燕子兴致上来,浑忘了她和晴儿有孕在身不能饮酒,果然永琪反对道:“小燕子,你和晴儿现在的情况,怎么能喝酒呢” “对哦”小燕子才反应过来,挠着脑袋,一会儿又有了主意,“那你代我喝好了” 小燕子的双眼一眨一眨,落在永琪的眼中如钻石般璀璨动人,不禁看得痴了,抗议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直到小燕子的双手使劲在他眼前晃动,永琪才回过神来,他微微一笑,揽过小燕子的腰:“走吧” 小燕子任由永琪小心翼翼地扶着,歪头问道:“去哪儿” “当然是去准备吃的,反正”永琪温柔地微笑,“有人说过,人都要吃饭。” 夜幕降临,整个清尘山庄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中,如同披上一层水银色的轻纱,安静宁和。 久别重逢的喜悦充盈每个人的心间,虚净还是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只是默默抿酒,望向永琪和小燕子的眼神里,却也有一丝欣慰。小燕子虽总嚷着要永琪代喝,但听说永琪假装醉酒才得以离开皇宫来杭州找她,也不再坚持,反而担心起他的身体来。 待到两人回房准备休息,已是酉时一刻了。小燕子怀着身孕,早已觉得疲累;永琪这些日子劳心劳力,也感精神不济,不一会儿已经齐齐躺倒在床上。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均感说不出的轻松安定。分离不过短短半年,在永琪和小燕子心里,却仿佛是一生那么漫长。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只能在梦中寻找对方的身影。 小燕子玩弄着永琪垂在肩头长长的辫子:“永琪,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咱们的孩子,无论男孩女孩,我都喜欢。”看着小燕子追根究底的目光,永琪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如果一定要我选,我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他顿一顿,神色迷醉,“我们的小小燕子” “跟我一样有什么好的要是跟我一样顽皮捣蛋,你以后可有的烦了永琪”小燕子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宫里不是都喜欢儿子的吗” “不是喜欢,而是需要。”看着小燕子微微迷茫的神色,永琪顿觉失言,捏捏她的脸颊,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都会拼尽全力爱护他,给他我们能给的一切。” 小燕子心底最深处刹那柔软,手心里甚至能感受到永琪的心跳。眼前的男子眉目细致,深情款款,她不禁一阵安心,握着永琪的手掌,慢慢进入了梦乡。 永琪的目光缱绻于小燕子细长的睫毛之上,心底微微叹息一声他与小燕子得以重逢,自然是欢喜无限。然而事情却远没有结束,那些年的真相仍是秘密,听箫剑所言,似乎并不简单;小燕子在宫中的遭遇也未大白,依乾隆和太后的反应,只怕牵扯甚广;敌人依旧虎视眈眈,不知何时便会在暗中射出致命的一箭。 宫里妃嫔母凭子贵,否则再多恩宠也只是空谈,她们自然需要儿子的出生来保住一世荣华。 圣祖爷当年选中先帝,也只因见到年仅六岁的乾隆已是难得的聪慧伶俐。王孙贵族无一不需儿子的诞生来争取日后的富贵。 然而 荣亲王或许需要,但永琪不需要。 永琪望着小燕子睡梦中露出的恬美笑颜,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握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这一晚,是小燕子和永琪半年来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四章 翌日,箫剑齐集众人在大厅之中,将前一日在方家旧宅中的发现一一道来。 当初只不过是虚净的一句无心之语,倒是让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些年来追究当年的真相,起初总以为乾隆是始作俑者,后来知晓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前往杭州府衙查探,结果也不过是揪出了早已被斩首抄家的梁廷桂。或许是近乡情怯,方家旧宅是他二十年来都未曾踏足的。 家变之时,小燕子才两岁,自是没什么记忆;而他却已四岁,匆忙之时被管家抱走,脑海中总残留着当年的景象。 方府如今的凋零破败,无时无刻不在唤起他的回忆。 只是,为了家仇,为了小燕子,再怎么不愿触碰,他终究也得跨过那道坎。 方家在当时也是,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从此无人问津。府中的一切仍保留着当时的模样,唯有扑面而来呛人的灰尘,提醒着历史的车轮已经碾过二十载春秋。 箫剑的面前摆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小燕子随手一翻,只见每页均写着许多数字,更有些以朱笔圈出,旁边的蝇头小楷密密麻麻。永琪略瞥一眼已经明白,这定是账簿无疑。 箫剑接过小燕子手中的账簿,翻着已经泛黄的宣纸:“年代久远,这定是爹当年藏下的。爹将它藏在暗格之内,定是为了防止被奸人发现,否则他的一番苦心便白费了。” 小燕子还是不太明白:“那这账簿记的是什么” “应该是银两进出的记录吧,就如在宫中一般。”晴儿盯着其中密密麻麻的数字,“但是这是哪家的账簿又怎么会到了爹的手里” “若非此物落到爹的手中,我方家恐怕也不会有灭顶之灾。”箫剑苦笑着合上账簿,封面上因年深日久而早已淡去的印章清晰地昭示着账簿原来的主人。 “什么是陈曜宗”小燕子眼尖,脱口嚷了出来。 永琪的眼中有幽深的光芒,那印章的红色早已淡去,几乎要与微黄的纸张融为一体,然而落在他的眼中却那样分明。 小燕子急切的声音掠过耳际:“这账簿有什么古怪么他是不是和那个梁贪官一样” “账簿一定有问题,否则爹又何必用朱笔圈出,藏于暗格之中但是,在账簿旁边,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东西。”箫剑的手心里躺着一块木牌,晴儿c永琪和小燕子均凑上前去细看,却只有小燕子皱着眉头道,“这东西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可能”箫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这是白莲教的圣莲令,小燕子你怎么会见过” 箫剑不提也罢,这么一提倒教小燕子回想起来,她一拍脑门:“我想起来在哪儿见过了”于是,将几个月前在景阳宫的遭遇娓娓道来。 永琪对小燕子之前所发生的事颇为关心,箫剑与晴儿也只断断续续听小燕子提及,小燕子便将如何无意得知陈曜宗与周芯岚的关系c如何被诬陷与白莲教勾结c如何在流云的帮助下逃出皇宫c如何在途中遭遇冷清锋与方若飞c箫剑和虚净如何救她一一说了。 纵然冷静如永琪,听得周芯岚的身世秘密,也不免大吃一惊。 小燕子说到最后,不免拉着永琪的手道:“都是箫剑说要蜘蛛死了再生,结果让你以为我死了,害你伤心了一场。” 永琪虽已知小燕子安然无恙,但只要想象着当日的凶险,已经觉得后怕不已,不由得仔细打量小燕子,仿佛仍不放心一般。 对于永琪的心思,小燕子哪有不懂的,不论从前还是现在,他的关心总是这样无处不在。她弯起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大师兄武功那么好,我早就没事了,不然他怎么能脱身去北京找你呢”她起身转了个圈,却注意到箫剑左手边的桌子上还有一封信,不禁好奇地道,“这是什么难道也是在暗格里发现的” 箫剑点点头,犹豫半晌,还是拆开信封道出原委:“我不知道这与当年的事有没有关系,却是我们家的一个大秘密,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原来,箫剑和小燕子的祖父方凌风,年轻时政绩斐然,颇得雍正器重。他性格内敛,不善表达,加上官场得意,难免冷落了家中的妻子,其妻竟与府中的管家渐生情愫,更致珠胎暗结。方凌风虽感自己平日对妻子关怀不够才导致如此结局,然而此事毕竟是奇耻大辱,加上方氏一族家规森严,终究将其妻连带腹中胎儿以及那名管家一齐赶出方府。方凌风后再娶妻生子,但由始至终觉得有愧于结发妻子,遂于临终前叮嘱后人,若有一日其妻归来,务必善待于她。 小燕子和晴儿唏嘘不已,只感世事难料,而是非对错又实在复杂难辨,唯有永琪低低叹了一句:“原来是真的”看着其余三人好奇的目光,他徐徐道,“你们一定想不到,当年的那个孩子如今尚在人间,而且我们都认识他。他就是”三个字清晰地蹦了出来,“方若飞。” “什么”其余三人难以置信,异口同声地问道。 永琪肯定地点点头,苦笑道:“方若飞提起方家之时,言语之间诸多怨怼,愤恨之情溢于言表。我猜她离开之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更迁怒于方家,临死前还口吐怨言,也难怪方若飞会成为这样的人。”永琪不知如何来称呼方凌风的结发妻子,只得以「她」代替。 小燕子皱着眉头,沉默片刻才道:“我本来恨他恨得要命,现在好像又不怎么恨他了,反倒觉得他可怜。” 人之初,性本善,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只可惜,方若飞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存在,父母双亡之后更无人加以引导,最终走上一条不归路。 晴儿忽然道:“箫剑,你怀疑他们对方家怀恨在心加以报复” 箫剑摇摇头:“刚开始我的确这么怀疑,但是我爹官位不低,所以当年的幕后主使必然有一定的权势,所以绝不是方若飞所为。” 晴儿翻来覆去地翻着那本账簿和白莲教的圣莲令,突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陈曜宗的确是贪污受贿不假,但更严重的,是他和白莲教互相勾结方家的杀身灭族之祸恐怕也是因此而起” 永琪的脑海中电光火石一闪,之前的种种疑心与蛛丝马迹在瞬间连成一线。他的双眼猛地射出两道光芒:“这下我全明白了小燕子绝不是因为知道了陈曜宗和周芯岚的关系才招来杀身之祸”他静一静,“鹦鹉是被人故意放走的,目的是引小燕子到御花园中。小燕子本来已经打算避开,灵儿却故意跳出来,目的是引起周芯岚和陈曜宗的注意,坐实了小燕子已经知晓秘密的事实。我不知道陈曜宗和周芯岚的关系究竟有多敏感,但皇阿玛和老佛爷绝对知道几分。所以,老佛爷睁只眼闭只眼,默许了他们父女设局陷害小燕子的计谋。陈曜宗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原因只有一个。”永琪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厅,“他就是当年方家灭门惨案的始作俑者,他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小燕子激动地跳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对质我要问个清楚” 永琪按住小燕子剧烈颤抖的肩膀:“小燕子,你稍安勿躁,我们现在全凭推测,没有真凭实据。陈曜宗官至巡抚,杭州又是他的管辖范围,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况且”说到最后,永琪的声音轻了下来,“你还怀着孩子,说什么也得等孩子出生之后再作打算。” “可是,永琪”小燕子眼泪汪汪,“我一想到是他害死了爹娘,我就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小燕子可怜兮兮地望着永琪,“而且,你不是怀疑额娘也是” “是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造成。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从长计议。”永琪按住小燕子冰凉的双手,也是在按捺心底的恨意,“我们必须一击即中,绝不能让他再有生路可逃。” “永琪说得对,小燕子,你还是别冲动,现在什么都没有你平安生下孩子重要。”箫剑也劝道,“只不知道这次是他们父女合谋还是陈曜宗的主意” “周姑娘自负聪明美貌,恐怕这次也被她爹摆了一道。”永琪的眼中掠过一丝讥诮,“她虽然工于心计,但到底年轻不经事,也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所做一切无非为了自己与家族。陈曜宗再大胆,也不敢把自己勾结白莲教c杀害方家二十口c谋害皇妃的事告诉女儿这三条罪名,诛他九族都不够陈曜宗费那么大心思,不过是逼她女儿做决定而已。” 晴儿的语气中大有怜悯之意:“周姑娘断然不会想到,她竟会被自己的亲爹利用。”她看着小燕子隆起的腹部,想到小燕子差点一尸两命,又觉得同情敌人大是不该,遂又解嘲地笑道,“大概是怀着孩子,总不想往坏的方向去想。” 永琪非常理解晴儿的感触,被自己的亲人利用,的确可怜可悲。然而,小燕子何辜腹中孩子何辜 无论出于何种原因,蓄意伤害小燕子,对他而言已是不可原谅。幸而小燕子和腹中孩子得箫剑和虚净相救安然无恙,他不予追究已是仁至义尽,要说同情怜悯,根本就不可能。这已经是看在太后的面上太后已经摆明了袒护芯岚,他总不能公然顶撞自己的亲祖母,何况皇阿玛也绝不会坐视不理否则当日何必阻止自己亲自寻找小燕子 他的心中隐隐不安究竟是怎样的真相,竟让太后默许外人除掉自己的孙媳妇而皇阿玛的态度又是这样捉摸不透,虽不至于牺牲小燕子,但也不见有追查凶手的举动。 “谋害皇妃”箫剑一直在细细品味永琪的话,突然觉得不对劲。想到愉妃与母亲的关系,他忍不住问道,“你是说,愉妃娘娘的死另有隐情你有证据么” 事到如今,已然没有隐瞒的必要。永琪闭目许久,忽地睁眸,用再平稳不过的语调道:“是我亲眼所见。”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五章 寥寥六个字,对于小燕子c晴儿和箫剑而言,无异于一团焦雷在耳边炸开。 小燕子忽然明白了,当日她一时冲动说出「为了爹娘报仇,即使牺牲性命也心甘情愿」的话来,为何永琪会大为光火。永琪口中因为拼命隐瞒她和箫剑的下落而死于非命的人,就是永琪的亲额娘,逝世二十年的愉妃娘娘。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永琪的面容无比平和,双目平视着窗外一株盛放的桃花,仿佛诉说的是旁人的故事。小燕子却深深明白,在永琪的内心深处,绝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平静,尽管已经事隔二十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和弱点,她的弱点是血缘亲情,所以当乾隆慈爱的目光向她袭来的时候,从未体会过家庭关爱的内心无力抵御这样突如其来的温暖;当箫剑在会宾楼述说他的身世的时候,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已经在心底悄然滋长,直到箫剑将她的身份和盘托出,她才明白是血亲之间的心灵感应才让她对箫剑有难以言明的亲近,甚至于忽略了永琪的感受;当知晓害得她家破人亡孤苦无依的罪魁祸首之时,她才会那样急不可待虽然家变之时她才两岁,连父母的样貌都记不清,但骨子里流淌的同样血液让她毫不犹豫。 而对于永琪而言,亲情似乎并不那么重要,那是因为宫中的亲情实在太过廉价。虽然永琪极力避免,毕竟一人之力难以阻挡,小燕子在宫中这么些年耳濡目染,多多少少明白一些。按理该是父慈子孝,事实却是君臣关系更多;至于兄友弟恭,更是人人皆知的假象,埋藏其下的恐怕是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在她出现之前,他再也没有遇到过像额娘那样可以无条件不计付出全心全意去爱他的人。 可是,他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岁月一页页无情翻过,泪已结疤,伤已结痂,然而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却永远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牢牢地印刻在心上。 晴儿自幼在宫中长大,也不禁吓得目瞪口呆,她虽然也是父母双亡,成长过程中免不了心酸,却到底未曾亲眼目睹亲人在自己眼前离去的情状。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却无力回天的无奈与伤悲,恐怕是一辈子放不下的。 箫剑颇有感同身受之感,又觉陈曜宗实在大胆得过分,竟敢动圣上身边的人。殊不知天子之怒,血流成河他竟丝毫不顾及么还是他自恃聪明过人,可以如方家之事一般瞒天过海,从此高枕无忧箫剑无奈地摇头,徐徐地道:“他的罪行,的确是罄竹难书。” “这个人不死,还有天理么”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永琪c小燕子c箫剑和晴儿齐齐望向门口。 虚净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神态大异往日。永琪和小燕子面面相觑,即使是与虚净相处时间最长的箫剑也觉得颇不寻常大师兄性子偏冷,向来独来独往,也从没见他对何人何事有强烈的好恶情绪。但看他的神色,仿佛对陈曜宗也有强烈的厌弃与鄙夷。 虚净缓缓走入大厅,突然对着永琪和小燕子行了个大礼,令所有人惊讶的是,他行的并非江湖中人之礼,而是非常娴熟的宫廷礼节。 永琪和小燕子也愣住了,小燕子行动不便,永琪本能地扶起他:“你是箫剑的师兄,怎能跪我” “五阿哥,从前我们在明他在暗,我们奈何不得他;如今他在明我们在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不能放过他了。”虚净并不回答永琪的问题,只低声道,“二十年前,他们害死了娘娘,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伪造成中毒的样子;二十年后,纵然锦儿已经成为平民,也没能逃脱他们的毒手。他们心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39节 手辣,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者的。” 永琪的神色随着虚净的话语千变万化,脸上渐渐浮起讶异c震惊c疑惑交织的表情。初见虚净之时,他便觉得似曾相识,虚净却矢口否认。当时他身负重伤,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自己认错了人,如今看来似乎另有内情。 他对宫中礼节何以如此熟悉 他如何得知额娘逝去的真相 他如何知晓锦姨身上发生的变故 即使是景阳宫的旧人,也未必知道当年的全部真相。 等等旧人 身上一个激灵,永琪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失踪多年杳无音讯的身影。 十八年前,乾隆微服出巡之时在城郊遇到刺客,那场混战至今想来仍是记忆犹新。微服出巡所带的侍卫不多,尽管几名武将武功高强,仍然造成不少人员伤亡。有一个人在那场混战中失踪,生死不明,但事后却未引起大家的注意,只因他身份低微,充其量不过是东西六宫之一的太监总管而已。 也是他,在永琪亲眼目睹愉妃娘娘的死亡以后,点住他的穴道,将他安然送回景阳宫。 当然不会有人想到,昔日的景阳宫太监总管徐敬,如今会隐身于清尘山庄。 “你是”永琪已隐约猜到虚净的真实身份,只觉世间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五阿哥已经猜到了,奴才的确是”虚净说到一半,却被永琪的手势止住,只听后者摇头正色道,“徐敬在十八年前下落不明,你是箫剑的师兄,仅此而已。” 虚净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永琪的用意。锦儿言明身份之后便难逃厄运,那么箫剑师兄的身份对他而言已是最好的保护。他的神色如常:“当然,徐敬早已不在人世。”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小燕子越听越玄乎,忍不住问道,“永琪,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箫剑已经有些明白,恐怕虚净从前也是宫里的人,却不知如何机缘巧合之下被师父收为弟子。听他所言,似乎与愉妃娘娘颇有渊源。 晴儿却有别的担忧:“我觉得这事麻烦不小,陈曜宗父女和皇上还有太后有什么渊源我们还不知道,如果贸然指证会不会打草惊蛇万一像小燕子这次的事情一样,上面不予追究,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所以,大师兄说得对,这次不能再放过他。与其夜长梦多,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次性解决来得痛快。”永琪的眼里闪过一丝快意,“既是为了报仇,同时也是为了自保。” “所以,我们给他来个先斩后奏”小燕子拍手称快,急不可待地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行动” 永琪的眼中泛上温柔的暖意:“总得等你把孩子生下,况且有些事情我们还得好好部署筹谋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六章 “奇怪永琪上哪儿去了”小燕子撑着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四处寻觅。孩子在腹中一天天长大,小燕子也常常觉得疲累,每日午后都会小睡一会儿。今日午睡起来,却不见了永琪的身影。 小燕子抓耳挠腮,忽然像是想到什么,慢悠悠地往后院走去。 时值春末夏初,花园里遍植奇花异草,树木挺拔俊秀,灿烂明朗的阳光流淌下一片耀目流光,园内繁花盛开,一片姹紫嫣红。 小燕子轻轻地推开门,轻烟缭绕,若有似无地淡淡散开,方氏族人的灵位在烟雾中若隐若现。 永琪静静地团坐在蒲团之上,双目紧闭。小燕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本想悄悄跪坐在永琪身旁,奈何大腹便便,动作实在轻不了,不由重重地叹了口长气。 永琪的眼睛微微睁开,在小燕子将跪未跪的瞬间,站起身将她的手臂牢牢挽在掌心,眸光在刹那变得柔和。小燕子任由永琪扶坐在垫着翻毛软垫的椅子里,十分舒服。 她只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压压的牌位,再转首牢牢望住永琪的眼睛,长长地叹息一声:“永琪,我今天总算明白那次你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 永琪一时未能明白:“哪次”他夹一夹小燕子的鼻子,“我可记得,每次都是你先生气。” “谁说的”小燕子腰板一挺,立马反驳道,“那次明明是你火气越来越大,最后还突然晕倒,把我吓得半死。” 永琪这才想起小燕子说的那档子事,那回从慈宁宫里出来,小燕子性子上来冒出一句「即使牺牲性命也心甘情愿」,瞬间让他的满腹疑惑郁结愤懑一并发作。 遥想当初,小燕子的身世刚刚揭发,两人各有心事大吵一架,反倒让小燕子放弃了随箫剑离宫的念头;而今次同样因为身世,小燕子晃晃悠悠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险些丢了性命,却让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两年时间仿佛只是弹指一挥,他们却已经历了那么多的起承转合。 所幸,抬眼回首之时,尚有彼此的身影陪伴。 “但是,你怎么不告诉我,那个人就是额娘呢”小燕子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永琪的思索,她眉头一皱,“你甚至都没告诉我,你曾经亲眼看着额娘”她不忍再说下去,永琪伤心的眼神让她心底有难言的疼痛,“永琪” 窗外杨柳的枝桠自由地垂下,似姑娘家的曼妙长发悠然舒展。栀子花随风轻摆,清幽的芬芳从轩窗隐隐透入。 “小燕子,其实额娘去了那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不过是想到二十年来因果循环,有些感慨罢了。”永琪深吸一口气,“当初我们在杭州郊外遇到冷清锋,我就知道他是冲着你而来,而这次也不例外。所有的一切,只因为你是方家后人。”永琪遥遥望着窗外盛放的玉兰,徐徐地道,“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我怎么敢告诉你额娘的事这本是个大秘密,除了我之外,只有当年的锦姨和徐公公知道此间内情。如果让冷清锋发现你已经知道了额娘的秘密”永琪闭上双眼,心头突地一跳,“小燕子,我实在是害怕。” “永琪”小燕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永琪的隐忍自然是为她好,这点她从不怀疑,只是童年的阴影日复一日地积压在心底,这些年来从未减轻,一个人扛起这样深重的负担,实在是苦了自己。况且永琪不如她这般大而化之,虽然她有时也会觉得孤苦无依,在夜深人静时也会偶尔想象自己父母的模样,然而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是嘻嘻哈哈眉开眼笑,这倒不是她没心没肺或者强颜欢笑,而是开心也是过一天,难过也是过一天,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永琪却没法像她这么豁达,恐怕这些年既想报仇又得时刻告诫自己不能轻举妄动,后来她也卷入了这场漩涡,他就更加小心翼翼,不敢透露半点风声了。小燕子低低叹息一声,“本来即使没有额娘的事,你也会帮爹娘讨回公道的,后来发现额娘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才会”小燕子轻轻地摇头,耳垂上的米珠坠子微微晃动,“你就更不会放过他们了。” 