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珥笔茶食人》 第001章 登徒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汴京郊外,春意幽幽,晴翠的五月天。 谢澜骑着毛驴,心里又急又惧。袖里藏的胡萝卜都喂完了,毛驴累了,打死不肯往前挪一步。而后头紧追不舍的登徒子已经驾着马儿哒哒地跟在她的屁股后了。 怎么办? 难道今日真的要在这荒僻之处失身不成? 今儿出门,原是去一户人家送爹爹拟好的状纸。这户人家独居荒郊野外,来去可耗了她数个时辰。为抄近路,她赶着毛驴上了一座小桥,没想到就在桥头遭遇了那该死的孟浪之人。二人都想抢着过河,言语争执不下,登徒子竟然执着鞭,指挥马儿径直越过她的头顶。 这可将她吓得魂儿飞飞,一屁股瘫倒在地,兀自又紧捂胸口。 “等等等等” “吁”地一声,此人已经拦截住她,栓好了马,将她阻在道口了,“下来!前方有处荒庙,赶紧随我进去。一盏茶的工夫,我便保你不疼!”男子一袭散淡蓝袍,一头墨发用青簪子挽起,身形蹁跹威武,亦是随意倜傥,并非孟浪轻浮之人。只是这一开口,便是这般急不可耐的求欢之言,委实让谢澜心惊啊。 世风日下c世风日下啊! 不想大魏的治安这么差!不过就离了京郊二十里,光天化日之下,淫贼竟如此嚣张!她还是化了妆出行的,青襦葛帽,乌靴皂裳,脸上抹了灶泥,瞧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汴京顽皮少年郎。 这厮眼光真毒,竟然能一眼看穿她是女子,大模大样地欲求不轨。 “再不下来,你就死定了!”男子又从马背底下的一个木箱里,取出一把锋利剪刀个红色小瓶罐卷白絮,这更让谢澜吓得瑟瑟发抖。 她死死抱着毛驴的脖子,这是要玩sn?一千年前的北宋也流行这些?小毛驴啊小毛驴,到底怎样才能把这淫贼赶走呀? 小毛驴儿仰着脖子,喉咙里发出一声嘶的鸣叫,更让谢澜心碎呜咽。她一咬牙,暗暗从怀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大药丸,扔进毛驴的嘴里。 见她别扭着不下来,男子更是发怒了。“我说,你真要硬撑着让自己身体血流而亡吗?” 他皱眉瞪眼的时候,抱着胳膊叉着腰,反倒显出一副与众不同的俊逸丰朗。谢澜觉得自己犯了邪了,紧急关头,竟然还有心思品评相貌? 不过,听他的话语里,好像在说自己流血?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污泥也遮盖不了的俏丽脸庞,面带疑惑。 男子就哼了一声:“你屁股后头一直在淌血,从桥上淌到了现在。你到底受了什么伤,还是中了毒?我好意帮你,你怎地不知好歹?” 啊? 淌血? 谢澜有点弄不懂了,迟疑地朝后看,果然那草丛尖儿上,不时渗着一点一点的殷红。她愣了愣,感觉下身濡湿润滑,隐隐透出腥味。一怔,顿悟出那是什么,算算日子,确是葵水来了。 “事不宜迟,你想死还是想活?”男子见她赖着不动,更是欲伸手抱她了。 这绝对不行! 但还是晚了一步。男子的大手已经触了她的屁股。直觉告诉她,这厮要脱她的裤子,瞧个究竟。千钧一发之际,小毛驴受了药效的刺激,奋力顿足,猛地朝着男子的前肩重重踢了一下,男子惊愕倒地。 转瞬间,小毛驴如有神助,毛躁地蹦跶了老远,走到汴京的拱桥上还不罢休。“停下,停下知道你着急,明天去集市给你配个相好的,对对,还找翠花让你泻泻火。” 谢澜有点惭愧,刚才给它吞下的是她从老爹卧房里偷来的丹药,她不知何物,找到家中厨子老缪问个究竟,老缪捏着药丸,老眼精光,支支吾吾地说着小儿不宜小儿不宜啊。谢澜遂起名“不宜丸”。 小毛驴在发春,蹄子乱踢个不停,嘴里呜呜,眼里恨恨。 谢澜去了一家羊肉铺,买了一点牛肉,偷着塞进它嘴里。 依着大魏朝的法令,市民百姓不得宰牛食肉。一旦养牛,就得养到它自然死亡,死了后,还得向官府备案。只要查出有私宰行为,流刑一年。 但这阻碍不了汴京市民热爱美食的狂热追求啊,从达官贵人到市井小民,上欺下瞒。悠悠几十里汴汴京,无论是酒楼瓦肆,只要轻声问那跑堂的小二,今日店中可有羊肉?若有,来二两。 挂羊头买牛肉,谢澜觉得这才是正确的说辞。想那戏文里的落梁好汉,也没那胆量公然吃牛肉,落入口的,该是羊肉。 她从毛驴的小腹下取出包袱,里面有替换的干净衣裤,还有一团棉花。她为自己做事精细得意。四下环顾,谢澜在一棵大枣树下找到了一间公厕,揭掉公厕贴的“大郎炊饼店”c“赵婆姻缘馆”c“狼牙铁匠铺”,直钻而入。 须臾畅快而出。过了桥,但见桥门街市酒馆,彩楼相对,绣旆相招,掩翳天日。这汴京城内规划整齐,东城西市,住宅紧密,不管阴晴寒暑,日日都是一样地热闹喧哗。 谢澜换了衣服后,却有点无精打采。买了一串糖葫芦,辺吃边走,走到柳荫下一处装裱字画的铺子,她就有意识地隔壁的烧烤铺子看,铺子关着。 本来,还想邀铺里的小掌柜去茶肆听书的。 她爱热闹。 每天被爹爹关在家门,背诵那些枯燥繁琐的法律条文,实在哀苦。大魏朝的律法尤其之多。背不出,就得日日罚抄。所幸她有哼哈二将,爹爹的两个傻徒弟帮着誊写。不然悲甚至哉!不过,纵然律条不熟,但无碍她给爹爹出点子。好些诉辩的珥笔,谢棠磕破脑袋想不出,她想得出。 正因为每天的脑神经都紧绷紧绷的,所以她要放松。 彼时乃大魏朝嘉宁二十五年,国中风气开化,百姓亦好讼争,一点芝麻绿豆点大的事儿,都要去书铺雇茶食人写诉状,告到衙门,以为风雅之事。 “谢兄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2章 苏棣是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听到这声音,谢澜一喜。她旋即回头:“你铺子怎么关了?要知道,整个汴京城内,就只有你一家卖猪烧烤的。” 小侯爷听了就皱眉,将手一摊,苦着脸:“除了你爱吃猪下水,就没别人,所以生意才那么差啊。” 谢澜结识小侯爷,也是在集市上。那会她问了好几遍,“侯爷”这称呼是自个取的诨名呢,还是真有爵位的?小侯爷听了,每每就摇晃着脑袋:“假冒皇亲国戚,不怕脑袋摘了?” “就你这猪脑袋,早晚都得摘。”谢澜还是不信,侯爷好歹上三品,都混得这么沦落赶着卖猪肉了? “走,我带你遛门儿去。”小侯爷就扯话题了,他也是个闹腾的主儿。不由分说地,就拉着谢澜的手。 “你c放手!”谢澜不习惯。 小侯爷就怪异地瞅着他:“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害臊个啥劲呀?” 谢棠每日在家中写诉状,自顾不暇,跑腿的事儿都谢澜干。毕竟男女有防,每回出门,谢棠都命谢澜以男子装扮,小侯爷认识谢澜数月,一直未看出她乃女子。 小侯爷和谢澜同年,但生日大了数月。当下拉着谢澜的手,嘴里像说快板一样地:“出朱雀门,直奔龙津桥,自桥南去,曹婆婆肉饼c李四分茶c王楼山洞梅花包子。自宣德东去东角楼,十字街南去姜行,一溜烟的店儿,什么夏月麻腐鸡皮c麻饮细粉c素签沙糖c冰雪冷元子c水晶角儿c生淹水木瓜c药木瓜c鸡头穰沙糖c绿豆c荔枝膏” 转至一个拐角,谢澜却停住了脚。“你慢些走,慢些” “咦,地上有幅画,谁掉的?”小侯爷也顿住脚,一下来了精神。 “打开看看!” 当下,小侯爷弯腰,将画轴展开。但见浅素的宣纸上,一池荷叶,二三荷花,池中水鸟休憩,碧波无漾。一个青衣女童,头梳双髻,侧卧而躺,手中握着莲蓬,做天真娇憨之状。 谢澜疑惑,仿佛觉得这画中的女童就似自己,不禁抿唇而笑。 “这儿还有一行字。”小侯爷倒像老手一样地,提点谢澜,给她看左下角的一行挺拔飘逸的小字,谢澜也就读道:“相见争如不见,有情好似无情。苏棣书于明湖池畔。” “苏棣?”小侯爷嘴角却是泛出一丝捉狭笑意,自顾自地将画轴收了,“改日,我登门去见他。他从边关回来有一阵了,但却莫名其妙地辞了官职,也是奇怪。” “苏棣是谁?听着像书呆。” “或许他也在街上。”小侯爷卖了个关子,遥望着一簇树下的石敢当,似在思索。 晌午之后,汴京城内的百姓有去茶肆听书的习惯。小侯爷前头领路:“前东嘉会门外李麻子茶楼,有弹词说书。”待转过十字口,二人抬头见那茶楼门口,见幅纸用绯贴,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今日仍说汉书。 跑堂的过来问可要茶水,谢澜问他:“今天书里说的谁?” “吕布c曹操!说书的先人讲的可着劲儿。” 谢澜还没来过这儿。遥首一望,只见前方空台之上,摆着香案书桌,一把雕花椅,紧壁,桌上一把扇,一柄惊堂木,一壶茶水,自是说书人预备着。茶肆里已来了九成听众,早已坐在此处翘首以待。谢澜和小侯爷都来了精神,但见台上缓缓走来一矍铄之人,到了桌前,手持摺扇坐下,惊堂木一拍,话匣未开,全场便鸦雀无声。 “今天,小弟给各位继续说‘吕布命丧白门楼’。”说书人稳稳地道:“话说这日吕布脚镣手铐五花大绑地被带至曹操面前,吕布铮铮铁骨,此时也要求松绑,曹操笑说,捆绑老虎不得不紧” 突然,茶肆里有人大喊救命,是一个女子的呼声。瞬间,人群就不安静了,拥挤起来。这女子身后有人追逼,无奈之下,这才进茶肆躲避。 场面一时混乱。那女子竟躲到了谢澜的身后,满脸哀求。“求求你,这位公子,帮帮我,他们要逼我改嫁”女子约莫十八九岁,装束似孀居的寡妇。 “到底何事?” 谢澜一抬头,看见三四个大汉,捋起袖子,真的一副要带人的粗蛮架势,谢澜心里便一沉。她忘了自己的男子装扮,一把拽住女子的袖口,在人群中寻找小侯爷。刚才还在的,到底哪去了?不想这懊恼之间,茶肆外陡然走进一威武轩昂的白袍男人。 谢澜顿时错愕,是他?今日这是第二回撞见这登徒子了。不,他倒也不是什么登徒子,那是出于误会。只是,也不知怎么回事,看着他也换了衣衫,形容整齐,不似刚才孟浪模样,透着傲昂和隐隐的清高孤傲,人群中很是鹤立鸡群,反而使她生气。 男子似是听了动静进来的。见人群的重心都扫在谢澜和那女子的身上,男子便也将目光往谢澜身上锁了锁,上下打量了一下,尤其在她臀上停了一停,嘴角微微一抿。 这笑容里透出的是捉狭和嘲弄。 好似在说:这么快,伤就好了? “你且将事情原委道出,看我能否帮你。”谢澜受不住,但无暇分心,只得将眼瞥过。 那三四个大汉见人多势众,一时不敢往前。 女子就对着众人,声泪泣下地:”奴家今年十九,去岁死了丈夫。家翁欲将奴改嫁,收取别家的聘礼,奴只愿意回娘家,侍奉双亲。几次诉于家翁,家翁贪图钱财,反将奴软禁,今日奴逃了出来,家翁着了恼,命几个宗族男子前来追奴“ 女子抽抽噎噎的,谢澜全听明白了。 “你去衙门告官便是。”谢澜以为这事简单。 女子就面露难色:“奴家不识字,不会写状。” “我爹是城内的状师谢棠,我是他儿子。今日你既遇到我,那我帮你便是。”谢澜已然胸有成竹,一脸的笃定。莫名其妙的,她想让这傲慢男子知道她的本事。 “真的?那真的是太好了!”女子更是一脸的激动和期待。 白袍男子开口了。他负着剑,交叉双臂,盯着谢澜,面带不屑之色:“谢棠不过三流讼师而已,更是阿谀奉承的小人一枚。不想你竟是他儿子,想必只会花言巧语,耍耍嘴皮工夫。” 这话激怒了谢澜。 是!她爹在汴京的确算不上名讼师,代理的讼状也出过不少差错,最近她爹屁颠屁颠儿地,的确往宰相府管家处走得勤,送了不少重礼,为此她也劝过。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厮当众就这样吼出来,不是叫她难堪?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3章 你是嫉妒我的才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拂去心里的紧张,对着男子冷笑了笑:“你是外行,你说了不算。” “哦?那我听听你的高见,且说说看。”说着这话,男子便将肩上宝剑取下,“嗤”地一声,拔去剑鞘,但见剑锋寒光凌冽,锐不可挡。那四五名大汉见此,唬得顿时后退一步。 谢澜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案桌。说书人已经收拾包袱离去,但留下笔墨纸砚。在众人的注目之下,谢澜大大方方走至书桌,那女子低头紧随其后。 “这位姑娘,你帮我磨墨,如何?” 女子一听,脸上飞起两朵红晕,接过砚台,手中动作就利落了起来。顷刻,墨已磨好。 谢澜故意地抬起头,对着男子微微一笑:“你,可给我看好了!” 当下,她提起笔,紧握笔端,凝神静气,一气呵成在宣纸上写下几个清俊的大字。多亏爹爹督促的好,此番写的这几个字,倒是令人群拍案叫好。她对着女子,大声念道:“奴年十七,夫亡无嗣,翁壮而鳏,伯大未娶,但请归宁。” 此言一出,人群中更有人叫好。 谢澜面带得意,走至男子的面前,眉眼舒展,眼珠流盼,似炫耀一般地:“怎样?觉得如何?” 这二十个字,是她灵光一现,机智想出来的。想来衙门诸吏看了,定担忧出现有碍风化之事,定会下令命她夫家不得阻拦,护送她回娘家了事。 “搬弄文字,巧舌如簧,也不怎样!” 男子声音清朗,剑眉一扬,手中长剑一直未插入剑鞘,口中透着不屑。 谢澜咬着唇。 “你是嫉妒我的才华!” 她总算找出男子不爽的原因了。 “哈哈”男子闻言大笑,一手搭上他的肩,拍了一拍,重重告诫,“小兄弟,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太狂了可不是好事!” 谢澜又羞又怒,推掉他的手:“登徒子,你才轻狂!” 看着谢澜绯红的脸色,和红艳得似抹了蔻丹的朱唇,男子心内一动,本欲发作的,但纳罕地闭了口。 “拿着!”谢澜转身,不理这厮,将宣纸折好,递给这女子,叫她速去衙门,“如果你官司输了,只管来找我。” 女子感激地直点头,道万福,又小声询问谢澜的住处地址,人群马上给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不想那十来个蛮横汉子,见此女又落了孤单,欺凌心又顿起。女子刚下台阶,小走了几步,几个汉子们又虎狼般地团团围住。 女子惊叫连连,口中更是呼救:“谢公子谢公子” 谢澜心痛,急促奔到街上。这看热闹的不少,但真心帮助的人寥寥无几。她嘴巴来得,手脚也利落,无奈不会武功。 情急之下,她的身边,蹁跹跃来一人。 “闪开!” 谢澜知道是谁,但她不想被此人看低,遂道:“要你管,我偏要去帮!” “自讨苦吃,自不量力!” “与你无关!”谢澜被激将了,步子挪得更大了。到了你女子跟前,一个汉子手中握着的大棒就朝她抡过来。 关键时刻,谢澜的手就被男子拉住了,他搂住她的腰,将她扔在当街的一张酸枝酒桌上,震得酒瓮左右摇晃。谢澜想挣脱,但男子不让,相反还眉眼沉沉地怒视着那几个汉子,“青天白日,天子脚下,容不得他们胡作非为。我对付他们,如对付几个猪狗。” 谢澜愕然,他还挺有正义感的。 可接下来,画风突转,男子自上而下地凝视着她,语气微重:“知道吗,你又天真又蠢。这天下如果只靠一张嘴,什么道理都能讲,那要社稷军队干什么?” 这话听得谢澜一愣。是啊,想想有道理啊。可是,凭什么非说她蠢?她是在行侠仗义,别将画风带歪了好不好? “我我不是尚武之人,再说武力不能解决一切。如果这天下的帝王都崇尚武力,那要仁义道德干什么?马上打天下,可不能马上治理天下。更何况当今太后和皇上推行的都是仁政。社稷军队为的是保卫边疆,防御襄国和戎狄之人,而不是为了将刀口对准大魏的子民。”谢澜的心里笑了几个哈哈。这些话,她也是情急之下胡诌的,所幸很通顺。 但看着男子的眉头更拧巴了,谢澜更不免得意。呵呵,她自小伶牙俐齿,于街坊四邻间有些名声,绰号谢巧哥儿。 “怎样,没话说了吧?” 谢澜仰着脖子,阳光照射之下,看着男子的眼睛,微微笑了笑。 “哼!答非所问!”男子瞥过脸去,不看谢澜得意洋洋的一张俏脸,随即将手中利剑对准身边几个仍不知好歹的龌蹉汉子,谢澜眼前顿时寒光闪闪的一片。 她的眼睛眯了一眯,脚跟没站稳,就有人下黑手了,对着她的左肩,捶打过来。谢澜挨了重重一击。她嘴巴是厉害,但不会武功啊,当下“哎呀”叫唤了一声,差点又跌入男子怀里。 几个汉子肆意的攻击行为,可是大大惹怒了白袍男人。谢澜还没看清楚,只觉得眼前明晃晃的一片,嚓嚓几声,五六个汉子就横七竖八地歪在地上哼哼了。 他到底是怎么对付的?谢澜瞪大了眼睛,瞅着地上讨饶磕头的汉子。 “谢兄弟!你没事吧?”小侯爷像猴儿似的,抓耳挠腮,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过来了。他紧紧地拉着谢澜,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受伤吧?” “没有。”谢澜摇头。 “没有就好。我刚不过有点事,这里就乱哄哄了。不过你干得好,那姑娘已经去了衙门了。”小侯爷地不停地点赞,又顺带把谢澜起褶的后襟拉了又拉。 “那我就放心了。”谢澜吁了口气,视线又不禁转向白袍男子。他将剑收回了鞘,云淡风轻地对着地下的汉子,厌恶地挥了挥手,连个“滚”字都不屑说。 “等等!”谢澜来劲了,“我偏叫他们面团一样地滚走,这样好玩儿!” 她顽心大起,小侯爷就拍掌附和。 白袍男子抱着胳膊,看着面前的谢澜小孩子一样地指挥这几个莽汉该如何滚c如何有秩序地滚c如何滚得好看,引得围观人群笑声不绝,不禁摇了摇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4章 雷声大,雨点小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孺子不可教也。” “孺子?你才是三岁小孩呢。”谢澜耳朵尖,一下听着了,撅着嘴,踮着脚,给他一个大大的臭脸。 四目相对。 谢澜瞪着圆溜溜的杏仁眼,带着挑衅和得意。男子竟也盯着她,不让寸分。 小侯爷赶紧笑着打圆场:“苏兄,他是我的小兄弟,我们玩得挺投缘。他就是嘴巴不饶人,其实人很可爱的。”小侯爷更是捏了谢澜的下巴,对着苏棣,“你瞧,粉圆滑嫩,细腻可人,是不是比女子还俊俏好看?” 谢澜被捏疼了,抗议地推开了小侯爷,皱着眉头。“哪里嘛?我只略带女儿相,哪里就像女子了?你莫不是那烟花柳巷地去多了,来了兴趣,对我也这般油腔滑调了?” “哪里哪里?只是一番比喻c比喻而已。” 小侯爷怕谢澜生气,赶紧赔不是。 “算啦。看在你我认识一场的份上,不计较啦。只是,以后定要牢记,我乃男子c男子!”这是爹爹的嘱咐,谢澜一直谨记在心。 “以后一定不忘!我可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小侯爷又扯着谢澜的手,嘴巴却又贱上了,“啧啧啧,小兄弟,以前我没注意,怎么你这双小手儿比锦云楼里的姑娘还要白嫩百倍呐!”且顺势儿摸了一摸。 不长记性! 谢澜黑气沉沉地叉着腰,她是真的生气了,刚要叫嚷,小侯爷又一把堵住她的嘴。 “呜呜呜,呜呜呜” 此时的白袍男人,站在一边,淡定地做壁上观。 “哎哟,哎哟”谢澜狠踹了小侯爷的脚,凶道:“再说一句,绝交!” 小侯爷跳着脚,揉着脚,苦着脸:“别别!你嘴巴损,我嘴巴贱,咱俩正好凑一对!虽然,你也是男子,但谁叫我喜欢你呢,为了你,我也只有忍痛远离那些女人,甘心当你的娈童了!”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谢澜恨不得要拍脑门,她是不长眼睛呀,汴京城内那么多人,为什么自己瞎了眼要认识小侯爷??? 真是无语问苍天啊! “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苏棣对着小侯爷抱了一拳,昂扬着身躯离开了。 “等等,且等等我还有话呢。”小侯爷乍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在怀中掏什么,可怀里空空,“哎呀,画儿呢,画儿怎么没了?这可是苏兄你的画呀!” 他低声囔囔,无奈苏棣已走数百步,听不见了。 盯着苏棣的背影,谢澜也像想起来什么:“你c你认识他?” “是呀,我认识呀!”小侯爷不死心,还在摸索。 “他是谁?” “苏棣,已故威国公之子,三品武威将军苏棣。我还以为你认识呢!他一直在边关戍守,这次回朝述职,我以为他会升官的,却不想他坚决地卸了职,如今竟也成了无业游民了。” 小侯爷说的奇崛,谢澜大大一怔。 这厮竟是这样一个来头,还挺不显山不露水的。当朝威国公,自鼎鼎大名。听爹爹说,前十年,变法的宰相虽被杀了,但当今圣上还是采用了变法的措施,治理朝纲。权臣蔡美倡导旧法,与威国公是水火不容。彼时朝中行成两派势力,实力相当。那蔡美以贵妃刘氏为后台,威国公乃是太后的外甥,每每上朝,两拨人争的面红耳赤,却又各不相让,让圣上烦不胜烦。只是,自威国公染疾下世后,朝中大权就被蔡美独揽了。 “谢兄弟,我得找苏兄去了我和他也是有唠不完的家常改日,不,就明日,咱们再喝酒”小侯爷寻不着画,略失魂落魄地走了。 谢澜就叹了口气。肚子已然饿了。罢了罢了,如此自己也回家吧,本来这时辰就已耽搁。哎呀,怎么忘了,回去还得赶紧背邓析老祖的《刑书》,此书可难背,这跟着爹爹学讼的大师兄米初,还有二师兄柳仁厚,各种使眼色,百般提醒,可爱莫能助,她就是记不住c记不住啊。 走下桥,小毛驴儿远远地瞅见了,昂着脖子吁个不停。 谢澜往回走,忽然觉出了不对。小侯爷真的是卖烧烤的掌柜?他能和苏棣攀上交情,二人似乎还很熟识,莫非真的是如假包换的侯爷? “那又怎样嘛!王子犯法还与民同罪呢。我谢澜行得正坐得稳,就算皇帝老儿见我,我也不怕!小毛驴儿,你说是不是?”坐在毛驴的背上,谢澜又掏了一根胡萝卜。“今天就先回家吧,那给你找翠花的事,改日再说,如何?” 小毛驴儿通人性,咽下萝卜,悲愤地嘶鸣了一声。 谢澜的家在汴京城外五里的茂草铺,只要是在城内开铺授徒的讼师,都得在衙门备注,且在房梁竖一块匾额。 自变法之后,大魏的百姓就喜讼争,城内的讼师和茶食人每日珥笔忙碌。这别的讼师给铺子取名,不外乎繁昌长荣等吉祥之字,唯独她爹谢棠,非写三字“无讼堂”,高高悬于书铺之上,也是另类。 爹爹的愿望是天下无讼,为什么还要当讼师?又为什么还要谄媚讨好权臣蔡美,主动拿热脸贴冷屁股呢? 抬眼眺望,书铺前的三棵大槐树已经若隐若现。此外,她还看见了门前站着的急的抓耳挠腮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淡定c淡定!她顿时预感不好! 这早不是第一次暴风雨! 她跳下毛驴,牵着绳子,反而放慢了脚步。 “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才回来?方才那街上发生的事儿,师父都知道啦!”二师兄弯着腰过来,牵过毛驴,提醒她,赶紧进去给师父赔罪。 谢澜女扮男装,除了大师兄二师兄,就只有厨房的老缪了。 “师父很c很生气,说你太c太招摇,不该摆出他的名头生事,惹得c同c行嫉妒!”大师兄米初张着龅牙的嘴,结结巴巴,脸憋得通红。 大师兄龅牙,且是个结巴,从没有一句话说完整的,真不知道爹爹为何要收下他? “莫慌c莫慌!每回都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我且问你们,老缪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5章 此劫难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显得很胸有成竹。 爹爹是生气,但只要有老缪在,万事大吉。 “他去附近的菜园子摘菜去了。小师妹,你别事事仰仗老缪,今天师父是真的生气。”二师兄告诉她,师父是故意将老缪支开的,为的就是不让他求情。 谢澜顿时苦了脸:“那真完了,那菜园子可也不近,《刑书》尚未背熟,不知爹爹又要我背哪朝哪代的律法?我这脑袋瓜里说什么也装不下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就做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以前,谢澜闯了祸,总有老缪救场。只因老缪会做爹爹最爱吃的红豆饼。也是怪了,这街面儿上的铺子也有卖糕饼的,但都没有老缪做的软糯可口,香甜入化。 只要爹爹一生气,老缪受了谢澜的指派,乖乖献上几块新鲜出炉的红豆饼,啥事都没了。 “混账东西,进来!”谢澜在,谢棠已经门外犹犹豫豫在书房等得不耐烦了。他站在廊下,看着十五岁的女儿,心里烦不胜烦。当初,就不该捡下她,又或许该送到别的人家。女儿性格顽劣,这充了假小子养,她还真的处处就和男娃一样,顽劣淘气,刁钻精怪。 “哦,知道了。”谢澜耷拉着脑袋,一步步往前挪。 “给我进书房!米初,拿棍子来!” “啊?棍子?”米初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要用棍子揍小师妹,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呀! 看大徒弟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谢棠更是火了。“没听到我的话吗?拿棍子来!” 无讼堂内是摆有一根大木棍,但那只是摆设,谢棠从不用来打人。但今天,他必须给女儿一个教训。这在汴京城内,像他这样的茶食人要出人头地,首要的就是低调c低调啊!他好不容易和权相蔡美的管家攀上了那么点交情,可那远远不够啊。女儿谢澜不知好歹,不懂他的良苦用心,胡乱丢出他的名头,同行相妒,万一被人利用了来编排些什么,那就不妙了。 “仁厚,你去拿棍子!” “哦。” 柳仁厚素来忠厚,谢棠叫他做什么,从不敢有二话。 “趴下!” 谢棠命令谢澜趴在院子前海棠树下的一张春凳上。 “爹爹,我c我没错!”谢澜不服气。 “混帐东西!我都是怎么嘱咐你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还没在京城站稳脚跟,蔡相面前,我还没有入他的眼。一旦有人坏了我的事,宰相大人必不理我这没有背景的茶食人,一辈子只有被别人嘲笑白眼出不了头” “爹爹,你说的不对!咱们接状的,为什么一定要和当官的扯上关系?安安静静地帮助那些受欺的人伸冤耻雪不好吗?” “你c你懂什么?这天下的事哪里如你想的那样简单?” 谢棠见柳仁厚虽然大棍在手,但没有动手的迹象,火了,上前一把夺过棍子,对着谢澜喝斥:“趴下!” 谢澜心内哀叹一声,今日此劫难逃,咬紧牙关,做好了出血的准备。 “爹爹,还请你棍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哼!少和我花言巧语!” “爹爹,女儿身强力壮,今日打,明日身体就好的。可爹爹你已至暮年,最近又犯了宿疾,还在吃药。女儿是怕爹爹损了力,反亏了自己的身子啊。” “给我闭嘴!我就算有病,也是被你气的!” 谢棠知道女儿一向伶牙俐齿,对此早就有免疫力。 谢澜到底不想挨揍,若真受伤了,那可好几日不能出街了。小侯爷性子毛躁,不见了她,真的会上门来寻。还有那个和她不打不相识的苏棣,不知下回还能不能见到他? 那厮虽然傲了些,但身手当真极好。 “爹爹,女儿只恳求爹爹看在死去的娘亲份上,能不能可怜可怜女儿,毕竟,女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救人于危急。那名女子,被夫家逼迫,瞧着也甚可怜”想想,她到底又开了口。 她的话,更是令谢棠动怒。“你但凡一声不吭,我反倒酌情考虑,将这顿打免了。你越是巧舌如簧,不思悔改,那我更不饶你!” 一面说,一面已经抡起棍棒捶打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大师兄米初二师兄柳仁厚齐齐上前,扶住谢棠的胳膊,让他的手腕不能动弹。 “你们c你们是反了不成?” “师父,小师妹虽然顽劣了些,但毕竟是弱质女子,师父您需体恤。小师妹,你也赶紧给师父认个错!”米初结巴,柳仁厚抢在前头说了。 “一顿棍棒死不了的。若死了,我将她埋了就是。”谢棠又犯起了茶食人的左性子。 “师父,这又何苦?毕竟您老人家膝下就一女儿,况小师妹生性天真烂漫,平日里也没少逗您老人家笑。小师妹这十日里,到底有八日是好的。” “少和我求情!你们若再啰嗦,一并跪下受罚!” “师父,我们愿意!”米初和柳仁厚齐齐发声。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二位师兄,快快情起!”谢澜最要不得别人替她受过,何况是两位宽仁忠厚的师兄?当下就一骨碌从春凳上爬起来了。 “混账,谁让你起来的!”谢澜更是怒不可遏。 这时,就听得院门外脚步声儿咚咚响,一个焦灼颤抖的声音传进院内。“老爷,老爷,手下留情啊小蟹蟹不过淘气了一点,但她的确在秉持正义啊” 谢澜最听不得的,就是老缪叫女儿小蟹蟹。无奈老缪铁了心地小蟹蟹c小蟹蟹地叫,叫的那叫一个肉麻,就和叫心肝儿宝贝一样。 “老缪,我叫你去拔草,这么快就好了?”谢棠想想又摇头,“今儿我不吃红豆饼,你做上一篮子的豆饼,我正眼瞧都不瞧!” 老缪一听,就干笑了几声,上前凑道:“是是是。红豆饼吃多了会上火。不过我最近刚学会了做桂花酿荷叶汤,那可是皇宫里太后最爱喝的汤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6章 狭路相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老缪唾沫横飞地,说宫里的太后是如何喜欢吃,如何奖赏那做汤的御厨,又如何带着那御厨各处游玩听得谢棠相当地不耐烦。 他呵斥住摇头晃脑的老缪:“简直一派胡言!你不过一个小小厨子,若不是我收留了你,此刻你就在汴京街头要饭的。你哪里知道后宫之事,简直匪夷所思!若再妄议,给我惹来祸端,我这里也容不下你了!” 谢棠说的掷地有声,老缪立马怂了。 没错,当初他瘦的根个芦柴棒似的,歪在江边的芦苇滩奄奄一息,是谢棠经过,救了他,将他带了回去。谢棠出于仁慈,一直收留老缪,让他白吃白喝。老缪不过意,就主动提出下厨做饭。一次两次的,谢棠就吃他的饭菜上瘾了。本来瘦弱不堪的老缪,在书铺寻常饭菜的滋养下,就像滚蹴鞠一样地滚成了个圆球。 “师父,我想起来了,您不是说要去宰相府送泥人的吗?现在不去,那就得明天了。”说这话的是二师兄柳仁厚。 谢棠沉吟了一下。“那就快去。泥人虽然是玩器,但却是宰相府上的小姐喜欢的。我这样做,自是投其所好,你们自然不能拖我的后腿。本该我亲自送去的,但书铺里事情多,一时竟无法走开。” 听到这里,谢澜就噘了噘嘴。 爹爹这样阿谀奉承下去,只怕想低调也不行啊。在苏棣的眼里,爹爹已然成了宰相蔡美家的一条走狗,名誉堪忧。可爹爹还不醒悟,毁他声名的难道不正是他自己吗? 二师兄以最快的速度将装有泥人小像的盒子取来了,声音沉沉:“师父,我一人去恐不妥当。” “有何不当?” “大师兄口拙,还没去过宰相府。我虽去过两回,但都是跟在师父您的后面。徒儿建议,还是让小师妹跟着,与徒儿一起同行。小师妹嘴巴伶俐,和宰相府的随从说话,只怕很讨他们喜欢。” 谢澜不是傻子,一下听出二师兄的用意,当下躲在老缪的身后用唇语对柳仁厚说了几个谢谢。 “她也去?” “是呀,小师妹常在外头走动,说话比我还要妥当的。” “哼!”谢棠又哼了一声,“你们也别抬举她。真正她有几斤几两我知道。不过,现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她吧。” 谢澜的心里反而苦恼了。她感谢二师兄用这法儿给她解了围,使她免了一顿打。但她一点都不想去那奸相府上。 见她木头一样地愣在那儿,谢棠反而火了。“叫你去,你怎地不去?” 谢棠一心将谢澜充作男儿抚养,时间一长,有时心生恍惚,真的将谢澜错当成了儿子,对她喝斥,也是用父亲对儿子的态度,粗暴直接,不懂婉转迂回。 “我这就去。” 谢澜跟在二师兄身后,蔫蔫地提不起半点精神。 老缪很高兴,对着谢澜的背影高声儿说道:“小蟹蟹,缪伯伯等你回来哦。晚上吃啥,老缪都想好了,大芋头炖鸡,红焖醋鱼,葫芦丝炒腊肉”老缪不停地报菜名儿,惹得谢棠不停瞪眼,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 看着谢澜跟着二师兄坐上驴车走远了,老缪才笑眯眯地住了口。 谢棠的书铺里养着几匹毛驴儿。谢澜出门骑那头最小的毛驴。谢棠则喜欢乘坐驴车,由老缪执鞭。谢棠挺看重这辆驴出行之物,告诫柳仁厚驾车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师父,师弟是个妥c妥当人儿。”大师兄的目光有点黯然。他并非羡慕师弟会驾驴车,而是为自己是个结巴自卑,跟随师父左右,却不能为师父分担。 谢棠点了点头,将目光收回。 柳仁厚赶着驴车,又来到汴京大街上。上桥时,他跳下车,提醒谢澜继续坐着,不必跟着下来。 谢澜一点儿也不高兴:“二师兄,待会到了宰相家,你自己去送吧,我在车上等你就是。” 突然,她头一低,发现桥上有个白白的东西,像是纸。 她好了奇,伶俐地跳下车,弯腰捡了起来。这将柳仁厚吓了一跳。“哎呀,小师妹,你小点心!要是脚不落稳摔了,师父又要责怪我了!” “无妨c无妨。驴车就这么点高,你以为真能摔死人呀?” 她捡的是一副画。略略瞧了一瞧,谢澜不禁哈哈一笑。这不是小侯爷落下的画儿吗?看来,他找了一圈没找着,倒是轻易地被自己发现了。那么,就藏在怀里。不对,这画是小侯爷捡的,画作的主人该是那苏棣。 谢澜愣了一会神。 “小师妹,你捡到什么了?”柳仁厚好奇,以为是什么当票或者交子。 “没什么。”谢澜将画往怀中掖了又掖。 “对了,小师妹,师父说过,书铺里的砚台用完了,你看那边就有一家砚台铺,我现在去买,你等我一会。” “二师兄,你去便是” 柳仁厚离开后,谢澜就有点无聊。她将身体挪了挪,坐到驴车一边,这方便她看桥下的风景。 恰恰此时,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人也从桥上经过。那马儿似乎精通人性,看到旁边一辆驴车上的女子,嘴里发出一声嘶鸣。 谢澜下意识地就转头看了看,觉得此马好生熟悉啊,再一抬头看着那骑马的人正是苏棣!苏棣的眼睛也正好看向谢澜,二人目光对视,苏棣的眼睛一眨不眨。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麻点吗?”被他这样看着,真让谢澜觉得好不自在。 “你脸上光滑似女子,当然没有麻点,不过”苏棣有点犹豫。 “不过什么?” “你的车”苏棣似乎想从马上下来。 他的话刚说完,驴车突然翻了。因谢澜坐的太偏,车子失去重心,不经意之间,她就从车上滚下来了。 谢澜的嘴里忍不住叫唤起来。幸亏桥面光滑,平整的石板路,若都是细碎的小石子,保管她后背受伤。 不过,饶是这样,一时半会的,谢澜还是爬不起来。 苏棣终于下马过来了。 “拉我一把呀,快拉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7章 蔡美之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也就缓缓地伸出了手。 可他陡然又缩回去了。这让谢澜郁闷兼恼火:“怎么了?” 苏棣就仰着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悠悠而道:“你说过,我是登徒子。虽然我本人并无断袖之癖,但你的话,还是让人极不舒服。所以,我就不拉你了。免得让你认为,我还当真对你存了什么非分之想。” 谢澜一时哑然。 不拉就不拉,她不信自己起不来。 刚一弯腰,怀里掖着的画轴就差点掉出来。你不拉我,行,这幅画我就收为己有,再不还你了。 “你这爬起来,不是很快嘛?”苏棣还揶揄了一下。 谢澜就冲他翻了一个白眼儿:“一天之中,遇你两回,不,三回,实是我倒霉。但愿,以后,再不遇见。”说完,对着苏棣用手拱了一拱,转过身去,不理了。 “呵呵这些话应由我说才对。”苏棣也很不屑。 此时,那街一角的柳仁厚已经抱着砚台过来了,他一气儿买了很多。“小师妹,接住啊” 柳仁厚没防驴车旁站着的一个高大男子,以为碰巧站在桥上看风景的。自打汴京城修了这座桥,每日里附庸风雅来桥上吟诗作对的人就多了。更多的,其实在看路过的妙龄女子。 没想,柳仁厚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苏棣失口询问,他皱着眉头,看着谢澜:“小师妹?你到底是男是女?” 柳仁厚闻听此言,赶紧抬了下头。好一个伟岸轩昂男子!仅从外表和衣着看,似乎家世不俗!怎地,他和小师妹认识?瞬间,柳仁厚意识自己说漏嘴了,倒是谢澜还呆呆地,没听出自己话里的破绽。 “哎呀呀,这位公子爷,我叫的是小师弟,是您听错啦”当下,更是一舞手,叫谢澜赶紧上驴车,误过了黄昏时辰,就不必去了。 谢澜就冲苏棣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正待柳仁厚赶着驴车,兴意挥鞭时,不想那苏棣突然开口:“小兄弟,你这去的一定是宰相蔡美家。看来,你和谢棠,既是父子,也是一丘之貉啊!”那话语里,隔着一二里路都能听出讽刺的味道。 谢澜就捂住耳朵,低着头,不想听,更不想解释。 这厮对奸相家也自是熟悉,不然,何以驴车刚拐过一条小道,就被他猜中了?没错,以往爹爹去奸相家奉承,俱走的是这条小道,一则近,一则不引人注意。 车子继续驶,谢澜坐在驴车上已然看不见长桥了,苏棣的身姿也一并瞧不见了,她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自言自语:“二师兄,我爹的名声真的不好吗?” “小师妹,您就别想那么多了。师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说奉承,那汴京城内当官的,哪一个不奉承,偏算到咱们头上?”柳仁厚更好奇的,还是刚才那个和谢澜说话的男子。“对了,小师妹,他到底是谁呀?听着你和他似乎有什么过节?” “哪个他?”谢澜只想着爹爹的凶吉,竟一时把苏棣忘了。 “嗨!就是方才在桥上和你聊天的那个男子?瞧着也是富人家出身,通身上下很气派的样子!” 谢澜嘴一撇:“那叫气派吗?那不过是盛气凌人而已。” “是吗?”柳仁厚不信,还微微皱了皱眉,“我瞧着怎么不像呀?那位男子可是个美男,瞅着也很睿智超然。” 谢澜不高兴了,二师兄这是什么眼光? “那你可看错了,他哪里面善了?今儿我遇了他三回,回回和我过不去,算我倒霉。” “三回?可他竟不知你是男是女,方才我还差点说漏了嘴。”柳仁厚不免惊异。 “哈哈,所以他哪里睿智?他就是个呆子呀。”谢澜这下得意了。 驴车再走三里路,宰相蔡美家也就到了。据说,蔡美家在汴京城内外有多处别墅山庄。可他偏偏拣了一处最简陋面积最小的庭院常住。这一来,也是为了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二来,也是向皇上显示廉洁。 谢棠是茶食人,一个名不经传的讼师,要给府上送东西,那只能走最偏的耳门。柳仁厚将驴车停在了耳门之外,带着谢澜,抱着盒子,经一个跟着管家的小厮提醒,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趋。 这是谢澜第一次进入宰相府。 这奸相果有心机,府邸各处,当真是简陋之极。正穿过一个回廊,那小厮说,且让柳仁厚和谢澜在此地等着,他去通报管事儿的。 谢澜就站在影壁等候。远远地,看见两个年轻的女子,类似一主一仆地走来了。走在前面的,大概是个小姐,因她头上戴了珠翠。她身边的,是个丫鬟,因她穿着简陋,且头上只戴了绒花作为点饰。 那小厮见了那女子,赶紧行了礼。 女子就加快脚步,朝着影壁走来了。 “这盒子里装的,就是平州的泥人吧?”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铃,甚是好听。她命身旁丫鬟接过盒子,迫不及待地就要打开。 这让柳仁厚和谢澜疑惑。 “你们是谢棠讼师的家人吧。这是我家小姐,宰相的千金。你们送的泥人,就是给我家小姐玩的。也是我们家小姐喜欢这些玩意儿,所以才亲自地过来瞧。既这样,知道我家小姐的身份,为何不下跪行礼?”那丫鬟态度甚是倨傲,说这番话,两只眼睛只朝天看,露出两个黑洞的鼻孔。这让谢澜想笑。 但她死死地忍住了。 和丫鬟的态度不同,这位小姐瞧着面容和善,观之反而可亲。她原来是奸相蔡美的女儿。而且此女容颜美貌,身段苗条,一举一动,都让人顿生好感。谢澜的心里就复杂起来。蔡美名声不堪,没想到女儿却让人心生亲近。 “不要吓着人家。人家好心好意来送东西,你该说个谢字。如今我离开平州也那么几年了,对家乡的风物一直念念不忘。偏生谢棠讼师记得,也真难为他了。春橘,你快打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8章 不周仙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姐,您不是说,这些泥人儿都是要送给苏公子的吗?” 谢澜发现,蔡美的女儿听了此话,脸竟然红了一红。谢澜是个聪慧的人儿,立马想到,这些泥人儿,实则是她要了来送给心仪之人的。 也是那丫鬟不小心,脚下一滑,手里的盒子“咕咚”落在了地上,一个颜色最鲜丽的罗汉泥人就摔断了脖颈。 这丫鬟就慌了。“小姐,奴婢不是故意的” “哎,你还这么毛手毛脚的你可知,苏哥哥最爱的就是胖胖的罗汉泥人你呀”此女名唤琇莹。她见丫鬟毛躁,并不责备,只是叹气。 琇莹询问柳仁厚,家中可还有类似泥人? 谢澜摇了摇头,说道:“好的都送来了。那平州离汴京千里之遥,就算生了翅膀,也得十天半个月地才能飞到那儿” 琇莹就叹息一声,自言自语:“既坏了,那只能扔了。” 谢澜倒是感念她一番痴情,又想着蔡美的女儿并不似她想的那般刁蛮无礼,言谈之间,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着实让人印象不坏。 她嘴快的毛病就来了。“这位小姐,别担心,我有办法。” “此言当真?”琇莹没有识出谢澜乃女儿身,也不因她是谢棠家人就轻视之。“坏了就是坏了,如何粘补?宰相府里也没有那般牢固的粘合之物,你可不要诓我才是呀。” “不会不会。其他泥人你先收着,这一个我带回去,修补好了明天送还与你如何?” 柳仁厚就有点懵,他搔搔头皮:“小师弟,书铺里哪儿有” 谢澜就一笑,笃定地:“二师兄,你信我便是。” “好。明天晌午,我在菩提寺前等你。”琇莹启口。 “一言为定。” 就在她将地上残破的泥人儿捡起来的时候,琇莹却又叫住了她。“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 “你就叫我一声谢兄弟得了。”谢澜还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这惹得琇莹的身边的丫鬟春橘不满:“你这个人,不过区区一个讼师的儿子,进了宰相府,这般没大没小,也亏得小姐宽宏仁慈。既要走,为什么又忘了行礼?若不是小姐喜欢泥人,这宰相府是你们进的地方吗?” “春橘,别这样,小心吓着了这位谢兄弟。”琇莹并不恼,微微一笑。 “小姐,您别和他们这等身份的人称兄道弟呀” “春橘,我倒觉得这位小兄弟天真可爱,颇有眼缘呢。” 谢澜和柳仁厚对视了一眼,赶紧鞠了个躬,退出角门,骑上驴车速回无讼堂。谢澜就笑:“哎呀,二师兄,原来咱们送的东西,那蔡美的女儿是要拿去和男子做定情信物呀,有意思。” 柳仁厚规规矩矩地执着鞭子:“小师妹,休要管人家私事。咱们只管送东西。对了,你有办法粘合那泥人,到底什么法子?” “这个嘛,我不告诉你。”谢澜捉狭地朝他一笑。 近日她认识了一位异人。那人头发胡须皆白,然性格又天真烂漫,行动更是神出鬼没。谢澜郊外踏青,亲眼见这人将一个碎裂的玉碗用一瓶奇怪的液体粘合的天衣无缝,遂上前讨教一二,不想二人十分投缘,约定每月就在那西郊池畔,见上一见。 算来,明日就是和那奇异之人相见之时,所以谢澜才这般笃定。 “小师妹,你总神神秘秘的,像兜了不少秘密。”柳仁厚无奈一笑。 驴车经过长桥的时候,谢澜下意识地,又抬头眺望了一番。苏棣那家伙应是走了。他遗下的画,委实还不错,不如拿回家,装裱一番,挂在自己的卧室床头,附庸风雅。这样一想,她的心里还喜滋滋的,真觉得捡了一个宝。 回到家,谢澜还不免战战兢兢。但这一个来回,谢棠的气已经消了。那老缪早就踮着脚胡子一颤一颤地等着她了,招呼着赶紧吃饭。 “办的事儿顺利吗?泥人都送去了?”席间,谢棠问。 “都送了,不过” 谢澜最见不得二师兄老实,赶紧一踹他的脚,柳仁厚正夹着菜,这下不妨,夹着的鱼肉就落入到米初的碗内。“小师妹,你” “爹爹,都按您的吩咐送去了,那蔡小姐很是喜欢。” 谢澜是刻意撒谎。不然,柳仁厚实话实说,爹爹更要问她去找谁修补,地点何处?若知道她在外结识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人,免不得又是一顿打。 “真的如此?” “师父,是的。”柳仁厚忍着疼,夹着筷子的手还在哆嗦。 第二天,谢澜照常给爹爹送状。时辰尚早,该去那西郊找那怪老头了。怪老头自称不周仙,说西郊附近有他一座私人的小山,他无事常去山上打坐悟道。 谢澜也恍惚记得那儿的确有座小山。到了后,就停下毛驴,就着空旷的四周叫喊:“不周仙,不周仙,请出来” 她相信不周仙听得见。不周仙说他是半个神仙,神仙么,都能听见数百里以外的声音。 她叫了半日,不周仙压根没现身。谢澜有点儿急。泥人儿粘合不上,就是说大话。她坐在树杈上。“索性就诓她一回。谁叫她爹是坏人呢?这泥人不修了,我现在就扔。” 她从怀里掏出泥人的头,预备朝那边的水池里扔。不想一转身,恍惚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不,这人是听了动静,刻意过来的。 “你这是干什么?”来人身形高大,一下挡了她的路。 谢澜吓了一跳,后退数步,以为是遇上山贼呢,此地荒芜,看来不宜久留。乍眼一看,却原来是——苏棣! 谢澜吁了口气,拍了拍胸脯:“你吓死我了!” 苏棣阴沉着脸:“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找一个人。不过,我看八成他不会见我,就是躲起来了。既如此,我走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既无危险,赶紧走人。 不想,苏棣竟然拦住了她,剑眉一挑,绷着个脸:“如有事,还是坦白为妙。你要找的人,从明日起,就要闭关一月了。” 谢澜张大嘴巴。闭关?苏棣莫非知道她要找的人? 想想,她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可认识不周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09章 他将泥人扔进水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就微微一笑,但一双眸子却更显清冷:“你有话只管说。” “你若不认识,我说了也是白说。你需回答我。” “你只管说便是。” “我为何要听你的?” “你若不说,那我走人了。” 谢澜一把拦住他,仰着头:“你要去哪儿?” 苏棣就皱着眉:“你烦不烦?” “好好好,我说便是。我要去找不周仙,粘合一件器物。”说着这话,谢澜将手心断裂的泥人张开给苏棣看。“不周仙会粘合玉碗,与这个更不在话下。” 苏棣懒懒接过泥人:“你哪儿弄来的?” 谢澜不想说,这是爹爹为了讨好蔡美,特地去平州买来的。她更不想说,为了逃一顿打,她无奈地还去了蔡美府上。 苏棣知道了,一定哈哈大笑,嘲笑个不行。谢澜不想自取其辱。反正,那宰相府以后决计不去了。 “你别问。” “我若非得问呢?不过,这泥人塑的不错,断了,的确可惜。”苏棣细细端详了一番。 “是呀。我答应了一个人,将这泥人粘好了送还于她的。可如今,见不到不周仙,我就得食言了。” 谢澜不想失信于人,即使是蔡美的女儿。 “你就算见到他,这泥人也修复不了。” “为什么?” “修补玉器,和修补泥人,是两回事。” 谢澜一听更是懊丧,情急之下,竟然说出:“那蔡美的女儿还想着将泥人送给她的心上人苏公子。如此,只怕要失望了。” “蔡美的女儿?”苏棣不禁深问,“你,见过她?” “是啊。”可她马上机警摇头,“没有没有,只是她委托人辗转将泥人交于我,委托我去修补。我既答应了,那就不能食言而肥。蔡美虽是奸相,但他的女儿听说贤良随和。人家痴恋那位苏公子,这才重重拜托于我。想来,那位苏公子和她该是郎才女貌。” 苏棣听闻,不禁咳咳。 “你怎么了?被风吹着了?”谢澜只觉得他的咳声古怪。 难道自己说的不对?她没见过蔡美,但深恶其名。不过他的女儿,谢澜的确讨厌不起来,还隐隐有点喜欢。她自小顽劣淘气,对着那性情温柔的女子,很能升出几分好感。 “我尚好。你把剩下的泥人一并给我。”苏棣朝她伸手。 “为何?” “给我。”这似命令。 “你会修补?”谢澜眼睛还亮了亮,一脸的期待。 苏棣不说话,他的手一直伸着,等着。谢澜莫名其妙地就将泥人一并递上去了,虽然嘴里却在讥讽:“你这人,可不要说大话哦。虽然我知道你当过将军,但如今既没了职,也就和我们小老百姓一样一样的了。再说我行得正,坐得稳,休说一将军,就算皇帝来了,也是别怕的。” 说着这话,她更是挺直了胸膛。今儿她出门匆忙,忘了裹胸。过了十四之后,她的胸脯发育的日益饱满,谢澜以为不齿,每每用束带裹着。 苏棣的眼睛,也就瞄了瞄她的胸脯,微微一皱,似觉得疑惑。 “你c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不这样看你,那还哪样看你?” “反正你这眼光不对!”这会,谢澜依旧没想起自己忘穿了裹胸,胸脯儿挺得高高的。 “小兄弟,你亏得是个男人,这要是个女人,牙尖嘴利叽叽喳喳,保管没一个男人喜欢你!”苏棣这才将目光收回。 “是吗?不用你操心。” 苏棣趁着说话的当口,将泥人对准那水池,咕咚两下,一气儿扔了老远,那泥人在池面上溅起四射的水花,随即就沉入水底。 谢澜气结,喉咙说不出话来。“你c你凭什么扔我的东西?” “既然坏了,为何不扔?” “你这是不尊重人!当过将军就很了不起吗?”谢澜的眼圈儿不禁一红。 “随你怎么说,碎了的泥人一文不值。” 说完这话,苏棣就大踏步地走了。 这气得谢澜在后大骂:“你给我记住,我和你结下梁子了!” 她倚在树干上,觉得这苏棣真不能见了。见一回,生一回事端。想来,真和自己相克。 “小娃儿,怎么眼皮红红的?”谢澜的肩头猛地被一个人的手掌拍了一下,她愣了愣,立马知道是谁了。 “不周仙!”谢澜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沮丧地指着水池,告诉他刚才的经过。 “哦,不打紧,不打紧。” “这还不打紧啊。我不是忌惮那蔡府的权势,而是我答应了人家,却没有做到,心里难过。” “你这小娃儿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如今像你这样品德高尚的人可不多了。算我眼力好。”不周仙虽然一把年纪了,但还是笑嘻嘻的。他手里拿了一把羽扇,对着谢澜来回地扇,“此处蚊虫多,你可被叮咬了没?” “没有。打小我就不招蚊虫,不知被咬是何滋味。”谢澜说的实诚,但不周仙不信。他突然捏住了谢澜的手腕,把了一把脉,陡然皱眉凝思:“怪异啊怪异!” “哪儿怪异?” 不周仙待要张口,却又以扇遮口:“现在还是不说为妙,总之,你是个特别的小娃儿。” 谢澜就撅着嘴儿。“要是,我手里有个现成的泥人就好了。” 不周仙就哈哈一笑:“小娃儿,你是无心之过。如果那蔡美的女儿真如你说的贤惠通达,一定会理解你的苦衷。” “但愿吧。” “来来来,我且给你一样好玩的东西,不比泥人差。”不周仙像变戏法一样的,从宽大的袖袍里抖露出一样东西,“这叫十二连环,我教你怎么解。” 不周仙只想让谢澜高兴。 巧解连环果然好玩。不过她还是不忘问:“你真的认识苏棣?” “算是忘年小友。” “不周仙,他人品不咋地,你要小心啊。” “哦。”不周仙瞪了瞪眼,“呵呵我会小心的。方才,你说他将泥人扔进水里,其实也怨不得他。” “这是何故?” 不周仙就嘿嘿一笑:“那蔡美就一独生女儿,闺名琇莹。这姑娘,就是秤砣做的,打小就是死心眼儿,这在宴席上多看了苏棣一眼,从此就上了心了。你嘴里说的那位苏公子,就是苏棣。他对琇莹姑娘是唯恐躲不及,能躲多远躲多远儿,这都躲到了边疆去了,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又上竿子热乎着。这几天苏棣就在汴京家里呆着,琇莹姑娘少不得要去叨扰了,也是痴情一片啊” “啊?是这样呀!”谢澜恍然大悟。 苏棣知情由,却一把将泥人扔了,可见是不喜欢琇莹姑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0章 断袖之风古就有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从明天起,我要闭关一月,有一阵见不到你啦。”不周仙还有点不舍。 “无妨。和我玩耍比起,自是你修仙飞升重要。” 不周仙就咳咳。“我就是个爱好。这人哪,哪能千年不死万年不化的?好啦,不说了,时辰已到,我该上山了。” 谢澜思虑不周仙也五十出头年纪,虽然性情天真了点,但到底是长辈,就想躬身行个礼。不想那不周仙却又转身过来,对着谢澜叹了一叹:“我与苏棣,也是忘年之交。可惜你不是女孩儿身,在老夫看来,你俩个倒是极配。” “啊?”谢澜大惊,也大窘。不周仙这是什么眼神儿呀? “嘿嘿,莫吃惊,莫吃惊。老夫一向看人极准。不过,就算你是个娈童,苏棣那小子也堪配你。毕竟,这断袖之风古就有之呀” 谢澜更是无语了,不周仙摇头晃脑地走了,留下飒飒的风声作响。 谢澜转悠到了街上,经过那烧烤铺子前,小侯爷站在台阶上,简直望眼欲穿了。谢澜忽地不想理他。小侯爷顿时哀怨。小手帕儿一挥,身板儿一扭:“小兄弟,这是又寻到相好的搭子,要将我甩了?” “非也。”谢澜停了脚步。她只是惆怅,和小侯爷套近乎,保不定还得遇到苏棣那厮。联想不周仙的话,让她深为恶心。 “那是为何?我待你不薄呀。这铺子里上好的酒菜肴肉,我可从对没你吝啬过呀。”小侯爷巴巴地装可怜。 “好,我且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侯爷?不然,你何以认识苏棣?”做朋友不都要坦诚吗?这样藏藏掖掖地好吗? 小侯爷就像犯了错似的:“这还不是怕你有思想负担,不想和我来往了嘛?哎!你以为我稀罕当这个侯爷呀!无奈这爵位不是官,半点辞不得。若能辞,我早买房子与你当邻居了!我不爱住富丽堂皇的屋子,就喜欢热闹的大街,每日嗅一嗅街上的市井之气。幸好我父母过世了,要不我哪能这般自由?小兄弟,我是真心不想失去你这位朋友。” 他果然是侯爷!不过,看他那般诚恳道歉,也就放他一马吧。 谢澜眨巴眨巴眼睛,刚欲说话,小侯爷又提议,不如去福隆馆内喝酒,权当赔罪。 “不用。你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又不是那不讲情理之人?” “此时天甚好,那就去呗!那馆子内来了一个厨子,会做精致可口的水晶包,保管你打开蒸笼,垂涎欲滴啊”小侯爷又捉住谢澜的手,拉着她往福隆馆而去。 “那比老缪做的还好吃?” “老缪是谁?”小侯爷纳闷。 “老缪是我家里的厨子,他做的饭菜那真是没话说,尤其那刀工,那切的豆腐皮儿细如发尖呀”提起老缪,谢澜又是一顿猛夸。 “你说的这般郑重,改天我会会他。” “好嘞。” 等二人气喘吁吁地到了福隆饭馆,不想里头宾客爆满。 “人真多呀。可见生意却是不错。”谢澜踮着脚儿,瞅瞅大厅四处,已然没个落脚的地方。“还是走吧。” “是我记性不好,进这家饭馆,得提前预约!不过,我们还是上楼瞧瞧!” “楼上雅座,岂不更被人包下了?” “那可说不定。兴许我能遇上熟人,蹭个座位也未尝不可!” “不太好吧?” “听我的便是。” 二人挤入人缝中,上了别仄的楼梯。楼上确有雅座,只是也都坐满了。 “回去吧,真不用请我。” “君子不能食言!”小侯爷眼尖儿,霎时就惊叫,将谢澜唬了一跳,“苏棣,竟是你!太好了!” 谢澜循声看去,果见苏棣一人,悠然坐于窗下,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热闹大街。 一阵风的工夫,谢澜就被小侯爷拉着,坐在了苏棣的对面。“好你个苏棣,原来喜欢一人喝酒!且让我看看都是些什么菜?” 谢澜很不耐烦。这几天是出行不利还是怎么回事,只要一上街,就都能遇上苏棣? 她不想坐,想走。偏小侯爷死拽住她,且还耳语:“白吃白喝地蹭饭,多美的事儿,你怎能一走了之呢?” 苏棣对这突然冒出的两个不速之客,显然不怎欢迎,尤其当他的星眼瞥了谢澜之后,嘴角更是化作一抹嘲弄的微笑。 “既知道我喜欢一人,又为何来相扰?” “苏棣,今儿馆子人多。我有心拉着小兄弟吃水晶包,偏巧没了座位。这样,不如你请我们吃包子,怎样?” 谢澜如坐针毡。小侯爷也太没眼色了吧?他就在下逐客令,听不出来吗?自尊心涌起,况谢澜也知道苏棣对她的成见,当下就站了起来:“不用。我不吃包子。我们赶紧走!” “别介呀。苏兄只是话语冷漠,其实是个热心肠!”小侯爷还是嬉皮笑脸的。 “那,你坐着,我走!”谢澜实不想对上苏棣的眼睛。那眼睛里有刺。 “咱们一起来的,要走,自然一起走!”没羞没臊的小侯爷又拉谢澜坐下,看着苏棣,“请我小兄弟吃一屉包子,如何?” “我为何要请他?” “他是我朋友,你也是朋友,朋友的朋友嘛。” “他不是朋友,就是个市井泼皮。” “你,你骂人!你扔了泥人,我还没让你赔呢?你才是泼皮!”谢澜真的气愤了,看着苏棣的傲慢样儿,突然想哭,眼圈也红了。 这惹得小侯爷怜惜不已。“哎呀呀,苏棣,你好没意思。你和小兄弟到底有什么过节?” “也不算是过节。” “既如此,干嘛这样小气?仅仅看在谢澜小兄弟如此天真可爱的份上,你也该大方一点。你瞧,谢兄弟的眼珠黑溜溜的,像不像西域的葡萄?小嘴儿红红的,是不是比石榴花儿还好看?你再看她的脸蛋儿,粉嫩的都想让人掐一把了!” 完了,小侯爷又犯花痴了。谢澜不自觉摸了一把脸。这才想起,今天不但忘了裹胸,也忘了抹锅灰了。不过,抹了也没用。小侯爷总说他脸上脏,用袖子将污垢给擦掉。 “你不要这样说我,我很尴尬的!我只是比别人略长得好看一点而已!”谢澜缩了缩身躯,不让小侯爷看出她胸前的峰涌。 “苏棣,我家小兄弟俊不俊,你给我个话儿嘛?是不是比你府上的丫鬟都俊俏上一百倍?”小侯爷还不死心。 苏棣狠狠瞪着他,站了起来:“喝酒的好心情都被你败坏了。我走,你们且继续。”他拂了拂袖子,挥了挥手。 突然,这桌子上窜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谢澜定睛一看,是蟑螂。她最怕蟑螂之类的虫子,这阿物正跳得欢。当下惊叫一声,不想小侯爷比她还惧,哇哇叫着跳到她身后去了。无奈之下,谢澜死死地拽住苏棣的袖子,差点就要钻进苏棣的怀里,身躯颤抖,脸色煞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1章 你竟对我家小兄弟上了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气氛很是诡异。 那只蟑螂肆无忌惮,蹦蹦跳跳地就是不走。小侯爷哇哇大叫,吸引的食客都围聚过来瞧热闹。眼瞅着那只蟑螂一下就蹦跶到了谢澜的肩膀上,谢澜顾不得了,紧紧地搂住苏棣的脖子,口中大叫:“打蟑螂啊,打蟑螂啊” 苏棣的颈脖被谢澜的手搂着左右摇晃,脸也憋得通红。可围观的人那么多,一时又不好发作。 一个小二过来了,卸掉鞋子,对准了刚窜到地上的蟑螂,弯了腰,狠劲儿那么一拍,顺手朝窗外扔了。 “小客官,亏你还是个男的,胆儿可比女子还小。一只蟑螂有甚要紧,前天儿,这楼梯上就梭梭地上来了五只老鼠,人家客人也没像你这般闹嚷呢!” 此言一出,就有人质问,何以不讲卫生至此,这饭菜还能吃得? 那小二自悔失言,又笑着作揖,说自己无非玩笑,不过为大伙儿添个趣。待小二被食客们轰走之后,人群方又散开,落座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这边厢,谢澜还缩在苏棣的怀里呢。 不是苏棣不想掰她的手,而是谢澜像八爪鱼一样地,愣是让苏棣无处下手。 小侯爷发现,苏棣的脸很是诡异。 气氛也很诡异。 他们这粘乎的实在太紧了些,胸膛贴着胸膛,小腹贴着小腹,下巴抵着额头,让人不得不产生遐想啊。 “咳咳苏兄,蟑螂早踩死了,你咋还不放开我家小兄弟的手呀!”小侯爷佯装恼怒,其实心里欢喜的紧,还是头一回见苏棣和人这么亲密,也是好笑,美中不足的是,小兄弟要是个女的就好了。若是女,这场景才更好看哪。 此话提醒了谢澜。她马上意识到了失态。瞬间,松下胳膊,离了苏棣的身子。她的脑子里有些恍惚。自己不是讨厌苏棣么?怎么,挨他怀里,竟觉出几分安全感来?这厮的胸膛宽宽的,暖暖的,身上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谁来告诉她这是为什么呀? 谢澜的脸红到了脚脖子根。 苏棣倒是自若,一直盯着谢澜,眼中似有纠结神情闪过,理了理衣衫,顿了顿,方对着小侯爷:“你可看清楚了,方才是谁死粘我?”说罢,更是转了下脑袋,似乎酸疼不堪。 小侯爷就悠悠地笑了,眼里亮晶晶的。“刚才,被小兄弟搂着,时间又那么长,我看你一动不动,任他摸抱,是不是动了情了?” 谢澜顿时张口结舌。 苏棣的脸色也很难看。 “哈哈,苏兄,如此忸怩,难道真被我猜中了?”小侯爷又叹息几声,“想不到啊想不到,这汴京城内爱慕你苏棣的女子那么多,你一个都瞧不上眼,却原来你果好南风,竟是对我家小兄弟上了心,可见世事难料啊!” 小侯爷只管嘴里胡诌,完全忽略了谢澜的感受。 “你继续胡扯吧,我走了!” 她头都不抬,一气儿就开溜到了楼梯口。 “小兄弟,我只是玩笑,莫要生气!”小侯爷慌神了,“我只是看见你俩不斗嘴了,化干戈为玉帛地抱在一起,心里头高兴啊!“ “你高兴,我不高兴!” 谢澜盼着苏棣说点儿什么,治治小侯爷的贱嘴皮儿。用余光一瞥,苏棣竟还镇定地坐下喝起酒来了,真不知他脑里想什么。倘若他表现出恼怒或是生气,那还好一些。可他偏偏什么表情都没有,让她一点猜不着,谢澜更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 她大声对着小侯爷吼道:“一回两回,你总这样,有你这样当朋友的吗?”说完,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哎呀,回来,小兄弟,回来” 谢澜万分郁闷地走到大街上,一点都没了逛的兴致。她折了根柳条,无聊地把玩,突然想起,那蔡美的女儿琇莹还在菩提寺外等着呢。泥人没了,但不能爽约。 “苏棣,这是你惹的,待会我就去控诉你的罪行!”可谢澜想想不对。不周仙说蔡美的女儿心仪苏棣呢,如此一说,她岂非要伤心? 这可怎么是好? 眼瞅着到了黄昏时分,天忽又下起雨来,雨点虽不大,但落在身上,也够湿人衣衫的。方才,她在一角落听见小侯爷寻她的声音,刻意地躲在了一棵树荫下。就凭他嘴贱这一点,也得十天半个月地晾着他! 暮春的雨,一时半会的竟不得歇。想冲进雨帘,又怕身上淋湿。正思怔着去哪家铺子前儿借把雨伞,就见朦胧的雨雾里,有人朝她走来了。 她很惊异,朝她走近的人正是苏棣!!!他来,是找自己?有那么好心? 苏棣撑着伞,默默看了看她,声音还是硬邦邦的:“我不是故意来找你的,只是碰巧路过。小侯爷是真的关心你。方才为寻你,脚崴了,即便这样,还是哀求我出来寻你,务必将你送了家去。” 原来如此! “不!这不情不愿的,我不要,也受不起!淋点雨算什么,淋淋才更健康呢!”谢澜的执拗劲儿犯了,不管不顾地就冲到路上了。 苏棣一把拉住了她。 偏巧空中一声滚雷响过,谢澜抖了三抖。还没到初夏,怎么就打雷了呢?她直直地立住了脚,担心自己害怕又会往苏棣怀里钻。 丢人,太丢人了!男女有别,以后万万不能如此了!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不过应了小侯爷的情而已。