永琪脸色一暗:“的确如此,事隔二十年,我们还没找上他们,他们倒是找上门来了。额娘去了,锦姨也没能逃过,大师兄”他微微沉吟,迎上小燕子好奇询问的目光,“希望他的真实身份,会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其实能在清尘山庄平淡地生活下去,比在皇宫里要好得多了。” 小燕子独怜永琪年幼遭受变故,她虽然也是家破人亡,到底没有亲眼目睹过亲人离去的情状。她心疼地抚着永琪略显瘦削的脸庞:“永琪,我们一定能为额娘还有爹娘报仇的,是不是” “当然。”永琪坦然地对上小燕子清澈的目光,“陈曜宗虽是主谋,却并不难对付。只要安排得当,集我们众人之力,定能让他伏法受诛。只是冷清锋”他蹙眉良久,嘴角浮起一缕牵强的笑意,“他实在是不容易对付。” “不是说善恶到头终有报么”小燕子的手指绕着衣上丝绦,眼中莹然有光,“他害死了那么多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永琪细细思量,他们数次死里逃生化险为夷,自然可说是命不该绝,也是生死之交拼尽全力,而冷清锋与陈曜宗的关系以及与八阿哥的里应外合,却让他嗅出几分别的味道来陈曜宗c周芯岚c冷清锋c八阿哥,这四个人看似联手,只怕是各有所求,并不是一条心。 小燕子想得简单,对永琪而言却未尝不是好事。明朗的阳光映得室内的桌椅仿佛也镀上一层金边,心境亦温润起来,他执起小燕子的手,缓缓向门口走去:“希望下次来的时候,事情都已经有个了结。” 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永琪开始忙碌起来。小燕子知道他是为不久之后作准备,无事也不打扰他,倒是常常和晴儿一起讨论孩子的事。箫剑眼见小燕子临产之期一天天临近,心里有件事却始终彷徨难决。 这日晴儿在房里休息,永琪外出未归,正是箫剑来找小燕子的好时机。彼时小燕子午睡才起来,正歪坐在塌上,对着手中的成品嘀咕:“这怎么看都不像老虎啊哼永琪肯定是糊弄我” 箫剑听着小燕子的抱怨,不禁轻笑一声:“小燕子,你就别抱怨了。永琪要是说不像,你又得从头来过,手上又不知道得多几个针眼了。谁不知道咱们的五阿哥最心疼福晋了” 小燕子当然知道永琪心疼自己,心里甜滋滋地,口中却道:“可是我看宫里的人都会给自己的孩子做衣服绣花样,可好看了难得我最近有这个兴趣,等到回宫之后,我大概又没这个耐心了。” 箫剑默然不语,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喜欢自由的小燕子也开始把「回宫」挂在嘴边了他幽幽地道:“小燕子,要是在五年前,你是绝对不会想着回宫这件事的。” 小燕子把手中的绣活往床边的案几上一搁,扳着指头算着时间:“可现在已经不是五年前了呀”她的心底亦是感叹岁月匆匆,当年她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如今却也是将做母亲的人了。 箫剑的记忆仿佛也飘回至浪迹天涯的那段日子:“我记得,你是最不喜欢皇宫的了。” “嗯我的确不喜欢皇宫。住了那么多年,好像是习惯了,但还是没有喜欢上它。”小燕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很快又欢快起来,“不过永琪说了,回去之后就不必住在宫里,可以直接搬去王府了。到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不说,还能常常去学士府找紫薇串门子。如果可以不住在宫里,不见到不想见的人,我简直快乐得像老鼠了” 箫剑猛然想起,永琪已经是尊贵无比的荣亲王,再不是当年涉世未深的普通皇子。只要他愿意,那个位子对他而言恐怕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小燕子他直直注目于她:“小燕子,你再好好想想。你自己也明白,你并不适合皇宫。这次变故让永琪也心有余悸,虽然他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如果你再次置身危险之中,恐怕他比你更害怕。如果这个时候你开口留下,我想他也不会拒绝。” “嗯只要我开口,不管多么为难,永琪还是会答应的。可是,事情都没有解决,我们怎么可以一走了之呢”小燕子朝门口眺望几番,确定无人经过,才认真地倾吐心声,“当初,我不过是一个冒充的格格,字都不认识几个,在宫里总是闯祸,要不是永琪每次不厌其烦地帮我收拾烂摊子,我大概早就没命了。”小燕子的双眼现出别样的光彩,如雨后的彩虹驱散一切阴霾,“永琪为了我,劫狱劫囚车进监牢,他对我那么好,我不能让他放弃他现在的一切,跟着我到处去流浪。” 箫剑静静地听着,良久才问道:“你真的不害怕” “有永琪在,我真的不害怕。”小燕子的脸上有一轮淡淡的光晕,有别于她昔日的神色,“其实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回去恐怕少不了麻烦。对我是麻烦,对于永琪也是。不管多么凶险,我都是一定要陪着他的。” 箫剑倒也未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微微松弛:“看来,你是铁定会回去了的。” 小燕子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永琪要回去,我也跟着回去。除非”她顿一顿,微微神往的目光稍纵即逝,“除非有一天,永琪自己厌倦了,不想在皇宫呆了。”话说出口却觉得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永琪岂会轻易离开皇宫她这辈子注定是要陪着永琪在宫里沉浮起落,尝尽悲欢离合。小燕子轻轻地微笑起来,心中也并非不欢喜能和永琪在一块儿,不管身在皇宫还是江湖,她总是乐意的。 箫剑的目光变得柔和:“其实我早知道你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不过是不死心偏要来问上一问。”他弹一弹衣上的灰尘,“也免得你是一时冲动,将来后悔。”他转首含笑,“不过,我和晴儿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小燕子眼睛一亮:“真的你们真的不回去了” “晴儿怀有身孕,也不适宜长途跋涉。况且”箫剑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这次我们都死里逃生,我和晴儿也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平平淡淡的日子,也是她和永琪所盼望的。只是这样的梦想,目前还无法实现。小燕子真心为箫剑和晴儿高兴,眼里闪着心动的光芒:“那实在太好了反正你们都成亲了,也算不上私奔,老佛爷知道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她牵着箫剑宽大的袍袖,微微撒娇,“不过,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们,有机会一定要来看我们哦” 箫剑望着小燕子脸上单纯的神色,手指从她的鼻尖划过:“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是啦是啦永琪也说我长不大呢”小燕子的嘴角有淡淡的笑容绽放,温柔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永琪还说,希望我生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儿。”她掰着指头,“那他岂不是会被折腾惨” 箫剑微微一笑:“就算是被折腾,我看永琪也是乐意之至。不过他说你没长大么”他拖长了声调,“还真的是冤枉了你。” “是嘛是嘛”小燕子身体一挪带动腹部轻微的疼痛,她的眉头微微一皱,“你也觉得永琪说得不对吧” 箫剑意态闲闲:“要是永琪听到你刚才的话,想法肯定会改变。” “刚才刚才我说了什么”小燕子犹未明白,瞥见箫剑促狭的眼神,骤然反应过来,不由双颊绯红。 “晴儿也该醒了,我去瞧瞧。”箫剑不由分说,起身伸了个懒腰,转身的一霎那凑近小燕子道,“刚才的话,我一定会原原本本地转告给永琪的。” “啊哎不行”小燕子又羞又急,猛地站起身来,却只感小腹以下酸软不堪,腰肢间隐隐的疼痛越来越明显,温热的痛感伴随着额头上的冷汗骤然蔓延全身。小燕子吃力地扶着床沿,下坠般的疼痛让她心慌,口中本能地迸出两个字来:“永琪” 箫剑觉得不对,猛地变了脸色:“这是不是要生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永琪颀长的身影自门口出现,疾奔入内握住小燕子的手,伏在她耳边道:“小燕子,别怕,一定会没事的。” 箫剑只感永琪来得及时,却也无暇去想,匆匆忙忙地去请产婆。 因早已料到小燕子会在山庄生产,箫剑在几个月前已寻得经验丰富的产婆余氏,对小燕子的身体状况也略熟悉,只等关键时刻将她请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七章 等到产婆来的时候,小燕子已经躺在床榻之上,正在经历生平以来最大的苦痛。阵痛如刚硬的铁环层层箍紧小燕子的四肢骨骼,眼前一片模糊混沌,只觉有人影晃动。小燕子勉力睁开双眼,脸上的汗珠一层层地沁出来,黏住鬓边的长发,越发腻得难受。她的耳边骤然传来一声惊呼:“产房不吉利,公子如何能够进来” 却是产婆的声音沉沉,她不知永琪的身份,语调自然也不会毕恭毕敬,直欲把永琪赶出门去。 永琪却是恍若未闻,只将小燕子冰冷的指尖合在自己的掌心,目光宛然生出无限关切,亦有几分焦急担忧与不忍,声音却是温暖如春风:“小燕子,别怕,我一直在这里陪你。” 小燕子牢牢抓住永琪的手心,一颗心仿佛尘埃落定,尽管腹中阵痛一波一波来势凶猛,四肢百骸似乎都要裂开,依然松弛了身心,低声呢喃:“永琪” 永琪的眉毛一蹙,向产婆道:“怎么催产药下去也不见效” 产婆面有难色:“各人体质有异,见效速度也不尽相同。夫人在怀有身孕之时,曾受刺激惊吓,因而生产之时会比常人难些。”见永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忙继续道,“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心,夫人素日身体应该还算强健,大概不会有事。不过,只怕万一” 永琪双眸一凛,厉声道:“什么万一不可以有万一” “是是是夫人一定吉人天相”产婆被永琪凌厉的眼光吓住,忙迭声附和。 小燕子满头大汗,痛得五官扭成一团,断断续续地道:“永琪我好痛我是不是是不是快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胡说你不会死的”永琪在塌边伏下,温热的掌心覆上小燕子的脸颊,“很快就好了,你一定会没事的”他接过方才煎好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给小燕子,却听产婆欲言又止:“依夫人的情形,好几碗催产药下去也不见动静,恐怕得下重药。” “重药”永琪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转身交给在外间等候的箫剑,“这是胡太医亲手交给我的,绝没有任何差池。只不过药性霸道,胡太医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必用上。但是如今”他望着小燕子苍白的脸色,几乎闭上的双眼以及发白的骨节,咬一咬牙,“只要能保得小燕子平安无事,所有法子都得一试。” 箫剑心下感动原来,他匆忙离开皇宫之际,还不忘为小燕子打算周全。他点点头,转身步出房门。 永琪的话说得极轻,产婆听不清,小燕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她的心头一热,在晕眩中精疲力竭。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小燕子才睁开眼睛,一眼瞥见伏在床边的永琪已经和衣而眠。烛光明亮照耀,刺得她双眼发酸,下意识地拿手去挡,永琪本就睡得浅,立即察觉,忙去扶小燕子:“小燕子,你醒了” 小燕子只觉得全身乏力,左右环顾:“孩子呢” 产婆余氏喜滋滋地上前:“恭喜公子恭喜夫人母女平安”说着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襁褓递给永琪。 小燕子挣扎着要抱,永琪见她产后虚弱,手臂微微发颤,索性蹬了靴子,从产婆手中接过襁褓躺在小燕子身边,声音里充满喜悦与满足:“小燕子,这是咱们的女儿,你看她的眉眼多像你” 小燕子轻轻地拉开襁褓小小的身子,纤细的手指微微蜷曲,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0节 疏的头发触手柔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却是安安静静地不吵不闹。小燕子的心中盈满初为人母的喜悦,听到永琪的话,不禁噗嗤一笑,牵动痛处方才忍住:“那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像我了” “你看她的眼睛,和你真的是一模一样。”永琪最爱的就是小燕子那双流盼美目,他凝神望住小燕子,眼底有不绝的情意缠绕,“小燕子,多谢你” 小燕子灿然一笑,随即向他诉苦:“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生孩子那么痛苦痛得我差点都不想生了”见永琪露出抱歉的眼神,她才长吁一口气,“不过,总算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的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我们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永琪沉思半晌:“就叫凝欢好不好” “凝欢凝欢”小燕子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凝聚所有欢乐的意思么”她轻轻摇着手中的婴孩,神情专注,“我们的女儿,一定要一辈子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一辈子快乐无忧么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之事,何况还是生在帝王家,要一辈子快乐无忧谈何容易但这却是永琪内心深处的期盼,也是小燕子的希望。永琪看着小燕子微露疲倦的面容,拢紧了她的肩膀,言语温情:“有我们在,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幸福安稳,一生平安。” 小燕子诞下凝欢,瞬间让清尘山庄热闹了起来。不仅永琪和小燕子对凝欢呵护备至,箫剑和晴儿也抢着要抱,连虚净也时不时地上来逗弄一把。 小燕子抱着凝欢在床上躺好,一旁堆满了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小燕子幼年时常被人卖来卖去,小小年纪已经辗转在不同的人家做苦工,动辄得咎打骂,从未品尝过童年的快乐,孩童时代的玩具更是从未碰过。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在父母怀里高高兴兴地玩耍,她只有羡慕的份儿。自诞下凝欢后,她便买了一大堆小孩子家的玩意儿准备着,说的全是道理:“欢儿现在用不上,以后迟早用得上而且,你看那些摆摊的人,天天早出晚归多辛苦,我们照顾他们的生意,总比把这些钱胡乱挥霍要强” 箫剑和晴儿觉得也有道理,且也知道小燕子联想到自己的童年,势必是要让凝欢充分享受到童年的欢乐的,却担心上街会否暴露行迹。倒是永琪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到了今天,这点已经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陈曜宗自己才对。” 小燕子拿起一支拨浪鼓摇晃,凝欢眨着灵活有神的眼珠,好奇地看着眼前圆圆的小鼓,嘴里发出「吚吚哑哑」的声音。小燕子把拨浪鼓放到她身边,捉住凝欢的小手:“唔你一定是在说,阿玛怎么还不回来”许是姿势不舒服,凝欢手指蜷曲,忽然嘴巴一扁要哭,小燕子忙一把揽在怀中,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等阿玛回来,额娘一定好好说他,好不好” 话音刚落,背后便传来一阵咳嗽声,眼前人带着温暖的笑意:“小燕子,你怎么又在背后说我的坏话还是在咱们女儿跟前。”永琪顺势将凝欢接到怀里哄着,初为人父的喜悦让永琪的眉眼间少了忧色,“你看,孩子都快睡着了。” 小燕子凑近一看,果然凝欢不知何时已经止了哭泣,在永琪怀里静静地睡着,不禁嘟嘴道:“哼我刚才逗弄了那么久,你才刚来一会儿,就把欢儿哄睡了,不公平” 永琪凝神看着小燕子孩子气的脸庞,哭笑不得:“小燕子,哪有人和自己的孩子生气的”感觉怀中柔软的身子一动,却见凝欢睁开了双眼,冲小燕子一眨一眨,看得她心花怒放,“这还差不多嘛我可是辛苦了一晚上才把你生下来的”说完,扬起头冲永琪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永琪愣愣地瞧着这丫头竟然装睡看来长大后会和小燕子一样调皮 小燕子越发得意,望着窗外明艳若金的阳光,摇着他的袖子道:“哄孩子,还是我比较在行以前在大杂院我都不知道哄过多少回了。”她从永琪怀中接过孩子,女孩随父,但凝欢却长着一双与小燕子一样纯洁无邪的眼睛,让永琪爱到心坎里。小燕子轻轻拍着凝欢入睡,嘴里低声哼着儿歌,直到凝欢静静地在她怀中入睡,才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至床上,眼中满是为人母亲柔和的光芒。她回头,却见永琪正目不转睛地深深凝视她,不禁觉得耳后发烧,低低道:“怎么啦” 永琪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在床沿坐下,眼中情意缱绻:“小燕子,不知不觉我们已经成亲四年多,这些年来你觉得快乐吗” 小燕子绞着衣服上的丝带,低声道:“当然快乐不过” 永琪紧张起来,牢牢地望着她:“不过什么” 小燕子叹了口气,仿佛略有疲态:“不过,如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也没有那么多人在背后找我的麻烦,那就更好了” 永琪默然沉思要实现这样的目标,唯有远离是非圈才能做到。只是现在他的手心腻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喃喃道:“自由,始终是我不能给你的。小燕子”话未说完,小燕子已经凑上前去,深深地吻住永琪。 良久,小燕子才放开永琪,抚着嘴唇嫣然一笑:“我是想要自由,不过更想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块儿。你不是说过,今生今世,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她狡黠地一眨眼睛,“你不是想说话不算话吧” 永琪刚想回答「当然不是」,却见小燕子突然脸色一变,连连摆手道:“不对不对”仿佛有重大不妥,正要出口询问,小燕子突然笑生两魇,“现在应该改了,应该是我和欢儿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永琪望着小燕子丝毫不加掩饰的神色,听着她的肺腑之言,不由心中一暖也许,他可以再相信自己一次,再相信老天爷一次,相信所有的苦难即将过去,相信他可以保得家人平安喜乐。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君子一言,八马难追” “再加九个香炉”夫妻俩异口同声,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八章 夏日炎炎,一轮烈日高挂头顶,屋内的桌椅也灼热烫手。风满楼虽坐落在闹市,四周却各有一片绿树丛林,浓荫若华,为其中的客人带来些许清凉。 陈曜宗坐在大厅中的一张八脚桌旁,对面的男子和他差不多年纪,两人频频碰杯,仿佛正在商议公事。 大厅之中客人不多,各自或品尝佳肴或小酌怡情。骤然一声尖斥冲入各人耳膜,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女子作寻常妇人打扮,满脸怒气:“你们男人见到漂亮姑娘就把持不住,你刚才干嘛一直对着那人看” “我哪有你别这么小心眼好不好”对面的男子似乎是女子的夫君,不甘示弱,立即回嘴。 女子怒气更盛:“是我小心眼还是你心里有鬼好啊反正你见一个爱一个,赶紧把人娶回家当小老婆算了” 男子见她越说越离谱,双眼圆蹬,嗓门也大了起来:“你越说越过份,简直是无理取闹我总以为,我们成亲那么多年,你总该有些进步,想不到还是这么强词夺理,而且还变本加厉”说着摇头叹气:“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子并未消气,反而添了委屈,眼眶也红了起来:“既然难养,那就别养了谁稀罕” 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下来,旁观者早已窃窃私语起来,有的评价女子善妒顶撞夫君实在不像样,有的指责男子拈花惹草惹怒妻子活该挨骂。陈曜宗冷眼旁观,只觉两人的背影非常熟悉。 女子仿佛感觉到四周人群的目光聚焦于她身上,颇感不自在,遂回转身去向着众人大声道:“看什么看”说完仿佛仍不解恨,一抬下颌,指着陈曜宗所在的方向:“说的就是你”她无视陈曜宗震惊恐惧不敢置信的表情,似乎故意要激怒他,“没见过夫妻吵架啊” “你闹够了没有”男子终于忍无可忍,上前抓着她的手腕,欲将她拖离此地,粗声喝道,“快跟我回去” 女子猛力一甩,竟然挣脱:“哼谁要跟你回去我要带着女儿走得远远地,再也不要看见你”说罢,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你”男子气急败坏,望着女子渐渐远去的身影,恼羞成怒地迸出一句话来:“你走了就别再回来”说罢,狠狠地灌下一碗酒,才将胸口的怒气平复些许。 谁也没有注意到,女子前脚才踏出风满楼的大门,陈曜宗便满脸歉意朝对面的男子拱手作揖,随即也急匆匆地离开风满楼。 男子眼见陈曜宗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干净利落地留下一锭银两,也随之步出大门。 女子步履飞快,怒气冲冲地推开清尘山庄的大门,随即转身大力关上。陈曜宗站在远处,探出半个脑袋,只见大门「砰」地一声闭合,也就眼见着那清秀脱俗的面容在眼前缓缓消失。 那张脸,让他痛恨,也让他恐惧。他抬起头,瞪着头顶上方方方正正的四个大字清尘山庄,陷入沉思,全然不觉身后有人以卓绝轻功轻巧地跃过墙头,进入山庄。 陈曜宗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化,心底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他再望了一眼头顶上方的匾额,终于转身离去。 清尘山庄的阁楼之上,永琪和小燕子相对而坐,遥遥望着陈曜宗渐渐消失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小燕子拍手笑道:“今天这场架吵得真默契,你不知道,我转头看着他的时候,他那副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脸都绿了” “我还真是紧张,要是陈曜宗当场失控,那戏可就演不下去了” “哎你不是挺入戏的嘛再说,他那么心狠手辣,怎么会情绪失控最多就是有点害怕而已。”小燕子不以为然,“永琪,你说他真的会中计吗我看他刚才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小燕子,你别觉得他会心存侥幸。他已经害死了那么多人,之前又布下陷阱要置你于死地,他是绝对不会心存善念的。”永琪的声音微带冷意,“他的确犹豫,不过不是犹豫该不该下手,而是犹豫该何时下手。他最后离开的时候,脚步沉稳,相信已经做了决定。他知道你还在人世,只会觉得寝食难安,为免夜长梦多,我猜测他动手的时间”他顿一顿,“就是今晚。” 小燕子一惊:“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永琪安慰地拍着她的手:“别紧张,一切有我。”他远远望着渐渐西沉的日光,“这一次,我要他亲口承认所有罪行。” 是夜月光清冷如水,清尘山庄宁静如常,紫薇花开,芳香扑鼻而来。陈曜宗并无暇欣赏如斯夜景,步履匆匆地跃过高墙,进入山庄。他一间一间屋子摸去,冷不防背后一阵重击袭来,他欲作出反应已来不及,只感背后一痛,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待他睁开眼睛,只觉四周一片漆黑,在地上摸索片刻方才站起身来,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不由轻声嘀咕:“这是哪里”话音刚落,却听闻身后传来两声轻笑,陈曜宗猛然回头,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半个人影也无,只听清脆的「哐当」一声,一件比手掌略小的长方物件不知从何人手中掉出,在地上打转几圈之后落在他的眼前。他忍不住从地上拾起,触摸着辨认它的形状,只觉似是一块玉佩,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去,瞬时吓得松手,却没听到玉佩摔落地上的声音,更觉诡异。他颤抖着声音喝道:“谁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戏弄本官” 只闻得两声嗤笑,伴随着飘忽的男声:“陈大人好大的架子,和二十年前真是一模一样,半分都没有改变。” 陈曜宗抬眼望去,只见一名男子立在跟前,长发罩在面前,看不清他的容貌,手里揣着的正是方才他丢弃的玉佩。他看似无意地将玉佩举至面前,反复翻看,看在陈曜宗眼里却觉触目惊心玉佩上分明血迹未干,在男子手中泛着凌凌清光。陈曜宗吓得魂飞魄散:“你你到底是谁” “陈大人真是贵人事忙,怎地连我的声音也认不出了”男子的声音四平八稳,无一丝起伏,轻叹一声,“也难怪,事隔多年,陈大人自然是不记得我了。不过”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冷,“我却不敢忘记陈大人” 陈曜宗退后几步,欲看清男子的面目,却见眼前朦朦胧胧似轻烟袅袅,他再定睛一看,眼前不知何时已立着一位明眸善睐的女子,也未听到脚步声,仿佛是平平飘至眼前,长发披肩,只是脸色惨白,似仙如鬼。她轻启朱唇,语气轻柔:“之杭,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何必再和他多话” 男子伸手拥住女子的肩膀,轻声唤她的闺名:“雪吟,你我等了二十余年,也是时候让他还债了。”说罢,两人的目光齐齐向陈曜宗射来。 陈曜宗听到「之杭」「雪吟」等语,只感全身僵硬,再看两人眼眸中怨恨难掩,悲愤之色简直令人如坠冰窖,寒冷刺骨。他不禁连退三步,直至后背抵住一道坚硬的石墙,再无路可退,不禁以手撑墙,不敢看两人乌黑的瞳眸:“我知道你们冤枉,可也不能怪我。方之杭,谁叫你多管闲事我和白莲教来往,也没碍着你半分,你却要向皇上弹劾我。你要是不死,死的那个就会是我。”说到这儿,他突然目露凶光,冷笑起来:“没错是你自寻死路,与我无关” 女子的声音清冷如碎冰:“那么愉妃娘娘呢” 陈曜宗冷哼一声:“谁叫她和你交好,隐瞒那双儿女的下落她知道得太多,我怎能留她在世上成为我的威胁”他停一停,“我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你们第二次,这次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话音未落,已抽出腰间长剑朝两人扑了过去。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两道身影突然飘然远去,陈曜宗连衣角都未碰到。心下乱跳之际,眼前的黑幕霎时撤去,数盏灯笼亮起。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陈曜宗不禁长剑落地,惊呼一声:“五”才刚吐出一字,已觉不妥,立刻改口,“荣亲王” 作者有话要说: c第八十九章 永琪端坐椅上,一脸寒霜,横眉冷对。一男一女分站左右两侧,左侧的男子英俊挺拔,右侧的女子明眸皓齿,不是箫剑和小燕子,却又是谁 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泼洒下来,漫天星光漏进零星几点,与温暖的灯光交相辉映。永琪的声音却是格格不入的冷淡:“事到如今,陈大人还有何话说” 陈曜宗突然扬起嘴角,声音却冷漠到没有温度:“下官遭人设计陷害,无话可说。” 小燕子和箫剑对望一眼,既对陈曜宗睁着眼睛说瞎话当场翻供之举感到愤怒,又对其有恃无恐感到惊奇。心中的怒火被陈曜宗若无其事的态度越拨越旺,却见永琪关切的目光毫不掩饰,想起他的叮嘱,小燕子硬生生地将怒气压住,只死死地瞪着陈曜宗,以眼神诉说内心的仇恨。 永琪收回目光,冷声道:“方氏夫妇是你所杀,是你亲口承认;额娘遭你灭口,同样是你亲口招认。我们如何设计陷害”他顿一顿,厉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陈曜宗,你早该想到会有今天” 陈曜宗整整衣衫,眼中闪过一轮精光:“下官方才什么都没说过。如果王爷认为下官有罪,大可以将下官押解进京,交由皇上裁决。” 小燕子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抽出长剑,直抵他的咽喉,恨声道:“我们一家十九口,全都死在你手里,今天我要杀你替我家人报仇”说罢,便挺剑向他刺去。 陈曜宗却微微侧身,漫不经心地道:“杀害朝廷命官,这罪名可是不小,还珠格格到时候,说不定王爷也要受你连累,皇上降罪于谁,还是未知之数” 小燕子的手略一停滞,只听箫剑忍不住喝道:“陈曜宗,你别太嚣张” 永琪缓缓站起身来,朝陈曜宗一步一步走去,边走边道:“若是如此,今晚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陈大人这场好戏,岂不是白唱了”永琪的笑容看在陈曜宗眼里如同芒刺在背,他步步逼近,声音森冷如冰雪,“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到皇阿玛吗” 陈曜宗脸色微变:“你们无凭无据,怎能动用私刑” 永琪倏然转身,冰冷之色稍减:“说到私刑审判,我们怎样也及不上陈大人经验丰富。至于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捏造证据的本事,陈大人更是比我们高明百倍。我们怎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陈曜宗看着眼前的三人永琪似笑非笑,却掩不住眼底一抹厉色;小燕子依旧拿剑相对,对他怒目而视;箫剑神色冷淡,斜睨着他。他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二十一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带领无数官兵冲入方府,以私藏反诗的罪名将所有人等抓入大牢。待到乾隆旨意传来,方之杭在狱中早已饱受折磨。即使乾隆仁慈下旨将人软禁府内,依然救不得他们的性命冷清锋剑鞘一出,立时血流成河。方之杭死不瞑目,杜雪吟自刎而亡,其余十七口一个个倒在冷清锋的剑下。 那一晚的城郊,火光冲天。漫天的红光之中,仿佛暗藏幽暗的鬼火,鬼魅的眼睛如影随形。陈曜宗却突然想到似乎还有一双儿女未曾找到,他招来冷清锋,命他务必斩草除根。 几个月后,他收到冷清锋飞鸽传书,信上只有两个字愉妃。他没有忘记,那一年乾隆南巡,杜雪吟与愉妃娘娘一见如故,情同姐妹。 虽然是圣上身边的人,却也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妃子罢了。只要是对他有威胁的人,就都得死。 而他自己,自有可立于不败之地的护身符。 只是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只回荡起方之杭临死前的话语:“人在做,天在看。陈曜宗,你一定会有报应” 只听「喀喇」一声唤回他的思绪,似乎是门闩断裂的声音,突然木门大开,初秋的风略带凉意,徐徐灌入屋内。陈曜宗身子一抖,眼里闪过强烈求生的,突然踢起地上的长剑,向小燕子掷去。小燕子侧身一闪,挥剑格开。陈曜宗瞅准间隙,右手一扬,纵身跃出屋外。 小燕子c永琪和箫剑纷纷用手去挡,屋内迷雾重重,袅袅不散,夹杂着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待烟雾散去,陈曜宗已消失在重重夜幕中。 “岂有此理”小燕子挺剑上前,疾步奔出,恨恨地道,“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我们快追” 箫剑拦住她:“小燕子,不忙,先听听永琪怎么说。” 永琪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击掌三声,闽浙提督秦晖一身官服肃立于门口,静听永琪指令:“秦大人,按原定计划行动。” “是”秦晖领命而去。 永琪的脸色松弛下来,挽着小燕子的手坐进椅子里,柔声道:“累了吧” 小燕子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1节 摇头,仍望着陈曜宗消失的方向:“我们这样行嘛这些官兵会不会坏事” “秦大人的官兵不过是做做样子,因为我要所有人都知道,陈曜宗是因为罪行败露,拒捕而死。”永琪望着窗外沉沉黑幕,“等待着他的绝不是官兵,而是大师兄。”他看着小燕子略显不安的表情,“小燕子,要不要去睡会儿” “我哪儿睡得着啊”小燕子轻轻叹气,又像是想到什么,“对了,我们回宫之后该怎么对皇阿玛说呢” “秦大人会把陈曜宗的罪状上报朝廷,我也会对皇阿玛如实禀明一切。”永琪默然片刻,“其实这些年来,秦大人也搜集了不少罪证,毕竟二十年前,他与方大人曾经同朝为官。” 小燕子惊讶:“原来他认识我爹” 永琪点头道:“我也是几个月前无意中查到这件事,其实没有这层关系也无妨陈曜宗自承罪行是秦大人亲耳听到的。秦大人为官清廉,在地方官中很得皇阿玛信任,所以他的奏折,皇阿玛定会相信。” 小燕子不解:“那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他抓起来交给皇阿玛发落呢” “小燕子,我们想不明白的为什么实在是太多了。”永琪凝眸半晌,才幽然叹息,“为什么周芯岚会是陈曜宗的女儿;为什么这个秘密不能让人知道;为什么老佛爷如此偏袒周芯岚;为什么皇阿玛的态度那么奇怪。这些问题我们都没有答案,唯一可以知道的是,这次你遭人陷害,他们父女却能够全身而退,实在是不简单”心底最深处的隐忧悄无声息地漫过,“如果不是方才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我也许真的会只让秦大人将他押入大牢。但如今,我实在不敢担保皇阿玛肯定会判他死罪。如果他真的逃过一死,我们所做的种种功夫全都白费,更加将自己暴露,打草惊蛇,他们还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小燕子静静地听着,深深凝视永琪在烛火中略显朦胧的脸庞:“可是,你以前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所以你心里还是很矛盾的。” 永琪听见小燕子的话,眉心一跳,手中的茶水险些泼了出去,苦笑道:“小燕子,我的心思瞒不过你。但是再矛盾,我还是这么做了。”永琪心中的轻叹如帘外西风,徘徊在内心深处唯有这样,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小燕子握住永琪的双手,默默地看着碧罗窗纱上的萧萧竹影不管永琪如何去做,她总是会在她身边支持他的。 等到虚净回到清尘山庄,永琪和小燕子已经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虚净脸色平静无波,缓缓吐出三个字来:“他死了。” 永琪和小燕子放松下来的神经却因虚净的第二句话重新紧绷起来:“不是我杀的。” 小燕子惊讶得瞪大了双眼:“那是谁干的” “是冷清锋,我不会认错的,那背影和那天夜里的一模一样。”虚净平复着略显急促的呼吸,“未免引人注意,我本打算跟踪陈曜宗至僻静处方才动手,没想到被冷清锋缠上。我们谁也胜不了对方,最后反而是他先收手,但陈曜宗那时已经不知所踪。后来,我一路追至城外,只发现了他的尸体。”虚净顿一顿,“一剑封喉,死不瞑目。” “他真是冤魂不散”小燕子冷不丁打了个寒战,“但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怎么也狗咬狗了” “丢车保帅。只不过,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帅,而对方是车。”永琪皱眉,“我猜得不错,冷清锋果然要比陈曜宗难对付得多。陈曜宗欲壑难填,心狠手辣,为求荣华富贵不择手段,陷害忠良,杀人灭口,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说他是猛虎,冷清锋就是他的利爪。”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而且,冷清锋到底知不知道我们在这儿”小燕子双手托腮,苦恼地道,“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呢” 永琪沉思良久,才缓缓地道:“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处,恐怕陈曜宗都不知道他已经到了杭州,否则今晚来的就会是他了。若是他来”他略微迟疑,虚净已经接口:“若是他来,恐怕会有一场恶战,结果会是如何,恐怕难以预料。” 永琪苦笑道:“的确如此。如果他知道我们在这儿,大师兄追踪陈曜宗而去之时,他便会闯入山庄来取我们的性命。今夜之事,恐怕只是巧合,只是对他而言,我们身在杭州的事实,已经不再是秘密。”他略有不安,“他定是见到秦大人发号施令,加上大师兄的身影,才猜出我们在对付陈曜宗。他能当机立断,应变至此,实在是不容小觑。”永琪眉头一皱,有些困惑,“究竟我让秦大人参与进来,是不是做错了” 小燕子握住永琪冰凉的十指,安慰道:“就算没有秦大人,冷清锋看见大师兄,还是会知道我们在对付陈曜宗的除非我们今晚不行动。但是我们又不是算命的,怎么能算准冷清锋哪天不出来走动呢”她温柔的声音适时地抚平永琪的不安,“只要我们想报仇,冷清锋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小燕子说得对,若是没有秦大人将陈曜宗的罪状上报朝廷,岂能让他身败名裂皇上定会为官员暴毙而雷霆震怒,还会对其家人加以抚慰,那么他的罪行再没人能够知道了。”虚净平静地道,“他让世人以为方氏夫妇私藏反诗,罪同谋逆;而娘娘明明死于他们之手,他却买通太医,让世人以为娘娘不慎误服食物致死。我们这么做,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永琪,你别担心啦”小燕子打了个呵欠,起身活动着筋骨,“反正他都已经知道了,到时候不是我们找他算账,就是他自个儿找上门来。我们在这儿瞎担心也没用,还不如该干嘛还干嘛,养足精神,那个「以逸待劳」。”她扬一扬眉,“我又说了一个成语”见永琪微露笑颜,她才伸个懒腰,“折腾了一夜,现在天都快亮了,也不知道欢儿睡得是不是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章 小燕子这么一说,永琪便和她一起回房去看凝欢,顺便小憩片刻。回到房间,见凝欢正躺在摇篮之中睡得香甜,小燕子与永琪才放下心来,双双躺至床上。这一夜他俩虽未在外奔走,却也实在是精疲力尽。小燕子向来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从来不为将来未发生之事过分担心,不一会儿已经合上双眼。永琪却睡不安稳,不停地想着昨夜之事,翻来覆去更加难以成眠。 冷清锋已经成了威胁他和小燕子安全的心腹大患,又背负他们亲人的性命,恩恩怨怨算都算不清,实在是不能不除。只是,他行踪不定,武功深不可测,又与八阿哥素有瓜葛,与周芯岚也早已相识。 周芯岚罪不至死,老佛爷定然会保下她,她的性命对他而言也实在无关紧要。 八阿哥所要的,恐怕是除了小燕子之外,宫中任何人都会费尽心机去争去抢去斗的,虽然不择手段,到底是手足兄弟。他扪心自问是下不了狠心置自己的弟弟于死地的。 当然,前提是小燕子和凝欢安然无恙。 只有冷清锋,无论如何,非死不可。只是,他至今也想不出有何计策能令他伏法受诛。 永琪朝里翻了个身,却见小燕子一双秋水正盈盈望向他。他猛地坐起身子,讶异地道:“小燕子,你怎么没睡着” 小燕子也跟着直起身子,抱着枕头靠在胸前:“不是啊我本来迷迷糊糊睡着了,不过你一直叹气把我弄醒了。” 永琪觉得不好意思,又感不对他刚才哪有叹气更何来一直叹气之说小燕子仿佛看穿他的想法一般,指着他的心口:“你嘴上没叹气,心里可一直在叹气。唉到底怎么样才能把冷清锋抓住呢唉冷清锋武功那么好,官兵再多也奈何不了他。唉要抓他,也得知道他在哪儿才行,真是伤脑筋唉”小燕子说得绘声绘色,“你心里就是这么想来着” 小燕子说得有趣,永琪忍不赘噗嗤」一笑,点着她的额头:“好好一件正儿八经的事,被你说得那么滑稽。小燕子,我真是服了你。” 小燕子摸着额头,认真地道:“本来就是啊这件事情本身已经很让人伤脑筋了,你还要不断地想着我们很苦恼,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我知道我们和冷清锋之间的恩恩怨怨总有一天要来个了断,既然总有解决的一天,那还烦什么呢” 永琪一时语塞,小燕子继续她的大道理,“你就是太会担心了,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担心那个,搞得自己紧张兮兮,没一天轻松。”她眨着灵活的眼珠,“永琪,你相信有报应么” 世上有报应么永琪也不知晓,他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做违背良心之事,自然也从不理会报应之说。 只是,陈曜宗已经得到了他的报应。也许,当他心狠手辣排除异己之时,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落得如此结局。 永琪轻轻叹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果然是至理名言。” 小燕子白他一眼,嗔怪道:“又跟我拽文了”随即莞尔一笑,“既然如此,咱们就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她指着肚子,“咱们是不是去吃点什么这儿都开始抗议啦” 永琪这才觉得自己也饥肠辘辘,忙和小燕子一起去张罗吃的。说是一起,其实也不用他做什么,早餐早已准备好。凝欢坐在小燕子的怀中,对世间一切均很好奇,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最终竟落在对面晴儿隆起的小腹之上。 小燕子见凝欢的腮帮子竟然一动不动,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冲晴儿笑道:“晴儿,现在连欢儿都期待着你肚子里那个呢”弄得晴儿窘迫不已,偏偏凝欢在此时拍起手来,仿佛对小燕子的解释深表赞同。 晴儿拿小燕子无法,只得对永琪道:“小燕子生了孩子还这么伶牙俐齿的,永琪你也不管管她。” 还未等永琪回答,小燕子已经抢先道:“谁说生了孩子就变了根本说不通嘛” 永琪正为小燕子盛粥,听到这话便笑道:“这话在理,或者可以让箫剑来试试,看晴儿生完孩子之后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哎果然是近墨者黑”箫剑当然帮着自己的妻子说话,“连五阿哥都开始取笑人了,可见学坏容易” 小燕子在心底暗笑当初被你们取笑惨了,现在还不报仇 这样说说笑笑,昨夜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用过饭后,永琪去了一趟陈府,看看秦晖查抄陈府有何发现。虽早已料到陈曜宗贪污受贿,必然会搜出无数金银珠宝,但当秦晖将从地下室搜出的几大箱子打开,永琪仍是大吃一惊,再看秦晖列下的清单,夹墙c私库c地窖所藏金银不下百万,均有文件账簿为证。除此之外,另有各类珠宝古董不计其数。永琪想起一年前的一桩旧事,不禁心思一动:“秦大人,麻烦你派人请福威镖局的杜宁姑娘过来一趟,若是她不在,请镖局内的老管家过来也是一样的。” 说来也巧,福威镖局本在海宁县,一年前出了大变故,幸得小燕子等人深入虎穴查明真相,但呆在海宁终究触景伤情,便迁往杭州府,今日杜宁恰好也在。 杜宁见过秦晖和永琪过后,才知当日帮助自己之人身份之不同寻常,永琪却是如常温和的样子,和颜悦色地道:“杜姑娘,请看看这些,有没有觉得眼熟的” 杜宁见永琪一脸和气,心中也不再忐忑,目光转向永琪身后的一排雕花木架,架子上依次摆着数件古董。杜宁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这这些东西怎么会在这儿出现” “杜姑娘,事涉朝廷官员,你可要认清楚了。” 杜宁坚决地点头:“回五阿哥的话,民女绝不会认错的。”她指着其中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瓶,“前年腊月,有人捧着八宝琉璃瓶来托镖,结果路上遭人劫镖;今年二月,这四个龙凤翠玉碗也是如此被山贼所劫;今年三月,这两只奇珍异兽瓶也被托给了镖局,在路上还是没有幸免,爹还为此丢了性命。”她的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民女家破人亡,全都拜这些东西所赐,所以绝不会认错。” 永琪心中早已有数,不过是为保险起见,才让杜宁再认一回。小燕子早已猜出当日的白公子便是冷清锋,那么幕后主使自然是陈曜宗无疑。 人的贪念竟是如此可怖么 直到踏入清尘山庄的那一刻,永琪仍在思索这个问题。小燕子见永琪脸色不太好,忙将凝欢放至摇篮里躺好,拉着永琪坐下:“怎么了陈府搜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也没什么,只不过解开了一些疑团。”永琪将在陈府发现的一切告诉小燕子,后者立刻跳了起来,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什么那么多金银珠宝全是他贪来的”也许是嗓门太大,凝欢小嘴一扁突然大哭起来,小燕子这才察觉自己过于激动,忙不迭和永琪一起去哄。 费了好一会功夫,凝欢才停止哭泣,圆圆的眼珠不停地转着,突然咧嘴笑出了声。永琪和小燕子也忍不住相视一笑,永琪更感慨道:“这丫头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像足了你。” 小燕子的眼睛笑成月牙儿:“脾气说来就来,像你才对”见凝欢自顾自地玩着拨浪鼓,小燕子便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有没有让秦大人把这条罪状写上去” “当然有陈曜宗也太过贪得无厌,终于自掘坟墓。”永琪的叹息百转千回,“大清的贪官污吏绝不在少数,只要有十个像陈曜宗这样的,他们贪污所得的财产就相当于国库一年所收。等回到京城,我便向皇阿玛建议,将我们查抄来的财产,一半收归国库,一半救济各省的贫苦老百姓。” 永琪的目光坚毅,小燕子往他的肩膀蹭了蹭,低声道:“永琪,如果你当了皇帝,一定是个好皇帝。” 永琪脸色一变,忙忙地去堵她的嘴:“这话可不能乱说”话音才落,他便想起如今他们身处清尘山庄,实在是不必担心祸从口出,也觉得自己太过敏感,遂拢一拢小燕子的肩膀,轻声道,“我从来没这么想,我只是想为皇阿玛分忧而已。” 小燕子的大半个身体缩在永琪温暖的臂弯中,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得到一世的安稳:“也就是在这儿,我才随口一说。等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小心的,不会给你添麻烦。” 小燕子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动,半晌静静地垂落,只余彼此均匀的呼吸声。 若能一世如此平凡到老,远离纷争喧嚣,未尝不是他俩最好的归宿。 只是,如今他们还不能。 窗外森绿的树叶不知何时已染上一层金色的雾霭,花园中堆满开得正盛的菊花,五色绚烂,锦绣成堆,胜似春光,无一不昭示着初秋的来临。 永琪心中的叹息恍若轻烟:“秋天到了,是该回去了。” 永琪和小燕子启程的那天,天空晴好得如上好的透蓝翡翠般晶莹。永琪整理好包袱,小燕子怀中抱着沉沉睡着的凝欢,才步出山庄却见虚净打扮成侍卫的模样跟在身后,小燕子奇道:“大师兄,你干嘛穿成这样难道你要跟我们一起去京城” 虚净淡淡笑道:“我也是防着万一,冷清锋虽不知你们的藏身之处,却清楚你们在杭州,恐怕这段日子都在不停地查探你们的下落。万一他在路上动手,你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永琪心中暗赞虚净思虑周详,却不得不担心箫剑和晴儿的安危:“万一他发现了清尘山庄呢晴儿还有两个多月就快临盆,可经不起闪失。” “放心吧”箫剑一手挽着晴儿已经不再纤细的腰肢,一手拍着永琪的肩膀,“上回是为了引蛇出洞,才撤了山庄门口的那些机关。若是冷清锋闯进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迷路,要么被机关所伤。” 永琪和小燕子这才放心,晴儿握着小燕子的手,眼底有晶莹的水雾:“替我问候老佛爷,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回去看她老人家的。” 小燕子安慰她道:“晴儿,你放心吧,老佛爷那么疼你,不会怪罪的。再说,你身子那么重,也不能长途跋涉呀” 晴儿的目光中不舍之色愈浓:“我明白。只是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若是有缘,即使相隔千里,也终有相见之日。就如我和小燕子”永琪轻轻揽过小燕子,温情脉脉,小燕子也温然一笑,如春日里绽放枝头的桃花般灼灼生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和晴儿就送到这儿了。”箫剑含了阔达的笑意,“永琪,你已贵为荣亲王,小燕子也已是王妃身份,此事乃皇上亲自昭告天下。可见不论当日真相如何,皇上都不会为难于你们。只是有些小人,你们却不能不防。你们好自保重。” 马车辘辘逐尘而去,箫剑和晴儿依旧驻留在原地,遥遥望着远方。他们所能给的,唯有心底最深的祝福。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一章 再次踏上京城的土地,小燕子只觉一切如旧。只是当「会宾楼」三个大字映入眼帘的时候,她实在倍感亲切,也越发想念已经久未谋面的紫薇c尔康c柳青和金锁。永琪仿佛看穿她的心事般,了然地覆上她的手:“别着急,我们从后门进去,免得惹人注意。尔康得了消息,这会儿和紫薇正在会宾楼等我们。” 小燕子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听话地点点头。待到马车停稳,小燕子才随着永琪跳下马车,一眼就瞥见等在后门的紫薇正依偎在尔康身侧,忙扑了上去:“紫薇” 见到小燕子的身影一如往昔,紫薇忙不迭地迎上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小燕子,见她双眸有神脸色红润,身形未见消瘦,才相信一切安然无恙。倒是小燕子旋着身子,嫣然一笑:“别看啦我的好妹妹,我这不是好好地” “这会儿可记得咱们是结拜姐妹了”紫薇嗔道,“当初是谁出了事也不告诉我” 小燕子笑嘻嘻地道:“别生气啦当时你不是怀着东儿嘛而且事关重大,我怕连累你们嘛” 尔康则在永琪的肩膀上重重地击了一掌:“好小子你再不回来,我真以为你打算隐居在杭州,把烂摊子都扔这儿呢” “有你们这么好的生死之交,我怎么会一走了之我可没忘了,你们是用项上人头担保我会回来。”