不过我是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用与我客气!” 苏棣冷冰着个脸,问她家在何处? “不告诉你。” “不要逞强。” “哈,我哪那么娇贵,虽然我知道自己长得比花儿还美,但你无须像娇花一般怜惜我,就让我多淋点雨多经历点风霜吧!” 谢澜心里有了主意,捉狭一笑。 苏棣有点懵,不明白她何以画风突变? “哎呀,那边有人找你!”谢澜使了个诈,佯指另一边,苏棣不知是计,转头一看,只觉手里一松,伞柄已不在手中。再回头,但见谢澜得意洋洋地举着伞,跳跃地在雨中跑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2章 “勿得罪小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看着谢澜迅捷地消失在雨中,苏棣有一刻追的冲动,不过他还是停住了脚。 只如此一来,自己却得淋雨了。这个讼师之女,当真狡黠。 话说谢澜到了那菩提寺前,果然发现门前停了一辆马车,且车帘是拉开的。透过朦胧的雨雾,谢澜知道那坐着的就是蔡琇莹和她的丫鬟春橘。 “你果真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琇莹看见谢澜,一脸的喜悦。 那春橘就呵斥起谢澜。“你这人,怎么这样混?说好了这个时辰,为何爽约?亏我家小姐傻傻地等了半天。若不是雨大,这会儿我定下车,好好教训你一番!” 谢澜就是讨厌这个春橘。 不过,夺了苏棣的伞,让她的心情有点好,决定不和这个没见识的丫头计较。 “对了,泥人可粘好了吗?”琇莹一脸的期待。 谢澜就哀叹一声,这话怎地说才好?本着坦率真诚的原则,想了一想,她就朗声而道:“实不相瞒,小姐你心仪的泥人儿,今天不巧被人扔了。” “扔了?” 那春橘一听就骂:“你这混账小厮,仗着生了一副好皮囊,赶着是想诓我家小姐呢?仔细我告诉了宰相大人,剥了你的皮!” “哎呀,我好害怕啊。”谢澜就装出一副恐惧的神色。 “春橘,正经说话,莫要吓着了她。”雨点小了一些,琇莹示意车夫放下脚墩子,她要下来。 “小姐啊,你莫要听他的鬼话啊。” 谢澜更是直着脖子道:“我说的句句是真。那泥人,却是被人扔在了水里,小姐你要不信,只管去问你的心上人苏公子便是!” 这谢澜大大咧咧地说出了琇莹的心事,只叫她羞得满脸通红,但同时又惊奇,此话听着,好像这小兄弟认识苏棣一般?倒不禁叫她想细问一番。 “对了,我还不知你的名字呢,还是告诉我你的名儿吧,兴许以后还能见着。”琇莹不动声色。 “我叫谢澜,名字呢,就是一个代号,你随便叫。” “那我就叫你谢澜兄弟。方才你说那泥人是苏公子扔了?” “不错。” 琇莹就咳咳了两声,又道:“你很聪明,难怪我喜欢你。那位苏公子,的确是我的心仪之人。” 谢澜就得意了。“谢谢夸奖。不过,你要沮丧了,正是那苏棣扔了泥人。” “啊?为何?”琇莹的一张粉脸一下失色不少,眼眶内似有泪水滚落。 “大概他不喜欢吧,所以就扔了。”谢澜耸了耸肩,心里感叹,蔡美的女儿,看来对苏棣真是痴心一片啊,不周仙说的对。 “谢澜兄弟,你能说说事情的经过吗?苏棣不是那无礼之人啊。”琇莹还似不信。“对了,你到底是怎生与他结识的?” 谢澜就嘿嘿一笑,诚实说道:“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不过,我与苏棣,也可算结下梁子了。他是讨厌我,所以连带我手里的泥人也讨厌,看不过,所以就扔了呗。” 谢澜说的满不在乎,可叫琇莹听了个稀里糊涂。 “你与他,到底结下怎样的梁子?” 谢澜还是卖关子:“这个,不说也罢。说了也是一言难尽。” 如此这般,更叫琇莹想听个明白了。那边厢,春橘已是忿忿了。“姓谢的,我家小姐好言好语问你,你怎地花言巧语胡诌一通呢?再胡扯,看我不撕你的嘴!” 谢澜白了一眼春橘,狗仗人势。既交代清楚,也就于无干了。“蔡小姐,此事你自己去找苏棣吧,告辞!” “站住!苏棣苏棣,你这小厮儿,苏棣是你叫的吗?他什么出身,你什么出身,人家的爹是堂堂威国公,你爹是个啥?那不就是给宰相大人捧哏逗趣的,和戏子差不多的玩意。况苏公子也当过将军,姓谢的,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如果你是宰相府里的奴才,嘴巴这样没遮拦,早就一通闷棍打死,扔到乱坟岗喂狗了。” 春橘就是看谢澜不顺眼儿。 春橘藏了自己的小心思。她一个丫鬟,也不懂什么朝堂敌我,只知道在汴京城内,除了自家小姐,再无人能与那苏将军匹配了。那苏棣瞧着冷眉冷眼的,说不定就是外冷内热的,就等着小姐主动叙话呢。一旦他们成了亲,自己肯定要陪着嫁过去的,兴许就当了苏棣的妾室。这也算自己的造化了。 谢澜本想掉头就走的。但一想,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看了看琇莹:“小姐的丫鬟嘴巴好生厉害啊。” “你别介意,她是宰相府里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府里的下人们见了她只躲的。”虽如此说,但琇莹还是存了袒护之意。 谢澜就笑了笑:“我是大度之人,不与计较,只当听的玩话。但有一点,我得纠正,我爹到底不是戏子粉头之流,虽然在汴京城内,讼师地位卑微,但行的却也是正义之事。更何况,这整座汴京城内的茶食人,都是在府衙造册登记过的。小姐的丫头说我爹是戏子,那请问,和他结交的,请他参讼的,求他写状的,又该是什么人呢?苏棣是三品将军,且家世渊厚,但我一点没想上竿子巴结。那些权贵之人,我谢澜素来是避而远之的。况我见了他,真的是直呼其名。小姐若是不信,只管去问。” 一席话,听的春橘目瞪口呆。 琇莹听了,就淡淡道:“好,好一张巧嘴。今天我是领教了讼师之女的厉害了。” “不敢。小的说话多有冒昧之处,还请见谅,告辞。”雨已然停了,该说的已经说了,却也该走了。 她走了之后,那琇莹方对春橘说道:“你呀,何苦让他不快?他爹谢棠,近日爹爹时常提起,想来是要他办什么事。这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这种人,若是惹他不高兴,暗中咬你一口也是寻常。我的话你总不听,当心日后吃亏。” “小姐,你也看出他是小人了?” “呵呵苏棣待人宽和,岂是那失礼之人?那泥人他就是没法儿粘了,所以找些话来骗我。只是,他的胆子真大,竟敢诓到苏棣的身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3章 酒香四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小姐,到底是或不是,你可打算去苏公子府上一问?” “没了泥人,我送别的,问是不会问的。” “小姐,这是为何?” “我不想惹他不快。” “哦。”春橘就装作似懂非懂的羊儿,“反正,小姐您去苏府,也不是头一遭了,这汴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哪个不知小姐您的心思,哪个不知小姐您最中意的就是苏棣苏公子?” 琇莹的顿时红了,她呵斥住:“给你几下脸,你就不知道是谁了。我女孩儿家家的,自当尊贵体面,别人尚不编排我什么,你倒头一个往我头上抹灰了。我就算心仪苏棣,你也不能给我透出半分。” 琇莹沉着脸。 春橘就眨巴眨巴眼:“可是小姐,这件事是赖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呀。” “别人怎生说我不管,你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不能说。” 春橘就不懂了。“小姐,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琇莹就悠悠的:“外面的人知道了也好,那苏棣方才有心理压力。为了他,我以至于弄得神魂颠倒,名誉什么的一概都不顾了,他若真是个君子,就该上门提亲,将我娶了才是。” 春橘愕然,半响方大悟:“小姐,你说的是。我听人说,苏棣将军最重的就是名节,他一定会对小姐您负责的!” “嗯。那个叫谢澜的,神神鬼鬼的,我担心他会做不利于苏公子的事,你找人帮我留心一点。” “是,小姐。” 这厢,菩提寺前,这对主仆又不知在说些什么。 话说谢澜回到家中,发现无讼堂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谢澜不知何事,忙问老缪。老缪就叹息一声:“小蟹蟹啊,你也玩得忒乐了。明天,就是你爹爹的四十大寿,他这是要为寿日大请宾客。” 谢澜一拍脑门,到了声惭愧。 老缪瘪瘪嘴儿:“方才你不在,那宰相府的人,可是送了一箱子的白银来与你爹爹,哎呀,你爹爹喜的呀只恨不得要在院子里敲锣跳舞呀。” “蔡美给我爹送银子?”谢澜皱了眉。 “可不。”老缪将声音压了下来,“这下你爹可发财了。” 谢澜哀叹一声:“无功不受禄,我爹既收了银子,想来是要干那背晦的事,充当那奸相的爪牙了。” 她的心里烦恼不已,年岁越大,越觉得爹爹说的一套,行的又是另一套。 “小蟹蟹,你年纪尚小,这些事儿还是别管为好。来来来,我屋里有炖的热乎乎的面筋猪蹄,我特意留你吃的。那龅牙米和仁厚那臭小子,别看着呆呆傻傻木头脑袋似的,可鼻子都精灵呢,只要我一做好吃的,都像馋猫一样地往我屋里钻。合着我老缪是给他们打下手的?我的小乖乖,老缪我一生无儿无女,可就拿你当心肝。” 老缪越说越肉麻,一双老手儿,提着谢澜的手腕,脚不沾地地扯着她,一阵风。 谢澜在老缪虎视眈眈的逼迫下,连吃三块猪蹄,已然饱了。但老缪意犹未尽,非让她再吞一根面筋。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的肚皮儿都圆了。”谢澜打了个呵欠。 “圆些才好,老缪就巴望看着你一日日地珠圆玉润,就和你的”老缪说到这儿,意识到了失言,打了个响隔,不言语了。 “怎么不说了?” “不吃就不吃吧。”老缪站了起来,拿袖子擦了擦眼眶,“小蟹蟹,今天你爹爹还夸你呢。” “夸我?” 老缪点着头儿:“你爹爹说你,终于干了一件正事了。” “正事?我哪日不干正事?”谢澜心里颇不平。 “你爹爹说,终于在你的书房看到了一点有品位的东西,心里高兴。”谢澜错愕,她的书房里头,摆设的尽是些杂七杂八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挂鹦哥儿,养蛐蛐儿,斗纸牌儿,谢棠不高兴了,是见多少扔多少,弄的谢澜是买多少藏多少。但不曾想,你竟然罕有地买了一幅正经的画,那画儿还颇得他喜欢。所以,他才难得地拉了我,叫我跟着来看。” 原来如此! 那画是苏棣的,为了避免是非,悬挂的时候,她故意地裁掉了首尾落款。本是挂在卧房的,但书房通风敞亮,更适宜挂之。当然了,谢澜的书房,名为书房,其实就是她瞌睡消遣的地方,也是辜负了谢棠一番望女成龙的苦心。 谢澜就哂笑:“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吃完猪蹄,老缪忙着磨豆腐,谢澜听见了爹爹的呼声,忙不迭地就去了正堂。抬头一见,只见爹爹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戴了一顶新绸帽,看似高兴。 “这几日,都与我安分一点,休要与我生事。” “哦。” “每日需记得温习大魏律法和条例,早晚各一次。” “是。” “没事,少去招惹老缪,他最没个正经。” “哦。” 翌日。一大早。 谢澜刚伸了个懒腰,洗漱了在厨房用过早餐,谢棠又嘱咐她。“去最南边的汪家铺子打酒,要最好的黄酒一坛,快去快回。” “是。” “过完生日,爹爹要出门远行一趟。你在家中,切忌顽皮,邓析老祖所著《刑书》是所有书目重中之重,是茶食人诉讼的精髓所在。我将你当男孩养,自是希望你以后能承袭我的衣钵。” 谢棠一气儿说了许多。但谢澜听不进去,她只是高兴,恨不得在院子里转圈圈,终于没人管束了!可她马上又问:“爹爹,此时您出门,是不是和宰府的事有关?若有,女儿还是劝爹爹您”话没说完,谢棠就呵斥:“闭嘴!爹爹的事你休要多问。难道爹爹一把年纪还不及你的见识?可恼c可笑c可恨!” “哦。”谢澜皱着眉头,低着头,拿了碎银怏怏地走了。 谢澜一径儿往南走,那汪家的酒铺,卖的是黄酒。一坛一坛的,很沉。这要带了家去,少不得将酒坛顶在头上,还得用两只胳膊扶着,很累。但谢棠非说这样好,锻炼人的意志。 买了酒,走在街上的一个拐角处儿,猛听得前头巷子内,有一女子大喊:“非礼啊,非礼啊”这听得谢澜怒从火起,遂循着声音,遁入巷内。 因走得急,“哐当”一声,头顶的酒坛也就掉在地上,洒开了花,酒香四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4章 如果道歉有用,要巡尉干什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入得巷内,但见地上落着一半人高的大果筐,筐内有成熟的酸枣。那个喊救非礼的姑娘正蜷缩在墙角,一个身着蓝衣的男子正一手扯住这姑娘的裙襟,另一手欲解她裙间系着的腰带,光天化日之下,此猥琐男竟敢当街拉扯陌生女子,逼迫求欢,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姑娘一副郊外附近的村姑打扮,大概见她单身一人,此猥琐男才斗胆下手了。看着这姑娘害怕的浑身颤抖,惊恐却又无助的模样儿,谢澜一挥胳膊,大踏步向前,大喝一声:“住手!” 那猥琐男一听后面有人,转眼一瞧,不过是一个发育未全的男娃儿,声音还透着稚嫩,只如小姑娘一般,压根就没放心上,相反还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说你这小娃儿,管的也太宽了点吧。大爷我今日就看上了这姑娘,就想乐呵乐呵,你这嘴上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孩儿,就别瞎掺和大人的事儿,一边玩儿去吧!” 此采花贼是瞅准了谢澜非他的对手,所以态度才如此轻蔑。 这更让谢澜抓狂。今日她不给这贼人一个厉害瞧瞧,她就不是老缪嘴里张牙舞爪无所不能的小蟹蟹了! “你这贼人,姑奶奶我今天非将你捉了见官!”此人如此大胆,可见是个惯犯。想必这汴京城内,已有不少女子被他猥亵轻薄过,只是碍于名声,不敢声张,所以才越发妄为肆意。 谢澜本就一颗强烈的正义之心,见此贼狂妄,只恨不得有刀握手,揪了他的发髻,带往衙门问罪。 “哟呵,本爷图的就是个乐子,你要再多嘴,本爷过来割了你的唇瓣回去下酒吃!” “恐怕这被割唇的是你,我家有一条狗,它生平最爱吃的就是人唇。今日,我可要好生给它过过瘾!”谢澜冷笑一声,拎了那果筐就要往贼人的头上套。 那贼人机灵,一闪躲过了,反手就将谢澜扣入筐底,随即骂了一句:“大爷今日倒霉,遇上一个泼皮户。且等着,下次大爷再来寻你!” 那卖枣村姑慌不迭地将筐子取掉,谢澜方站了起身,那贼人已经转出巷口,不知去向了。 “可恶,竟便宜了他!” “这位小哥儿,谢谢你了。谅那贼人一时半会地也不敢来了,我还是赶紧回家为妙。”村姑慌忙蹲地拾枣,“这些枣儿大概还能卖得,只是今日不能了。一文钱都没卖出去,这就打包回去,只怕爹爹要失望了。”说完叹息一声。 “拿着。”谢澜想想,从钱袋里掏出一点碎银,递给村姑,“拿着吧,这几日都不要上街了。告诉我,你住哪。待我将那贼人抓住了,你再出门。你看这些钱可还够?” “小哥儿,够了够了。奴家怎好意思?你已然帮了我,如何好再叫你破费呢?”村姑执意不收。 谢澜就急了,一边帮她收拾果筐,一边催她:“赶紧走吧,且莫误了我的事!”她猜测那贼人应没走多远,兴许能追得上。 “你,真的要抓他?” “如此地痞,不抓,与街市也是一个隐患。” “小哥儿,你真的能行?” 谢澜拍拍胸脯:“放心,别看我瘦弱力气小,但我对富人,靠的都是这个和这个。”她指指自己的脑袋,又指着自己的嘴巴,冲着这村姑笑了笑。 “小哥儿,那我走了!”姑娘将果筐背在身上,道了万福,谢澜便与她一起出巷子口,想想,又雇了俩驴车送她回家,方觉妥当。 虽说那贼人已经不见,但此贼还会在街面出现,她只管常来这附近蹲守,保管能捉个现行。略往前走了五十步,她面前的路头就过来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男子背对着谢澜,似乎在等什么人。 这叫谢澜激动。此男不就是那贼人?一样的蓝袍,一样的鞋履,怎地又来了?好极了!这一次她势必要捉住了送往衙门。 她在附近巡视,目光落在一根遗落的烧火棍上。 “可恶淫贼,看打!”她抄起烧火棍,对准男子的大腿猛地揍了几下。男子猝不及防,倒栽在地,口中哇哇嚷疼,手里的算盘也摔得老远。 待此男一抬头,谢澜呆住了。她打错人了。 如此,怎生是好? 这时,就有咚咚脚步声,从那头过来了。这是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一色的打扮,那衣服的前襟都绣了一个“苏”字。 “哎呀呀,丁账房,你怎么倒地了?这是谁打的?”家丁们围了过来,他们瞅着谢澜手里的棍子,疑惑地围住她。 谢澜顿时尴尬。该死! 那贼人精瘦精瘦看着三十出头,可这位丁账房却是个四十左右的大白胖子,自己的眼神咋那么拙呢? “就是他,就是他揍的我。”丁账房摸着腿儿,对着谢澜又纳闷又恼怒地,“你是谁家的娃儿,我和你没仇吧?” “没我,我不是有意的,我认错人了”谢澜结结巴巴。 “小娃儿,你既错打了人,那我们也得讨回来。买卖还要公平呢!如此,我们也揍你一顿如何?”其中一个家丁上前,且一把夺过谢澜手里的棍子,一副就要揍她的架势。 “别。我,我说过了,不是有意的!”谢澜耷拉着脸,觉得这些家丁都不是好惹的。 “那可不行!” “我道歉还不行吗?” “我家公子说过,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巡尉干什么?非打不可!” “各位大哥,可否听我解释?我是错将你家账房误认为一个采花贼了,我要打的,便是那采花贼。我的本心是好的,只是错认了人。且就此放过我,以后见面也是朋友啊。”谢澜连连拱手。 那丁账房听了,就对着谢澜点了点头。“小娃儿,你人虽小,但一腔正义之心,倒是难得,如此就算了。” 不料几个家丁不听,说如此一来,有违公子的家训。 这争执间,谢澜脚下不知踩着了什么,咕咚倒在地上。 “这可是你自己摔的,那我们就打上一打,大家扯平。” 一个家丁正欲抡棍,但听一个稳稳的声音喝来:“且住手!” “哎呀,是公子!”众家丁一抬头,神态顿时肃敛,都恭敬站立,那丁账房也不例外。 “你们,要打何人?”苏棣一脸郁闷。 完了完了。怎么绕来绕去的,又绕见他了? 谢澜趴在地上,心里叫苦不迭。未见其人,但仅听其声,谢澜已知来者何人了。这些家丁衣服上都绣有“苏”字,自然都是苏棣的家人。 谢澜的眼前,就出现一双皂色金靴。金靴在她身前停下,用不确定又憋闷的声音问:“你,可是谢澜?” 苏棣知道她的名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5章 你须怜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不想抬头,但又不得不抬头。 她不慎打了苏棣的下人,这厮和自己不对付,这下更得睚眦必报了。 那丁账房开了口,对着苏棣行了礼,如是这番地说了一通,苏棣也就明白了。“你们,只管下去。” “可是,公子,丁账房也不能让这小哥儿百打呀?他下手儿可也不轻呢!”家丁们替丁账房抱屈。 “哎呀,我不疼,一点儿不疼。这小哥儿细皮嫩肉的,长得又那么俊俏,倒是难得的一个妙人,我还真舍不得打呢。”丁账房还一副护犊子的样儿。 谢澜一声不吭。 她知道,这些人归根结蒂都是听苏棣的。苏棣是主,他们是奴。 “丁账房,你白挨了一棍,回府后这月多领一两银子养伤便是。” “公子,这也不用。” 苏棣挥挥手,瞧着丁账房行走的也利落,再次说道:“赶紧回去。” “是。” 待苏家的下人们都走远了,苏棣就讥讽:“我说,你还想在地上趴到什么时候?” “别以为我会谢你,我不会的。” “我就没想过要你的谢字。今日亏得遇见了我,以后若还这样毛躁,恐怕就没这个好的运气了。” “就算我被揍的皮开肉绽,也不管你的事!”谢澜还是嘴硬。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这地上忒也冰凉。“总之,我遇到你就倒霉,遇到你家的下人也是。我们两个前世一定是仇人,只不知结下了怎样的深仇大恨!” 谢澜扭了扭腰肢,活动了下经脉。苏棣就悠悠,将手一伸:“还我的伞来!” 谢澜跳出一丈远:“不还!不过一把伞而已,你当过将军,又是国公之后,区区一把伞,还好意思问我要,难道不羞羞?” “少和我耍嘴皮子,你到底还不还?” “你有胆,去我家要啊。” “你以为不敢?再者,我也真想会会谢棠,究竟他为什么如此放纵疏忽于你的管教?你再这样顽劣下去,早晚要蹲牢狱。” “哈,那你就别操心了。我爹爹对我就是完全的放养。那牢狱么,我是不会蹲的,如有可能,我倒想溜进牢狱看看,那些犯人们都是怎生吃饭睡觉的,还有那看押的狱卒,是不是一个个都凶煞似阎王无常?” 苏棣听着谢澜的笑声,只觉扎心刺耳。“哼!日后你必吃大亏!” 虽如此说,但谢澜前头走,苏棣却又后头跟着。 谢澜惊愕:“你,你跟着我作甚?” “你不是说有采花贼吗?你以为凭你一人能捉得住惯犯?”苏棣不屑。这去了边塞两年多,汴京城内的治安竟是每况愈下。也难怪这一回来,就发现书铺的茶食人多了不少,百姓间的讼争纠纷也比以前更甚。 谢澜顿悟。“你,你要和我一起去捉那淫贼?” “你错了,你只需告诉我,那淫贼的长相身段,此等小事不劳烦你。”苏棣冷声。 谢澜再次呵呵笑,她吞了口唾沫。“若我不说呢?此事,我想单干,并不需人加入。” 她也学着苏棣的模样儿抱着胳膊。 二人斗着嘴,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桥下的护城河边。 苏棣拧着眉头,心里思怔:奇怪,何以和这泼皮扯了这半日的废话,竟不觉得烦躁?且刚才半问半诱,那淫贼的长相已然知道,此贼就是惯犯。今日不出现,明日还会出现的。既已问明,不如赶紧回去,况还有要事在身。 “你慢慢逛着吧,告辞。” “你要走?”谢澜顿觉没趣。 “怎么?你还希望我留下来陪你玩耍?” “怎么可能?不过,你要走,显见得你就是惧我了!” “笑话!” “那有种的,你别走呀?”谢澜拦住了他,蹦蹦跳跳地,就是挡着他的路。 “你这泼皮,怎地这般无理?”苏棣还真的没见过如此放诞无礼之人。那小侯爷是自己小时就认识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和这泼皮是朋友?于是试探问:“你老家不是汴京的吧?” “别叫我泼皮,我有名字的。大名谢澜,小名小澜澜,我家的厨子老繆向来叫我一声小蟹蟹。那些街坊四邻呢,都喜欢叫我一声巧哥儿。因为本人,长得巧,嘴巴巧,脑子也巧。” 苏棣见她嘴皮一张一翕的,心里真起一股冲动,想让她闭嘴,或者在她嘴里塞一个什么东西。 那边厢,谢澜还在喋喋不休:“不过,你猜对了。我和爹爹是两年前搬来汴京的。却不想汴京也没什么好玩的,逛着逛着就腻了。” “像你这样的人,大概脑子里除了吃喝玩乐,也没有别的什么了吧?” “非也,非也!我可是有大胸襟大抱负的人!我的理想是”谢澜顿了顿,眼珠转了转,似乎在思考。 “是什么?” “天下无讼!这个理想可使得?可算有情怀?”谢澜见苏棣听了,一时愣住,心里越发得意,完全不防已经快走到池水边了。 苏棣也未留神。 “哈哈,这讼师的女儿既然继承了茶食人的衣钵,却又想着天下太平,想着让天下的百姓一个官司都不打,一年到头一个衙门都不进,是不是很有意思?”她这声“哈哈”还没完,“咕咚”一声,脚下踩了个空,瞬间掉进了水池里。 谢澜不会凫水,最简单的狗刨也不会。这天虽不冷,但几口冷水吞进喉咙,呛着也是难受。 她扑棱棱地在水里挣扎,一面大叫:“你,你怎地不救我?” 苏棣作壁上观,基本无视。 谢澜扯着嗓子叫了几次,越发恐惧。苏棣不走,也不救,莫非是要看她怎样一点点溺亡的? 如此,苏棣这厮的心也太狠了点。 “苏棣,你真的不救我吗?我,我也没怎地呀?我就是嘴碎,但心c心是好的呀!你须怜我c怜我!”她处于极大的惊吓中,口不择言了。 此处除了苏棣,偏无旁人经过。若他铁了心不救,自己真的会去见水龙王! “苏棣,大爷们苏棣,好心人苏棣”谢澜气若游丝,但仍不放弃最后一丝机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6章 方才为什么定要抱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捉狭地看着他,将手交叉。 谢澜已经在水里翻白眼儿了。吾命休矣!吾命休矣! 她恨恨地看了苏棣一眼,内心充满了绝望。她若真去见阎王了,定化作厉鬼,扰得苏棣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她觉得身子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但耳边却分明听得“咕咚”一声,有人跳下水了。几乎是一瞬间,有人将她的腰紧紧搂住,拖住她的身子,将她拖上了岸边。 谢澜的喉咙里呛了很多水,因受了此番惊吓,一时还不能睁开眼睛。“哇”地一声,头一低,胃中吐出许多冷水。 “谢澜,睁开眼睛” 这是苏棣的声音,沉稳而又严肃。 他怎么不取笑她了?怎么不继续作壁上观了? 她的身子被苏棣抱住了,还是那种羞耻的公主抱。为什么一定要抱?你暗道就不能搀扶,或者背我一下?谢澜才不想让他抱住,这既别扭又害臊。虽然,苏棣并不知晓她是个女的。 她想说:“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可想说的话儿都堵在了喉咙间,说不出半句。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湿漉漉地衣服贴着苏棣的身体。他的衣衫也湿了大半。前方是一个幽静的小亭,四周皆是树木,并无闲人。他到底要干什么? 苏棣很快就步入小亭,将谢澜放在亭中的一张春凳上,一双手就开始脱谢澜的衣服。 谢澜颤抖不已。“你,你干什么?” “你身上都湿了,我好心帮你脱卸,你有何故扭扭捏捏?休要说什么登徒子,你我皆是男人,况我爱慕的也只有女子,我对那什么断袖南风从来都是深恶痛绝的。” 苏棣说的一本正经,但一双手一刻儿也不闲。谢澜死死护住衣衫。挣扎间,她的一双鞋子就被卸下了。 “我不脱!” 谢澜红着脸想捡起鞋子,但小皂靴沾了水,谢澜试了几次,已然穿不进去。 “既如此,不如干脆脱下袜子。我来点火,帮你将衣物烤干。你这番模样,若是回去,定要被你爹责骂的,兴许就是一顿板子地狠打。” “你,你怎么知道?”谢澜更慌了。想必爹爹已经在家中等待多时,等着那坛黄酒,此番一定非常焦急。 “你不用多问。” “小侯爷告诉你的?” “你须听话,衣服湿了,若还着身,要着凉的。” 苏棣行动迅速,已然下了亭,于空地上用打火石点了火,寻了几根枯枝点燃,又用树枝做了一个架子,火光就冉冉了。 这架势,谢澜是非要脱衣服不可了。 “我说,你这番扭捏作甚?你看似大大咧咧,却原来这般害臊?不过脱个衣服,这要上了战场,你溜的定比兔子还要快!” 苏棣见谢澜如此不爽快,脸已经沉着了。 “这能比喻吗?反正,我自小就不习惯让人看我穿衣服脱衣服,这已然养成习惯。你莫要逼我。逼我,我也是不脱的!” 谢澜还是死死地抱着胳膊。 苏棣真的起疑了。“你莫非是人妖,男不男女不女?全身上下怪异,所以才耻于见人?” “哪里?” “那就脱了,也不枉我救了你!” 苏棣却是脱掉了外面沾湿的衣衫,坐在木桩上,淡定地烤火。幸而他只是脱了外袍,这要再继续脱下去,谢澜的嘴里又要尖叫了。 看着谢澜一动不动,苏棣就叹气了。“你这人,还真的怪!衣服可以不脱,但鞋袜必须烘干,不然行走不便。你看,那边有条蛇!” 此言一出,谢澜大惊,赶忙就惊慌地朝苏棣身边躲。那苏棣就趁势将谢澜脚下的布袜脱卸了,扔在火边。 “你,你”谢澜瞅了一圈,方知苏棣使诈,又是生气又是闹怒,又见布袜被他扯下,露出白嫩细腻的一双脚,只领令她羞的要昏厥过去。 她的脚,女子的私密之处,从无人看过的,可苏棣却这般轻率地看光了。心里一急,眼泪差点下来。 更要命的,苏棣这厮嘴里还说了句,语气透着奇怪:“好小的脚。” “你别碰!”谢澜泪眼汪汪地,“今日你做了许多出格之事,这一笔笔账,我都记着。” 苏棣就离了亭子,再次回到火堆旁,冷声道:“我不与你计较,因我知道你的古怪。今日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也罢,待衣衫干了,我即刻就走。” 见他不逼迫自己脱衣了,谢澜方安定了些。今日若回去,一顿打骂是少不了的了,她心里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闷了一会,她问:“方才你为什么定要抱我?” 苏棣就皱眉:“我不抱你,如何能救你?你能不能讲点儿道理?真不知那小侯爷是如何与你交朋友的,若换作我,一刻也不能够的!” “你,你可以背我的!” “我不习惯。” “你也可以搀扶我的。” “抱更方便,那样行走快!” 苏棣耐心说到这里,已经认定谢澜就是一个天下罕有的奇异物了,不可沟通,不能交流,完全地不可理喻。 他盯着熊熊的火堆,心里也是无比郁闷。是啊,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抱他?与其抱着,真还不如背着好。难道之前在街上搂过他一次,所以自来熟了? 他拧着眉头,坚决地摇了摇头。苏家的男子,从来行的正派,家族中人,无一个有断袖之好龙阳之癖的。 更何况,他这番讨厌谢澜。早知他如此嘈呱,不如还是不救的好。 亭内有舒爽的风吹来。 谢澜心内哀嚎一声,口里喃喃:“就让风吹干我的衣服吧,风吹着更凉快,吹吧,吹吧。” 苏棣冷哼一声,矫揉造作,装腔作势,莫名其妙,哪里有小侯爷说的天真烂漫?真是瞎了眼! 亭内是真有蛇。 方才,苏棣和谢澜都未注意。有一条绿颜色的长蛇,将躯干蜷在亭角,伸出长长的信子,舔了舔谢澜的脚丫。 谢澜觉得痒,以为是小虫。再一低头,顿时惊得整个身子都坠入亭下。 那苏棣也就闻得沉闷的“咚”的一声,略惊,扭头一看,谢澜已摔了个倒栽葱。他自是也看见了那条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7章 有事殷勤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蛇头呈椭圆状,有毒,是条罕见的绿锦蝮蛇。 若咬了人,释放出了毒液,顷刻就能置人于死地。苏棣也有点紧张,谢澜虽然讨厌,但到底一条人命,能救则救。 况,若认真究来,他已不是第一次救他。 手中无剑,但蛇怕火。苏棣即刻从取出火中枯枝,对着那毒蛇的身躯掷去,那蛇受了惊吓,但又不甘心,还想朝着谢澜扑来。 苏棣便将火堆旁的木架子抽了,旋即就是现成的两个火把。那蛇身上烧着了,蛇皮发出呲呲的声音,甚是吓人。不多时,就不动了。苏棣取水浇灭,一股臭味袭来。 “小心!”谢澜大叫一声。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蛇似是死了,但突然血口大张,窜身欲咬苏棣的手指。 她提醒了苏棣。苏棣闪身跃过,在脚下取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对准了蛇头,狠砸了几下,因是毒蛇,还是又彻底烧了个干净,埋了。 谢澜这才长吁一口气,摸着胸口:“好险,好险啊!”她过来帮与,将埋蛇之地踩踏平了,又道了句,“此地危险,以后断然不来了。” 苏棣拧着眉。他觉得有异。这绿锦蝮蛇产自北方的红羌国,几近灭种。到底是何人,将此蛇带了来大魏? “你在想什么?” “既然没事了,赶紧回去吧。” “那,不如一起出去?” “我为何要与你一起走?今天若不是我,你已然没命了。赶紧走吧,且让我清静清静。”苏棣挥挥手。 谢澜撇撇嘴:“那我谢谢你,行了吧?” “没诚意,很勉强。”衣衫已然烘干,苏棣便穿上了。 “那,我请你喝酒,这可使得?” “与你喝,我不尽兴。” “那,我请你喝茶吃点心?”谢澜还在殷勤。 苏棣就看了她一眼:“你很有钱?” “小钱还是有的。”她拍了拍腰间系着的钱袋,碎银沉沉地响。“怎样?我请你去聚福楼喝茶听戏?” “没兴致。既有钱,不如赶紧去街上,另买一身穿戴。你若等风吹,只怕等到天黑也未必能干。”说完这话,苏棣就走了。 谢澜在后做了一个鬼脸。可她马上又跟在苏棣身后,亦步亦趋。 “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要出林子,要上桥,可不就这一条路,哪里是跟你?只是同行而已。” 这到了桥上,苏棣更是放快脚步。 “等等!”谢澜连说了好几个“等”字,都快说成结巴了。 “你又要干什么?” “你的头发乱了,可否坐在桥栏,略弯些腰,我与你重新系了发髻,如何?”谢澜充满了恳切。苏棣是与她不对盘,但好歹救了她。爹爹说的,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苏棣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眯了一眯。 谢澜倒急了。“你坐下呀,你这么高,我想系也系不着呀。你也生得威武,头发却凌乱不堪,这是公众场合,若有熟人见你,就不怕辱没了自己的形象?” “你当真如此好心?” “难道我还有歹心?” “不劳你费心,我这人一向不注重外在。” “可我有强迫症,你非坐下来不可。”他那发髻,只需将簪子拔下,将发梢略朝正了挽,即刻就美观多了。 “你还有完没完?”苏棣真恨不得让她被蛇咬死算了,这般呱噪!他一下按住谢澜的肩头,不让她动弹。 谢澜仰着头,想挣脱,但是不能。她红润的嘴唇微张,想抗议,想说写什么,但脑子陡然一片空白。 阳光之下,苏棣周身泛着光。此人,天生的一副好皮囊,真的蛮帅。 苏棣看了他一会,这才将手收回。“谢过你的好意了,身体只是躯壳,丑陋与美貌皆是一样,灵魂才是紧要。切勿跟着我了。” 他翩然地离开,倒让谢澜微微失神。 她不知道,街心不远处,就有一主一仆立在茶楼楼梯,俯视着谢澜。 “小姐,你瞧,那姓谢的和苏公子,看着还很熟悉呢,说了好一会子,挨得那么近,也不知苏公子能和他聊些什么,又有什么可聊的。”说话的是春橘,她满脸的不屑。 琇莹就幽幽:“却是奇怪。苏公子和他在一处,神情轻松,全不似瞧我的冷冰冰的模样,哎”她叹了口气,又道,“不过这谢澜若是真被苏公子瞧上眼了,想来我也可以令他多做一点跑腿的事。” “小姐,你别急。实在不行,就请大人去宫里找娘娘,请娘娘下一道旨,这婚事岂不就成了?”大魏朝皇宫,就属贵妃刘氏得宠。蔡美是刘氏的表哥,也是琇莹的表姑妈。若琇莹拉下脸面,哀求蔡美,刘氏心软,旨意真的会下。 琇莹摇摇头:“哪里就那样了?到底,我要苏公子心甘情愿才行。常言道,捆绑不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这事儿急不得。” “可一年年过去,小姐你都十八了,再这么等下去,都快等成老姑娘了。奴婢也不想陪着小姐一直熬下去,熬到年纪大了,就只等着别人来挑拣咱们了。” 琇莹顿时恼怒:“谁和你咱们?你是谁,我是谁?我的婚事与你这蹄子有什么相干?难道你指望着以后我嫁给苏棣,好拉拔你一把,当苏棣的小妾,做梦!” 她要嫁给苏棣,必使整个苏府上下都听命她一人。整个苏家后宅,不得有一个侧室姨娘小妾。这春橘跟随自己已久,但脑子依旧不长进,尽说蠢话,若不是看在她忠心耿耿的份上,早一脚踢出去了。 话说,待谢澜重新买了酒,蔫头蔫脑地回家时,又是免不了一阵喝斥。 谢棠心里非常失望。 看着谢澜半湿的衣衫,脏污的脸,不用问,又是趁空耍去了。也不必骂,不必打了,过了这个生日,明日自己就要跟随蔡美心腹出行,免得毁了自己的好心情。 “晚饭不必吃了。且去柴房,与我诵读《刑书》一百遍!”谢棠尽力压制怒气。 因没挨着打,大师兄二师兄并老缪又不能与她说情,只能眼巴巴地觑着谢澜认命地拿着厚厚一摞书,提了油灯,步入阴湿柴房。 入夜。油灯如豆。 柴房的木窗开着,快子时了,无讼堂后仍能听见时断时续的声音:“一曰谋反谓谋危社稷;二曰谋大逆谓谋毁宗庙山陵及宫阙;三曰谋叛谓谋背国从为;四曰恶逆谓殴及谋杀祖父母父母杀伯叔父母姑兄姊外祖父母夫夫之祖父母父母者;五曰不道谓杀一家非死罪三人及支解人造畜蛊毒厌魅;六曰大不恭谓盗大祀神御之物乘舆服御物盗” 呜呼哀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8章 老居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可怜老缪熬的银耳莲子羹是冷了又热c热了又冷啊。 过一日,果然谢棠出门去了。动身前,他恭谨去了蔡美府上问安,又带了不少礼品。 谢澜心里轻松,一时又不乐:“爹爹何苦定要去奉承,纵不能当茶食人,想有手有脚,也能做别的。” 老缪默然,半响方道:“你爹爹就会这个。” “师父屡次落第,心里深以为恨。而唯一能让他有机会重拾纸笔的,就是茶食人这一行当了。师父也是聊以自慰。” 说话的是大师兄米初。 谢澜大惊,此番话是何等流利?这还是天生自带结巴人设的大师兄吗?老缪也瞪着眼。 像是看出谢澜疑惑,米初主动解释:“那是我见师父紧张。人一紧张,就容易结巴。” “嗯,你小子倒是了解谢跺脚。” 谢跺脚是老缪给谢棠起的诨名。只因谢棠每遇到了难事,心里没点子,就会在院前堂后地胡乱跺脚。最爱去的,还偏是老缪的菜园子。这一跺脚就踩踏了老缪的好多菜苗,老缪那个心痛啊。 柳仁厚进来了。“大师兄,虽师父不在,但接讼还是如常。对了,午后丁状师的儿子要与你对弈,上回你输了他三局,这次可不能再输了。” 老缪闻言就笑,斑驳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 “小蟹蟹,丁家的那个小子,倒是有多日不来了。想每次见着你,总爱和你斗蛐蛐儿。若是他的蛐蛐儿输了,即刻就用脚丫踩死,也是造孽。那蝈蝈虽是个玩物,但也是条性命啊。” “丁状师和师父生分了。他心情耿直,不愿意攀附权贵,还劝过师父几次。” 又是一阵默然。 “哎,世风日下。这在京城,不管做什么行当,都得有背景啊,不然就得受人排挤。同行相轻,都是熟悉的人背后捅刀。那丁状师虽然有点本事,但无人撑腰,无人追捧,天长日久的,去他那儿调理讼的,就一日日地少了,如今生计也艰难了。” “所以师父也是有苦衷的吧?”柳仁厚边说,边打扫院落。 半响,还是沉默。 这几日天晴,谢澜手头的事儿少了。师兄们年轻,怜惜她是个女孩儿家,那些送文递状的事,也不让谢澜做了。不用跑腿了,谢澜更是轻松不少。 小侯爷也因为生了惭,倒是不见出来找谢澜了。谢澜上了街,也拿眼儿觑烧烤铺,门关着,大白天儿不见营业。也对,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侯爷,开这铺子就是没事儿耍着玩的。或许再过几天,就将自己忘了。忘了也好,她原不想攀附富贵。 还是去菩提寺吧,她喜欢看那参天的大树,看树上结的黄澄的香橼。此物吃不得,只是个玩器。好多天没去看望那住在寺后的一位修行的居士。 那居士和善慈祥,六十出头,身边只一个同样岁数的老嬷嬷伺候。谢澜认识她,也是偶然。老居士喜晌午散步,于一棵香橼树下遗了一串念珠。这串念珠与别个不同,通体透香,晶莹欲滴,不知用什么罕物做的。可巧谢澜拾到了,立在那儿,等着人来寻。老居士感念谢澜心地纯良,就问她家住哪儿?无事,可来这儿找她,聊天叙话,吃些点心果子。“我已嘱咐了寺里的方丈主持,但凡你来,一概不问情由的。” 谢澜也不客气。只因她屋里的点心甚是好吃,隐隐有几分老缪的手艺。 她猜测这居士大概是孀居多年的寡妇,无子女,但手头也有余钱,捐了在庙里,所以得以寄身。想那些糕点,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昂贵。她让自己过去聊天,大概也是出于寂寞吧? “老人家,我又来了。”谢澜调皮地趴在绿纱窗的边上,看向里面。 老居士听了,就放下经书,听了木鱼,命老嬷嬷打帘,果然面露喜色。“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你了。”老居士最爱听的,无非是谢澜讲的街井笑话。谢澜性格活泼,说话词儿新鲜,加之口才伶俐,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故事,也能让老居士听得妙趣横生,连连赞叹。 喝了老嬷嬷端来的香茶,吃了精致糕点和各色果仁,那老嬷嬷就凑在居士身侧,竖起耳朵,也预备听谢澜“说书”了。谢澜讲的笑话,其实和寻常市井又有不同。她是将书铺里发生的民案纠纷,和外面听到的有趣谈点杂糅在一起,堆砌成一个新的故事,老居士足不出户,自是听得入耳。 屋子里氤氲着淡淡的檀香之气,鸦雀无声,唯有谢澜口吐莲花。 那嬷嬷带着笑,上前给谢澜续茶。谢澜道了声谢。那嬷嬷忽想起了什么,对着老居士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老居士就道:“我有点累了,小哥儿,你去别处玩吧。我赏你件东西,回去后好生藏好了。” 谢澜眨巴眨巴眼睛。 东西可送可买,老居士为什么要独独说个“赏”字?这内里大有乾坤啊。不过,也许只是她的特别心意,老人家性格孤僻,做事喜欢与众不同吧。 老居士送给谢澜的竟是一只手镯,可叫她吃惊。那老嬷嬷也笑吟吟的:“哥儿,收着吧。” 谢澜固然喜欢,但还是推辞不就:“我,我是个男的,这手镯与我不合适呀。” “哪里不合适呢?日后待你长大了,送与你喜欢的女子,岂不是美事?”老嬷嬷更是劝谢澜收着。 谢澜见老居士如此慷慨真诚,真不禁想告诉她,自己实乃一名女子,自是做的男子装扮。但想起爹爹的告诫,又吞了回去。 “你若不收,便是瞧不上我老人家。”老居士幽幽开口。 谢澜只能先收了。 “家去吧。若你爹娘问,不妨如实告诉。你是个讨人喜欢的,我送你东西,也是因喜欢你。” 谢澜觉得,老居士虽然生活简朴,语气和善,但行动之间,却又透着一股隐隐的不可僭越的气场,让人心生敬畏。 她道了谢,听话地离开了。 寺里树荫深深,这刚走出院门,迎面就撞上一人。二人四目相看。这被撞的女子也顾不上捡拾掉在地上的檀香,急切而又喜悦地对着谢澜道了一声万福。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一日谢澜与闹市相救下的,那夫家胁迫的那名年轻孀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19章 奴家只欲以身相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并不知她的名姓。 乍一看到,还是很惊喜。 “公子,我来菩提寺是上香还愿的!”女子提了一个柳篮,里面堆砌了满满的香烛鲜果。谢澜观其气色,比那一日好了很多,人还胖了一点。 女子拦住谢澜,不让她走,低着头,略带羞答,似有话于谢澜说。 “你,可是想和我说什么?”谢澜是个聪明人儿。 “公子,正是。”女子又道了声万福,告诉谢澜,她姓罗,小名儿叫杏娘。如今事儿已了,她也未回了娘家,因怕娘家哥嫂说嘴,干脆留在了汴京城,赁了一个屋子住着,平日靠刺绣针线过活,倒也过得安静。 “那也行。一个人过有一个人过的好处。”谢澜安慰。 可接下来,杏娘的话却是令谢澜既窘又尬。原来杏娘一直在找谢澜,欲以身相许。“公子,我虽略大你几岁,但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奴家虽不是初婚,但懂疼人。公子若是不嫌,奴家一定将公子伺候的如皇帝老爷那般舒坦。奴家不骗人的。” 谢澜呆若木鸡。 原来这杏娘竟存了这样心思,如此怎好? 冷静过后,谢澜方道:“难得你一片痴心。只是我年纪尚幼,顽心尚重,并无纳娶之心。再则,我爹爹又远行去了,这等大事,且等我回过爹爹。不过,我劝杏娘你还是另择良人,我虽年幼,但一向也在花丛中流连惯了的。我这人生性风流,花心,任凭神仙一样的人物,略过几日,我也就丢在脑后当作蒲草一样的作践了。杏娘,你还是另作它想吧。” 谢澜不想说破自己乃女身,也就随便胡乱搪塞,但愿杏娘能知难而退吧。 杏娘听了,就红着脸,一副泫然泣下的模样:“公子果是嫌弃奴家不是那待字闺中的小姐,所以才找这些借口吧。” “不是借口,哪里是借口?我实话实说c实话实说。”谢澜苦着脸,如何才能不伤这杏娘的心呢?当日不过看不过,顺口说了几句废话,哪里知道这杏娘竟看上自己了呢? 如何才能摆脱? 谢澜要前头走,杏娘就后头跟,连香也不上了。为防谢澜一溜烟溜走,杏娘也顾不上害臊,干脆扯住了谢澜的胳膊肘儿。二人的脸都憋得通红。这让后头进来的香客就引以为奇,以为一桩风流韵事,都停了脚看。这人群中,就有一个是苏棣的随从。 眼瞅着香客都不上香了,一个管事的和尚就过来了,略问了几句,可也问不出情由。门外又走进一人。此人正是苏棣。那和尚认识,脸上堆了笑,见了就上前道了个喏。 苏棣发现了门口的异样。定睛一瞧,那女子拉着不放的人,竟是谢澜,也觉奇怪。再细了看,也认出了那女子。 苏棣的随从机灵,见主子踯躅不前,主动告诉:“将军,小的都听清楚了。那位小公子于那位姑娘好像有恩,那姑娘死乞白赖地要这小公子娶了她回去呢。” 苏棣明白了,随即又告诫张贵:“在外头,别说我是什么将军,何况这里是菩提寺。再说,我已然交了兵权,辞了职,哪里还是什么将军,说了多少次了?” “哦,小的疏忽,小的明白。”掌柜赶紧垂首。 谢澜一抬头,也瞅见了苏棣。顿时她心生一计,对着杏娘:“杏娘,那一日我不过费了点唇舌,真正帮你的,是那位公子!若不是他击退了那几个汉子,你哪儿那么容易走得开。若要报恩,只管找他报去。我算哪门子公子,不过一小小讼师的儿子。可那位,堂堂的将军,名门之后,那才是真正的公子爷。” 谢澜指着苏棣。 上香诸人在那和尚的指引下,还是陆续进了佛堂了。人少了,苏棣已然听见谢澜嘴里说的什么了。 苏棣满脸的不悦。“谢澜,你这人好没意思!” “怎地没意思了?我仅靠嘴皮子,是喝退不了那几个汉子的,对此我心知肚明。我是仰仗着你手里的那把剑,就是你那利剑,那几个汉子才吓得屁滚尿流的。我又不傻,不过实话实说。” 苏棣冷哼一声:“你也知道?” “是啊,我知道。但这人嘛,宁讲理不动手,这才是君子风范。只有到了实在没办法的地步了,那才会拔出刀剑。所以从这一点上说,动嘴比动手更高雅更大气。” 谢澜摇头晃脑的,已经忘记了身边的杏娘了。 那杏娘倒也阿静了,对着谢澜声音低低的:“可奴家觉得公子你与我有缘,第一次见时,就觉得熟悉,像是哪儿见过似的。有时忙活完了针线,脑子里就又想起公子了。奴家不会撒谎,句句是真。话是真,心也是真的。” 这更是在赤裸裸地表白了。 谢澜的脸已经涨成了茄子。那张贵忍不住,抿着嘴儿扑哧笑。 谢澜挠挠头,心里真像爬满了蚂蚁,当下她咳咳两声,对着杏娘:“这个,你对我的心意我已知晓,心里甚是感动。你,不如先回去,我有空了且去看你,如何?” 此话果然有效。 杏娘心知有戏,便低低道:“公子知道奴家住哪儿吗?” “知道知道,方才你不是告与我了嘛?都心里记着呢。”谢澜为让杏娘离开,语言更是柔和。 “好。那杏娘等着你。”杏娘又对谢澜道了声万福。 看着杏娘提着柳篮进入佛堂,转道不见了,谢澜这才大呼了口气,自言自语:“这躲过了初一,若是到了十五呢?这杏娘竟然痴心于我,真正万万想不到。” 苏棣轻轻一笑。 “你笑什么?”谢澜猛然转头。 “这不挺好么?你嘴巴这般损,行动又没规矩,难得有一名女子瞧上你,你非但不应该拒绝,而更该感恩戴德才是。” “休要你管!”谢澜两眼一瞪。 “我是好意。况你的胆子又小,若再有个蛇虫之类的,身边多个人也可壮胆。” 这话,谢澜更听不进了。 她捂了耳朵:“别以为你救过我,我就会感谢你。你说我嘴巴损,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径说,一径逃也似地出了寺院。 却不知,怀里一松,掉落了一只翡翠色的绒盒。 苏棣命张贵捡起。 “公子,何不唤住那哥儿?此番还来得及。” “如此毛躁,很该得几个教训,且让他自己来找。”苏棣看着这绒盒,迟疑了一下,打开了一瞧,略略吃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0章 葡萄美酒夜光杯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盒内躺着一只玉镯。 这是一只价值不菲的玉镯。谢澜有这样的好东西?还是他自己偷来的?不过依他的为人,虽然顽劣调皮了些,尚不至于去偷窃。 还是那小侯爷送与的? 谢澜虽然女相了点,但终究是男子。小侯爷若要送,也自不会送一只玉镯。也罢,且就先放与身边,待谢澜主动来问。 苏棣遂和张贵一前一后进了寺内。 待过了一道影壁,在几棵高大的栗子树的掩映下,那老嬷嬷就浅笑着过来了。 这几天,谢澜在家呆的是百般无聊。那杏娘已然寻得谢澜的住处,隔三岔五地,就送些点心来,俱是自己做的。 那般热枕,连老缪看了都感动。 谢澜尴尬,这来的都是客,也不好让人家笑脸兮兮地来,垂头丧气地走。所以她只是回避c回避。不是借口说头疼,就是脚不好,书铺的事儿又多,提笔写字还来不及,哪里有时间见客?弄得杏娘还是失魂落魄,但依旧不减热情。 大师兄米初见状不忍,只要杏娘来了,就主动过去,与她聊天。 这一日杏娘走了,老缪忍不住,从厨房钻出来。“哎呀呀,小蟹蟹,你可真成了一只躲在坑洞里不出来的小螃蟹了,那张牙舞爪地劲儿哪去了?这一日日地下去也不成啊,人家姑娘的心,就是让你轿子鼓手地去娶她呀。”老缪叹息,说谢澜要真是个男的就好了。 一旁的大师兄二师兄就笑。 老缪继续道:“你俩个也别笑。快想办法替小蟹蟹分担分担。”想想,老缪又好了奇,对着米初,“你师父在时,你说你见了他,紧张,说话结巴。这几天不是好了很多嘛。怎么一见到那杏娘,你又变得结巴了?” 米初的脸憋得通红。“我c我也不c不知道。” 一向憨厚的柳仁厚忽地道:“大师兄,你莫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哪c哪里?” “你一紧张才结巴,这遇到紧要的人,你才会结巴。” “没c没有的事,你c你休要c瞎说。” 老缪实在听不下去了。“哎呀呀,闭嘴。你这说的将我的心脏病都唬出来了。还是替小蟹蟹想想办法,赶紧将那杏娘打发了才好。” 不过老缪又说杏娘做的糕点也不难吃,只是缺乏慧根,若她真心想学,可拜自己为师,他愿意奉献毕生的绝活。 柳仁厚就道:“若长此下去,自然是小师妹主动说出自己乃女儿身的事实了。那杏娘才会真正死心。” 老缪想想,摇头:“不可。如此一来,口口相传的,整条街,整个汴京城都知道咱们的小蟹蟹是个女娃娃了。大魏的律法又奇葩,什么在衙门注册过的茶食人必须成亲满五年以上,健康无残疾,视力良好,无不良嗜好,这个就罢了。但为什么非得规定茶食人必须生有男娃儿?这分明是多此一举嘛!难道绝户头就不能当茶食人了?” 老缪愤愤不平。 没错。如若家中子女无男丁,按这大魏的律法,那就不能去衙门申请“执照”。谢棠将谢澜假充了男儿养,蒙混了过关,才领到“执照”的。 如若让汴京城内其他茶食人知道谢澜乃是个女娃娃儿,同行本就嫉妒,不用说,顷刻间,谢棠只有关了书铺,打包走人,别想再混了。 晌午之后,谢澜又去街上闲逛。这没了爹爹管束,她反而不觉自在。 过了桥,看了看桥下的一汪碧水,这身后就有人叫她。“小兄弟,小兄弟”不用回头,她知道是谁。 小侯爷屁颠儿屁颠儿地来了。 到了谢澜身边,气喘吁吁地:“多日不见了,一向可好?” 谢澜没有回头。 “怎地?还生着气哪!我发誓,以后见了你,再不油嘴滑舌的了。若再说,且请你割掉我舌头。” “我可不敢。” 小侯爷就呵呵地;“看来,你还生着气哪!且跟我去铺子,我带了两坛上好的葡萄酒,又烤了好些猪下水,还备了几斤熟牛肉,今儿咱们不醉不归!” 谢澜就回了头,神情郑重地:“小侯爷,你是真正的侯爷。既然你说拿我当朋友,为何不告知我真正名姓?这样藏着掖着的,有意思吗?你说你和我在一起,最是坦诚畅快。我看你一点儿不坦诚,我也一点都不畅快!” 小侯爷眨巴眨巴眼儿,小心翼翼地:“哎哟,真生气了?” 谢澜不作声。 “是我的错,我该早说的。我就担心,若告诉你,你多想了,反和生分了,那就没趣了。天可怜见,我的初衷是好的。好好好,我这就告诉你,我姓赵,大名纯熙。认识我的,都叫我一声小侯爷。那太后皇帝老儿叫,贩夫走卒也叫。与我而言,名字啥的就是个代号。如能够选择,我宁愿皇帝老儿削了我的爵,让我当个普通人,自由自在,行走山水之间啊。” 小侯爷如此表白,谢澜也就不能无动于衷了。她转了身:“我没生气,不过吓你一吓。看来,你真拿我当朋友。既如此,且帮我解决一道难事儿。” 谢澜眼睛骨碌碌地转,说了那杏娘一事。小侯爷眉头一挑:“这有何难?” “那你说说,怎么个不难法。你不知道,这几日,为了不伤害那杏娘,我愁都愁死了。”谢澜托着下巴,“春水啊春水,请带着我的哀愁吧。” 小侯爷就咕咕地笑,一面拉着谢澜:“且先去喝酒。说来,那酒还是苏棣送我的,我大魏边塞,产优良的葡萄,也产优良的葡萄酒。掀开酒坛,你若尝上一口啊,保管神仙也不想做了。” “夸张!” “哪里夸张?葡萄美贮上我收藏的夜光杯,再佐以味美多汁煎炸的极香极嫩的黑椒牛肉,啧啧啧小兄弟,让我减寿三年也使得的!” 谢澜惊诧。“真的?” “还煮的呢,快随我去了吧!”小侯爷溜的飞起。 “此番喝酒,就你我二人?”若真喝的酩酊大醉,谁送她回家?这是个问题。 “苏棣,兴许也会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1章 姻缘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眉头一皱。最近这几日,她见苏棣,委实也见得频繁。 “那你们尽兴,我就不喝了。本来,我与酒也是无可无不可的。”谢澜自诩和苏棣不投机,总是针尖对麦芒,又会有冲撞,不如不见的好。 “何必避着苏兄?我看他和你,甚是投缘。在我看来,你俩个日后定能成为知己的。” “你什么眼神?” “我向来看人不错的。”小侯爷笃定一笑,笑的让谢澜心里发瘆。 她执拗地不去,小侯爷也无可奈何。“看来我枉费一番苦心了。” “其实一人喝,也有一人喝的乐趣。” “也罢。待过几日,我有一老友要从山中回来,那酒若是喝不完,也可贮了款待他。” “你看着吧。”谢澜眨巴眨巴眼儿。 前头忽然走来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人,谢澜恍惚有点熟悉。那人上前对着小侯爷行了礼,递给他一封信:“侯爷,我家公子有事,今日不能来喝酒了。” 小侯爷就打开信瞧了瞧,叹了口气:“这个苏棣,也好没意思。我是个爱热闹的人,一人喝酒有甚意思?罢了,不喝不喝了。” 谢澜就打趣:“你若嫌寂寞,那可以去那锦香楼里去喝花酒,一众姑娘们陪着,不是更有乐趣?” “早不去了。那等庸脂俗粉,和她们能谈论什么?不过,苏兄不来,你没了妨碍,何必再躲闪?” 谢澜忽想起一事。 那菩提寺里长的栗子树,结了好多带刺的果子。初夏未至,就结了板栗,也是异事。她想拐道儿去那寺院,爬到树尖,打下些栗子,放入口袋里,带回给老缪做菜。每日秋冬,老缪总是去街上买上一车的板栗,放在火堆里煨,放入铁锅里蒸,或粉碎了做栗子糕,或拿板栗炒肉吃,总是能翻出不同的花样。 老缪似乎对栗子情有独钟。 他嘴里老念叨,说这市面上卖的栗子,再怎么好,也不及那皇宫里的好。那话说的,好像对黄工多熟人似的。 因为日日吃着老缪的小灶,美味佳肴地不重样,大师兄二师兄早就垂涎欲滴,却敢怒不敢言,更何况他们疼爱谢澜,更将对老缪的怨气憋在心里,谢澜就觉得该报答一下老缪。 她在街上耍到了黄昏时分。菩提寺的栗子树长在主持的禅房附近。白天敞亮,上树不便,也有人看见。需等到天色渐晚,那寺里的僧人做晚课时分,提了口袋,悄然上树,趁兴采摘。 等她进了寺院,果然听得上堂梵音阵阵。妙极了。谢澜溜到禅房附近,就着一棵最高大的栗子树,飞身上树,哧溜哧溜地,刹那间就窜到了树梢。成熟的板栗外壳包裹着带刺的硬壳,谢澜摘一个,往地上扔一个。她不贪婪,纵然栗子多,也只取一口袋。下了树,眼见四周寂静,悄无一人,谢澜未免有些得意,捡着捡着,忽见一人无声无息地走到她跟前,谢澜吓了好大一跳。 一抬头,来者并非寺里的和尚,而是不周仙。这太让谢澜意外了。“不周仙,你下山了?”此话刚要出口,不周仙就示意她闭嘴。 “哎呀,我来这儿,是寻一样东西的,你休嚷嚷。”不周仙比谢澜还要紧张。 “你,你要找什么?我帮你!”谢澜捡完了栗子,提了口袋,一脸的好奇。生活需要的就是刺激! 不周仙就打量了谢澜,摇了摇头,身躯跳到一块石头上:“我要偷的是一个宝贝,只不知那虚净老儿放在哪儿了?” “到底是何物?”谢澜的眼睛也放光了。 不周仙就神气起来了。“一块小石头。” “石头?” “嘿嘿,不错,就是一块绿色的小石头。此石系南海鲛人部落进贡,有灵气。” “如何有灵气法?” “这世上的男女,如互相有情意,只需取各自的头发放于那石头之上,若为红,则是男女都有情;若一方无情,此时会变黄;若双方都无意,此时就变黑色。” “果真这样灵验?除了测情意,还能测出别的吗?” 不周仙摇摇头:“此石又名姻缘石。我拿了有要用。哎,虚净老儿一个方外之人,六根清净的和尚,偏要代管红尘之事,将这石头藏了在寺庙,可恼。” “不周仙,你要这石头去干什么?”谢澜简直听得入迷了。 不周仙听得梵音仍在继续,虚净还未回禅房,就打开了话匣子。“一月没到,我提前出了关,都是蔡美的女儿干扰的我。她巴巴儿地找到我,可怜兮兮的,又送我东西又哀求的,让我出面给她做媒。” 谢澜似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哦,她想嫁给苏棣。” “是啊。这女娃儿也是痴情,我被她说的于心不忍啊。可是我心里清楚,我那苏棣小友无意于她呀。我两方都不想得罪。所以,不如来这里找姻缘石,实验一番,让那琇莹姑娘亲眼见了,与此也好死心。” “原来是这样!”谢澜若有所思,“也难为你费心了。”她来劲儿了,寻东西又刺激又好玩,她想帮不周仙一把。“待我将这袋栗子送回去,我也来搜。” “好好好,那我等着你。这些和尚念经长着呢,来得及。”不周仙说谢澜够意思,够义气。 谢澜扛着口袋,芒刺不时戳着背,让她走一会,停一会,形状甚是怪异。行行走走间,也就到了桥上。 天快黑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和她约好了的,不管去哪儿玩,太阳落山就须回来。这误了时辰了,想他们也急。更急的是老缪。 谢澜气喘吁吁地总算将栗子扛进了书铺。院里早灯火通明的一片了。 他们团团将谢澜围住,又是担忧又是责备的。 谢澜擦了擦汗:“你们赶紧剥栗子,又大又新鲜,我去房里洗手。” 老缪就感叹谢澜一片孝心啊。 大师兄就结巴地说,兴许这栗子是偷来的。偷者,究竟不体面。说毕,他头上就挨了老缪一记板栗。“小蟹蟹知道我爱吃栗子,如此孝心,偷又怎么了嘛?我也爱吃鱼,你若有心,明日拿了钓竿下河去捕鱼,可使得?” 谢棠不在,老缪俨然将自己当成书铺的主人了。 谢澜猫着腰,回房洗了手,换了一件利落的衣服,假装说累了要睡觉,勿来相扰。那老缪外头听了,赶紧就道:“那是那是。小蟹蟹,你尽管睡,可劲儿睡,睡到日上三竿,反正那好吃的我都给你留着。” 谢澜也高声道了谢,蹑手蹑脚地从后院溜出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2章 隔墙有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得赶紧返回菩提寺。 不周仙的话,让她既好奇,又激动,世上还真的有这样的石头,能检测男女之间的情意,真乃奇也,奇也。 进了寺院,梵音声还未歇,那棵栗子树下,不周仙悠然坐于枝干,就着皎洁月光,翘首等着她。见了谢澜,不周仙扑通从树下下来了,笑着对谢澜道:“你说话算话,我甚喜欢。” “不周仙,那石头到底藏在哪儿啊。咱们分头寻找如何?” “好好。”不周仙指了一指,“你去那边,去藏经书的阁楼。我呢,就去虚净那秃驴的禅房。咱们分头行动。” “不周仙,干嘛说人家和尚是秃驴呢?虚净大师为人挺和善的。” “那是对你,对你这样可爱的小娃儿。虽他出了家,每天也装模作样地念经,但在我眼里,还是以前那个人人厌憎的江洋大盗。”此话一出,不周仙也觉出了不妥,忙又咬紧牙齿,紧紧地闭住了嘴巴,不说了。 谢澜就诧异:“不周仙,你大概是在骗我吧?虚净大师竟然是江洋大盗?” “咳咳咳都那么久的老黄历了,不说了,不说也。你赶紧去那阁楼,两柱香之后,不管寻得没寻得,咱们都在这里汇合,可记住了?” “嗯。”谢澜的眼里放着光。“对了,那块石头到底什么模样?你不妨描述了与我听!” “这形状么,据说瞧着像一只葫芦。反正,你要是见了像葫芦的石头,那就一定是了。”不周仙肯定地点点头。 像葫芦的石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她隔三岔五地,常和寺后的老居士聊天,熟悉寺院的房舍地形,此番听了,早就迫不及待地过去了。 她遁入阁楼,但阁楼除了经文,还是经文,并无别的东西。因是晚上,虽夜空明亮,但她一人在阁楼里摸索,总觉害怕。耳边隐隐听得有老鼠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这是谢澜最怕的。两柱香未到,她到底又下来了,左顾右看,幸而没人撞见。 她即刻回到了树下。树下空空。又等了一会,还是不见不周仙。谢澜不敢高声叫嚷,嘴里嘟囔着:“还和我约时辰呢,明明自己就不守时,没劲。既不出来,那我走人了。” 谢澜走出了寺外,耳间听得梵音已歇,那佛堂里的和尚诵完了经文,已陆续走出来了。他们各人的手上举着蜡烛,火光明亮。 她还是不敢走远,因怕黑暗中,那不周仙又冷不丁地唤她。这又等了一炷香,不周仙还是没出现。谢澜决定不等了,恹恹地回去了。 走在寂静的街上,夜风吹着她的鬓发,说不尽的舒爽。解开簪子,让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反正也无人瞧见。她自怜地摸了下头发,嘴里自言自语:“我到底要女扮男装到什么时候呢?难道一辈子这样吗?” 整整两年了,跟着爹爹来到汴京城,一直扮得男装。有时候,她都快忘了,若自己换上裙衫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话说话不周仙的确觅得了姻缘石,只是在走出禅房的间刻,和虚净撞了个满怀。虚净眼神不好,一下没看清这逃窜的人是谁,以为遭了贼,就在后头拼命追赶,嘴里还在不停叫唤。不周仙为防走不脱,只得翻墙溜为上策了。 因白天晚上的行了许多事,谢澜一溜回家,躺下就睡着了,一夜酣沉。 翌日。谢澜醒了来,伸了个懒腰,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鼻子一嗅,就闻得厨房里飘来的香味。葱油饼!老缪烙的葱油饼,可谓香飘整个茂草铺啊。 精细的面团,摊成薄薄的一张,撒上盐粒c葱花c黑白芝麻,将饼子贴了在锅底,刷上一层油,那个香啊!有了葱油饼,谢澜早上可以喝三大碗粟米粥。 还没进厨房,就见大师兄二师兄以及两个仆人早早地在厨房候着了。他们一人提一只碗,脖子伸得长长的,就差没流哈喇了。 “哎呀,我的小蟹蟹,这么早你就醒了,这么好的天,也不多睡会,可让人心疼,赶紧回房补个觉去,一会我把粥饼各色小菜都用盘子端了,送到你书房去!” 老缪系着围裙,忙着团团转,但瞅着谢澜的眼睛,那是满满的心疼。 “别麻烦了,我和你们一起吃,一起吃,才香嘛!”谢澜搬了张凳子坐了下来,听着大师兄二师兄讨论,这会儿爹爹在何地,和何人在一起处理什么什么事情。 其实,谢澜知道,爹爹做的事情,都和那蔡美有关。爹爹是去了蔡美一个宠妾的老家,帮着那宠妾的弟弟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 谢澜心内只哀叹一声:但愿爹爹不要助纣为虐! 