永琪语带关切,“怎么样皇阿玛没有降罪于你们吧” “本来皇阿玛和老佛爷生气得很,后来不知怎么又消了气,反而叹气起来,总之没有惩罚任何人。”紫薇扶了扶鬓边的海棠花,本想握住小燕子的双手,却被小燕子怀中的婴儿吸引,面露喜色:“小燕子,这是你和永琪的孩子吗”她转首望住自己的夫君,“尔康,没准可以做我们的儿媳妇” 尔康哑然失笑,连永琪也忍俊不禁:“紫薇,东儿才多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2节 你现在就操心这个,是不是太心急了” 紫薇轻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我们的孩子长大后得像我们一样,寻到自己喜欢的人才好。” 尔康挽住紫薇的手臂:“咱们还是进去吧,柳青和金锁可等不及了。况且,我们这一大群人站在这儿,实在有点引人注意。”他注意到永琪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讶然道,“那不是大师兄” 虚净只默默地整理马车上的东西,以眼神示意永琪放心。永琪冲尔康点头,携着小燕子一起进入会宾楼。远远地瞧见柳青和金锁,两人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此时大厅之中,人头攒动,为免节外生枝,众人纷纷将或激动或兴奋的神色掩饰下去,直到进入二楼厢房,才忘我地拥抱起来,诉说离别之苦。 “你们不知道,箫剑一下子说这样危险,一下子说那样不安全,一会儿又想出诈死这招,本来是想骗骗冷清锋的,我就说不行,果然把你们都骗进去了。”小燕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北京至杭州的经过,紫薇等人却更关心小燕子在宫里的遭遇,小燕子脸色略微一暗,“这说起来就复杂了,大概得说上一天一夜。总之,就是陈曜宗和周芯岚设局害我,我在路上又撞见了冷清锋。幸好老天保佑,我福大命大才有惊无险。” 紫薇吓出一身冷汗:“就是上回在杭州郊外遇上的黑衣人” “可不是”小燕子拼命点头,“我上次就说,碰上他准倒大霉” “不过,以后是谁倒霉就不一定了。”尔康话中有话,“皇阿玛看了秦大人的奏折,听说非常震怒,我看了也是吃惊不小。真没想到,方家那么多条人命竟都折在他手里,实在是胆大包天皇阿玛素日对陈曜宗礼遇有加,谁知他竟利用皇阿玛的信任行不义之事,难怪皇阿玛会那么震怒。好在,陈曜宗已经伏法。” “那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吧不过”金锁在一旁道,“五阿哥和小燕子回来,肯定是要入住王府的。但那个周姑娘,听说还在景阳宫呢” 小燕子第一个跳起来:“她怎么还在她还没折腾够还呆在那儿干嘛她怎么那么喜欢景阳宫老佛爷是不是还想着把她指给永琪”清脆的话语连珠炮般从小燕子双唇间吐出,唤起所有人最深处的忧虑。 “还是那句话,只要永琪不点头,其他人不管怎样都没辙。”紫薇按住小燕子的手,语意沉沉中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她转首,“永琪,你说是不是” “左右咱们是不在宫里住了,她那么喜欢景阳宫,那便让她待着吧。不出三天,老佛爷准看不过眼,一定会让她回慈宁宫的。”永琪的眼中藏着不耐,也含着戒备父亲死了,做女儿的能无动于衷虽然方家和额娘的事与她无关,他不会迁怒于她,可不代表她不会将父亲的死归咎于他和小燕子。所以,有他在一日,绝不能让她再接近小燕子半步。他挽住小燕子的肩膀,声音沉沉入耳:“我们过我们的,随她去吧。” 正好柳青端着点心进来,听见永琪的话,便爽利地道:“永琪说得对,况且这大好的日子,提她多晦气” “而且要是有人化力气为蜜蜂,我们大家又得满头包了。”尔康无视小燕子射过来的直欲杀人的目光,“咱们说正经的,你们待会儿还是先去给皇阿玛请安,免得让人抓住小辫子。” “那是自然的,过会儿我便带小燕子去见皇阿玛。”永琪在底下握住小燕子的手,似是给小燕子力量,也是给自己力量,“放心,一切有我。” 小燕子抬头望住他有他在,她自然是放心的。 秋日浅金色的阳光自明窗外射入乾清宫,紫铜嵌珐琅的香炉里燃着琥珀似的龙涎香,衬着茶香袅袅,使整个屋子弥漫起幽宁沉郁的气味。乾隆身上的织锦龙袍在金阳之下反射出朦胧的光晕,明晃晃得看不真切。小路子端着茶盏走近,轻轻放置在乾隆面前,打了个千道:“皇上,荣亲王夫妇求见。” 乾隆正掀开茶杯,闻得小路子这一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小路子恭谨道:“回皇上,荣亲王携王妃来给皇上请安。” “王妃”乾隆简直难以置信,小路子在乾隆身边多年,早已混得如人精一般,“皇上,便是从前的还珠格格。” 一阵悸动悄无声息地划过乾隆的内心,他按下心中的波澜起伏,对小路子道:“快宣他们进来” 外头厚厚的明黄福帘一扬,两道熟悉的身影挡住了门外淡淡的阳光。永琪和小燕子缓缓步入,彼时地上铺着素红绒毯,脚步落在上面寂然无声,越发显得殿中安静沉寂。小燕子一袭天青色锦衣长裙,头上也只是零星点缀着几颗细碎珠花,整个人显得清丽脱俗。永琪也只着宝蓝色常服,唯腰间金黄色朝带方显露其身份非凡。他携着小燕子的手,行礼如仪:“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小燕子也随之规规矩矩地行礼:“小燕子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此时方才真真切切地相信小路子的话,不仅永琪如尔康所说定会回来,小燕子也完好无缺地站在他身边,仿佛并未受过任何苦难。他的脸上漫过一丝喜色,温和微笑道:“快起来吧” 永琪和小燕子双双谢恩,站起身来。乾隆打量着眼前的一双儿女,小燕子的容貌和一年前相比并无半分改变,眼神清澈如水;永琪长身玉立,精神焕发,与离宫前憔悴支离的模样判若两人。见到两人安然无恙,乾隆心中不无喜悦,却也有无数疑团,对于小燕子的死里逃生非常好奇:“小燕子,你不是连人带马车摔下了悬崖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以来你躲到哪儿去了永琪是怎么找到你的” “皇阿玛,我根本就没摔悬崖,那是故意骗那些坏人的。”小燕子抬头望着乾隆,“当然我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的,是箫剑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来,我们在杭州住了一段时间。” “杭州”乾隆不觉摇头,“小燕子,你真厉害,逃命还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小燕子吐吐舌头:“皇阿玛,哪里是我要去我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杭州的。”看着乾隆一脸不解的样子,小燕子继续道,“我才出宫就被人盯上,皇阿玛也知道我的三脚猫功夫,是肯定打不过人家的,幸好碰到箫剑,要不然我肯定见阎王去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肩膀,“那人刺了我一剑,还打了我一掌,我到杭州之后,箫剑请人帮我治伤都治了好久。” 永琪虽然知晓小燕子出宫的来龙去脉,此刻听着仍是觉得胆战心惊。乾隆也是一惊,不禁关切地道:“身上的伤现在都好了吗要不要请胡太医来瞧瞧” “谢皇阿玛关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小燕子转着眼珠,趁着乾隆心疼,可怜兮兮地道,“皇阿玛,永琪没经过您同意就私自出宫,你不要怪他哦” 乾隆哼了一声:“永琪,你在离宫之前,就知道小燕子没死,而且在杭州了吧” “是”永琪抬头对上乾隆深沉的双眸,直认不讳。 乾隆的眼神中读不出喜怒哀乐:“怎么不告诉朕” 永琪沉吟半响,最终还是坦然相告:“儿臣害怕,所以不敢。”他顿一顿,“因为当日将小燕子逐出皇宫的,是老佛爷。”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二章 短短一句话,挑动起乾隆内心深处最不愿触及的一根神经。他并没有忘记,小燕子当初为何会离开皇宫;他更没有忘记,那个秘密是何等重要不容泄露。所以,太后默许他人设局陷害小燕子,他也尽量不让永琪寻找小燕子。 只是,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永琪和小燕子归来,他的喜悦绝不是假的,只因那是他最宠爱的儿子和女儿;然而在这份喜悦之下,那无法对两人宣之于口的隐忧也随之绕上心头。他忍不住加以试探:“那么小燕子,当日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燕子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委屈的模样:“皇阿玛,我当时也纳闷呢谁那么恨我,非得弄死我不可我招谁惹谁了呀不过后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小燕子脸部的轮廓渐渐犀利,“因为陈曜宗要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四个字正是太后告知乾隆的答案,他的心底一凉,笑意淡了几分,“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小燕子摇摇头:“把柄那倒没有” 乾隆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要杀你你还说是要杀人灭口” 永琪深吸一口气:“当年他能杀死方氏一门十九口,又何妨再杀一个他眼中的「漏网之鱼」陈曜宗心思缜密,岂会轻易留下把柄” 乾隆的脑中轰然一响当日的一切,他并非不疑心,只是太后言之凿凿,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纵然他无法狠下心肠,在表面上也不得不听从太后。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仍然忍不住思索小燕子如何会得知这样的秘密 永琪的最后一句话仿佛将笼罩在他眼前的迷雾拨开,让他在混沌中寻得一丝光亮,乾隆摊开手边的一份奏折:“秦晖上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了。其中涉及二十年前方家的冤案,朕当时就猜想,是不是你在其中推波助澜如今看来,朕果然没猜错。只是,你怎么没留活口” “儿臣也很想留下活口,等皇阿玛慢慢审问。”永琪的目光冷了下来,“只不过,他不给儿臣机会,也没给自己机会。” 乾隆只是不动声色:“自作孽,的确不可活。”他望向永琪的目光里有几分莫名的怜悯,“除了奏折上写的这些,他还有没有供出别的罪行” “再没有了,很多罪行他至死不认。只是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认。”永琪完好地掩饰住心头一缕报复的快意,却在侧首的一刹那,接触到小燕子微微不解的眼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将额娘之事告知自己的父亲,他只觉得一切是那么无谓。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额娘再也不会回来。 “有功该赏,有过必罚。永琪,你做得不错。”乾隆平静的声音将永琪的思绪生生抽离,深邃老练的眼神凝视着永琪,良久才温沉道,“你们回来,朕很欢喜。荣亲王府早已竣工,永琪,你就带着小燕子搬进去吧。朕已经着人布置妥当,你们再回景阳宫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就一并带去吧。至于老佛爷那儿”他微微沉吟,“朕会替你们去说。” “谢皇阿玛恩典”小燕子心头一松,却另想到一事,“对了,皇阿玛,箫剑和晴儿没有回来,他们已经在杭州住下了。” “怎么不回来”乾隆微微疑惑,“老佛爷很想念晴儿。” “晴儿也很挂念老佛爷,只是杭州是箫剑的故乡。”永琪静静道,“而且,晴儿有了身孕。” “真的”乾隆喜道,“老佛爷知道了必定高兴紫薇有了东儿,如今晴儿也有了身孕,你们也要抓紧才行。”他注视着小燕子平坦的小腹,意味深长,“年关将至,永琪,你也快二十五了。” 永琪和小燕子的脸上浮上一阵红晕,小燕子的声音极轻:“皇阿玛,您的孙女现在正在会宾楼呼呼大睡呢” 乾隆不意小燕子竟这样回答,算算时间恐怕当日离宫之时,小燕子已经身怀有孕。他眼角的皱纹舒展成好看的弧度:“此话当真怎么不抱进宫来给朕瞧瞧” 永琪的侧脸有着清隽的轮廓:“今天急着进宫,况且想着还有许多事要向皇阿玛交代,明日儿臣会带凝欢给皇阿玛和老佛爷请安。” “凝欢真是个好名字,朕会着人载于皇室玉牒之上。”乾隆的笑意渐深,“你们一路风尘仆仆必定累了,回去好好歇息吧。” 两人齐声告退,出了乾清宫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秋风无尽吹来,半黄半绿的枝叶在风中挣扎,带着萧疏的阔朗气息。永琪却觉背上无端生出薄薄的汗意,滑腻腻的难受。 “永琪,我们现在去哪儿”小燕子挽着他的手臂猛地收紧,“景阳宫” 永琪定一定神:“我们先去景阳宫收拾东西,再去会宾楼。” 黄昏时分流霞满天,夕阳的余晖铺满长空,烙在紫禁城的红墙华瓦之上,连乾清宫前的绢纱宫灯也蒙上一层昏黄的色彩。乾隆敛去笑容,整理衣冠,沉声道:“摆驾慈宁宫” 慈宁宫外一树秋海棠开得正盛,太后宽坐榻上,小几上的檀香散发出幽静的气味。太后头上的翡翠步摇在灯火的跳跃下,流转着幽蓝色的光芒,她缓缓地道:“皇帝相信了” “皇额娘,朕没有理由不去相信。”乾隆与太后相对而坐,“小燕子心里藏不住话,永琪却是心思细密。若是他俩真的知道什么,绝对有迹可循。况且”乾隆吐出心中的疑虑,“陈曜宗向来谨慎,怎么会那么不小心那么重要的秘密,他怎么敢在宫中提起皇额娘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吗” 太后怔了一怔,仿佛也不曾想到这层,转瞬却有更深的疑惑:“那他何必如此对待小燕子难道只是想着除去小燕子之后,芯岚便能嫁给永琪” “如此天真的想法,只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子才会有,他怎会如此肤浅”乾隆轻轻一嗤,“他是要杀人灭口,因为小燕子是方家的后代。” “皇帝此话当真”太后猛然回首,耳垂上的两颗明珠玎玲作响,“哀家听说,陈曜宗死在杭州,可是因为这个”见乾隆点头,太后略微不悦,“皇帝,陈曜宗的身份” “陈曜宗并非善与之辈,更非正人君子。”乾隆一字一字唤起太后的回忆,“我们当初就已察觉,只是” “只是当年,内有弘皙谋逆,外有红花会与白莲教四处作乱,我们也是别无选择。”太后截下乾隆的话,“哀家只是担心,陈曜宗一死,会不会生出别的乱子来。” “皇额娘多虑了。”乾隆的眉头略微舒展,“陈曜宗行事狠辣,不留余地,杀他自己的那把刀,是他亲手交给小燕子和永琪的,我们犯不上可惜。”他顿一顿,“咱们没机会做的事,永琪替我们做了,而且解决的还是心腹大患。” “心腹大患陈曜宗向来是我们要拉拢的对象,怎会是心腹大患” “皇额娘试想,陈曜宗为了达到目的,竟敢用他和芯岚的关系来做文章。那么日后,他会不会为求私利,真的将秘密泄露出去儿子想想都觉得害怕。”乾隆的声音阴沉,“永琪此番虽然是自作主张,但却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儿子左思右想,这件事于我们实在是利大于弊。” “皇帝言之有理,让哀家仔细思量思量。”数年波谲云诡的后宫生活让太后的韶华日渐消退,而岁月的洗礼却让她生出另一分端庄宁和的气度,“只是芯岚” “皇额娘,旁人不知道,咱们却是清楚,芯岚有孝在身。”乾隆的侧脸渐渐有了柔和的弧度,“况且,小燕子已经为永琪生下一个女儿,假以时日定能为永琪添一个儿子的。” “皇帝这么说,就这么办吧。左右这两年,芯岚是不能办喜事的。”太后突然叹气,“晴儿这丫头跟着箫剑,连我这个老太婆都不要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哀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上一面,哀家的身边也只剩下芯岚了。” 入秋后的紫禁城总是让人觉得寒气逼人,仿佛多明媚的阳光都照不暖似的,到了夜幕降临时分,更显得萧瑟清冷。而此时的会宾楼内,却是暖意融融,明亮的烛火映出彼此的容颜,空气中溢满香甜的味道。 紫薇特地将东儿带来和凝欢做伴,两个婴儿都未满周岁,却是难得的有缘。要么彼此都安安静静,要么便同时放声大哭,惹得父母四人同时去哄,忙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两个娃娃安静下来,如何安置却是个问题,幸而宝丫头自告奋勇,拍着胸脯道:“小燕子姐姐,紫薇姐姐,孩子就交给我照顾吧” 金锁看见宝丫头,如同看见第二个小燕子般:“宝丫头,你毛手毛脚的,照顾自己还照顾不过来呢,哪里能照顾好小姐和小燕子的孩子” 宝丫头一挺胸膛:“怎么不行小燕子姐姐也是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照顾我和小虎子的。” “这话在理”柳青笑道,“而且,虚净不是在隔壁休息么有他在,一定没问题。” 金锁横他一眼:“我哪里是担心安全了我是怕宝丫头把东儿和欢儿照顾得乱七八糟的。” 说话间,宝丫头已经像模像样地抱起东儿去了隔壁的厢房,嘴里轻声哼着摇篮曲,不一会儿又转回来抱凝欢。紫薇看着宝丫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觉有些感慨:“想当年,宝丫头才那么点高,还跟着小燕子一起背三字经呢一晃眼的功夫,已经这么大了。” “嘿还说呢”小燕子回忆道,“那时候我只会背三字经,宝丫头比我还糟糕,三字经来来回回好几遍也没背熟” “但是不管时间如何向前,至少我们还能聚在一起。”尔康握住紫薇的手,“也该感谢老天,始终眷顾着我们,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少。” 小燕子点着人头,掰着指头:“还少箫剑和晴儿,柳红和沈鑫,尔泰和赛娅,师父和含香。如果他们也在,我们这个聚会就圆满了永琪,你说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呢” “我相信,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永琪含笑举杯,“就让我们抱着这样的期待,祝愿那天早日到来。” 六只酒杯清脆地碰在一起,随即一饮而尽。 月光淡淡地从镂花窗格洒落,朦朦胧胧的一团光影让每个人的笑颜若隐若现,似乎不够淋漓尽致。隐藏在重逢巨大的喜悦之下的,仿佛还有对未来的担忧,然而 只因心中有爱,轻若素纱的月华依旧能够照亮他们的笑颜,温暖他们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三章 芯岚却没有这样的幸运,尽管眼前的火苗燃烧不绝,她依然觉得无比寒冷。月光洒在她姣好的脸庞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苍白,在人迹罕至的御花园中,显得凄厉可怖。她木然地向火盆中投着纸钱,全然不顾灵儿的劝阻:“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在宫里焚烧纸钱是大忌,若是被人瞧见就糟了” “爹都已经死了,难道连烧点纸钱都不行么”芯岚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只是机械地重复,“这么晚了,御花园哪里还会有人”她将最后的纸钱丢进火盆,眼看着燃成灰烬,才怔怔地落下泪来:“想不到爹一生叱咤官场,竟然落得如此结局” 灵儿嘟囔道:“无故遭人暗算,老爷一定很不甘心。” “我也不会甘心。”芯岚眼中的伤感渐渐褪去,眼底深处开始燃起仇恨的火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感到一丝温暖。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犹豫再三终于决然掷向火盆,渐渐暗淡的火光映出信纸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3节 模糊的字迹 “岚儿,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爹已经行动失败,撒手尘寰。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在宫中的日子。须知道这一局,你我已经付出沉重的代价。依爹之见,小燕子必然已将你我之间的关系告诉五阿哥。这个秘密没能顺利扳倒她,反而让她在五阿哥心目中的位置更加稳固,恐怕你在宫中的日子将举步维艰。有老佛爷撑腰自然是好,只是如今陈家满门荣辱皆系于你手,万不可再畏首畏尾,心慈手软。除了冷清锋之外,八阿哥亦是你可以合作之人。虽然你与他最终目标不同,然宫中相互利用之事比比皆是,万勿拘泥于此等小节。爹言尽于此,好自珍重。” “爹放心,女儿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芯岚神情冷冽,眼角的泪光在月光下反射出锐利的光泽,她站起身来,只听一声呼喝传来:“谁在那里” 芯岚心中一乱,忙去收拾火盆,手忙脚乱之中几乎将火盆碰翻,有些烧焦的纸钱被风吹起。火苗兀自燃烧着,一双黑绒夹着米珠并珊瑚粒的靴子已经出现在她视线范围之内。芯岚忙跪下行礼:“八阿哥吉祥” 永璇穿着红梅色狐皮大袍,袖口折着浅黄色的织锦衣缘,眼眸如星:“你胆子不小,竟敢在皇宫里私烧纸钱。你要知道,皇宫里最忌讳的就是不吉利的事。到时候,就算你是老佛爷眼前的红人,也难逃不敬之罪。” 芯岚伏地叩首道:“芯岚不敢八阿哥恕罪” “起来吧。”永璇眯着眼睛,“算你运气好,要是遇到旁人,早把你拉下去治罪了。”他蹲下身子,看着渐渐微弱下去的火光,“如果我没说错,今天应该是陈曜宗的五七。不知道周姑娘在此拜祭的又是谁呢” 芯岚的心底漫出一股寒意,只咬唇不语。永璇伸手一晃:“你不回答我不要紧,你只要记得是谁杀了他。”他站起身幽然远去,最后的话语也随风散去,“同样,谁救了你并不要紧,要紧的是记得谁害了你。” 永璇的身影已经消失,芯岚却看得分明他手上的扳指,正是冷清锋日常所戴的那颗,是昔日白莲教教主王聪儿亲手所赠。 灵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小姐八阿哥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会知道他要我们记得是谁害了老爷,难道我们要对付五阿哥那岂不是” “糊涂”芯岚未等灵儿说完已然打断,“五阿哥和我爹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害他定然是有人从旁挑唆的”几乎咬碎玉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永琪和小燕子在会宾楼的厢房睡了一宿,第二天才带着凝欢住进王府。小顺子和小桂子自然是跟着永琪的,小卓子c小邓子c明月c彩霞也被令妃放回重新伺候小燕子,早已在王府等候,另外还有一至三等侍卫不下三十余人,虚净便混在其中,成了一名再寻常不过的守卫。等到一切收拾布置妥当,已近正午时分。 趁着空隙,流云塞了一张近乎烧焦的黄纸给永琪:“五阿哥,有人违反宫规,私烧纸钱。” 永琪扫了一眼:“算了,在这件事上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她去吧。”他继续向前走,“即使是要找机会对付她,也得寻到要紧的错处一并发作才好,这样不痛不痒地来一下也没什么意思。”他随手把黄纸一翻,脸色突然一沉这字迹似乎哪里见过,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他转首吩咐流云:“想办法弄点她的书画出来,这中间似乎有什么关窍,我暂时想不到。还有,继续盯着她。” 流云答应着去了,不过几个时辰便带来一沓芯岚无聊时的字帖。永琪一张张翻过去,越看越觉得熟悉,不免入了神。冷不丁一双秀手在眼前一晃,一张纸已经夹在小燕子的指尖,小燕子摇头晃脑地念着:“唯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她一个斜眼飞去,“哼肯定又是哪家的姑娘给你写的情诗,又是君心又是相思的” 永琪光顾着研究字迹,压根没把纸上具体写了什么放在心上,此时听小燕子念了出来,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哪里是人家写给我的这是我想办法弄来的,人家都不知道。” “什么你偷人家的字还是姑娘家的”小燕子的嗓门更大,声音高了八度,“五阿哥大人,要是传了出去,还以为你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小燕子,你说到哪儿去了这是周芯岚的字。”见小燕子脸色一变,永琪赶紧澄清,将火苗扼杀在萌芽阶段,“你先别忙着吃醋” “谁吃醋了你想得美”小燕子腰板一挺,立刻否认,“她爱写不写,不关我事” 对于小燕子的口不应心,永琪已经领教过许多次了,对于此类情况的解决之道也是驾轻就熟。见小燕子的目光不断往上飘,他便直接抓起一张字帖停留在小燕子视线所及之处。小燕子毫不意外地扭过头来,正好对上永琪闪着笑意的眼睛。她忿忿地捶了永琪一拳:“谁跟你嘻嘻哈哈的老实交代,你搞那么多周芯岚的字回来,想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想看看她的字迹像谁的。”永琪也不再玩笑,拉着小燕子在身边坐下,“小燕子,你看看,有没有觉得很熟悉,在哪里见过” “什么字嘛”小燕子不情愿地扭着身子,见永琪说得认真,不像是敷衍,她才真的端详起来,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已放下,脸上浮起狐疑的表情,嘀咕道:“怎么可能呢没道理啊” 永琪更加疑惑:“怎么样小燕子,我们在哪里见过” 小燕子老实回答:“在箫剑那里见过。”见永琪一脸无法相信的样子,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哎呀你看过的字啊书啊画啊太多了,记得起来才怪不信你把箫剑给你的那张字条拿出来比对比对” 永琪将信将疑地摸出一只盒子,将里面的字条取了出来,将它和那些字帖摆放在一起。永琪和小燕子凝神注目半晌,双双浮出诧异不解的表情。 即使迷糊如小燕子,也能看出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是,为什么呢”小燕子百思不得其解,“她和冷清锋明明是一伙儿的,冷清锋要害十五阿哥,她怎么会奉上解药救十五阿哥呢”小燕子又是皱眉又是挠头,突然伸手将箫剑的字条丢进盒子里,又将芯岚的字帖推到一边,捉紧了永琪的手臂,“当初的解药一定是真的,不然十五阿哥也不会这么健康永琪我们不管了,好不好即使我们弄清楚这个问题,接下来一定还有别的疑团等着我们,永远没个尽头以前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我们不要再过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永琪接触到小燕子迷茫的眼光,心中仿佛被人抓了一把,某个角落微微生疼:“都是我不好,好端端地自找烦恼。我们不管它了,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想,好不好” 永琪的柔声细语适时地抚平小燕子的不安,她挤出一个笑容,依偎在永琪身边,呢喃着:“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管,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一边去吧” 永琪抚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渐渐低沉:“小燕子,你后悔吗” 小燕子头一偏,离开永琪的怀抱:“你再这么问,我可要生气了”她认真地看着永琪,“当初不是说好了我们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 “小燕子,我只是怕你太辛苦。”永琪重新将小燕子揽入怀中,“你不知道,我多怕你过得不开心。” “我怎么不知道我又不是呆子”小燕子玩弄着永琪的玉佩,“不过,如果咱们再不带欢儿进宫请安,老佛爷要是训话下来,那就真的不开心了” 永琪这才想起忙了一个早上,又被周芯岚的事折腾了大半天,时间已经不早了,忙带着凝欢和小燕子进宫请安。 太后上了年纪,虽然对小燕子不冷不热,但见到凝欢立刻喜上眉头,抱到怀中逗弄个不停,连声夸凝欢的眉毛鼻子像极了永琪小时候,更笑眯眯地道:“男孩随母,女孩随父,想当年永琪也是像极了愉妃”注意到永琪伤心的眼神,太后立即止住,乾隆也有些不自在,忙赔笑道,“老佛爷,也并不完全这样,依朕看,凝欢的眼睛就比较像小燕子,又大又亮。” 太后仔细一瞧,确是如此,尤其凝欢安静地眨着眼睛的模样,与小燕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一般。太后将一个玉芙蓉项圈套在凝欢脖子上:“到底是永琪和小燕子的孩子,倒也继承了你们的优点。” 乾隆见太后未对小燕子只生下女儿感到不满,反而对凝欢喜爱到了心坎里,还将昔年的陪嫁取了出来,心里也轻松下来。那个项圈他之前也见过,中央的复瓣芙蓉白璧无瑕,左右以九片青玉雕琢的枝叶点缀,更衬得凝欢玉雪可爱。 眼看斑驳的夕阳自吉祥雕花图案的窗格中漏进来,乾隆索性传了晚膳。四人仿佛商量好似的,绝口不提之前发生的事,围绕着凝欢说话凑趣,一顿四世同堂的饭也就勉强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四章 日子波澜不惊地向前游去,仿佛每个人的生活都回归原有的轨道。永琪依然每天都要上朝,帮助乾隆处理政事,有时忙到很晚才回到王府。不过在不那么忙碌的时候,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小燕子。至于小燕子,自从入住王府,简直如同少了铁笼的鸟儿,既不用晨昏定省,也少了许多规矩,常常找紫薇串门子,两姐妹谈论着「育儿经」,常常能谈大半天。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若说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便是太医院的杜太医突然请辞,告老还乡。 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本来小燕子等人对胡太医便更信任些。虽然杜太医受人指使,虚构愉妃的死因和永琰的病情,又故意夸大其词,拖住紫薇的脚步,但终究未曾伤及人命,所以永琪听说之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只是三天之后,有人在自通州南下的船只上发现了杜太医的尸体。 消息传至王府的时候,小燕子差点将一口燕窝喷在永琪身上:“又死了人” 永琪只能抱以一声叹息:“杜太医帮他做事,即使我们不予追究,他又怎么会放过一个知道内情的人呢” 小燕子「叮」地一声将勺子搁在碗沿,瞪大眼睛:“你是说,还是冷清锋干的” “杜太医辞官不久,皇阿玛下令调查此事。有人在码头附近的茶寮看到杜太医和冷清锋交谈。”永琪低声道,“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一边厢两人才见面,不到一个时辰,杜太医就中毒在船上暴毙。要说和冷清锋没什么关系,我也不相信。” “那会不会是那人认错了是不是杜太医在外面惹了别的仇家你说,杜太医为什么要帮冷清锋和陈曜宗做事呢八成是为了钱。他为什么那么缺钱呢很有可能他在外面惹了什么麻烦”小燕子开始充分发挥想象力,“比如说,他欠了一屁股债,人家追着他还钱” “就算是这样,那么多年下来,他早就拿了不少钱了,多少债都还清了,人家怎么还会找上来呢而且赌徒都是只要钱不要命的,最多就是纠集一队人马把杜太医教训一顿也就完了,犯不上杀人,更加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杀人了。况且”永琪的声音低了下去,“别人可能认错,我绝对不会。冷清锋的样子,我即使闭上眼睛也清清楚楚,按照那人的描述,一定是他。” 他当然不会记错,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人的模样。阴冷的面容,狰狞的刀疤,诡异的笑容,是纠缠他多年的噩梦。 小燕子怜惜地看着他:“永琪” 永琪握住小燕子的手,挤出一丝笑容:“不过这样也好,皇阿玛下令彻查,正好可以广发通缉令。任他冷清锋武功再高,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他一拳砸向桌面,“就让所有的恩怨来个了断吧。” 小燕子认真地思索:“知道冷清锋的下落之后,皇阿玛一定会派你和尔康去抓他。那会不会有危险呢” 面对小燕子期待的眼神,永琪无法扯谎:“小燕子,为了你和欢儿,我一定会小心。至少,在知道冷清锋的下落之前,谁都不会有危险。” 小燕子的嘴角突然绽出笑容:“永琪,你现在可比以前老实多了。要是在从前,你肯定会拍着胸脯保证不会有危险,一定会没事之类的。” 永琪无法想象自己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皱着眉头:“小燕子,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说的是自己” “我哪有”小燕子挺起胸膛,眼睛也不眨一下,“明明是你,好多次都说没危险,每次不是这里伤就是那里痛,把我吓得半死。这次你总算学乖了,没再糊弄我。” 永琪恍然大悟:“小燕子,闹了半天你在试探我呀” 小燕子清亮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就看你说不说实话呗本来就是嘛有危险就是有危险,干嘛不让我知道知道一下也不会死”她突然郑重了语气,“但是,不管有没有危险,永琪,你” 还未等小燕子说完,永琪已经低头吻住她:“我知道,我不准受伤,也不许有事,否则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小燕子拼命点头,柔声细语含糊在唇齿间:“因为,我和欢儿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时光的脚步轻轻一跃,已经缓缓跨向乾隆三十一年。杜太医暴毙之事虽然严重,却在新年的喜庆中被轻轻揭过。整个紫禁城外松内紧,冷清锋的通缉令已经散发出去,贴满大街小巷。虽然官兵人数众多,冷清锋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因而进展缓慢。永琪能做的唯有等待,加上新年庆典之事有尔康帮忙张罗,他也难得能落得清闲,日日在王府陪着小燕子和凝欢,一家三口过着平静的日子。 小燕子虽然深知要抓捕冷清锋没那么容易,但正如她的「名言」道理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所有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一方面担心真的要去抓捕冷清锋时永琪会有危险,另一方面又怕抓不到冷清锋更加麻烦,时常心烦意乱。反倒是永琪气定神闲,棋盘上黑子一动,小燕子的数枚白子已经化为乌有。 小燕子把棋盘一推,赌气道:“又是我输,我不玩了” 永琪清理着棋盘上的棋子,好脾气地笑道:“小燕子,你这下棋的脾气可比你的棋艺长得快。输了就生气,可别给欢儿树立坏榜样。” 小燕子没精打采:“你就会拿欢儿当挡箭牌,现在这个时间,欢儿在奶娘那儿睡觉,哪里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心情烦躁,再下多少盘都是输。你下得这么好,又不肯让我,我更是输上加输。”这话倒是真的,永琪什么都能让着小燕子,唯独在下棋这件事上特别固执,不管小燕子怎么软磨硬泡,也是半分都不肯让。小燕子哀怨地看了永琪一眼,“你这没良心的,我都快烦死了,你还这么悠闲。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事儿,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烦心” 永琪收拾完了棋盘,随手搁在柜子里,转身抱了一大摞纸出来:“问题是,烦也没有用啊。”他深深地看着小燕子,眼中深邃的光芒照进她乌黑的眸子,“小燕子,你以前从来不会烦这些事。” 小燕子轻声嘟囔:“要是我的事,我才不烦呢”她推了永琪一把,“这是什么” “这个”永琪晃晃手中的那摞纸,“练字可以静心啊。” “才怪呢”小燕子撇撇嘴,“去年我试过了,结果就俩字”看着永琪期待的模样,她眨眨眼,“没用” 永琪悠闲地磨墨:“临时抱佛脚当然不行,静心是说祛除性情中的浮躁,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就跟练武一样。”永琪换上一种更易理解的比喻,“武功高强之人通常都有数十年的根基,才能保证在与对手过招之时立于不败之地。若是明天就要对敌,今天才开始练习,那自然是不成的。” 小燕子似懂非懂,却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遂挠挠头皮:“我觉得我是改不掉了,再说,我要是不冲动不急躁,那岂不是成了紫薇或者晴儿再不然,就和宫里那些规规矩矩的格格一样,我可不要” 永琪展颜微笑:“小燕子,这话最中听了。小燕子就是小燕子,何必要和别人一样。” 小燕子露出甜美的笑容:“永琪,我也觉得你这句话最好听了。”她趴在桌上,看着永琪挥毫泼墨,之前的那点儿心浮气躁早不知丢哪儿去了。永琪见小燕子盯着自己,抬头温然笑道:“小燕子,你看什么呢” 小燕子抿起嘴角:“你写你的,我看我的。” 冬日的夕阳微微透进,和着温暖昏黄的烛光落在彼此的身上,一切安静美好得如同一幅古画。 时间悄悄地在指缝间溜走,小燕子不知何时已经趴着睡着了,永琪轻轻地唤她:“小燕子小燕子”他搁下毛笔,凝视着小燕子白皙如玉的脸庞,“小燕子,我当然也会烦心。冷清锋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我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可我更怕会牵连到你和欢儿。对我来说,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五章 时光倏忽一转,乾隆三十一年的新年也就这样过去了。所有人的生活依旧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晴儿在清尘山庄顺利诞下一名男婴,母子平安。消息从杭州传来,众人皆为方家有后感到高兴。同时,会宾楼也传来消息,金锁近日来总觉身上不爽快,原来也有了身孕。金锁与柳青成亲多年,一朝有孕,柳青自然笑得合不拢嘴,不许金锁再抛头露面地招呼客人。 金锁静心安胎,柳青照管着会宾楼的生意,比往常更加忙碌。永琪和尔康自然还得上朝,小燕子和紫薇则在府里安心抚养孩子,等待丈夫下朝归来。 如果撇开那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敌人可能带来的烦恼,这样平静的生活其实是很让人向往的。 而在这样的平静里,终于有一石,激起千层浪。 二月初一,众人相约一同去会宾楼,小燕子和紫薇为了热闹,便将凝欢和东儿也带上。原本已很热闹的「家庭聚会」因为有了两个婴孩的加入而更加欢乐,东儿已近满岁,只不过由于当初早产而略显瘦弱;凝欢也已七个月大,比刚出生之时活泼好动不少,数次伸手去抢永琪手中的茶杯,最后竟对东儿脖子上挂的金锁片起了兴趣。 小燕子无法,只得求救地看着永琪。永琪知道那金锁片是福家世代相传之物,也不便表态。还是尔康豁达,伸手解下东儿脖子上的锁片递给凝欢,大方地道:“小孩子通常都是三分钟热度,没过几天就玩腻了,到时你们再还回来,就没事了。” 凝欢握着锁片,虽然完全不懂欣赏,依然是一脸心满意足的样子;东儿也不哭不闹,不停地拍着小手,仿佛金锁片到了凝欢手中,也是让他高兴的一件事。众人见到这副场景,连夸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4节 个孩子有缘。 柳青更异想天开道:“小燕子和紫薇是结拜姐妹,永琪和尔康又情同兄弟,说不定你们俩的孩子将来也有特殊的缘分呢。” 众人围着孩子说话打趣,回忆过去,聊聊将来,直至日落时分方各自散去。 小燕子抱着凝欢朝王府走去,凝欢闹了一日早已累得呼呼大睡,永琪看着凝欢脖子上一晃一晃的金锁片,甚是好奇:“小燕子,你说欢儿怎么突然会对东儿的锁片感兴趣呢” 小燕子在大杂院时照顾惯了小孩,倒也见怪不怪:“我觉得欢儿是对什么都感兴趣,在家的时候就总是抢你手里的毛笔。上次你朝服上的袖扣掉了,我要缝补的时候,她还抢着要呢。我觉得这是遗传,永琪,你小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的。” “说实话,一两岁左右的事我几乎不记得。”永琪的思绪飞回至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所有的阿哥都养在阿哥所,我是不是也喜欢抢东西玩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逢年过节可以和额娘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很开心。额娘比我更开心,一直抱着我不肯撒手,锦姨在旁边不断地提醒,额娘才依依不舍地看着奶娘送我回阿哥所。” “其实,我也记不得小时候发生的事。我的记忆,就是从白云观开始的。后来箫剑告诉我以前的事,我猜想可能是发生的事情太可怕,以至于我把两岁之前的事统统忘记了。”小燕子回忆起从前,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沉默片刻又恢复往日的笑容,“我们怎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咱们的童年,可都不怎么美好,不过都过去了。其实要知道欢儿是不是受你的遗传,倒是很容易。”小燕子神秘地笑道,“永琪,哪天你去问问皇阿玛,他老人家一定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 永琪哑然失笑:“皇阿玛的儿子可不止我一个,况且他日理万机政事繁忙,哪里会记得这些小事”永琪无法勾勒出他向乾隆询问这些事的场景,“而且我要是问皇阿玛这些事,皇阿玛不觉得我有病才怪,没准当场就召胡太医来给我把脉。”他指指自己的脑袋,“而且是看这里的毛病。” 小燕子设想了一下这样的情景,也觉得好笑不已,忙摆手道:“当我没说啦” 两人并肩走着,永琪衣服的下摆突然被人扯住,他回头一看,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仰头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请问是艾公子吗”见永琪点头,他才双手奉上信帖,“骆公子托我把这个给你。” “骆公子”小燕子眼睛一亮,“是哪个骆公子他全名叫什么” 那少年一问三不知,摇头道:“骆公子说了,艾公子看了信就会明白。” “这么奇怪”小燕子小声嘀咕着,“可刚才柳青不还说最近没见到骆大哥”见永琪默不作声,已经将信帖打开,小燕子便也凑上前去看,只见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日未时,城外碧云寺,有要事相商。署名骆嘉尘。 永琪和小燕子互看一眼,均不明白骆嘉尘何以如此神秘,却也担心他是否惹了麻烦需要朋友相助。 与此同时,骆嘉尘也正对着手中的便条不明所以明日未时,城外碧云寺,有要事相商。他思忖片刻,将纸条在烛火上化去。 碧云寺修建在城外,彼时正在修葺,周围树木葱茏,幽静宜人。午后的阳光从白棉窗纸里透进来,照在案上的一尊观音像上,望之慈祥敦厚。 永琪刚踏入碧云寺不久,骆嘉尘也跟着到来。两人寒暄几句过后,永琪便直奔主题:“说起来上回骆兄帮忙寻找小燕子,我还未曾当面致谢,不知这次约我前来有何要事若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和小燕子一定竭尽全力。”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骆嘉尘脸上淡淡的笑容渐渐隐去,转为惊异,“约你前来是从何说起不是你有事找我商量才让人传话给我么” “我传话给你”永琪顿觉不对,拿出昨日的便条给骆嘉尘,“我收到这张字条,今天才会来这儿。怎么不是你写的” 骆嘉尘将信将疑:“我没写过,我收到同样的字条,内容一模一样,只是署名不同。”他握紧手中的长剑,当机立断,“恐怕有诈,此地不宜久留。” 永琪的心中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却想不明白究竟是有人恶作剧亦或是冲他而来。他和骆嘉尘走至门口,却见一位身着宝蓝色长衫的年轻公子信步走来,永琪一看已觉不好,忙推推骆嘉尘:“骆兄,你先走一步” 骆嘉尘的目光挑向年轻公子身后的一队人马:“恐怕走不掉” 永琪一步上前:“八弟,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奉旨拿人”永璇一脸讥诮,“他说得对,今天谁也走不掉,当然也包括你,五阿哥” “五阿哥”骆嘉尘一脸的诧异不能相信,退后一步,“你是皇室中人” 不等永琪解释,永璇已经抢白,他打量着骆嘉尘,“你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你敢不敢告诉他,你就是前红花会的总舵主陈家洛” “红花会”永琪也是一脸震惊,“就是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第一组织” “要不是我,你们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交的是什么朋友。”永璇脸部的线条越发冰冷,“皇室子弟和反清复明的头目相交,按照大清律例会有什么后果呢今日我是奉了皇阿玛的口谕抓你们回去复命,五阿哥可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 骆嘉尘嗤之以鼻:“这出兄弟情深的戏码,你演得真不怎么样。”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陈舵主以为今天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永琪已经无力也没有时间去消化骆嘉尘的真实身份,然而他也已经清楚明白,是有人设好圈套让他钻,而这次摆明是要他再无翻身之日。 可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还有小燕子,还有凝欢,她们都在王府等他回来。 永璇大手一挥:“将他们拿下” 永琪横剑在手,与永璇对峙:“谁敢动手” 永璇既惊且怒:“你敢抗旨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你不怕连累小燕子” “死罪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永琪冷笑一声,“不要拿小燕子来威胁我如果今天的事牵连到小燕子,我保证你会后悔一辈子”他回头冲骆嘉尘使个眼色,随即转过头来正对着永璇,“你做这么多事,无非为了对付我,何必牵连不相干的人。” 说话间,骆嘉尘已经发难,破门而出。永璇忙下令抓捕,永琪在旁冷眼瞧着,并不担心骆嘉尘的安全那些官兵的武功,根本不堪一击。 没有外人在场,永璇更无须掩饰自己的想法:“前红花会总舵主岂会是不相干的人抓到他就是大功一件,只可惜,你没这样的机会。” “要立功,也得留着命才行。”眼看着骆嘉尘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永琪冷声道,“八弟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不管手下的死活,当然这也意味着你们抓不到他;要么亲自出马,不过我绝对会袖手旁观。” 永璇犹豫不决的时候,永琪已经走出碧云寺的大门,往皇宫方向去。永璇突然拦住他:“你去哪儿” “你不是奉了皇阿玛的口谕抓我们回去复命吗现在「人犯」已经跑了一个,如果我这个也跑了,你拿什么跟皇阿玛交代呢跟皇阿玛说没抓到人”他凑近永璇,目光中有嘲讽的笑意,“那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又是怎么知道骆嘉尘的真正身份的这些问题你又怎么跟皇阿玛交代呢” “这些事无须你操心。五阿哥有时间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永璇看着孤身一人的永琪,仍然不放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阿玛既然派我前来,必然是掌握充分证据的,你应该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全身而退,更何况” “更何况还有小燕子和凝欢在王府,这些也无须八弟来提醒”永琪的声音抬高了八度,“我还是那句话,小燕子如果受了连累,不管是你也好,是皇阿玛降罪也好,我都会算在你的头上,你最好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 兄弟之间剑拔弩张,彼此的眼中再无情感的羁绊,皇族之间尴尬变异的亲情关系昭然若揭。 永琪策马向前,暮色四合的天空布满幻紫流金的晚霞,如同一条长长的彩缎。荣王府浸沐在一片幻彩迷蒙中,美目不可方物。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六章 斜阳如金,照在乾清宫重重叠叠的琉璃瓦上,流光如火,刺眼夺目,更使整个紫禁城添了几分摄人的压迫感,沉甸甸地不堪重负。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龙涎香在鎏金炉中燃起的轻烟袅袅升起,永琪平静的面容在烟雾缭绕中若隐若现,“其实儿臣也是今天才知道骆嘉尘的真实身份。” “其实,你应该明白这不是重点。你们何时认识如何认识为何见面都不重要。”乾隆的语气有棱角分明的弧度,“重要的是,朕曾经说过,不准你再私下见他,可你还是去了。” 庭外一株株杏花开得繁密艳丽,团团簇拥,烈烈如焚。永琪凝神望着自己的父亲:“儿臣没什么可辩解的,只想问皇阿玛,是否相信儿臣” 有那么片刻的沉默,几乎能听见更漏的嘀嗒声,激起破碎的残响。乾隆的声音终于渺渺响起:“其实整件事并不在于朕相信与否,朕当然不会相信你会与乱党勾结。” 永琪的心稍稍落定:“那么,皇阿玛的意思” “但是,你违抗朕的旨意却是事实。”乾隆的脸上浮起稀薄的笑意,“所以,朕要你将功补过。” 永琪的背上掠过一层寒意:“皇阿玛的意思,是要杀了他” “他曾经是红花会的总舵主,朕要杀他不需要其他理由。当初朕一念之仁,放虎归山,没要他的性命。他也答应过朕,有生之年不会再踏足京城一步。这次他自毁诺言,还改名换姓,蓄意接近你和小燕子,很明显是有所图谋。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东山再起,朕不能不买个万一。”乾隆的眸子里有秋水寒星般的冷冽之光,“朕是一定要除掉他的,但是朕想让你亲自去做个了断。” 永琪跪得膝盖酸痛,此时却也感觉不到了,一颗心仿佛被摁入沸水反复地揉搓,他反对不行,同意更不行。他勉强想出一个拒绝的理由:“皇阿玛,红花会总舵主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他必然武功高强,经验丰富,儿臣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乾隆的语气轻描淡写:“要让一个人死,不一定要光明正大地决斗。有时候可以失足跌死,有时候也可以吃错东西暴毙,只看你是否愿意。”他的口气软下来,“朕知道你不习惯做这些事,但是坐到这个位子,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他从台阶上走下来,将一个纸包递到永琪手中,“它会帮你的。” 