她草草吃完了早饭,就忙忙地上了街。没遇到小侯爷,也没撞见杏娘,于是乎,信步上了一茶楼,打算要一壶茶,消消胃,却在楼梯的拐角处,看见了对面坐着的两人。 谁?不周仙和苏棣。 本来,谢澜想即刻上前,质问不周仙,何以昨夜不打声招呼就临阵逃脱,害得她也颇等了一些时候。 可见了苏棣,她却又停下了脚步,踌躇了。 和苏棣,总是不那么对盘,此番还是不见了的好。可就这么走了,却也不甘心。不如,悄声坐下,一边静静喝茶,一边竖起耳朵,且听不周仙与苏棣议论些什么。 对了,不周仙到底拿到了那块石头没?他会和苏棣聊什么?嗯,多半是聊和那蔡绣莹的婚事吧?若果真,想必一定有趣。 谢澜静静地坐在隔座。不周仙和苏棣说的真切,一点未防隔壁有人。 呵呵果然,不周仙愁眉苦脸地对苏棣抱怨,说不该和他走那么近,以至于那绣莹小姐,不顾闺阁体面,备了厚礼,亲自来请求他,务必出面保下这媒。“我也是没辙了。这人啊,一旦豁出去了脸面,那旁人再不好拒绝的。贤侄啊,我看这绣莹小姐,长相也标致,对你又痴情,你去边关那几年,那么多人备了厚礼来蔡美府上,花重金热脸贴着那冷屁股,只为攀附富贵。可她就是一概不动,就等你。咳咳你不如还是从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3章 果灵验否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不周仙憋着脸儿,又道:“人家一片痴心,这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若不娶她,可叫她脸面往哪儿搁?” 苏棣不说话。 “我知你不喜欢,要不你早娶了?嘿嘿,你虽是个闷骚的人,但心里若真有人了,还是不管不顾地去追人家姑娘的。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性情我如何不知?可眼下,这绣莹小姐横竖追着你。我看,你要真不娶她,她一横心,只怕要剪了头发出家当尼姑去的。那样的话,我的侄,你的罪过可就大了。” 苏棣还是闷声不言。 “虽然她爹是个奸臣,但她爹是她爹,她是她。买猪不需看圈,买珠也不需看盒。我的侄,到底怎样,好歹你给个话儿啊。要不,我也不能胡编了去回那丫头。” 听到这里,谢澜就好奇了。到底这不周仙和苏棣是个什么关系?他一口一个侄儿侄儿的,应该和苏家是世交了?蔡绣莹将终身大事都托付于不周仙来保媒,不周仙的面子挺大的呀。他,到底是什么人?苏棣虽然不言不语,但观神情,对不周仙还是透着一股子尊敬。 等了片刻,苏棣终于开口了。 “仙叔,你只管去回。我既无意,又怎会勉强自己?” “你得找个合适而又体面的借口,说的她哑口无言而又不伤心难过的才好。” “我何须这番劳神?我早说过,若遇不上喜欢的姑娘,这辈子我就单着,一人过也有一人过的好处,这不拖家带口的,想怎么就怎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也是畅快惬意。若不甘愿地娶了人家,婚后势必又要冷落人家,这是何苦?况我从未曾答应那蔡绣莹什么,若较真,我与她不过几面的交情,且还是在人多的场合。她若是看上了那月宫里的吴刚,难道也要逼着吴刚娶她不成?我苏棣岂会被舆论绑架?” 苏棣这番话,却是叫谢澜频频点头。 不周仙就叹息一声:“此话固然不错。但她若是因嫁你不成,惹人笑话,干脆一死了之呢?你这是不杀伯仁,但伯仁为你而死啊。” 苏棣喝了一口茶:“仙叔,我事儿还多,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那我不妨就走了。” 不周仙赶紧扯住了苏棣的衣襟。“坐下,我话儿还没说完呢。我呢,自然是想帮你的。你就像年轻时候的我啊,想当年我也如你这般风流倜傥,潇洒不羁,惹得这汴京城的小姑娘小媳妇为我朝思暮想啊。啧啧过往事,不提了如今和只好修道成仙,在我看来,女人最麻烦了,尤其是不要脸面主动从追男人的女人,那更是讨厌” “仙叔,我倒想听听,你想怎么个帮我?素来,我就知道你的鬼主意挺多。” “你这孩子,什么叫鬼主意嘛?你看看,这是什么?”不周仙陡然地从怀里取出一个绿莹莹的葫芦状的东西。 姻缘石? 谢澜转眼瞅见了,心里激动,嘴里就脱口而出:“不周仙,你到底是寻到了!我还以为你也没找到,没脸儿见我,又担心我笑你说大话,所以才偷偷摸摸地溜了呢。” 谢澜的心里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周仙放在桌上的姻缘石,手快地就抢夺过来了。她这动作疾速,快的让不周仙和苏棣差点都没看清,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人是谁。 不周仙见是谢澜,紧张的心这才舒缓了下来,他拍了拍心口,道了声:“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小子。” “哈哈,真的是姻缘石哎!真像葫芦,这绿颜色绿的真好看,就像是翡翠宝石!”谢澜看的眼睛都直了。 果真,果真如不周仙说的那般神奇吗? 有情意的男女拔下一根头发,石头就会变红?若无意,就会变成黑色?她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试一试啊。 “小哥儿,快把石头还我,我有用呢。”不周仙知道谢澜顽劣,只是好言好语相劝。 “我就看看c看看!”谢澜说这话,但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盯着石头。 “那边,怎地有女子在哭?想必是受了夫家的责骂?”苏棣悠悠开了口,眼睛看向茶楼窗外。此言果然有效。谢澜陡然地一分神,手里的石头就落入了苏棣的手中。 谢澜惊觉被耍,一时恼怒,石头又落入了不周仙的手里。“别生气,都坐下。小哥儿,你是我的小友,我向来喜欢你的真诚坦率,所以才将那十二连环送了你。可你这位苏兄,却也是我从小儿看到大的,我这心里,也是甚宝贝他。你们年轻气盛,说话容易犯冲。且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心平气和了吧。若你们能成朋友知己,那我日日与你们喝酒玩耍,与修道成仙的事儿也不想了。” 谢澜听了,就朝苏棣撇了撇嘴:“趁人不备,手段不光明,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苏棣听了,就冷冷反击:“我不过和你学来的。你那日夺伞,不就使的这样的诡计?” “哪里是诡计?哪里称得上就是诡计了?” “总之你心术不正,往后要改了才好。” “我哪里心术不正?不过一把伞而已,如何称得上心术不正?你这人,就是喜欢莫名其妙地夸大事实,弄的人好不尴尬!” 不周仙的眼睛一会儿盯着苏棣,一会儿盯着谢澜,终于憋不住了,叫唤一声:“冤孽啊。不如你们各自取下一根头发,让我且做个试验,看看石头灵不灵验。你二人这般看不顺眼,想来放上头发后,石头定然变成黑色。苏棣,我的愿意是想带了你一根头发,并这石头去找绣莹,你既然那般瞧不上她,想来不用说,一方无意的话,石头会变成黄色。这就是最佳的让绣莹姑娘止步的方法,为此我不惜去了菩提寺,偷了虚净珍藏的宝贝。侄儿,你说我待你上心不上心?谢澜小哥儿不过淘气,你为大,该让让才是。不过既如此,你们不如与我先实验一番,番,可使得?” 此话,一下提醒了谢澜。 对呀,如此可以先做一番试验呀。她是真的好奇了,究竟这姻缘石会不会真如不周仙说的那般神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4章 绯色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显得有点儿不耐烦,他甚至都没朝姻缘石看上一眼。 “仙叔,这世间的石头皆是普通的石头,哪里就这般神奇?仙叔你多年阅历,天下十停经历了九停,又怎么会信这些奇巧之言?还姻缘石呢,我看就和那太湖底下的石头差不多。” 苏棣是一点儿不信。他这番说,可是让不周仙着急。 “哎哎哎,我的侄儿,此物若非不灵,那菩提寺的老儿虚净又岂会当宝物一样地藏了多年?若不是我心思机警,心眼多开一窍,可还搜不来这宝贝呢!” “仙叔,既你相信,那还去修道成仙作甚?不如就改行当了红娘,替这世间的男女测算姻缘,岂不也是美事一桩?”苏棣话里含了些许调侃之意,但语气还是柔和的。 “你真的不愿试验一番?你都不信,我又怎能让绣莹姑娘相信?” 苏棣就叹:“仙叔,此事还是我去蔡府找那绣莹姑娘,坦白相与一说。” 不周仙连连罢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般:“哎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可还记得上一回?那么多人,她故意走到你的跟前,故意地那么一摔,明摆着要让你抱她起来,和你来个肌肤之亲。幸亏我多留了个神,使计让身后的王家公子接住了。你若真要去蔡府,只怕我还得跟着。” 谢澜就笑了,插了句嘴儿:“苏棣,我看那绣莹姑娘挺好的,和那奸相不是一路人。你若娶了她,也是美事一桩呢。” “不干你事!”苏棣不悦。 “我不过好言相劝。不过,我又明白这天下的诸多事都勉强不得。这块石头,既然虚净当作宝贝,想来总不是虚妄之言,我愿意一试,看看这块石头能黑成什么样?”说完,谢澜就拔了额间一根头发,细细地,放在了石头上。 不周仙就很高兴,嘴里赞道:“还是你这娃娃儿通解人意。”说完又安慰道,“可惜了你是个男娃娃儿,你若是个女娃,相信我家侄儿一定对你另眼相看的。可即便你是个男相,这站在苏棣的身边啊,还是堪配的紧。苏棣就是个闷骚,其实他不讨厌你的。”不周仙不停地拍着胸脯。 “仙叔,那你就错了,我和他是彼此互相讨厌。只是我从小饱读圣贤之书,凡事知道克制。即便是自己厌恶的,也不会露之以形,授人以柄。”苏棣朗声解释。 “那既然如此,就拔下一根头发,让叔叔我看看。” 苏棣不知不周仙是故意地挑衅,一时就入了套,也没多想,当下拔下一根头发,放在那石头上:“也罢,仙叔这样热枕,我做晚辈的也不好拂了长辈的好意。虽则我不信这石头有什么灵验之处,但如今权当逗仙叔一乐。” 谢澜忍住笑。 不周仙紧张地盯着绿色的石头。谢澜则是好奇,想看看石头怎么个变颜色法。唯有苏棣,云淡风轻地站着,一脸的不以为意。 桌上的石头果然出现了异样。两根头发相触之后,石头真的在缓缓地变颜色,绿色不见了,渐渐地,浅绿也没有了,石头升腾起的是淡淡的绯色,颜色晶莹,像三月里初开的桃花颜色。 谢澜惊诧地张着口,绿色变成了粉色,是什么意思?不周仙说过,变成红色,便是男女互相有情;变成黄色,便是一方无情;若变黑色,便是彼此无情。 苏棣也微微吃惊。他吃惊的不是在乎什么颜色,而是头发一触,石头真能异色。如此,倒是错怪了仙叔。想天下万物,还是有一二奇异之处的,不可统而归例。 “不周仙,怎么变成了个粉色呢?不过这颜色当真好看啊!”谢澜的心里爱惜的了不得。 不周仙噘着嘴儿,挠了挠脑袋,似乎也是不解:“是呀,当日我师父只说三种颜色。红c黄c黑。如今却是绯色,却也怪异!”他闷头想了想,却又拍手笑了笑:“甚好,甚好!” 谢澜不解,遂问:“如何不甚好法?” “你们看,放下了你二人的头发后,此石并未变黄变黑,可见,你们心里并不互相讨厌。这变成了绯色,绯就是浅红,再深一些,可不就是红色了?可见,你二人若长此相处下去,定会生出情意,爱上对方。石头不会骗人,几百年的灵物了。不然,大可以一下变得乌黑嘛。” 谢澜一时张口结舌。苏棣也发愣。二人对视了片刻。苏棣就笑了笑:“不可信,不如再试一次。” 他取下头发,又放上一试。 那石头刚显绿色,转眼之间,又成了绯色。 “怪异,真的好生怪异啊!”谢澜也摇头,不解,“何以会这样?我我难道真的不讨厌你?”她不免又上下打量苏棣一番。她自幼便着男装,年纪也偏小一些,尚未懂风情人事,还在天真烂漫之时,并不知男女生了情意是何等滋味。 这一盯,就一直看个不停。 这双眼睛,在不周仙看来,那就是含情脉脉加肆无忌惮啊。 “小娃儿,你不用这样看。你若还盯着,我家侄儿只怕真的要爱上你,把四书五经丢到脑后,只管心中所想,像世人公布自己的龙阳之好了。” 苏棣一直忍着,见不周仙更在胡乱言语,想忍的,也还是忍不住了。“仙叔,能说点正常的话吗?我真是听够了!你这番说,那小侯爷也是这番说!” 不周仙哈哈大笑:“看来,小侯爷也是火眼金睛,是个明白人。你呀,正是人说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言一出,谢澜也觉得过了。玩笑归玩笑,但不能开过了头。 “哪里哪里。苏棣自视甚高,我这等小人物岂能入他的法眼?他能不讽刺我,已然就够了。” “好!你这小娃儿懂事,懂得退让。有你这般贤惠,日后我家侄儿定然舍不得你。” “仙叔!能不能说点别的?”苏棣真的不顾及形象,大提嗓门了。 谢澜就摇摇头:“苏棣,你能不能有点幽默感?我都不生气,你生气个啥?不周仙明明就是在开玩笑,缓和气氛嘛。不过有此物,你定能摆脱那绣莹小姐了。” 不周仙就感慨道:“还是你这小娃儿懂事啊,我家侄儿现在心里糊涂,还未开窍,只怕有朝一日明白了,要悔死也。” “别说啦,仙人叔!你看你家侄儿的脸也绿啦,和那石头的颜色一样一样的啦!”谢澜开心一笑,捉弄苏棣,其实是乐事一件,就喜欢看他一本正经生气的模样,好玩。“苏棣姓苏,你说他是你侄儿,你姓个啥?” “赵。我和苏棣的爹爹是多年异姓老友。哎不说了故人已经下世,不说这些伤感的话题了。” 苏棣见不周仙提起家父,神情也变得凝重。 谢澜机灵,赶紧扯过话题:“所以,活着的人,就一定要活得快乐才是嘛!不周仙,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你若去了蔡府,我跟着你如何?” 她就是好奇,想看看苏棣的头发和绣莹小姐的发丝,叠于石头之上,到底会是什么颜色?比如自己和苏棣,是不周仙未曾提到的绯色。那么,可还会幻出别种色彩来?如此好玩之事,焉能错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5章 你若替我办成此事,我便应你一个条件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周仙就看了看谢澜:“你跟着我去,无非是瞧个热闹。但若要那绣莹姑娘彻底死心的话”不周仙又对着苏棣,“我的侄,你也是务必要去的。” “仙叔,到底我忙碌。” “啧啧,瞧你说的,如今你都卸了将军职务了,没了公务,又能有什么事?不过,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素日你的抱负都哪儿去了?看不惯边关的腐败,所以就不当官儿了?岂不知这京城里的腐败只有更甚的。我的侄儿,你是栋梁之才,自当要为国出力,岂能学那些沽名钓誉的隐者?” 苏棣倒笑了。“仙叔,我有说过要当隐士吗?” 不周仙听了,想了想,就道:“我看你也不像,你是我瞧着长大的,你虽不慕功名,但心里是有苍生百姓的。我看,大概你瞒了我什么吧?” “仙叔,委实我也不想瞒你,前几日,我的确办了点要事”苏棣就点到为止,他话里的意思,不周仙显见是明白的。 “那,是进皇宫去了?”不周仙双目炯炯的。 苏棣本欲说话的,但瞥了一眼听得好奇的谢澜,及时地闭了嘴,咳了咳。 不周仙会意。 谢澜一听说是皇宫,自然好奇。这个苏棣,岁无官职,但到底算皇亲国戚。有话只管说呗,这般神秘,吊人胃口,好生没趣。她没有瞧见过皇宫的样子,倒是那老缪每日里吃饱了喝足了,嘴里吧唧吧唧地对着她吹嘘,什么皇宫的御花园有多美,皇宫御膳房的老鼠滋养的比猫儿还胖大,那太后寝宫里的虫儿飞出来都是香的。谢澜知道老缪就是在瞎扯。但时日一长,弄得她的确对皇宫想入非非啊。 谢澜撇撇嘴:“不想说就别说了,知道你是公子,是贵胄,我们这些市井小人不配与你交谈,和你聊天。” 苏棣低了一下眼睑:“不必拿话激我。” “我的侄,别和他较真。他还在天真烂漫时,说话不讲究斟酌,但胜在善良真诚,这个你需知道。” “善良?他哪儿善良了?” “哎哎,咱们别扯话题了。叔问你,那蔡府,你到底去也不去?” 苏棣就沉吟了一下。“我真的有事。” “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要不露脸儿,那绣莹小姐就始终认为自己有希望。我说,你这般不给她半点机会,是不是,你心里真的有人了,只是不愿意说出来?”不周仙拧着眉。 “没有。” “哎那绣莹姑娘,不知多少王孙贵胄看中了她,你却视之如弃履,她偏偏多年痴情如一日我还真的不忍心啊!” “感情的事,本就来不得勉强。这样,也是对她负责。”苏棣站了起来,看了看谢澜,“你方才说我瞧不上你,你又这般爱热闹,也罢,我就委托了你,与不周仙一起去蔡府,你不是讼师之子吗?横竖嘴巴厉害,这个我也领教一二。我家仙叔心软,尤其是对了年轻的女子。但你牙尖嘴利,脑子也快,你若替我办成了这事,我便应你一个条件,如何?” “果真?” “我说话一向算数,不出妄言。” “我的侄,你是真不想去?”不周仙再次问。 “不错。” “也罢,有这小娃儿跟着我,也是一样。方才那石头也验过了,到底不是黑色,也非黄色,可见你们到底是和谐的,只是心意糊涂而已。” “如此,谢过仙叔。”苏棣朗声而立,下了茶楼。 谢澜就趴在窗户边儿,俯视苏棣走出茶楼,来到大街上,骑马而过,对着不周仙:“虽然好玩,但这也是得罪人的差使。我原意只是跟着你去瞧热闹,却不想当说客啊。” “方才我侄儿说,你爹是讼师,这汴京城里的茶食人多如牛毛,你爹叫个啥名,说与我听听。” “谢棠。” “略听过一点,可是常去蔡府走动的那个谢棠?” 谢澜就觉惭愧。爹爹的名声儿如何,其实旁人都知道,只是爹爹掩耳盗铃而已。“正是家父。” 不周仙看出谢澜略略低首,就道:“你不必有压力,你是你,你爹是你爹。茶食人,是个特殊的行当,跟着官府衙门打交道,接待的苦主身份各异,没个靠山傍着,也难以走动。只要不干那伤天害理的事,大体就说得去。” “你不用安慰我。我虽年小,但到底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爹如此这般,早晚会变成那奸臣的爪牙走狗。” 这是谢澜心里最难过的事。 不周仙就拍拍谢澜的头:“有你这般聪慧,你爹爹必不会有事,必知道回头的。” “不周仙,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苏棣也待你恭敬,你到底是何人?”谢澜真的好奇了。 “我嘛,无非仗着年龄大,所以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嘛。我就喜欢和年轻人玩,我认识苏棣,认识你,都是缘分。别想太多,就是缘分。” 说话间,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不周仙将石头揣在怀里,对着谢澜:“马上就要去蔡府了,那蔡小姐见了我,必然是要准备宴席招待的,可叹我要让她失望了。” “我倒觉得苏棣说的没错。既不喜欢,那就明白无误地说出来。若勉强娶了,日后也是不幸福的。这种态度方是明智。” 不周仙正过一个巷口,听了这话就笑:“你这娃儿,明明赞同苏棣,刚才这话为甚不说?你若说了,他必高兴,必引你为知己。” “不想说呗。” 前头摊前有一个卖山楂的,不周仙见谢澜多瞄了几眼,掏出一点碎银,给她买了一袋山楂。“拿着,别和我假装客气。我就爱看你们年轻人吃东西。” 谢澜只得接了。 不多时就到了蔡府。虽然路途有点儿远,但跟着不周仙,谢澜一点儿不觉得累。想上回,可是坐驴车的。 说来也怪。 那奸相蔡美,因在京城有诸多房舍,自原配夫人去世后,白日里就和女儿绣莹一处,办公吃饭,叙父女之情;但到了晚上,却又去另一处房舍,喝酒作乐,笙歌放纵。这些,自然都得背着女儿。在另一处房舍,蔡美纳了十来个姬妾,到了夜里,自是另番情形。 今日这白天儿,蔡美也并不在。白日里蔡美也来得少了。因他另有一番“乾坤之事”在身,不能透露一句,与女儿也是不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6章 恶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蔡绣莹一直在等不周仙的信儿。 她命春橘和几个奶婆子在廊下看,又叫几个小厮去外头等。终于一个管事模样的进来回,说看见一个白胡子的老儿并着一个十四五的小哥儿,要见小姐。 “那便就是了。”绣莹的心七上八下。其实她也不知不周仙到底何等身份,只是见苏棣对他尊敬,心里便认为这是紧要之人。与自己的婚事上,兴许能帮得上忙。“一个十四五的小哥儿?大概是他的小童吧,一并请进。” 绣莹命春橘在侦听,早早地把点心果子备下。 这是谢澜第二次来蔡府了。那不周仙就顺眼儿瞧了瞧院门旁的敢当,嗅了一嗅,便道:“那蔡美老儿,这会儿不在。” 谢澜奇了。“你怎么知道?” “嘿嘿。此处没有新鲜的马尿之味,因此就知了。” 谢澜眨巴眨巴眼睛,又问:“你与蔡美的女儿很熟吗?” “谈不上,这姑娘心眼儿多。大概,我家侄儿是不喜欢太玲珑会来事儿的姑娘吧?“不周仙也眨巴眨巴眼睛,“或许,就喜欢那种笨笨的?你给说说,你也是男娃儿,到底这年轻的男娃娃,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娃娃?” “不周仙,你若问我,等于对牛弹琴耳!你也是打年轻过来的,论理,我还要向你讨教呢。” “这话说的也是。只是,我到底老了,年轻时候的事儿差不多都给忘了,这一辈子就好求仙问道,那些风月情爱的,也只有亏欠了!”这话里分明又藏了多少欲说还休。 谢澜就哑然。 二人跟着一个管事的进了去。走东门,走角门,过影壁。兜兜转转,转转兜兜,不周仙就感慨蔡美的府邸越发寥落了,这装清廉也装的太过了。“不过,狡兔三窟,蔡美在京城的住处也不止这一处。可叹他坏事儿行多了,也是胡子苍白的人了,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也算是绝户头,说来,也不过和我一个样。” “不周仙,你可真会排遣。这哪儿能一样?蔡美富可敌国,权势熏天,手下一帮谋士门客。要权有权,要银子有银子,一不高兴,随便就能杀人,能一样吗?” 不周仙听了谢澜的话大为摇头:“多行不义必自毙。朗朗乾坤,自是邪不压正。蔡美那老儿,下场好不到哪去。不,他会死得很惨。” 幸亏他嗓子低,前头领路的佣仆没有听见。 谢澜也压低了嗓子:“话也不要说的如此直白,小心遭殃。常言道,祸从口出。不过,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苏棣厌恶蔡美其人,所以连并着也厌恶他的女儿?若绣莹姑娘换做别家的女儿,苏棣的心意是不是就不同了呢?” 若果是这样,谢澜倒是替绣莹惋惜。 “小娃娃,我家侄儿性情内敛,可骨子里也清高的很呀。他若真对那绣莹姑娘有意,事情就不是这番难办了。” “哦。”谢澜似懂非懂。 终于到了蔡府的正厅。绣莹已经站在门前,手里拿一方帕子,笑笑地看着不周仙,脸上带着殷勤地说话了。“仙叔,快坐下,喝口热茶。” 她有话问不周仙,就忽略了身旁的谢澜。倒是春橘眼尖,发现不周仙身辺的小童竟是谢澜,当下就甩了脸,不管不顾地:“谢澜,怎么是你?你倒是会钻营,滑头滑脑贼兮兮的,什么时候,又和不周仙爷爷认识上了?” 原来,春橘唤不周仙,是这个称呼。谢澜就想笑。 不周仙就沉了脸:“你这女娃娃,嗓门这么大,他是我忘年小友,为人极其可爱率真,哪里如你说的如此这般?” 那绣莹也发现了谢澜,虽然吃惊,但还是对春橘喝道:“好没意思的丫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还不快退下!” 春橘还一脸的委屈,对着谢澜梗着脖子。她不服气:“小姐,我有说错吗?这个不周仙,我是看在小姐您的面子上,尊他一声爷爷,其实他哪里是什么爷爷,他不过就一个坑蒙拐骗的臭道士!” 不周仙生气了,他大摇其头:“你这女娃娃,忒地没教养。得罪我也就罢了,得罪了我这位小朋友,那可不行,你必须对他道歉才是!” “想得美!”春橘毫不在乎。 “放肆!赶紧与我滚!不周仙是我的媒人,苏棣那么敬重他,你却你c你这个贱蹄子,真是气死我了。你若再敢胡诌,我马上叫人牙子卖了你,只管朝那些污秽的地方卖,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言乱语了?” 春橘涨红了脸,还想辩解。绣莹顾不上了,为了立威,当下就甩了春橘一个响脆的巴掌,春橘咕咚一声倒地,这看得谢澜心里一惊。这蔡家小姐,外表看着文弱不堪,但一出手,也是快狠准呀。 春橘狼狈地爬起来,又抹眼泪又抹鼻子的跪在地上哼哼。不周仙就道:“算啦,让她出去不就得了。” 春橘被一个婆子搀扶着褪下了。绣莹亲自给不周仙斟茶倒水,换了一副脸色,笑着说道:“我平日里就是太宠她们了,弄得这府里的人没上没下。”又对着谢澜,眼神幽幽地:“谢兄弟,方才我没注意你,还请你别见怪。你也坐下,随便吃点儿果子。对了,谢兄弟,你是怎么认识我家仙叔的?” “也不是刻意认识,就是碰巧,偶然,缘分。” “对对对,就是缘分使然。”不周仙补充了一句,对着绣莹,“我知道你都想问我些啥。苏棣没来,你也不要失望。想天下的事儿,都来不得勉强。你与我家侄儿,是前世的缘分没修好,今生只能当作路人一般。” 不周仙的话还没说完,那绣莹脸上的神情一下变得怆然。 “我只信事在人为!” “哎呀,想这天下的事,也不是事事能如人意的。你和我家侄儿,佳男佳女,可他偏偏这方面不开窍啊,我也是没奈何c没奈何呀。”不周仙指着脑袋,一脸替绣莹惋惜的样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7章 此生非他不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若不能当正室,做侧室二房我也是愿意的。” 此言一出,却是叫不周仙吃惊。他连连摇头:“你这女娃儿,何必如此?想天下的男人如此之多,这苏棣不喜欢你,还是有别的年轻公子喜欢你嘛,千万不要一根绳上吊死了,眼界要放宽c放宽!” 绣莹就苦笑:“我已然是吊住了。我不是痴心人,可奈何就是移不开心思。我从十岁上起就对他动心了,算到今年,已有六七年了。我对月发过誓,此生非他不嫁。如果真的没有缘分当他的正妻,那就当妾室,只有能在他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守着他,我不在乎名分的。” “不可,不可!纵你愿意,苏棣也不愿意,你的爹爹也不会同意的。如此,你也太委屈了。” “谈不上委屈,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能呆在自己喜欢的人身边,怎样我都愿意的。所以,还请仙叔你多多美言。” 绣莹的态度如此恳切,不周仙真的犯踌躇了。 “这个,这个你容老夫好好想想。”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谢澜,本意是帮了苏棣来推脱的,却不想绣莹一点儿不愿放手,确实为难。 那块姻缘石,他自然是带来了,就藏在谢澜的袖口中。谢澜错会了不周仙的意思,以为他催自己赶紧取出姻缘石。当下,谢澜就将石头放在了桌子上。 绣莹引之为奇。“仙叔,这是何物?” 不周仙见此石已拿出,倒不好再收了回去,便道:“这是一个宝物,用来测试男女姻缘之用。双方若有情,可取下彼此的头发,放置于石头之上,若为红色,便是心意相通。若为黄色,便是一方无意,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为黑色,便是两个人都厌恶对方。我带了苏棣的一根头发来,你且取下你一根头发,一试便知。”说着,不周仙又取出一个用贝壳做成的盒子,将里面一根头发丝粘在手中,放了石头上。 “绣莹小姐,这石头很灵的。”谢澜补充一句。 她的心里,真的有几分同情绣莹。其实从外表看,她看着和苏棣也是般配。可苏棣偏偏对她无意,这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如何个灵验法?”绣莹不信,反不悦地对不周仙说道,“仙叔,我知道你是个道士,修行之人,于这些旁门左道的玩意自然不稀奇,你莫不是见我心思执拗,不愿回头,所以特地弄来诓我的吧?这天底下有会变颜色的石头吗?若真如此,那这石头可是比黄金宝石的要值钱许多了。” 这番话,让不周仙一时接不上。 谢澜就续上:“绣莹小姐,石头是不稀奇,遍地都是。但像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费那么一番周折,想来总是有几块石头是得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倒不可都等闲视之。此物,我和苏棣在茶楼已经测验过,的确能变色,不周仙说的,绝非妄言。” 绣莹口中就哼了一声:“好一张巧嘴,竟拿盘古女娲来堵我的嘴了。究竟盘古和女娲什么样子,世人哪一个见过?我偏不信,这一生我和苏棣无缘。他对我不是一见钟情,这个我知道,但我只更相信日久生情。” 谢澜听了此话,心中不禁叹息。蔡美的这个女儿,竟有些一根筋的左性子。 不周仙便道:“绣莹姑娘,你需信我。实在不行,你自己去问苏棣吧。”不周仙觉得难办极了。这女孩儿要豁出去脸皮,那还真是没辙。 他站了起来,对谢澜使了个眼色,想拍拍屁股走人了。 “慢着!”绣莹又叫住了。 这让不周仙的心里顿生希望啊。 绣莹有些凄然,缓缓从额间拔下一根头发,放于石头之上:“也罢。既然苏公子测试过,那我也就试一试。谢澜,你说说,你和苏公子的头发交叠在一起,是个什么颜色?” “绯色。”谢澜面不改色。 “绯色?”绣莹皱了下眉头,“你是男子,苏棣也是男子,这石头竟然能变出绯色?绯色,可是接近红的颜色。” 不周仙就咳咳:“想来,粉色应该表示友谊。男子和男子,当人成不了夫妻,不能为红,但幻成绯色也就不枉知己一场了嘛。” “仙叔,你越来越会胡诌了,可见总是躲在深山老林修行,与野兽飞鸟为伴不是件好事。”绣莹接过不周仙手里的苏棣头发,和自己的交叠一处,转眼间,石头果然异色了。 厅中三人都睁大眼睛。 但见那绿色的石头,竟然冒出一点紫色的烟雾,瞧着很诡异,紫色烟雾又变成黑色。接着,黑烟消散,石头不黄不黑,而是变成了原本的绿色。 “奇怪,为什么不变颜色了呢?”不周仙异常失望,嘴里喃喃。 “难道是石头失灵了?”谢澜接口。 绣莹就冷笑:“仙叔,谢澜,你们走了吧,我不想再请你们喝茶了。以后,我的事儿也不求仙叔你了。我真心待你,你倒玩意儿忽悠我,却是可恼。” “绣莹姑娘,石头真是个灵物。今日,只是个意外。想过一个时辰后,又能灵验的。” “别说了,再说我更恼了。” 她手一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就从一旁闪了出来,那架势,就是直接轰人了。谢澜知趣,赶紧拉着不周仙的胳膊,将石头又揣入怀中,低声说道:“既如此,赶紧走了吧。” “好吧。” “绣莹小姐,告辞了!”谢澜还不忘礼仪。 绣莹不理,转身进屋。她透过窗户,看着不周仙和谢澜的背影,冷笑一声,她压根就没从额间拔下什么头发,她拔的,是她发鬓插的一根绒花孔雀翎的细须。 绣莹自语:“苏棣,谁叫你曾救了我?谁叫我又多看了你一眼?这一辈子,我都要粘着你,别想甩开我。此路不通,我可以走别的捷径。今生今世,你要娶的人只能是我。你若一辈子不成亲,那我便也一辈子不嫁人,看谁耗得过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8章 他慕的是娈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话说不周仙和谢澜两个,一边走,一边就很丧。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石头失灵了?“不可能啊,那尔心老尼说,此石世间罕有,她也是出于对虚净那秃驴的信任,所以才将石头存寄了。就算虚净存心骗我,尔心也绝不会。”不周仙又摇了几次头儿。 谢澜就叹:“反正,要让绣莹小姐再试一次,那是不能够了。你也看出来了,她对苏棣还存了念想。要我说,您就别管这事儿了吧,苏棣的桃花,让苏棣自己解决呗。” 不周仙还是摇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何况苏棣一向敬重我,这下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谢澜就出损招了,一时嘴快便道:“既如此,那不如你对这汴京城内的众人都宣扬了,苏棣不好女色,只好男风。他慕的是容貌清俊嘴巴机灵的小娈童。众口铄金的,时间一长,别人肯定也就信了。那绣莹小姐也只能抽身而退了。苏棣不喜欢女人,她还要巴巴地赶上去,这就让人笑话了,由同情而变笑话,想她再也丢不下这脸面的。” 不周仙一听,顿时住了脚儿,认为言之有理。 “对啊。反正是给我家侄儿出主意,只要有用,管它什么主意?如此,就这么办!” “那既然这样,这石头也没用了,且就将石头送了我如何?”谢澜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小娃儿,这石头真是个宝物,我不是小气,因是偷出来的,好歹我要还回去!我不是怕虚净,我完全是看在尔心的面儿上!” 不周仙一口一个尔心c虚净的,像是和他二人有多少的渊源。 “这也对,还是还回去要紧!”谢澜虑的和不周仙不一样。她是担心,这偷石头的事儿辗转地被住在寺里的老居士知道了,对她起了偏见,和她生疏了。毕竟老居士和她聊的也甚欢,又送过她东西,她可不想折堕了人品,让老居士失望。 “嗯,你这娃儿可见是个正派的,算我没交错朋友。不过”不周仙眼轱辘又那么一转,嘿嘿笑了一笑,按住谢澜的肩膀,用商量的口吻说道,“小娃儿,若给我家侄儿放出口风,说他爱慕娈童,口说无凭,到底要有这么一个现成的人儿,不如你就牺牲牺牲,你与我家侄儿交好,你当那个娈童如何?” 什么?谢澜大大吃惊。 “我我与你家侄儿的关系一点也不咋样啊!”谢澜苦着脸。 “帮个忙,又不是真的。” “这是无中生有啊。依我看,你不如去找别的人选。你无论若怎样的法子,我猜苏棣都不会生气。但惟独找我不行啊。他讨厌我。”谢澜皱着眉头。 “啧啧这会子,上哪儿去找?且就帮一回,事后我与他解释,可好?你看我也一把年纪了,为了我这侄儿的事情,也是掏心掏肺,放着好好的清修日子不过,横竖找罪受,你我既投缘,大家皆可互相帮助嘛。以后,若你有事求我,我二话不说,一定应承就是。”不周仙的语气软下来了。 谢澜最是见不得人哀求。 她老老实实叹了一回气,大脑一热,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行!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其他的我一概不管了!” “好嘞!” 不周仙果然有法子,不过三日之内,这汴京城的大街小巷内便都谣传:说茂草铺那条小巷,那讼师谢棠的儿子,却是和苏棣公子有染。明明谁都没见过,却都将事情说的有眉有眼儿的。什么苏棣公子二十有四不娶,横竖瞧不上宰相家花容月貌的女儿,原来是和那个叫谢澜的小娃儿暗通款曲了。又什么二人时常肩并肩地在桥边散步,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互相依偎着叙话,你侬我侬,也是一言难尽。又什么他二人也时常去酒楼饮酒,哎呀呀,那谢澜小子,当着掌柜小二的面儿,竟是大喇喇地坐在苏棣的衣袖之上啊。苏棣其人,原来是有断袖之癖,真可惜了京城内一干为他痴心迷醉的官宦小姐了。 初,苏棣闻之,只摇头一笑。 小侯爷也闻之了,初是惊愕,后也笑。 那谢棠的两个徒弟得知,只是不断摇头叹息,劝告谢澜:“我们是你的师兄,自然明白这些都是无中生有,没影的事。你只是天真烂漫,还不知世事艰险。我想那苏棣公子,不管有没有断袖之癖,不至于就瞧中了你。虽然你的模样也的确可人。我们只担心,放出这口风的人,会不会是城内的同行,借着让你的名誉败坏,从而间接地打击师父?” 他二人说的甚是沉重。 老缪也努着嘴儿。“小蟹蟹,你肯定是得罪人了。那人不敢明着欺负,却来个暗地里使绊子。如此一来,连累了那苏棣公子,只怕他更要厌恶你了。” 老缪整日不是厨房便是菜园子忙碌,谢澜也时常与他提起苏棣这个人,老缪只是没见过,但是知晓苏棣的身份。谢澜每谈起苏棣,表情生动,欲说还休之情溢于言表,引得老缪真的认为,那苏公子对谢澜有多深恶痛绝。 这些,谢澜均报之一笑。 “好啦,我上街去了,不和你们说了。什么事儿都没有,所谓清者自清,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既是谣言,想很快就会散去,我才不担心呢。” 幸亏路途遥远的,爹爹不知道。若爹爹知道,想来就不是一顿打的事情了。 谢澜暗叫侥幸,拔脚一溜儿,像兔子一样地,又溜上了街。 老缪就对着米初和柳仁厚叹气:“你们师父执意要来京城,可对小蟹蟹来说,是坏事儿。你们看她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明明是个绝色的女娇娃,可却越来越像个假小子了。汴京之行,失策c失策啊!” 米初和柳仁厚相望两无言。 小侯爷早早在铺子前热枕等待了,见了谢澜的身影倏忽闪过,笑着上前拦住:“好几日不见你了,心里甚是想念。你这又是要去哪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29章 我们俩个无话不谈无事不做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一怔。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不过不过想来街上看番热闹,瞧瞧能遇到什么人。如人群中有口舌之争c挑衅纠纷一事,她还是要情不自禁管上一管的。 汴京城中,即便是平民,也是富户居多。这男人发了钱,有了钱,就开始薄情寡性起来,往家中纳妾娶二房,甚至在外另买了屋子,安置外室的也有。这些都不足为奇。但可恼可恨的是,往往有贱男看家中的黄脸婆不惯,不想供应吃穿衣食,遗弃发妻任其自生自灭的大有人在,更有甚的,便是想下毒手害了共患难的妻子。这一月以来,城中贱男毒杀发妻的案例,已有两例。 如能挑出几个薄情的可恶男子,施已惩戒,设计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将其恶行写了纸上,挂在他们的胸前,任凭周遭路过的行人指责,逼着他们给糟糠之妻一个交代,也是快活人心。谢澜想做的便是暗中查访c踩点。作为讼师之女,她很有一些积累的门路。 “别再提什么喝酒吃肉的事,这每月有几天,我也是要斋戒的。”谢澜一见小侯爷,连连摆手。 见她说的一本正经,小侯爷就笑:“知道知道。你不是说过嘛,你家里的厨子老缪做的豆腐面筋能耐让你连吃三大碗饭。我找你,是有一桩要紧的事,并不为吃。” 谢澜就蔫头蔫脑的。“有甚要紧之事?” 小侯爷就凑近了一些,颇神秘地问:“这事儿,我也问过苏棣,但他不应和我。他那人原本就不好相与。我只问你,问你也是一样。苏棣果真有断袖之癖,你们这几日小打小闹地,到底是好上了?如今城中诸人,认识你的不认识你的,皆说你是苏棣的相好儿,可有这回事?” 小侯爷的两只眼睛瞪得亮晶晶的。 谢澜就叹,就觉得头疼。她本不想解释的,这都是帮不周仙的人情。叫她怎生说?不过,也是奇怪,前几日她还遇到过不周仙,不周仙身上吊了个酒葫芦,一声随意的装扮,看着真有几分出尘的仙气。不周仙笑吟吟地告诉她,说那蔡府的小姐,稍微安静了些。不,是安静了好些。再过几天,这蔡绣莹还没登门找他的话,那么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蔡绣莹心里肯定颓丧,只不知苏棣心里到底怎生着想。谢澜也很好奇。既然这苏棣自诩正人君子,那自然重视荣誉。可这一月,他竟是没来找自己的麻烦,也是可惊可奇。 “你说呢?”谢澜反问。 “我不知道啊。”小侯爷眨巴眨巴眼。 “你认为呢?” 小侯爷想了想,终道:“一半一半。” “什么意思?” “你们有发展的可能。苏棣闷骚,既已经放出风声了,那他的意思,自然是想让你主动一些。” 什么?谢澜目瞪口呆。 “这事的始作俑者非我,而是不周仙。是不周仙主动放出风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消蔡美的女儿继续找他提亲。” 小侯爷点了点头:“不周仙真是煞费苦心啊。”他骚骚头皮,“但你竟然同意了?依你的性子,又说与苏棣多么多么不投,如何愿解救与他?” “我只不愿拂了不周仙的面子,如此而已。其他的,没想许多。我是帮苏棣,不惜毁了自己的声誉,他应该感激我才是。” 小侯爷深思了须臾,又道:“我看他,未必会感激你,反而怪你多管闲事。以后你还得当心一点。” 谢澜听了哈哈一笑,拍了拍小侯爷的肩头:“这就对了嘛。你都这样担心我了,又何必问我那些愚蠢的问题呢?我与苏棣,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大魏修改律法,允许男男成亲,我与苏棣也无半分可能。” 小侯爷放了心,不过又觉得可惜,他砸着嘴:“你不与苏棣交好,其实可惜了。我早说过,你俩个外表看着极其般配。他既内敛,你不妨就主动一些。” 谢澜听了,未免头疼。“都说不是了。外头的都是假的,都是流言。你既知道,就该当做没事人一般,方才算是我的朋友。我只愿这风声消停了才好。” 为何不周仙与小侯爷都说她与苏棣匹配?真正叫她说不尽的苦恼。 她找了个借口,假说要去铺子里买东西,叫小侯爷不必跟着。若跟,她不自在。她随意地绕进一条巷子内,却不想迎面撞上了一人。谁也,杏娘。杏娘一脸哀怨地看着谢澜,道了声万福,目光戚戚,欲语还休。 谢澜刹那间明白。杏娘也是听信了流言,认定自己不亲近与她,是因为也爱慕男人的缘故。她伤心了。 谢澜不得走,也就讪讪地笑:“杏娘,近日你一向可好?” “奴家也就这么着。谢公子可好?如此匆忙,是要往哪里去?”高兴,就算将他府里掀翻了都没事的。” “我好着呢。我,我是要去”谢澜顿了顿,将心硬了硬,既然杏娘错会了意,那么就让她一直错会下去得了。自己原是女身,这一辈子都给不了杏娘幸福,为叫她死心,因又道,“我嘛,自然是去苏棣公子的府上,已然约好了。” “哦。”杏娘听了,并不感意外,只是将眉低了又低。 谢澜遂又咬牙补充几句:“那苏公子待我极好,我们俩个无话不谈无事不做的。他说,只待我 这当然都是谢澜瞎扯。果然,不远处有一座茶楼,苏棣正和不周仙说话,问一些有关他身世的紧要之事,这个当口,冷不丁的,就狠打了一个喷嚏。 因是撒谎,谢澜的耳朵红了。 “看来,那位苏公子果然宠你。这样也极好。如此,奴家也放心了。”杏娘说着,一双眼睛真的要滴出泪来。 这让谢澜看着,真于心不忍。 “是啊,你该放心。你我就是无缘,真正你是极好的女子。这世上的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终不是你心中要找的良人,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 她像老鼠一样地走了,留下杏娘一人,怅惘地盯着她的背影。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0章 我也是有人撑腰的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边厢苏棣问起身世之事,不周仙总是吞吞吐吐,答非所问。 “我的侄,这腐败之事,哪朝哪代俱是有的,不必灰心。依我老人家说,还是赶紧出来当官吧。我大魏却也缺人,朝中都是那些老朽,且如今都畏惧那蔡美的权势,一个一个不是锯了嘴的葫芦,就是装病。我大魏,缺的就是你这样的年轻人啊!” 这些话,不周仙说的重重的,完全不似以前的散漫模样。 苏棣沉默了一会,方道:“我总需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如此,以后不管做什么,内心才有坚定的目标。” “你这话说的也是。只是我也只知那么多。你若再问下去,我竟也不知如何回答你了。”这,分明又是推脱之词。 苏棣又默然一会,长长地叹了口气,于是不问了。 隔几日,谢棠回来了。 旅途虽然劳顿,但谢棠返回茂草铺里,却是异样地精神抖擞c容光焕发。见了女儿谢澜,和颜悦色,观之可亲。过一会,书铺前又想起鞭炮声,却是有人过来送匾,还有一箱的银子。这更令谢澜疑惑。 谢棠恭敬地收下了。命米初和柳仁厚将此匾高高悬于正厅之上。谢澜踮着脚儿,瞧清了匾里写的字。这匾,以及银子,都是蔡美着人送来的。送银子,是为了犒赏谢棠这一趟辛苦之行。谢棠凭着种种才能,凭借一双手,一张嘴,到底将蔡美叮嘱的事儿办成了。且还办得很漂亮。 蔡美的宠妾很高兴,弟弟的房产田亩借此滋长了几十倍,已成地方首富。宠妾一高兴,对着胡子苍白的蔡美侍奉也就格外地殷勤体贴。这让蔡美喜欢,由此却也高看了谢棠几眼。 更妙的是,谢棠另还做了一桩美事。那宠妾的弟弟,看上了一个孀居的寡妇。以为那寡妇是个坚定守节的,虽觊觎她的美貌,只是不敢造次。因就对着谢棠吐真言,且请他凭讼师的才能,去帮他说成这件事。谢棠也就去了。可哪知道,待坐下后,略谈了几句,谢棠方知此妇贪恋富贵,压根就不想清静守节,只是惧怕高堂,下畏几个叔叔姑子,不敢提再嫁之言,反倒过来请谢棠帮与。 谢棠更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他私下出银子,包酒楼,请吃饭,与那孀妇的家人狠说了一番话,搬出大魏朝的法典。依着大魏的法典,自然是允许寡妇再嫁的。只是地方上守旧,宗族势力强盛,很不将这时时变动的法典放在眼里。百姓们其实不知大魏还有法典。 谢棠细细说了,分晓其中利害,这寡妇的公婆反倒怕了,只觉得家里有个祸害,如不安排打发出去,定会让全家遭殃。如此,他们急急回去后,即刻命此妇整理行李搬出去,越早越好。谢棠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又对此妇说明,那蔡美太师的庶舅,钱就不必说了,人品也如何如何地好,反正通天地一顿胡吹。那寡妇就说不在乎人品如何,只有钱就好。 如此,一来二去的,此事就成了。那宠妾的弟弟,家中是有老婆的,此妇嫁过去,也只得做二房。但她是孀居之身,已觉得这个安排是再好不过的了,此生终于有靠了。宠妾的弟弟姓张,这张富人一点不在乎什么一嫁再嫁的,步入房内,掀开盖头,看着此女容颜娇美,白般柔媚,喜不自禁,又给姐姐修书一封,说这谢棠如何如何地尽心尽责。 也是天缘凑巧,隔了几日,张富人的原配染了风寒,没过数日就下世了。张富人便将二房转了正。此女感激谢棠,认定他是自己命中的贵人,所以在张富人面前吹枕风,说不能怠慢了谢棠。事情既办妥了,谢棠也就需赶回京城。偏那张宠妾怀了孕。蔡美得意,老来有子,蔡家有后。召见了谢棠后,认为他办事妥当,且又不贪婪,此前是自己小看了他。 数种事合在一起,蔡美决定重用谢棠。送银子乃是施以小惠。送牌匾乃是让谢棠阔增名气。那匾额上写的是蔡美亲书的三个大字“真善美”,意在表彰谢棠的人品中正。不过,这些在谢澜看来,只觉得羞耻。有了这些银子这个匾额,从此爹爹是一心坐在蔡美老贼的船上了。 老缪一言不发,谢棠背过去时,就不停地晃着脑袋摇头。米初和柳仁厚也显得不高兴在,只是碍于师父权威,不敢流露一二。 气氛就很是压抑。 谢棠却不以为然。他吩咐米初将这些银子好生封存,已备不时之需。待换了衣衫,重又坐下。“这屋子也旧了,明日我再叫人修整一新。如此,这京城里的茶食人等可都瞧见了。以往那些不待见我的,哼哼,明儿个可都要逐一地登门拜访我,和我套近乎了。这牌匾写的虽不是京城第一讼师,但自此以后,也无人敢骑在我的头上了。毕竟,蔡丞相就是我的后台。我谢棠,也是有人撑腰的人,再不比前了,哈哈!” 如此,竟是大笑三声。 老缪听不下去了,噘着嘴儿,对着谢澜:“小蟹蟹,厨房里还炖了只鸡,且跟我去喝鸡汤吧。过一会,再布置晚膳。” 谢棠见老缪还是吹胡子瞪眼的,一点没有奉承他的样子,看不下了,当即喝道:“老缪,你眼里还有没有我?当初,是谁救下你的?我是你的恩人,你竟整日地背后对我胡言乱语,早知你是个白眼狼当初我不如看着你饿死冻死的好!” “你救我,我领你的情。可你为人不义,看不清形势,只管助纣为虐,老缪我就要说你!”老缪竟是不客气地顶上了。 “哼!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我是人,不是东西!我也这么大把年纪了,你竟说我是东西,真正气煞我也!其实也不是你救了我,那是我不想活了,谁救都没用。我只不过看见小蟹蟹一脸的天真,拉着我的手,红扑扑的脸,眼里挂着泪水,谁瞧谁心软呀,从此就不想寻死了。如果说要救,救我的是小蟹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1章 一对渣男贱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老缪梗着脖子,脸涨得红红的。 此番话,简直气煞谢棠。他已然气得浑身颤抖了。“你好啊,好你个老缪,你现在就给我走,我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菩萨!” 谢澜急了。其实爹爹和老缪起争执也不是头一次。但爹爹气消了,又念叨起老缪的好处来了。爹爹原肠胃不适,亏得老缪多方寻食材药膳地调养,爹爹的胃口方变好了,人也精神了。有时老缪卷了包袱,气呼呼地吹胡子瞪眼地走了,谢棠又是着两个徒弟并外头招的几个散徒,将老缪给寻回来,如是这般,如此这般。 但今天明显地不一样,屋内的气氛很是紧张。以往老缪和谢棠争执的,不过是别的事儿,口舌之争。可老缪触及到了谢棠的底线,很让谢棠难堪。 谢澜就将老缪哄着走出院去。老缪还在那儿顿脚。“我是为你爹爹好,他现不听我的,只怕以后要倒霉,倒大霉。” 谢澜劝不住,老缪到底提了包袱暂且住到菜园子附近的一个棚子去了。 也罢,且就消消气吧。谢澜既担心,也颓丧。爹爹这是一心往险道儿上走,且还甘之如饴。老缪离开后,不出今晚,果然就有同城的茶食人听得了风声,赶着来道喜贺喜了。这些人俱都不是空手来了,都带了不菲的礼物。他们看谢棠的神情态度的确也比以往恭敬。谢棠虽掩藏了得意之色,但看着还是极其高兴。 是夜,茂草书铺红灯高挂,火烛摇曳,谢棠竟是喝醉了。 翌日,谢棠一睡睡到晌午过后,醒来后,便叫谢澜倒茶。谢澜装作听不见,谢棠唤了又唤。谢棠不耐烦了,怼了女儿几句。 “爹,女儿只问你,是不是从此以后一心跟着那奸相走了?” “什么奸相,小心听见了,叫人搬掉你的脑袋。小小年纪,说话这般没有分寸,以后还当什么茶食人,还怎么继承我的衣钵?这人在世上,无论干哪一行,都得有背景,有人罩着!我并不干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周旋其中,取些小恩小惠而已。你休要听老缪胡言乱语,以后和我远着些他。” “就算爹爹你良心未泯,但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朝一日,爹爹你还会沦为那奸相的爪牙的。” 此话,大大令谢棠生气,以至气得脸膛都黑了。 他一骨碌从床上站起,想也没想,顺手就给谢澜一个耳光,打得谢澜眼冒金星,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她扶住了案几。 “什么叫良心未泯?什么又叫那奸相的爪牙?你竟然拿这些混账词儿来形容你爹爹,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且给我跪下,我罚你三日不吃不喝,给我将《竹刑》背熟了事。若差一个字,我罚你跪上一月!”说完这话,谢堂便喝叫米初和柳仁厚二人。 谢澜虽被打懵了,但脑子还好使。她捂着脸,眼泪汪汪地:“女儿是为爹爹好,爹爹不识女儿苦心,爹爹必然后悔不要动不动就罚我。我是人,我也有自尊的!”说完这话,她就大步离了谢棠的书房,往外头窜走了。 其实谢棠在房里吼,外厢米柳二人早听见了。他们故意磨磨蹭蹭,目的就是给谢棠缓冲的时间。果然,谢澜一径走出院外,米柳二人才又踱进来。 谢棠更是大怒,摔了茶杯,质问:“你们何以这般慢?是不是为了包庇那业障?都给我沆瀣一气是不是?真当我没法子了?这业障,有种在外一辈子与我不回来,我才佩服她!” 谢棠吼得响,已走出几十米外的谢澜,竟也听见了,她的心里难受之极。她也有心避过老缪,走小路到了街上。又从街上一溜儿朝前走,一气儿走到了郊外。她腹中又饿又渴,看着前方有一汪河水,水很是清绿,便想喝上几口水。岂知,河边树丛的掩映下,有一男二女在激烈争执。谢澜遂将身子隐在树后,且听这三人都争执些什么。 二女,一面露菜色,显见营养不良;一则打扮鲜艳,身上穿红带绿。那男的身穿簇新的绸衫,头戴镶嵌了玉石的帽子,看着和那打扮艳丽的女子更为般配。不想那面容悲戚的女子才是此男的妻子。谢澜听了一回,方知此男喜新厌旧,欲将家中荆妻休了,连带三个孩子也一并打出去,只要和那鲜艳女子同心共气地另过。 苦情女子见劝不动丈夫,无奈哭泣,已然下跪了。又哀求那冷笑的鲜艳女子,求她放过自家相公,去寻别的良人。不想那鲜艳女子竟是狠踢了苦情女子一脚,那男的也过来帮着赶。苦情女子更是放声嚎哭。谢澜看不下去了,从树阴里站出,对着那贱男贱女大喝一声,挺着腰板斥道:“如此欺人太甚,真正叫我看不下去!”她将跪着的女子扶起,与她说道:“何苦来哉,上跪天,下跪地,跪父母恩人,跪这对狼心狗肺的狗男女干什么?” 她的话,即刻招来了围攻。渣男贱女见喝叫的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黄毛小儿,压根不放在眼里。那鲜艳女子更是柳眉倒竖,叉着腰要过来揍谢澜,男的更是要将谢澜推入河里去。 “别动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不是要休了她吗?大可去衙门,或者找讼师,立个字据,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巴巴地威胁一个可怜的女人算什么男人?她给你老父老母送过终,替你生育了三个孩子,七出之条哪条都犯不上。贱男,你为了一个贱女,连自己的骨血都不要了?”谢澜又指那女人,“还有你,可知大魏的律法?你既不是这贱男的妻,又非他的妾,连个外室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瞎嚷嚷?要我说,你没有过明路,就和已婚男偷情,若报了官府,打你个屁股开花,剥光了衣服游街。” 谢澜继续威胁:“再则,如今宫里刚薨了一位老太妃,皇上下令一月之内,民间不得迎娶,不得行藏污纳垢之事,奸情也在之列。哼哼我就是证人,今日我若去报官,少不得衙门的官差将你们投进大牢,等待秋后的流刑。我听说,那流放之地,极苦极寒,许多人还没到那,半路上就冻死了。” 这些话,谢澜说的极其流利。 那贱男就惊诧,惊疑谢澜小小年纪,何以知道许多?便问谢澜到底是何人? “我嘛,说出名头来只怕要吓死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2章 猎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贱男就冷笑,说到底都是何人。 “都是皇亲贵戚,国公的公子,侯爷的儿子,你若真想休妻,且跟我去衙门。”谢澜对着那嚎哭的女人说,“如此男人,不要也罢。我知道你忧愁什么,不外乎是生计。你若信我,我可保你既得银子,又能得孩子。” 谢澜说的如此自信,那女人也就闭了嘴。 “哈哈哈小兄弟,葫芦不是吹大的,猪不是撑大的,你倒是与我说说,都认识哪些皇亲贵戚呀!”此贱男不信,出言讥讽。 谢澜就决定说出名头了。与小侯爷算得上是朋友,可与苏棣算不上。不过,为了帮这女人,也只得胡诌一番了。 令谢澜想不到的是,就在她欲开口之际,身边竟然跳来一人。哈哈,不周仙是也。来了帮手,谢澜的精神更是振奋。 “不周仙,你怎么在这?” “小娃儿,我常在这儿打野味。这附近有一个猎场,里头狮子老虎的自然是没有。不过,要论野鸡野兔和獐子,却又不少。”不周仙给谢澜指指挂在肩膀上的野兔肉,神情很是得意。“我什么都知道啦。我可比你早猫在这,没错,这个负心男和这个泼姑娘的确可恶,我来帮你出气。” 不周仙虽是个道士,但却会武功。他也不知怎么提溜,一下就将那男的提溜了拎在手上,就像拎一只兔子似的一般轻松。那贱男似还不信不周仙有这么大的法力,以为不过是一个江湖道人耍的障眼法。不周仙嘿嘿一笑,又伸出一根指头,在那贱男的全身上下几定了那么一定,哈哈,贱男就被定住了身躯,除了两只手还能舞动。 那贱女人也就吓坏了,以为遇到了一个妖道,想拔腿就跑,但哪儿那么容易?不周仙也定住了她。“小娃儿,对付他们根本不用去官府。我这儿有纸笔,不消一盏茶的工夫,一切就都搞定啦。” 谢澜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那贱男的发妻也很好奇。 不周仙人就掏出一个挠痒痒的东西,挠的那对贱男贱女不停地笑,咯咯咯哈哈哈几乎要笑岔了气。不,是几乎要笑得断气。贱男渣女嘴里就求饶。不周仙就从怀中掏出纸笔,说道:“很简单,你口述,我执笔。你将你家中藏有的银两多少,地契在何处,都写在这张纸上。凡有你名字的地契,一概都改成你发妻的名字。办妥了后,你再写一封休书与她。如此,方才是断得干净。” 贱男的发妻此番已对贱男死心,又见谢澜和不周仙虽是陌路之人,但倾心相助,心里更是感激,只恨不得磕头。 贱男还不肯写,不周仙就不耐烦了。“再不写,你可就得笑死。一句话,要命还是要别的?” “不周仙,我看他必然写的,当然是命重要。我是讼师的儿子,我来替你捉刀。”谢澜接过纸笔,又使劲儿对着贱男揍了几巴掌,方又捋起袖子提醒贱男的发妻,也过来揍,连并那渣女一起揍,方才快意。 那贱男和渣女不停地挨揍,终于驯服了,不一会儿,谢澜替贱男写好了休书,递给那女子道:“且带着孩子好好地过日子去吧。你前夫若敢反悔,这些就是证据,只管去衙门。” 女子点头连连称是,随后就走了。 如此,不周仙也就解了贱男渣女的穴道,悠悠说道:“我也不要你们的命了。你们命儿贱,不值得我要。” 那渣女得了自由,怨毒地看了不周仙一样,却撇下了贱男,自顾自地趔趄着腿儿走了。走之前,却又恨恨地对着不周仙骂了一句:“你这妖道,以后定不得好死!” 那贱男以为那渣女会随他一起走的,却不想渣女竟然弃他不顾,心里又惊又怒,连忙唤住,要和她一齐走。那渣女听了,立定了就骂:“如今你受了这妖道的魇术,银子地契什么都没了,我还和你在一处干什么,不如大家散了干净。且不要跟着我,没了你,我依旧可以寻好的人家!” “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银子,如今就都不做算了?不过就是银子没了,田产没了,可我头脑灵活,依旧能够东山再起,你就这般小瞧人了?”渣男愤懑。 贱女就冷笑:“那么,你且去挣银子,待银子挣足了,再来找我,如何?不,从此以后也不必再找我,我跟了你一场,没得脸也破了,腿也折了,就差点破相了,真正好没意思!” 谢澜和不周仙在旁听了哈哈大笑。 那女子又恨恨:“你们,且也不要笑。你们的模样我心里记住了,若逮着机会,以后定要报仇!” 女子离开后,贱男也狼狈离去。 他们都看出来了,不周仙有些神通。若再耗下去,皮肉之苦将会更甚,不如溜之大吉。看着二人一东一西的,谢澜就叹:“这贱男,就该配这样的下场。”但想想又不免担忧,“若是那贱男见人财两失,又去找他的前妻收留,你说那前妻会怎样?” “如她还是收留的话,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谢澜就默默沉思一回:“的确不好说,虽则她哭得惨兮兮,但那渣男若拿孩子利用,保不了还得回头。如此,咱们就白费一番功夫了。” 不周仙就叹:“小娃儿,今天我就不陪你玩了。我另有一桩要紧的事。你且自己玩。”不周仙扛着野兔,身体轻盈地倏忽而过,一下就不见了。 谢澜的心情更是低郁。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爹爹没叫大师兄二师兄上街找她,可见气儿还没消。她肚子饿了,但现在不能厚着脸皮回去,身上也没带钱,想来,也只有在河边喝点水,找一些野果子充饥了。 谢澜朝附近的一处猎场眺望了一下。对了,不周仙能在里头打猎,那自己也能。不如,索性就进去,逮着什么拿火烤了吃什么。谢澜从未去过猎场,此番心里却也好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3章 抱兔男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不知,这里乃皇家太子猎苑。 只是大魏太子为人低调,只是命人在猎苑附近设置了一道篱笆。那篱笆内长得皆是萧索的草,只令城内外百姓以为那儿是朝中某个显贵的废弃之所。 篱笆四周没门。谢澜是从篱笆外跳进去的,也亏得她体力好。一从高高的篱笆跳进去,谢澜就觉得里面幽深无比。树木繁多,也茂盛,鸟儿叫声啾啾,地上不时有兔子窜来窜去。谢澜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她异常轻松地就活捉了一只兔子。这只兔子的皮毛是罕见的碧色,谢澜一见就喜欢极了。 “那是我的兔子。”一个温绵的声音传来,透着一丝女子般的轻柔。 谢澜一惊,赶紧回头,只见一男子,年约二十出头,一袭浅淡的紫衫,手拿一把弓箭,步履从容,但步伐又并不快。 谢澜觉得好奇。此男是谁?“如何能证明这是你的兔子?” “它会对我作揖,也只会对我一人作揖。”男子淡淡解释。 这就奇了?一只会作揖的兔子?谢澜倒想瞧一瞧。“那,你让它做一个。如它听话,那就证明是你的。” “嗯。” 男子便对谢澜怀中的兔子招了招手,那兔子两眼扑扑地果然就蹦了过去,先在他的怀中撒娇一番,然后就势打了个滚,真的前肢着地,对着此男不停地鞠了又鞠,看着着实可爱。 “看来,真是你的兔子。” 男子将兔子抱入怀中,就好像抱着他的子女一般。此男容颜苍白,身材瘦削,似乎经历过一场大病,此番病才好了。 “对了,你这只兔子叫什么名字?” “翡翠。” “翡翠?真好听。”谢澜也不是没养过兔子,但不是黑兔就是白兔,她没耐心养,养着养着就扔给老缪了,给兔子起的名字不是小白就是小黑。翡翠,还真的别具一格。 “你看它的两只眼睛,像不像翡翠?” 谢澜注意看了一眼。没错,这只兔子的眼睛不是红的,而是绿的,的确奇怪。男子就解释:“这是外来品种,我大魏没有的。” 谢澜嘴里就“哦”了一声。此男看起来颇为神秘。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了,刚才不周仙也在里头逛了一遭,不知二人有无碰面? 男子怀里的兔子调皮,不知怎地,又一下跳入谢澜的手掌心。男子就笑了,对着谢澜温温的:“看来,我的兔子也喜欢你,这可不容易。想我身边那么多随从,也不乏武艺高强的,可竟没一个让这小家伙瞧得上眼的。看来,你与我这只兔子有些缘分。” 谢澜就笑了。“是吗?虽然我伺养小动物没有什么耐心,但也是奇怪,从我小时候开始,那些小猫啊小狗啊都喜欢围着我蹦蹦跳跳的,可能我这个人天生就有动物缘吧。”谢澜骚骚头皮,虽然明知面前的男子模样清瘦身材单薄,但她的脑子里就是忍不住想起“哥哥”两个词。 她是谢棠的独生女儿,没有哥哥,没有弟弟,也没有姐妹。虽然二师兄二师兄比她年长,平日里对她也是宠溺,但因为书铺里的肃敛气氛,弄得谢澜只拿他二人当师兄尊敬。或许她的内心里,真的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姐姐,一个体贴温柔的哥哥也行。 “巧了,我也是。