永琪的心中一片混乱,手中的白色纸包不断地放大成一张精心织就的网,死死地兜住了他。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当年,就是这样一包平平无奇的粉末,轻易地要了他额娘的性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只是这样想着,一个人名清晰地从脑海中蹦了出来。心中的酸涩立刻化成嘴角坚硬的弧度:“十日之内,儿臣定会给皇阿玛一个交待。” 永琪离开乾清宫的时候,天色早已全暗。黑夜笼罩着整个紫禁城,如一张巨大的乌翼自天际垂落,两边的朱红宫墙如两条巨龙夹道蔓延,只见院落深深,不见高处天色。永琪一个人走在这条走过无数次的宫中甬道上,总觉得这一路永远也走不完。 他望着掩在夜色中的乾清宫,深深叹了口气,却在回头的同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一切骤然变得模糊起来。 甬道的尽头处,小燕子正在那里等他。 夜幕下的荣王府格外静谧,寒星带着冰璨似的光芒,仿佛伸手可摘。 “什么红花会是不是搞错了”小燕子先是大吃一惊,随后又平静下来,“但是,这不都过去了吗永琪,你不是说,红花会在五六年前就已经解散了吗那就算骆大哥以前是乱党,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皇阿玛为什么那么生气”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说出来,在你失踪的那段时间里,有一次我托他帮忙找寻你的下落,但是我们的见面却被皇阿玛知道了。皇阿玛曾经警告我不准再见他,我虽然很困惑,但那时我急着想找到你,也没往心里去,更没功夫深究其中的原因。” 小燕子有些明白:“那也就是说,皇阿玛是生气你抗旨。” “其实我没有忘记皇阿玛说的话,但我当日见到那张字条,真的以为他有什么难处需要我们帮忙。大家相识一场,怎么说都是朋友,况且又对我们有恩”永琪没再说下去,但小燕子已经明了,她柔声安慰道,“永琪,他们就是知道你对朋友有情有义,诡计才能得逞。”她挽着永琪的胳膊,“皇阿玛是不是真的好生气他有没有骂你有没有因为抗旨要把你抓起来” 永琪摇摇头,伸手抚摸着小燕子的脑袋:“那倒没有,不然我也走不出这个皇宫。只不过皇阿玛交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来将功赎罪。至于说抗旨”永琪只能无奈苦笑,“小燕子,其实我们隐瞒已经知道周芯岚和陈曜宗关系的事实,已经是欺君之罪了。” 小燕子身子一颤,却不是因为欺君抗旨而害怕:“皇阿玛要你做什么难道要杀了骆大哥”见永琪沉默不语,小燕子更加担心,“永琪,你不是说当年皇阿玛放过骆大哥了吗那为什么这次非要他死不可呢” “小燕子,你说得对。虽然我们都说皇阿玛是慈父仁君,但在这种事上,皇阿玛不可能会心软的。”永琪的目光深湛,蕴藏着小燕子从未见过的迷离,“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皇阿玛当年会选择放过他。”他顿一顿,补充道,“当然,现在轮到我来做选择。” 小燕子明净的目光如同一面镜子映出人性的光明阴暗:“永琪,你不会的。” “其实不管我怎么选择,他们一定还有后招。”永琪看着案前飘忽不定的烛光,“如果我真的动手,难道永璇会由着我立功补过吗那他下的这么多功夫岂不是白费” 小燕子喃喃道:“怪不得难怪她这么嚣张” 永琪耳尖,立刻问道:“小燕子,你说什么她是谁” 小燕子眼神躲闪:“没没什么” “不对小燕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永琪追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嚣张到底是谁嚣张” 小燕子哭丧着脸:“没有我没说什么” “永璇是跟我一起回来的,一定不会是他。”永琪眼中精光一闪,“是不是周芯岚是不是她对你说过什么” 小燕子咬唇不语,永琪猛地站起身来:“流云跟我说,这阵子周芯岚和永璇走得很近,我的确派人盯着他们,防着他们再次联手对你不利,但也没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还以为他们两个” 小燕子叹了口气:“她怎么会跟八阿哥走在一起你明知道,她心心念念都是想嫁”小燕子不想再说下去,只是依偎在永琪身边,“你今天去找骆大哥之后,我在家做什么都心神不宁,右眼皮跳个不停。我看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来,就决定去找你,想不到在路上碰到她。她说你被八阿哥押进了皇宫,还说所有的事都才刚刚开始。她还说”小燕子微有哽咽,“她还说,她有本事可以让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永琪全身一震,紧紧地拥抱着小燕子:“她拿什么来要挟你小燕子,你不能答应她” 小燕子微微摇头,抓着永琪胸前的衣襟:“她什么都没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永琪凝视着小燕子闪着泪光的双眼,“她说什么都不用去管,小燕子,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值得你去牺牲我们的感情。”他微微摇头,“她以为和八阿哥联手设计我就可以威胁你,进而得到她想要的,实在是太天真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永琪深情的目光让小燕子安定下来:“永琪,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办法” 永琪沉默不语,只缓缓地将乾隆交给他的东西捏在手心里,低沉的声音里有淡淡的哀伤:“也许当年,额娘的茶水里就是被人放了这样一包东西,然后额娘就再也醒不来了。”他松开手,将白色纸包丢在案上,“如果这次我完不成皇阿玛交代的任务,大概我把它吞下去也就完了,至少不会连累你和欢儿。” “呸呸呸百无禁忌”小燕子一把抢过,仿佛永琪真的会做傻事一般,连啐几口,“你还有我和欢儿,你要敢做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下到阴曹地府我都不原谅你不对说说都不行你要再乱说话,我先把它吞了” 永琪吓了一大跳,没想到自己信口一说惹来小燕子那么大反应,想想今天小燕子和周芯岚狭路相逢,心里必定是不好受的,自己又那么晚才从宫里出来,必定是担足了心。他也后悔自己不该随口乱说,忙好言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你也是,也不准说那么吓人的话。咱们都会好好地,之前那么多难关我们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谁都不会死。”他顿一顿,眉眼间添了几分锐利,“不过有一个人,是时候该死了。”话音刚落,永琪突然右手一抬,只见一支飞镖夹在他的指间:“能够躲过大师兄而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王府,这个人不简单” 小燕子脸色一变,紧张地看着永琪:“这次又会是谁”小燕子展开纸条,和永琪对视一眼:“是骆大哥”她的心放下一半,却见永琪提起他的长剑,不禁又把心提了起来:“你要去赴约你不怕皇阿玛知道或者,说不定又是假的” “皇阿玛要我取骆嘉尘的性命,我不见他又怎么办到若是有人告密,我大可用这个理由搪塞。至于说又是圈套”永琪微微苦笑,“事到如今,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说话间,永琪已经换了一身夜行人的装扮,足以与夜色融为一体,“我一定要去见他,大家把话说明白之后,才能携手抗敌。” 小燕子还有别的担心:“你们不会一言不合打起来吧”她骨碌碌地转着眼珠,“不如我一起去还能当当和事佬” 永琪当然不会看不出小燕子的用意,他按住小燕子的肩膀:“小燕子,你乖乖地呆在家里,别担心。两个时辰之内,我一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七章 夜色下的小巷冷清僻静,两旁的院落长满青苔,在月光下投射出狭长的阴影。归林酒馆就坐落在小巷的尽头,融在深浓的夜色之中,更显得不起眼。 永琪一身黑色夜行衣打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5节 出现在酒馆门口,店里的伙计见到也不惊慌,不卑不亢地将他迎入:“艾公子请。” 酒馆内空无一人,唯有后院内传来阵阵酒香。骆嘉尘遥望漫天星斗,幽然长叹:“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若无琐事乱心,骆兄今日便无须烦忧。”一把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骆嘉尘不用回头已知来者是谁,他转身递上早已斟满的酒杯,永琪正欲接过,却见骆嘉尘目光如炬,“你不怕我趁机下毒” 永琪微微一笑,毫不犹豫一饮而尽:“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怪我有眼无珠,看错了人,信错了人。” “你能看穿人的心思,难怪你弟弟视你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你而后快。他要登上皇位,你的确是他最大的威胁。”骆嘉尘目光一闪,“虽然我知道你是满人贵族,也猜到你身份不比寻常,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是乾隆的儿子。”他顿一顿,“更不会想到,你我身份会这样真相大白。” 永琪默然一笑,与骆嘉尘对望半晌,才缓缓地道,“骆兄把名字来个大颠倒,又有谁能猜出你的真正身份”他意识到不妥,随即改口,“或许我该叫你陈家洛吧” 骆嘉尘淡然一笑:“陈家洛早已不在人世,现在活着的是骆嘉尘,而不是什么红花会总舵主。当然,我也不会把你当成五阿哥或者荣亲王。” 永琪轻轻一叹:“我们这样的身份只会让他人敬而远之,如果可以,我倒情愿大家永远都别知道对方的身份,那便可以和从前一样,天南地北无话不谈。” 骆嘉尘豁达淡笑:“人与人之间是否交心,原本也和身份没甚么关系。当然,你父亲绝对不允许你我相交,那又是另一回事。说起来,你大可以派人埋伏在这儿,取我的首级去复命。”他搁下手中的酒杯,有一瞬间的迟疑,“这样,你对你父亲也有交代。” 永琪无奈一笑:“如果我白天与八阿哥联手,你猜结果会如何”不等骆嘉尘回答,永琪已经给出答案,“骆兄武功高强,根本无须担心。更重要的是,八阿哥费尽心机,岂容我全身而退说到底,他的目标只是我而已。” “所以,这就是我深夜约你前来的原因。”骆嘉尘眉头紧蹙,“当八阿哥报出你的身份,我的确大吃一惊,但很快我就知道与你无关。”他的眼底微露歉意,“抱歉,走江湖时间久了,总有些疑神疑鬼。” 永琪反毫不介怀:“当初箫剑也是如此。” “那么,你预备怎么办如果我没有猜错,乾隆的命令是让你杀了我来作了断。”骆嘉尘的笑容逐渐隐去,“但最关键的是。无论你杀我还是放我,幕后之人都不会放过你。” 永琪认真地看着骆嘉尘:“在我告诉你我的打算之前,骆兄可否回答我三个问题” 骆嘉尘颌首,低声道:“你敢深夜冒险前来,我就猜到你必然有话要问,你问就是。” “第一个问题,皇阿玛说多年以前曾网开一面放过你,而你也立誓不会再在京城出现,此事是否属实如果皇阿玛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的第二个问题是,骆兄为何会踏足京城是否有什么意外发生第三个问题,红花会是否真的已经解散,不会再对抗朝廷” “我先回答你前两个问题。没错,当年乾隆的确曾经对我网开一面,而交换条件是我解散红花会,而且终身不能再踏足京城,而他必须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让百姓安居乐业。其实在那场会面之前,我已经宣布将红花会解散,我之所以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红花会与朝廷争斗多年,双方互有损伤。满人入主中原多年,反清复明一直以来不过是纸上谈兵。如果乾隆是个好皇帝,又何必在乎他是满人还是汉人。”骆嘉尘在永琪的目光中寻找认同,“百姓只求安居乐业,没有战乱,我想这是最好的结果。” 骆嘉尘轻描淡写地给出乾隆放过他的理由,永琪面露欣赏:“骆兄的胸襟气度一向令我佩服,能从大处着眼以天下百姓为重,的确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能做到的。那么后来呢” “后来,世上再也没有红花会,我也回到了杭州,直到前年我师父病故。”骆嘉尘的声音低了下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即使违背誓言,我也是一定要回来处理师父的身后事,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的。没想到让我发现,师父的死因另有隐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一直没彻底离开京城。至于第三个问题”骆嘉尘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精光,“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吗” “或许对于五阿哥或者荣亲王而言真的不重要,因为无论是与否,你都是必须消失的敌人。”永琪郑重其事,“但对于永琪而言,这个答案很重要。” “如果我告诉你,红花会将会卷土重来。你会怎么做你会不会后悔孤身一人前来或者后悔没有派兵埋伏在这里” 永琪神情一凛:“我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后悔。” 骆嘉尘微笑道:“那么,你可以放心了,我也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红花会也好,陈家洛也好,都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那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月色柔和地洒在永琪的夜行衣上,泛出细碎的光芒,“无论是杀你还是放你,其实我都是死路一条。”他的声音里有沉重的叹息,“唯一的办法,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知不知道幕后主使的人是谁” “能布下此等陷阱的,必然是你我都认识的人。”骆嘉尘正色道,“永琪,你身处皇宫,我置身江湖,和你我都有交集之人,恐怕不会超过五个。” “其实,要知道他是谁也很容易。”永琪深深作揖,“骆兄,去年你帮我寻找小燕子的下落,大恩不敢言谢。但今日只能再向骆兄借件东西,以解你我之困局。” “什么东西” 永琪嘴唇一动,四个字清晰地蹦了出来:“你的人头。” 夜风徐徐,四周静谧无声,风吹开耳边散发的柔软的声音,院外隐约传来的更漏点滴,夹杂着车轮碾过的轱辘声,格外清晰。抬头向酒馆外望去,还能依稀见到紫禁城重重殿宇飞檐在夜空中高啄缦回,正似曲折迂回的人心。 接下去的几日,整个荣王府闭门谢客。除了紫薇和尔康之外,无人能踏进荣王府大门一步。而当紫薇和尔康提出帮忙之际,永琪却婉拒了他俩,只是将凝欢交给他们:“如果你们能替我和小燕子照顾欢儿,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如果一切顺利,十天半月之后,我和小燕子会把欢儿接回来。” 十天的限期很快就到了。 京城二月的天气乍暖还寒,早晨的阳光浅薄如纱透进窗子来。昨晚小燕子最后一次尝试说服永琪今日带她一起去,最后依然以失败而告终;永琪也是很晚才迷迷糊糊地合眼,但辰时不到便已清醒。他回头看看小燕子,伸手欲抚摸她红润的脸颊,又怕扰了她的睡眠,遂缩回了手。他从床边的椅子上拿起衣服穿上,将桌上的长剑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才退回到床边,凝视着小燕子的面容,悄声道:“小燕子,我真的不能带你去,对不起”说完,他便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直奔碧云寺而去。 永琪踏出房间的一刹那,小燕子已经清醒地睁开了双眼,她将床边的衣裙丢在一边,换上一套绛紫色的短打装扮,将头发简简单单地梳成桃心髻,只用几朵珠花固定,整个人显得灵动清爽。她将梳子搁在案上,迅速地洗漱完毕,胡乱吞了点小米粥,便将几枚金针揣在怀中,提起长剑离开了卧房。 小燕子转过长廊,才走入大厅,却见侍卫拼命拦着一位姑娘:“周姑娘,王爷不在王府,王妃也不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我知道你们王爷不在,我有话要对王妃说。”芯岚的声音清冷如冰,从怀中掏出令牌:“我知道最近几日,荣王府闭门不见任何人。但我有老佛爷特许,你们还是让开吧。” “真是冤家路窄”小燕子把手中的长剑往桌上重重地一放,“你们都下去吧,让她进来。” 那些侍卫见小燕子发话,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忙下去了。 对于芯岚,小燕子完全没有耐心,她自顾自地坐下:“你有什么话就快说,我没多少时间。” 由于尚处守孝期,芯岚的衣着以素净为主,头上也只是零星的几颗珍珠点缀,显得她的脸孔苍白无血色,她开门见山:“我有办法能让五阿哥安然无恙,只要你” “不可能。”小燕子未等她说完便已出声打断,“我不会离开永琪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芯岚的眼睛向上扬起:“何必这么快决定你要知道,现在只有我才可能救五阿哥。” 小燕子眼底的烦腻根本掩藏不住:“本来就是你和八阿哥联手设计永琪,你们有办法救他有什么奇怪” 芯岚的眼中掠过一道寒光:“一个人如果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我早就是你的眼中钉,我知道得多或者少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既然你怎么都不会放过我,我又何必怕你,说你喜欢听的话。”小燕子厌恶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永琪,你得不到他就想毁掉他,你太可怕了” “我可怕五阿哥完全是受你的连累,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同意这么做”芯岚心中的恨意瞬间被点燃,“是你逼我的,是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是你害死了我父亲” 小燕子轻笑一声:“原来是为了这个,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会死吗” 芯岚狠狠地瞪着小燕子:“虽然是五阿哥下的命令,但要不是你挑唆,我爹根本不会死” “你错了”小燕子毫不客气地反瞪回去,“陈曜宗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二十多年前,我们家二十多条人命全都死在他和冷清锋手里,难道我不该报这个仇”她顾不上芯岚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和越来越不敢相信的表情,“但你以为永琪要杀你父亲就只是为了帮我报仇吗你知不知道永琪的额娘也死在你父亲的命令之下如果不是陈曜宗,永琪不会那么小就失去额娘,不会有这么孤单寂寞的童年。”小燕子的脑海中满满的都是永琪苦涩的笑容,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周芯岚,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在那么大的皇宫里是什么滋味,你根本就不知道” 芯岚呼吸浊重,艰难地从喉腔逼出几个字来:“我不相信”她的脸因惊疑而涨得通红,“我爹怎么可能和方家有什么瓜葛更不可能杀害愉妃娘娘”她猛地抓住小燕子的手腕,“我不许你污蔑我爹” 小燕子手腕一转,轻轻松松地甩开她:“否则你以为你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真的是因为我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吗就算是,也是为了演戏给你看而已”她摇摇头,不知该不该怜悯她,“你爹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摆布,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不要再说了我不要听”芯岚捂住耳朵,歇斯底里地喊道,“这全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不会相信你的”她的眼睛血红而可怖,“是你害死了我爹我一定要为我爹报仇” “随便你。你要报仇尽管来找我,但是永琪要是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小燕子平静审视着她,重新拾起桌上的长剑,“我现在要去救永琪,不过是用我的方法。”她深吸一口气,下了逐客令,“我和永琪回来的时候,不希望看到有外人在场。” 芯岚的脸因愤怒与惊惧而扭曲,她笑得诡异:“你觉得你这一去还会有命回来吗” 小燕子盯着她,一字一字地道:“我和永琪一定会回来的。”说完,小燕子再不看芯岚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王府。 虚净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小燕子的身影,便将马匹牵来,轻声道:“五阿哥去了碧云寺。” 小燕子点点头:“那我们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八章 此时的碧云寺外,已经是一片死寂。 只剩下早已心力交瘁的永琪,木然地望着眼前那具冰冷的尸体。 如果他们从未相识相交,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良久,他一步步走过去,缓缓地跪了下来:“骆兄,对不起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已经别无选择。我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一定会还的。”他转首望着树林深处,扬声道,“不必躲了,你们出来吧” 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御林军出现在永琪面前,齐刷刷地跪下行礼:“荣亲王吉祥” 为首的御林军统领恭恭敬敬地作揖:“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王爷千万别见怪” 永琪也不叫起来,只是冷然道:“前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已经死了,你们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统领仔细地查看着骆嘉尘的尸体,又伸手探看他的鼻息,确定没有任何气息之后方才放心。他指挥手下准备带走骆嘉尘,却被永琪拦下:“皇阿玛的命令,是要你亲眼看到我杀死陈家洛,你已经看到了。至于他的人头,我稍后会亲自交给皇阿玛。” 那统领不敢违抗永琪的意思,加上乾隆的确只给了他这一道旨意,并未让他带回陈家洛的人头。他虽觉有些不妥,却不敢多说,忙带着队伍回宫复命去了。 永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望着骆嘉尘紧闭的双眼,眼中满是愧疚之色:“骆兄,你安息吧。” “原来这就是江湖传闻有情有义的五阿哥”阴冷的声音冷不丁从寂静的树林深处传来,永琪脸上愧疚的神色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竟浮上一丝冰冷的笑意,他回过身,“你终于出现了,冷清锋。” 冷清锋颇为意外:“你知道我会来” “只要他死在我手里,你就一定会出现。”永琪指着冷清锋身后的骆嘉尘,“否则怎么样让我完成皇阿玛的任务之后平平安安地回宫复命吗” 冷清锋的眼神毫无温度:“你知道我要杀你,你还敢孤身赴约” “因为你和我之间,今天只有一个人能够活着离开。”永琪的眼中已经寒气弥漫,“你该知道的,我和你之间有太多的账要算。”他一一历数冷清锋身上背负的人命,“方家二十多条人命是你害死的,额娘是你杀的,陈曜宗是该死,但枫儿c锦儿c包括杜太医都是被你灭口。这桩桩件件都是你做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什么理由应该放过你”他一步步逼近冷清锋,“从我亲眼看见额娘死在我面前那刻起,我就发誓一定要替她报仇。冷清锋,你不会再有机会逃脱了” 冷清锋有一瞬间的震惊,随即又恢复冷漠:“你果然知道了没错,全是我杀的,除了枫儿。”他的目光中有残忍的快意,“她是被人灭口,可是杀她的人不是我。” 永琪根本不相信:“除了你,还有谁会杀她灭口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认。” “我既然敢承认其他的,何必隐瞒这一桩更何况,她只是个丫头而已。”冷清锋凑近永琪,“你不想知道是谁杀她灭口吗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他眼角的疤痕在永琪眼中依然狰狞可怖,他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杀她灭口的人,就是如今的九五之尊乾隆” 犹如一道惊雷骤然劈开,永琪只觉耳边嘈杂不堪,一颗心猛地下沉,他逼视着冷清锋:“你说什么” “我的确有这个心,但杀死枫儿灭口的人不是我,不是陈曜宗,不是任何人,是你父亲”冷清锋笑得肆无忌惮,“所以你知道真相又如何你费了二十年才查出的真相,乾隆一早就查出来了。