我有个宠物屋,天底下各种各样的动物,只怕都在我那里齐全了。”男子过来摸摸兔子的耳朵,笑着对谢澜,“你看,它窝在你身边还不肯走呢。” 谢澜也笑,调皮地眨眨眼睛:“那么,你且坐一坐,就让我和这只兔子玩一会。” “好。” 一时,林中又窜来几只野鸡,这些野鸡的羽毛着实漂亮,远看就像是孔雀。谢澜就问男子,这儿是个什么地方?是不是人人都来得? “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男子的神色依旧温和,“实话告诉你,这儿是我的私人猎苑,自然不是人人都来得。只是我这个人脾气好,从不与人争执吵架。若是有什么人误闯进来了,或者就是经常在里面打猎,我也是不会责怪的。” “你的私人猎苑?这么大的林子,都是你一个人的?”谢澜吃惊了,不禁又打量了一下男子。“你,到底是何人?” “我嘛,就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我不信。”谢澜顽皮地摇摇头。“汴京城内寸土寸金,就连郊外也是如此。你有这么大的林子,里头动物也多,但你又疏于打理,可见并不怎么看重这里。可见这样的林子,你一定不止一处。” 男子听了,就露出赞赏的神情,点头道:“不错,你很聪明。我,的确有点钱,也有点田地。有时候,寂寞了,无聊了,就出来走一走逛一逛。”男子的语气里透着寂寞和一丝无奈。他将手背过,惆怅地看着远处的天空,看着空中鸣叫掠过的鸟儿,叹息了一声,“我活得还不如一只鸟。” “怎么会?人虽然有不少烦恼,但可比鸟儿活得精彩多了。反正我一天到晚,干完了正事,那剩下的时间都不够我玩的。别的且不说,就这汴京的大街,我可都还没玩够呢。” “那我也羡慕你。” 谢澜就找了一个树杈坐下,抬着头,不解地:“一个人想要快乐,那是很容易的事啊。你一定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吧,说出来,我帮你排解排解。” 男子就盯了她一会,随即就苦笑:“不,你帮不了我的。” “不说出来,怎知我能不能帮?” “小兄弟,我谢谢你,看得出,你是一个热情c善良的人。不过,我倒想知道,平常你都是怎么排解烦恼的?” 谢澜就认真地,语气重重地:“那你可知,我现在与你说话,脸上挂笑,神情平静,瞧着和没事人一样,可在一个时辰之前,我可刚和我爹爹吵了一架,负气跑出了家门?想今天晚上,我无处栖身,只怕要在野外住一宿啦。” 男子就吃惊:“是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4章 大丰哥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可不是。我爹爹脾气暴躁,我或许也随了他。他不服,我也不服。今日我又顶撞了他,可他并不像以前那般,着人来街上寻找,可见是动了真气。” 谢澜手里拨弄着一根树枝,很是没精打采。 “夜不归宿,总是不好。不如,你就和你爹爹认个错呗。” “我没错,是我爹爹不对。不能因他是我爹爹,什么都该听他的。” 男子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你说的却也没错。只是如今我大魏朝,不再似变法以前,风向趋向保守,更以孝道为上。这做子女的,对或不对,总是父母说了算,一概不能有别的想法。说来也的确使人憋屈。” 男子长叹了一声,眉宇间似藏着重重的心事。 “可惜我走得匆忙,没带钱。你若相信我,能借我一点碎银吗?晚上,我随便找家客栈就宿,等有钱了,我就还你。” 男子就沉吟了一下。 谢澜有点儿急:“真的,我定会还你的。” “不,我不是不信。只是你如何还?你不是离家了吗,又如何弄银子呢?”男子看着谢澜,一脸的关切。 “待夜半时分,我偷偷潜回。要不,就去菜园子找老缪。老缪与我无话不谈,也从来都是向着我。” “老缪是谁?” “是我家的厨子,一个胖老头。他肯定是被爹爹禁锢住了,要不早就火烧火燎地赶来街上寻我了。不过,兴许他还不知道。” 男子就同情地看着谢澜,低了头,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给谢澜:“这个你拿着。虽不是银子,但拿去当铺当了,能值不少钱的。” 谢澜就接过玉佩,好生看了看。玉佩颜色碧绿我,太阳底下发出温润柔和的光泽,一看就知是好东西。谢澜猜想这块玉佩价值一定不菲,因此心里有些犹豫。 “不,还是不要了。” “你不是需要银子吗?只管拿着吧。”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男子一脸的不以为意:“这不过是我随意出门戴的。这样的玉佩,我家里有很多。我和你认识,说来也是缘分,只看在这只兔子的面子上,你就收下吧。” 男子不说“借”了,却是用了一个“收”字。 谢澜不是傻子,听说这弦外之,更觉不妥。因就问男子:“这位大哥,还请你告知名姓。我叫谢澜,言旁谢,波澜不惊的澜。” “我么你若愿意,就叫我一声大丰哥吧。” “大丰哥?” “我的名字中,含了一个丰字。在我小时候,我一个表妹就整天围在我的身边,大丰哥哥长,大丰哥哥短的,叫个不停。只是,在她六岁那年,生病去世了。今日我见了你,只觉得你的眉眼长相和我那死去的小表妹很是相像呢。”说完男子又遗憾地叹息了一下,“当然,你是男子,她是女娃娃。论理,不该这样形容。只是我这心里,真的禁不住这样想。如造次了,还望小兄弟你不要介意。” 谢澜一听,赶紧罢手:“这是说哪里话?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从小嗯,也的确有很多人将我当成了女娃娃。我一点不生气的,真的。” “那么,既如此,这只玉佩就请收下,权当我一点心意。收下了,从此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我今年二十有二,小兄弟,你几岁了?” 谢澜就说虚岁十五。 这时,日光的阴影下,陡然现出两个弯腰驼背的男人。这令谢澜奇怪。没错,这俩人却是男子,但脸上并无胡须,光净的脸,细长的眉,行动举止间透着一股娘气。 其中一个捏着尖利的嗓子,小步儿踱步到男子的身边,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太公子您该回去了。” 话音刚落,另一个男仆就过来搀扶男子的手臂。 男子的神情烦不胜烦,甩了胳膊,闷声就道:“我知道时辰,不用你们时刻提醒我,扫了我的兴致。这会儿还没过晌午,太阳早未下山,你们急匆匆地干什么?” 这两个驼背男子,就默然一会。其中一个低声说道:“公子,这是您母亲嘱咐过的,且莫要让我们当奴才的为难。” “那你们先回去,就说我走丢了。若有可能,横竖我一辈子不愿意回那样冷冰冰的屋子去。”说完这话,他将袖子一摔。 这两个驼背男子就笑了,毕恭毕敬地站着:“公子何必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折煞了奴才?且看在奴才们伺候了您母亲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顾恤一点吧。” 谢澜站在一边,猜想此男的母亲一定是个尊贵的人物。自己和他萍水相逢,没道理让他为难。“大丰哥哥,那你不如赶紧回去吧。我最羡慕有母亲的人,能得娘亲陪伴,多开心啊。我从小儿就没见过我母亲,我爹说,我娘自生下我,就因病去世了。你若让你娘亲不高兴了,你心里也不会快活的。” 那两个驼背男子皆是一色的穿着,他们本对突然冒出来的谢澜起警惕之意,以为她有什么不轨之心,毕竟少主身份尊贵之极,但听她说话伶俐,又是正经的规劝,反而有些喜欢起谢澜来。“这位小哥说的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罢了罢了,我且随你们去,真正你们一时半刻地都不让我舒坦。”男子转过头,又对着谢澜,“小兄弟,你家是住哪的?你不过和你爹爹一时怄气,早晚还是要回家的。你告诉我地址,日后得了空,我去找你。” “不用找。你只管去茂草书铺那条路稍稍打听一下,就知我是什么人了。” “好。” 温润似乎女人般柔和的男子无奈地走了。看着他身影消失在树荫深处,似乎上轿离开了,谢澜忽觉应该叫住他。因为,她的手心里依旧攒着那只昂贵的玉佩,并没有归还。但此番已经来不及了。谢澜自言自语道:“算了,我先替他保存几日。下次遇见了,再还就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5章 曲意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晌午时分,猎场十分安静,谢澜觉得有些害怕。 万一草丛树林中钻出一只会咬人的动物怎么办?虽然那不周仙和方才的男子,都说过,猎场里除了野兔野鸡,一概凶猛的食肉的动物没有。若有,也早就钻出来咬人了,汴京城附近的百姓不会这样太平。 家是暂时地回不去了。爹爹余怒未消,谢澜也不想继续撞在枪口上。玉佩她是舍不得当掉的,贵重之物,还需归还,不如去找小侯爷,就宿在他的烧烤铺内?那里既有吃,又有睡,委实不错的。 但谢澜到底又不想去打扰小侯爷。小侯爷有自己的居所,那铺子只是白天偶尔光顾,也并不常来的。如此,还是去那热闹街上,找张石桌c石椅地随便躺躺,对付一晚? 她出了猎场,又折回到大街上。 看着那点心铺子飘出来的香味,谢澜更觉饥饿。 正饥肠辘辘间,忽见一包子铺的伙计低声儿唤她。谢澜觉得那伙计略路面熟,待要细问,那伙计就将主动告诉她:小哥儿,不记得我了?就上上个月,我被一吃霸王餐的食客欺辱,是你拍案而起,当着大伙儿的面,将那恶霸骂的狗血喷头,从此再不来找麻烦。这会儿又见了你,你且坐下,我送你几个包子,权作感谢。 这真是意外之喜。谢澜也想起来了。以前,有个食客每日必来此铺吃包子,每回包子内都吃出铁屑之物,每回这恶霸都拽住这伙计,警告掌柜的,说他食物不净,戳了他的嗓子,如此欺辱食客,要去告官。那掌柜的是外乡人,还未在汴京城内立住根基,听了未免害怕。依据大魏的律法,食物内有不洁c不堪等异物,要受重处。轻则罚款,关闭店门,赔偿食客银子了事,重则要挨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掌柜的就怕了,那伙计更是跪下来哀求恶霸,求他高抬贵手放掌柜的一马。 众人不知就里,皆纷纷过来指责店家的不是。那店家见人多口杂,更是说不得理。唯有谢澜冷静,先着人打听这恶霸的住址,以及他干的营生,来去一回后,谢澜方大咧咧地钻进人群,站在桌子上,将用手绢包着的一堆细铁屑,尽数倒在面前的座椅上。那恶霸的脸色顿时颓然。 原来,此恶霸家中是个开铁铺的,每日里就是轮榔头打铁。那些包子里的铁屑就是他从家中带来,在吃包子的时候,趁人不备,特意塞进去的。此人也并不穷困,但唯贪小利。 铁匠铺里淬炼的铁屑,形状大都规则,呈长长的丁字形。众人见散落一地的铁屑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和包子里塞进的铁屑无二,俱都明白怎么回事了,于是倒过来谴责那恶霸。那恶霸素日仗着一身的力气,很不把左右邻居放在眼里,霸王餐也吃了很多回。就算有人觉出蹊跷,也无人敢上前认真盘问,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还得再赔他几顿免费饮食。因此这恶霸很是得意。 谢澜就叫那掌柜的和伙计给她拿纸笔,与那恶霸立下字据:恶霸赔偿店家因名誉受损遭到的损失若干银两,并向店家鞠躬道歉。 当时街上围着的人多,这恶霸到底只是个铁匠,并无什么背景靠山,昔日敢欺凌者,所仗的无非是一声的力气,但人多势众,群情激奋,此人就怂了,乖乖按了手印,躬身向店家道歉,也是街市一大笑谈。 谢澜就笑笑:“此等小事,你不说我早忘了。” 那伙计就更殷勤地送来一壶茶:“且就着茶水喝,这些都是掌柜吩咐的,因他要算账,不得空陪哥儿你聊。” 谢澜就罢手,假作大人:“去吧,去吧,你也不用管我。我一个人吃包子喝茶水的反而自在。” 谢澜暗叹自己运气好。有这些喷香的包子打底,一晚上都不会挨饿了。自从出了那事之后,这家包子铺的名声渐长,每日里来吃包子的,比以前增了不少。掌柜的心思细腻,更是在包子馅里做足了工夫,如今竟是翻新出十来种馅的包子。 吃饱喝足,谢澜也不停留了。她忽然想到一处可以歇息的地方,桥下不远不是有座小亭么?上回还和苏棣在那争论过。待拔脚要走,忽又停住了。谢澜自言自语道:“万一那亭内又窜出一条大蛇可怎生是好?” 就这样走走停停,犹犹豫豫,到了一棵杏花树下,谢澜就听一男一女在树下说话。不,是三四个男的,围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几个男的,皆一样的装扮。不,还是有所不同。其中一个身穿蓝色撒花的长绸衫,头上戴着蓝色的绸帽,手摇一把扇子。谢澜就留了神。那女子眼带泪光,唯唯诺诺,只是点头。谢澜又听了一会,方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这女子的爹爹生前曾问这小富借了一两银子。爹爹死了,这小富找到女子,令她还二十两的银子。一两变成了二十两,自然高息的讹诈了。但因为有借据在,女子又只得承认,确实该归还二十两。只是她爹爹去世后,就和母亲相依为命,一时之间,上哪儿来还这二十两银子的巨债? 女子就哭泣,说身上有的,只是一些铜钱。 那小富就命家中仆人拉住那女子的胳膊:“无钱,方便,且去我家里当丫鬟使唤,五年再还你自由。” 女子不肯:“大爷,奴家家中尚有母亲,母亲病了,奴家需每日侍奉汤药。” 男子不听。“欠钱的事儿大过天,管你有几个老母?我只要你过来,白日当佣人,瞧在你还有几分姿色份上,晚上伺候大爷我睡觉。” 他这话让谢澜听了异常生气。一两敲诈二十两,已经相当之过分了。更过分的,此男还想趁人之危,耍卑鄙手段霸占女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澜决议要给此男一个教训。爹爹说过的,任何字据按茶食人的话来说,皆有破绽,只要肯动脑子,皆可从破绽中入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6章 窜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径直走过去,安慰那哭泣的女子,又问那小富:“字据何在?我要看字据。” 那小富颇不把谢澜放在眼内,反而斥责她:“哪里跑来的黄毛小子?爷在干正经事,你这小猴儿给爷我滚一边去!”因就叫仆人撵她。 谢澜冷冷一笑。那女子看出谢澜是过来帮与她的,胆子倒大了一些。谢澜给了女子一个放心的眼神,又仰着脖子对那小富:“我是她表弟,表姐有难,我这当弟弟的你说该不该帮?” “一表三千里,鬼知道你们是不是?”小富很不耐。 那哭泣的女子就道:“自然是,我和他有多日不见。” 谢澜喜欢女子的随机应变,算是个机灵的。她更是有了信心:“你说的,我都听见了。好好的一两银子,就因为一张破字据,就变成了二十两?我表姐一个好好的大姑娘,尚未聘嫁,就要被你拉着给你当佣人,还得当你的通房丫头,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吗?” 小富没想到谢澜口舌如此厉害,倒不禁一怔,一时接不上话。 谢澜便继续:“如今我大魏,也是允许民间私下借贷放贷的,但数额都有一个度。但凡超过了这个度,多余的一概不算的。一两银子,如果借期三年的话,到期归还三两也就顶了天了。如何来的二十两?你这番狮子大开口,可是要逼人家破人亡!”谢澜又对着女子:“表姐,你莫怕,且就去告官!我给你当讼师,帮你写状纸,告他个敲诈勒索!” 小富听了,再次一怔,方抖索声音问谢澜:“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欺负我的表姐。敢不敢和我去见官?” “字据是自愿立下的,过期不还,一两归还二十两,当初就说好了的。如何让你说变卦就变卦了?这民间的字据文契,向来也是受法律保护的。你不要以为你略通一点儿律法,就拽的跟什么人一样,小子,待你脸上的胡须长出来,再和大爷我理论吧!” 男子的身边数名家仆围着,一时又有底气了。他命家仆将谢澜赶走,如再赖着,干脆绑在树上得了。 今日谢澜出师不利。以往遇到这些事儿,一般是她站在高处,大声疾呼过往路人,求得援助。但今天偏是邪门,过往的行人一个不见。没有了群众基础,谢澜的心却也有几分胆怯。 可她心情不好,又年轻气盛,明知小富不屑,还是扯高了嗓子,力图以理服人。“有理说理,无理才撵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且将手里的字据给我一看,我不信这世上真有哪个傻子为了借区区一两银子,倾家荡产,愿意还上二十两的,这其中定有猫腻!” 此话正戳中了小富的软肋。那字据却是真,按上的手印却也是真。只是字据里有几个字被纂改了。当初女子的爹爹因为生计窘迫,找到这专门放贷的小富,借一两银子周转,一年后还二两。不想这小富回去之后,就在字据上另添了几个字,二两变成了二十两。这小富专靠放贷发家,买田置地,新近又在城内买了豪宅,添了家仆,很有当豪门大户的意思。 “小子,就凭你几句猫尿,大爷我的字据就不值钱了?笑话,阿贵,阿福,给我打!” 三四个男的一齐围了过来,谢澜的确害怕。她身子单薄,且不会武功,如何应对?不过,看着身边惊恐的女子,谢澜想:不如拿自己当肉靶子,让这女子先走为上。 “来啊,来打我啊。”谢澜胜在身子伶俐,一边说,一辺跑,却也跑了老远。小富和那几个家仆注意力都在谢澜身上,谢澜前脚跑,他们后脚儿追,真把那姑娘遗忘了。 谢澜咚咚咚地直跑,没喘气,能跑多远跑多远,幸亏吃得了包子,让她腿脚充满了力气。终于到了一处岔路口前,弯腰回头一看,那几人还未追赶上来,恰好有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路过,谢澜想都没想,兔子一样地向前,在四个轿夫的惊讶声中,哧溜溜地就钻进了轿内。 谢澜本以为,这坐在轿子内的该死一名女子,最不济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万万不想,此番端坐在轿内的人,千该万该,最不该是——苏棣! 二人的眼睛对视上了。轿子内虽遮下了帘幕,光线有些黯淡,还是够看清人的一张脸。苏棣疑惑之极,奇怪之极,又恼怒之极。 谢澜大口大口喘着气儿,嘿嘿嘿地对着苏棣笑了笑。此笑在苏棣看来,更是怪异。谢澜忙不迭地钻进轿内,还未调整姿势,此番她正不偏不倚地趴在苏棣的双膝上,就像宠物狗看着狗主人那般讨好撒娇。 苏棣欲说话,不能不说。 “别。”谢澜早有防备,伸手一把捂住苏棣的嘴。 苏棣气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 “你听我说,后面有人追我,要打我呢,帮帮我,好歹替我遮掩过去。”苏棣瞪着他,拉了下车帘,果然听得后面有脚步攒动,追者似有数个。 苏棣的眼眸里就现出一丝浓浓的讥讽之笑,反手将谢澜的手拿下,压着嗓音,裹挟着怒气:“我,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帮你?你惹下的祸事,自己去填窟窿!” 苏棣更欲一掌把谢澜推出轿外。 谢澜就苦着脸,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手儿在苏棣的身上不停地摩挲c哀求:“你还不知道?我干的都是正义之事,他们欺负我势单力孤。你若推下我,今日我定被一顿痛打。再者,我和爹爹生了口舌,已被他赶出家门。我我竟是无家可归了!” 谢澜一边说,一边流下泪来。 苏棣沉吟片刻。那边厢,几个恶人已经吵嚷嚷地过来了,他们拦住轿夫,不知好歹地,叫停轿。这四名轿夫,并不是苏棣仆人,而是那菩提寺临时雇来的几名腿夫。他们也并不知这坐在轿内的苏棣,到底是何身份。但见自己好端端地行走,却被几个拙劣之人拦路,各个心里都生了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7章 不如我去你府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几名腿夫也都是年轻力壮之人,平日里种些稼穑,农闲了,就来寺院附近寻些营生,或当轿夫,或当马夫,或给人当更夫。 要说苏棣为甚坐轿?这其中自是有缘故,说白了不过遮人耳目。虽则他辞了官,但仍旧被皇帝叮嘱,替他查探一件事。这件事甚为紧要,只能容几个紧要的人知道。苏棣从菩提寺骑马欲出,陡然之间见到几个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人,在寺前东张西望,心知不妙,转身又去找了那老居士,借她的轿子用一用,想试探一番,到底这几个人会不会尾随轿子而来。 不想果然如此。 苏棣暗暗记住了这几个人的相貌。 在谢澜仓皇窜入他的轿内之前,苏棣方使计甩脱那几个叵测之人。 苏棣想了想,就欲下轿。 谢澜急了,忙忙拦住:“你这是作甚?你莫不是要交出我?好歹我与你是有些交情的呀!”谢澜紧紧握住苏棣的衣前襟。 苏棣就揶揄:“你不是一向挺能为的嘛?你牙尖嘴利,口齿灵活,区区几个莽汉,定然不在话下的。你与我装可怜,只让我觉得矫揉造作!” 谢澜更急。“我不会武功呀,他们不讲理的。嘴皮子若能说得通,我又何须向你求救!” 苏棣冷哼一声。 “我下我的轿,与你无关。” 谢澜愣了愣,一时没弄明白他的意思。 “你,你可是要保护我?” 苏棣更是嗤笑:“保护?在我看来,这天底下需保护的,只要柔弱女子。谢澜,可你到底是个男人,是男人就该勇敢坚强,像个战场上厮杀冲锋的勇士。” 谢澜愕然。该该怎生说?直白地告诉他,自己就是个女的?不,不行,虽则和爹爹闹翻了,但发过誓的事,还是不能轻易说破。 谢澜就咬着唇。犹豫之间,苏棣就一把拧住她的手,一同下了轿。 那放贷的小富和几个家人见状,还只管乱骂一气,叫嚣着让轿夫别管闲事,只管站在一边去。这轿子也普通,汴京城内的小康之家都有这么几顶。这小富就认定,坐轿子的人,也不过是城内的寻常人家。 那小富乍眼看到了谢澜,得意地哈哈一笑:“嘴上没毛的,敢情胆儿这么小呀。不过被我吓唬几句,这就像猴儿一样地没脸没皮了?” “你才是猴儿呢。像你这种高息放贷的人渣,为了钱,什么恶事都干得出来。人家不过欠了你一两,你要别人冲家败产还你十两,还光明正大地拿人抵债。你不知我大魏严厉禁止放贷,不知我大魏早就制定律法,公然抢人者,要放流刑吗?哼哼刚才我不过让你略略知晓自己都犯下何罪,可你偏偏不信,叫嚣凶狠,还一路追赶与我,要揍我,这可是又犯了故意伤害行凶的罪名。哼哼你以为我是怕你?错,大错!我身边这位公子,瞧见了吧,他可是堂堂的国公之子,戍守边疆的将军!我是他朋友,我不过找他帮与帮与。对付你这种人渣,我朋友最是在行!苏公子,我说的没错吧?”谢澜一改脸色,仰头望着苏棣,换作一脸的讨好之色。 苏棣很是明白。 不过,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他也都弄清楚了。 仅仅是一条放贷,就足以让苏棣怒不可遏了。 他当然也知道,此话是谢澜故意说与的。为的就是拿着他的名头,好让她置身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苏棣松开了握住谢澜的手。 也罢,别的就不说了。且就看在她充满正义感的份上,暂时地将心里对她的那些恶劣的印象,都消一消。 “苏公子?哪位苏公子?”这放贷者眼拙,明明苏棣丰神俊朗长身玉立地站在他的面前,那风姿形容卓尔不凡,只要是稍有眼力见的人,路过便知苏棣定非凡人,而生敬意五分。可他就是一双猪眼睛,因见苏棣衣饰普通,又乘坐这一顶普通的旧轿,便断定苏棣是个普通路人,往顶峰了想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地主。这满口雌黄的小哥儿,就是个贼一样的人,那么他所谓的朋友,定也是个满嘴喷粪的家伙。 “这汴京城内姓苏的人家可也不少。那御田粳米铺,是个姓苏的;那东街的惠如当铺,掌柜的也是个姓苏的爷;这位瞧着面生,鬼知道姓酥姓饼,合着你张嘴就来,我就必须得信呀!” 这放贷的恶人因是近日才搬到城中的,也结交了几个狐朋狗友。那些人等中,当然无人认识苏棣。 苏棣冷笑一声。 此等恶贼,的确要给个教训。 不过,他行事有自己的原则。不相干无辜者,速速远离。因就嘱咐那几个轿夫,令他们将谢澜送去茅草铺子。 谢澜一听就急了,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不能回去。我爹爹一心撵我出来,我要回去,就是服软,就是主动认了错。” 苏棣拧着眉头。“你到底要作甚?” “我我没想干嘛呀。你,你要高兴,不如,不如叫他们送我去你家,你看如何?” “你要去我府上?”苏棣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再度凝视谢澜,好似在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只有去你府上了。你放心,进了来,我就乖乖地坐着,哪儿也不去。”谢澜眨巴眨巴眼睛保证,又添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不会坐视不管的。虽然我知道你功力高强,一个能顶二十个,但也要多多当心啊,恶人都爱用下三滥的招术,这个我已经提前提醒过你啦。好啦,你就应了吧,我在你家中等着你凯旋。” 谢澜又意犹未尽,对着放贷者道:“今日,你不死也要蜕层皮。哈哈” “好了。你再要多嘴,我就不管你了。” 谢澜一怔。顿了顿,忙转身乖乖入了轿,在轿内说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苏棣命几个轿夫继续上路,说与了住址。 轿夫们走路极快。谢澜说的话,他们半真半假地都听在了心里。不想苏棣真的命他们将这小哥儿送去国公苏府,可见就是如假包换了。他们的神色就变得恭敬,一句也不敢多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8章 有何不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的心,陡然变得轻松。 她是见过苏棣的身手的。对付这个恶人以及他的家仆,自不在话下的。谢澜就是这般的笃定。 她被轿子抬着走,一边心中就在猜测,苏棣结果那几个歹人到底会耗多长时间,是一盏茶还是一炷香?一边想,她又忍不住揭开轿帘,到底苏棣的家,堂堂的国公府邸,于外表看是怎样一番豪华?谢澜的心当然是好奇的。 其实轿夫们也不识得,一路走走停停,问了不少路人。 终于,轿夫们在一处狭窄幽静的巷内停了下来,恭敬在轿外告诉谢澜:“苏府到了,小哥儿请下来。” 谢澜已经掀开了轿帘,她只是不信,只是诧异。堂堂的国公府,为何外观这般简陋?虽说威国公已经薨逝,但到底余威还在啊。看着黯淡的院墙,斑驳的壁影,谢澜心内只想到一个“穷”字。 是了是了,苏棣的爹爹既过了世,他又没了官衔儿,每日里就是坐吃山空,还得应酬,经济要富裕才怪呢? 谢澜也就理解了。 谢澜下了轿,轿夫们也就匆匆离去,一刻儿也不停。 她在苏府门口徘徊,并不急于进去。透过镂空的雕窗,略往里头瞧了瞧,谢澜便知自己错了。别瞅苏府外观不咋地,可里头的景致却是别有一番洞天。 一会儿,院门里就有人出来了,其中一人谢澜认识。正是那一日在街上遇到的苏棣的家丁之一。 那人愣了愣,显然他也瞧出了谢澜。因就上前询问:“你,是来找我家公子的?” “是啊。不不,是你家公子请我来的,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哦。”这家丁就蹙了眉,“那小的就不知小哥儿你说的真话还是假话了。既我家公子没回,那你不妨继续在门外等着。”说着,还给谢澜一只小凳,让她坐着。 罢了罢了,坐就坐吧。 谢澜大喇喇地坐下,苏棣没回,她也没心情进去观赏。 不想,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一抬头,眼见那红红的日头就快落山,空中已是彩霞满天了。谢澜有些无聊,同时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又或许苏棣并未哪得过那四人?“不会不会呀。”谢澜自言自语地摇头,“那一日,那七八个汉子苏棣都能打得过,和何况区区四个人?莫不是那恶人又找来了帮与的?” 谢澜越想,还真的不放心了。 “小娃儿,你怎么傻傻坐在这儿?”不周仙乍然地从一簇阴影中钻了出来,可将谢澜吓了好大一跳。 待看清了是不周仙,谢澜就拍着胸口:“原来是你老人家。” “小娃儿,怎么不进去?可是可是因担心众人口舌,所以心里想念我家侄儿,却不好意思进去?嘿嘿我早说过,你和我家侄儿时间长了,定会日久生情。” “哎呀,不要说啦。就因为听了你的,弄的我人不人鬼不鬼的。这认识我的,还真的以为我和苏棣有些首尾,就连那街坊邻居,也好心地凑过来问我,问我和苏棣到底相好了多长时间了?又说我别看着大大咧咧的,实则遇到紧要的事,口风也紧呢。” 提起这些,谢澜是一脸的无奈。 不周仙却哈哈一笑。“我的儿,那不如索性弄假成真得了。反正我家侄儿一个人也孤苦伶仃的,有你陪着他,我好放心。” 对此,谢澜就给不周仙翻了一个白眼儿。“我若靠近了他,只怕他要被我烦死。呵呵你若不想你家侄儿短命的话” 谢澜又幽幽告诉不周仙,被爹爹谢棠赶出家门一事。 她以为不周仙听了,会安慰几句的。岂料,他更是顺坡下驴:“好啊,那就索性不回去。依我看,你那个爹爹也不是真心疼你。疼你,又怎会老是揍你?你就留在苏府,我跟苏棣好好说说。他这人别看着冷的像块木头,实则最是个热心肠。他若知道你无依无靠,定会慷慨收留。” 不周仙说的笃定又笃定,眉毛胡子一抖一抖的。 谢澜更是叹气。“反正,我是后悔了。下次,可定不能够了。” “那是。不过,咱们还是做了好事。这些时日,蔡绣莹再没来找我。” 谢澜依旧苦着脸。“兴许,她这心里是恨上我了,更会认为,都是我勾引的苏棣如此。” 正说话间,远远地,谢澜就看见从远处走来一人,定睛一瞧,正是苏棣。 谢澜的嘴就微微地咧起来了。她对苏棣遥着手:“我可等了你几个时辰了。就那几个恶人,也亏得你耗了这么长的时间,害得我还认为你会输,思怔着要不要再回去呢。” 谢澜说话,不周仙就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角是掩藏不住的深意,而后微微笑了笑。 苏棣就看着她,朗朗上前,立定了脚。“对付那几人,根本不费我工夫。我不过为了周全,将那几个恶人扭送去了官衙,如此方干净。” “却是这样好。”这违法放贷的,就该好好审讯,关进牢狱,免得再出来害人。谢澜一径说,一径还拍起了手儿。 不周仙就很识趣,亦跟着拍手:“一听你们去行侠仗义,我就高兴啊。好了,我有钥事在身,现在需走,马上走。”不周仙想想又按住苏棣的肩头,语重心长地,“我的侄儿啊,这小娃儿既然没家可去了,那不妨就在你这里住上几天,你不许撵他走呀。我时不时地会来看他,到时你好酒好菜地招待我。” 话音刚落,不周仙又脚不沾地,一阵风地走了。可谓来无影,去无踪。 苏棣就盯着不周仙的背影,然后缓缓看着谢澜:“你,真的要住进我家?” “你,是改主意了,想叫我走,对吧?” “不错。”苏棣转过身,“你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这贸然来我家里,不妥,甚是不妥。” “有何不妥?” “你放出来的风,你忘了?”苏棣的声音冷冷的。 谢澜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就笑了笑:“你也知道的,我与你的绯闻,自是假的。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时间一长,别人就会忘了的。这年头,谁还管谁呀,大家挣钱才是要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39章 她干脆捏住苏棣的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少和我油嘴滑舌。现下,我家中下人也都知道。你这时进来了,可不是落下一个现成的口舌?” 苏棣讥讽。 “啊?”谢澜这才想起,的确如此。方才自己来苏家门前,那几个家丁瞅着自己的模样儿,却也怪异。一个个见了他,俱想说点什么,但又闭了口。想来,他们也是好奇。见了本尊,自然想套问套问。不过,从他们的神情态度看,如今对汴京城内纷纷扬扬的流言,却又是不信的。毕竟,他们跟随苏棣已久,了解主人的习性。“原来你也怕人言可畏。”谢澜转了转眼珠,却又幽幽说出这句话。 “我怕?” “是呀。你若不怕,又何须在乎。” 谢澜是打定了主意,今晚就在苏棣的家里住上一宿了。说她赖皮也罢,说她无奈也好,她真的不想晚上睡大街。 “笑话,我本就不在乎。” “你既不在乎,那就更好了。好歹我也是客人,你需好酒好菜地招待我,干净整洁的床榻与我睡。再则,方才在街上,你也是答应了我,要将我送去你家里的。现在反悔,不是君子所为。” 苏棣再次打量了她,沉吟了一会:“你,真的不惧流言蜚语?” 谢澜笑盈盈地摇头:“不惧。” “我则罢了。到底你比我小,人生那么长,若以后因此事耽误了娶妻聘娶,到时又要恨上我了。现下,我是真为你好。你虽顽劣,但本心向善,为人也热枕,若调教一番,还是能干一番事业。”此话,苏棣说的极为认真。 “流言是不周仙传出来的,亦是我默认同意了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摆脱那蔡家小姐的纠缠。你这人看着大度,不想腹内这般纠葛。说来,你还需感谢我。若不是我牺牲了名誉,那蔡绣莹还得使招儿嚷嚷着要嫁给你。” 苏棣就笑了一笑。“这么说来,你的功劳很大了?” “那是自然。”说完谢澜叹了一叹,抬头看了下幽蓝的天,“只怕,从此以后,那蔡绣莹要恨上我了。” “如此,我是真欠你人情了?” “你说呢?你非但要招待我,还得用最高的礼数。可你你不但不请我进门,只管站在这里啰啰嗦嗦,你说我听了烦不烦?” “你嘴巴厉害,我说不过你。也罢,与其让你露宿街头,我不如行一回善,当一回好人。” 谢澜噗嗤一声笑了。“这话说得好像你施舍我似的。” 她蹦蹦跳跳地跟着苏棣进去了。门外没有挂大红的灯笼,谢澜看不清脚下,差点摔了一跤。“你也真是小气,还堂堂的国公府呢?一盏破灯笼都舍不得挂,这又能省几个银子?” 她干脆伸手捏住了苏棣的手。 苏棣一怔,一股奇异的感觉流遍全身。虽知道他是个男儿,但这掌心温绵柔软,还隐隐有汗香袭来。他本欲拒绝的,但到底捏上了。 “你再走几步,就知不一样了。再说,这儿并不是真正的国公府,自我父亲薨逝后,我就搬了这里来,一为临街,方便。二为僻静,自在。所以弄的这城里的人,以为这里就是国公府。” 谢澜方明白了。 果然,如苏棣所言,越往里走,越觉得清幽难得。与其说里头是住人的,还不如说是一处罕见的私家园林。就算灯火幽暗,谢澜还是能看清生长得蓊蓊郁郁的芭蕉c海棠c翠竹c松柏c桃梨杏等树。假山c小桥c影壁c穿廊,无一不精致,但又无一不古朴。至于身边脚下的小花小草儿,也都散发出扑鼻的芳香。 “你家,好特别呀。” 谢澜已然迷路了。此番她正站在一座雅致的小桥上,看着桥下的浅浅溪水,若是此刻苏棣不见,没了引路人,她真不知往哪儿走了。 “你的仆人,都住哪儿?怎么他们一个不见,像始终了一样?”谢澜又是忍不住。 “他们在西边的厢房。我是个爱静的人,除了一日三餐,若无事了,他们一般不来的。” “哦。此处阔朗,又大,你一人住不怕吗?” “怕什么?花草树木皆有情,并不是那魑魅魍魉。不过,就算有鬼怪出没,我也是不惧的。” “还要走多远?”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捏着苏棣的手心,没松开呢。“我的鞋子打滑,不似你穿的皮靴。这脚下有软滑的青苔,我担心会摔着。”谢澜苦着脸。 “再走一会。你不是要吃饭喝酒么?我带你去松风亭。” 他们这手挽手地走着,还是叫苏棣的下人瞧见了。头一个瞧见的,是他的管家。管家是去看一个生病的马夫的。这提着灯笼,无意之中,就跟在了苏棣和谢澜的身后。 哎呀呀,公子不是不承认,说是无稽之谈,可笑之极的吗?又说,以后在府内,不许提这种笑掉牙的蠢话的吗?可分明公子的手,硬生生地被那个叫谢澜的小哥儿拽在手心呀!老管家以为自己看错了,忙不迭地撸起袖子,狠狠擦了又擦啊。 瞧他们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那股亲热劲儿,弄得旁边那棵老树都臊了。若那小哥儿是女娃娃,他们看着可不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么?哎!可惜那小哥儿偏偏是个男娇郎! 可想想,老管家心里还是激动。这多少年了,可还头一遭看见自家公子这么心甘情愿地被人握了手,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儿。男娃就男娃吧,总好过不知世上情爱滋味好。如此,那才是枉活了一世啊。 老管家觉得自己不能惊扰了公子,且让他们甜蜜去吧。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好生安排就是。于是,又悄悄儿地改走别的小道。 下了桥,过一个小坡,听了一回溪流,溪流尽处,一个小小的亭子就镶嵌于溪流之上。谢澜就叹:“想前方就是松风亭了吧?” “不错,到了。” “你家里不宽敞,却是深幽难测。且让我猜猜,亭子尽头,再走几步,只怕是要连接皇宫了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0章 别怕,且也就是一场戏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问对了。 苏棣的后庭还真的通往皇宫一个方向。 这是秘事。除了不周仙等紧要人物,余者一概不知。苏棣家中的仆人随从也一并不知。 “好奇心太足,并不是好事。”苏棣幽幽提醒。 “我哪里好奇,不过随口一问。”谢澜噘了噘嘴儿,再摸肚皮,肚皮已经发出咕咕的响声了。她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兴长的时候,白天里那几个包子,现下已完全地消化掉了。 这咕咕声,苏棣也听见了。 “那儿就是了。”苏棣指了指小亭,“亭辺湿滑,需小心些走。” “你真是怪。这暮春时节,不往阳光充足的地方住,却偏偏要来这等阴暗潮湿的地方。且有这么远。来回送一趟饭食,也须将你家中的老仆折腾个半死。” 苏棣不语。 待到了亭子处,灯光却又亮起来了。 松风亭说是亭子,还不如说是轩榭比较贴切。只因亭子后边连接着一处轩榭。从外观看,轩榭布置的很雅致。亭子轩榭周围都栽种的大片大片的芭蕉和荼蘼。 谢澜莫名地喜欢荼蘼。 “这儿,是有几分意趣。让人见了,心里只想吟诗。” 苏棣就看着她的脸,微微讥讽:“你,还会吟诗?心呀,且吟几句我听听。” 谢澜的脸就红了。谢棠每日里丢给她的那些厚重的律法书籍,尚背不过来呢,又哪里有时间吟诗?况她也不会。谢棠虽是落魄的举人,但与诗词的造诣却是不够。这么多年过去,他忙于诉讼,早将作诗填词的韵脚丢掉爪哇国外了。 “小爷,饭菜已上齐。”轩外,却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那老嬷嬷虽然嘴里说的恭恭敬敬,但一双眼儿还是忍不住打量谢澜。 苏棣就道:“奶娘,何不早些歇着去?这些事情,让别人来做就好了。”语气甚是缓和亲切。 原来这老嬷嬷是苏棣的乳母。她称呼苏棣“小爷”,只让谢澜听在耳里觉得特别。 这老嬷嬷就笑:“我年纪大了,觉反而少了。饭菜之事,还是我来料理方才放心。再说,我只是叮嘱叮嘱,煮饭端盘子的事,又哪里轮得到我?就是动动嘴皮子。” “奶娘,这儿更深露重,当心脚下湿滑。回头摔了,又要伤筋动骨了。” 他乳母正要说话,苏棣便命轩榭中伺候的几名小厮搀扶这老嬷嬷走了。那老嬷嬷嘴里又叫唤起来:“小爷,酒若冷了,仍需交待那些偷懒的再温一回” 一时声音也听不见了。 又有小厮过来,在轩中添加了几个灯盏,灯光更显明亮。 谢澜可是老实不客气地坐下了。“你为人虽然低调,但实则排场很大嘛。不过你我两人吃饭,何须那么多人伺候?”谢澜拿起了筷子,开始盯着桌上的饭菜。 “你以为我愿意?” 苏棣一声反问,谢澜就眨巴眨巴眼睛。“你是主子呀,你要命令什么,你的下人们岂有不遵循了去做的?” 伺候的人已经退下了,苏棣亲自关上了门。 “他们都是我父亲的旧人,遵循的也是我父亲定下的规矩。我是无可无不可的。再说,我也不在这些小事上上心。” 苏棣也饿了。 谢澜尝了一块红烧鳜鱼,却觉难吃。她的味蕾被老缪调理的想当敏锐,对食物的色香味要求很高。她勉为其难地吞下了。“也难为你了,这鱼做的并不怎样做这种江里的鳜鱼,首先须放入清水池中三日三夜,然后喂鱼喝点儿料酒,吐出腹中的污秽后,方可放入锅中煎制。” 她唧唧歪歪的,苏棣就不悦了,皱着眉头。“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吃。我只是说,这满桌子的菜虽然看着喜气,但吃入腹内,不过寻常。哎,可惜了这些上好的食材了。” 谢澜看着盘中的金针c茭白c茨菰c面筋等物,若换老缪来下厨,该死何等美味?其实,在灯下与苏棣对面吃饭,还颇让她不习惯。她吃香差,咀嚼食物会情不自禁地发出声响。但苏棣不同。他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举止斯文,不紧不慢,细嚼慢咽,吃个饭也显得卓尔不同。 谢澜暗叹:到底是国公之子,虽然落魄了,但到底还有些高贵气象,不是街头寻常百姓能比的。且苏棣又警告她,用饭时,不得喧哗,更不得说无关痛痒的话。 “当”地一声,轩外,竟然从窗户飞进一枚飞镖,可将谢澜吓了大跳。她一下没食欲了。起身一看,飞镖深深嵌入墙壁,墙壁已有隐隐的裂痕。 “你家有歹人!”谢澜惊慌,一下跳到了苏棣身后。 苏棣也微微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他走至墙边,将飞镖拔了下来,放在手心把玩。 “有人还杀你!”谢澜不忘提醒。 “非也。此人不过是想警告我一番。若他真有心刺我,方才我在院门前那么久就可以行动。此人到底还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苏棣说的轻松,但谢澜的心口还是砰砰砰地跳。她摇着头:“我,我还是走了吧。你这儿虽然好,但到底不安全,还不如我歇在大街上自在。” “你不能走。”苏棣一把拦住了她,阻在了门口。 “为什么?”苏棣挨得近,谢澜能看清他眼睛上的每一根睫毛。还有,苏棣的呼吸还略浓重。这让她有种奇异的酥麻感。 “至少今夜不行。”还没等谢澜反应过来,毫无预料地,苏棣一把抱起谢澜,大步草里面的卧室走去。 谢澜大叫:“你,你要干什么?你,你放开我!” 她是女人,并不是如假包换的男人。万一被他察觉,真的就贞节难保了。谢澜着急的都快掉下泪来。 “别怕,且也就是一场戏。”苏棣将嘴附在谢澜的耳隙,低沉而又灼烫,谢澜痒爆了。 “什么戏?我不懂!”苏棣气力大,谢澜抗不过,眼睁睁地,被他抱着一步步把地走向了床榻。更惊恐的是,灯光之下,苏棣开始宽衣解带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1章 可否留下陪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你,你要作甚?”谢澜紧张地一手捂着胸,一手提着裤腰带。 “都说了,是戏。且听我的。”苏棣卸掉了外衣,吹熄了灯。一手按住谢澜的腰,极轻松地,就和她滚到了床榻。 苏棣的身躯是半压着谢澜的。为了挡住他的手,谢澜反扒在床沿。苏棣的身躯就压着谢澜的脊背。压住脊背总比压住她的胸口强。那样,苏棣就识出她是个女娇郎了。 可这种姿势极其不舒服。谢澜还欲问。人人都说苏棣是个正人君子,这正到哪儿去了?他的行径,分明就是一个饥渴的采花贼。哼哼真是看错他了。 谢澜的心,直唤呜呼哀哉。 “别叫。”苏棣警惕而又急切地捂住她的口。 “呜呜呜呜呜呜”谢澜竭力抗议,无奈身子动弹不得,嘴里叫喊不得,还出了一身淋漓的汗。 黑暗中,窗户就有轻微的脚步声一闪而过。 有人。 那人的身形极其利落。 谢澜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苏棣也看见,窗外那人用手指轻轻戳破一层窗户纸,从小孔内立刻氤氲出一丝幽蓝的烟雾。苏棣大惊!幽蓝的烟雾在屋内消散,变成绯红,继而变成白色,再一看,已然没有了。 耳隙,似乎听得窗外之人得意地一声低笑,脚步又匆匆过去了。在烟雾散进屋内的那一刻,苏棣就腾出一只手紧紧捏住谢澜的鼻孔,不让这烟雾穿过她的鼻翼,捏的谢澜几乎要窒息。半盏茶的工夫过后,苏棣终于松了谢澜,下床,去一旁的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盒,从药盒里取出一枚红色的小药丸,张口吞入腹内。 谢澜并不蠢笨,知道情形不对,配合地没有再叫嚷。 隔了一会,苏棣点亮灯火,平静看着谢澜。“现在无妨了。我最担心的,不是那人突闯进屋,而是你高声地叫嚷。幸好,你没有。” 谢澜却比苏棣鬼灵精,又踱步到门口,看了一看,又瞅了一回损了的窗户纸儿,这才好奇地盯着苏棣:“那人是谁?鬼鬼祟祟的?是你的下人?” “是细作。”苏棣说的波澜不惊。 “细作?那你是主人,更该将府里整个下人都叫来,逐一排查啊。留个细作在家里,你就不怕啊。”谢澜再次拍拍心口。 苏棣就摇头:“打草惊蛇了,倒是不好。时间长了,他自会露出马脚。” “你就不怕他杀了你?对了,方才屋内放出的烟雾是什么?” “千魂散。” “这是什么东西?” 苏棣复杂地看了一眼谢澜。“定力不强的人吸了,会行周公之事。” 周公之事?谢澜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想,还是不明白。“何谓周公之事?是吸了之后要不停地吃饭吐饭吗?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见谢澜如此单纯,苏棣忽不想说下去了。“罢了。你未吸入,而我也吞了解药,一切已经无碍。那人也不是要我的性命,此人自我从边塞回来,就一直潜伏于我府上。若他要生害我之心,有的是机会。今夜,他不过要我出丑一番。” “出丑?”这又是何意?谢澜皱着眉头,苏棣的话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可是,你明明没有出丑呀。” 苏棣就咳了咳,耐着性子,看着坐在床沿的榆木疙瘩。“我吞服了解药,这才没做出不才之事。好了,你睡觉吧。” 说完他就走出了屋子。 “等等”谢澜赶紧起身。 “又有何事?”苏棣回头。 谢澜低着头,小脸略略有些发红。“若我说胆小此刻不想一人独睡,你可否留下来陪我?” 没错,谢澜的确害怕。苏棣竟将细作养在府中,等他走后,万一那细作又回头挑衅,她该怎生相与?谢澜懊悔自己不会武功。与羞怯相比,自然是安全最最重要。 更何况,方才与他那般亲近,可苏棣还是没有悟出自己其实是个女儿身,想来也是愚钝。如此,以后就看不出了。就算二人同处一室睡觉,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事。 “陪你?”苏棣以为自己听错了。 灯光之下的谢澜,脸儿红红,嘴儿红红,眉儿弯弯,真令他有伸手一触的冲动。他心思一动,为自己的这番想法而震惊,一时也呆住了。 从小,他受的都是最正经不过的教育。这世间的男子,除了出家当和尚道士的,就该同女人亲近,生儿育女,繁衍后代。那些什么男风c磨镜之类的龌蹉风气,是他一贯深恶痛绝而又不屑的。兴许是谢澜的模样的确类女子,所以才引他有如此之遐想吧? 苏棣摇了摇头,自我解释了一番,心里又释然了。“不行。” “有何不行?我为男,你也为男。放心,不过同宿一晚,你不必有所顾虑。我对你,也并无那番心思。” 谢澜为示友好,还善意地拉了拉苏棣的衣袖。“你是主人,客人有求,你得尽地主之谊。”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苏棣疑惑着朝他走近,“平时看你叽叽喳喳,泼的跟个猴儿一样,方才不过一点小小的惊吓,你就这样怂?看来,我是高看你了!” 苏棣一甩袖子,不予接受。 谢澜就急了。“你这人我是在你家里受到了惊吓,你作为主人难道不该保护客人的安全吗?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你当然不怕,可我比你小啊。再说,我又不熟悉你府上各处,我到底害怕啊。若离开了这里,我自然又是另外一人了。” 话音刚落,苏棣马上说道:“既如此,我送你出府去。” “我是逃离开家的,身上没带钱,你要我露宿大街啊?” 苏棣真的受不了了。“谢澜,你到底有完没完?如此磨叽之人,我还是头一遭见。罢了罢了,我且与你几两银子,你速速离了这里。” 谢澜听了,也就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突然,她打了一个呵欠,觉得困意沉沉,两眼一闭,立马就睡着了,身子紧跟着就仰倒了。 苏棣及时地抱住了她。刚才是他疏忽。他服了解药,但谢澜的鼻腔还是吸进了一点残余的千魂散。虽远不至让人体内燥热春心萌动c以求片刻欢愉,但还会使人手脚乏力,身子瘫软,只想酣然大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2章 妙啊,好一个苏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将她抱在了床榻之上。 想了想,又给她盖上被子。欲熄灯离开之前,又给她脱下了鞋子。 看着谢澜小巧的包裹了布袜的脚,苏棣自言自语:“你真该是个女子。你若为女子,想性情定能温和不少。你既睡着了,我陪不陪你,你也是看不到的了。这是我的家,我是主,你是客。你的安全我这个主人当然能保证,你多想了,安心睡吧。” 说完这话,苏棣边走出屋,关好了门。 翌日。 谢澜从一片鸟语声中悠悠醒了来,这一觉睡得酣畅,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屋内只她一人。谢澜一骨碌下床,推窗开门,急切寻找苏棣的身影。 昨晚她到底怎么睡着的?如此就睡到天亮? “苏棣苏棣”谢澜倚在门边轻声叫唤。她想叫一声“苏公子”,可这显得女儿气。唤一声“苏大哥”,又觉和他的交情远远未到这个份上。所以,也只有硬着头皮直呼其名了。明明知道这是他的家,明明也知道苏棣好歹是个有地位的人,但也就只有这样了。何况,她一向叫苏棣的名字,也叫得顺溜。 一个苏家的仆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谢公子,我家公子正会客呢。公子不妨先用早膳。”话音刚落,变戏法似的,就有一个丫鬟托了个盘子,同样恭敬地走了过来。谢澜一看那盘里,装的是清新的几样小菜,碧绿的菜梗,黄色的萝卜,白色的豆腐,褐色的面筋,外加一碗亮晶晶的米粥,还有两个馒头,心里已经爱上了。 还是先吃东西吧。丫鬟将托盘放置在桌上,又打水给谢澜洗脸。谢澜哪里习惯?直说不用。自行解决了后,方坐下用早膳。吃着吃着,她忽想起了老缪。一夜过后,不知爹爹和老缪是不是满大街地找她。想来,应该还是会找的。但他们不会猜到,自己会在苏棣的府上。 嘴里咬着大白馒头,可谢澜没一点儿食欲了。她的心里充满了懊悔。何必要和爹爹置气呢?硬碰硬的,只会让爹爹更听不进劝。回了家后,得改变方法。 可她一向脸皮薄,既是主动离家,又怎好意思再主动回去?总须寻一个契机,看着自自然然才好。 门吱呀就被推开了。谢澜的面前,一个男子正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哈哈小兄弟,果然你在苏棣府上。苏棣告诉我时,我还不信呢!” 说话的,正是小侯爷赵纯熙。赵纯熙在谢澜对面坐下,将手中的扇子摇得香风阵阵。“小兄弟,你在苏棣的府上住的如何?”言语眉眼间,自是关切的很。 谢澜淡淡的。“一般。” “什么叫一般?你可知这松风亭,不是一般人进不来?这屋子,这床榻,一向都是苏棣的常卧之处,可他却让你安睡了。可见,在他的心里,你是紧要之人啊!” 小侯爷的话语里还带了点儿酸味。 “你多想了。”谢澜继续吃馒头。 “呵呵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但愿我苏棣兄弟没有白耗费了对你的关心,日后能有所回报。” 谢澜一点都不想听。似乎每个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苏棣如何如何,赶鸭子上架似的要自己去巴结他讨好他一般。这真让她不大舒服。 “听你这架势,就因为他让我睡了一晚,又与我吃了几顿,我就该以身相许才是了?说,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谢澜如此坦白,倒叫小侯爷吃惊。 他结结巴巴地:“你看来你不是不懂,你很懂嘛!既懂,那我就不多废话了。你要真和苏兄玉成了好事,记得清我喝酒。我大魏朝,男男同居,也并不违法。反正,那律法上没记载不行。” 小侯爷总是说着说着,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了。 谢澜气急了。“什么玉成好事?你就这么希望我和苏棣上床呀?这都什么朋友?告诉你,就算母鸡打鸣,母猪上树,我都不会去勾引苏棣!” “咳咳,谁叫你去勾引呀?你与苏棣分明是两情相悦在一起也是欲火焚身情不自禁作为朋友,我是能够理解的。” 小侯爷作死的话,更是将谢澜往犯罪的路上引了。 她听不下去,飞出一根筷子,往小侯爷的手上戳去。“真没见过你这样讨厌的!我诅咒你一辈子单身,怎样都成不了亲!” “无妨!我就喜欢一个人。只要你和苏棣亲亲热热地恩爱一辈子,我愿意单着!” 谢澜只恨不得要捂住耳朵了。“赵纯熙,你是要逼我喜欢上苏棣吗?” 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显然,谢澜和小侯爷的一番话让他听了去。谢澜看着苏棣,怔了怔,脸突然红了。 苏棣瞪了小侯爷一眼。 小侯爷嘻嘻地笑:“我乃善意c善意。” 苏棣鼻腔里哼了一声。 小侯爷继续:“我是掏心掏肺地为你着想。不,是为你们着想。只要你们郎情妾意地你侬我侬,我便欢喜的日日像喝了酒一样的。” 苏棣的眉头已经拧起来了。 谢澜的心头已然有数万只蝼蚁在爬了。她脑袋一热,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从盘内拿了一个馒头,看着小侯爷:“你不必操心挂念。我和苏棣的感情好的像蜜里调油一样,腻的不要不要的。”说完,就笑眯眯地对着苏棣,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儿,将手中的馒头喂在苏棣的唇下,轻声软语的:“苏郎,你一心想着我,唯独自己忘了吃早饭。无妨,我喂你,你且将口张开。” 小侯爷一听,张口结舌。 苏棣倒是平静,他端端正正地坐着,但一双眼睛却是莫测。谢澜有点急,万一苏棣不配合,自己岂不是演独角戏? 但此刻也只有继续硬着头皮演下去,因又说道:“苏郎,你张开嘴嘛。吃了馒头,我再喂你喝粥。”谢澜的一双手,已经搂在了苏棣的肩上。 那小侯爷惊呆,嘴里低声喃喃:“妙啊,好一个苏郎啧啧” 苏棣领会谢澜意思,纳罕地配合上了。“澜弟,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是让我喂你吧。”说完,反手接过馒头,谢澜见他转被动为主动,微微诧异,苏棣就将馒头放入她口中,谢澜不由自主地咬了一口。 苏棣的眼神还真的温柔潋滟,声音也甜似蜜糖。 “妈呀,你们你们也太是我愚蠢,原来你们已到这样一种地步我还是走了,你们继续c继续调情!”小侯爷起一身鸡皮疙瘩,抱头鼠窜地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3章 或许,我就是看上你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一走,那谢澜赶紧将手从苏棣身上放下,嘴里的馒头“吧嗒”一下掉在了盘子里。 苏棣也霎时恢复了冷峻的神色。二人互看了看,谢澜赶紧将脸转到一边。苏棣就咳了咳:“小侯爷已走,你也走了吧。” 言语里,已有撵客之意。 谢澜不是傻子,当即说道:“好。” 自己与苏棣非亲非故,的确没有赖在他家里的道理,做人应该识趣。 就在她一脚踏出房门的瞬间,怀中一个物件掉在了地上。她赶紧捡了起来。不想苏棣已然看见,抢先夺过,狐疑地问:“这是你的?” “是啊。” “胡说!”苏棣的语气十分严厉,“说,你是怎样偷来的?” 谢澜被他吓住了,苏棣瞬间就像变了一人。“我没有透,快还我!” “不行!今天你必须说出这玉佩的来历,否则我不让你离开!”苏棣想了想,竟又将门反锁上了,这可将谢澜气坏了。 她扯着嗓门,大声叫唤:“苏棣,你讲不讲理!我一向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我是那种偷窃之人吗?” 平白无故被人诬陷,谢澜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了。 苏棣皱着眉头,沉思一会:“真不是偷来的?” “不是!是我昨天遇到一个人,那人送与我的。” “哪个人?”苏棣紧追不舍。 谢澜看出苏棣想急切知道的表情,心念一转,忽有心逗他一逗:“你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再说,那人与我只是一面之缘,萍水相逢。可他却是顶顶好的善人,说话温柔,举止光明,反正我见了他,心中只想认他当哥哥!” “罢了,你不说就算了。”苏棣忽又将玉佩还给她,捉住她的手掌,将玉佩放于她的掌心,“既是别人送你的,你好生收着,别丢了就是。” 这更叫谢澜奇异。苏棣这人真是古怪,外表冷峻不说,心思更是难猜。 她这就做了一个鬼脸:“我自然还是走了的好。你家里细作出没,一到夜里我害怕。对了,昨晚我到底怎么睡着的?” 这个问题不得不问。 苏棣冷冷的:“倦了,自然就睡着了。” “是吗?那我是自己躺到床上的?” “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你回答我的话。” “是我抱你的。你很沉,我抱你,像抱一只猪。” “你你你之前抱我,怎么不说我沉?” “我忘了说。” “你干嘛要抱我?你纵睡了,你可以推醒我的。” 一次两次三次的,苏棣这家伙已经抱了她好几次了。天啊谢澜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脸。 “休要装得像个女子。你说过,不会对我动心,而我也如是。” “没错,本来就是。那你记住,再遇见我,休要再对我动手动脚的。”谢澜气愤地叉起了要。 “别像个母夜叉。记住,你是男人,身上得有男人气概。反正我观察你这么久,你通身上下有的尽是女儿气!瞧瞧,就连耳朵眼上还打了洞,这是预备要戴耳环吗?” 谢澜一听,下意识地捂住耳朵。都怪老缪,说什么日后恢复了女儿身,头一桩事就是去街上买一对顶漂亮的耳坠。说什么她的脖子生得好看,皮肤又细腻,不戴耳坠可惜了。于是,谢澜就被他拽着用大头针连戳了两个耳洞,疼得她叫唤了好几天。 “你捂住干什么?捂住我就看不见了?”苏棣讥讽,同时一把捉住谢澜的右手,“且让我看看,你身上还有哪些毛病?” “没有!”谢澜咬着唇,同时心里泛起恐慌,她到底不是真男儿,万一被苏棣看出破绽?那就不能在街市上混了。 “我不信!” 苏棣低着头,谢澜正好仰着头,二人离得如此之近,近的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气氛一时就怪异起来。谢澜忽觉唇舌焦渴,不自觉地,竟然舔了下嘴唇。那苏棣就定定地看着他。空气变得燥热。谢澜后退了一步,那苏棣也跟着前进一步。 “你你要作甚?”谢澜觉得自己要昏厥了。她已然靠在窗户边,退无可退了。 “别动。” “你你”谢澜又舔了下唇。 那苏棣猛然凑上,低头,竟然在谢澜的唇上触了一下。这且没完。到底是摸索着亲上了。谢澜满脑一片空白。此前,她从没有这样的经历。 但她知道,自己被苏棣轻薄了。这就是轻薄。老缪提醒过她,在街上玩可以,瞎闹也可以,但不能被那别有用心的登徒子占了便宜。谢澜就问啥叫占便宜?老缪就说,比如搂搂抱抱,比如亲嘴儿。现在想来,已经已被苏棣占了不少便宜。 谢澜就想推开他。诡异的,浑身上下没有了力气。那苏棣似乎上了瘾,竟还低声说了一句:“别动。” 苏棣的唇舌已然侵入了谢澜的嘴里了。就在舌头交接的那一刻,谢澜清醒过来,她奋力将苏棣一推,心里特别特别的委屈。“你,你就是登徒子,还不承认!” 她抹了下嘴唇,但余味还在。 苏棣终于回过神来。他心内恍然。怎么了?自己真的就亲上去了?可他明明自诩是正人君子啊,这这真是自己失魂使然?谁叫他那么会说?谁叫他的嘴唇那么红润,脸色那么鲜艳,眉眼那么生动,惹得他真的迷了心智,真的就什么也不顾了地亲了上去? 还是,自己潜意识里真的喜欢男人,爱慕男风?一时,苏棣的心也乱糟糟的。 谢澜见苏棣还不道歉,娇羞时刻,显出了本性,竟用拳头咚咚咚地捶打起苏棣的胸膛来。一边捶,嘴里一边骂,还跺着脚:“今日你对我做了这样的事,且叫我怎好意思出去?明明我和你没什么,可你却这不是落人口实嘛!” 苏棣任由她捶。他憋着。 谢澜捶够了,觉得手疼了,方停下了。苏棣必须要向她道歉,且保证以后不得再犯! “你大惊小怪什么?既如此,那咱们不如承认好了。或许,我不思娶妻,的确是因为看上了你,想让你当我的娈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4章 大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听了,如五雷轰顶! 苏棣说的是人话吗?这是自己的幻觉?不,这实实在在是真的!这些话,真的从苏棣的嘴里一点一点地蹦出来,跳进她的脑子里。 天啊!和刚才的强吻相比,这才是更令她震惊的! 宁愿苏棣喝醉,宁愿苏棣揍他,也不要听这些话。可是,为什么自己只是吃惊,但却一点儿也不恼呢?真是怪了c怪了!谢澜的心里乱糟糟的,比麻线还拧巴。 不得已,她的眼睛再次对上苏棣的。苏棣还在盯着她,似乎似乎在等她一个答复!那双眼睛,藏着她能明白的等待。 这一看,就看了许久。 苏棣忍不住了。“你,到底要看我到什么时候?”声音缓缓的,可却充满了低沉的磁性。 谢澜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了。为何听了苏棣的话,竟起一身鸡皮疙瘩呢? 不行,不能这样耗下去了。她愣愣地,最终像兔子一样地跑掉了。必须跑,再耗下去,非变成个傻子不可。 苏棣没有追她。 她也不指望他追。 走出苏府的院门前时,苏家的下人们将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皆是欲语还休。等她过了那对石狮子,她听到下人们用齐整的声音恭送她:“谢公子慢走。” 哎,在苏棣家里过了一个晚上,更是落人口舌了。就算苏棣的下人以前不信街上那些传闻,但从今天开始,只怕就是流言散布的主力军了。 大街上依旧熙熙攘攘,可谢澜低着头,慢慢地踱行,一脸的惆怅。 “嗨!”她的肩上,猛然被人一拍。 听这声音,谢澜已然知道谁了。她更是蔫巴:“你怎么还没走呀?” “走啥?我就等你呢。” “不用。”谢澜还是蔫头蔫脸的,提不起精神。 “怎么了?我看早起你和苏棣不是挺和谐的吗?怎么不多逗留一会?”小侯爷还一脸的关心。 谢澜就抱着头:“苏棣,苏棣说看上我了,要我当他的娈宠!”谢澜憋不住,到底还是说出口了,“他果然藏了这心思,这叫我以后怎生面对?恼死我也,恼死我也!” 小侯爷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你岂不是自相矛盾?方才你和苏棣不是还你侬我侬来着?我还以为你们已然渐入佳境,此刻正在得趣之际,却不想还未‘入巷’,莫非,方才只是为了撵我走,你们是故意在亲热?” 谢澜不说话了。 小侯爷嘴里就哼了一声:“果然如此!”小侯爷也生气了。 “谁叫你老是啰啰嗦嗦的。我想,大概是苏棣受了你这话的影响,所以才昏头昏脑地与我说了那些?” 谢澜想从小侯爷的嘴里得一个肯定的回答。 “苏棣是那种人么?” “什么意思?” “苏棣,极有主见的。他岂能被我影响?呵呵他说喜欢你,那就一定是喜欢你了。好事啊,总不枉我和不周仙翘首相盼了一场。他若知道,定会高兴的跳脚。” 小侯爷废话又多起来了,还说为表庆贺,得带着谢澜去喝酒。“走,随便去哪一家,我请你喝上好的杏花酒!” 谢澜摇头拒绝,可小侯爷还是生拉硬拽地将她拽到了一家酒楼上。看着几坛清冽的酒一一只摆放在桌上,那小侯爷啧啧地赞个不休。谢澜就道:“也罢,好歹我也喝。” 想起和爹爹的争吵,有家不能回的,谢澜就真的想喝酒了。小侯爷很殷勤,与谢澜倒了一杯又一杯,三杯下肚,谢澜也就醉了。她歪在桌旁,嘴里嘟嘟囔囔的:“且再给我喝,今天我要不醉不归” 小侯爷故意问道:“好啊,你家住哪儿呀?” “你不是知道吗?”谢澜继续嘟囔。 “你说细致一点,我好少走弯路。” “行嘞,那我告诉你”谢澜趁着酒劲,将家中地址,以及书铺都有哪些人,一一地都说了出来。 小侯爷也就记在心里,凝视着谢澜:“可怜的娃儿。便是只冲你这份正直,我也要与你交朋友啊。” 谢澜不知道,酒醉后的她,是被小侯爷雇人用轿子抬了抬回家的。 小侯爷也想背谢澜来着,但苦于路程不短,他不似苏棣,个儿不高,且也瘦削,思虑并不能有始有终,若半道儿乏力,那会惹人笑话,不如请谢澜坐轿,况躺在轿内,可继续睡觉。 谢澜醒来的时候,脑袋依旧昏疼。但她一睁眼睛,便讶异地发现,自己竟是回了家,躺着的是自己的床。 她蹙着眉头,是小侯爷送回来的? 向门外一瞧,只见那老缪屁颠屁颠儿的,端着一个碗,笑呵呵地走来了。 谢澜顿觉亲切。老缪放下汤碗,谢澜就抓住他的胳膊,带着激动:“老缪,我怎么回来的?我爹爹在哪?他还生气吗?” 老缪就叹了口气,将汤碗又握住,告诉她:“是一个自称小侯爷的人送你回来的。不过他没逗留,交代了一下就走了。你爹爹早不生气了,昨天一天都在找你,可就是找不着。来,我给你熬了醒酒汤,你赶紧喝了。” “老缪,你不是也被爹爹赶走了吗?” “是啊,但我脸皮厚呀。一听说你回家了,我一骨碌就滚来了。” “那我爹爹人呢?” “他啊,是不好意思见你,这会儿上街去了。不过晚上吃饭总要回来的。” 谢澜听了,又蔫蔫地不乐了。纵和爹爹和好了,可他依旧不听劝,依旧我行我素地讨好蔡美,自己就算离家一百回也没用。若爹爹是别人,她自然是不管了。可偏偏他是爹爹,是这个世上与自己最亲的人,唉 谢澜的头又觉得疼了。 老缪喂她喝醒酒汤,话儿也多了起来:“对了,那人,那个送你回来的,真的是什么侯爷?” “嗯。”谢澜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叫什么?”老缪一下警惕了。 “赵纯熙。” 老缪就自言自语地:“赵纯熙?哦,原来是他!”老缪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怎么,你认识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5章 你说我可怜不可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一向喜自夸的老缪却又摇了头,且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嘴里说道:“不认识,不认识。” “那你紧张什么?” “我的小蟹蟹,我是紧张你啊。你看你,一直这样女扮男装,这人是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杂,我是担心你,所以多问了几句。真正我对你结识的那些人,其实多半不感兴趣。” 谢澜觉得他说的有点古怪,但要较真,却又较真不来。 “喝吧,赶紧喝。喝了我自创的醒酒汤,一会儿你就活蹦乱跳地像个猴儿了。”老缪又讨好般地。 皇宫东宫。 寂静的花园之内,就有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坐着喝酒。其实也不是喝酒。只是那杯中的饮物,看着似酒。说白了,也就是喝茶。 为甚说要喝酒,不过是因为此茶乃别国进贡而来,味又微辣带酸,这东宫的人,一律将此茶唤作是酒。 这两名男子,左为苏棣,右为大魏的皇子赵煜丰。 这赵煜丰,就是上次谢澜在猎苑偶遇的男子。煜丰浅浅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看着苏棣:“我只是羡慕你,羡慕的紧。像我在这儿,说白了,无非就是具行尸走肉,没半点生气的。” “殿下,您言重了。” “苏棣,我与你说的是实话,你也需和我敞开心扉,不用再说写场面上的话,令人不痛不痒。” 苏棣沉思了一会,方道:“殿下,自小你就与我结识,我是怎样的人,殿下不知晓么?我的意思是说,这东宫虽是你的地盘,但小心隔墙有耳。” 煜丰就苦笑:“所以,你说我可不可怜?” “可怜。”苏棣点头。 煜丰就颔首:“实诚。” “此刻,还是无妨的。” “是呀。对了,这一趟来,你又是从家中密道进来的?” “不错。” “这一路进入,没别人瞧见吧?” “不知道。” “不知道?”煜丰疑心,“上回你说家中有细作,这进进出出的,可别让细作知道才好。” 这一回,轮到苏棣苦笑:“殿下,这个你且放心。我家中虽有细作,但并不会伤害于我,只会与我玩些上不了台面的游戏算了,不说也罢。”苏棣忽想起了谢澜。这一想,脸上不由出现一抹温柔之色。 苏棣就问煜丰:“上回,你在猎苑,可曾遇到一个很特别的男子?他倒也不算成年男子,不过介于十四五之间,看着极伶俐极淘气,天真又烂漫。你是不是将一块玉佩送了给他?” 苏棣的话,勾的让煜丰一笑。他坦然承认:“是有这么回事。那小兄弟,我挺喜欢的,不似这些东宫的男女,一个个面上冷冷冰冰。 “他叫谢澜,我也认识。”苏棣添了一句。 “谢澜?真的?那巧了。改日,我若出宫,请你们喝酒。”煜丰提起谢澜,眼睛不禁又闪着光,他慢慢品味谢澜的名字,笑道,“说来,我那只兔子,和他也有些缘分。别人见了只管躲只管咬的,可偏偏见了他一骨碌钻进他的怀里。”煜丰说完就叫兔子。 “是吗?” “是呀。他若愿意,我倒想让他到我的东宫,日日帮我抱着兔子。我自然不会亏待与他。” 苏棣沉吟了一下,说道:“恐怕,他不愿意。谢澜年纪虽小,但最爱自由。只要自己不愿意的,就算是皇宫,只怕也不愿意。” “你和他很熟?” “倒也不是。” “那何以下如此推断?”煜丰好奇。 “并非推断,他那人只要一接触了,就是能知道他内心想法的人。总之,毫无城府,一根筋儿似的。” 煜丰就疑惑:“那我也算和他见过,我怎么不觉得?相反,我倒觉得他温和可爱,若是一名女子,那就更好了。若为女子,我必召他进宫,当我的近身宫女。” 煜丰的话,不知为何,让苏棣紧张。到底因何紧张,此番他又说不上来。 煜丰又道:“不过,现下我虽住在了东宫,但到底还没被册封。我还不是太子。其实我也不想当什么太子。但你说,当了太子后,可以不像以前那么缺乏自由了。就为了这一点自由,昨天我答应了母妃。她倒也高兴,竟至于喝醉。” 苏棣固然知道,煜丰的母妃便是当朝皇帝宠妃刘氏。那蔡美依靠的,其实就是刘妃的势力。刘妃未进宫之前,就与蔡美结识,二人机缘凑巧结拜成了干兄妹。那蔡美运作刘氏在宫中一步一步得宠,宫外的蔡美因就跟着水涨船高,官儿越当越大。自从苏棣的父亲威国公薨逝后,朝中大臣对于蔡美的所作所为,皆是敢怒不敢言。 如今,潜伏在苏棣府中的那几个细作,说白了就是刘妃的人。 刘妃知道儿子和苏棣交好,也不敢生了杀害苏棣的心。她担心苏棣会步已故威国公的后尘,行不利于自己之事,所以才派人潜入。那些细作,说白了,向刘妃报告的,也无非是苏棣的一日三餐和行踪。 苏棣是个妥当之人。家中有细作,且是刘妃的耳目,他一概未告诉煜丰。无他,只是不想因此掺和进来,煜丰此人又敏感,如因此母子失和,他就成了罪魁。 且还需等待时机。 如今,苏棣行的,就是一个“等”字。 二人又扯一些别的话题。 大魏朝皇宫,皇帝年轻时候,也曾有一些妃嫔,但不是早夭了,就是自尽了。生育的皇子,长大成人的唯有一个赵煜丰。煜丰虽不是太子,但他一直享受太子的待遇。 大魏朝百姓都知道,皇帝并无别的子嗣,将来继承大统的人,就是刘氏之子了。蔡美名义上是煜丰的干舅舅,一旦外甥日后登基,那更是鲜花着锦c烈火浇油之势。谁敢得罪未来皇帝的干舅舅,命还要不要了? 所以,可想见的,如今朝中投靠蔡美,趋炎附势的人该有多少。那蔡美又当是如何的骄横。 一想起这些,苏棣心中自是暗沉。想起爹爹的临终之言,想起大魏朝的千万百姓,他自是不能置身事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6章 我要当这太子何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又与煜丰说了一点话,待要起身出宫之际,却不想东宫出了一桩事情。 事情也简单,但又纳罕。 那蔡美于晚次间进了皇宫,面见刘妃,说有要事谈。却不想喝多了酒,踏脚就往东宫赶来。到底蔡美是有意还是无意,无从知晓。反正就这番进来了。 他走进的时候,因带着几分酒气,东宫的侍卫自然阻拦,不想遭到蔡美的训斥。侍卫畏惧蔡美的权势,又听蔡美说,来东宫也是皇子殿下邀请的,一时就不好阻拦,只好放蔡美进来。 偏那时候,煜丰在书房。他有一个规矩,只要进入了书房,任何人都不得相扰。非等写完了后,看完了后,再来禀告于他。 蔡美既见不到煜丰,枯坐颇觉无聊,陡见这上茶的一个宫女,身材模样还算标致,一双手嫩如剥葱,酒意上涌,不禁起了邪念,因见无人,竟然捉住这宫女的手。那宫女惊慌,欲挣脱。蔡美竟然大怒。“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敢不顺从于我,可恼可恨!” 那宫女是个有节气的,当下就义正词严地拒绝,说她虽为宫奴,但却是皇子殿下的奴才,非他蔡美的奴才,因此有不从的权利。 此话引得蔡美大怒,将手中滚茶掷向宫女的衣袖,烫了她一身。蔡美本以为这小小宫婢经了这一吓,会双膝跪地,开口求饶且认错的。没想到这个宫女是个烈性子,反而讽刺蔡美,身为宰相,却行这般龌蹉之事,让天下百姓看不起。 蔡美酒醒了一半。忽思怔,若是此女口风不言,将方才之事说与出去,弄得东宫的上下皆知道的话,那与己就不妙了。到底这事发地乃东宫。皇子煜丰已经搬进了东宫,不日之后,将被册封为太子。他轻薄的可就是太子的宫女。 蔡美又觉得这样一件事,可大也可小,关键在于能不能降服这宫婢。蔡美冷静片刻,又温言许诺,只要她听话,他有办法去了她的宫籍,还她自由身,出宫回家与父母团聚。但这宫女听了只是摇头,且说此事一定要让殿下知道。 这话让蔡美不安,随即他佛袖而去。 翌日。东宫就传出那名奉茶宫女悬梁自尽的消息。 东宫更传出,奉茶宫女在自尽之前,刘妃特地召她见了一面,也不知说与的什么。总之,这宫女回了东宫后,心冷意灰,当夜就殒命了。 宫女自尽之事,起初煜丰还不知道,因刘妃封锁消息。想来是这蔡美,因担心事情闹大,到底又去找了刘妃。煜丰习惯了那名宫女奉茶,三日不见,觉得奇怪,因就问一个太监。那太监踌躇半日,不敢隐瞒,还是将实情汇报了煜丰。 煜丰因此大受刺激。他嘴里喃喃:“我要当这太子何用,我要住在这东宫何用?堂堂大魏朝的皇储,竟连身边一小小的宫女都不能保护,我还不如区区一平头百姓,悲哉,恨哉!”因此闷闷不乐,每日里只是借酒浇愁。 这一日,煜丰还在花园内长吁短叹,却见月光阴影下的一簇桂花丛下,一个道人装扮的老者,利落地从树阴里跳下,倏忽站在煜丰的面前。 煜丰看清了来人,就一叹。“皇叔,你吓我一跳。” 不周仙就同情地看着他,与他对面坐下:“侄儿啊,何必悒悒不乐,现在你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如随我出宫散心去。” 说完就拉煜丰的手。 煜丰挣脱掉了。“皇叔,我羡慕你,但我终究不是你。你能闲云野鹤放下手中一切自由自在,但是我不能啊。我需考虑我的父皇。父皇他病卧床榻已久,形如傀儡。我真担心有一天父皇他会突然暴毙我是了解母妃的野心的” 不周仙也深深叹了叹:“一时半会的,你父皇还是会没事的。可你是你父皇的希望,你万万不能有事。与其在宫里消沉,不如随我出宫透透气儿。叔叔我对你说一句话,这笑到最后,方笑得最好。好歹都要将身体养的健健康康茁茁壮壮的。” 不周仙又怜惜,说几日不见,侄儿瘦了,瘦的怪可怜见的。 “近日,我认识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与我聊的颇欢。更妙的是,他能做一手好菜。啧啧,他那几下子,可比宫里的御厨还来得。说起这个,我就不服,宫里好歹那么多御厨,怎么做出来的菜,都不及那老缪呢?” “老缪?” “他就是一个老头儿,是我一个忘年小友家中的厨子。我也只是吃过他一顿饭,但从此就念念不忘。真正会做饭的厨子,那是什么都能入菜,一块简简单单的豆腐也能做出别样滋味。” 不周仙告之煜丰,出宫无妨。他已然去过皇帝哥哥的寝宫,探望了一番。“你瞧,你的父皇还给了我一块玉牌,如今我与你系在腰间,这皇宫四处的侍卫,只要一见,无一不敢放你出去。” 煜丰虽贵为皇嗣,不日就将立为太子,但可悲可叹的是,他无出宫的自由。但凡有出宫之事,都要禀告母妃。得刘氏允许后,方能从宫侧一角门出。 说话之际,不周仙已然将金镶玉的玉牌系在了煜丰的腰上,又拍着他的肩道:“跟着叔叔我出宫吧。我带你去我那小友家里,请那老缪与你烧几桌好菜,让你也尝尝民间高人的手艺。” 煜丰还在犹豫,却被不周仙左一拉右一拉的,到底给拽出了东宫,从那附近的角门出去了。果然,那守门的侍卫一见了玉牌,行了礼,当即放行。 “见此玉牌如见皇帝。呵呵你可好生保管。” 今晚月色极好。月儿羞上了柳梢头,照在这大地之上,不是朦胧,而是亮如白昼。不周仙前脚走,那煜丰后脚紧紧跟着。“皇叔,此番已经入夜,如此再去打搅人家,只怕不妥吧?” 不周仙听了就呵呵笑道:“你不知。今儿是那老缪的生日,他特意留了许多的菜,专等我晚上过来。倒也不知何故,我竟与那老缪颇是投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7章 眉毛头发雪白一片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话说,不周仙带着煜丰脚不沾地儿地在街上走。很快,就拐到了茂草铺子谢澜的家。 谢棠早不生气了。彼时已晚,经历了谢澜翘家之事,谢棠又似乎怕面对女儿。这接受了蔡美的礼,又帮与他跑前跑后地打杂,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却系蔡美的亲信了。不,亲信还谈不上。不过在外人看来,他也是实实在在地受到了蔡美的庇护,这个毋庸置疑。 谢棠至此就忙了起来。那蔡美命谢棠将城中的讼师们,聚合起来,时不时地,聊聊天,谈谈地,鉴于白日里讼师们也繁忙,这样的活动只在夜里举行。地方是蔡美的一名心腹指定好的。这架势似乎谢棠已成了京城里的首席讼师一般。 那些趋炎附势的,的确向谢澜聚拢,企图日后寻些好处。那些不趋炎附势的,碍于同仁谢棠的面子,来是来了,只不说话。 当不周仙带着煜丰光临书铺之时,谢棠还未回来。接待的人,是谢澜。大师兄和二师兄也随了谢棠前去。谢澜一直在书房背诵律条。闻听叩门声,披衣过来。 乍一见叩门的人,谢澜又惊又喜。不周仙已然来过。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是,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人,正是上回在猎苑里偶然碰面的那位公子!太好了!他赠给的玉佩一直在袖子里藏着,此番正好送还与他! “小兄弟,是你呀!”煜丰也很高兴,两眼露出惊喜的神色。 “请进请进!”谢澜十分热情,又招呼老缪。她知道,不周仙所来,自是为老缪。 那老缪自打谢澜回来后,又搬回厨房居住。遥遥的,也听见了。前几日,他就告诉过不周仙,今日是他生日,到了晚间,不管多忙,只管过来喝酒吃菜。他特意留了好吃的。 老缪也就来了。灯光之下,他特意打量了一眼煜丰,陷入沉思。“这是何人?”老缪指着不周仙,询问煜丰。 煜丰悄悄拿眼对着不周仙眨了一眨。 不周仙就笑:“他是我侄儿,只是不与我住一起。”不周仙看着随意出尘,实则是个精细之人。煜丰是皇子,身份不同寻常。即便是好友老缪,忘年交谢澜,也还是不能暴露出来,且看以后。 老谬也就信了。他笑呵呵地:“那就一起入座。”他又夸赞煜丰,骨骼清奇,模样生的不错,可惜就是瘦弱了一些,很该将养将养。 不周仙就附和:“却是应该。只是他从小就这样,山珍海味并不是稀奇,想吃多少那是吃多少。那些灵芝人参松茸,呵呵如今他见了就吐,只便宜了跟着他的那一拨人”不周仙及时地闭了口,因担心言多必失,不能再说下去了。 幸而,老缪也未就他的话,往深处想,听了还是呵呵地笑。 老缪的厨房虽小,但收拾收拾,几张座椅还是能容得下。谢澜已经吃过,此番就坐在一旁喝茶,手里仍拿着书籍,摇头晃脑地低声吟读。 煜丰已知谢澜的身份了。听了就笑:“小兄弟,放下吧。读书适宜白日,起床之后,用膳之后。晚间,还是早早休息的好。” 这是煜丰自己的经验。 老缪就咳了咳:“赵公子,你且随她去吧。”老缪已知不周仙的俗家姓氏是“赵”,故以“赵公子”呼之。 不周仙饿了,煜丰也饿了。二人就拿起筷子,认真吃起来了。 “好吃!”不周仙赞不绝口,他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瞧着老缪,“你这般手艺,若是进了宫,只怕当日就成御厨头牌,得太后召见呀!” 桌上菜肴,其实食材取用很是简单。不外乎田里的豆荚韭菜,水里的鱼虾河蚌,山间的竹笋蘑菇。但做出来的滋味就是异乎寻常。 煜丰也吃得津津有味。不周仙看着就更高兴。喝了点酒,不周仙就开启了话匣子。“当日,那太后宫里,却有一个厨子,也是做的一手好菜。不过,那也是二十年前的故事了。那厨子不知为何,顶撞了太后,惹得太后大为生气,要杀了那厨子。后来,宫里就无那厨子的消息了。” 不周仙说,老缪就听。他的眼眶湿湿的。 不周仙继续道:“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厨子离开了后,太后的胃口就不好了。进宫的厨子一拨又一拨,但做出来的菜,总不能如太后的心意。太后后来就信了佛,搬出宫中,也不知在哪处庙宇寄住。我寻思着,那个厨子,该是早就被太后杀了。不然,以他对太后的忠心,听了还会进宫伺候的。” 老缪默然半响,方叹:“你何以知晓这么多?这些陈年故事,差不多的人,早记不住了。” 不周仙就笑:“我就是知道。” “你到底是何人?”老缪不免警惕。 此话让不周仙酒醒了一半,自悔失言,当即就改口:“我嘛,还没出家当道士时,家里也曾富裕过,也是养着几个厨子的。这些厨子都是从宫里出来的,与以前的旧事也知道一些。” 老缪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原是这样。” “是呀。若那厨子还活着,我定然找他讨教,究竟烧得一手绝妙好菜,要何秘方?我也是天南海北走过的人,啧啧那些厨子,还真的没有及过你的。” 老缪就自谦了一下:“哪里哪里。我区区一个糟老头儿,除了会掂几下大勺,其他也不会什么。这做出的饭菜,滋味儿也并不好。你莫要夸赞了,折煞了我,赶紧用饭吧。” 老缪亲去添饭。 谢澜本以为,不周仙和老缪,二人俱是眉毛头发雪白一片,年龄应该相仿才是。不想饭后闲聊,不周仙的年纪竟比老缪足足小了十八九岁。 老缪对此得意,不周仙却是哀叹:“我年少时候就白头了,天生的少白头。当我二十岁时,出街就有人叫我一声爷爷,叫声伯伯都算好听的了。” 煜丰听了不禁一笑,他也着实未曾见过叔父黑头发黑眉毛的形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8章 香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是夜,不周仙与煜丰饱餐一顿,也就此告别。 煜丰十分高兴,离开之时,又再三提醒谢澜,有空了,就来猎苑找他。“每月上下两旬,我总在的。” 谢澜就笑笑:“那猎苑,也不甚是好玩。” 煜丰惊异,因觉谢澜敢于实话实说,也就笑:“不错,我早说过那里无聊。那,就换个地方,每月两旬,我来聚福茶楼等你,你看如何?” “再说吧。” 煜丰听了,露出失望之色。“想必,你是嫌我这个人闷吧?” 谢澜就摇头:“哪里?我只是不能确定时日,所以不能提前答应你。做人需言而有信,到日我若反悔,你空等我一场,岂不无趣?” 煜丰想想有理,因道:“也罢。我若有空了,我来你家寻你。” “倒也不必刻意。” 二人说着,那不周仙和老缪却也聊的欢畅。 皓月当空,不周仙与煜丰行走在街上。煜丰叹息一声:“我竟是羡慕谢澜那小兄弟的生活,自在,无拘。” 不周仙悠悠一笑:“各人各有烦恼。你羡慕她,她还羡慕你呢。” 话说,不周仙和煜丰走后,那谢澜忽地想起,还未归还玉佩之事,不禁懊恼,明明提醒自己留心的,怎地又忘了? 罢了罢了,倒也不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联络。 那煜丰的心头其实又有些怅怅。方才与她家中喝酒,谢澜一口一个赵公子c赵公子的,言语之中,分明透着生疏和客气。他想嘱咐谢澜,不如还是叫他一声“丰哥哥”,这方透着亲切。可当真老缪与不周仙的面,此话竟是不能说出。 明月之下,不周仙看着煜丰只是出神,脚步也放慢了许多,不禁笑问:“可是还留恋那老缪做的菜肴?” 煜丰不语。 不周仙又道:“那个老缪,兴许不是一般人等。” “叔叔这是何意?” “他或许是高人,只是匿于谢家。” “是吗?” “呵呵叔叔看人不会看错的。你看他握手的臂力,分明又是个会武功的。不过,他到底因何寄居谢家,却也是个谜。” “想来,各人总有各人的苦衷。”煜丰的心里,又浮起谢澜鲜润的容颜,想想也道,“那谢兄弟,若为女儿,想姿色定是倾城。” 他的话,让不周仙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侄儿,你为甚这般想?” 煜丰叹了叹:“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谢澜投错了胎。他这副容貌,换在女孩儿身上,只怕才是更美。” 翌日。 谢澜背了一夜的律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了床。 一骨碌翻身,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爹爹书房的窗下,抬着头瞧了又瞧,书房空空如也,爹爹竟是一夜未归? 谢澜觉得奇异。不但如此,连着大师兄二师兄也未回来。 她既觉轻松,又觉奇怪,转过身一步步走进老缪的厨房,那老缪正在灶下烧火,锅中是沸腾的米粥。见了谢澜,就笑眯眯地:“给你留了三个鸡子儿,快用蜜糖蘸了吃吧。” 老缪看着谢澜,那张老脸总是笑眯眯。 谢澜就在凳上坐下,询问老缪:“我爹爹和大师兄二师兄哪里去了?昨夜他们有无回来?” 老缪被灶火里透的浓烟呛了一呛,告诉她:“自是回来了,不过又早出去了。你爹爹也不知忙的是什么。我和他吵过一架,如今也不好细问。” “哦。”谢澜就吃鸡蛋,心里有些低沉。 吃完早饭,谢澜握着书卷,打开院门,沿着院子来回走动,权当散步运动,但眼睛可是不离书卷,嘴里仍旧默念有词。 只要功夫深,铁杆磨成针。 这几天苦读,谢澜已然能将邓析的《刑书》背得大半。这已然不是容易之事了。 院门前栽种着的花树,此时落英纷纷。谢澜踩踏在那些落花之上,心中只觉不忍,嘴里自言自语道:“如此也可惜了。不如我待会收拾收拾,包了塞进枕头里,睡觉也是香香的。”因又喊老缪。那老缪也就遥遥地回了一声。 “我在菜园子里呢” 罢了,倒不要打搅他了。老缪每日里烧火做饭的,也忙。 谢澜决定自己收拾。她将书放在一棵柳树的树杈上,弯着腰,找了个小篮,就开始拾掇起来。没妨,此时院门前已走来一人。 来者是谁?苏棣也。 谢澜离开苏家的时候,遗下了一个香囊。 香囊是谢澜自己做的。她针线工夫并不怎样,于刺绣上更不精通。但惟独这小小香囊,却是难得做的精致。 这几日看书,却是令谢澜忽略了香囊丢失之事。 今日,苏棣得了空,便是来书铺还香囊与她的。 苏棣到了院门前,乍一眼,就看见谢澜弯腰忙活。从背影看去,他真的与女子无二,雌雄难辨。苏棣咳嗽了一声,谢澜并未听见。 苏棣只得开口,张口之际,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谢澜。叫他的名讳?或者就是一声小兄弟?还是“喂”? 想了想,他方道:“小淘气,你在干什么?” 说完苏棣吃惊,怎地叫了这个名字?这两天,苏棣独在府中,偶尔,还真的想起了谢澜。想起他,苏棣的内心真有些惶恐,会不会自己真的有眷慕娈童的爱好? 若为真,那他真的要费一番思量了。 再见到谢澜,苏棣的内心是欢乐的,还夹带一丝隐隐的紧张。为何紧张,他不知。他也曾战场叱咤风云过,见惯了生死,看多了离合,可面对谢澜,真有些无措。 若谢澜听了,头一抬,脸上眼里露出的竟是对他的厌恶之色,那还不如不来。 果然,谢澜一听,丢了落花抬起了头。她看向院门,一见来人是苏棣,略略吃惊。吃惊过后,满脸都是喜色。“苏棣,竟是你!” 看着谢澜并未开口损自己,苏棣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咦,你愣着干什么?随我进来呀!”谢澜很热枕,竟忘了那日被他轻薄一事。 “我来还你东西的,你落了这个了。”苏棣将香囊从怀中取出,语气涩涩地,“这或许是哪家姑娘送与你的心爱之物,你弄丢了,总是不好,且好生收着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49章 我知你一向口没遮拦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香囊?谢澜一见,果然就往怀里一掏。 “哪里是别人姑娘做的?这分明是我绣的。”谢澜的小脸一红,面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你自己绣的?”苏棣一听,很觉意外。这汴京城内,可还未曾听说,有男子会做绣工的。若有,谢澜可是头一个。 再者,以他爱闹的性子,竟也愿意定下心,飞针走线?苏棣还是不信。 谢澜就将香囊夺了过来,揣在怀中。“你既是客,不妨进来喝杯茶水。前一日,我去了你府上叨扰,也是劳烦你了。今日你又登门,我理当招待你。” 苏棣就笑了笑:“也好,我是走着过来的。这行走半日,口中的确渴。”于是就跟着谢澜朝里间走。想想,又问谢澜:“令尊大人可在?” 谢澜就想笑。这苏棣,提起她爹爹,可是没什么好语气。现在又称“令尊”二字,叫她觉得滑稽。她回转了身子,眼睛流盼,故意说道:“你不是一向瞧不起我爹爹的吗?” “那也不是。” “为何又不承认了呢?如今我却也对爹爹颇有微词他自投靠了蔡美后,每日都很忙,吃饭办事都在外面,早出晚归,我竟是见不到他了。不过,见不到也好。”谢澜说到这里,叹了一叹,转过话题,“你且坐下,我再去端点心。” 苏棣也就依然坐下。 谢澜很快倒了一杯茶,递与苏棣。又将一盘红豆冰置于桌上,对着苏棣:“这饼是我家厨子老缪做的,很好吃。” 苏棣果然也就尝了一块,喝了一口茶,点头说道:“果然不错。” 一时,二人就无甚话要说了。气氛,有些尴尬。 “那日,是我造次了,我不该的。”苏棣清了清嗓子,慢慢解释,“我也不知怎地,或许是糊涂了。你放心,以后我再不的。” “啊?”谢澜一愣,他说的是什么? 苏棣就咳了咳,将茶碗阖上,声音轻轻地:“我不该那样对你的。毕竟,你我皆是男子。我轻薄了你,实在抱歉的很。” 谢澜想起来了,脸一下又红了。真是怪了,明明这是一件羞耻之事,可怎么一回来,琐事缠身,竟给忘了呢?谢澜啊谢澜,是不是女扮男装久了,你的性子已然变得轻浮孟浪了呢?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唇瓣。自己还是闺阁女子,可是嘴唇已然被一个男子亲吻过了!男女授受不亲啊!若按大魏朝的律法,苏棣这样做,是有责任有义务娶她的! 谢澜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爹爹从来没提及何时恢复她的女儿身。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嫁人。以前,嫁不嫁人的,这个问题也从没想过,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反而好。 可现在,她心中竟有了一丝遗憾。似乎,似乎人生一世,来去一遭,若是能觅得一知己良人,长相厮守的话,这才不枉度此生! “我既是送香囊,也是来道歉的。” 自那日亲了谢澜后,苏棣一直有点魂不守舍。他闭门想了半天,觉得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如果亲去解释了,这心里也就放下了罢。 “你,你不用道歉。我早忘了!因我知道,你不过与我开个玩笑c玩笑而已!”谢澜羞中生智,此话脱口而出。 她的确懊恼苏棣轻薄了自己。可他毕竟不知自己实为女子。若深究起来,叫外人看着,并无多大意思,反而更落下口舌,从此真的是苏棣的娈宠了。 如此,现下自己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强逼自己忘了。 “你,真的忘了?”苏棣微张着口,脸上露出几许失望之色。 “是呀。难不成你还记着?都怪那不周仙,想出这个馊主意,没的变成了有的,如今也只好由人说去。你呢,也是被不周仙的话蛊惑了,所以才糊涂了。不过,你既知道对我道歉,可见现在又清醒了。无妨,只是这样的话,以后再不要提了。” 谢澜又劝苏棣吃红豆饼。 苏棣只是闷闷:“看来,是我多虑了。” 谢澜就装作无谓一笑,更是说出一句:“本来就是多虑。我还未成亲,可还想着以后聘娶一个绝色动人的娇妻呢。咱们既为男子,心怀就该坦荡。玩笑就是玩笑。” 谢澜的心口咚咚直跳,但于表面却又沉着从容,给苏棣续上茶后,她在一边坐下,心里直佩服自己的镇定。 “苏兄,我知道你一向见多识广,若是遇上一二绝色女子,可要记得为我保媒。我知道,你的阳光定然不差!” “好。”苏棣缓缓应了一声,拳头握了一握。 “苏兄,你看我这里还有事,这《竹刑》仍需巩固,还得去书房练字”谢澜这里想下逐客令了。 在她看来,坐她对面的苏棣,很显怪异。瞧他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黄的,完全不似以前轻蔑不屑之色,叫她不解,却又觉得好玩。 “好,那我不打搅就是。”苏棣起身站了起来。 “我送送你。” “不用。” “哎呀,你不用客气。”谢澜眨眨眼儿,亲将苏棣送与院门口,又捉狭着轻说一句,“苏兄,不过你就算移了性情,从此不再喜欢女子,而改爱慕上了男子,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苏棣一怔,不知谢澜何意,心又往下一坠。 “你” 谢澜就咧嘴一笑:“这世上,有龙阳之好者本就不少,所以你千万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包袱,若遇到可心的只管大胆去爱。只可惜我却独好女子,不慕男风,这真是勉强不来,真正无可奈何之事。我若是喜好,定将你头一个收入囊中。” 苏棣听了,脸色就很复杂,嘴唇蠕了蠕,立在那里,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谢澜继续咧嘴儿。 “我说,你哪来的这些奇怪的想法?人生在世,风月之事只是小事,微不足道。我既诚心而来,你就不该揶揄我才是。算了,我知你一向口没遮拦,天真烂漫,且不与你计较罢。”说完头也不回,一径儿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0章 你真的不肯离了苏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就吐吐舌头。走了,走了好。再聊下去,她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和苏棣熟吗?算熟。但能以朋友相称吗?不知道。 她轻松地吐了口气,打算去找老缪。老缪在菜园子干活时,那是认真之又认真。锄草c浇水c驱虫,一丝不苟的。 还是不要打搅了吧。想了想,谢澜就拿了个扫帚,扫起那些落花了。何必再拣,还包在枕头里?她已然没有那样的雅兴了。 “谢澜,我们小姐找你呢。” 谢澜一愣,这是谁在门外?定睛一看,竟然是蔡绣莹的丫鬟春橘。春橘看着谢澜,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 谢澜不睬她,眼儿一瞥,就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车上正缓缓走下一人,正是蔡绣莹。到底是宰相的小姐,虽则蔡绣莹刻意低调,但那一身软烟罗的裙衫,那头上斜插的累丝金凤,那手腕上戴的碧玉手镯,还是能提醒别人,她与众不同的身份。 蔡绣莹看着谢澜,笑得盈盈。可她这笑却让谢澜看得极不自在。且,还有点心虚。绣莹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两眼笑得弯弯的。“谢兄弟,多久没见你了,我这心里还有些记挂你。走,去街上,我请你吃蟹黄汤包。” 谢澜眼睛眨了眨,摇了摇头,恭恭敬敬的:“不了,我得看家。我爹爹和我师兄他们都没回来呢。” 还是务必在蔡小姐跟前装老实比较好。 “呵呵,不要紧的。” “蔡小姐,真的要紧,小的实在是走不开。若能走开,定能跟着您走的。”谢澜知道,蔡绣莹虽然面上装得大度,但指不定心里仍有怨忿。毕竟,是自己和不周仙放出了风声,让苏棣背上了一个断袖的名声。既是断袖,不管绣莹小姐心里如何不舍,与面子上也只好止步了。 谢澜想,纵她脾性好,但终非圣人,自己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若一言不慎,勾她不快,也是自己自讨苦吃。倒莫如疏远着的好。况,她和蔡绣莹本就无什么交情。蔡绣莹是宰相的千金,她则是小小讼师的“儿子”,地位上相差甚远,本就不该相交。 “姓谢的,你这人真可恶,我家小姐好心好意请你,你却在这儿拿大摆臭架子,真是叫人恼恨!”春橘又两手叉腰欲教训谢澜了。 呵呵,这可不行。 “春橘姑娘,这儿好歹是我家。我到底是这家的主人。你这破嗓门的一嚷,好像我亏了什么理似的。我大魏朝崇尚的到底是法治,这不凡事都需讲个理字?我就是不愿去,那又怎地?” 春橘一听,更是噘嘴瞪眼儿的。“你你这个小滑头,小混混,我家小姐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我看,那就该屁颠屁颠儿地跟在我家小姐的后头,像个狗儿一样的才行。” 这话,就不是谢澜爱听的了。纵她心情好,可也受不得这样的刁钻丫奴才编排。 谢澜到底年轻气盛,当着蔡绣莹的面,也就不管不顾了。“我就不想去,那又怎地?我不爱吃那蟹黄包,不行吗?再说,我也不稀罕和你家小姐一起去!” 这话,那蔡绣莹听在耳里,已然是大大的不悦了。她轻轻地喝退春橘,沉声说道:“说过多少遍了,但凡我开口,就没有你说话的地!这个老毛病,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了?再不懂规矩,我真的要将你发卖了!” “小姐奴婢是在替你出气呀!谢澜这个混蛋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小姐,您想想,您的婚事是谁搅黄的?可不就是这谢澜!如果不是他勾引苏公子,苏公子又怎会移了性情去喜欢一个男人?小姐,奴婢若是您,奴婢一定叫人把他五花大绑了,带回来好一顿痛打,或者就是缚上石头沉入塘中,且叫她永世不能翻身。小姐,真正您也太软弱了!他这样,就是半点不将你瞧在眼里,骑在你的肩上拉屎拉尿了!” 春橘说的非常难听。 谢澜听得,一直在皱眉头。 那绣莹就叹了一口气,认认真真又将谢澜打量了一遍,方换了郑重的语气:“谢兄弟,其实,我也并不恼你。你和苏棣,我听说也双宿双飞了好几夜。可我还是很吃惊。因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我还是看错了。苏棣是国之栋梁,将来是有大作为的,你做这等下作之事,委实不该。我说请你吃蟹黄包子,也是因素日喜欢你,不想让你继续勾着苏棣误入歧途,借着这个由头和你聚聚,好让你改邪归正,劝说苏棣走上正道,这才是来找你的真正用意。” 蔡绣莹缓缓地说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规劝语气。 谢澜就觉得她这话不对,且听着也很不舒服。“蔡小姐,其实旁人的话未必都是真的,流言散来散去,终有一天会停歇。金簪子掉在进里,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始终不是。” 她也只能说到这里。毕竟答应了不周仙的。现在看来,蔡绣莹果然忿忿。只是蔡绣莹到底不是苏棣什么人,连普通的亲眷都不是,因而又有什么资格过来提醒乃至于教训自己呢? 谢澜清了清嗓子:“蔡小姐,这是我和苏棣的事,和你大概没什么关系吧?此事若真传得沸沸扬扬,相信苏棣会知道怎么做。” “谢澜,我家小姐千金之口,岂容你反驳!”春橘又像个母夜叉似的,拿了个挠痒痒的美人锤要打谢澜了。 谢澜本能地让了让,但是语气毫不退让。“春橘,我警告你,这是我家。你要再这样,我就告你骚扰。” “我骚扰你?做梦吧!” “男女授受不亲,你就是在纠缠我。” “春橘,够了!你先上车,什么都不要说!”蔡绣莹又是一声厉喝,神色透着狰狞。 “蔡小姐,您来看我,我十分感谢。但我真的抽不开身,只能辜负您的美意了。您请回吧!”谢澜不卑不亢。 绣莹叹了口气,语气执拗地:“谢澜,我只问你一句,你真的不肯离了苏棣,非要毁了他的美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1章 半个春宫图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听了,心里暗暗发苦。 因答应了不周仙,到底又不能说出实情。可一味让蔡绣莹误会下去,似乎也不大好。怎生是好,怎生是好? 可是,谢澜又觉得蔡绣莹实在是多管闲事。她本就是单相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棣若真心想娶,早娶了。 谢澜就笑道:“蔡小姐,承蒙您关心。这些都是私事,既是私事,那一概都是小事。如今京城盛行断袖之风,苏棣未能幸免,实则遗憾。但评价一个人的,是公德,而非个人生活上的私德。我想,苏棣的名声儿也还没坏。” 蔡绣莹听了,脸就绿了。“谢澜,你还真的挺会狡辩!哼,一旦苏棣清醒了过来,一定引以为耻,一定将你打发的远远的。” 谢澜就叹:“蔡小姐,此言差矣。这断袖c磨镜之风自古有之,在我大魏朝又不是违法的事。这要说道羞耻,还真的谈不上。我是户籍登记造册的良民,苏棣就算日后厌恶我了,也并不能让我消失在京城,除非他用的是不光彩的手段。不过,我看苏棣为人也光明磊落,大概还不屑那样做。这男男之事,也如同男女之事,既不两情相悦了,那就好聚好散。” 谢澜知道此话蔡绣莹听了,如同火上浇油一般,听了只更生气的。 但很奇怪,莫名其妙地,她还真的就想看到蔡绣莹生气,从而心里得一种轻松的愉悦感。看着蔡绣莹依旧痴心妄想,依旧放不下苏棣,她的心底,还有一丝松脱的嫉妒滑过。 “好了,你不必说了。你的心里怎样想的,我已然都知道。真看不出,你表面上嬉皮笑脸的,实则却是一个心机满满的人,原来那个时候,你就对苏棣动了心思。都是我大意c大意了”说完这话,蔡绣莹便命春橘扶她上车,扬长而去。 离去之前,那春橘更是重重地朝着谢澜站立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马车很快驶远,在狭窄的路头扬起一阵轻薄的灰尘。谢澜的心里也灰扑扑的。唉!她很清楚,这下是真得罪了蔡绣莹了! 这一日,不周仙就与苏棣在茶肆喝茶。 和饮酒相比,不周仙更爱的是茶。这家茶肆里冲泡茶叶的水,用的是附近山脉冬天积下的雪水,清冽c甘甜。 苏棣却很是有些心不在焉,把玩着茶盏,一双眼睛飘忽不定,只管朝着窗外的大街看去。 “怎么了?” “不怎么。” “呵呵,大侄儿,我看你是有心事啊。”不周仙笑了笑。他称呼苏棣和赵煜丰,都是侄儿。只不过苏棣略不煜丰大上岁余,所以不周仙更喜欢在侄儿前缀个“大”字,以示不同。 苏棣就微微一笑,将剩余茶水一饮而尽。“我并无心事。” “果真?”不周仙表示不信。 “自然。若真有心事,我忧虑的也是朝廷和边塞。” “嗯。皇上久病宫中,现在愈来愈不管事了。这宫内诸事有刘贵妃把持,这宫外更是蔡美的天下。蔡美一直野心勃勃,我真担心,假以时日,他会行谋逆朝政之事!” 不周仙担心的,却也是苏棣忧虑的。 二人一时又默默无语了。不周仙又道:“近日,我那煜丰侄儿,却也如你这般,心神不定,答非所问。” 苏棣不同谢澜,是知道不周仙的真实身份的。不周仙既敢叫煜丰一声侄儿,想来身份也非同不一般。不周仙虽是个修行多年的道人,但俗家身份却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煜丰口中的七皇叔。 因他生母身份低微,在不周仙成年之前,一直带着他寄居道观。时间长了,弄得这不周仙自小就仰慕老黄之术,好耍刀练剑,好炼制丹药。即便被接进宫中,仍旧不改旧日习惯。因排行第七,也自与皇位无缘,所以性情越发变得磊拓。 皇兄继位后,母妃薨逝后,他索性搬出王府,只在深山幽林修行游荡。可即便如此,不周仙的心里还是不忘朝廷社稷,毕竟他的身体里流有皇家的血液。不周仙虽然排行第七,但除了为长的皇兄外,其余五人皆未成人就夭折。看着皇兄身躯羸弱,实则不堪重任,不周仙的心里固然着急。 倘若皇兄身体康健,能坚持上朝,就算当不得明君,但也绝非昏君,与内廷不会受制于刘妃,与外朝不会受制于蔡美。 “仙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与这些,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我既在父亲的墓前立下誓言,自然言出必行。” 苏棣这话,叫不周仙大大放心。 他叹了口气:“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有什么志向,我岂不知道?只是这些话,我不方便与煜丰说,与你却是能说个痛快。” 苏棣就给不周仙续了一杯茶。 不周仙提起煜丰,话儿也就多了起来。“也是怪了。以前我去瞧他,他一天到晚不是愁眉不展,就是郁郁不乐。更匪夷的是,昨晚我去瞧他,煜丰竟然拿着一本书,看得也算津津有味。” “何书?”苏棣询问。 “你猜?”不周仙目光闪烁。 “想来该是史书,最不济也是《论语》c《中庸》。” “非也,非也。”不周仙连连摇头,“他看的呀,说是书,实乃一本画册。” “画册?”苏棣也好奇了。“那是怎样的画册?” “可算得上半个春宫图。” “半个春宫图?“苏棣不免吃惊,因想煜丰纵然如傀儡一般被刘妃操控,但到底未曾沉沦,况他品味一向高雅,何至于竟到了要靠春宫以解忧愁寂寞的地步?苏棣的心里还是不信。 不周仙就道:“我说的半个春宫,只因他看的是描摹男风图文并茂的绘本,似乎似乎他真的颇感兴趣,有些地方还刻意做了标记,看一会,默默出神一会。难道他久居宫中,心里憋闷,因此转移了性情,视东宫的娇娥只如粪土,却是思慕起断袖,也喜欢上了同性的男子?” 不周仙拧着眉头,看向苏棣,希翼苏棣能与他一个回答。 苏棣也愣住了,这可是头一次听说。煜丰好男色?他踌躇了一番,方道:“人皆有好奇之心,无聊了,翻看一看,大概也没什么要紧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2章 捞尸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他却又单问我谢澜娃儿的事。”不周仙皱眉。 苏棣不禁问:“谢澜?宁王和谢澜认识?”心里好奇。 “认识的,有过两面之交。听宁王说,他豢养的那只绿兔,惟独对谢澜友善,也是异事。” “哦。”苏棣面上讷讷地,“想来,我大魏朝都城也不大。谢澜总在街上窜,总有机会认识宁王。”其时煜丰尚未加封太子,煜丰轻松时,就和苏棣称兄道弟。苏棣恭谨时,也自称他一声宁王。 “这也罢了。但我这侄儿询问的,都是谢澜的喜好。比如爱吃什么,爱玩什么,有什么朋友。我哪里知道那许多?可他就是不厌其烦。”不周仙呵呵摇头。 “谢澜淘气,与宁王性格上却有其互补之处。” “我就担心啊,这宁王也学了你,对谢澜动了龙阳之心。”不周仙目光幽幽。 “仙叔此言差矣。我与谢澜只是做戏,那些流言也是仙叔你散播出的,如何又说得上这些?”苏棣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怨。 “大侄儿,你就真的对谢澜一点不动心?我若再年轻些,只怕也把持不住,到底谢澜天真可爱。只因现上了岁数,对着他到底要拿出长辈的慈爱和庄重来。” 苏棣咳了咳。 “仙叔,你莫扯上我。我并不想被你带歪。若宁王真的有意,那仙叔您最好去规劝规劝,若让刘妃知晓,恐怕与谢澜不利。”说完,神情顿显凝重。 “你提醒了我。不过,若宁王真喜欢上了谢澜,八成会将他带入宫里。依谢澜的性子,八成也乐意进宫。” 苏棣面带晦色:“大概,不至于就乐意吧?宫里规矩多,以她那性子,只怕活不过一月。”因就站了起来,说有事,不奉陪了。 不周仙的话让苏棣隐隐地不安。到底宁王不是寻常之人。谢澜挨近了,祸只大于福的。苏棣想见见谢澜,但又觉得没有由头。香囊已送,如今和他说话只是尴尬。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一番。想煜丰仅比自己小上岁余,虽未迎娶王妃,但宫中也无一个姬妾,膝下更无一男半女。他所认识的煜丰,一向就对女子寡淡。难不成,宁王的本意就是爱慕男风,此前只是一意遮盖? 若他真看上了谢澜,想来谢澜真避不过去。 想到此,苏棣的拳头不禁握得紧了一些。走至桥上,看望一回,思怔一回。从桥下去,经一小道,他想迂回去看祖姑母。那菩提寺寄住的老居士,真实身份就是苏棣的祖姑母,大魏朝的太后。 还未至,闻听前方有人声喧哗,想来那喧哗处大致有谢澜的身影,苏棣闻声而去,却又走了一些路,人群绵长,俱都围在护城河边,看人纠纷。 原来河里有具尸体。投河的是个富裕人家的儿子,因琐事争吵,想不开就跳了河。这富户先嚎哭一阵,却又与捞尸之人起了争执。这捞尸人要十两银子,富户先答应了,等儿子尸首上岸了,却又说只给五两。捞尸人忿然,说水流湍急,尸体难捞,死者为尊,何必在乎几两银子?因就改要十五两。富户更为忿然,怒斥这捞尸人借机讹诈,发死人财,竟想不要这尸体。捞尸的人更不干了。如此一来,自是可怜了这溺水之人。 苏棣就摇头。 围观的人更多也是叹息。 “你且看着办。原本我要十两,可你这般小气,我改主意了,改要二十两。”捞尸人竖了两根手指头。 富户更是大骂,只差动手打架了。 围观人群也争执的厉害,有说那捞尸人贪婪,也有说富户凉薄心口不一不是善人,众口不一,人声鼎沸,吵嚷喧哗。 苏棣见地上的尸体泡得肿大,正欲开口说话,没想到,有人抢了他的先。一听这声音,苏棣惊喜。人群中,一个身着青衣的俊俏小生蹦到一块石头上,声音脆生生的,且还哈哈一笑,她对着那捞尸人:“老伯,既他不认,你且将这尸体带回家去,好生安葬。” 此言一出,人群大罕。有人伸出指头,指责谢澜年纪轻轻,说话可笑。岂有将陌生的尸体带回自家的道理? 惟苏棣双眼透着玩味。 “哈哈,自然得带回家。你捞的,你可不带谁带?”谢澜又来一句,气得那捞尸人要拿竹篙揍她。谢澜轻盈一躲。 这倒让苏棣担心。莫名地,他不想让谢澜发现他。幸而谢澜也未发现。 谢澜蹦跳到捞尸人的身旁,对着他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捞尸人神色就变了,且也改了语气:“也罢。算我晦气。既是我捞的,那我也就带走随便安葬了事。” 众人更是哗然,因没听清谢澜与捞尸人到底说与了什么。 那富户就怒了。本以为,银子谈不拢,这捞尸人恼怒之余,也就撂下尸体一走了之的。没想到,他竟要带尸体一同离开。溺水的是他的庶出子,怎能由别人安排丧葬? 富户就大骂捞尸人。 谢澜就上前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平白无故的,干什么管人闲事?这捞尸的捞的是无名尸体,他想怎么处置都行。” “闲事?无名尸体?那是我的儿子,我要带走。你这娃儿好生可笑,什么都不懂,少来多嘴多舌!”富户大手一挥。 谢澜哈哈一笑:“你怎么证明那是你儿子?” “仅那衣裳鞋袜,就是我儿子的!” “是吗?这样的鞋袜衣衫城里各处都有得卖。休要说人证,尸体沉溺河底已有数日,脸部肿胀已难分辨形容,我说他就是捞尸人的儿子,也是有人信的。” “少废话,我的儿子,我自己认得就行,无需你啰啰嗦嗦的!”富户振振有词。 “那就奇了!既是你的儿子,为何不愿带回家?骨肉亲情,血脉相连。价钱可以磋商。你不肯出钱,那就证明尸体不是你儿子,与你无干,也就只能随捞尸人安排了。”谢澜说的冷冷冰冰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3章 男生女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这话引起围观众人的附和。 是呀,既不肯掏钱,却又要带回尸体,拿人家捞尸的耍着玩呀!人群就对着富户指指点点,说他将钱看的比儿子的命还重要,实在冷血。又说,如今天已渐热,若再在日头下曝晒,更会发臭,吓了路人。 那富户只得将银钱给了那捞尸的,讷讷地请了人将尸体托送了回去,不提。 那捞尸的人得了银子,就对谢澜躬身道谢:“小哥儿,今日多亏了你,要不我就白干一场了。” 谢澜就摇头:“不用谢我。那富户是个有钱的,你问他要,他自当给。若是遇上无钱的苦主,但愿你也能生怜悯之心。” 捞尸人就笑:“小哥儿说的是c说的是,这与人为善,并不分有钱没钱。”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后,谢澜就叹一起,整理衣裳,也欲打算离开。这冷不丁的,苏棣就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谢澜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想果然就是。 方才谢澜说话,苏棣一直没吱声,一直冷眼看她行事。待人群离了后,苏棣的眼里是有一抹欣赏之色的。 “呵呵,你既在,怎么方才不说一声,也好与我做个帮手?”谢澜主动开了口。这是在街上,不是在家里,更不是苏棣府上,谢澜觉出几分自在,也就不拘了。 “你的独角戏,我怎样夺人戏份?不如,就在旁相看好了。”苏棣微微一笑。 “你到底看了多久?”谢澜抬头。 “你说的,我都听见了,你也算机智。” 谢澜就眨眨眼:“我本来就聪慧机智伶牙俐齿嘛,你又不是头一次见。” “嗯。我看你说了半日,口干舌燥,不如请你喝茶。” “请我喝茶?”谢澜轻轻一笑,做了一个鬼脸,“我没听错吧?我只知道你一向厌弃我,甚是看不上我,真的愿意请我喝茶?”谢澜用不肯定的捉狭语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苏棣踱着步,声音稳稳。 “好。那我可告诉你,我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茶便罢了,但不可无匹配的辅食,辅食且还要好的。”谢澜一心讹上了。 “且说就是。” 谢澜想了想,眉头一挑:“包子,我只吃水晶豆腐皮包子;春卷,我要那黄澄澄油炸的酥酥的;至于糕点么,荷叶莲蓉馅的才可。” 苏棣听了眉头一皱:“可还有?” “有呀,只是叫太多了,吃不完,也是浪费。我也是在你省银子呢。”谢澜嘿嘿一笑。 “好,那么去哪家茶楼?”苏棣询问她的意思。 这个,谢澜不在乎。“随便随便,你看着办。哪家就近,就去哪家。就上次你和不周仙来的地方,我看就很好嘛。” “嗯,依你。”苏棣就走快了些,谢澜急急跟上。 她的心里,忽然想起了那块姻缘石。石头到底又被不周仙拿去了,半夜时分鬼鬼祟祟地又放回了虚净老和尚的禅房。谢澜想讨回来做玩物的,但不周仙摇头不允。 如此,就罢。 到了那茶楼,谢澜就选包厢。“包厢好,安静。且我吃相不好,这下可以放心大嚼。” “吃相不好,何以不改呢?”一边说,一边上楼,苏棣已经领着谢澜进了包厢。说完又定了定:“到底,你是要被未来岳长相看的。若上了宴席,一番胡吃海塞,就算你聪明机敏,仅看外表形容,也就让人倒胃口了!” 谢澜撇撇嘴,与他对面坐下了。“我不成亲。” “为何?”小二过来上茶,苏棣喝了一口。 “不为什么。不喜欢呗。” “可是真心话?”苏棣眼睛亮了亮。 “当然。女人都太太麻烦了,懒惰c磨叽c小心眼儿反正麻烦。”谢澜只等着上点心,想想又笑,“你是男人,你自然了解女人。” 苏棣就咳了咳,不置可否。 谢澜就故意道:“当然,那蔡绣莹可是例外。她待你一如既往地痴心,就为了你,上一日还特地来我家找我,警告我远离你,也算单挑。” 苏棣就皱了眉头:“真有此事?” 谢澜没想许多,听了就道:“是呀。她那丫鬟气势汹汹,又叉腰又吐唾沫的,委实讨人厌。我这黑锅是背定了。” 跑堂的又进来,递上热乎的点心,将包间的门关闭c退下。 “黑锅,也是你愿意背的。”苏棣拿了一个包子,慢慢吃着,意味深长。 谢澜也吃了一个:“那是因为我讲义气。” “所以,既无怨无悔,也就不必有所怨言才是。”苏棣眸子深幽。 谢澜噎了一下。他这话也对,事儿都是自己找的,委实怨不得别人。只是,为什么自己听了,心里并不那么舒服呢? “别动。”苏棣见谢澜要开口,赶紧制止了她。 “干什么?”谢澜呆呆地,因见苏棣的一根手指已经朝她的脸上凑来了。 “你脸上有个面屑。”说完这话,苏棣伸手拂掉了。 如此举动,又让谢澜不适。以前,他就亲过她,现在这样也算是一种亲昵,哼哼,这个苏棣,还真的没完没了了! “别老是动手动脚的。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谢澜想撂筷子了。每次被他轻薄,心口总是突突地跳,上气不接下气的,特别难受,像要窒息。 “你不像男人!”苏棣目光炯炯。 谢澜的心更是跳得厉害。“我,我哪里不像男人了?”谢澜也很紧张,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让苏棣疑心了? 若真,自己的女儿身暴露了,爹爹也别当讼师了,既犯了法,不但要除茶食人的名头,还要坐牢。爹爹坐牢了,大师兄二师兄也会充军,就连老缪也不得幸免,她自己恐怕要送进勾栏当伎,反正大家倒霉。 苏棣就端起茶杯:“声音不像,走路不像,姿势不像,浑身上下,哪一处都不像。” 苏棣说的正正经经,不带一丝儿玩笑。谢澜吓住了,小心翼翼地道:“我哪里都像。天下男儿,也不个个都长得如你这般,我是男生女相。”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4章 我若有心,你可愿意?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季颜就一甩他的手,貌似警告:“我要恼了。” 虽说了个“恼”字,但听声音却又是娇俏。包间无人,苏棣莫名其妙地,胆儿竟大了起来,也是匪夷所思。 “那你恼好了。” “你”谢澜更是生气,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你,你分明是登徒子,哼哼,隐藏了这么久,到底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亏我拿你当正人君子。” 谢澜是真不高兴了,喝什么茶嘛,一个人自由自在地逛大街岂不是更好?最近,这苏棣,对她是越来越没轻重了!她必须告诉不周仙,苏棣不是什么好人。 “登徒子?你又非女子,这个词不合适。”明明只是喝茶,可苏棣竟如喝了酒一般,并未退却,又伸手握住了谢澜的手,谢澜挣脱不得,又惊又臊。 “你就是登徒子!” “好!那你得证明你是女子!”苏棣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双眸幽深,心里矛盾。或许,在自己的潜意识里,真的希望谢澜是一名女子?且,自己并不像认为的那样讨厌她?正因为颠覆了以往的认知,苏棣也迷惑了起来了。 “你,你先放开我!” “不放!” “唉,你这人怎么这样无理?我是男子c男子!难不成你真的慕上男风了?”谢澜脸涨得通红,却不敢看苏棣的眼睛。 苏棣清了清嗓子,面色不改:“以前,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我也糊涂了。或许,我真的慕上了你。” 他声音低沉,又自觉惭愧。幸而父母俱已不在,如在世,知道了他的癖好,只怕会勃然大怒。从小到大,他受的是最正经的教育,中规中矩,非礼勿视。可没想到,事情还是出了茬,自己认为最最不可能的最疏忽的东西,却不想实实在在地就发生了。 那,不如就接受好了。 “你!”谢澜羞的脸上的汗都下来了。这个苏棣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何收场? “我若有心,你可愿意?”苏棣的手依旧不放。他从来不是踌躇的人。虽然内敛,虽然含蓄,但并不会违拗自己的心意。譬如,他对那蔡绣莹无感,那怎样都不会让她有可趁的机会。他若有感,就算蔡美是弑君之徒,他也会想法给一个周全的。 谢澜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她是女子,虽来葵水,可到底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不知爱人和被人爱是何等滋味?无人告诉她这些,她也从不想这些。 可现在,苏棣竟然要她回答。如何回,如何说? “你,你是开玩笑的吗?”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吗?”苏棣的表情极为认真。“我都敢于直面内心,你又为何不敢?世俗眼光,我向来不惧。”还用了质问的语气,逼得谢澜无处可退啊。若一旦认了,那他真的只能乖乖当苏棣的娈童了。 可她到底不是娈童。这要真和他好上了,肢体亲近是必然的。如此苏棣再强上了她,轻解罗衫后,发现她不是男儿郎,而是一个女娇娃,那她不敢往下想了,苏棣定会觉得自己欺骗了他!这厮一旦生气,却也不是那么好收场的! 如此,不如率先来个决断。再说,他何以认定,自己就甘心当他的娈童,也太自大了点嘛! “你开玩笑只管开就是,我不是不敢面对,只是我对你委实没有非分之想。你c你自作多情了!”说完这些,谢澜就像一只毛躁的兔子,奋力挣开苏棣的手,慌慌张张又憋憋屈屈地走了。且出了包间,谢澜想想话未说全,又加上一句:“以后,咱们还是少见为妙。就算见了,也只管与我尊重些。” 她只管蹭蹭蹭地下楼,却不知此时苏棣的表情如何。 至此,谢澜将自己关在家中,哪儿也不去。那杏娘善良,隔三岔五地,还是与谢澜送东西。今儿是一小玩意儿,后天就是一双罗袜。大师兄二师兄地接待自然也殷勤,可杏娘往来了几次后,却又眼泪连连地告诉谢澜,说她不与这汴京呆了,好歹还是回别处去。谢澜就问为何? “我有一个表姐,也是自小与我玩在一处的。如今我且投奔她去,她住在青州。她待我好,总胜过一个人住着的孤单。” 杏娘一低头,那股哀怨还是溢于言表。谢澜也就觉得,自己真的辜负了他。一听杏娘要走,那米初和柳仁厚就露不舍之意。二人皆劝:“如何就走?到底还是京城呆得畅快,别处哪有京城好玩?” 杏娘就沉默不语。 谢澜只得说道:“也不要急于就走。这阵子我也忙。等我闲空了,还是去看你。究竟在我心里,还是拿你当姐姐一样地看待。” 一听谢澜说出“姐姐”俩字,那杏娘脸上就露出几分感慨来。“奴家比公子您年长几岁,如谢公子您不嫌弃,奴家也愿当你的姐姐。”因又道万福。 好不容易打发杏娘走了,谢澜又自顾自叹气。谢棠虽早出晚归,但对于女儿近日的改变,还是瞧在了眼里。因也纳罕。因悄悄地叫米初和柳仁厚过来,细细问询。 也是奇了。如今这汴京城中好八卦的,皆听说过苏棣与谢澜的风月之事,可谢棠竟是一点不知。一来,是其他讼师以为谢棠知晓,为了不让他难堪,一旦接近这个话题总是特意地绕过去;二来,谢棠繁忙,就算别人刻意透出一点蹊跷,他也全然不知,更不往里深想。 那米初和柳仁厚自然皆说谢澜的好话。说她整日里如何刻苦读书,如何安分守已。米柳二人退下后,那谢棠就在书房一声长叹:“也罢。究竟只是我抱养的。今生认作父女已是缘分一场,何必又苦苦相逼?她自在了,我岂不也得了自在?” 于是,每当谢棠和谢澜见面时,气氛总是奇崛。他二人既不像往日争吵,但也绝不相处融洽。冷冰冰地,尴尬尬地,略带忸怩地,说上无关紧要的几句。谢棠不问谢澜整日都干了什么,谢澜也不再说那些刺痛之言。 谢澜总不上街,不说别人,头一个那小侯爷就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5章 何为君,何为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不想失去谢澜这个朋友,有空没空的,就在谢澜家外张望。 如今他开在街市上的那家猪肉铺,早就疏于打理了。小侯爷就是这样的散漫性子,想一出儿是一出儿。 如他报出侯爷的名头,相信米柳二人必不敢怠慢,一定好生迎接有加。可他却偏又不愿。谢澜在屋里一点不知。倒是那老缪,看出有人鬼鬼祟祟的,上前一看,认出是那个自称“侯爷”的人,便告知:如今我家哥儿改了性子了,一心读书,指望以后做个好讼师呢。 因此小侯爷就讷讷而去。 不想,老缪却又叫住他:“你到底是真侯爷,还是假侯爷?” 小侯爷耷拉着脸儿道:“自然是如假包换。”留下老缪一脸讶然。 话说,因前些日子东宫那宫女吊死了,一到晚上,老起怪风,阴风阵阵。东宫的宫女和太监私下都议论纷纷,说是冤魂未昭雪,魂魄无处可去,因此之得来东宫喊冤。此话,也传至煜丰的耳中。 他找过刘妃,但刘妃很不屑一顾,认为不过一区区宫女,死了就死了,哪怕死上十个都无干系。为了这等小事,却来骚扰母亲,实在是个不孝逆子。况因此得罪了蔡美,那更不妙。如今蔡美和刘妃的关系颇为微妙,此二人早年拜下兄妹,并无男女风月之情,但如今随着蔡美权势积焰,刘妃反而倒退了一射之地。她很清楚,蔡美在,则自己在;蔡美倒,则自己亡。保蔡美,就是保她自己。因此,刘妃狠狠训斥了一番煜丰,更让煜丰痛苦欲狂。 虽然吊死的,只是一个素日与自己上茶的宫女,但好好一个大活人,说死就死,还是让煜丰愤怒难平。在一名老太监的劝说下,煜丰想出的法子也就是:出宫祭奠。借着出宫,发泄对蔡美的怨恨。 煜丰选的寺庙非菩提寺,而是另一处刘妃供奉的鸡鸣寺。煜丰进入寺庙之前,就令人将寺中僧人暂时遣散,然后命太监将贡品一一摆放于香案。煜丰发下誓言,一旦登基为帝,定要拿蔡美的人头献祭。囚禁刘氏,铲除蔡党,昭告天下。 