可他非但没去为他的妃子讨回公道,反而是为陈曜宗掩饰,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股凉意自永琪脚底冷冷漫上,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直冲上脑门,几乎让他不能思考。 是皇阿玛杀死枫儿灭口不让人追查下去皇阿玛究竟知道多少 永琪啊永琪,他是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大仇人,你怎么会听了他的挑拨就怀疑自己最尊敬的皇阿玛你真是该死 「哐」地一声清响,只见寒光越过,永琪的长剑直指冷清锋的喉咙:“你不用再白费心机,我绝不会相信你。” “因为幕后主使是陈曜宗,乾隆在二十年前是不会动他的。”凛冽的剑光折射出冷清锋毫不畏惧的眼神,“陈曜宗和周芯岚的关系,你早就已经知道了,可你根本不敢告诉乾隆。就算他是你父亲,你也不敢,因为你怕招来杀身之祸” 永琪的剑端逼近一分,手指不自觉地颤抖:“陈曜宗和周芯岚,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陈曜宗实在愚蠢可笑,竟然将家族的荣华富贵押在你身上,他大概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命令我除掉愉妃的。他想你做皇帝,我可不想。”冷清锋笑得古怪淡漠,“至于他们俩的身份,你怎么不去问乾隆我差点忘了,要让乾隆知道你起了疑心,他会有什么反应呢”他顿一顿,眼中突然弥漫起杀气,“不过,你没机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冷清锋身子一闪,永琪的长剑已经牢牢地夹在他手指中间,无论永琪如何使力,都如被粘住一般纹丝不动。冷清锋暗暗发劲,长剑渐渐弯曲,他摇头叹气:“你的武功精进不少,可惜还是太嫩了点儿。你放心,稍后我就会送小燕子来见你,让你们在天上继续做夫妻。这份恩情,我不用你还”冷清锋突然凌空而起,内力凝于指尖,永琪只觉一股气流猛地袭来,剑已不自觉脱手飞去。他不及细想,立刻将内力凝于掌心,如闪电般向冷清锋面门拍去。 冷清锋虽自负武功远胜于永琪,但见掌势凶猛,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回掌以对。两人都知对方不可能放过自己,均使出浑身解数,力图置对方于死地。冷清锋内力修为数十年,加上经验丰富,先发制人而占得先机;永琪所学较为博杂,取长补短,加上这些年勤于练武,一时之间也能坚守门户,只是碍于临阵经验实在欠缺,数次险象环生。 冷清锋心思一转,一个旋身立于枝头:“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先杀你妻子,再杀你不迟” 永琪心下一凛,不知冷清锋所说是真是假,但依小燕子的个性,因不放心自己而跟踪前来实在是大有可能。眼看冷清锋一个腾空跃向树林深处,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拿小燕子的安全作赌,忙提气直追。 冷清锋听得耳后生风,心中暗暗得意,冷不防一个转身,双掌拍向永琪面门。永琪大惊,一个侧身避过致命一击,冷清锋却突然放弃追击,一个翻身向身后击去。 只听「啪」地一声,两掌相交,冷清锋和来人各自向后平平退去,稳稳地落在地上。 冷清锋看着眼前若无其事的骆嘉尘,简直无法相信:“你你竟然没死” 骆嘉尘拍拍身上的尘土:“你都没死,我怎么敢死” 冷清锋还未来得及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6节 应,数把金针突然从暗处分头射出,目标直指他周身大穴。他高高跃起,变掌为爪向草丛中抓去,永琪大惊失色,若是小燕子落在冷清锋手中,如何能有命在 他不及细想,立刻一掌向前劈去,势如闪电。冷清锋不闪不避,直欲取小燕子性命以报复永琪。 千钧一发间,虚净一把推开小燕子,右手一扬,冷清锋只觉心口一痛,一枚短小不起眼的金针不偏不倚地没入他的中庭穴。他的脸孔顿时涨得通红,青筋暴起,瞳孔突出,表情甚是痛苦。 “永琪”小燕子扑到永琪身边,抓着他的衣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阵,才哀怨地捶了他一拳,全然不顾外人在场,“你做这么危险的事都不让我跟来,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算到了天上我也要和你算账” 听见小燕子的声音,见到她平安无事,永琪心里安定不少,遂拉着她的手道:“小燕子,我这不是好好地,什么事都没有这里那么危险,你怎么来了” “哼还说呢要不是我和大师兄,你哪有那么容易就没事”小燕子低头看了冷清锋一眼,不禁怒火中烧,“喂少在那里装死刚才不是还能说会道地挑拨永琪和皇阿玛的关系,现在怎么变哑巴了” “你你们倚多取胜,还用用暗器”冷清锋说话断断续续,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极其痛苦,“还有陈家洛我一定一定要告诉” “对付你这种人,还管什么江湖规矩”小燕子嗤之以鼻,瞪着冷清锋,“我的父母都是被你杀死的,今天我一定要报仇” 冷清锋的心口不断有鲜血渗出,脸色也渐渐由红转青:“就就凭你” “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虚净蹲下身子,扳起冷清锋的脑袋,“我的金针打入了你的中庭穴,如果你不闭气的话,那么每一次呼吸都会让你感到生不如死。就算你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苦,不出一个时辰,你也会因为血流过多而死。不过”虚净话锋一转,“如果你能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说不定五阿哥大发慈悲,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儿。” “你你们休想”冷清锋面容扭曲痛苦,望向永琪的眼神里有深不见底的恨意,“我就算死也也不让你知道知道真相” 小燕子踢起地上的断剑,忍不住骂道:“真是不知好歹你这么想死,我们就成全你”说完,她便挺剑上前,冲冷清锋的心窝刺去。 “小燕子,等一下”永琪拦住小燕子,向她摇摇头,“我还有话要问他。”他走近冷清锋,出手点住他胸口的几处大穴,减轻他的痛苦,“枫儿究竟是不是你杀的陈曜宗到底是谁” “枫儿是乾隆杀的是你父亲杀的至于陈曜宗的身份”冷清锋的脸色重又憋得通红,凑近永琪的耳朵,“我永远也不会说出来” 永琪愤怒之极,一掌拍向冷清锋的中庭穴,虚净射入的金针又深入几分,冷清锋痛得龇牙咧嘴,永琪一把抓起他的衣领:“你说不说” 冷清锋的眼睛瞪得滚圆,尽管濒临死亡,嗜血的目光却未曾减淡半分,他一字一字吐得艰难而清晰:“陈曜宗陈家洛乾隆欠陈家的,迟早要还”话音刚落,他的头一歪,窒息而亡。 如同被一盆冰冷雪水从头浇下,永琪整个人愣在那里,双手无力地放开,冷清锋重重地摔在地上。小燕子使劲摇着永琪的身体:“永琪永琪你可别吓我你说话呀” 永琪像是突然回魂一般,猛地抓起冷清锋的尸体,用力摇晃他的身体:“你给我起来陈曜宗到底是谁他和皇阿玛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快给我说清楚” “永琪你快放手”骆嘉尘和虚净双双上前,扳开永琪的双手,小燕子从未见过永琪如此疯狂的模样,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永琪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害怕” “永琪你清醒一点儿冷清锋死了”骆嘉尘缓口气,“他不会告诉你的,这个秘密他宁可带进坟墓里去,也不会告诉你的。他就是要你痛苦一辈子,难道你想让他如愿” “他死了”永琪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树干上,他握住小燕子冰凉的手,“小燕子,这就是我们的仇人,他死了。” 小燕子拼命地点头:“他死了,永琪,以后不会有人来害我们了。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回去”永琪喃喃重复着,突然如从迷蒙中清醒一般,“没错,我们回去,我要去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皇阿玛一定知道。”说完,他携起小燕子的手,往皇宫方向走去。 骆嘉尘双手一拦:“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永琪一愣,耳边猛地响起冷清锋最后的话语,“陈曜宗陈家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骆嘉尘,“你是不是知道” 骆嘉尘一生行事坦荡,连装也装不来,他避而不答:“你和小燕子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只要割下冷清锋的人头,戴上我的人皮面具,你们今天的任务就完成了。冷清锋的话你就当作是疯言疯语,不必往心里去。” “冷清锋死有余辜,但他有句话说对了,那么多条人命他都认了,何必再否认枫儿的死与他有关。”永琪摇摇头,“他到死都不肯承认枫儿的死与他有关,其中一定有问题。” 骆嘉尘反驳道:“你也知道他以前是白莲教的人,说不定他故意挑拨你和乾隆,就为造成你们父子失和。你这样去问,岂不是中了他的奸计” “既然他是故意挑拨,那更不会有事。”永琪直视着骆嘉尘的双眼,“我只求一个结果。骆兄如此阻拦,莫非你真的知道陈曜宗的身份” 骆嘉尘别过头去,缓缓地道:“人生难得糊涂,你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只要乾隆知道你起了疑心,不但你会有危险,小燕子也逃不过。”他转过身来,却见永琪和小燕子已经携手越行越远,他心中实在担心,只能一个翻身落在他俩身前,“不可以去问乾隆。”他顿一顿,把心一横,“我告诉你真相。”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九十九章 碧云寺 骆嘉尘沉下脸来:“我接下去说的话,你们不可以告诉其他人,就连紫薇和尔康也不可以。”见永琪和小燕子郑重其事地点头答应,他才将故事徐徐道来:“康熙五十年,当年的四阿哥,也就是后来的雍正皇帝还只是亲王,他抱负远大,一心想继承大清江山,与许多朝廷官员常有往来,其中以入京为官的海宁陈家最为熟悉康熙非常忌讳阿哥与朝廷官员私下接触,陈大人是汉人,雍亲王与他来往,便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他虽然志在太子之位,但奈何膝下所出多为女儿,两个儿子先后夭折,唯一的儿子弘时又不争气,不为康熙所喜。后来,他的福晋,也就是当今太后与陈夫人同日怀孕生子,雍亲王眼见又是一位格格,遂命陈家将孩子抱入雍亲王府。等陈家再将孩子接回之时,自家的儿子已经成了女儿身。第二天,雍亲王府传出喜讯,福晋钮祜禄氏诞下一名男婴,取名爱新觉罗弘历。” 小燕子惊讶得目瞪口呆,永琪只觉四肢发软,一颗心猛地沉到谷底:“你的意思是,皇阿玛就是陈夫人诞下的那名男婴混淆皇室血统,若是让人发现” “雍正向来以谨慎著称,他早已部署好一切,绝不会有任何差池。至于那些知道秘密而又不相干的人,事后当然不会再出现。”骆嘉尘说得隐晦,但不论永琪还是小燕子都已经明白,那些人怕是早已被灭口了。小燕子的脸色微微发白,永琪唯有紧紧地搂着她,给予他能给的全部温暖,却不曾发觉自己的双手亦冰凉如斯:“那个位子真的那么重要” “你怎么会这么想”骆嘉尘话锋一转,认真地看着永琪,“你就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坐上那个位子” “或许曾经有过吧。”永琪怅然一笑,“但即使有,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自从遇见小燕子,那些身外之物对我而言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也再不会成为我此生的目标。”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小燕子,眉梢眼角蕴起些许温度,“我能握在手心里的,值得我去抓住的,只有小燕子的幸福而已。” “永琪”小燕子感动地望着永琪,眼里泛起水样的光芒。 骆嘉尘轻轻咳嗽一声,小燕子顿觉不好意思,忙和永琪分开了些。永琪遂继续道:“如果我没记错,陈曜宗也是海宁人。”他已经隐隐猜到,却不敢轻易去揭开一切,“那么他” “你已经猜到了。没错,陈曜宗也是海宁陈家的后代。”骆嘉尘缓缓地道,“下面不用我说,你应该都明白了。” “后来,海宁陈家世世代代高官厚禄,家族既然得享荣华富贵,自然会保守秘密。只不过到了陈曜宗这一代,他只有一个女儿,所以皇阿玛和老佛爷希望我娶了周芯岚,让皇室和陈家联姻,以保秘密不被泄露。”永琪的眼底有深深的倦意,“不管是皇阿玛还是陈家,亦或是我和小燕子,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政治较量的棋子而已。在这场权力斗争的棋盘上,永远都不会有赢家。” “可是,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皇帝的宝座斗得死去活来。毕竟,这个位子所能带来的巨大权力诱惑,不是人人都能抵挡的。再说,在这件事上,每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雍正如愿以偿,陈家也风光一时。到了乾隆这一代,他固然成为九五至尊,陈曜宗虽然不是嫡系,却也是陈家的后代子孙,所以官居二品,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他自己心术不正,贪婪成性,所以最后也不得善终。” “那么当年”永琪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锦儿临终时的话语:“奴婢亲眼所见不是他们是是皇” 话未说完,锦儿已经气绝身亡,然而一个「皇」字已经清楚明白地昭示一切。 永琪惊得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燕子立时察觉,忙拉住永琪,急切地道:“永琪,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永琪茫然地摇头,目光中寻不到半分焦点,甚至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是是皇皇阿玛” 他再不愿相信,不能相信,此时也不得不相信锦儿是不会骗她的。依他的敏锐,早该发现锦儿话语中的异样,只是事情一件件地发生,又从乾隆口中得知小燕子的死讯,此事终究被耽搁下来。 然而该知道的,最终还是知道了。 “皇阿玛怎么了永琪”小燕子大急之下,只得求救于骆嘉尘,“骆大哥,永琪怎么了” 骆嘉尘也发觉了永琪的不对劲,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永琪,你是不是想到什么” 望着骆嘉尘关怀的眼神和小燕子闪着泪光的双眼,永琪嘴唇一动,仿佛每句话都用尽全身力气:“可是为什么额娘即使再不受宠爱,依然还是皇阿玛的妃子。皇阿玛为什么要杀死枫儿,斩断所有的线索为什么那么多年来守口如瓶,不为额娘讨回公道” “怎么冷清锋说的都是真的”骆嘉尘先是一愣,随即恢复平静,“永琪,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他叹了口气,“我虽然不知道愉妃娘娘是怎么得罪陈曜宗的,但在乾隆十五年之前,外部叛乱不断,红花会和白莲教又是乾隆的心腹大患,内有弘皙谋逆,鄂尔泰和张廷玉朋党之争” 骆嘉尘没有说完,永琪已经明白,然而这明白背后却是更深的无奈在如此内忧外患之际,皇阿玛是绝不会降罪于陈曜宗的,反而要为他扫除障碍来令他安心。而当一切风平浪静之后,这件事更不可能被提起,不管皇阿玛内心是否愿意。 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妃子而已,她的背后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个人荣辱与大清江山相比,孰轻孰重,皇阿玛自然拿捏得准。 小燕子虽然听不太懂,但却深深同情愉妃,也担心永琪会不会一时想不开钻牛角尖:“永琪,你会不会怪皇阿玛” “我也不知道。”永琪摇摇头,凄然一笑,“我只为额娘感到不值,「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皇阿玛给她的最高评价,可这从来也不是额娘要的。额娘只想平平安安度过一生,但这也不过是她的奢望而已。就连她的死亡,都能拿来利用,成为巩固权力的工具。但是站在皇阿玛的角度,又不能说是错的,毕竟江山稳固才最重要。”他的心中一阵迷茫,“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等一下等一下”小燕子越听越害怕,心中七上八下,“我们先别自己吓自己,也许没那么多故事呢说不定皇阿玛只是一时气愤才杀了那个叫枫儿的宫女,根本没想那么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瞎猜,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犯不着啊。” 永琪何尝不知道小燕子在安慰自己,他不愿拂她的意,心中也的确存了这样的盼望,希望是自己多心。小燕子不想让永琪继续深陷于当年的真相,赶紧岔开话题:“骆大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觉得你对皇宫里发生的事也很熟悉啊。” 骆嘉尘沉默半晌,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徐徐地道:“你们都知道,我的本名是陈家洛。我和陈曜宗一样,也是海宁陈家的后代。” “啊”小燕子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结结巴巴地道,“那你和皇阿玛,岂不是” “没错,我和你们的皇阿玛,是同母所生的兄弟。” “所以,当年皇阿玛之所以瞒着老佛爷放过你,除了因为你们达成某种协议之外,还因为皇阿玛不想手足相残,对不对”永琪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平静地看着骆嘉尘。 没等骆嘉尘回答,小燕子已经抢着道:“但是不对啊如果当初皇阿玛不想手足相残,那这次怎么又非要永琪杀你不可呢” “是人都会变,权力始终是一样可怕的东西。”骆嘉尘转过身子,目光平视远方的飞檐卷翘,“尤其是这样至高无上的权力,已经足以改变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可能还会因为情感的牵绊而一时心软;那么在多年后的今天,他只会牢记自己的身份去消除一个潜在的敌人。作为帝王,他并没有错。”骆嘉尘的声音略显残忍,“在情感与利益之间,情感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个。” 小燕子却不同意:“也不一定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呀”她抓耳挠腮想举出例子来反驳,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她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永琪,突然眼睛一亮,“就像永琪,就算他当了皇帝,他也不会牺牲感情的。” 永琪听见小燕子的话,神情一凛,眉头皱得更紧,却听骆嘉尘缓缓地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做到这个位子之后,根本没的选择。” 小燕子听不太懂,只能不解地看着永琪。永琪的脑海中只回荡着乾隆不容置疑的话语:“做到这个位子,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他心中微微苦笑,原来许多事情,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不论如何尝试改变,终究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他轻轻地搂着小燕子,眸色幽深柔和:“在六年前,我就已经做了选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眉心一蹙,毅然牵起小燕子的手,“不管世事如何变更,我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骆嘉尘的眼底闪过一抹震惊的神色,掩盖住最初的疑惑,随即转为祝福,他伸出手来:“那么,我只能祝你们一切顺利,希望一切都能如你们所愿。”他望着寺外渐渐西斜的夕阳,“如果不出意外,今晚入夜时分,我就会离开京城。虽然冷清锋已死,但难保不会有旁人认出我来。若是那样,你们的麻烦就大了。” 小燕子顿感舍不得:“骆大哥,你今晚就要走吗那你打算去哪里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骆嘉尘爽朗一笑:“那就是箫剑一直说的那句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我本来就属于江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至于大家是不是会再见”他认真地看着永琪,“如果有缘的话,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永琪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只是紧紧地握着小燕子的手不肯松开:“想不到这次的事,会如此收场,更想不到”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往事已矣,别多想了。”骆嘉尘拍着永琪的肩膀,“你们快回去吧,否则到时候谁都走不了。” 恰好此时虚净推门进来,永琪便问道:“大师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虚净的手中空空如也:“都准备好了,但是半个时辰之前,尔康来了。” “尔康”永琪有些意外,“那他已经回宫了” 虚净点点头:“他说他先回宫复命,不然恐怕会有麻烦。” 永琪在心里感激尔康的思虑周全,他携着小燕子的手向门口走去:“那么,我们也走吧。”行至门口,他和小燕子回头向骆嘉尘道别:“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骆嘉尘也拱手道:“你们多多保重,后会有期。” 永琪c小燕子和虚净三人渐渐走远,终于消失在骆嘉尘的视线中。夕阳西下,五彩缤纷的晚霞铺开了满天色彩斑斓,在三人的身上落成暖金色的柔美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一百章 一路上,永琪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在小燕子的眼中担心不已:“永琪,你还在想额娘的事吗” 永琪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望着远处的紫禁城出神,右手却紧紧地扣着小燕子的五指,仿佛这才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小燕子感受到永琪手心的温暖,也不自觉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永琪,你让大师兄先回王府,我们是不是要先回宫” “嗯,虽然尔康应该已经将结果告诉了皇阿玛,但我总得亲自给皇阿玛一个交代。小燕子”永琪微微迟疑,“不如你先” “我也要一起去”未等永琪说完,小燕子已经抢先道,“我要跟你一起进宫,大不了我在淑芳斋等你。”她在街中央立定,摇着永琪的衣袖,“你别又丢下我一个人,我要跟你在一块儿” 永琪没再坚持,只是伸手挽住了小燕子纤细的腰肢,声音轻柔得似一阵风:“小燕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会在一块儿。” 皇宫的路是走得极熟的了,乾清宫门口的侍卫见到永琪立刻殷勤地迎上来:“给王爷请安” 永琪挥手让他起来,那侍卫满脸含笑:“王爷是来见万岁爷吗”见永琪点头,他又作揖道,“万岁爷此刻不在乾清宫,恐怕王爷得稍等片刻。” 永琪疑道:“皇阿玛不在之前额驸有没有来过” “回王爷的话,额驸的确来见过万岁爷。之后,万岁爷便独自出去了,连小路子都没有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7节 永琪等了片刻,还不见乾隆回来,恐怕小燕子等得着急,便交代那名侍卫,若是乾隆回来,便到漱芳斋传个口信,那侍卫当然满口答应。 他从乾清宫退出来,打算径直去漱芳斋找小燕子。才走出几步,却见永璇和芯岚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两人虽是并肩走着,但似乎有了龃龉,互不理睬,脸色也颇为沮丧,仿佛刚刚受了训斥。 永琪不想被他们见到,更不想与他们偶遇,干脆舍近求远闪身进了雨花阁的偏门。从雨花阁前门出来,穿过御花园,再走过东二长街就是淑芳斋了。 雨花阁并不住人,而是乾隆十四年在明代隆德殿旧址上兴建的佛堂。太后信奉佛教,有时会在雨花阁呆上半天,伴着檀香袅袅,聆听佛音。乾隆极尽孝道,有时也会陪着太后一同在这里抄写佛经,仿佛所有的过往都能被悉数写进佛法无边的真言里,所有的遗憾都能被遗忘,所有的过错都能被原谅。 然而乾隆身为一国之君,毕竟国事繁忙,这样的日子一年也少有几次,因此雨花阁也少有人来。更多的时候,太后还是呆在慈宁宫里,一个人在内殿默默地念诵经文。 