却不想寺中早有人跑向皇宫,找刘妃的心腹太监告了状,说宁王如何如何。刘妃闻言大怒。但她思前想后了一番,又并不想令儿子难堪。所以,当煜丰祷告完了正欲回宫,出寺之时,正好看到蔡美带了一众侍卫,也赶来寺。 那刘妃本意是要让蔡美给宁王一个小小的下马威。却不想蔡美早就羽翼丰满,心中藏了篡位之意,此时已然不将宁王放在眼里了。 煜丰性子温绵,虽心中憎恶蔡美,但乍然见了,面上竟现胆怯之意,情不自禁地,就叫了他一声“舅父”。 因蔡美是刘妃的义兄,在煜丰小的时候,刘妃就命他以“舅父”称呼蔡美,时日一长,煜丰竟然叫得习惯了。此言一出,他脸颊就红了,因觉得羞耻。 “哈哈哈”蔡美大笑三声,“宁王,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舅父?” “不知舅父这话何意?”可怜煜丰身边的太监,一见蔡美已然吓得瑟瑟发抖,藏匿不迭。煜丰势单力孤,更是畏惧。 “哈哈哈”蔡美再次狂笑,“宁王,大丈夫敢作敢当,这背后诋毁不算君子所为,有种的,现在当着我的面,将方才你怎样诅咒我之事一一地再说一遍!” 蔡美走到煜丰的面前,横眉冷目,面色狰狞。他本就生的异象,黄发黄瞳,一点不似中原人士。煜丰真吓着了,身子抖抖地往后退。 蔡美就截住他。“宁王,大丈夫何言惧哉!你这样缩头乌龟一样地,哪里有一点皇嗣的威严!”蔡美说完,就命随身侍卫递一长剑,“嗖”地一声,长剑拔出,光芒耀眼,煜丰来不及躲避,蔡美已然将长剑架在煜丰的肩上。 煜丰以为蔡美要杀他,强壮镇定:“你你不能杀了我?” “说说看,我怎么不敢杀了你?现在这儿都是我的人,我杀你,就像杀一只狗!” “我是皇子,是未来的大魏皇帝,你这样做就是弑君,是犯上,要诛连九族!” “你还知道自己是皇嗣?你这熊样,比你那病歪歪的父皇还不及。我若是你,呵呵早就拔剑自刎了。可你不敢,所以说你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一点儿都不配当大魏的太子!” 蔡美语中,极尽讥讽。 煜丰气得浑身发抖,但长剑在颈,他不敢做任何的反抗。他并不怕死,可他眷恋生。这世上,仍有他留恋的东西,比如那只豢养的绿兔,比如牵挂他的父皇,比如新结识的小哥儿谢澜。 “没用的废物!刘妃娘娘刚硬要强了半辈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软绵无用的东西!”蔡美已然在大声斥责煜丰了。 四下鸦雀无声。 鸡鸣寺里的僧人因为惧怕蔡美,明明到了敲钟的时辰,却也不敢上前。寺中是有方丈的。只因方丈病了,卧在床榻,明明知道蔡美欺辱堂堂皇嗣,却无力扶仗起身,听得蔡美辱骂,唯有对帐叹息。 “将头抬起来,今日我且削去你半截头发,以示教训。” 在大魏,男人被削头发,就等于被判了仗刑,要被人耻笑。煜丰不想忍受了,蔡美欺人太过了。“蔡美,你这老贼,来日我定要杀了你!” “好!我就等你这句话!我就知道,方才你不过与我装模作样。你真正想干的,就是杀了我!来啊,再说一遍与我听听!”蔡美挥舞着长剑,气焰嚣张,得意洋洋,“不过,就算你想杀了我,也得等下辈子。这辈子,只要我蔡美活一日,你就得憋憋屈屈地对我俯首称臣!” 话音刚落,只听寺外传来疾速脚步之声,一个清朗而又愤怒的声音传来:“蔡美!你可知这话大逆不道?明明你是臣,却偏偏在未来的大魏皇帝面前自诩为君,就凭这一句,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6章 一枚沾了毒液的飞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蔡美一惊,闻言望去,这声音传至苏棣。 这领兵进鸡鸣寺的人,正是苏棣。蔡美自是认识苏棣,这下见了,更是冷冷一笑,因就将架在煜丰肩颈上的长剑收了,转而对苏棣,语气不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地?蔡美,就凭你刚才所言,我立刻就可将你抓了!”苏棣走至煜丰身边,示意他不需半点担心。 “苏棣,你这个毛头小子,休要张口胡言!我蔡美的名讳也是你胡乱叫的吗?当日,你父亲在世,对我也是礼貌恭敬有加。”蔡美更是挺着胸膛,一脸的猖狂,他要求苏棣立即道歉。 “蔡美,你看这是什么?”苏棣很淡定,将怀中掏出一令牌。见到令牌,蔡美神色大变。这块令牌乃是大魏皇帝亲赐之物,见到它,就如同见到皇帝本人。如若拿着它,各处查访,就等同拥有钦差大臣生杀予夺的权力。 既如此,蔡美见到此牌,就如见了诏书一般,需下跪。 但蔡美哪里肯跪?他龇牙咧嘴,两眼一翻,异常暴躁:“你早解了职务,如今就是一平民,哪里来的令牌?我看只是假冒!来人,将此贼给我拿下,速送大理寺卿!” 说时迟那时快,蔡美身边的侍卫固然想行动,但苏棣带来的暗卫速度更是疾快,挡在了前头,制住了那些侍卫。 蔡美微微一惊。 那煜丰也就站了出来,拭了拭衣袖,告诉蔡美:“令牌自然是真的,我是皇子,我可以作证。” 那蔡美不想转主动为被动。他料定苏棣不敢胡来,因此更是斥骂:“就算为真,那又怎样?我是当朝宰相,又是国舅。就算你贵为皇子,你是威国公的儿子,那也不能与我对抗,都须对我恭敬才是。” 蔡美提出要求,煜丰是皇子,对着他鞠个躬也就行了。至于苏棣么,地位低一等,自然要跪在地上,与他三跪九叩,他宰相肚里能撑船,才不予计较。 苏棣听了,就与煜丰对视了一眼。 那煜丰自持苏棣来了,心里已然不惧,胆识也大了起来。他斥责蔡美:“蔡美,你不过大魏的一个臣子,你说的话能代表大魏法律,未免也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哼哼!宁王,如果没有我蔡美,你父皇能安心养病?这朝中的大计又有谁主持?你不尊重我c感激我,却竟敢僭越了指责我!” “僭越这个词,不是随便用的。”苏棣冷声。昨晚他受皇帝秘密召见,授予他殿前都指挥使的职位,这是从二品了。苏棣受了。 “那又怎样?我偏要说。老子出来走天下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世呢。” “看来,你是拒不认错。” “我何错之有?我是大魏朝的功臣,举国上下都需爱戴我。苏棣,若不是看在小女对你一意痴心妄想的份上,我定然不饶你,将你杀了。” 这汴京城说大也大,说小说小,城中纷扰,蔡美也自知道女儿痴念苏棣一事。为此他多次警告女儿,丢要这念想,无奈蔡绣莹就是不听。又有谋士给蔡美出主意,说这苏棣好歹人中龙凤,与其当作仇敌,不好收场,不如将他收纳了,归为己用,联姻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蔡美听着听着,也就有了心。但他城府极深,并不命人试探,只是冷眼旁观。待发现苏棣对女儿并无好感,又失望又恼怒,因女儿成了笑话,他这个做父亲的面上岂能有光?但此事又怪不得苏棣。因此有人充假充真地问起,蔡美只佯装一点不知。 既联姻不成,招纳不成,那苏棣自然就成了蔡美的眼中钉。本来,苏棣父亲威国公在世时,就是他的政敌。现在,政敌的儿子自然也是政敌。只是女儿痴心,知道自己想寻机会对苏棣下手,因此哀哀地走到前来,求他不管好歹,放苏棣一马。 蔡美怜悯女儿,暂权答应。但这也只是应付应付。 说来,苏棣离开边塞返回汴京,卸了职,一是为休息,一就是为避祸。 可昨晚皇帝秘密召见他,病榻之上,说了一番秘密之言。皇帝虽然体弱,但神智却是清醒的。苏棣既感动,又激动,由此更添了保护皇子煜丰之意。 蔡美狡猾,知道手下侍卫不是苏棣领来的那些暗卫的对手,因就对一侍卫首领使眼色,那首领即刻会意。 这些暗卫,说来都是跟随苏棣已久的边塞死士,一个个既忠诚又武艺高强。 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嗖”地一声,人群中,一枚沾了毒液的飞镖,眼看就要朝苏棣的左肩射去。突然,那树上顿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小心!” 苏棣一惊。知道不妙,随即闪身。飞镖“当”地射在了明黄的墙壁上,嵌入深深。煜丰一见怒不可遏,对着苏棣咬牙切齿:“老贼,你果然阴险!” 苏棣便命人将那放镖的首领拿下。那首领见行动失败,哪里肯束手就缚?嘴里兀自嚷嚷。蔡美素日嚣张跋扈惯了,今日却在这小小鸡鸣寺受了挫,叫他颜面何存? 于是又将腰间长剑拔出,将寒光利刃对准苏棣:“苏棣,今日你是铁了心地要与老夫过不去,是不是?” “是你要暗害与我。如此歹心,我怎可放了你?” “嘿嘿,你与老夫为难,便是与整个大魏朝为难,便是与整个大魏朝的百姓为难。苏棣,你是一定要干人人得而诛之的蠢事吗?” “休要搬出整个大魏c大魏百姓,当作你的挡箭牌。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人证物证俱在,我不管你有多大的权势,有这皇帝赐予的令牌在手,我随时可将你正法!” 这些话,苏棣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又名人将嵌入壁中飞镖好生保存,以作日后呈堂证供。 “哈哈哈哈哈哈笑话!苏棣,你实在太狂妄了,枉我看错了你,以为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低调之人,不想你是会咬人的狗,偏生不叫唤!哼哼不错,就算你有令牌,但你到底不是皇上。如果皇上知道你拿着令牌干的竟是与我作对的事,只怕气得将你五马分尸!” 苏棣正欲说话。 那树上就“扑通”跳下一人。树很高,但此人跳的很是轻盈利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7章 黄毛小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跳下的人就是谢澜。 原来,谢澜在家憋闷了几日,到底觉得无聊乏味,因就悄悄地上街,也未与老缪说与。书铺众人只当谢澜真的改了性子,循规蹈矩且懂规矩了,各自心中纳罕,但信却又不全信。不过,她若是真的安心了,倒也不失为一桩安逸之事。 谢澜是信步走到这处的。无他,只是透过寺墙看着那一簇簇延伸出来的香橼树叶碧绿的可爱,就多望了几眼。待进入后,本想四处看一番,就见煜丰领着诸人进入寺院,摆香设案的,祭奠逝人。谢澜不想多事,想来想去,唯有悄悄趁他们不备,哧溜地爬上了树,躲在阴凉的躯干内,遥遥看着地面。 她也想等祭祀过了后,一下从树上跳下,给煜丰一个惊喜。可没想到,蔡美来了。非但蔡美来了,苏棣也来了。 情势真的很惊险。有好几回,谢澜看着蔡美拔出长剑,对准了煜丰的颈脖,猛然就要行刺时,更是差点张大了口,叫出声来。 亏她死死地忍住了。苏棣出现,危急解除,谢澜又见蔡美使出简称计,欲对苏棣不利,再也憋不住,忘情大呼起来。 那镖有毒,若射中了,不死也是重伤。 那一声“小心”,苏棣和煜丰都听见了。他们都抬起了头。但唯有苏棣,听出这叫唤的人是谁。 除了苏棣,底下的人都愕然。包括那蔡美。他皱着眉头,显然不敢相信,上下打量谢澜:这么一个十五左右的小哥儿,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藏匿了那么久,自己竟浑然不觉? 蔡美惊怒:“哪里来的小娃儿?看在你年纪尚幼,还不速速退下!” 谢澜就摇晃着脑袋,一点儿也不惧怕:“这里是寺院,人人都来得,我就来不得?”没错,鸡鸣寺虽然是刘妃烧香供奉的皇家寺院,但到底对百姓开放,一年四季,还是香客不绝。 只是,寺里方丈刻意低调,不想因人多打搅了刘妃的兴致,所以故意地,对着香客冷落怠慢。其实,供奉香油这等事,自然不敢劳驾刘妃本人,都是她底下的嬷嬷太监宫女们代劳。但方丈胆怯,就是不敢大意,唯恐一个不周,落得个断头的下场。 话说这蔡美见人群中冷不丁冒出来的一个无名小子,竟然敢顶撞自己,气得眉毛胡子乱颤,命侍卫赶紧地,将他拖出去,当即斩首。 “慢!”苏棣开口了。 “又关你何事?年轻人,休要猖狂不知天高地厚,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只管退去一边,待我处决了这小娃儿,再来料理你的事!” 苏棣阴沉着脸,指着那射镖的侍卫首领:“此人欲行刺我,我得带回做个口供。我是领皇命而来,不然,也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蔡美冷哼一声:“苏棣,我的侍卫,我是不会让你带走的。”他不耐烦了,只管指挥侍卫赶紧去拖谢澜。 “她是我的朋友!你要动她一根汗毛,只管先过了我这关!”苏棣大手一揽,就揽住了谢澜的腰,将她拖回自己身边。 煜丰趁势叫两名暗卫,一左一右地,保护谢澜。 谢澜就对着煜丰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那眼神好像在说:别瞒我啦,你什么身份我都知道啦。树上那一躲,无意让谢澜了窥见了大魏朝廷宫廷内斗的冰山一角。原来赵煜丰竟是皇子,奸妃刘妃的儿子,未来的皇嗣。 谢澜就对着苏棣:“苏棣,你的心意我领了,别为我动刀动枪的啦。蔡丞相就是与我玩笑的,他宰相肚里能撑船,压根不会与我这样的小民过意不去!” 苏棣就转过身,眯了眯眼睛。 谢澜继续笑:“真的,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他者话,分明也是说给蔡美听的。 蔡美沉吟了一下,睥睨谢澜:“黄毛小儿,既知道我是丞相,见了竟敢不跪,嘴里还这般饶舌,这胆子也算是撑破天了!哼哼这世上怕我的人很多,不怕我的,倒是很少。告诉我,你的爹爹是个谁?”在蔡美看来,如此胆大不知好歹的毛头小子,出身非富即贵,仗着年纪小,一向口没遮拦,所以也不知天高地厚。 谢澜当然不想说出父亲谢棠的名讳。 见蔡美提及家父,心中便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她有些懊恨,不该这样不管不顾地就溜下了树,倘若继续躲藏,相信不会累及爹爹。她叫苦不迭。可她又不懊恨,因觉自己干了一件极其正确之事。她虽是第一次见蔡美,虽他的声名儿足以让汴京城城内的小孩闻风丧胆,可她就是不惧,也是难得。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孔,有什么可怕的? 见她迟疑不语,蔡美就疑惑了。询问苏棣:“他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谢澜的口张了张,到底还是不要报出爹爹的名字。苏棣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对着蔡美:“我只是我在街上认识的朋友,至于灵堂姓甚名谁,我哪知道?” “哼!休要欺瞒老夫!”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苏棣转身,依旧命人缚那侍卫首领送往大理寺卿发落。“蔡丞相,到底此人我不能放。保不定,皇上已然知晓此事。想皇上定然震怒,到时候” “你要拿上逼迫老夫?” “不是。我只想知道,此人为何定要谋害与我?” 蔡美就冷笑:“你多虑了。无人要谋害你。” “那这暗袭飞镖与我,到底何意?一个小小的侍卫,竟有这般大的胆子,且他与我无冤无仇,那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我想,此事应与宰相您无关吧?虽您动怒不休,但到底是一国之宰相,应该不会行背后偷袭之事。” 苏棣就是在反话正说。 煜丰也忍不住了。“苏棣,不要多言。我是王爷,此事我来做主。”他是横心要在谢澜身边威武一回。因想着,方才自己被蔡美老贼威逼的既怂又怯,种种窝囊,尽数落入谢澜眼底,担心他对自己失望,所以想重振雄风。 “哈哈哈宁王,怎么你现在又这般神气起来了?你这模样,想你母妃见了,一定高兴的很。”蔡美大力讽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8章 刀下留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煜丰这人有个毛病,因他知晓自己的弱点,最是怕别人讽刺。 今日这蔡美怼他,嘲讽他,可是好几次。纵然他懦弱,但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底下那么多侍卫和暗卫听着,他们都不聋不瞎,都有耳朵,虽然面上听了,目无表情,不发一言,但离了这里,私下里,不是那紧要处,保不定会在一起议论他如何如何。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子听了,都会受不了的。煜丰自诩自己还是有血性的。 因有谢澜在场,煜丰更是要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形容来,好让她知晓自己是有大丈夫气概的。这气概一点儿不比苏棣差。虽然煜丰好奇,到底这苏棣和谢澜是怎生认识的。不过看架势,似乎在他前头。 “蔡美,你一而再c再而三地羞辱与我,今日,我非杀了你不可!”煜丰就要从苏棣身上拔剑。 苏棣制止住了,轻声告诫:“宁王,切勿冲动!” “叫我如何能忍受得住?”煜丰咬着牙。 那边厢,蔡美的侍卫丛中,就有人出列相告:“丞相,小人认识这哥儿的父亲。” “嗯?那是何人?”蔡美一拧眉头,“到底是何人,养出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阿物儿?” 那侍卫就道:“城西茂草书铺的讼师谢棠,就是他的父亲。” 蔡美一惊,又盯了几下谢澜,似乎还不敢相信。“你可弄错了?委实就是谢棠的儿子?” “小的不会记错的。因笑小的家有亲戚曾找过谢棠讼师打过官司,那一日是小的陪了过来,恰好和这哥儿打了个照面。这哥儿不认识我,小的却是认识他。” 蔡美沉吟了一下,点头道:“那就不会错了。”他呵退侍从,又对着谢澜冷笑,“想不到,你竟是谢棠的儿子。想那谢棠只懂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却养出这么个顽劣的阿物儿!来人,赶紧与我传谢棠!” 谢澜恨恨地瞪着那侍卫,心里骂道:关你屁事,要你多嘴!可随即就愁眉苦脸,心中止不住地叹息:“为之奈何?为之奈何?这和爹爹的关系才刚刚解冻,我却又和蔡美老贼起了龌蹉,在他看来,我这样做,自然是找死,自然是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不知好歹!哎!” 谢澜的烦恼忧惧一一地落入了苏棣的眼里。他便来个声东击西,转移目标,趁谢棠人还未到,赶紧地,带着谢澜离开。苏棣就指着地下跪着的侍卫首领,对着蔡美:“此人,需让我现在就带回,刻不容缓。” 蔡美哪里肯让? 令苏棣万万想不到是,这首领因觉事情没有办妥,辜负了蔡美的信任,竟然一个箭步,冲到那墙壁之下,“咕咚”撞了墙。霎时,鲜血直流。此人已经一命呜呼。 苏棣惊怒,蔡美也惊怒。煜丰也上前,对着那首领的尸体踢了一脚:“该死的奴才,竟不与本王留一个活口!” 蔡美大呼一声,命其他侍卫将尸体拖下,好生安葬。 老贼又将长剑一挥,对着苏棣煜丰:“到底他不能白死,是尔等逼死了他,这笔账怎生算?”跟着蔡美的那些侍卫,见头领死了,群情激奋,一个一个撸起袖子,要和苏棣领来的暗卫决斗。眼看着刀光剑影就要在这佛门清净之地争执而起,就听寺院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宰相大人,宰相大人,刀下留人,勿杀小儿” 来人正是谢棠。谢棠正在馆中与其他的茶食人饮茶,却不想就得到消息:女儿得罪了蔡美,现下在鸡鸣寺等待问斩。 这下谢棠慌了。忙忙地告了辞,急匆匆赶到鸡鸣寺。他心里又怕又恨又怒,本以为这几日女儿在家里是收了心了,因而也就暂时地不管了,或者说也是管不过来。可没想到,她到底顽劣,还是偷偷上街与他惹事去了。 这惹的还不是一般的事,竟是惹到了老虎头上,惹到了堂堂的蔡美头上,这还了得?谢棠乍一听,吓得差点都尿了裤子,走路也不稳,摔了好几个趔趄。 待失魂落魄地到了鸡鸣寺,口中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在寺外听得这不绝于耳的刀刃之声,便以为要宰杀自己的女儿了,所以张口就喊“刀下留人”。 暗卫和侍卫也就停了斗殴。苏棣看着实在不像,更是命令暗卫退至一边,让谢棠进来说话,并握住了谢澜的手,让她站在谢棠的面前,口中说道:“谢讼师,你儿子没死。” 谢棠晃晃地一见,口中就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一面却又拉扯着谢澜的衣襟,嘴里骂道:“你这杀千刀的,你是要害死你爹爹,连累整个铺子里的人是不?早知你是个祸根孽胎,当初就该将你扔了,或埋了地下,或一把火烧了的干净,也不要我一日日地与你提心吊胆!”说着谢棠就要狠揍谢澜,且说这些,还抹眼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哀恸表情。 谢澜耷拉着脑袋,心里也是特别特别地丧。爹爹要揍就揍吧,要骂就骂吧,反正这篓子已经捅了。苏棣就温言道:“谢讼师,你的儿子并未做什么错事,不该受打。”说着更是将谢澜的手握紧,且提醒她只管躲在他身后。 这叫煜丰在旁看了,心里颇不是滋味。 “嗯?你是谁?”谢棠没见过苏棣,此番见此人频频护着谢澜,心中起疑,自要问个究竟。但见苏棣身形伟岸,且又俊朗潇洒,与人群中很是不同,眉头更是一拧,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没想到那蔡美,见谢棠赶了来,不是忙着责骂他儿子,就是啰啰嗦嗦地说个没完,那眼底竟是丝毫没将他这个正主儿瞧在眼里,心里早憋了大大的火了,因就大骂谢棠,叫他伏在地上赶紧地滚过来。 这也不怪谢棠,实则蔡美老贼于外貌上有一不足之处,他五短三粗,身量短小,院内乱成一团,谢棠要一眼见到他,委实有些困难。 但蔡美既出口,谢棠听了自然吓得紧趴在地,浑身上下乱颤,真的手脚并用地爬行了。 “大人,还请饶命!” 谢棠只知女儿得罪了蔡美,却不知怎么个得罪法,不知谢澜都胡说了什么。但蔡美既然大怒,这一声“饶命”首当要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59章 不肖犬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可怜谢棠,畏惧权势,胆小如鼠,这等伏行,已是丝毫不顾及尊严体面了。 谢澜心痛,她松开苏棣的胳膊,走到爹爹跟前搀扶。“爹爹,何必要这样呢?起来吧!” 谢棠抬眼看着女儿,心生酸楚:“你这蠢货,如还知道一点好歹,就该与我一起趴下,匍匐前行,兴许宰相大人能饶你一命!” 寺院地上飘满了落叶,落了不少尘土,谢棠前襟已然脏污一片。树叶儿被风吹了,又拂了他满背满腿,这等凄凉卑微,令谢澜一下哇地哭出来了。 她眼角蓄满眼泪。这一哭,更像女孩儿一般无助可怜。 蔡美就冷笑:“谢棠,你调教的好儿子啊。刚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现在知道哭了?只是这哭声也太像女娃娃,老夫好奇了,到底你养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此番话说的谢棠心中一凛,赶紧躬身:“宰相大人,那果然就是不肖犬子。” “当真?” “大人,小的膝下凄凉,除了这不肖子,小的再无其他子嗣。因此平常未免娇惯了他,弄得他娇娇滴滴,就如同女孩儿一般。大人,犬子实在不知好歹,只是还请大人饶他一命,念他是初犯的份上。小的向大人保证,犬子若有再犯,只管提头来见。不,小的定将他大卸八块,背了来填河。” 蔡美怪笑一声,不置可否。 这更让谢棠头皮发麻,浑身战兢。 “大卸八块?未免太简单了。你这孽障小儿,不凌迟处死,挫骨扬灰了,难消我恨!” “大人大人”谢棠一听,信以为真,急的磕头如捣蒜,咚咚咚地不停。不消半柱香的工夫,头顶已经磕破,渗楚殷红的鲜血。 谢澜阻拦不得,更被谢棠一把推开,仰坐在地,姿势也甚狼狈。 苏棣就执剑告诉谢棠:“谢讼师,你且起来。不必磕头,我保你万事无忧!”苏棣说的一字一句,谢棠听得铿锵入耳。因就好奇看着苏棣,如此情势之下,此人竟敢置身家性命不顾,上前给他说情,且神色坦然自若,他不禁再次好奇。 凭着多年茶食人的敏锐观察力,谢棠虽跪在地上,胆颤心惊,但也已然瞧出,此年轻人身份不凡。还有他身旁站立的那位羸弱文静男子,只怕身份更是贵重。但谢棠还是先取中苏棣,认为他执剑的动作更专业,更具有将军气概,真像是在战场上领兵打过仗的。论气度c神态,执剑男子都比那羸弱男子更高一格。 “你,这位公子,你到底是何人?这是犬子造的孽,身为父亲,我自然是难责其咎,谢谢你帮我,但此举实在不必。” 谢棠虽然迂腐,虽然胆小,虽然爱慕名利,但并不怕死。 “谢讼师,死有重于泰山的,也有轻如鸿毛的。你若果真因此死了,只怕比鸿毛还轻,比飞絮还不如。” “你你”谢棠想想又叹息一声,“年轻人,你还不懂,有朝一日你当父亲了,有了孩子了,就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番话了。” “行了,苏棣!休要唧唧歪歪,今日你得罪了老夫,待老夫处罚完了这小娃娃,自当和你算账!” 那煜丰一听,又帮着苏棣上前理论,声音忽高忽低,更叫蔡美生气。 关键时刻,又有一小太监进入鸡鸣寺,找到煜丰,悄声说了那么几句话,煜丰就恨恨,对着苏棣道:“我母妃叫我回去,说有要事。我看早有耳报神告诉她了。” 苏棣就道:“既如此,那你就回宫,这儿无甚紧要,谢澜的小命儿不会丢的。”苏棣已然瞧出来了,他对谢澜的关心。 煜丰就深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我若不走,只怕母妃又要拿宫人要挟我。” “那就去吧。” 煜丰看了看谢澜,又看着谢棠:“谢讼师,快快起身,谢澜小兄弟为人正直,很不错的,你该以他为荣才是。” 谢棠听了,不免又打量了煜丰几下。 这二人看来都和谢澜熟识,交往似乎也有一段时间。他这个做父亲的,对此可是半点不知。谢棠想到这些,不免又对谢澜添了几分恼恨。罢了罢了,就让她被蔡美处死算了。 那煜丰又对着谢澜:“别担心,蔡美不敢拿你怎么,就凭我是皇嗣的份上。”说完,这才离去。 等等,皇嗣?谢棠瞪大了眼睛,品嚼了几下,这“皇嗣”二字,字正腔圆,自己并没听错半分。皇嗣?那岂不是皇帝的子嗣,要知道大魏朝仅有一名皇子,那此人不就是宁王爷? 谢棠一时分了神。若女儿果真结交到贵人,他倒不好一味苛责辱骂了,总是要给予颜面。不过此人倘若真是宁王爷,那执剑的又该是何人? 谢棠的心,更是忽上忽下了。 不想从宫中来报信的太监,却又颠颠儿走到蔡美的身后,低声笑语地,也说了那么几句,蔡美就焦灼起来,起身道了句:“就是这般烦难老夫!” 那太监就尖着嗓子到道:“宰相大人,贵妃娘娘也是为了您老人家着想!” “哼哼,哪里是为老夫着想,分明是不想老夫为难了宁王,还有威国公的儿子苏棣!”这声音响亮,底下依旧匍匐的谢棠也听见了。 他心内惊叹,原来女儿真的结交了贵人!宁王固然是皇嗣,但威国公的儿子苏棣却更是人中翘楚!谢棠的脸上更是滴汗不已。 “宰相大人,何必与后生们为难?贵妃娘娘已在宫中备好了美酒,就等着老国舅您享用呢!那酒可是别国进贡来的,一拧开,啧啧喷鼻儿香” 蔡美就叹了口气:“也罢。今日之事,老夫就后退一步。宁王爷不知好歹,我只看在贵妃娘娘的份上。只是这苏棣”蔡美兀自咽不下这口气。 这太监更是垂着眉毛笑:“宰相大人,老国舅,您忘了,好歹苏将军也是老太后的娘家侄孙,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此话似乎提醒了蔡美,蔡美阴狠一笑,装作大度,看向苏棣:“苏棣,老夫等着你上门赔罪。”扬长而去。他跟随着的侍卫也一并离开。 苏棣吩咐暗卫也先行离去,鸡鸣寺又恢复了宁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0章 你是我捡来的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寺里的僧人等,又悄悄地从后头冒出头来,只是见暗卫们的手里有兵刃,所以还是不敢上前。 谢棠从地上爬了起来,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对着谢澜,刚又想骂,但默然良久,最终叹息了一声,神色甚是颓唐。 谢澜泪眼汪汪。“爹爹” 谢棠转过身去,不听。 谢澜便又再叫。 谢棠开口了。“我不说你什么了。以前,该说的都说了。听或不听,但凭你。” “爹爹”谢澜还想拦住谢棠,“虽如此,但我却也没错。” “你还没错?”谢棠叹息,“如此执拗,如此顽固,真不知你生身父母到底是何人?” 谢澜大惊,她讷讷地:“生身父母?爹爹,你是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她看着苏棣还在一边,本欲脱出口的“儿子”还是变成了“女儿”。 谢棠就冷笑:“我科场失意,和你母亲并未生有儿女,你是我们捡来的。我这才知道,不是自己生的,怎样都调教不来!好了,你好自为之,我回去了。此事还是没完,蔡宰相不会那么轻饶了你的!” 谢棠说完,拂袖而去。 “爹爹等等” “不必再和我说什么,你若高兴,那书铺还是你的家,屋子我依旧为你留着。你若不愿意,我也只管随你。究竟你大了,我拘束不了你了。” 苏棣不得不说话了。“谢讼师,谢澜兄弟没做错什么。您可能不知方才情形,如果不是谢澜兄弟提醒,我已被暗射的飞镖所伤。” 谢棠就回头,看了一眼苏棣:“苏将军,苏公子,我知道您是国公后人,身份贵重!您也是战场上领兵打仗过的,知人世艰险,懂得人情世故。既然,你和犬子是朋友,那你就好好劝劝他,不要拿鸡蛋碰石头。他天真愚钝,不懂保全自身,只会看损人不利己的事。这世上,有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放肆,必须找一棵大树依傍,方才能存身,可惜这个道理,这蠢儿就是不懂啊!” 谢棠失望地走了。 谢澜没有去追爹爹,只是半蹲在那,口里喃喃:“我竟然不是爹爹的亲生孩子我竟是他捡来的!那么,我的亲生爹爹又在哪?” 她气血攻心,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竟昏了过去。 “谢澜,谢澜”闭上眼的那一刻,她能听到耳边苏棣焦急的呼唤声。 等她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一家客栈里。这让她惊异。一睁眼,便发现苏棣背着她,立在开着的轩窗旁,房间里,飘来隐隐的花香。 谢澜想从床上爬起来,略动了动,又觉头昏。响声惊动了苏棣,他回了头,走到谢澜身旁,说道:“你醒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谢澜扶着头,同时打量了一下衣衫鞋袜,都是整洁无皱褶的,这让她放了心。 “你昏过去了,我想送你回家,想来想去,还是将你送入客栈比较好。” 谢澜低着头,闷着不开口。 “你到底怎么回事?以前可曾有过昏厥的老毛病?幸而你吐的是鲜血,若是黑血,那就不好了”苏棣说的言辞闪烁。他告诉谢澜,已经请了一个郎中看过,郎中也说不出所以然,但告诉他,与性命上,还是无虞的。 谢澜还是十分消沉,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以前没有过。你不用担心,我是因为乍听爹爹说我是抱养来的,一时激动,这才” “那你打算回家吗?” “我还不知道。现在我心里很乱,我想好好静一静。” 苏棣就叹了气。“这已然是黄昏头上了,你昏睡了一下午,现在想也饿了,一会儿就有小儿给你送吃的,到底填饱肚子要紧。” 话刚说完,果然就有一个跑堂的,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盛放的热气腾腾的粥,一点小菜,一个鸡蛋,一些点心,送了进来。 谢澜的确饿了,一见食物,两眼放光,下床也有力气了。 苏棣想扶她一把,但想想又忍住了。此番披头散发的谢澜,在他眼里,委实更像男子。方才她昏睡的时候,一转头,苏棣真的心生恍惚,将他当作女子看待了。 再者,那一路从鸡鸣寺抱着她,一直送入客栈床榻的时候,苏棣真的闻到了谢澜颈脖处散发出来的一缕幽香,这让他微微失了心魄。 免去杂念,苏棣就坐在椅上看谢澜狼吞虎咽地吃粥。吃饱了粥,谢澜打了一个饱嗝,略带歉意地:“今日,多谢你了。” 她恩怨分明,谢归谢,怨归怨,泾渭分明。 “这开房送餐的,到底需多少银子?我给你便是。”她身上没银子,但为了还这人情,她愿意找老缪借。 “不用。” “那我先欠着,以后定然还的。” 苏棣呵呵一笑:“今日,是我要谢你。若不是你,我已然受伤了。你要不想回家,不妨就在客栈住上几天。要吃什么,下去找掌柜的说一声便是,都记在我的账上。” “那怎好意思?蔡美是奸臣,他手下要害你,只要有正直之心的人,都会如我一般的。” 苏棣沉吟了一会,就说有事要走了。 “等等” “还有何事?”苏棣熠熠地回了头,站在门边。 谢澜却又摇头,她只是觉得孤单,想找个人陪着她说说话儿。苏棣他会愿意听吗?谢澜心里没底。“没有。” “嗯。”苏棣点头离开了。 这家客栈地处汴京繁华中心,但到了晚上却又宁静安逸。透过打开的轩窗,谢澜发现客栈附近有一空地,在夜空中,那地上有一团团一簇簇的闪着光亮的东西,萤火虫! 以前,跟着爹爹在老家时,夏夜草丛沟渠间,倒是常见。如今来了汴京数年,却是少见。谢澜欣喜地推门下楼,只往空地而去。 好多萤火虫!谢澜呆呆站在一棵桂花树下,伸出双手,想笼住几只萤火虫。有几只乖巧的,似乎通人性,也就歇在谢澜的掌心,闪着光亮,一动不动。 谢澜就自言自语,神情黯然:“萤火虫啊萤火虫,你们可比我快活,我现在是有家不能回。爹爹也不是亲爹。我不知我从哪儿来,以后又要往哪里去了!” 说完又放了虫子,托着下巴,坐在一棵树桩上,长吁短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1章 萤火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的背后,就有一个人缓缓地走了过来,但并不靠前。 来人踱着步子,就着明亮的夜色,默默地看着谢澜。月光皎洁,亮如白昼,照的谢澜的脸,明媚而又动人。 苏棣一动不动地看着。今夜,他本已上床就寝,但想起了谢澜,微微不放心,到底又穿上鞋履过来看一看。 不想他人不在客栈,却来了这里捉萤火虫,也是天真未泯。 苏棣还是走过来了。“这么晚了,不睡觉?头也不疼了?” 谢澜一惊。一听声音是苏棣,就勉强站起身笑了笑:“不疼了。你怎么也不睡觉?放心,我在这里好好的,不会再惹什么事的!”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苏棣的眼睛一时就有些移转不过来,沉吟了一下,方幽幽说道:“你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吗?” “随便你怎么想了。难道你深更半夜地来客栈,不是为了看我?” “当然不是。”苏棣哑着嗓子,否认。“我只是顺路路过而已,想起你在这里,就进来了。” 谢澜就笑了笑:“原来是顺水的人情。不过,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这里反正只有我和你两个。在这个世界上,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苏棣,我还是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的。可我又不想高攀了你,免得让人说,我和我爹爹一样,都有一颗攀附富贵的势利心。” 苏棣又往前走一步,眼眸深深:“我只是平常人。若论富贵,那无人能及皇子,宁王爷赵煜丰。” 谢澜的眼睛眨了眨。 “对了,你和他到底怎样认识的?” 谢澜就瞥过眼:“也就见过两面,算得上认识而已。”谢澜说的是实话。她也是才知赵煜丰的身份,委实让她吃惊。她非蠢人,既那不周仙称呼宁王爷一声侄儿,想来不周仙的身份也非一般。 不过她这人又有些憨心,认为天底下的人,其实也无高低贵贱之分,所不同的,只有分工。三百六十行,当皇帝当王爷只是其中一行,那些挥洒力气种田打猎的,本本分分,规规矩矩,反更受尊重。 虽说宁王爷赵煜丰有嘱咐过她,私下里,就称呼他“丰大哥”c“丰哥哥”也是可以的。但谢澜自诩和赵煜丰的关系,远未到可以聊天说笑的地步。何况他是皇子,不久就要被封太子,是未来的储君。越是在高处,谢澜的脑子就越清灵。伴君如伴虎,储君也当如是。虽然赵煜丰看着柔弱和蔼,但到底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不过,既知晓了他的身份,以后就更当远离了。 苏棣的口中就“嗯”了一声,神色变得清朗。“我与你,又当如何?” 谢澜有些纳闷。苏棣到底怎么了?“你当然不同啊,我与你是不打不相识。更不要说前后见了那么多次了。” 苏棣的心情更是变得好,声音轻轻的,点着头附和:“是啊。算来我从边疆回到京城,误打误撞地,除了我家中的仆人,就数与你见得多。”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同的。 “好了,晚上露水重,你白天又吐了血,不要仗着身体好,就胡乱走动,还是去躺一会吧。” 谢澜看着苏棣,诚恳地:“我明天还是回家吧。早回,晚回,还是要回的。我要不回,家里的大师兄二师兄,还有老缪,也会记挂我担心我。” 不是爹爹亲生的就不是吧。这世上的父女,也并非都是亲生。只是这一回去,就算自己心里不认错,可面儿上还是要软一软。毕竟爹爹为了她,糟践了自尊和颜面,那样卑微可怜地跪在蔡美的脚下。 苏棣又沉吟了半响:“不如,明天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我认得路呀!” 苏棣就笑笑:“我是说,我陪你回去。” “你陪我?我也没有那样娇弱呀!” “我给你壮胆,可行?” 谢澜笑了出声:“不用了。我爹爹虽然生气,但也不会将我吞了。” “我说送你就送你,就这样说定了。明日早晨,我来客栈楼下等你用膳。”说毕就走了。 谢澜看着苏棣匆匆而过的背影,嘴里喃喃:“真是个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会儿恼我,一会儿又关心我。” 苏棣走了,再看萤火虫,竟然觉得无趣了。 她蔫蔫地回到客栈,刚上楼梯,就见挂着灯笼的廊下,刹那冒出一个人来。那人戴着荷叶辺的帽子,背后绑着一个葫芦,肩上挎着一个篓子,那人冲着谢澜点头一笑,脱下帽子。谢澜脱口出:“不周仙!” 不周仙就嘿嘿一笑:“小兄弟,夜里不回家,原来是来这儿和我家大侄儿约会呀!你们,啧啧,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 谢澜就跺脚:“哪儿啊。” “不要不好意思嘛。刚才,你们在那处一起看虫子,我可都瞧见啦。”不周仙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揭开篓子,神秘兮兮地告诉她,说着客栈附近有一野塘,满塘的肥硕的虾蟹,闭上眼睛,随便那么一摸,就能摸上一只。哎呀呀,美得很,妙得很呀!” 谢澜果然看见篓内,一只一只的压的紧迫的虾蟹。 “来来来,我且再带你去。呵呵我可是寻着好去处了。以后要想下酒菜了,可再不去什么饭馆酒楼了,只管去那塘子里乱摸一通就是。” 谢澜想了想,就道:“何必一定要野外呢?我想你家里,一定也繁华之极,富贵之极。那赵煜丰是当朝皇嗣,你既称他是你的侄儿,想必你不是王爷也是个侯爷!” 不周仙听了,有些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被我猜中了吧?你也不必瞒我了。说吧,你到底什么身份?”谢澜的心里,其实很丧,这认识的几个人,个个都有来头,而且是大有来头。而她,只想当个平凡的讼师之女。 不周仙见谢澜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也就只好招认:“小娃儿,你猜对了。宁王的确是我的亲侄儿,我就是大魏朝最不管事最最散漫的七皇叔。唉,我的确不该瞒你。但怕你知道了,和我反而生分了。其实所谓身份都是虚的,怎样痛快地活着才是要紧。” 原来,眼前这个散漫逍遥的道士,竟然会是堂堂的皇叔! 不周仙更是哂笑了笑:“如今你知道了就行。千万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我是最好相与的人。这人生在世,我最乐意的,便是结交几个无关权势无关离异的知心好友。若你因此疏远了我,我会难过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2章 重色轻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只要笑了笑:“我不会的。” 她真的不会。倒是自己,依旧是一副男装打扮,若以后苏棣等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矫情造作,然后疏远? “真的不会?小娃儿,你是我最中意的忘年小友。第一眼见了你,我就喜欢你。若你不理我了,想人生也真无趣了!” 谢澜只好说道:“当然不会。只怕日后我有什么瞒了你的,你不要怪罪我才好。” 此言一出,又引不周仙好奇,他眼睛晶亮地:“那是什么?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谢澜就倚在门边,叹了一口气:“现在,我还不能说。” “那我更奇了!” 谢澜有意转过话题,告诉不周仙:“你还不知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吧?” “白日里怎么了?” 谢澜就细细地将在鸡鸣寺的所见,一一说与了不周仙听。“我也是才知道,赵煜丰是皇嗣。不过,他这个皇嗣当得也真憋屈,蔡美那奸相,压根不将他瞧在眼里。” 谢澜的话,说得不周仙变了神色,心事重重。“是啊。我皇兄在位,老贼就这样。若他驾崩了,我那侄儿当真要被他捏在手掌之间,如傀儡一般了。我也不去篓虾了,赶紧地,我得去皇宫一趟。”不周仙又将竹篓背在肩上,匆匆与谢澜作别。 翌日。 谢澜还是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旺旺地晒着盖的薄薄的被子,刺着她的眼睛发疼,她才下了床。她差不多在凌晨时分睡去,这一觉依旧睡得酣沉。 门外有人敲门。 苏棣? 谢澜更是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发髻。 “小谢兄弟,是我!” 小侯爷? 谢澜打开了门。门外,非但站着嬉皮笑脸的小侯爷,还有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苏棣。 小侯爷嘴里无甚好话。“谢澜,苏棣对你挺不够意思的,风月之事,何等浪漫,何等缱绻?他竟然将你藏在这人来人往的喧嚣之地,也是太不懂风情了!” 小侯爷亦真亦假地抱怨,这地方,虽吃喝是现成,但还不如在郊外寻一处幽静的屋子,晚上来,白日去,惬意自在,玩什么花样,都是私密,别人都不会知道。 谢澜就很尴尬。 “不,不是这样的” 苏棣就看着小侯爷,朗朗而道:“亏你还说近日里,只想参禅悟道。我看你也不用看什么佛经了,你根本是朽木不可雕。难道在路上,我没告诉你,谢澜避在客栈是怎么回事吗?”苏棣不八卦。早上偶遇到了小侯爷,那小侯爷闻听苏棣要送谢澜回家,自然紧紧跟了过来。苏棣也只说了谢棠谢澜父子生了嫌隙一事。 小侯爷就笑:“呵呵,但你这样做,总是与众不同。我看,你根本用不着不好意思,上一回,你俩个可是搂搂抱抱的,现在又充什么正经,说什么,我也是不信的。依我说,还是赶紧地接回你府上,寻个好日子,请些熟人好友,办几桌宴席,明里暗里的,从此谢兄弟也就是你的人了。” 谢澜听了,心里就觉得烦躁。 她干脆捂着耳朵,大声儿道:“行啦,别说了。我饿了,我只想吃点东西。”说完蹭蹭蹭地下楼了。 苏棣早已命人将早膳备好了。谢澜入座后,握起筷子,看着碧莹莹的水晶包子c嫩嫩的撒着葱花的豆腐花儿c鲜香扑鼻的米糕c滑腻入口的小馄饨,已然是心满意足了。 这一顿早膳,她吃了九成饱。苏棣和小侯爷只吃了一点粥,也饱了。那小侯爷看着谢澜大快朵颐的样子,目瞪口呆。 苏棣倒是见惯不怪:“她就这样,吃相不好。” 人啊,在饿得饥肠辘辘和饱餐一顿之后,对人生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谢澜伸了个懒腰,将心中不畅抛去了几分,对着二人盈盈一笑:“好啦,我该回家啦。你们愿当护花使者,那就跟着吧。” 小侯爷就摇头啧啧:“你也不是花儿。当然,你比花儿还娇美。你若愿意男扮女装,装作一个娇美的女儿郎,殷勤奉承,想我苏兄一定欢喜的失魂落魄,任你胡来。” 小侯爷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没一句是不露骨的。 苏棣就叹:“好歹你也出身钟鼎鸣食之家,也不是胸无点墨,为什么说话总没一个正经呢?” “苏棣啊苏棣”小侯爷已然扶额叹息了,“你能不能真诚一点?不要那么虚伪?明明心里想着谢兄弟,嘴上干嘛不承认?你得学学我,我喜欢小兄弟,就能大大方方地张口就来。” 此时谢澜刚要站起,脚跟未踩稳,眼瞅着就要跌倒。那苏棣连忙扶住了她的肩膀。谢澜差点狼狈,因此就对着苏棣一笑。 苏棣又是一失神。 谢澜就想气气小侯爷:“苏棣为人内向,这你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我,对此我是知道的。他有多好,我也知道。”谢澜的心里,忽然念起苏棣的一些好处,心里一软,自然想说一些谄媚的话了。 苏棣身子一僵。因未曾想谢澜如此大胆。但看她眼神闪烁,露出一丝似真似假的狡黠之意,便知她顽性上来,是故意说笑了。 不过,听了谢澜的话,苏棣浑身还是活不出的舒服受用,嘴角儿也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哈哈”小侯爷酸酸一笑,故作爽朗,“好,到底是小兄弟痛快!你俩个,总要有一个主动一些的。如此一退一进,半推半就,正如张生和莺莺,相如和文君” “那你留下继续胡诌,早膳的钱也一并付了,我得赶紧送谢澜回去要紧。”苏棣不想和小侯爷啰嗦,白了眼儿,径直就拉着谢澜的胳膊,谢澜愣愣跟上,二人肩并肩地走出客栈。 那小侯爷见了,却还是坐着呵呵地笑了笑,并不去追赶,说了句:“重色轻友,全是重色轻友!”因又叫小二上一壶好茶,煮碗热烫的面,加上精细的作料充作浇头。 上午明媚的好阳光。 苏棣和谢澜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到了茂草书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3章 道路以目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站在一旁,别别仄仄地,并不想进去。 虽然心系爹爹,但怕爹爹不想见到她。 “去吧。我看谢讼师很疼你。”苏棣低劝。 “可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谢澜一脸的凄楚,这下知晓了身世,只怕和爹爹更有隔阂了。 “这世上,不是亲生的也有似亲生的。是亲生的,也有形同陌路的。”苏棣安慰。 谢澜看着苏棣,知道他说的有理,但还是耷拉着个头,没精打采。书铺就在眼前,但蹊跷的是,大白天的,门却关着,十分寂静。 谢澜纳罕。按理,白日里来往进出的人也多,如此这般,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苏棣也觉奇异,二人互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书铺外骑马过来一人,那人见了苏棣,即刻就从马上跃下。此人是苏棣的近身随从之一。苏棣见了他,神色也变得凛然起来。 那人在苏棣跟前,耳语了一句什么。 苏棣就对着谢澜:“我有要事,就不陪你进去了。改日再见!”说完,策马执鞭而去。那随从只跟在其后一溜儿小跑。 谢澜讷讷地看着。然后,她长长叹了口气。按老缪说的,这人啊,活在世上,各有各的痛苦,各有各的无奈,也各有各的使命。 她慢慢地推开门,试探地叫了一声:“大师兄?二师兄?” 无人应她。 她又缓缓地走到正厅。正厅空无一人,但满地的狼藉,书籍c宣纸扔得到处都是。爹爹并不在。从正厅转到一间耳房,地上更是破碎的花瓶c残破的笔墨等物。一不小心,鞋底就蘸着了黑墨。直觉告诉谢澜,书铺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正欲寻老缪,就听得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从桌子底下传来。 谢澜弯腰一看,果然是老缪。 老缪的模样让她吓了一跳。红肿的脑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那裤子上点点的血迹,看得让人惊心。怪异的是,老缪见了谢澜,不但不从桌子上钻出,还一个劲地躲避。他扭扭捏捏地,不想让谢澜看到他的伤。 “小蟹蟹,你别过来,别过来。”老缪连连摆手。 谢澜就大声问:“出了什么事了?你身上的伤哪儿来的?” 老缪就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摔的。采草药摔伤的。书铺什么事都没有,好得很。” “是吗?”谢澜盯着老缪的耳朵。老缪有个毛病,一旦撒谎,耳朵会动。她盯了片刻,果然,老缪的耳朵在轻微地跳动,耳垂还越来越红。 老缪最后那句话是欲盖弥彰。 她更激动地大声道:“你骗人!我知道自己得罪了奸臣蔡美,他定然不放过我和爹爹去的!都怪我,一时嘴快,连累了爹爹,还有你!”说完更是要将老缪从桌子底下拖出来。 老缪听了,就挑了挑眉,强作欢笑:“小蟹蟹,我胳膊肘儿也疼着呢,你好歹让我来,我自己来。” 谢澜就放了手。 老缪钻出来了。“小蟹蟹,你想听真话吗?”老缪趔趄着腿子,在一张矮凳上坐下了,却不想正坐在了损坏处,口中又咿呀叫唤。 “真话是什么?是不是蔡美命人将爹爹带走了?” 老缪就叹了一声:“我就告诉了你吧,反正瞒也瞒不了。小蟹蟹,蔡美那老贼,叫了人过来寻你,要打你板子。可你不在啊。眼看着书铺被那些人糟践的实在不像话,我就心一横,替你挨了这顿板子。哎哟,哎哟”老缪又疼得止不住地叫唤。 谢澜就去寻红药水。 老缪止住道:“我有土方子。本来,我也就要被打死了。幸而那个小侯爷来了,力保了下来。这才捡了一条命。但事儿没完。蔡美又着人叫了你爹爹并着你大师兄二师兄,去给他办事儿了。那小侯爷一听,也急急地跟着去了。” “办事儿?办什么事儿?”谢澜马上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知道,似乎和城东的丁状师有关。”谢澜皱眉,她认识这个丁状师,还有他儿子丁勤。以前,爹爹和丁状师也颇有交情,甚至还想着有朝一日等她恢复女儿身后,将自己嫁给丁状师的儿子。虽然只是玩笑。但到了后来,爹爹投靠了蔡美,也就和丁状师疏远了。而丁状师又不改耿直率性的拧性子,身为讼师,理当慎言,可因为看不惯蔡美,整日在城中宣泄对蔡美的不满之气,不避场合,不避讳人,想什么说什么。爹爹曾说过,这丁状师,迟早有一日会惹来杀生之祸。 谢澜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懊悔起来,不该住在那客栈,更不该睡下。若早些回来,想必能阻拦,不让蔡美的手下将爹爹带走,老缪也就没了这顿打。 这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面对强势的恶人,身为弱者,硬碰硬是没有用的。除了用智慧,更需壮大自己的实力。否则,都是徒劳。 谢澜抹掉了眼泪。“老缪,我猜出来了。蔡美定然要爹爹诬告丁状师,对他行不利。” 老缪就点了点:“小蟹蟹,你是个聪明的女娃娃。这下,那丁状师要倒霉了。蔡美老贼可恶,他是要逼迫你爹爹,借你爹爹的手,杀了丁状师。在蔡美看来,这汴京城内,讼师越来越少,以至全无,对他方才有利。要知道,这城中数千茶食人的口风,就代表着城中百姓的口风。蔡美这是要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来个道路以目,直叫人敢怒不敢言。” “那我爹爹真的会去做吗?”谢澜不确定了。爹爹软弱,且又畏惧权势。如今他既上了奸相的贼船,只怕早就不能下来,身不由己了。 老缪长长一叹:“我不知道啊。你爹爹或许会,或许又不会,且看老贼逼迫的程度如何。” 他这样说,谢澜心头更堵了。 丁状师既然成了蔡美的眼中钉,蔡美肯定及早铲除的。爹爹不愿干也要干,没一点选择的。或者,这一会,丁状师已经被抓了入了大狱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4章 丁状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行,谢澜想赶紧去丁状师家一趟,看看他在不在。 老缪一把拖住了她,好生警告:“你不要添乱。你既知道祸事都由你而起,现在就更应该低调啊。你要有事,你爹爹更得倒霉!” 谢澜就顿脚:“老缪,你可知,我实非爹爹的亲生女儿!” “什么?”老缪虽如此说,但一双眼眸却不见吃惊。 “我是爹爹捡来的。虽无血缘关系,但他好歹养育了一场。你知道的,生恩哪儿有养恩大呢。虽然我看不惯爹爹,但念他辛苦抚育我一场的份上,我还是不能坐视不管啊!” 老缪就摇头:“小蟹蟹,你错了。你要管了,就是添乱。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在我看来,那丁状师这顿牢饭是吃定了,或许很快就会杀头。蔡美本为的就是要整顿讼师们的风气,铲除那些和自己作对的人。估计,跟随丁状师坐牢的人还有很多。” “不行!我还是要去丁家一下。如果真被抓,我进宫去找宁王煜丰!”这是她想出的最好办法了。 老缪沉默了一会。“小蟹蟹,你没有官职,怎么去找宁王呢?况且宁王羸弱,困在东宫,也帮不了你。你呀,不如去找苏棣!”老缪给谢澜指了一条路。 “找苏棣?” “是啊,我看只有他了。小侯爷也不行。” “好。我去找。” 谢澜拔腿又要出去。 “等等或许那不周仙也能帮得上忙。我看那老儿虽然散漫,但来头恐不小。我看人一向很准的。” “你猜对了,我怎么忘了?他原是当今皇上的弟弟,宁王爷的亲叔叔!” 老缪一听,吃了大大一惊,口里喃喃:“什么?他竟是皇帝的弟弟?这不显山不露水的,藏的真深!”老缪欲拉住谢澜,还想听她说说不周仙的事儿。 “等我回来!”谢澜一溜地走了。 待到了丁家,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丁家乱成一团。丁状师的老母和妻子拥在一起痛哭不停。丁状师的儿子丁勤一见谢澜走进家门,上前就拿扫帚打她。 谢澜倒退一步。 “你还好意思来?就刚才,你爹爹和你大师兄几个人,带着蔡美的口信儿,五花大绑地,将我爹爹架上了囚车,径直去了那郊外三十里外的水牢!究竟我爹爹犯了何罪,你爹爹要这样对他?同行相轻,相煎何太急?我真不信,我爹爹这样的死了,你爹爹就能得意一辈子,风光一辈子?哼,不过是那老贼的一条狗罢了!兔死狗烹,我爹爹死了,你爹爹也逃不了!” 丁勤素来和谢澜的关系不错。可他这是极度气愤的头上,自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他不但拿扫帚,更叫人去厨房拿斧子,拿菜刀,要赶谢澜。 谢澜只得不停后退。“丁哥哥,我是好意来看望。既我知道了,那我赶紧去找人,一定保你爹爹没事!” 谢澜对着丁勤做出承诺。 丁勤冷冷一笑。“谁要你的承诺?你一个黄毛小子能有多大能耐?我不恨蔡美,我只恨你爹爹,同行里杀出来,倚在别人的肩膀上,杀出一条血路,卑鄙,可耻!” 丁勤比谢澜大上两岁,更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见谢澜还是不走,已然向前推攘她了。谢澜不妨,一下跌坐在地上,屁股咯到了石子儿,钻心的疼。但她忍住了。 “丁哥哥,你相信我,我认识人,我这就去找他们!你要不信,可以跟我一起去!”谢澜还想拉住丁勤的手腕。 丁勤冷哼一声摆脱了。 “你这人一向花花嘴,我若信你,我也就没脑子了!你这样诓我,无非是将我也送到那老贼手里!你和你爹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都不是好人!”丁勤更是朝着谢澜吐口水。 “我,我发誓!我没诓你!”谢澜急的举起了手。 “有个屁用!你再不走,我真要杀了你!”丁勤的眼睛已经红了。 谢澜解释不是,争辩不是。不想此时丁家门前又来了一拨人。这些人一身皂色的马甲,看样子是衙门的捕快。他们见了丁勤,问了一声,可是丁状师的儿子?丁勤知来者不善,梗着脖子就应了一声,当即就被捕快们拖走了。 丁母和丁妻一看,更是死死拖出丁勤的大腿。 “官爷,我儿到底犯了何罪?”丁妻看着儿子的颈脖和肩背,已经缚了一根粗大的绳子,担心儿子就此拖死,急得嚎啕大哭。 为首的一个捕快就冷声一笑,对着丁妻:“衙门逮他,自然有衙门的道理。你一个妇道人家,最好给爷们滚一边去,被碍了爷们走路!” 谢澜看这几个捕快实在不像话,到底又站出来,大声质问:“若无证据,怎可随便抓人?” “哟呵,你这黄毛小子从哪里钻出来的,敢管爷们的事?”一个捕快就要拿手中的大刀吓唬谢澜,抹她的脖子。 “我是讼师的儿子。我只知道,按照大魏朝的律法,衙门抓人,捕快必要带衙门衙师写的公文,上还需刻公章,将一干嫌疑人等画了画像,张贴于闹市口,让人知晓才行。可你们就凭一张嘴,就来逮人。我还质疑你们是不是假冒的捕快呢?” “哟呵,这小子别看长了一副娘娘腔,嘴巴还挺厉害的。”几个捕快骂骂咧咧的,他们没容谢澜把话说完,一齐上前将谢澜扔出了丁家院门,扔在了巷子口。 谢澜疼得爬不起身,眼睁睁地看着丁勤像狗一样地被拖走了,一旁的丁母和丁妻已然哭晕过去。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几个捕快转瞬又回头,将年迈的丁母和丁妻也一并拖走。她们行走的若慢了一些,捕快就吆喝不停,还用鞭子抽打。 谢澜咬着牙,泪水流了下来。她忍住疼,趔趄着去了苏棣的府门前。那门前的苏家仆人见了谢澜,就来相告:“谢公子,将军不在。” 谢澜猛然想起,今日苏棣确是有事。 “苏棣!你到底去了哪儿了?”谢澜紧握拳头,仰天痛苦地发出一声叫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5章 苏棣在哪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真的是心急如焚。 那苏棣的仆人看着谢澜,也面露同情之色。一个管家模样的就过来道:“小哥儿,要不你且进来等。” 谢澜摇了摇头,不知苏棣行踪,等也是白等。情势也容不得她等,究竟丁状师以及他的家人,性命都危在旦夕。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找爹爹。 可她真不知道爹爹在哪儿。猛然间,她又觉得该去找蔡美的女儿蔡绣莹。那蔡绣莹既是闺阁的小姐,想必对人总存了善念。 谢澜知道,那蔡绣莹的住处,蔡美并不常去。因觉得,到了那里,蔡美并不知道。可没想到,刚气喘吁吁地走到门前,那春橘得知,就甩了个手帕,讽刺了谢澜一番。“谢澜,你脸皮真厚,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面的,竟还好意思找我家小姐?当我家小姐是观音菩萨吗?外间的那些破烂事儿,休说我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就算那些人有天大的冤枉,小姐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真宰相大人是好惹的吗?既惹上了,那就活该吃官司!哼哼!你也不想想,如今你在我家小姐眼里,是与她争夺心上人的情敌。我家小姐都恨死你了,你你若为女子,我家小姐定将你捉了来,浸猪笼,点天灯,以解心头之恨!” 春橘得意地说个不停,什么言辞粗鄙,她就说什么。 谢澜也想起,是呀,的确不能找蔡美的女儿。人家是父女。父女总是一条心。自己怎么这般傻,这般蠢? 丁状师等讼师被抓,系城内一桩大事。蔡绣莹定然也知晓。可她就是避而不见,想来也表明态度了。 谢澜在春橘的咒骂声中,凄怆离去。走到依旧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上了那春波桥。谢澜扶住栏杆,顿觉自己是无比渺小,泪水再次滚落。 “小蟹蟹,我找你半天了,原来你在这里。”谢澜一转头,说话的却是老缪。原来老缪不放心谢澜,在她离开书铺之后,就一直悄悄地跟着。 “老缪,丁状师的家人也都一并被抓了。你说,我该找谁救人?” 老缪也重重吃了一惊。 “什么?这是要灭了他全家啊!”老缪也非常气愤。 “无人帮忙,丁状师一家果然就会死的。现在我算知道了,这世道就是这般不公。这弱者真的可以被强者拿捏,可以肆意地欺凌。难怪爹爹要投稿蔡美!” 老缪也叹息了一声:“小蟹蟹,我给你指一条路,你去那菩提寺,或许那寺里有人帮助你。” “菩提寺?”谢澜惊异,寺庙里住的都是出家之人,不问俗世纠纷的。再有,那寺里还住着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居士。老居士仁慈宽宏,找她也是无用。 “对,你就去菩提寺。那虚净方丈,虽然出家多年,但人却还正直。早年他和蔡美有些交情。若是他能够出面,相信事情还是有转机。” 虚净?就是不周仙嘴里一直不屑一顾的虚净方丈?丁状师出了事,谢澜本也想去找不周仙的,但他一向行踪不定,神出鬼没。郊外又不在,真不知道在哪里。 “你去找他。”老缪又肯定地点了点头。 谢澜听了,也就撒腿儿赶紧朝菩提寺跑。那老缪又告诉谢澜,说他和她分头行动,好歹去找找那小侯爷,多一个人,总能多一份力。 今日就是这样倒霉。谢澜又到了那菩提寺,被告知虚净方丈陪着那老居士,去城外还愿去了,至于具体去哪儿了,守着寺院的和尚皆摇头,说不知道。 谢澜真的崩溃了。眼看着这大半天地时间已经耗去。再延误,只怕丁状师等人已经没命了。她扑通跪了下来,靠在寺前的大门上,欲哭无泪。 天色已近黄昏,这一日竟是徒劳。她深深地后悔起来,深深地责备自己,觉得这些事,追根溯源,都是因她而起,惹得蔡美大怒,拿城中不听话的讼师开刀。 苏棣说的对。这世上许多事情都不是说理能够说清楚的。既能说清楚,那还要军队干嘛? “吁”就有人骑着马,在她身旁下了马,停下来了。 谢澜惶惶只如未看见。 “听说,你在找我?”来人声音稳稳,却也透着焦灼。 谢澜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知是苏棣,忙惊喜地抬了头,她上前紧紧拽住苏棣的衣袖,急切地道:“苏棣,出事了!丁状师被蔡美抓了!蔡美逼着我爹爹写丁状师的所谓罪状,如今我非但不知丁状师被逮到何处,我爹爹和大师兄二师兄也一并不知具体下落!苏棣,你帮帮我,帮我去找找我爹,还有丁状师!” 苏棣皱着眉头,看着谢澜:“我已知道,我就是为这事返回的。” “你既知道,你赶紧去找呀?若晚去一步,只怕丁状师和他的家人都被折磨死了!”此刻的谢澜,真的将苏棣当做了救命稻草一根。 苏棣盯着她:“你又这般信任我了?” 谢澜喉咙即刻呜咽起来:“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此刻我去,只怕也不能救出丁状师。” “啊?” “不过,你爹爹他们和丁状师一定在一处。” “就算知道,但没有办法见到,只能由任凭蔡美为所欲为,又有什么办法呢?”谢澜知道,蔡美发怒了,爹爹和大师兄二师兄兴许也不能保全。 “蔡美要杀鸡儆猴,你并不是不知道。” “是啊,我知道。或许丁状师之后,还有别的人遭殃。不用说,那些人都是反对蔡美的。” “所以,如果没有实力,也只有空余焦虑叹息。” 谢澜更颓了。“你说的是。没有实力,就凭三寸不烂之舌,真的一点儿不起作用。但此事迫在眉睫,只要是有正义心的人,都会想着筹谋。” 苏棣就道:“纵使我愿意帮,也只愿意帮一帮丁讼师。至于你爹爹么,果真有事的话,也是他咎由自取。” “你c你是什么意思?” 苏棣就冷冷地:“没什么意思。我不能不分原则地瞎帮。你爹爹本就被蔡美收拢,甘当他的走狗。既是走狗,就得做好被主子嫌弃乃至杀戮的一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6章 水牢囚犯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 苏棣说话就是如此。原则之事,休要勉强他半分。 谢澜听了满心不是滋味,可又辩驳不得。 “你以为我没劝过他吗?可我爹爹执拗,但凡决定好的事,就如一个聋子一样,一点听不进的。若果真如此,他没了性命,我这个女儿也只有去法场捧了他的头颅,给他好生安葬吧。”谢澜的心已然灰了。 苏棣沉默了片刻。“何必说的这般惨烈?” “不是惨烈。蔡美老贼一旦动怒,我爹爹必然性命不保。与蔡美来说,我爹爹这样的,汴京城内一抓也是一大把,根本无关紧要。” 苏棣看了下日头,对着谢澜:“走吧,上马!”他执起了马鞭。 “干什么?” “你说呢?看你这般愁眉苦脸,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样儿,我能坐视不管吗?好歹我手里有圣上的令牌,这个还能管用。”他对着谢澜伸出了手,示意谢澜上马。 谢澜会赶牛车羊车驴车,但偏偏不会驾马。知道苏棣愿意帮她,心生欢喜,连忙就将手伸了过去,可真的坐在了马儿的背上,谢澜怕了。 “别怕。”苏棣看出了她的慌张,也跃马坐在她的身后。 二人共骑一匹马。 “我不怕。”谢澜否认。 “好,你不怕。”苏棣说着,随手就松掉了扶住谢澜腰间的手,谢澜顿时感觉身体失去了平衡,也不管什么男女嫌疑,又反手捉住了苏棣的手。 为了救丁状师,为了爹爹和大师兄二师兄,她已顾不得男女肌肤之亲了! 苏棣也未说什么,还是用手圈在了谢澜的腰间。谢澜一动也不敢动。苏棣扬鞭,哒哒哒地驾马,马儿走得疾快,一路扬起的灰尘都快迷住了谢澜的眼睛。 也不知马儿走了多远。 待停下时,谢澜抬起眼睛,方看见前方有一座类似衙门的宽大建筑,上写着巍峨的几行字,却是看不分明。 苏棣就道:“这里就是大理寺了。” “哦。” 苏棣下马,又伸手接住了谢澜,谢澜稳稳而落。她打量了一眼大理寺,知道这是审人的地方。虽然建筑高大,但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一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还裹挟有腐烂尸首的味道,这令谢澜作呕。 几只乌鸦飞了过来,栖息在了树顶,对着他二人口中不停地叫唤。 “走吧。”苏棣提醒谢澜。 大理寺前,自然是有侍卫守着的。苏棣亮出了令牌,那几人陡然恭敬起来,屁颠屁颠地迎上。“原来是苏将军,失敬失敬。” 苏棣冷冷一笑。他素日知道,这些人虽然只是低等的侍卫,但因为有那些犯事的家属孝敬,一个个手头很是有些油水。不,是油水捞得很足。他们这番见了自己自然是低声下气,神色肃敛,可换作是那些犯人的家属,狠毒起来只更似阎王无常的。 苏棣就带着谢澜,一径儿往里走。 大理寺有断案的官吏,更有看守牢狱的小吏。 苏棣觉得蹊跷,再往里走时,停住了脚步。“且等等。这儿太过空荡,总觉得不正常。” 是呀,偌大的大理寺,里头一个犯人不见。且连一个小吏也不见,太不正常。还是,蔡美其实未将丁状师一行关押在此?那谢澜的爹爹也在别的地方发落? 苏棣不想走错了地方。他又看下随身携带的地形图,突然若有所悟,告诉谢澜:“还是继续走。” “为什么?” “我忘了,这里还有一处水牢的。” “水牢?” “是啊。水牢才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丁状师应该就在水牢。” 苏棣领着谢澜进入一条幽暗的小门,门内幽深,壁上都点着凄惶的灯,忽明忽暗。铁门的尽头,是一级级的台阶。台阶是往下的。 “往下走上五十步,就是水牢了。”苏棣又将图纸揣回怀中。 谢澜依言,小心跟随苏棣身后。她心里数着数儿,到底爹爹在不在里头呢?苏棣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告诉她:“你爹爹应该不在。依我的猜测,蔡美还不会动怒到要杀你爹爹的地步。首先,你爹爹对他而言还算有用。收拾了丁状师,必然要收买其他讼师的心。这是策略。虽然你得罪了蔡美,但他是老狐狸一只,就算想要对付你爹爹,也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谢澜一听,紧张的心头,即刻又舒缓了。 “果真如此?” “果真。你且相信我。”昏暗中,苏棣握了握谢澜冰冷的手。 待走完了台阶,前方更是黑暗。似乎有人听见了动静,咔嚓点亮了两根安置在墙壁上的火把。谢澜瞪大了眼睛,前方亮了。原来这就是水牢。 水牢里自然是有人看守的。火把照亮之后,谢澜看到了一簇簇排列的凶神恶煞的狱卒。狱卒们的手里头提着刑具。他们的身后,就有一排排用尖锐的铁条围着的铁栏,铁栏下,都是幽深的浑浊的散发着臭气的水。 水牢里关押的人都很安静,大致有五六人。他们的双臂扣锁在铁栏上,行动有限。谢澜闻到了水里浓厚的血腥之气。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辨认出了丁状师。丁状师是个四十左右的瘦削之人,此番他头发剃光了,上身也赤膊着,肩背上满是被鞭子抽打的烙印。 似乎,他们刚受完刑罚,彼此都奄奄一息,没有任何的力气说话抗争。谢澜心痛地叫了一声:“丁叔叔!” 可是水牢里的丁状师听了置若罔闻,一动不动。或者说,他受了重刑还在昏迷之中,未曾听到谢澜叫他。 那一簇排着的狱卒发现上面下了人,其中一人就要喝问。苏棣亮出令牌,又命他们将水牢内的所有火炬全都点亮了。 刹那,水牢内灯烛通明。 她这一声“丁叔叔”刚叫完,谢澜就发现地上躺了两具僵硬的尸首。原来更为浓烈的血腥味是由地上的尸首散发而来。 谢澜大吃一惊。这这不是丁状师的母亲和妻子吗?她们她们怎地这么快就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7章 破窗而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又惊又诧,心里又悲痛之极。 不过半天的工夫,何以丁状师的家人都死了呢?不不,她没看到丁勤。那么,是不是说丁勤还活着?谢澜更在地上寻找。 苏棣将道:“那水牢里也有丁勤。” 谢澜发觉自己眼拙,再辨过去,果然那丁勤也被折磨的满身是血,头发散乱地披在头上,辨认不出到底是谁。 丁勤受了重刑,也昏厥过去了。 谢澜的心抽痛的无以复加。她紧紧地拽住苏棣的衣袖:“那么,我爹爹呢?他人呢?”谢澜没看见自己的父亲。 “我说过了,你爹爹无事,这会定然在一处地方写丁状师的所谓十八条罪状。”苏棣说的很肯定。 谢澜想了想,黯然了。“你真的确定?” “如何不确定?蔡美虽然外表粗莽,但内里精细。他城府了那么多年,可不会因为你触怒了他,就会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苏棣!既然你来了,那么好人做到底,帮帮丁状师吧!他都那么惨了,难道真的要他全家都死光了吗?” “我当然不会!”苏棣给了谢澜一个肯定的回答。 话音刚落,阴森的地牢就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只闻笑声,却不见人。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老贼蔡美。似乎这地牢内有暗室。老贼在暗室,并不现身。 “苏棣,我就知道你会来!我也知道你身上带了令牌!但我不会放人的。看在皇帝的面上,我且饶了你。你若再放肆,一点不知好歹的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丁丁”两声,谢澜发现水牢的四壁上一下冒出许多锋利的匕尖。地上的狱卒将丁母和丁妻的尸首拖了出去,将苏棣和谢澜团团围住,围的密不透风。 苏棣紧紧地握住谢澜的手,低语:“别怕,咱们气势上不能输。这老贼不过虚张声势。他若诚心要害你我,早就从暗室里出来了。” 谢澜相信苏棣的话。 但情势真的很危急。狱卒们的手上都拿着兵器,他们个个膀大腰圆的,面目凶光。就算苏棣武功高强,但以少敌多,还是勉强。 水牢里的喧哗声,一下惊醒了牢里昏厥的数人。那丁状师不认识苏棣,但看清了谢澜,当即哈哈一声冷笑:“谢澜,谢家小兄弟,你是来救我的?如果你是假好心,我劝你不必做这出戏。你若是真好心,我丁某心领了就是!还是速速回去,不要出来掺和的好。大人的事,小娃儿不懂!” 饶受了这么重的刑罚,但丁状师依旧目光炯炯,口齿清晰,声音如炬。谢澜怔怔地看着他,看他态度和说话,还不知丁老夫人和丁大娘已经性命不在。若知道,会不会崩溃? “爹爹,他就是假好心,和他那个坏心肠的爹爹一个样。”丁勤也醒了,对于母亲和祖母的死,也同样不知。“他若真想帮我们,哪里会径直来水牢?这水牢是他轻易能进来的吗?分明只是一桩苦肉计,不知又要使什么幺蛾子!”丁勤见了谢澜,非但破口大骂,如有武器在手,简直要一刀砍了谢澜的头颅。 谢澜知道,解释是无用的。 当务之急,是先保自己安全,然后再想辙。 “丁伯伯,丁勤,我是真心想帮你们的。对于我爹爹的行为,我也万分难过。你放心,我一定有法子的。”谢澜率先做下了承诺。 那丁勤就在水牢嗤之以鼻。 “赶紧滚蛋吧,我们是死是活,和你没关系。如果我死了,呵呵,我便化作厉鬼,夜夜来撕咬你爹爹,将他拖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丁勤更是赌咒发誓。 谢澜听了,无话可说,觉得伤心。可又觉得丁勤并未将话死,虽然诅咒爹爹令她痛苦,但他并没有咒自己死。 苏棣就对她耳语:“不要说话了,一会我要施展轻功带你从窗外离开。” 没错,这水牢虽然密不透风,但却一半建在地下,一半嵌在地上。如果地下一点缝隙都不透的话,那时间长了,人会窒息的。而火烛也因为缺少空气,压根就不能点燃。苏棣似乎很熟悉地下的建构。他一眼找到了窗户方向。“等会我就要带你破窗而出。可能会受点伤。不过,你这么强悍,就算受了重伤也没什么的,对不对?” 这些话,谢澜刚听入了口内,就觉身体一下被苏棣抱在怀中。他抱着自己的双臂,那般坚韧有力。在狱卒的不妨和惊呼声中,苏棣抽出一手,猛力击碎窗户,涂抹了黑颜色的铁窗,在苏棣的手掌之下,显得那样不堪一击。嗖地几声,苏棣已经抱着谢澜飞出窗外,落在那不远处的草地之上了。狱卒们惊惶地要出来追。 只听那暗室再次响起蔡美阴测测的声音:“一群不中用的废物,全部都给我死!”话音刚落,就见那墙壁的缝隙处,倏忽射来几十枚毒镖,这十来个狱卒无一不被毒镖击中,纷纷倒在地上。 丁状师和丁勤在水牢呆呆看着。霎时间,十来个狱卒被从台阶上下来的侍卫拖走,又换了一批更为健壮野蛮的狱卒。 星空之下,皎洁的月亮照的草地很亮。 苏棣抱着谢澜稳稳当当落在了二里之外的草地上,毫发无伤。谢澜这才知道,苏棣的轻功如此之高。 已经数次被苏棣搂抱在怀,她该害臊的。但刚才那般惊险刺激,已让她忘了害羞。不过,苏棣抱着她的架势,依旧很君子。其他地方不碰不触。 呵呵,倘若稍稍搂紧了一些,碰着那些不该碰的地方,相信苏棣更会疑心谢澜的性别。在老缪的精细茶水滋养下,谢澜的身形当真发育的极好。就在前几天,她已经用布条儿悄悄勒住自己的胸,不让人看出什么端倪。 苏棣放下了谢澜。 谢澜沉默了片刻,就仰头看着星空:“苏棣,咱们都出来了,到底还能有什么好法子能救丁状师呢?” 苏棣没有回答她,只是踱着步子,想手别在背后,朝着前方的草地走了几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8章 祖姑母,老居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这般沉默,更叫谢澜不安。 “你说话呀?”谢澜走到他的身边,也仰着头,看着璀璨的夜色,她的心里渐渐地开始信任苏棣了。虽然在性格和脾气上和他不投,但其他方面,往大了说,那些公义是非家国情怀方面,她又觉得苏棣和她是一起的。 “办法不是没有,这是我不愿意惊动了她老人家。” 一听苏棣说有办法,谢澜的眼睛即刻亮了。“是谁?” “我的祖姑母,她已经出家修行数年,如今万事不问,清点寡欲,我并不想去打扰她。” 谢澜就奇了。“这有什么不能打扰的?涉及正义之事,人人皆有责任。” 苏棣看着谢澜仰着的小脸,一副郑重严肃的样子,忽然有些想笑。“不去找她,还是有别人的。” 谢澜更奇了。“那又是谁?” “皇上啊。虽然他一直病着,但他到底是皇上。” 谢澜一听,忽觉事情并非那般繁难,因就道:“那就去求皇上。” “皇上若在宫内,被刘妃架空,事情反而难成。也罢,就去找我那位祖姑母吧。” “那我们要去哪儿?” “菩提寺。她在菩提寺内修行。” “菩提寺?”谢澜一听,眨巴眨巴眼,瞬间明白了什么,“你是说,那个住在寺院后头的老居士是你的姑奶奶?” 苏棣一怔,轻声道:“怎么,你见过?” 谢澜就叹:“难怪人说的,这汴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没错,如果那位银发满头慈祥宽和的老人家真是你姑奶奶的话,那我见过。” “哦。那么极好。本来那菩提寺也就一位居士修行。” 苏棣点了点头,温言而道:“此时是深夜,按理不便打扰。不过我那祖姑母,一向有半夜诵经的习惯,如此一去,反而便宜。” 于是,苏棣在前头领路,谢澜紧紧跟随。行至半路,谢澜方想起,叫了一声:“苏棣,你的马落下了!” “无妨。我的马通人性,待会就会寻来的。”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二人走到那前方的一棵大槐树下,只听前方果然传来阵阵的马蹄之声,“哒哒哒”c“哒哒哒”,由远及近,渐听渐响。 夜空之下,苏棣的那匹宝马见了主人,昂头打了个呼啸,疾奔而来。苏棣就扶谢澜上马,自己则牵着缰绳在一侧行走。 这让谢澜不解。“苏棣,你怎地不上马?” “我还是走走。” “为甚?”她有些不安,难道苏棣看出了她是女儿之身,不便说破,有意避嫌?不过也是怪了。自己是不会骑马的,但此番坐着也甚是安逸。 一回生二回熟的。这马儿也似乎认识了她,没有任何的反抗情绪。 “不为什么。我想走路,一边心里想些事情。”苏棣目视前方,神情凝重。 “你,想什么事情?”谢澜觉得自己不该问,但到底又问上了。 苏棣就扭头看着谢澜:“你太过好奇。记住,人要保持一点本真,什么都要问不是好事。” 谢澜瘪瘪嘴,吐了吐舌头,不说话儿了。今次是自己有求于他,总是不能和平日那般,牙尖嘴利,事事讲理,一应都要顺着他好。 没想到这一路走得竟也极快。谢澜想的是丁状师一事。可在苏棣心中,还有另一事,那系关他真正身世。他想过去查明,但不周仙却是竭力阻挡,认为不合时宜,这更是增长了他的好奇和疑虑。 不知不觉,这二人就到了离菩提寺不远的一条小道上。 谢澜饿了,肚子饿得咕咕咕直叫。 苏棣竟也听见了,因转了转头看了看四处:“街市早无人了。最迟的红薯担子c面食摊子早就打烊了。你且忍着吧。一会去了菩提寺,看看那厨房里有无剩下的斋饭。” 谢澜就摸着肚皮:“我不想吃,虽然饿,但是吃不下。”没错,一想起丁家的惨状,她哪里还吃得下半点? 待到了菩提寺,那守门的和尚正闭眼打盹。忽见有人来,略惊。看门僧认识苏棣,一下肃敛了神情,变得极为恭敬。 半夜,寺里非常安静。一应大小僧人都歇下了。 苏棣和谢澜沿着细碎的石子路往后走。苏棣忽回头问:“也是奇了,你和我祖姑母是怎么认识的?” “缘分。” “具体说说。” “就是我与你家祖姑母虽然年龄上差了一大截,但是我们性情相投啊。一见,就如故了。她挺喜欢我了,还送了我一只玉镯。” 提起这个,谢澜未免有点得意。 “玉镯?”苏棣纳闷。 “是呀。反正看着非常贵重,到底我还是识货的。” “拿来我瞧瞧。”苏棣伸出了手。 谢澜就摇头:“既是好的,我又怎肯放在身上呢?自然是藏在家里好生收着了,也不枉她一番心意。” “看来,你还是懂人情的。” 苏棣这话里听不出是褒是贬。 越过一道影壁,再过一道院墙,就是那老居士的住处了。 这儿,谢澜熟悉,苏棣也熟悉。 待走到门前,谢澜果然发觉屋内还亮着灯,有极轻微的木鱼声,笃笃笃地传来。 苏棣就轻叩门,唤了一声:“古嬷嬷我是苏棣” 唤了几声,果然门开了。屋内淡淡的芸香散了出来。这老嬷嬷已然跟随老居士,这下提了灯烛,发现站在苏棣身边的还有谢澜,自是觉得奇怪。不过,她也没多问,只是笑了一笑:“深夜了,你们还没歇着,赶紧进来吧。” 木鱼声停了。 一声缓慢而又温和的声音响起:“是棣儿啊。” 谢澜一听,赶紧就道:“老婆婆,我也来了。” 以往谢澜见了这老居士,一直不知该以什么称呼。这老居士就提醒,不如就叫一声“婆婆”吧。于是,谢澜每见了这老居士,口内就唤“婆婆”,见了老嬷嬷,也就唤上一声“嬷嬷”。也是奇崛。 二人遂进了去。 老嬷嬷赶紧关了门。 灯光之下,老居士端坐在香案前,放下了木鱼,看着风尘而来的苏棣和谢澜,微微不解,因不知他二人何以会认识?不过,一个是她疼爱的娘家侄孙,另一个则是她喜爱的市井小娃娃。如他们认识,且还是朋友的话,倒是好事一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69章 克星出马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老居士就请他二人坐下,又叫嬷嬷上茶。 谢澜也渴了,接过茶杯,咕咚一气儿就喝了起来。 苏棣还未开口,不想老居士竟知他因何而来。“你且歇一会,这件事我来出面。” 苏棣也就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谢过祖姑母。” “何必说谢?若不是你舅舅体弱糊涂,又哪容那贼翻云覆雨?老身的面子,贼人还是会给上一二分的。” “那便更好。” “棣儿,你也需积极。” “我知道。” 谢澜就在旁好奇地听着。但总觉得听不甚分明。但至少知道,丁状师是有救了。 又一盏茶的工夫,苏棣就想告辞了。老居士也不多留,古嬷嬷送过苏棣和谢澜,复又关了门。 待走出菩提寺,谢澜方问:“我好奇了,那老居士到底何等身份?” “都说了,是我的祖姑母。” “她真的能帮上忙?” 苏棣波澜不惊。“自然。” 谢澜就跳到苏棣的前头,细细地打量他,歪着头:“可我觉得她不简单。” 苏棣也就不隐瞒:“好。事到如今,我也且就告诉你。我的这位祖姑母,便是当今大魏朝皇上的母亲。” “啊?是太后?”谢澜吃惊了。 “不错。只是她一心修佛,早早地就从宫内搬了出来。” “苏棣,原来你也算皇亲国戚!哎呀呀,她既是太后老人家,那送我的那只玉镯只怕比我想象的还要贵重!” 苏棣轻轻点头。 “那么,你认为丁状师父子多久会被放了?”这才是谢澜最最关心最迫在眉睫的问题。 “不出意外,明早就会放。” “可我还是觉得奇怪,何以蔡美不惧皇上,却为何单惧太后呢?” 苏棣沉思了一会。“我也不知,或许有世人不知道的情由。我记得皇上对我说过,他说这世上人人皆有克星。太后就是蔡美的克星。” 谢澜就低了头,细细品味这“克星”内在的涵义。此番她终可放心了。丁状师丁勤无事就好。可她又觉得悲戚,丁家以蔡美一念之贪,还是出了两条人命。可愤可恨! “对了,如丁状师等无事,那我爹爹也就更没事了吧?” “就目前来说,你爹爹对蔡美还是有用的。只是,经了这一场,恐你爹爹已经无法抽身往后退了。想你要再劝,就是犯傻。” 话糙理不糙。谢澜也知以后情势就是这样。 “我我饿了。刚才在太后那儿,我没好意思说。你能想想办法,让我吃点东西吗?”待吃完东西,就可存力气回家。在家等着爹爹和大师兄二师兄回来。其实若想找吃,忍饿回去找老缪便行。可她偏偏要让苏棣找吃的,也是说不出的奇崛。 似乎,她就想多和苏棣呆一处。若回家了,反而没这般自在了。 现在天还不曾亮。 苏棣已经目露疲乏。“且上马吧。去我家里如何?” “你家?”谢澜迟疑了一下,“不行,我会拘谨的。我一去,你家里那些大小仆人,都喜欢拿揣测的眼神瞅我。” 苏棣听了就一笑。“好吧。你瞧,前方树林里兴许有野鸡。我们不如就去打几只野鸡,我想你应该喜欢吃野味。” 他这话顿引起谢澜的兴趣。 二人果然就去了林内。苏棣叫谢澜站着别动,只管在一旁看。可谢澜哪里愿意?林子里果然有野鸡,且还很多。野鸡的身躯肥硕丰满,并不能飞很高。谢澜轻易地就逮住了一只,对着苏棣洋洋得意。 苏棣也捕捉了三只。两个人就掏出打火石,将野鸡洗剥了干净,裹上泥巴,放在火坑里烤着吃。谢澜不顾口烫,吃得极快。 那苏棣,却是倚靠在一棵树上,斯文地一口口吃着。 谢澜就抬着头:“苏棣,天就快亮了。我吃吧喝足,就先回去啦。你若犯困,不如就继续躺在树上歇着。此处无人,唯有山鸡野鸟陪伴,也算是风雅之事。” “嗯,那我不送了。” “不必不必。”林子的尽头,已有一丝淡淡的绯红升起,那是霞光。待霞光散尽,红日就要出头了。谢澜想,今天的天气应该不错。 待回到家里,见门已经开着。爹爹c大师兄c二师兄还有老缪都在。他们似乎都在等自己。看着他们毫发无损,谢澜只是高兴。 “爹爹,米师兄,柳师兄”她奔上前紧握住他们的手,可想想又凄然,“爹爹,丁太师母和丁师母,已经被” 谢澜的表情很凝重,显然他已经知道这事。 “不要说了。我什么都知道。今日我就去他家一趟备礼悼念。” 谢澜的心里更难过。 那老缪见了谢澜,也自欢喜。但立在一旁,马上就插嘴:“哼哼,你爹爹还是不要去的好。毕竟,害死丁状师的家人,你爹爹也立了功。若有胆去,只怕要被乱棍打死的。” 谢澜身子一僵。 谢棠就叫老缪闭口。 老缪就甩着胡子,很是不屑:“我是好意提醒你,你却反来责怪我,真正岂有此理!” 米初和柳存厚就来劝解。“到底谁敢得罪蔡美?亏是师父写的罪状,言语笔下都做了调整。好些都给写轻了。若换成了别人,只怕个个都是死罪。那丁氏婆媳,是蔡美手下私自捉来的,师父哪里知道?” 老缪依旧不屑:“那不过是做人该有的良心。只是丁家到底因此死了人。你们师父若要去,也行,但得披麻戴孝三跪九叩地去!” “老缪,这是我的事,你不了解内情,少叽歪少胡扯!丁状师和他儿子,能保留了性命回去,已然是菩萨烧香了!”谢棠一甩袖子,气冲冲地进去了。 翌日。 谢棠果然被丁勤追打了出来,满街狼狈。这且不算,丁勤更是带了一车的臭鸡蛋烂果子,又捎上牛粪,扔了书铺满满一墙,且大闹了一场。 米初和柳存厚清洗了一夜。 彼时城中已有人议论谢棠。面上见了他,虽恭敬,但一待他走了,却就盯着他的背影翻上几个大白眼儿。也不知谢棠知不知,亦或知道了仍装作不知。 事情果如苏棣猜测的那般。 蔡美并不放过谢棠,更命他隔三岔五地召集城中讼师集会,签所谓的投名状。坊间若有私下议论当朝宰相不是者,讼师有义务揭发,有权利上报。此外,且还得定时写歌颂吹捧蔡美其人的文章,印刷了张贴在城中各处,令百姓背诵观赏。与此同时,那跟随蔡美的一干人,上包括朝廷官吏,下囊括家仆随从,更是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只弄得这汴京的风气比前十年更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0章 执刀泄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虽不是谢棠亲生,但到底还算关爱。 一面低调替蔡美办事,另一面则细细打听苏棣的为人。因他也不知从哪处拐弯抹角地知道,蔡美突将丁状师诸人放了,实则是有人请出了高人。这高人到底是谁,谢棠不知。但他知道,此事的运筹脱离不了苏棣。 谢棠因助蔡美有功,更被蔡美矫旨意c封了一个从五品的官衔。虽是虚衔儿,但在汴京城那么多的讼师里头,算一等一的荣耀。 只是谢棠虽磕谢了蔡美的好意,但心里头还是忐忑。毕竟女儿谢澜的帐,蔡美还没与他算呢。但他又想:兴许是女儿年纪尚幼,和自己立下的这些功劳相比,这些都是小事,时日一长,蔡美也就忘了? 这一日午后,谢澜又鼓起勇气,来书房询问谢棠,有关她真正的身世。 谢棠还是如前次那般,告诉她:“我与你母亲只是在一个水塘边捡拾了你,其余我真的一概不知。” 如是几次,谢澜也就不好再问。 那杏娘说要回去的,但却又迟迟不动身,依旧时不时地,来与谢澜送点心。 一日夜间,谢棠正在酣睡,却不想有人从书房后头的窗户,跳将进来,提刀就要刺谢棠的脖子。恰那时谢棠翻了个身,这一刀就砍在了硬硬的床头。砍刀的沉闷响声,惊醒了谢棠。 他识出了这行刺者,丁勤! 丁勤一袭黑衣黑裤,但并不蒙面,烛火之下,怒目圆睁,依旧要砍杀谢棠。谢棠躲避,口内大叫:“丁勤!休要糊涂!若没有我,你父亲也难逃牢狱之灾!” “谢棠,你这小人!还替我爹爹作甚?今天他突发恶疾,已然下世!我须为我爹爹报仇!” 谢棠吃了一惊。丁状师死了? “若不是进了牢狱,弄的一身的病痛,我爹爹又哪里会死?你休要说的好听,素日你就嫉妒他,又哪里会替他说什么好话?想必你在那老贼的跟前,更是下了谗言,叫人往死了打他!哼哼,你现在如意了?我爹爹是冤死,身为人子,此仇不报,我宁愿一死!” 谢棠还想争辩。 他前头躲,丁勤后头追。这一追就追到了大厅,耳房,就惊动了米初和柳存厚等人。他们急急赶来夺丁勤的刀。 丁勤单枪匹马的,抢夺不过。见刀被夺,怔了一怔,干脆就将身子蹲在地上,捂脸嚎啕大哭。谢澜也听见了,上前给丁勤递了一块手帕。“丁大哥,对不起。” 丁勤抬眼,恨恨地看着谢澜,似乎要接过手帕,但一下又扔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世道会这样?为什么我好好的会家破人亡?如今我奶奶我爹我娘都死了,书铺也解散了,留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义?若不能报仇我不如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丁勤就要撞墙。 谢澜急急地拦住了他。她也流泪了。“丁大哥,你不要做糊涂事啊。你若死了,相信丁伯伯在地下更会死不瞑目啊!” 丁勤推了她一把,嫌恶地说道:“不要碰我!你和你爹爹一样,都是坏人!” 谢澜听了,心里更是惭愧。 老缪过来了,递了一壶好茶,又一壶好酒,又端了一个碗钵,那碗里都是满满的鱼肉。老缪叹息一声,对着丁勤:“吃吧!我猜你好几天没正经吃上一顿了!这人是铁,饭是钢,能活就好好活。年纪轻轻的,何必一定要提个死字呢?” 此话敲击中了丁勤的心。他吞了一下唾沫,被饭香吸住了,猛然夺过饭钵,接过筷子,就狼吞虎咽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屋内一片安静,唯有丁勤吞咽的声音。 待吃完了,老缪又安静地将碗钵接了过去。那丁勤又瞪着谢棠:“恶人,恶有恶报,我再寻对付你的法子!”说罢,含泪而去。 谢澜看着丁勤走远,也含泪看着谢棠:“爹爹,女儿还是劝爹爹你早日收手,我们不如回老家去,以后再不当讼师。” 谢棠立在屋中,默然了一会:“想回头,已然不能够。身在其中,人不由己。” 这一日日过去,丁勤没再出现。谢澜去过丁家寻找,却发现房产已卖,换作另外一户人家居住了。 自此,谢棠更是每日早出晚归。即便回来,也是少言寡语。 这一日,不周仙又来找老缪。 老缪蔫蔫儿的,只用寻常汤饼招待。 不周仙就叹:“这谢棠,委实糊涂。” 老缪不吱声儿。 隔几日,那煜丰也从宫里出来,微服来看谢澜。 谢澜也是勉强招待。因觉大魏朝皇室衰微,皇上虽病重,但煜丰好歹是皇嗣,可他性格柔弱,已然二十出头过了弱冠的年纪,仍然被蔡美拿捏在手心,形如傀儡,令人痛心。 谢澜也看出来了。那一日在鸡鸣寺,若不是苏棣在场,宁王一人是不敢单挑蔡美的。她想激愤一把宁王,让他着意振作。但话到嘴边,半点说不出。 她一介平民,认识煜丰已属不可思议。且他还是大魏朝未来的皇帝。就算羸弱,就算柔和,也不是她谢澜能够品评一二的。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1章 打赌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想谢棠看见了不周仙,知晓了其身份,却想出一桩奇妙之事来。此事,却也系谢棠一时地突发奇想。他听说了苏棣的能为。且他府上上无高堂,下无妾室。若有女子嫁了他,只是说不出的安逸。况苏棣也是正统的皇亲国戚。 谢棠也会谋虑。他想到了女儿。若有一天,自己果然就朝不保夕了,大难临头了,想女儿定也逃不过。可她若是有苏棣依傍,想来总是无忧,牵连不到她。再说女儿也不能因自己之故,一辈子扮作男儿身。 因她不是自己生养的,谢棠就觉得更不能耽搁了她。 他想起不周仙,请他做中人。 越想,越发觉得可行。因就难得地去了厨房,对了那忙活的老缪,好声好气地说道:“今晚,你可愿c做一桌子好菜饭?” 老缪知是谢棠。听了,鼻孔里就哼了一声:“小老儿难为无米之炊。如今,街市混乱,就连鸡蛋也是可贵。你给我的家用一直又不涨,如今都是我老缪拿出体己钱倒贴。” 谢棠更是赔笑:“好好好,我出,我出。”因就掏出碎银与老缪。老缪是个聪明的,谢棠平日不会这样,他定是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你是要请客?” “是呀。” “请的是谁?” “苏棣苏将军,还有那不周仙。” 老缪一听,眉头一皱。这苏棣已经有一些时日不来找谢澜了。谢棠又不是不知道,那苏棣并不待见他。何以如此殷勤招待? 老缪就想问个究竟:“哦。只是我费心巴力地煮好了,那苏将军却又不来。岂不尴尬?” 谢棠想了想:“不会。到底我是诚心诚意。且我还写了帖子,专程叫米初和柳存厚两个去了苏家。” 老缪就挑了挑眉头,搬了张凳子坐在灶台前儿。“你那么肯定,他就会来?” “老缪,不要这番鄙视我。我虽无衙门里的正职,但好歹是有从五品的官衔的。和以前相比,我自是不一样了。苏棣应会给我几分面子。” 老缪就好奇了。他干脆试探道:“你到底想干什么?竟是神神秘秘的?” 谢棠就盯着老缪。因想起素日老缪也疼爱谢澜。罢了。虽和他不睦,但这件事,到底还需告诉他,也好有个人帮着筹谋。 谢棠就清了清嗓子:“我呢,是看谢澜一来二去地也大了,一辈子装作男儿身,实则委屈了她。若我不在了,她靠谁去?所以到底还需寻个夫家嫁了。” 此言一出,老缪即刻明白。他一下从椅子上跳下,也盯着谢棠:“你你是要将小蟹蟹嫁给那苏棣?” 老缪着实吃惊。 “不错。” “你,你脑子是怎地转弯的?怎么,怎么一下子灵光了起来?”老缪用“灵光”来形容。 谢棠就哂笑:“那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样?” 老缪默默想了想,就缓缓地摇头:“不怎么样,若是你,苏棣肯定不会来。” “那不周仙呢?”谢棠不死心。 “这个嘛。他纵来了,也是看在我的面儿上,与你可无干系。”老缪很不以为然。 谢棠就不服气。“那么来赌一把。我不信,苏棣就一点面子不给我。如今,我也混的是京城里讼师们的头头儿了,名声也有了,地位也不差了。” 老缪就笑。“谢棠,你呀,叫我说什么好。说你蠢笨,可你也会钻营。说你聪明呢,你却又无甚长远目光。我还以为,那一日你受了丁勤那娃儿的惊吓,暗地里反省了呢。没想到,啧啧你却是越陷越深了。” 这话说的很难听。但谢棠忍住了。他不想和老缪发火,坏了脾气。 “我也不过这样一说,给谢澜抬抬身价,长长脸。” 老缪就仰着脖子:“那我和你打个赌。若苏棣肯来,那算我输。这一月之内,你想吃什么点心,只管与我说。若他不来,那咱俩个倒过来,每天早上你来煮粥烹茶,如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2章 说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棠不服输,一口答应。 老缪输了。待到中午时分,那不周仙和苏棣却都来了。二人面色自是各异。不周仙是疑惑。因觉得这顿饭该是谢澜请。大概这娃儿不好意思,所以搬出他爹爹的名头。但不周仙细想之后又觉得不对,对着苏棣:“谢澜这娃娃不是这样别扭的人儿呀?若请,只管是大大方方的,看来真的是那谢棠做东。倒不知是为了何事?你倒说说看?” 苏棣就沉着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不周仙就打趣,说苏棣来的郑重,不但新换了衣裳,连鞋靴也一并换了,头上还梳了一个新式的发髻,瞧着是上下焕然一新啊。 苏棣就咳了咳,正色:“人家请客,穿着整洁也是礼貌。” 不周仙就嘿嘿一笑:“我看,你这番穿戴,是为了给那娃娃儿看吧。” 苏棣继续咳咳:“仙叔,我是那过分注重打扮的人吗?我压根无心装扮,只要一想起大魏朝,各种纷繁琐事,还有那蔡美,我又哪里有心情?” 不周仙就也收敛了神色,叹息一声:“是呀。山雨欲来风满楼。真正厉害的还在后头。侄儿啊,朝中无人,你需顶起来呀。” 这些时日,苏棣的确在忙事。既然无法做到出世,什么都视而不见,那干脆就积极入世。既被封为二品的殿前行走将军,且又有擒拿各方的钦差大臣的权力,他自然当仁不让,形势也容不得他忍让。苏棣招募了一批忠义之士,暗中训练了一拨忠勇的武士,以图扳倒蔡美。 现在他所做的,便是搜集确凿的证据。那一日,皇上龙塌上与他说的那一席话,苏棣谨记心中,时刻激励自己。那证据,不单是指人,也不仅是物,而是蔡美意图染指大魏皇帝宝座野心的所有证明。 这一扳,就要扳倒。任务艰巨。蔡美蛰伏了几十年,树大根深,党羽众多。若不能胜,败了,惹了那老贼动怒,提前行篡逆之事,那非但皇上不保,整个大魏也将陷入内乱之中。 二人步行,也快,待到了苏家的书铺门前,苏棣以为谢澜会在门口迎接的。不想谢澜不在。谢棠看着苏棣和不周仙,神色极为恭敬。 上午,他探询过老缪,那不周仙究竟是何身份?见他虽是道,但又和一般的老道不同。那赵煜丰是皇嗣,日后大魏朝的九五之尊。可那宁王爷见了不周仙老道,却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叔叔。如今汴京城内风气,不知何故,忽流行起认干叔义叔等等,这几日,就有好几个同辈的儿子,备了礼物赶着对自己叫“叔”。以宁王爷的身份,想来不会随便认一个干叔叔,那么,不周仙难道是宁王爷的亲叔不成?既是亲叔,那可是比苏棣更尊贵的皇亲国戚,当今的皇叔呀! 谢棠越想越激动了。他拍拍老缪的肩膀,夸他不但饭做得好,朋友也交的好,都是一些绝顶的尊贵之人啊。 但老缪并不受他的夸。 只因谢棠行事古怪。既想给谢澜提亲,却又不提醒她,该将男装卸掉,换上女装,更该告诉谢澜,这说与的人是苏棣。谢棠这里张罗的殷勤,可笑当事人一点不知。 谢棠叫谢澜去街上逛逛去。说闷了数天了,还是出去晒晒太阳。谢澜虽然纳闷,但为避免起冲突,还是去了。 那谢棠请苏棣和不周仙二人步入正厅,倒酒,挪座,又说了一番客气话。 苏棣也感纳闷。因就礼貌问谢澜哪去了? “玩去了。” 苏棣也就点了点头,似有遗憾。 不周仙就道:“她不在,倒是少了不少生趣。” 老缪来上菜,不周仙就拉老缪陪酒,试老缪的酒量。老缪便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儿。“早不喝了。以前喝了,只是误了大事。” 谢棠虽然收留了老缪,但对他以前的一段过往却也知之甚少,听了就问:“到底你误了什么大事,且说来听听!” 可那老缪脸红脖子粗的,哪里又肯说。 不周仙却又正襟危坐,问谢棠:“谢讼师,到底请了我和鄙侄来,是因何事?”不周仙对着谢棠,并不透露自己的身份。谢澜固然知道,但她并未告诉爹爹谢棠。那谢棠也是个奇崛的,既见着了不周仙,却又不细问了。 谢棠便也正经起来,又瞄了一眼老缪:“不瞒你说,我请您,请苏将军,是为了小女的婚事。小女待字闺中,年已十五。这个年纪,在为大魏,正是相与婆家的时候。我这个当爹爹的,自是不想耽误了女儿。” 此言一出,苏棣和不周仙皆有些惊愕。 “谢讼师,你你家除了谢澜,还有一个女儿不成?”不周仙委实不相信,就扭头看着老缪,以为谢棠说的玩笑话。那老缪既来陪客,自也不会拆了谢棠的台,只是看着不周仙的眼神儿有些闪躲。 老缪不傻。他早看出苏棣其人仪表堂堂,非同凡响,人中的龙凤。嘿嘿谢澜若能嫁得与他,那自然是烧了高香了。反正,老缪是乐见其成。再说,这一段时间,他二人走得也是近,瞧着也是亲密。倘若苏棣知道,谢澜实为女身,想心里定是乐意的吧? 老缪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转的弯儿,可比谢棠还多。他喜爱谢澜,谢澜是块璞玉,稍加雕琢,便会放出灿烂光辉。她的口才c成算c思辨,并不在其父谢棠之下。她缺的是历练。 不过他又有些担心。谢澜伪作男儿身,也与苏棣传出一些短袖绯闻。这些,老缪自也知道。可若这苏棣当真只是个慕南风的,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老缪的心里,着实也忐忑。 “那,你要将女儿许配给何人?”不周仙不得不问。可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眼睛只是看着苏棣。 苏棣接收到了讯息,眸子垂了一垂。 谢棠更是巴结,殷勤地给苏棣倒酒:“鄙人就是看上了苏将军。因觉这世上,唯苏将军是真正的英才。小女若是能跟随将军左右,那鄙人死也瞑目了。” 苏棣面上并未多惊讶,他静静地听着。 “哎呀,谢讼师,不对呀。”不周仙忽想起了什么。 谢棠以为他要说别的,有些紧张,因问:“道长,哪里不对?” “谢澜那娃娃年方十五,你这女儿也是十五,怎么同一年里,竟生出两个娃娃呢?” “这”谢棠一愣,口拙了起来。 那老缪就稳稳地接话:“双生。谢讼师的一对儿女是双生。” “哦。”这么一说,不周仙也就明白了。他眼睛眨眨地看着谢棠:“你可是要我为你保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3章 此刻,我不想论婚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正是。”谢棠的脸色更如喝醉了一般。 不周仙就目露尴尬:“这我知你诚意。只是,婚姻之事,非同小可。你更该问的,应是我的侄儿苏棣。与这件事上,我是做不了半点主的。” 没想到谢棠还有个女儿,谢澜的妹妹。这冷不丁地,谢棠竟想让女儿嫁给苏棣?想来,总是让人怪异。不周仙是了解苏棣的。他若愿意行的事,怎样都会去做。他若是不愿意,任何人都不得勉强。苏棣柔中带刚,刚中又见深沉。不周仙知道此事并不好揽身。 谢棠的脸就红了一红,他这架势,的确有点上赶着要高攀苏棣的意思。的确,论门楣,论出身,不管是论哪一样,他谢棠委实就是高攀,高攀了海了去了,已经很有点不知好歹的意思了。 “苏将军,您看”他小心翼翼而又神情紧张,心头已经在扑通直跳了。 苏棣就淡淡道:“谢讼师,我并不认识你家女儿。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啊?”谢棠一听,顿时浑身冰凉。那老缪一听,神色也颇懊恼。如此,苏棣是不愿意了。 没错,苏棣的确不愿意。未曾见面,不知何人,是何性情。而且,在这个当口上,他压根没有任何娶妻的心思。不扳倒了蔡美,他无心过问婚事。他的心头还更涌起一股奇妙的念头,那就是:倘若谢澜实谢棠的女儿,那此事或许还能细细斟酌一番。呵呵,如果谢澜真是女身,那一定是件很奇妙的事。 苏棣虽然面色沉静,但内心已在翻江倒海,只是保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 可是谢棠何老缪如何能猜中他的心思? 谢棠主动迎合,现在下不来台,手讷讷地,不知怎生办好了。 还是那老缪圆滑:“将军,既未见过,那不如一见?” 苏棣就觉得太过唐突,因此清了清嗓子,问道:“此事,谢澜可知道?毕竟,他也身为长兄?” “还未曾告诉他。”谢棠欲言又止。 苏棣就道:“那便就算了。若他知晓,肯定会不乐意。”苏棣并没讲清,到底谢澜会怎么个不乐意。 但他的态度已然明了不过。 谢棠只得低声叹息。 老缪也颇怅然:“哎!苏将军,倘使你见了,一定不会如此说与的!” 不周仙就打圆场:“我家侄儿也并未将话说死。他不是说了嘛,一切以后再议,究竟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不过,我看谢澜那娃儿生得那般出色,想来他的妹妹定然也是倾城之姿啊!” 不周仙倒是好了奇,因就对谢棠说,不如就请令嫒出来见见。虽男女有别,但席间好歹还是有长辈把持,无妨的。 谢棠听了,反而面露难色。现在这个形景,又怎么来得及去唤回谢澜? 偏那苏棣又道:“不了。不用。若有缘,只能相见。若无缘,对面不识。” 说的谢棠只好哑口。老缪又劝继续吃菜。幸而他烹调的美味,可以就菜肴的名字扯些别的话题。 一个时辰已过,苏棣料定谢棠并无别的事,也就主动告了辞。 走在繁忙的大街上,不周仙一言不发。苏棣反而转身笑道:“仙叔,怎地了?” 不周仙还是不做声。 “可是为我拒绝了谢棠的婚事,而不高兴?” “非也。只是谢澜一旦回来,必然知晓。你看不上他的妹妹,他必然觉得面上无光,和你疏远。” 苏棣也就想了一想:“会么?” “如何不会?你呀,总是不与人有回绝余地。倘若谢澜的妹妹真的是个绝色呢?” “仙叔,我是无这番谈婚论嫁的心情。” 待走到一处阴凉的茶社,苏棣看着那轩窗之下已经人头簇簇,知是汇合时间到了,就对不周仙道:“仙叔,我尚有事。你若愿意,多去那菩提寺陪陪太后也是好的。” 此话一开口,不周仙的情绪仍旧激烈;“休要提她!休要提那个恶毒的老巫婆!”只言片语间,皆是仇恨。 苏棣也隐约听说,不周仙的母妃之所以早早亡故,和太后的干涉颇有瓜葛。只是这些陈年旧事,他这个后辈,却也不方便过问。 “仙叔,那我走了!”因就朗声而去。 谢澜在东街玩到了太阳落山才回来。其实她并没闲着。一会儿去了炊饼嫂李大嫂家里,询问她被牛屠夫踢的伤好了没,赔偿金拿到了没?一会儿又去了华农秋翁家,帮他挪华撒种。一会儿又到了老鳏夫张罗锅家里,帮他把够不着的窗户擦了一遍,又顺带着帮他的邻居拟了一份讼状。 如此,谢澜方觉得神清气爽,心满意足。 待回了书铺,迎面就见大师兄二师兄两个,神情古怪地瞅着她。谢澜就摸摸脸:“怎地?我脸上有码麻点吗?” 二人一齐摇了摇头。 “那你们这样盯着我干啥?还是,觉得我日益大了后,长得貌若天仙了?” 二人对视半晌,点了点头。 米初和柳存厚,也知师父谢棠向苏棣提亲一世,无奈被打了脸,此刻正在书房长吁短叹。在他看来,偌大的汴京,也就苏棣可罩着自己这任性刁钻的女儿。别的人家,谢澜嫁了过去,定要闹得鸡飞狗跳的。 一想到此,谢棠心里不禁深有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一直充作男儿之身。至于当不当讼师的,另当别论。 但此刻,他也已然无回头路可走。 谢棠并未告知女儿,今日中午,苏棣来过的事情。她是如何知道的呢?还是那老缪,悄悄地拉了谢澜的手,进入厨房,沮丧且又懊恼地说道:“那苏棣,看着分明也是一个君子。你若真嫁了他,那是一世无忧。可他哎,看来,他果真是看不上你呀!” 老缪说的抑扬顿挫,声情并茂。谢澜听得心惊胆战。 什么?爹爹竟是背着她,和苏棣说亲来了?苏棣还一口拒绝了?谢澜呆呆坐在椅背上,面色发烧不停,脑子里更是乱哄哄的。 爹爹的心机好深沉!不声不响的,竟然开始替她谋算终身了?既如此,为何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一直命她作男装? 爹爹啊爹爹!你找何人不好,偏偏却要找苏棣?既找他,为何又不与我通气?如今,我被拒绝,可却是事后才知。想想,还真是丢人! 不,是丢人丢到家了!幸而苏棣并不知道,爹爹口中说与的,其实就是她自己。不过,想也知道,自己一旦恢复女装,苏棣也是半点没兴趣的了。 她托着下巴,又想以后也不能苏棣见了。 就这样闷了三日。那谢棠却又匪夷所思地憋不住,还是又屁颠儿地去了苏棣府上,提出再和他见面。苏棣的面儿他没见着,却是被他的管家好生奚落了一顿。 那管家年纪大了,头脑有些不清楚,忘了他是谢澜的爹。但他唯独记着这谢棠,名为讼师,却是蔡美的狗腿子,语气就很不客气。 不想跟着谢棠去的,还有柳存厚。那些奚落之言,存厚也听见了。他本不是多言之人。但却又告诉了老缪。老缪喝了点酒,看着谢澜回来,一时憋不住,酒告诉她,说今日她爹爹如何如何被苏棣羞辱了。没错,就是苏棣本人。老缪的嘴里一旦打了舌头,可见就是胡话了。 谢澜不辨真假,心里真的非常气愤!看不上就看不上!她又不是一定要上竿子地嫁人!这女人一辈子,不嫁人的多了去了!爹爹啊爹爹,你是受了一回辱不嫌够,还有再被骂一回,是吧?爹爹是蔡美的人,苏棣那样一个清明之人,又怎么会在婚姻之上犯糊涂? 她与苏棣,也就因为这个,一直到现在,还处于非敌非友的状态。爹爹愚蠢!爹爹糊涂! 谢澜将自己关在屋内,继续闷了几日。 小侯爷过来找她,谢澜也是不见。小侯爷就奇了,悄悄问老缪到底发生了何事。老缪一五一十地说了。 小侯爷聪明,想了一想,就往谢澜的书房扔了一个小纸团儿。谢澜捡起,上写:何必生这闷气,出来我与你想辙。 谢澜继续不理。小侯爷就在外头低声叫唤:“此刻你爹爹出去了。若回,这计策就行不了了。” 谢澜一听,只得开门出去。 那小侯爷一见,就笑盈盈地一把捉住她的胳膊,谄媚道:“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呵呵你且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妹妹?若有,只管许配了我如何?我虽没有苏棣威武神气,但在汴京城内,也就算是难得的人物了!这汴京城内,倾慕我的姑娘,那也是从城西排到城东呀!” 谢澜一听,更觉头疼。“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侯爷更是眨眨眼儿,神秘兮兮地:“我说,将你妹妹出来引见引见啊。她若见了我,定然一见倾心。” 谢澜就一叹,待要说破身份,可想想又改道:“我当然有妹妹,前几日她住到亲戚家了,你来的不巧而已。” 小侯爷一听,果然就怅然:“哦,我来的不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4章 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过,你既诚心找我,我也不好总是给你冷脸子。那就去街上逛逛去,我突然想吃牛肉串子了,好长时间没去你的铺子里瞧瞧了。” 小侯爷就搔搔头皮儿:“那铺子,我关了。” “哦。我也想起来了。”谢澜微有些失望。 “走,今天天气这样好,不出去逛逛,真的是辜负了美景了。”小侯爷身手矫健敏捷,似乎就在转瞬之间,二人就到了大街之上,在那角落之处,看见有人打擂台行比武招亲之事。 小侯爷顿时来劲儿了。“走,咱们那边瞧瞧去!” 这比武招亲的,却是一个行走江湖的少女。那少女形容生的甚是丑陋,但在台上看着,刷枪弄剑的,看着也是一个性情豪爽之人。谢澜陡然生了亲近之意。 人群中,那少女看见了谢澜,因就问他,何以只是观看,为何不上台和她比试比试呢?谢澜就笑言,摆摆手:“我不会武艺,也就凑在一旁看看罢了。” 没想那少女热情,定要拉了谢澜上台,且还是告诉她:“你是我这一下午,看到的唯一的不讨厌的男子。” 谢澜被她说的有些心慌慌。因自己到底不是男子。 少女还是热情道:“无妨。你别怕。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不过叫你上台,热热身,锻炼一下筋骨。” 一旁的小侯爷听了,也就推谢澜:“那么你就去。” 谢澜被那少女一拉,不得已上了台。 那少女就递给谢澜一根棍子,少女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尖锐的刀。谢澜诧异:“如此一来,我必然打不过你。” 少女就笑得咯咯的:“都说了,你不要怕。我这刀尖啊,不过是抹的白亮的颜色,是漆,其实是木头做的,不管砍多少,你手里的棍子都砍不断的。” 一时,围观的人群都多了起来。那少女还有个年纪稍长的哥哥,也就托了个盘子,对着围聚的人群,拱手相道:“各位,我兄妹二人跑江湖不易,大伙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好歹看在我兄妹二人尽心尽力的份上,好歹给撑撑场子。” 说白了,这容颜丑陋的少女,比武招亲只是幌子,是噱头,为的是吸人参观。他们靠的技能还是杂耍。这少女便作势将刀砍谢澜手里的棍子,试了几次,果然一点儿都砍不断。 谢澜觉得有点好玩。又拿了一根红缨枪。少女就低声道:“那也是个假的。枪头是用蜡涂的。”谢澜听了,一笑。 今天天气好,远处就有人骑马儿过来。骑马的是苏棣,跟着他的是一个叫李贵的侍卫,也骑了马。苏棣当然不是个爱瞧热闹之人,见路头都差不多堵了,也就预备绕道。 那李贵自然也要跟着走的,偏偏掉头的时候,李贵高抬了头,这一下就看见了戏台子上的谢澜。李贵猛然见那“比武招亲”四字,就笑,就恭敬告诉苏棣。 “将军,那谢公子看来是真想娶那卖艺女。”李贵还是不禁笑。 “哪个谢公子?”苏棣追问。 “将军,还有哪家,自然是讼师谢棠家的谢公子。” 李贵如此一说,苏棣就明白了,也就扭过过去。只见那耀眼斑驳的戏台上,谢澜果然和那卖艺女打斗的甚欢。不,他们压根就是打斗。在苏棣看来,这情景就是在嬉笑,在眉来眼去。 不知怎地,苏棣的心头就有些受不了。似乎,他见不得苏棣那样笑。他果真收了性子,要通过一场比武招亲和卖艺女成亲,好让谢棠宽心?是这样吗? 苏棣顿觉心头有热血涌过,且他的心里还升出一股冲动,想跃马而上,将戏台上的谢澜揪过,不让他继续丢人现眼。 苏棣紧握缰绳,克制心里的冲动。 那李贵看出了苏棣的异样,遂问:“将军,您是要作甚?” 彼时,汴京城中,有关苏棣和谢澜的绯闻,依旧没有散去,但和以前相比,只是传得淡了。 “你且等一等,将马儿栓到一边去。”苏棣到底控制不住,下了马,想径直上台,但又怕吓着了谢澜。怔怔站立片刻,还是忍不住,又朝台上走去。 那谢澜自是吓了一跳,看见是苏棣,本心里是惊喜的,但一想到那一日他拒绝了爹爹的提亲,心一下就灰了。看着苏棣的神情也愈发地不好起来。 卖艺女不妨有俊男上台,但以为他是来砸场子的,心生警惕,遂问:“你是谁?”但苏棣气势不凡,且又威风凛凛,卖艺女的心里很是害怕。 那谢澜不知苏棣要干什么。忽苏棣伸出手来,一把执住谢澜的手。“你该下来!” “我,我下不下来干你什么事?” 她内心极恼怒,也极气愤。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就什么都不避,公然拉住自己的手,只会让那些本已消散的绯闻,又卷土重来。 她奋力甩了一下,挣脱了。 “没听到我的话吗?下来!” 谢澜火了。“凭什么我要听你的?” “你在这丢人现眼,必须下来!” 谢澜真的是怔住了。“我哪儿丢人了?你这人真是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就无理取闹!”苏棣也做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见谢澜不顺从,竟然当着围观的人群,一把将谢澜斜抱了下来。 谢澜的嘴里不停地惊呼。 苏棣冷哼一声,干脆就那样打横抱着她,一直跑了老远,引得那李贵看了,也是失声惊呼,将军这是怎地了? 苏棣终于在一处茶铺的弄子后放下了谢澜。 谢澜心里恼怒的不行。她本能地就伸出拳头,捶打苏棣的胸脯,咚咚咚,咚咚咚:“你这人真是怪。我的名誉都让你毁了,以后,街上的人只要认识我的,定然又要嘲笑我?你你是不是疯了?”用疯来形容苏棣其实不恰当,他平常是最稳重不过的人。 但今天苏棣此举,实在反常。 眼见四处无人,苏棣就憋着一股气,任由谢澜捶打。 谢澜也是全然地剥开了女儿之态,少女羞恼之气完全地展现无疑。“说呀,为什么要抱我?早说了,以后不许这样?一回两回三回四回的?耳朵生茧子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5章 我为你中了邪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的心头,真的是异常异常的恼怒。 若有剑在手,她会控制不住愤怒干脆提了剑就朝苏棣的身上刺去。 似乎,苏棣对抱她,已然上了瘾。明明可以不抱的,拉着她下来,不就完了吗? 她非要苏棣一个解释。 苏棣终于开口:“你,打够了没有?” “没有!”谢澜气势汹汹地开口,“我还要打!”此刻,她真的忘了自己的装束,一言一行之间,充满了浓浓的小儿女姿态。 这苏棣也似乎受不了谢澜这样,也不管她是男是女了,执住她的手,就放在胸膛:“反正,再不能让我看到,你和别的女子拉拉扯扯。” “为什么?”谢澜的心口一下跳的厉害,手摸上去,苏棣的胸膛正剧烈地跳动。而且,发烫,灼热。本能地,谢澜想抽回,但苏棣不让。 这扯来扯去的,谢澜的脸更红了。苏棣已经不是平日的苏棣了,他看起来很不一样,就像一只易怒的嫉妒的野兽。不,用野兽来形容也并不妥当。 他到底是人,是一个文雅的人,只是此刻失了分寸。 因她脑子里蹦出那个“嫉妒”二字,谢澜更是发了慌。苏棣若是嫉妒,岂非就是对自己有意?他他他到底是喜欢上了断袖之风! 她并不懂何谓嫉妒,只是见那二师兄和二师兄曾因了那杏娘之故,有过几次口角。老缪在旁多了句嘴儿,说他们这是为了一个女子争风吃醋,是嫉妒。 谢澜也就懂了。 而诡异的是,她对苏棣表现出的嫉妒,内心是喜欢的!她矛盾地张着口,又想告诉苏棣,她非男人,她是真正的女儿身!可,一旦他知晓,势必就对自己失去了兴趣!既这样,倒不如一直扮作男儿身的好! “我问你为什么,你还没回答我呢?”谢澜咬着唇,心儿一颤一颤的,眼里还蓄了泪。 那苏棣也就叹了一口气,将谢澜的手握得更紧了。二人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得谢澜能看清苏棣幽深的眼睫毛。 “说话呀!” 苏棣盯着谢澜的朱唇,喘息了一下,就将她按捺在墙边,将唇覆了上去。 “呜呜呜呜呜呜”谢澜想抗议,可她的气力哪有苏棣大!更要命的,苏棣并不是浅浅一吻,而是深沉的探入式的舌吻。他的舌头在不停地探索,逼得她无处可藏,无出口退,唯有低吟一声,无奈地迎接。 她浑身哆嗦个不停。苏棣又紧紧地抱住了他。大手更似乎要 谢澜猛然惊醒!不不不,不能!不能这样下去!一旦苏棣的手探入她的衣襟,便会知晓她是个女子!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拼了命地将苏棣一推,口中也喘息不止:“你,你太过分了欺负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棣及时地捉住她的手,咬着唇,与她一字一句:“我或许是过分。但我也的确中了邪了。谢澜,或许我就不该遇到你。我为你中邪。” 这几个字,听在她的耳膜里,如此清晰,如此分明。 “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她只想逃离。她没这样的经验,委实不知怎么办?苏棣是引领者,她是被动的服从者。这对她不公平。更重要的是,她得理清楚心头的乱麻,对苏棣到底存了怎样的情感? 是讨厌,或是喜欢? “谢澜,我不管你是男是女。我知道,此刻我为你中邪。” “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只是想你让你知道这些。既中了邪,那就请你顾及我的感受,以后遇到什么女子搭讪,自觉地远离。这便是我要说的。” 苏棣见谢澜鬓角散乱,又伸手替她拂了一拂。 谢澜的眼眶中就掉下了一颗泪水。“苏棣,你这样很霸道。我的事,和你没关系的,你不能干涉的。” “不要掉泪,好好的,你哭什么?果真像个女孩子?你须体谅我。认识你前,我从没想过会钟意男子。我当男子都是朋友看待。可我错了。所以我说自己中了邪。认识你之后,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要震惊,不要反感,我心里的起伏并不你少。” 这番话也说得甚是恳切了。 “可是可是”谢澜似乎被打动了,不忍心欺骗苏棣,想告诉他自己实则是个女子。虽被他拒绝了亲事,丢了面子,但她还想当实诚之人。 “可是什么?”苏棣的声音清润如玉。 谢澜深呼一口气,决意开口,就闻巷子后头冷不防响起一个声音:“哈哈,你俩个在作甚?我在远处,竟是听不分明!” 说这话的,却是不周仙。 二人神色都略有尴尬。不周仙本是笑着的,但走到苏棣和谢澜二人跟前,却又用极其严肃正经的口吻告诉苏棣:“我特特找你的。转了整条街,才找到你。速速和我回去!” “仙叔,到底何事?”苏棣的眼睛并未离开谢澜,还是透着一抹纠缠。 “钱公公死了!皇上让我来找你,让你去查案!” 苏棣吃了一惊。“是吗?” 这钱公公是一个老太监,跟随皇帝已久。年纪已经极老,如今也并不伺候皇帝,只是清清静静地搬到了宫内一处偏僻的地方居住。宫里上了年纪的老太监,都退居那儿。虽冷僻,但有时也热闹。 苏棣和这钱公公见过数面,一个极和蔼的弯腰驼背的老头儿。究竟为了什么,在暮年之际,遭人毒手呢? 不周仙就牵了苏棣的手,对着谢澜:“小娃娃,你也回去吧。” 苏棣就看着谢澜:“有空了,我来看你。” 谢澜的眸子里,果就露出一丝不舍,她低了头,不让不周仙瞧出什么不对劲。 苏棣也就和不周仙走了。 待到了皇宫,进了麒麟殿,皇帝正躺在榻上,几个太监伺候他服药。见苏棣进来了,皇帝便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 寝宫内,一时就肃敛无声。 “钱公公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皇帝声音一向低沉微弱,他让苏棣上前。 “听说了。” 皇帝的眼里就透着几许苍凉。“钱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一向与世无争,不想到底有人不想让他安静。哎” “皇上,您知道是谁所刺吗?”苏棣直言,因他听出了皇帝语中的玄机。 皇帝默然片刻,眼神却又变得坚定,但是又摇了摇头:“叫你来,便是为查案。你有我的令牌,你便就代表了我。只管放开手脚,不管何人阻挠,都不要畏惧。” 苏棣重重一点头。 “我会叫煜丰辅助你。” 话音刚落,寝宫的一盏屏风外,就走进了宁王爷赵煜丰。 不,此番他身份已经变了。既受了封,已然是堂堂大魏朝的太子了。只是,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低调c忧郁。 “父皇”煜丰上前施礼。 皇帝就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儿臣一定查出凶手是谁。”当着父皇的面,煜丰的声音响亮了一些。他们是父子,但奇怪的是,同在宫内,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皇帝并未说什么,就让他们退下。那厢,苏棣便和煜丰赶紧去了钱公公遇刺地点。他面色发黑,嘴唇已然乌紫,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因中毒而死。但到底中了何毒,找遍了大魏朝的名医,也无人知晓。这就犯了难。 苏棣便命人将老太监的尸体安置在宫外一处偏僻的屋子,早晚命人看守。因天气已渐暖,尸体存放长了,会发出恶臭。苏棣便想了法子,在尸体内贮了香料,这香料产自西域,涂抹在皮肤四周,能起防腐驱蚊的作用。 却不想因宫里死了个老太监,却引得众太监宫女人心惶惶,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不是自尽,就是自弄了哑巴,毁了手,成了个残疾,去央告刘妃,请求出宫。 就有人将这些异动,告诉了苏棣。 “若果真有人出宫,先安抚他们,拦住,找个地方安顿。” 直觉告诉苏棣,这些上了年纪的宫人离去,兴许和钱公公一案有关联。总之,任何的蛛丝马迹,他都不放过。 隔几日。刘妃听说钱公公尚未下葬,却是被苏太后的侄孙苏棣安顿在宫外,以待查出死因,勃然大怒。刘妃盛装了,带着数名太监宫女,不经通报,直闯皇帝寝宫。 “皇上!你这又是何苦?为了一个油灯尽枯的太监,这样尽心尽力?真正连龙体也不调养了?”刘妃怒气冲冲地坐下。 皇帝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皇上!臣妾在问你呢,怎么不说话了?如今大魏朝百姓都只当你我二人恩恩爱爱,鹣鲽情深。没错,自打金妃那贱人死了后,您也从未纳妃,您的心里也的确只有我。既如此,这几年,皇上您又为何对我冷言寡语?到底,臣妾做错了什么?” 皇帝依旧默然。 只是,听她提起金妃二字,皇帝的眼睛便亮了亮,而后,透着深沉的痛苦。他紧握双拳,似乎那个叫金妃的女子,纵离世多年,依旧是他不能忘记的伤痛。 “皇上,钱公公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老太监,您何故要兴师动众,搅的宫里四处不得安宁?您知道吗,就因为要在太监宫女里头找出什么凶手,弄得人心惶惶的,这几天下来,就有许多太监宫女来求我,要我放他们回家,真正弄得偌大的皇宫,竟到了无人伺候的地步!还怎样让我料理六宫,真正还不如让我做个看守屋子的仆人好了!” 皇帝还是默然。 他的沉默,对刘妃来说,便是最大的轻蔑。 “皇上!您开口说句话呀?好歹您这条命,当日也是臣妾救下的!臣妾除了是大魏朝太子的母亲,还是您的救命恩人!您就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刘妃的声音小了一些,抽出手帕,装出幽怨的拭泪的模样。 皇帝终于开口了,不过他依旧闭上了眼睛。 眼前盛妆丽容的刘妃,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压根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妩娘,你得到的已经够多的了。待我死后,这天下自是你的。你是当朝太后,煜丰性子柔弱,一直就受你的掌控。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皇帝声音细若游丝。 刘妃一怔,随即哈哈一笑。“满足?我有什么可满足的?不错,煜丰是封了太子,可你封了我当皇后了吗?太后,哈哈那更是可笑。别忘了,我的头上还盯着一个太后呢!” 皇帝终露厌倦之色。 “刘妃,你是定要惹皇帝六神不安么?”不知何时,寝宫之外,赫然站了一个人。此人拄着拐杖,虽上了年纪,神态不怒自威。 喝斥的人,正是从菩提寺赶回的苏太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6章 哑巴宫人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刘妃一惊,未想到是太后。 不过,她的嘴角只浮出一丝轻蔑的笑,当着苏太后的面,却又坐下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您呀。