永琪走过穿堂,在即将进入正殿之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太后的声音从正殿隐隐约约传来:“皇帝,那个位子已经差不多定了,对不对永璇做事是没有分寸,芯岚是鬼迷心窍,却也不是全无好处。永琪必须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情感是必须要牺牲的,这次的事也可以说是一个契机。” 乾隆脸色铁青,余怒未消:“永璇哪里是做事没有分寸,他分明就是冲着永琪而去的,而且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皇额娘想想,他是怎么知道陈家洛的真实身份的连永琪都不知道”他吞了一口唾沫,“还有芯岚” “皇帝多心了,方才芯岚与永璇的争吵,咱们都听明白了。芯岚根本就不知道会有人趁机对永琪不利。”太后神色淡定如在境外,“芯岚想要什么,我们都清楚。若是永琪出事,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她实在犯不上。恐怕这次的事,心结还在于她父亲,她不过是想拿这次的事去威胁小燕子,才会同意永璇的计划。”见乾隆的脸色略微缓和,太后才继续道,“皇帝刚才已经命永璇回去闭门思过,哀家也会看着芯岚,让她好好静一静心。” 博山炉里焚着檀香,炉烟一丝一缕淡淡萦绕,笼罩在乾隆的眉宇间:“皇额娘也是从那年九子夺嫡的宫变中走过来的,朕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也陷进这样的争斗中去。永琪有一副赤子心肠,但很多事情由不得他选择,所以虽然明知让永琪去杀陈家洛会让他痛苦,但这件事朕不得不逼他去做。” “很多事情只要做到习惯,就不会再有痛苦。”太后的声音低沉,“因为那是唯一的选择。试想当年,我们又何尝愿意杀人那么多条人命,如今也只是一抔黄土。人人都会狠毒,因为人人都会身不由己。将来,永琪所要牺牲的会更多,到时候他就习惯了。” “就像当年,朕明知道愉妃死得冤枉,却不能再追查下去,只能以枫儿的死作为了结。”由于没有外人在场,乾隆也比较容易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他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想想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朕有时候回想起来,总觉得对不起愉妃,也对不起永琪。” “愉妃性子温婉如水,善解人意,一定能够明白我们的难处。”太后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当年内有弘皙谋逆,张廷玉和鄂尔泰朋党之争,外有红花会与白莲教四处作乱,不要说与陈曜宗对质,哪怕让他察觉我们对他起了疑心,他一时情急与陈家洛沆瀣一气,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牺牲愉妃。”太后心中也觉不安,伸手拨着独自开放的腊梅,“所以这么多年来,皇帝对永琪器重有佳,哪怕六年前他们几个犯下欺君之罪,皇帝也原谅了他们。其实四人之中,皇帝最看重的还是永琪,皇帝这么做,未尝不是在补偿愉妃,保全永琪。” “他们四个,各有各的好。说心里话,朕的确心有不忍,却也不仅仅是补偿愉妃。”乾隆苦笑道,“不过依永琪的性格,他若知道真相,恐怕非但不会感激朕,说不定会怨朕这个做父亲的。” “他不会知道的。”太后的神色重又不怒自威起来,“皇帝要坚信这一点,永琪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皇额娘说得是,这将是一个永远的秘密。”落日的余晖金光不减,漫天流霞烙在糊了明纸的支窗上,落在乾隆和太后的身上只是朦胧的弧度,“天色不早了,儿臣送皇额娘回宫吧。”说着,他扶着太后的手臂一同步出雨花阁。 他们全然没有察觉,身后的永琪已经站成了一尊雕像。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在你清醒的时候偏偏让你糊里糊涂,在你决定糊涂的时候偏偏在你头顶浇上一盆冷水,让你清醒到极致。 永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雨花阁的,他想到了许多事,他想到了额娘的温婉笑容,想到了锦儿临终前的惊恐不安,想到了冷清锋幸灾乐祸的表情,想到了陈曜宗有恃无恐的嚣张。 最后定格在他脑海中的,是小燕子闪着笑意的眼神和永远明艳灿烂的笑容。 他只觉得宫中的一切真真假假永远如在雾里看花,真相背后还有真相,不揭开未必能死心,揭开之后也未必能承受。 只有小燕子,对他永远是真的。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淑芳斋飞奔而去。 那里有他最爱的妻子。 他只想回到小燕子身边,这才是他真正拥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一百零一章 小燕子在淑芳斋早已等得心焦似火,好几次想直接去乾清宫找永琪,又怕永琪找来见不到自己,只能在淑芳斋来来回回地踱步。待见到永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忙迎了上去:“永琪,你终于来了” 永琪的情绪还未平复,听见小燕子久违的声音,只情不自禁地上前抱住她。 感觉到永琪的异样,小燕子也回抱住他,在他耳畔轻声道:“永琪,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回家,好不好”永琪牵起小燕子的手,充满期待地看着她。 小燕子只感到永琪的手冰凉无比,心中实在担心,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遂「嗯」了一声,与永琪并肩向宫外走去。 这一日对永琪和小燕子而言极其漫长,回到王府之后顿感疲累不堪,早早便休息了。然而,小燕子却少有地失眠了。 她这辈子也没怎么失眠过,上一次大概还是三年前知道身世的那一晚,不过那晚是大家集体失眠,确切地说,大家根本就没打算睡觉。 但今天 她情不自禁地翻身去看永琪,依照她的经验,她若是失眠,永琪更没可能睡着。永琪向来睡眠浅,有时她从睡梦中醒来翻个身,永琪便醒了,最后通常是两人谈谈说说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 小燕子试探性地唤道:“永琪永琪”见没有反应,她轻轻碰了碰永琪,手才触到永琪的身体,小燕子便感到不对劲滚烫的温度从她的指尖传来,这样的温度不是这个季节应该有的。她扳过永琪的身体,只见他额头直冒冷汗,脸青唇白。 小燕子惊得花容失色,忙起身冲门外叫道:“小顺子,小桂子,快宣太医” 小顺子和小桂子不敢怠慢,连夜去请太医。明月和彩霞听见小燕子的声音,也进房来看个究竟,见小燕子只穿了一件单衣,忙取过一件外衣披在小燕子身上:“格格小心着凉” “我不冷阿嚏”小燕子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只能听话地披上外衣。正巧小卓子和小邓子端着水盆进来,小燕子忙绞着帕子敷在永琪的额头。 太医到来请脉,只说永琪是受凉染了风寒,才会发起高烧,只要抓几副药吃下去就会渐渐康复,小燕子这才放心了些。她遣去所有下人,亲自衣不解带地照顾永琪,直到他退烧为止。 永琪这一病,就睡了三天三夜。期间病情常有反复,还不时说起胡话来,让小燕子焦心又害怕。乾隆挂心不已,每日遣人看望,紫薇和尔康更是每日往王府跑,盼着永琪早日康复。 永琪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不禁用手去挡。而小燕子正握着永琪的手歪着头靠在床柱上打盹,永琪的手一挪,她便立刻醒了,见永琪眨着眼睛,不由得惊喜地道:“永琪,你终于醒啦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永琪凝视着小燕子略显憔悴的脸庞,摇了摇头,只是直起身子问道:“小燕子,我病了多久” 永琪不提还好,提起生病的事,小燕子便忍不赘哇」地一声哭起来:“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是谁保证说再也不让我担心的没事又病那么严重哪有人发个烧睡三天的” 永琪心疼地低头吻去小燕子的泪珠:“哪里有那么严重我不过是感染风寒而已,不会死的。”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还嫌我担心得不够啊”小燕子哀怨地瞪了永琪一眼,草草抹了一把眼泪,“你这几天病得昏沉沉的,嘴里不停地说胡话,一会儿喊我的名字,一会儿嚷着额娘,我叫你都没反应,紫薇和尔康来看了好几回,皇阿玛也天天派人过来,你就是不肯醒过来。我多怕你再也醒不过来,虽然我知道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但我就是害怕,怕得要死”见永琪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底的柔情似海深邃,小燕子不禁摸着自己泛红的脸颊,“永琪,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这几天没好好睡觉,是不是变丑了” “不是,小燕子,你一点都没有变,还是和当初一样美。”永琪的目光没有移开半分,“小燕子,你知道吗我好像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见你c我c紫薇c尔康c尔泰c塞娅c箫剑c晴儿c柳青c柳红c金锁c含香c蒙丹,我们一大群人聚在会宾楼里,我们一起把酒言欢,梦里没有争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宫闱倾轧,只有数不尽的欢乐道不尽的祝福,只有欢声笑语响彻整个会宾楼。” 小燕子的眼睛里散发着向往的光芒,痴痴地问道:“真的吗这场景真的太美好了。” “小燕子,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荣亲王,也不再是五阿哥,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再做回一个平民”永琪拉着小燕子的手,看进她的眼睛深处去,“小燕子,你愿不愿意” “你说什么”小燕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这番话竟然会从永琪的口中说出,“永琪,你的意思是” “我们离开皇宫,离开京城,我们去过属于我们的生活”永琪眼中的光芒直射入小燕子心底,“小燕子,那里有你最想要的自由,再不用谋算人心,不用防着他人的口蜜腹剑和明枪暗箭,也不用再面对那么多的无奈。” “可是,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小燕子联想起那日永琪失神的模样,不禁问道,“是因为额娘吗” 永琪闭上眼睛,缓缓地道:“小燕子,你知道吗在皇阿玛和老佛爷的口中,我得到了我最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的真相,当时我只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笑话。可我仔细地想过,其实所有人都没有错,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他顿一顿,继续道,“宫里总有那么多的争斗欺骗无奈,将来还有多少无奈等着我们去面对,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小燕子,以前我总以为凭我的力量可以保护你,可到头来,你还是差点死在冷清锋的手里;我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可最后还是堕入永璇的圈套。这一次的难关我们是度过了,可下一次又不知道会面对怎样的困局,而下一次我们是不是还能这么幸运能够全身而退,我真的不敢保证。”永琪微微喘气,“只要我还是五阿哥,就永远逃不掉争斗的命运,下一次我们又会成为谁的棋子”他的眼底埋藏着深不见底的疲倦,“我累了,也倦了,这些政治游戏,我不想再玩了。” 小燕子听得入神,却听不太明白,只是永琪黯然的面容让她的心揪到了一起:“可是,皇阿玛呢他会让我们离开吗” 永琪一把搂过小燕子,苦笑道:“皇阿玛做了那么多年皇帝,其中的艰辛也许真的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而我们的想法,皇阿玛也未必能全盘接受。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父子俩会因为行事手法不同而有越来越多的分歧,自古伴君如伴虎,与其到时候父子间彼此猜疑,不如及早抽身而退。 永琪低头轻轻吻着小燕子的额头:“我会和皇阿玛说的,小燕子,你还没有回答我,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天涯海角” 小燕子软软地靠在永琪宽阔温暖的怀中,仿佛这样就能地老天荒:“愿意我当然愿意”她抬头望着永琪俊朗的侧脸,“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皇阿玛说” “等到”永琪话未说完,门外小顺子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皇上驾到” 小燕子一惊,从永琪的怀中跳了出来:“啊皇阿玛怎么来了” 永琪思忖片刻,嘴角的弧度坚定起来:“拣日不如撞日,小燕子,看来是天意如此。” “啊”小燕子还没来得及反应,乾隆已经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永琪掀开被子与小燕子一同请安道:“皇阿玛吉祥” 乾隆微笑着扶起他俩,和颜悦色地道:“永琪病还没好,朕又是微服出来,别那么多礼了,都坐吧。” “皇阿玛怎么亲自来了”永琪的脸色有些苍白,“儿臣的病也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朕就是来看看你。你病了这么些天,小燕子也跟着忙活了这么多天,朕瞧着似乎都瘦了。” “什么嘛皇阿玛,难道我之前很胖吗”小燕子微微撒娇,努力缓和着屋内的气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 永琪何尝看不出小燕子的心思,他心里微微发酸:“皇阿玛亲自来看儿臣,儿臣心里实在惭愧。小燕子” 小燕子接到永琪传递来的目光,忙接口道:“皇阿玛您老人家难得来一次,我帮您泡茶去”说完,端起手中的托盘,一溜烟地跑去厨房了。 刚跑进厨房立定,小燕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软了下来,不由将自己暗暗骂了无数遍。她看着手中的茶壶,自言自语道:“当然得重新泡一壶茶了,否则那么短的功夫,哪里够永琪和皇阿玛谈的。就算是泡完了,皇阿玛也未必喝得上,说不定他再也不想喝我泡的茶了。”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慢下来。 事实上,即使是重新泡一壶茶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不一会儿,小燕子已经泡了整整一壶碧螺春。她端着茶壶和茶杯慢慢悠悠地踱到永琪门口,却听不见内里有任何动静,仿佛只剩下沉默弥漫于整个王府。小燕子只觉得压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敲门打破沉默。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嗯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茶就凉了一定是天太冷了,得重新回去泡一壶”她蹬蹬蹬地又跑回厨房,重新忙活开。 这样来来回回好几次之后,小燕子终于忍受不了自己的浪费,把心一横道:“这是最后一次大不了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她整整衣衫,昂头挺胸地直往永琪的房间走去。 然而,世事多变这句话再次在永琪和小燕子身上得到印证。 小燕子还未来得及敲门,乾隆已经推门出来,小燕子不由唤道:“皇皇阿玛” 乾隆的眼神深不见底,在小燕子姣好的面容上来回梭巡,目光像是困惑像是失望像是迷茫像是不舍。良久,他端起小燕子托盘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拍着小燕子的脑袋:“替朕好好照顾永琪”说完,乾隆没再回头,大踏步地离开了王府。 “小燕子恭送皇阿玛”眼见乾隆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小燕子忙将手中的茶壶搁在桌上,进屋去看永琪。只见永琪跪在床前,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小燕子心疼地拉起永琪,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永琪,你都跟皇阿玛说了” “嗯”永琪重又躺到床上,望着一脸担心的小燕子,反过来安慰她道,“皇阿玛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但他没有完全拒绝,只是说要给他时间考虑一下。” 小燕子低头玩弄着永琪的衣角,把头埋在他的胸膛,听着永琪的心跳,轻声问道:“永琪,离开皇阿玛,你会不会很难过” 永琪没有回答小燕子,只是轻声念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小燕子抬起头,与永琪齐声念道。她与永琪深深地凝视着彼此,眼中渐渐浮起泪光。 在彼此的泪光里,他们都已看见,无论等待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他们都将携手共进,一生不离不弃。 作者有话要说: c第一百零二章 五日后,乾隆将永琪和小燕子召进乾清宫,告诉他们自己考虑的结果他决定成全他们,放他们自由。 永琪和小燕子除了磕头谢恩,再说不出其他感激的话。 为了万无一失,虚净已经悄然离开王府,启程回去杭州。流云与流年本就是影卫,既然永琪要离开,他们也再无留下来的必要,遂也悄悄地离开,天南地北地闯荡去了。唯有跟随永琪和小燕子的六名太监宫女,实在无法更妥善地安排,唯有让他们好好地守着王府,守着过去美好的回忆,也守着一份希望,也许有一天,彼此还有相见的可能。 凝欢已经让永琪和小燕子从学士府接回,尔康不胜感慨:“没想到,你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紫薇则拉着小燕子的手:“看来,当年我们放弃的梦,你和永琪要代我们大家去实现了。小燕子,你们这一走,大家还能再见面吗” “当然”小燕子吸吸鼻子,“我们也不一定就去大理了,说不定我们可以去看尔泰和赛娅,再到回彊看看师父和含香,还有箫剑和晴儿的孩子我到现在都没见到呢柳红也是好久不见,她离北京最近了” 尔康将永琪拉到一边:“说实话,这次真的出乎我的意料。皇阿玛明明是属意于你的,怎么愿意放你走呢” “宫里从来都不缺优秀的皇子,更不缺有意于皇位的阿哥。”永琪淡淡地笑道,“有许多小阿哥,现在还未长成,但将来会比我出色得多。皇阿玛正当盛年,实在是不用急着立太子的。”他的眼光意味深长,“比如十五阿哥,你觉得他像不像皇阿玛” 尔康明白过来:“永琪,我从来没那些心思。” 永琪摆摆手,从袖中掏出一卷书卷交给尔康:“等有需要的时候,你再打开来看。”他看着尔康疑惑的眼神,“皇阿玛的一番苦心,我注定是辜负了。临走之前,我总该做点什么来弥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48节 “你的弥补,就是为皇阿玛再物色一位接班人” “成年的阿哥之中,恐怕没有皇阿玛看得入眼的。即便我想物色,也没那个能耐,更没那个时间。成事虽然在天,但谋事终归在人。”永琪抬眼望着窗外一株株盛开的兰花,“这个世界还是有果报的,永璇和芯岚机关算尽,最终都得不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他拍着尔康的肩膀,“你和紫薇那么好心,值得这样的福气。” 永琪和小燕子离开学士府后,尔康还是忍不住打开永琪交给他的书卷。在打开的一刹那,他和紫薇都惊呆了里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大清存在的几大隐患以及在他看来的解决之道。 尔康长长一叹:“可惜” “其实,也未必很可惜。毕竟,皇位并不是永琪最想要的东西。”紫薇眺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王府一角,面露微笑,“我想,永琪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 临行前的一夜,众人在会宾楼为永琪和小燕子饯行。听说那晚的会宾楼,整夜不眠,灯火通明,祝福的声音始终不绝于耳。 乾隆独个儿坐在养心殿中,案前摆放着方才写好的诏书,墨迹还是新的,只是属于九五之尊的钤玺,迟迟没有落下。 令妃一掀帘子,出现在乾隆身后,柔声道:“皇上这印若是盖下去,一切就没得转圜了。皇上不是给了五阿哥三年时间吗若那时他后悔,还来得及。” “知子莫若父。朕知道,这次他是心意已决,再也不可能回头了。”乾隆摇摇头,“三年,不过是给大家留个念想罢了。” “皇上怎么不挽留五阿哥呢还有小燕子”令妃的眼前浮现出小燕子初次进宫时的场景,“皇上真的舍得” “朕何尝没有挽留”乾隆的思绪回到大半个月前,当永琪提出带小燕子远走高飞的那刻,他实在感到难以置信:“永琪,朕有那么多儿子,就你被封为亲王,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明白朕的意思” “不,儿臣很明白。”病中的永琪脸色虽然苍白,但眼中闪烁着无悔的光芒,“但是,儿臣做不到。” 乾隆万分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因为这次的事,还是因为小燕子” “并不全是因为小燕子或是陈家洛。宫中的争斗从来都不曾停歇,即使儿臣搬入王府,那些争斗也从未远离过。这就像是一个可怕的魔咒,谁能无法幸免。儿臣不想再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想将来为了自保,去做违背良心的事。”他顿一顿,轻声道,“儿臣更不愿意将来有一天,要去牺牲儿臣最想保护的人。与其将来要在江山与小燕子之间做选择,不如现在儿臣就做了这个选择。” 乾隆的语气里有几分惊讶:“所以,你选择了小燕子,而宁愿放弃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皇位” “如果换不来心爱之人一生相伴,即使让儿臣得到全世界又如何”永琪平淡一笑,“儿臣宁愿现在做个懦夫,也不愿将来追悔莫及。” “朕原本以为,自己有足够的理由劝服永琪,但那一刻,朕突然发现自己接不上话。”乾隆从回忆里回到现实,“古往今来,多少王孙贵族为了这张龙椅斗得你死我活,永琪竟然能为了小燕子而视之如粪土。这样的感情,朕虽然到现在也不能完全理解,但却不得不佩服。至少,他能做到,而朕做不到。”他重新举起一旁的钤玺,掂在手中如有千斤重,“这样的感情虽然与皇宫格格不入,但朕却不忍心扼杀。所以,朕思前想后,即使再不舍再惋惜,朕还是愿意成全他们。”他看着手上的诏书,终于将钤玺盖上,“当然,这也意味着,永琪和小燕子将成为平民百姓,世界上再没有五阿哥,也没有还珠格格。”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乾隆三十一年三月初八,荣亲王永琪病重不治,薨逝于王府。 天尚未全亮,永琪已经携小燕子和凝欢悄然离开会宾楼,登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一路向南而行。 凝欢静静地躺在小燕子的怀中,在睡梦中露出甜美的笑容。 小燕子掀开车帘,身后巍峨的紫禁城已经渐渐看不到了。永琪温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小燕子,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当初在围场里被你一箭射到,好像还是昨天的事情一样。”小燕子低头看了一眼凝欢恬美的睡颜,脸上绽放出如花笑容,“但一转眼,我们连孩子都有了,又经过了那么多事,最终还是走出了这个皇宫。” “记得那年随皇阿玛一起去西山围场狩猎,我明明看见的是一只鹿,可一箭射了出去,却射中了你的胸口”永琪揽住小燕子的肩膀,“可我这个猎人啊,总是被你这个猎物吃得死死的” 小燕子把头靠在永琪的肩膀,这是她最熟悉最安心的姿势:“永琪,皇阿玛那么喜欢你” 永琪的手指轻轻堵住小燕子的唇:“人生百年转眼即逝,紫禁城里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他低头亲吻小燕子的额头,“小燕子,只要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 微风从四面扑来,将车帘缓缓吹起,小燕子惊喜地一指前方:“永琪,你看,天亮了”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 永琪脸上的笑容满足温暖:“小燕子,我们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并肩欣赏每一个日出日落。” 冬日的阳光淡薄如云影,疏疏落落有微微柔和的光芒,但已经足以照亮永琪和小燕子无悔的笑颜。 人世间的事,有因才有果,有你才有我。 执手相看,往事随风,比翼双飞燕。 携手相伴,红尘无悔,天涯共展颜。 :sb一一kben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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