怎么,在菩提寺里,修行的不自在,赶着来宫里瞧热闹来了?” 苏太后重重将拐杖往地下一敲,身后就有古嬷嬷等人围涌了过来,搀扶着她。 “刘妃,你也太不将我瞧在眼里了!到底我在上,你在下!这个宫里,还是我说了算!”太后是个好性情的,但看着刘妃,已然气的胸口不平。古嬷嬷赶紧过来按摩。 “哈哈我为什么要将瞧在眼里?若不是我,你的儿子早没性命了。这大魏朝也不知姓甚名谁。如今,你们不念及我的恩情,反倒咄咄逼人,真正也太过了!” “你以为,没有你,大魏朝真的就会灭亡吗?” “马后炮的事儿谁不会说。我只知道,当日你可比皇上还要狼狈。现下,您老有这等安稳晚年生活,都是拜我所赐。” “混账!”太后又将拐杖一敲。 但这吓唬不了半点刘妃,她仰着头:“我说,您老还是歇着去吧。若管了,非但什么都没管着,还弄得里里外外的人抱怨。您真以为,您老人家的名声儿很好么?” “你!”太后更是怒不可遏。不,她简直就要昏倒,古嬷嬷更是扶紧了。 “我什么我?好了,我也该走了,不打扰你们叙母子的情分。不过,我也纳闷了,明明你们之间也是一肚子说不完的烂账,现如今,又能有什么体己的话说?”说完,扬长而去。 此时,苏太后已然气的面色煞白。 皇帝见刘妃离开,缓了一口气,不想神色又变得冷峻。似乎,他厌恶刘妃,但更厌恶太后。 “皇帝!”太后迟缓地开了口,欲言又止。 “母后,儿臣欢迎您回宫。只是夜已深,儿臣想歇着了。”嘉宁帝干脆将头转向里榻。 太后忍不住哽咽:“当年的事,你还在责怪我吗?” 嘉宁帝不答。 静默了一会,太后更是泫然欲泣:“看来,隔了这么些年,你始终是耿耿于怀的。不过,那金妃也确实可疑,种种证据表明,她就是细作” 可嘉宁帝已然不想听了。 “事情已了,多说无益。” 太后无奈,只得长叹一声,转身离去,不提。 这世上的事儿都是说不准的。就比如那谢澜,因在鸡鸣寺斗胆和当朝宰相蔡美斗嘴,不惜以性命做代价,却也经了人的口,悠悠地在汴京传了开来。 人人都道谢澜有胆识,胜过他的父亲谢棠。汴京城中百姓,越是贬谢棠,就越是捧谢澜。那些好事的,也有看他父子二人失和的意思。 这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传来传去,谢澜的名声儿就传到了菩提寺太后的耳朵里。太后到底还是回到了菩提寺。 那煜丰虽和苏棣一起,调查钱公公一案,但他为人优柔,许多地方并不能助苏棣一臂之力,反拖了他的后腿。 煜丰心知自己能力不强,心中郁闷,不免又在晚间,与苏棣在宫外林间借酒浇愁。 苏棣安慰:“太子殿下,您不是凡夫百姓。其实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保留一颗仁慈的帝王之心,也就可了。” 煜丰听了就苦笑:“苏棣,这是无能的另一种说法吗?我都说了,人前你唤我一声太子殿下,我自然是应你的。但人后,就你我俩个时,就不要论这些排场了,我不喜欢。” 苏棣其实是知道煜丰的心志的。只无奈他生的就是帝王家,此生没有选择。如有选择,煜丰自然更快乐的多。 “好。” 二人便在这片皎洁的林间,缓缓前行,充作休息。 “今日我问了一个人。也是奇了。那宫人是个哑巴,对着我只管伸手,我方悟出来,她是要一支笔,我就递给了她。苏兄,你猜她在那纸上画了什么?” 苏棣自是不知。 “那宫人跪在地上,执笔画了一个女子,那女子的腹部挺了老高,是个怀孕的女子。” 苏棣一顿。“她画这个干什么?” 煜丰就摇头:“我不知道。因她又是个哑巴,并不会写字。” “这个老宫女是钱公公的旧识?”苏棣追问一句。 “不是。只因她混杂了在请求出宫的队伍里,形貌又憔悴,口里咿咿呀呀的,由不得人不注意。看见我来了,知道我是太子,更是踉跄向前,对着我磕头。我以为,她和钱公公一案有关,或许知点情,就将她带来了,单独问话。” 苏棣一皱眉头:“这个宫人,需好生查一查底细。明日,我来见她。” 话说那刘妃知道煜丰也受了皇帝的命令,随着苏棣一起查验钱公公的死因,更是下了死令,不许煜丰出宫。 煜丰自然抗拒。 刘妃就放话:“好,你要去也行,如今你是太子,我羁绊不了你。只是,我提醒你一句,若是一个月内,你依旧查不出什么,你可听我的劝,不要跟着那苏棣瞎掺和,依旧回宫当你的太子。” 煜丰被刘妃一激,也就答应。 刘妃看着煜丰离去的背影,冷冷一笑,就叫来几个心腹,如此这般地交代一番。 天气已然热了,时节已是初夏。 汴京城内第一批酸酸的枇杷和梅子已经上市,买的人很多。 黄一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这一月内,苏棣查案很不顺利。那哑巴老宫女,苏棣见过两次。老宫女乍然看了苏棣,却是大吃一惊,倒退几步。苏棣不禁疑惑。那老宫女却又眼泪连连。 翌日,苏棣又去问询。如有什么,只管叫她画下,他来斟酌。本定了明日再来的,却不想有事耽搁了。第三日,苏棣又带着纸笔,一进安置的小屋,却发现屋内无人。苏棣预料不好,忙出外搜索,果真在屋子后面的一口井内,发现了异样。那老宫女竟被人推到了井内。 苏棣立即叫人拆井。半日过后,老宫女被打捞了上来,已然面目浮肿。煜丰赶到,看了现场:“可恶!这是何人所干?” 苏棣沉吟半晌,神情笃定:“咱们且放出话去,只说着宫人还活着。” 煜丰疑惑:“为何定要如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7章 辅助查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难道,你不觉得就该如此吗?这老宫人似乎是个重要的人物。她这蹊跷地死了,背后定有人要他的命。且她也一定悉知不少东西。” 这是苏棣的推断。 煜丰就道:“那么,此案和那钱公公一案,是否有所关联?” “这个,我还不知道。咱们且封锁现场,不能让人破坏了。”苏棣嘱咐身边卫士,一概不许有人进来。若有,只管即刻通报。 看着这老宫人的尸首,苏棣的心中莫名地低沉。突地,他发现老宫人的一只手紧紧捏着,似乎手心里捏了一个什么东西。苏棣想了想,上前掰开她的手心,果然有物。老宫人的手心握了一个柄状的金属。这似乎是从什么玩物上切断的,亦或是掰断所致。这东西是金的。 苏棣将此物放于帕内。这老宫人宁死,也要将此物捏在手心,这件这是个紧要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是从何物上断下?苏棣并不知道。 那刘妃果然就命人使绊子了。只要煜丰出去,必说头疼。那煜丰骑的马,总是病恹恹,使不上力,也不能走远,而且会冲撞了人,闹出人命。那些跟着的人,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有别的毛病。弄得煜丰整日里只是不耐烦。 这一日,刘妃更拘住煜丰,说选了几个绝色的美女,让他太挑。 煜丰不想去,刘妃恼了,干脆叫人将那几名女子送了来东宫,这个会跳舞,那个会唱曲,那个会画画,这些女子受了刘妃的命令,务必要迷住煜丰。 煜丰更加烦闷。忽听那太监来报,又说皇上陷入昏迷之中了。前后种种,只要让他将出宫查案的事情暂时放在脑后。 苏棣也就得知了,淡淡说了句:“无妨。” 不想钱公公一事,太后也极为关注。那古嬷嬷就笑着奉茶,建议不如叫上谢澜,与苏棣做个左右手。“那小娃娃人极机灵,又聪明,嘴巴也来得,脑子也来得。有他陪着苏将军,只怕比太子殿下还好一些。” 太后放下茶碗:“是啊,这小娃娃的名气,近日极大。” “太后,您看要不要叫她过来一下?” 太后就点头:“那么就让她来吧。她既是棣儿的朋友,只怕以后也要常见我。我一味瞒着身份,早晚她还是要知道。” 古嬷嬷就笑:“太后,我看这就免了吧。那娃娃聪明,上回苏将军带了她来,想必他已经猜您的身份了。” 太后遂沉吟不语。 太后出面,绕过刘妃,请谢澜助案,自是着急人告诉了谢棠。 谢棠听了,惊讶不已。 因叫谢澜过来,打量了又打量,说道:“我真不知道,你有何能耐,以至于惊动了太后?要说你所会的,都是我所教的。发生了这桩人命案子,太后竟不请了我,却看上了你,真正也是” 谢棠并不敢将这“可笑”两字说出口。 谢澜却也惊讶。她固然知道那隐居在菩提寺的老居士就是当朝太后,可这冷不丁地却让去辅助苏棣。究竟是谁推荐了她?是苏棣吗?他是想这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与她待一处,是这样吗? 那钱公公一案,她也听爹爹说了。一个不起眼的老太监,却引得那般重视,想想就觉得内里有乾坤。 偏谢棠也就这一日在家,知道这是懿旨,若是违抗就是砍头之罪,只好嘱咐谢澜:“你去就去。我听说太后老人家最最仁慈的,菩萨心肠,你若见了太后,只管大大方方,用不着害怕。” 谢棠疑惑的是,这等大事,太后竟不命他这个当爹爹的陪着女儿过来面见。但又不好说什么。 大师兄二师兄就有些羡慕地看着谢澜,因觉得这是荣耀之事。 那老缪也知道了,递给谢澜一碗红枣莲子汤,笑着道:“好啊,好啊。小蟹蟹,你这一去一定要给自己长脸,一炮打响,找出真凶。我们书铺的名声儿从此就靠你积攒了。” 他这话说的谢棠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话说,谢澜换了一身绿色的衣衫,提了一个小包袱,就预备去菩提寺了。 那老缪期期艾艾地,提出要送一送谢澜。 谢澜就道:“我与那儿,自是轻车熟路,街上认识的人不少。放心,都走了多少回了,再不会丢了的。” “真不要我送?如果我非要送你呢?” 谢澜就无奈道:“你既这等热情关爱,我又怎能让你伤心?” 那老缪见谢澜答应,却也郑重地去离间换了衣衫,还重梳了梳头,将胡子眉毛修了一修,又套上新买的鞋靴,腰间系了一条绸缎的腰带,模样赧赧地出来了。 二师兄柳存厚更是纳罕道:“老缪啊老缪,你你又不去见太后,就算装扮成个新郎,太后她老人家也不会多瞧你一眼啊。” 谢棠也引以为奇。 老缪就道:“就不兴我打扮一回啊。万一我走到街上,也有哪个卖水果香粉的婆子大姐儿的看上我了呢?” 谢澜就拍拍他的肩:“虽说你年纪大了,但这番装扮看着还是不减当年英俊之气呀。只是,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快走吧。” 老缪被她说的眉开眼笑。 老缪自告奋勇地接过谢澜的小包袱。包袱里装的除了是几件换洗衣物外,便是一些笔墨纸卷,茶食人专用之物。包袱虽小,但背着很沉。 谢棠看着女儿,就有些不舍。此番去查案,虽说吃喝一应俱全,皆是有人照应,但不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女儿便不能常常回家。 谢棠的心头,是喜欢的,但也是牵挂的。他盯着女儿的背影,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又吞了回去。 到是谢澜,心有灵犀似的,转回了身子,看着谢棠:“爹爹,女儿走了。” “嗯。” “爹爹不必担心女儿,女儿是个玲珑的人。这一去,不会给书铺丢脸的,也不会给爹爹你丢脸。”这最后一句,让谢棠听起来有些烧耳。 他就挥了挥手,不说话了,目送老缪陪着女儿离去。那大师兄和二师兄,也想送她一程。谢澜就笑;“不用不用。都在城内,若有空了,就来找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8章 明山堂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岂料那老缪到了街上,脚腿子却又放慢了。 谢澜就问何故,那老缪就期期艾艾道:“近情情怯。” 谢澜一时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你再说一遍?” 一会儿,走到了菩提寺前。那老缪就盯着那寺门,长久地叹了一叹:“好啦,我就不进去啦。” “真的不进去瞧瞧?万一,里头有几个颇具姿色的婆子大姐呢,可别错过了机会?”谢澜捉狭,眼睛眨巴眨巴的。 老缪就像木头一样地,又盯了片刻,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像要把整个寺庙看穿似的。谢澜就怔怔地:“老缪,你怎地了?” 她伸出手指头在老缪眼前晃了晃,那老缪还似视若未见,中了邪一般。 谢澜就一跺脚;“老缪,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那老缪还是置若罔闻。 谢澜就叹息了,她干脆不理老缪了。 老缪终于启口了。“小蟹蟹,待我向太后她老人家问个好。”说完一扭头,似乎眼睛湿湿的。这让谢大为惊讶。 “进去吧。”老缪再次提醒。 谢澜也就走进寺内。那虚净老和尚过来亲自迎接谢澜,一口一个阿弥陀佛,施主施主的,弄得谢澜怪不好意思。要知道,以前她可是这儿的梁上君子。 虚净老和尚极是恭敬,显然已经知道谢澜的来意。他陪同谢澜到了寺后庵房。 门是开着的。太后已经等了谢澜半柱香的工夫了。 和以前不同,谢澜很紧张,见了太后,心口更是扑通扑通直跳。刚要跪下磕头,那古嬷嬷一把拉起,笑道:“很不必。在这里,只管随和。太后很喜欢你,没有告知你的身份,也是怕你会拘谨。” 太后就叫她坐下。 谢澜也就坐了。 “谢家娃娃儿,你很有勇气。我以为你听说了,必不敢来的。” 谢澜一听,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即就道:“如何不敢来?以往我学的那些东西,现在方可派上用场了。我岂止是高兴,而且还激动呢。” 太后就和古嬷嬷交换了眼色。古嬷嬷就赞谢澜是个性情中人,说话不拐弯抹角的,有什么说什么。 太后又叫谢澜吃点心,喝茶。 “有一桩事,你须答应了我。”谢澜不知何事,忙驻耳了听。待听完了,太后又要她发誓。 谢澜只好说道:“好,我发誓。” 太后方就满意了。“这主办案的人,是苏棣。你俩个自是认识。我就不多说了。他还不知道你要去,你去明山堂说明来意,就说我的意思。” “是。”谢澜在家就知道,此案苏棣系主管,那太子殿下却是退出。这会儿她心里跳跃,既怕见到苏棣,可又盼着见到苏棣。 “好了,我乏了,有什么,自会叫人知会你。” “是。”谢澜恭敬回命。 没想到也就和太后说了一会子话,就又要提着包袱出街去明山堂。明山堂在哪,谢澜隐约知道。那地方据说是二十几年前宫里一个皇妃清修之地,但如今早就荒朽。前二十年前的大魏朝,从上至下,盛行佛教,那汴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寺院多如杂毛。皇室中人,贵戚中人,乃至平头百姓,有事没事的,都喜欢找一处寺院清修。 后来,弄得寺院僧人脾气渐长,更惹出一些不才之事。苏棣的父亲威国公,竭力推行法治,新皇见长此下去,却也奢靡,因此就拆了不少庙宇。 一个荒朽之地,如何成了办公之地?而且听说,在过去,明山堂还闹过鬼。一想到此,谢澜的心里不禁发怵。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太后早就命人将明山堂修缮一新。 谢澜背着包袱,心里又有几分好奇。到底苏棣这些时日,于那案子都有什么进展?可若见了,他对自己,又毛手毛脚的,嘴里又说那些令她脸红的话,怎生是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79章 你这不是关心我吗?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明山堂很好早,这过往的行人都知道,也是奇。 这些时日,苏棣查钱公公一案,每日吃住就在明山堂,早晚并不回府。太子煜丰退出,太后选中了谢澜来辅助自己,苏棣已经知晓。 此番他心情也是奇特地忐忑。 谢澜一旦来,就意味着他们有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单独相处,早晚相见。 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 不过,估算着这个时辰谢澜也该来了,苏棣又不禁在门前张望。他可以着人去菩提寺接了谢澜的。但他又古怪地保持了矜持。 明山堂是昔日皇帝之宠妃金氏外出上香祷告之地。虽然被太后重新修缮,但多少还是保留了原来的几分样貌。明山堂后有一个小小的园子,虽然荒废,但还依稀可见当年的绚烂美景。那地上还有几个残破的用石头雕刻而成的麒麟瑞物。其中有一只麒麟,还保留了整身,麒麟身后翘起的那条尾巴,更是栩栩如生,看的苏棣心头很是一动。 又喝了一盏茶,苏棣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担心谢澜大大咧咧的,寻不到这儿,或是错过了。此番,他已经命人整理好了谢澜的房间,布置的与他的卧房不远。之所以不远,也是为的探究案情,方便走动。 苏棣,其实是一个心细之人。 那谢澜也就到了。 刚一走到明山堂那两座石狮子前,就见明晃晃的太阳底下,那苏棣就倚在那儿,双手踱在背后,一双眼正盯着前方。 两人就这样打了个照面。苏棣看了她有那么一会儿,方开口:“你胆儿不小,在太后面前,就那么轻易地点了头了?” 谢澜一听,略有懵懂:“那又怎地了?若不答应,太后还不高兴呢?” 苏棣就拧巴了眉头:“这又是怎生说?难道太后还要巴着你不成?” 谢澜就叹了口气:“你该知道,这与我而言,是一个锻炼的机会,我爹爹呢,老缪呢,都是赞同我去的。我如何又能不去呢?毕竟,这以后,我也是要走上讼师这条路的。” 苏棣就伸手:“拿来。” “拿什么?”谢澜一时疑惑。 “你的包袱啊,都进来了,还老背着干什么?”苏棣凤眼一瞥,不动声色地接过包袱,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类似帖子一样的折本,递给谢澜,“太后也是疏忽了。你若不是官衙盖章认定的茶食人,又如何能辅助我查案?说来,到底是手续不全。” 谢澜一愣。苏棣考虑的周到啊。的确如此。在大魏,茶食人之间还是有区别的。非官方承认的,只能代理一些民间的口角纠纷,不能接手涉及刑事类出了人命的案子。若代理,就需官衙考察其资质,决定是否颁给他相关证书。 其实,谢澜还是不够条件的。 但苏棣特事特办。 这让谢澜惊喜,她的确想有一张独立诉讼的官方茶食人证书,不想苏棣竟然弄妥帖了,真的让她高兴不已。 “好了,进来吧。”苏棣示意谢澜将文书收好。 谢澜的确高兴,如不是苏棣在场,依她的性情,真的要显摆一番了。 “来,我带你四处看看。这儿是正堂,那儿是偏厅,那边是你的卧房,后面是厨房。那边上是喂马的马厩。再往南,是累了歇息的花园。”苏棣交代的很详细。 谢澜也就一个一个地跟着看。明山堂主要为办案。堂内有做饭的厨师,有喂马的马夫,还有打扫洗衣等仆人。 可越是这样,谢澜就越是疑惑。如此郑重,可见这案子不是那么容易断下来。仿佛看出了谢澜的疑惑,苏棣就道:“钱公公一案,并不简单。一个赋闲的多年的老太监,就算蹊跷死亡,也并不足以引起宫廷后闱那般轰动。这就很不正常。我的意愿是,借着钱公公一案,能翻出一点别的东西,最后和蔡美,和刘妃,都能扯上关系。” 当然,还有一句,他藏在了心里。 那就是,他希望能找到当年金妃之死的真相。 他当然没见过金妃。只是不周仙知道了,苏棣要查案,在一个夜里,带了一瓶好酒,一点新鲜的虾蟹与他,告诉他:此案也可顺带着查一查当年金妃一案,或许就有关联。 更何况,重启金妃死亡真相,也是嘉宁帝授予他的秘密权力。此事,秘而不宣,知悉的人寥寥无几。对谢澜,苏棣当然不能告诉。 谢澜头一个看的,便是正堂的部署。谢澜翻开包袱,将里面的笔墨纸砚一一地摆放了在案几上。见谢澜将笔筒插的状若森林,就笑了。“着你来,并不是叫你日日写字。” “我知道啊,不过这样预备着。” 谢澜又见苏棣的桌子宽大,上面堆满了各种奇怪的药书,就问:“都是哪儿弄来的?” 苏棣担心她翻坏了。“都是宫里太医搜集来的中原各个国家的医书。眼看着,半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但钱公公究竟中的何毒,却一直没能查出。我这心里却也沮丧。过几日,听说有南域高人途径大魏,我决定前去拜访。兴许,钱公公中的毒,并不来自中原,而是南域?” “你有证据吗?” 苏棣就道:“虽无证据,但可用排除法。毕竟,这世上的奇毒也就这么多,逐一地排除,也就南域不曾验试了。” “你真决定去赧域?那地方遥远,又要过江过海的”谢澜皱起眉头,心想:苏棣若去,快则两月,慢则半年方能回。“你可派了人去,自己留在城内的。你可是断案的领头人,万一出了事,底下的人都会不知道怎么办的。” 看着谢澜一脸的关切,苏棣便在她对面坐了下来。“说了这一大堆,你是关心我?” “啊?” “你这不就是关心我吗?不然,何以说这许多?” “我我就算是关心,也很正常啊。谁叫我们是朋友呢。”谢澜吞了口唾沫。 苏棣的眸子还是亮了亮,缓缓道:“你,承认我们是朋友?” 谢澜就装作大大方方的。“当然算是啊。不是朋友,我也不愿意来啊。” “所以,是朋友,你就对我放心了?”苏棣更是语意幽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0章 野蘼之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一时语塞,不知道怎生说好了。 “你可以不当我朋友的。”她眼波流转,忽然扯了别的话题。她终须一问。 “什么意思?”苏棣微微蹙眉,似乎有些紧张,但又不想被谢澜看出来,因而往那轩窗前走了数步。 “我爹爹对你提过亲,要将我妹妹许了给你。我那妹妹说来也是活泼娇俏,美貌可人,你为何不愿意?” 谢澜只想知道为什么。。 苏棣就顿了顿。“坦白说,我没那心思。” “你想当一辈子的和尚?” “也不是。”苏棣看着谢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忽起了捉狭之心,便装作十分正经的模样儿说道,“你都这样了,想你的妹妹受了熏陶,性情定然是你的十倍刁蛮。我可不想挖个坑往里头跳。就算她真的是天仙下凡,也只得如此了。” “啊?”谢澜没想到,苏棣是这番想的,听了立刻生气,“我还以为,你是觉得讼师的门第寒酸,心里瞧不起呢。又或者是鄙视我爹爹的为人,更是不屑一顾。却不想,你是因我之故!” 她哪里就刁蛮了?明明她是最讲理的人! 这苏棣还是不了解她,真正气煞人也! 谢澜立马回嘴:“这是什么理由?你说我刁蛮,我还说你野蛮呢,动不动地就亲人,就搂人。我可警告你啊,在这里,咱们单独相处的,你可不能再对我做非分之想!” 苏棣就挑了下眉头。“除非你不要引诱我。” “引诱?”谢澜更是生气了,“我什么时候引诱过你?你你说话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表面上,装得个君子的模样,但实则你就是个登徒子!龌龊!” 苏棣只轻轻笑了笑:“你身为男子,却整日描眉涂唇的,比女子还美貌,由不得人不乱想!” 谢澜一愣。 立马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瞧了一瞧。可不是,镜中自己唇红齿白,眉不描而翠,腮不抹而白,的确明艳照人。 本来嘛,她就是有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看着谢澜微张着口,苏棣更道:“我还要娶什么女子?你比女子还要女子,我看着你,就如同看女人一样。见着你,我真的不起什么娶妻生子的主意。” 他这话,又叫谢澜心头一颤。 她抬着眸子,竟是心生幽怨地问了一句:“果真?不是诓我的?” “你呀,该信的时候却又不信了。” 正说着,堂外就有人过来,报:“将军,蔡宰相请您去慕雅楼。”说着,递给苏棣一张红色帖子。 这蔡宰相,自然就是蔡美了。 慕雅楼,是蔡美和手下幕僚常聚之地。 苏棣和谢澜对视了一眼:“自然是要去的。” 谢澜就自告奋勇:“我随你去。” “不必。你就在这里。” “你和蔡美不对付,那里是他的地盘,你会吃亏的。” 苏棣就摇头:“不会。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胡来,虽然我还不知他什么用意。” “哦。” “对了。你若无事,可将这些公文一一地看下。”苏棣指了指案头。 谢澜点头。 苏棣走后,不想谢澜到底好了奇。苏棣道钱公公的尸首难解,到底是何毒,到底有何异样?谢澜想去看看。方才和苏棣的谈话中,她知道,钱公公的尸体就存放在明山堂后花园的一处地下室。但她没有钥匙。 明山堂是一栋回字形的建筑。见一个侍卫走来,谢澜便问他陈尸室究竟怎么个走法。那侍卫就恭谨回道:“谢讼师还是不用去的好。因您去了也无钥匙。” “那,你有吗?” 那侍卫就笑:“小人哪儿有?钥匙都只在苏将军的身上。” 谢澜也就明白了,拍了拍脑袋。是呀,钱公公的尸体至关重要,如何能让不相干的人轻易进去?钥匙自然只能存放在最最紧要的人身边。可是谢澜真的想过过眼瘾。 她就干笑了笑:“看你这身装扮,应是侍卫首领吧?那钥匙固然重要,但总有备用的吧?” “您问这个干什么?若要看,只等将军回来也使得。就算有,小的也不能告诉您。” 谢澜就撇撇嘴。苏棣手下的,都是一些二木头,一个个且都牙缝严实,轻易不吐出什么。算了,还是自行去想办法。 谢澜忽想起这面熟的侍卫,大名叫李贵,就狡黠一笑:“对了,你们将军受了蔡美的约,在什么慕雅楼喝酒,大概那奸相想使什么奸计让你们将军上当,你且跟着去看看呗。” 李贵一听,果然神情肃敛。 待他走后,谢澜更是在明山堂乱窜。一会儿到厨房,看几只野鸽咕咕叫,又去了卧房,往榻上躺了一回。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在后花园来回寻找,揭开花叶,终于在一块隐蔽的假山石上看到一个奇怪的铁印子。石上不生铁,这是有人故意烙上去的。不过不细看,那是丁点儿都看不出。 谢澜轻轻按了下铁印子,纹丝不动。 嗯?难道竟是个装饰?谢澜才不信呢。想了想,她捏着铁印子来回旋转了一下,还是不动。那么,不如就捏着往上拉一拉。忽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石头响动,假山一分两半,移开了。底下露出一块平缓的石头。蓦地,石头边缘又拉开一条缝隙,缝隙渐渐开裂,往下露出一级级的石阶来。谢澜心内大喜。莫非,下面就是停尸房? 她小心翼翼地走在石阶上,因有一点青苔,还是担心滑倒。待走到石阶的底部,前方果然开朗起来。地下室四周装有明亮的油灯,亮如白昼。隔一座屏风,再往里走,谢澜顿觉阴气森森,浑身发冷。屏风里侧,砌有一个冰台,四周冒着丝丝的白气。 愈靠近冰台,身体愈是发冷。 冷气直侵她的五脏,难受的要昏过去一般。 那冰台上,躺着一个裹着白布的尸体,应该就是钱公公了。 谢澜还想再靠近看一眼,可冰台上散发而出的浓烈的野蘼之气,让她不得呼吸,窒息片刻,鲜血更从鼻翼喷薄而出,谢澜一下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1章 刘肃的小妾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澜幽幽地醒了来。 耳边,听得有人低声呼唤“谢澜,谢澜你醒醒你醒醒” 她眼睛眨了眨,可是不能睁开。听出来了,这唤她的人是苏棣。正欲说话,可张开嘴巴,却又吐不出一个字,喉咙堵得难受,胸前更是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呼啸,激的她的嘴里又是喷出一口鲜血。 “谢澜” 苏棣忙将紧扶住谢澜。谢澜无力地靠在苏棣的怀中,听得这屋里还有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和苏棣说话。“将军,这小公子的体内并未中毒。恕老朽无能。老朽也只能开一些安魂定神的中药,或许与小公子有些帮助。”那郎中的声音甚是谦卑。 “不要紧。”苏棣命侍卫送郎中出去,并付了药资。 老郎中惶恐退下。那谢澜也就缓缓睁开了眼。一看,发觉苏棣的衣襟边,溅了一点殷红的血迹,那是自己方才口吐出来的。 “来,将这碗药喝了。”苏棣的声音甚是温和,他命侍卫退下,端着药碗,拿着勺,一口一口地喂谢澜。 “我,我自己来。” “还是我来,你身体虚。幸而你吐的是鲜血,若为黑色,或是紫色,想来体内就是积了大病了。” 谢澜强撑着坐在床头,皱着眉头,摸了摸胸口:“奇怪,现在我又觉得好了。一点儿不难受了。” 苏棣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是我没嘱咐你,我若不在,不要去停尸房。我想,一定是那儿的冷气太盛之故,将你体内的寒气逼了出来,而你的身体也肯定弱。” 对于自己擅自闯入停尸房,苏棣并无半点责备之色。 “我就是好奇。我也是查案的,凭什么你能去,我不能进去呢?你有钥匙,也该配给我一把。”谢澜喝完了汤药,争强好胜的心性又涌露了出来。 “都这样了,那停尸房你是不能再进的了。” “啊?我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 苏棣就撇撇嘴:“你是谢棠的独生子。你若有事,我还是担待不起的。” 谢澜还是争辩:“其实我进去之后,没感觉到有什么难受,就是靠近了那冰台,闻了那冰台上有异味,我又想瞧个究竟,所以” 苏棣似乎恍然大悟:“不错,为防止钱公公的尸首腐烂,我在那冰台上撒了不少毒蘼。那毒蘼虽叫这个名字,虽然闻着味道浓烈了一些,但却花叶无毒,与人体无碍的。别人无妨,可单单你莫非,你是天生闻不得那样刺激的味道?” 谢澜也有些懵:“是吗?不过,我却是闻了那花香后,昏倒在地的。那以后我跟你进去,只管掩住鼻子,岂不就行了?” 苏棣听了,不置可否。 “总是要谨慎一些比较好。不然,你身体坏了,以后还怎么成亲生孩子?”他话语轻轻,透着一股不易觉察的戏谑,可又带了点酸味。 “我,我不成亲。” “那你们谢家岂不要绝后了?我看你爹爹并非那样开通的人?”苏棣将轩窗打开,让外间透亮的光线照着房内。窗外,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吹了进来,房间顿时清爽了许多。 “我不管。” “你真的能做到随心所欲?”苏棣似意有所指。 谢澜就有点不敢看苏棣的眼睛,因不知道自己这女扮男装的,究竟能瞒到什么时候。若被揭穿了,苏棣定然恼怒,肯定连普通都不能做了。想想,她不免有些后怕。不知苏棣知道了,会拿怎样的眼光看待她? “将军,不周道长来了。” 侍卫不知不周仙的真实身份,见他大白天地随便地闯入明山堂,还拔出长剑阻拦,气得不周仙鼻孔里哼哼,嘴里大叫苏棣的名字。 侍卫拦不过,只好来报。 “以后,道长来了,就不必通报了。” 不周仙有心不让人知道他的身份,苏棣也只好由他。 苏棣叫谢澜依旧躺在榻上,自己关了门,出来见不周仙。不周仙压低了喉咙,告诉了苏棣一个消息:蔡美的大总管刘肃的一个小妾死了。 “这与蔡美也并无干系。”苏棣沉吟了一下。 “是无干系。但细细推敲,还是令人纳闷啊。那刘肃一向是蔡美跟前得力的,可发生了此事,蔡美却将刘肃远远地打发了,越远越好。你说这怪不怪?” “刘肃的小妾到底怎么死的?” “这个我还不知。如果是正常死亡,在蔡美的手下,那些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死个把女人,根本不当回事。这在蔡美看来本是一件极小的事,可却引得他注意,且还不惜赶走刘肃,自己也少了一根羽翼。这就让人猜疑了。” 不周仙的嗓门虽低,但谢澜还是在房内听见了。她按捺不住,下了床榻,径直走到苏棣的面前,开口:“按我的猜测,那刘肃的小妾肯定死的蹊跷。” “小娃娃,果然你也在这,好!这下,我家侄儿断案就不孤单了,有你在旁红袖添香端茶倒水的” 苏棣就阻止道:“仙叔,这话不妥。谢澜是来助我的,并不做端茶倒水的事。”他的话语里,还是带了一份尊重。 不周仙就笑:“好,如此你俩定然更好了。这番磨合下来,感情只会更深厚。” 谢澜已然习惯了不周仙的戏虐语言,但听了脸还是不禁红了一红,不再似以前那般生气了。莫名地,就和苏棣对视了一眼,恰好苏棣也在看她。两人心照不宣,彼此心里打了个突。 “哎呀,你们都在,竟不叫上我,可见排外!”堂外又进来一人,却是那小侯爷赵纯熙。小侯爷的手里拎着一坛酒,肩上背负着一把琴,潇洒而至。 与不周仙不同,守堂的侍卫却是识得小侯爷。那小侯爷看着堂内三人,将酒坛一放:“上好的荼蘼酒,我自酿的。” 说完,将酒坛盖子一揭,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好酒!”不周仙闻了一下,凑上前来,“这几天,你都哪儿去了?好几回过你府上后院,总是寻不到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2章 你且与我送个帖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就面露神秘一笑,与不周仙:“我和苏棣,是一个东,一个西。” 不周仙就拍了下他的头:“从小你就没个正经,当着你仙叔,还打哑谜。” “哪里不正经?苏棣是授命查案,他在明。可我也不是闲着没事干啊,我在暗处,也帮着搜罗呢。” 不周仙就竖起了耳朵“哦,你这是授的谁的命?” 小侯爷更是神秘一笑:“我自己给自己找事儿,不行吗?” 不周仙就摇头;“你这话等于没说。我知道你一向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忙的什么。不过我可提醒你,不要干那些和苏棣对着干的事,要被我发现,可饶不了你。” 小侯爷就咂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不周仙:“瞧你老人家说的,也贵为皇亲国戚,又是长辈,我就不能干一点我的私事吗?” 这二人说的,苏棣还插不上嘴。 小侯爷就请谢澜去找酒杯,一齐坐下喝酒。谢澜就摇摇头。苏棣已经抢先道:“谢澜身子弱,他需要休息。”苏棣转身看着谢澜,“你还是回卧室去吧。虽然天热,但穿堂风还是凉。” 那小侯爷一听,就一脸的坏笑,用扇子捂着嘴:“苏棣,你这是真将谢澜当成女的照顾了,你们整个一假凤虚凰,啧啧真是天意捉弄人啊” 谢澜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因她觉得,自己和苏棣,委实也有些“天意弄人”,心里还有些怅怅。 谢澜进了去后,侍卫送上酒杯,苏棣却无心喝酒。 他突将怀中藏着的那半截类似短尾的金物摆在桌上,问不周仙和小侯爷:“你们猜猜,这该是那件物器上的?” 小侯爷抢先拿过去把玩:“看不出什么东西。” 不周仙咪了眯眼睛:“你从哪儿得来的?” “一个宫里的哑巴宫女。”苏棣想了想,还是未曾告之,这哑巴老宫女已经死了一事。对不周仙,他是信任的。可信任并不等同全然相信他的话。他总觉得,不周仙毒自己,似乎瞒了一些什么。 “一个哑巴宫女?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模样?”不周仙盯着那短尾,失声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是我身边的侍卫捡到的,究竟他们也未亲眼见过那宫女。” “那你为甚要放在身上?一个什么都瞧不出的东西,不如扔了的干净!”不周仙从小侯爷的手中夺过,似乎真的要扔了。 苏棣挡住了:“仙叔,我只是觉得这东西好玩,遂放在身上,并无他意。仙叔你紧张了。” 不周仙哑然。 至晚。 苏棣着人将晚膳送到谢澜的房内,他则一人独坐后园,想一些事情。身旁附近,是繁茂的草丛。明山堂各处草木繁多。有些杂草,本是要铲除的,但苏棣来了后,四处一看,认为野草坚韧,拔了hia会生长,不如保留。那草丛中,可以豢养蟋蟀蛐蛐儿,夏夜寂静的晚上,出来走一走,听听虫鸣,不是不能解乏。 那草丛后就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苏棣就笑了笑,他知道躲在后头的是谁。 “出来吧,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这里各处,你都可去。”他站了起来,看了下夜色。今晚夜色如水,月明风清,令他想起一些小时形景。 在童年的记忆中,虽然爹爹待自己一向温和,也可谓无微不至,阿娘更是殷勤地嘘寒问暖。可咋苏棣心里,爹爹阿娘总和他有一点隔阂,这点隔阂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有时,爹爹看着自己,会很恭敬,又带着一点怜悯。 如今,爹爹阿娘俱不在了,苏棣的心里很是想念。 过几日,便是阿娘的祭日,他想动身去阿娘的墓地,焚香寄托思念。顺便,将爹爹的坟茔修葺一新。 话说,那谢澜也就从草丛中出来了。她对着苏棣盈盈一笑。 月光下,那笑容虽看不真切,但透着真诚。 “怎么,白天睡够了觉,晚上睡不着了?” “是呀。其实我都好了。你该找点事情给我做做。我是奉了太后之命来的,你总不能白养着我,什么都不让我干呀?”那样的话,一旦案子结束,回到书铺,爹爹还有大师兄二师兄问起,什么都说不出,也是尴尬。 苏棣就看着谢澜,柔声:“不急。” “如何不急?这案子一日日地没破,谁都着急,太后老人家也急呢。” 苏棣不禁一笑:“你若真着急,也好,不如替我做件事。” “何事?只要我能办的,管保替你办到。”谢澜迫不及待地拍着胸脯。 “上回,蔡美请我喝了酒。礼尚往来,才是礼貌。何况,他毕竟还在朝,是宰相,到底还要虚与委蛇。你不如替我跑个腿,我这里也写个帖子,你且送到蔡府。” “这事不难。” 苏棣又加了一句:“再则,你见了那蔡琇莹,也可一并请了来。” “这又是为何?为何要请她?”谢澜觉得奇怪。 “她毕竟痴心于我。我虽辜负了她,但到底要表一个谢字。这世上有人对你表示好感,都需说一声谢谢。” 此话,似乎无可厚非。 可谢澜听了,心里竟是觉得酸。 “你就算谢过了,那又怎样呢?辜负了便就是辜负了,除非你改变了心意,想娶她。” “怎么,你也希望我娶她?” “是呀。你娶了她,蔡美成了你的岳丈,兴许还能一改以前所为,回头是岸了呢。那样的话,岂不是美事一件?” “你呀,总是将事情想的太简单。我就问你,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我找别人了。” 谢澜就别过身去。“既是找我的,为何又要找别人?你赶紧回屋去写,明日一早我保准给你送到。我想,那蔡琇莹得知了,一定愿意来的,她的心里还是有着你呢。” “是吗?我怎么闻到了这里有一股浓烈的醋味?”月光之下,苏棣靠近谢澜,觉得她的一张俏脸更觉可人。 “哪儿有什么醋味?你这人真是怪!”谢澜怨怨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进去,又回头,“可要我替你磨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3章 宁愿你是女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好。” 谢澜却又不愿意了。“到底我不是你的书童,我是你的助手。” “那我请你如何?” “请我也不能够。我手酸,又吐了血,该早早休息的。”谢澜开始觉得,苏棣这人很有点得寸进尺。看来,在这明山堂要想不被他差遣,刚开始就要有所原则,所谓有所为,有所不为。 苏棣就走近。“你,以前就没昏倒过?” 他岔开了话题,心里在筹谋:如果真去了南域,找到那神尼,定然将她请回来,一则找出钱公公死因,二来谢澜的昏厥之症,兴许也能找到缘由。 “没有,这是头一回。”谢澜说罢,眼波又流转,对着苏棣戏虐,“你和我犯冲,我是见了你,才会吐血。” “胡扯。” “哪里是胡扯?我就是被你气的。” “我哪儿有气你?你若不愿,大可回去。太后那里,我去禀报。” 谢澜更是不满:“你明明知道,我想做点事情,却还故意堵我的路。哼,我睡觉了,你自己磨去吧。” 她身子一甩,轻盈地就从苏棣身边越过。转身的一瞬间,苏棣分明闻到谢澜身上散发的隐隐幽香。 心魂,还是一怔。 他盯着谢澜的背影,失神地自言自语:“谢澜啊谢澜,我宁愿你是女子。若你为女子” 谢澜不知道的是,白日里,那不周仙就对着苏棣嘀咕了一阵耳朵。谢棠陡然提亲,让不周仙觉得古怪,逮住机会,找米初和柳存厚套话一问,方得知谢棠膝下就一儿子,并无半女。 不周仙笑眯眯离去。 米处就和柳存厚相视一笑,彼此都是心照不宣。 不周仙告诉苏棣,说那谢棠说白了就是无聊。他压根就无什么女儿,所谓提亲,大概是试探苏棣,究竟他对婚姻是何态度。到底谢澜是男儿,同性之间不能成亲,但可以依傍。如果苏棣愿意收下谢澜,彼此生活一处的话,这虽然不是终身,但也又算是终身。不周仙认为,那街头巷尾流传的有关苏棣和谢澜的谣言,谢棠一个四处活动的人,肯定知道。 不周仙的话,苏棣也就信了。 谢澜困了,进入房内,打了个呵欠,盖上被子,也就睡去了。 那苏棣便在灯下写帖。 半夜时分,忽又有人从后花园处进入明山堂。那人一身夜行衣装扮,风尘仆仆,见了苏棣,就上前低低耳语了一番。 一炷香的功夫,此人又匆匆离去。 临走之前,苏棣吩咐:“此事不可泄露了风声,你须稳住刘肃。” “是。” 此人又从窗外跳出。 苏棣继续写帖。而后,又提着灯,拿了钥匙,去了地下室。再上来,又看了一点医书,如此天也就亮了。 苏棣的精神仍旧熠熠,伸了个懒腰,携着剑在明山堂前方一处空地耍了一回剑,洗漱过后,更觉神清气爽。 待将剑收回剑鞘,冷不防,苏棣就转身,将剑鞘搭在身后悄悄尾随他练剑的谢澜,说道:“不要在背后鬼鬼祟祟的,你长眼睛,我的剑可不长眼。” 谢澜吐了吐舌头,伸出手:“帖子呢,我现在就去送。” “你吃过早膳了?我怎么没发觉你起来?”谢澜的一举一动,苏棣都尤其注意。 “吃过啦。明山堂的厨子饭菜一般,也就能将就吃着,可惜了那些食材,厨艺比我家的老缪可差远了。”谢澜提议,若是将老缪聘请了来,伙食入口了,想来办事的人才能更有劲儿。 苏棣白了她一眼,从怀中取出帖子,轻轻敲了敲谢澜的头。“就知道吃。帖子在这,赶紧去吧。” “老缪的厨艺你又不是没尝过,我是好心推荐,你该奖赏我才是。” 谢澜一边说,一边将帖子收入随身携带的香袋,预备两个脚儿走过去。苏棣就提醒:“后院有毛驴儿,你可骑毛驴去。” 提起毛驴儿,到让谢澜想起家里的小毛驴儿来了,可惜爹爹不让她带了来。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走路可以消食儿。”谢澜一溜地就走了。明山堂养着毛驴,谢澜知道。但她是个奇崛之人。但凡是牲畜,不管是养儿马儿驴儿,都需自己对上眼才行。对不上眼,她就坚决不碰的。 明山堂的毛驴儿,体大,脾气倔,一碰就嗷嗷叫,谢澜不喜欢。 要说谢澜也真是个胆大的。苏棣故意让她送,也是故意锻炼她的胆量。谢澜毕竟是冲撞了蔡美的。可她此番还是无所畏惧地去,苏棣心里是赞赏的。 且他知道,这个时候,老贼在别处,收帖子的人,是蔡琇莹。 话说,那谢澜也就跳跃走到蔡府门前。那守门的蔡府小厮都认得谢澜,一见是她,个个都将脸儿别过去,抱着胳膊,一脸的不屑。 谢澜就坦白说明来意。 “这是苏将军下的帖子,请的是你家宰相和你家小姐。”话不投机半句多,谢澜也不想多言。 “苏将军?”为首的一个小厮,一听说是苏棣,脸色又有好转。 “是呀。你们小姐不还是一心痴念苏棣吗?这可是极好的见面机会。”谢澜也抱着胳膊。 一会儿工夫,那春橘听了信儿就出来了,接了帖子,面色狐疑地看着谢澜:“可曾弄错?” “这是苏棣的亲笔字,一点儿不错的。赶紧告诉你们小姐,只怕她要乐坏了。”谢澜说的酸酸的。苏棣到底要请蔡美父女干什么? 也是谢澜粗心,苏棣的帖子上,只请了蔡美,并不曾请了蔡琇莹。这是他在斟酌过后,又改变了注意,觉得请蔡美一人就可。蔡美的事,毕竟和蔡琇莹无关。依苏棣的本性,并不想牵扯到蔡琇莹。与他看来,她是无辜之人。 春橘将帖子送了进去。那蔡琇莹喜出望外地接过,看了,却又怅然。 “小姐,您怎么了?”春橘觉得小姐该高兴。 “苏棣并未请我。那帖子上只写的爹爹的名字。你不识字,你又哪里知道?”琇莹白了春橘一眼。 “小姐,那有什么?您是宰相的千金小姐,一家人儿,您去,可不就和宰相大人一样似的?既然您心里还想着苏将军,那咱们何不主动一些?我听说,那谢澜可是受了太后的命,整天跟在苏将军的后面,神气活现的很呢!小姐很该出面,杀杀他个威风!”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4章 老贼假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春橘和谢澜拌过嘴皮子,吵过架,心里恨她。 那蔡琇莹就阴森一笑:“既拿了帖子,自然我要跟随爹爹去。” “小姐这是想通了?” 蔡琇莹更是冷哼一声:“什么叫想通?你一个小小丫鬟,如何能猜透我的心思?对于苏将军,我何时说过要放弃了?这汴京城中的女子,在我看来,只有我配得上苏棣。谢澜连个女人都不是。就算输,我也不能输给一个娘娘腔的男人。” 如今的谢澜,便是蔡琇莹心头的一根芒刺,更不用说他小小年纪,竟敢顶撞爹爹,在她看来,实属胆大而狂妄。那丁讼师一家,之所以倒了霉,追根溯源,也是因爹爹实在太过恼火,谢棠是爹爹的狗腿,现下还用着他,爹爹不好撕破脸皮儿,所以就将那不知好歹的丁讼师捉了来,也是让谢棠没脸,物伤其类的意思。 爹爹的意思,不言自喻:谢棠若不听话,下场就和丁讼师一样。 那春橘一听,也自得意,更加蛊惑:“奴婢卑贱,但心思却和小姐您一样呢。奴婢知道,小姐好了,奴婢才得好。” 因苏棣请的是今天晚上,那蔡琇莹也就着人去报蔡美。 这父女二人也有些意思。平时不住一处,有什么都是通过下人传达。此番,蔡美在软房内和一个小妾喝酒取乐,余者皆在外头伺候,肃敛无声。得了苏棣的帖子,蔡美就哈哈一笑,叫小妾退下,嘴里自言自语道:“这个苏棣,究竟有些意思。如此请我喝酒,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老夫什么阵仗没见过,他既有胆请,老夫自然去。” 蔡美本欲一人前往的,怎奈何女儿琇莹打扮一新,金钗插头,绯衣披身,非要跟着去。蔡美固然知道女儿的一片痴心,听了倒是感叹起来:“可叹他和我非一条心。你去了,不过也是受他冷落,何苦来?” 那琇莹就假装体贴:“爹爹,女儿陪着去,自也是为了照顾爹爹。” 蔡美就叹女儿心细,心里也愧因喝酒玩乐,疏忽了女儿,更愧对女儿死去多年的元配,一时就点头;“好,你也跟着去。你这般模样,不是国色天香,也是鲜艳妩媚。那苏棣真是瞎了眼,你这般鲜花似乎的模样竟是看不见,以后有他后悔的!” 蔡美心里也恨恨。他有一百二十个心收服苏棣,无奈知道不可能。 至晚时分,蔡美和蔡琇莹果然乘坐两顶小轿,前往苏棣约定地点。那蔡琇莹多时未见苏棣,脸儿粉嫩,且又带羞,只如三月桃花。 那苏棣见了琇莹,也就问了一声:“蔡小姐安好。” 仅仅说了这句,琇莹就承受不住,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看着苏棣,全然忘了爹爹在这,女子需含蓄矜持。 席间,苏棣也就与蔡美叙话。 明明二人形同水火,但此番竟也能对坐吃饭,也是奇崛。 苏棣故意将话题扯到钱公公一案上。那蔡美就轻轻一笑:“不过一个老太监,世侄竟如此上心,实在不值。不如将此精神挪作他用,还能替皇上分忧。” 苏棣也轻轻一笑:“此案,皇上非常重视。此案早一日了结,皇上也早一点高兴。我做的,正是替皇上分忧之事。” “皇上缠绵病榻已久,神志糊涂,自己说过的话,恐自己都忘了。”提起当今圣上,蔡美口中并无多少恭敬之意。 “皇上金口玉言,纵然是一时之言,我等既是朝廷命官,就需将皇上的一言一行都谨记于心,而不论皇上记不记起,宰相大人您说呢?” 苏棣假意敬酒。那蔡琇莹也赶紧递过酒杯。 今晚的她自认为如天仙下凡。至少进了酒楼后,那上菜的酒保和传菜的小二,乍然见了她,都瞧的眼睛失神,脚步不稳了。 她真不信了,苏棣会对她的美貌视若不见。 灯烛之下,那琇莹耳坠上的翠玉,摇曳摆动,更添得颈脖如白玉一般细滑。换作一般的人,早就动心了。偏偏在苏棣眼中,一点不以琇莹为意,为之奈何? 蔡美喝得微醺。倒不是苏棣刻意敬酒,而是他自己主动斟酒。蔡美酒量不错,但不妨苏棣早命人在酒杯里洒了一点致人神志不清的药粉。 苏棣假称:“何以跟随大人的刘肃管家一直不见?” “走了。”蔡美半眯着眼,琇莹给爹爹端茶。 “走了?”苏棣不动声色继续问,“刘管家也算一个有能为的,大人怎可让他走了?” “走了的好。” 蔡美这话里有漏洞,苏棣自然不放过机会。 “如何叫走了的好?” 蔡美就不耐烦地挥手:“总是离了这里,妥当。” 老贼轻率,这一声“妥当”二字,又是泄露了一点端倪。 苏棣心里激动,但面色还是如常:“大人,他在您身边,方才叫妥当。” “呵呵苏棣,你到底想对老夫说什么?这些,都是老夫的家事,不足为外人道。”蔡美一时又警醒起来,苏棣也就转过话题。 一个时辰后,蔡美和蔡琇莹离开。 那琇莹看着苏棣,留恋不舍,眼睛眷眷。 苏棣送至酒楼外,目送蔡氏父女上轿。蔡美已经半醉,被跟随来外伺候的仆人搀扶既进了轿内。老贼其实是假寐。一进轿内,一双目光依旧炯炯。 那琇莹却是不舍,下了轿,走至苏棣身边,追问:“苏将军,趁此机会,我想问个究竟。” “你想问什么?”其实,苏棣已知琇莹要问什么,只装作不知。他内心无感的女子,从来都是疏冷相待的。 “究竟,你为何对我无意?我自问,品貌长相并不差,我爹爹虽和你非同路,但我对你的心,却是一片赤诚。你不该因我爹爹之故,而对我有所成见,这样对我不公。” “此事和你爹爹无关。”苏棣站在台阶上,只希望蔡琇莹早些离去。 未想,琇莹听了,心内还一喜,遂又幽怨相问:“既如此,那将军您何不下聘?奴家已然等了好久。在这汴京城,能配得上将军的人,就是奴家了。奴家痴心不悔,一等再等,将军若再错过,世上可无后悔药吃。”琇莹朝前一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5章 牺牲色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蔡琇莹的自我感觉还是如此之好。 言语之中,仍有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苏棣便道:“万事不能勉强,婚姻之事也是如此。” 他已算有耐心了。 语音刚落,蔡琇莹失望之余,便掩面哽咽:“奴家究竟有何不好,始终不入将军您的青眼?奴家若真有什么不好的,奴家改了就是。” 言语之间,仍藏殷殷期望。 苏棣就摇头:“蔡小姐,上回我就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苏某就不领受了。”说完这话,就告辞而去,匆匆往明山堂而行。 今晚,与他而言,还是有收获的。 那刘肃走的诡异,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他的下落,然后将其行踪控制住。刘肃身为蔡美亲信多年,掌握蔡美的秘密可谓也多。 此人,绝对是一条大鱼,决不能漏了网。 天色将黑,在一拐角,忽有一人挡住去路。此人肩背鱼篓,拿掉斗笠,却是不周仙。 “仙叔。”苏棣快步走上前去。 “我打听着了。此番我刚从城外回来,鱼篓不过是伪装。”不周仙拉住苏棣,说出了如下一番话,“那刘肃的两个小妾确因争风吃醋吵架斗殴,其中一个小妾毒死了另一个。那一个也因惧怕上了吊。两条人命,都非正常死亡,那刘肃竭力隐瞒,也属正常。他两方安抚,给了不少银钱。不想,那被毒死的小妾家人非要告官。也不知是何人撺掇,或是真的替女儿不值。那刘肃害怕,按理说他有蔡美这个后台撑着,不管何人都不应该畏惧的。可他就是怕。此事,蔡美也知晓了。便是蔡美命刘肃拖家带口的几十个人,速速离京,永世不得回来。” 不周仙将打听到的一口气儿说了出来。 苏棣就立在路旁,沉吟不语。 “仙叔,刘肃那个被毒死的小妾,究竟所下何毒?” “这个还不知。” 苏棣听了,脑中忽灵光一闪,心里有了脉络。“我想知道,钱公公被人下的毒,不知和刘肃小妾下的毒,二者有无牵连?若有,自不能放过。” 此话,也说的是不周仙心中一阵激荡。 “你是说” “不错。此事还需麻烦仙叔。”苏棣说的郑重。 不周仙也点头:“放心。此事我一定打听清楚,按着我的套路,并不难。”不周仙以皇叔身份,隐匿市井多年,所交之人庞杂。与他报信儿的,打探口风的,自也不少。 不周仙又匆匆而去。天色已经暗将下来。 苏棣走至明山堂前,就有一个身穿黄杉的顽皮少年,跳跃走了过来。“我可等了你好久了,你若再不回,我便去那酒楼找你了。” 来人正是谢澜。 苏棣摇头就叹:“我若还不回,你便真的去?” “当然啊。”谢澜想都不想,点头就道。 “为什么?”苏棣询问的很认真。 “因为,我担心你被老贼控制,失了人身自由,从此不能查案了啊。若果真如此,那我一人岂不在明山堂内呆的无聊?” “原来是这个理由。”苏棣折下路旁一根树枝,在手心把玩。“不过,听这话语,你似乎也关心我?” 他本以为,谢澜听了,肯定会大摇其头的。 未曾想,她很爽快就应。“关心啊。怎么会不关心?到底你非我的敌人。我常常想,你出现的时机不对,咱们若不是在大街上起了口角,若是以别的方式见面,定然能做得成朋友。我是一个豪爽之人,和小侯爷既做得朋友,和你自然也做得。” 她话里透着笃定。 苏棣就笑,听了她的话,觉得心情十分之好,咧开嘴,春风满面地笑了出声。“是吗?那你高抬我了。” “哪里是高抬?自说的是真话了。” 谢澜本无甚么心机,有什么说什么。苏棣的心情更是好,难得地笑了好几次。进了明山堂,他的脸上仍洋溢着浓的化不开的笑意,倒叫身旁经过的侍卫看的面面相觑,不知一向严肃的将军,究竟为了何事微笑。 那李贵就上前询问:“将军,可是钱公公一案有了眉目了?” “不错。” 苏棣的面色仍旧自带桃花,如喝醉了酒一般。 李贵就纳罕。纵案情有进展,将军也不至于如此高兴。 谢澜仍在一旁蹦蹦跳跳的,问苏棣:“案情有进展了吗?真的吗?你这一晚上牺牲色相,果真是有收获呀。可是那蔡琇莹和你吐露了什么。” 谢澜已经知道,苏棣虽没请蔡琇莹,但她却是跟着蔡美一起去的。席间,想那蔡琇莹定然情不自禁,对着苏棣痴痴吐露情意。这眉来眼去,这款款行动间,苏棣有所询问,那蔡琇莹必然一一相答。 以苏棣之缜密,定能从蔡琇莹话语里分析一二。 她这“色相”一词,可是大不妥当,让苏棣不高兴了。 他皱着眉头:“谢澜,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拿你当哑巴。” “哈哈,生气了吗?我是话糙理不糙嘛。你这一去,那蔡琇莹定然花痴于你,不知又对着你说出多少莺莺燕燕的话来。”谢澜装出浑身上下起了一副鸡皮疙瘩的样子,“你听了,虽然不屑,可也极爽,对不?我就不信,你也是男人,是男人都喜欢女子崇拜喜欢,管她是谁。” 谢澜观察苏棣的反应。 苏棣恼了。 “谢澜”苏棣听不下去了,作势要敲谢澜的头,谢澜哪里肯让?两个人竟然围着明山堂的后院,追逐奔跑了起来。 谢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担心被苏棣抓到。不妨脚下踩了一块青苔,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疼得嘴里直叫唤。 苏棣走了过来,抱着胳膊:“与我讨饶,我就拉你。” 谢澜倔强:“不,我没错。” “还嘴硬?”苏棣故意吓唬她,“你可知这里地上都长有一种毒虫,肉眼看不见,但钻到衣服里面,能咬的人的皮肤溃烂化脓。” 苏棣本是吓唬,但谢澜竟然天真地相信了。 奋力想起身,但无奈就是起不来。她可怜兮兮的:“苏棣,你总是喜欢捉弄我。我是你的助手,若我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6章 你,不是男子?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在苏棣的面前,谢澜再次暴露出女孩儿心性。 苏棣没法,只得将她拎起来,谢澜又说他的力道使得太重,手疼。 “早知道你是这样,我就去回太后,你不用来。” 苏棣佯装生气。 “那可晚了。”谢澜狡黠一笑,又歪着头看苏棣,“我想知道,究竟那蔡琇莹是怎样与你诉衷情的?你的心,可曾打动过?究竟,像她那样执着的,却也少见。” “你身上都脏了,赶紧地,进去洗个澡才是正经。”苏棣摇摇头,“洗了澡,早点睡。别太有好奇心,好奇害死猫。” 谢澜就回头,心里品着“好奇害死猫”到底是何典故。因又殷切想细问,那苏棣就拿眼瞪着她。谢澜吐吐舌头,乖乖进屋去了。 明山堂设有澡堂,但谢澜哪里能去? 想来想去,谢澜就打水,拖了一个澡盆,在自己卧房里洗。 不曾想,今晚她来了葵水,阖上窗户,闭上门,点上蜡烛,就发现水中有隐隐的红色。起初,谢澜并不在意。可起身穿衣服时,却发现衣服上有血。 她心内懊叹一声:“怎么忘了?当初从家里出来,应该多带点棉絮棉布的。” 这些东西,明山堂没有。 就算有,她也不能正大光明地要。 为之奈何?谢澜决定赶紧回家一趟,将一包袱的棉絮都带了来。 待她推开门,却发现苏棣赫然站在门外,左手托着半个凉瓜。是初夏了,汴京城内各处都有瓜卖。明山堂的厨子也买了不少放在水里冰着。 “洗好了?来吃个瓜。” 谢澜并不想接。她只想偷偷离开明山堂,就着皎月再回,谁人都不知道。 “我不想吃。” 老缪说过,姑娘家来了葵水后,少吃凉瓜冷水。 “这瓜不错,专为你留着的。” 不由分说,苏棣还是将瓜塞到谢澜手中。 谢澜就别扭地道:“那你可以走了。” 苏棣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纳闷问:“你怎么回事?” “我没怎么,就是困了。”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不对劲。是不是,又吐血了?” 萦绕在苏棣心里的,总有这件事。 “哪儿有?没有!” 谢澜只想苏棣快快离开。 可苏棣非要进屋好生瞧瞧。谢澜拦不住,心内既窘又急。 明亮的油灯下,苏棣一下发现澡盆里的水,透着殷红色,当即就问谢澜:“你可真是吐血了?要不,这水怎地能红?” 他捉住谢澜的手,拉着她:“这么晚,那赵郎中是不肯上门。也罢,我且送你,带着你骑马过去,好歹再配点药方。” 谢澜那里肯听? “哎呀,你放手,真的没什么。” “这还没什么?这是第二次吐血了。我真担忧,万一有什么好歹,我怎生和你父亲交待。哎!”苏棣力道大,纵然谢澜想摆脱,但还是身不由己地跟着他走出了门外。 苏棣已然将马儿牵了过来。 谢澜只想逃。 苏棣又急又气:“你这样,是对自己不负责,究竟性命才是最最重要的。” 苏棣拉谢澜上马。 谢澜自是不合作。苏棣就奋力一拉,扯掉了一点谢澜的衣襟。 谢澜很害臊,她屁股后,还有点点的殷红渗透出来。若是苏棣见了,不知又要她陡然想起第一次和苏棣相见,他以为她不知受了什么伤,硬生生地,就要查看她的大腿内侧 怎么办?怎么办? 苏棣的手上果然沾了一点湿湿的东西,粘粘的,淡淡的腥味。 他果然皱眉:“你流血了?给我瞧瞧?” 月光底下,苏棣示意谢澜站着别动,他就想知道怎么回事。谢澜躲闪不及,苏棣的手已然触及谢澜的后腰,与她肌肤相接了。 这更让谢澜大惊。再不阻止,苏棣真的要与她卸裤子了。 如此,也就知晓了她的秘密。 谢澜真的快哭了。与其让苏棣发现秘密,还不如她自己捅出。 她一手握住苏棣的手,心里已经做了决定。“苏棣,我是女的。” 说完这话,她长吁一口气。 秘密解封,以后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心上一块石头卸下了,轻松不少。 却不想,苏棣一时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谢澜深呼一口气:“我不是男子,我是女子。” 这声音清润,一字一句,苏棣这下听清楚了。他心内猛然触动了一下,伸出的手也缩了回来。谢澜她不是男子? 他怔怔地打量了又打量,脑中嗡嗡作响:“你,不是男子?” “不错。一直以来,我就是女扮男装。” “为何要这样?”苏棣扶住了马。 “还不是因为大魏的律法。我爹爹是讼师,按照大魏律法,我必须为男儿,爹爹才可顺利领取文书。” 苏棣咬着唇。 果然,她非男子。此前,他就疑心过。比如,她走路姿势太过秀气;比如,她耳朵上有耳洞;比如,她声音也细腻,全然不似十五岁的少年,喉结也无发育的迹象。 苏棣就觉得蠢。换做别人,应该早看出来了吧?可也不对。至少小侯爷就不知道。还有不周仙,还有宁王爷赵煜丰。他们可也都和自己一样,犯了傻。 想想,苏棣就想笑。 不过,他担心谢澜是与他开玩笑,毕竟她一向古灵精怪。“你,真的是女子?”苏棣想进一步求证。 “如假包换。” “那,你身上的血”苏棣欲言又止,心里已全然明白了,那是女儿家每月来的葵水。想来,当初与她第一次见面,她身后那殷红的一片,也是葵水了。 苏棣就笑自己傻。 谢澜也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苏棣,我是女子的身份,你可不能说出去。我大师兄二师兄还有老缪,他们嘴巴可紧了,你也要替我把风,要不我爹爹就是犯了律法,要杀头,我也得坐牢。” “我不会的。” “你保证?”谢澜抬起头。 “保证。” 苏棣盯着谢澜的小脸,忽地想起,自己还吻过她,搂过她,抱过她,也算轻薄过。他的脸上也似有阵阵火烧,心里更是激动不安。 “你既知道我没事,那就让我回去一趟,拿些备用的东西。” 苏棣声音轻轻的,透着亲切柔和:“我送你。夜深了,你既是女子,想来总是不大安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7章 老妪和太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知谢澜是女身,苏棣的声音也柔和了。 他这般,反倒让谢澜不自在了。她心里轻叹了口气,此事,爹爹还不知道。若知道了,不知爹爹是怎么个看法? 不过,她性情中自有一种飒爽性格。苏棣已经知道,那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吧。在别人面前,小心就是了。 “好,你愿意送,那就送。” 她突然想和苏棣说说话,又不知从哪处说起。 苏棣让谢澜骑马,自己牵马执缰而走。谢澜不安,因觉自己的身子污秽,弄脏了马儿的毛。苏棣却说无妨。“洗一洗就好了。” 月色皎洁。二人又将话题扯到案情一事上。 “苏棣,你说,钱公公之死到底和蔡美有无关联?” “你认为呢?” “此案明明简单,但却难查。钱公公不过一普通太监,但明里暗里的,多有人阻挠。那宫里的刘妃也是如此。”提起刘妃,苏棣的眉头更是一皱。 这些时日,他见了不少皇宫中的旧奴,很听说了一些当年之事,心里对刘妃更添憎恶。原来这昔日皇宫,除了刘妃,还有一金妃。当日金妃得宠并不比少刘妃少。但刘妃似乎使了种种法子,弄得金妃竟是起了厌世之心,放火自焚。 这些,都是那些老宫人的说法,可与逻辑不通。 苏棣一点儿都不认为,一个受宠的妃子,会因为一点龌龊想不开,乃至于轻生。而且,似乎那时金妃已然怀有龙嗣。 苏棣觉得,这其中疑窦重重。 “不错,太子殿下不得已离开明山堂,也的确是刘妃作祟。”谢澜沉思一会,“苏棣,如果这个案子和刘妃也有关系,那真能挖出不少东西来。” “不错。”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查出钱公公说中究竟何毒。别看我整日嘻哈,但我心急如焚。” “我知道。” 二人一径说着,眼看就到了茂草书铺。依然是午夜了。但书铺内仍传出微微的灯光。谢澜知道,那是爹爹在灯下研磨讼文。 爹爹虽然投靠了蔡美,但还是接了不少零碎诉状。 那谢棠浑然不知女儿回了来。谢澜也不想让谢棠知道。她猫着腰,蹑手蹑脚地穿过耳房,一溜儿走到自己房内,取出装有棉絮的包袱,又如是走了出来。 其余人更是不知。 苏棣一直在等,他接过谢澜的包袱,轻声道:“依旧上马吧。” 知道了谢澜是女子,情不自禁地,他在说话行动间,真的将谢澜当女子看待了。此时苏棣心中真的涌起一股特别的情愫,似有缓缓的山泉流过,又似有温温的溪水淌在心间。 他一时还道不明,这是怎样的感觉。但心有淙淙流水,让他整个身心都充溢着浓浓的温柔。 回到明山堂。 谢澜打了一个呵欠。苏棣仍坐在案头,提笔写着什么。 “不歇么?”谢澜进卧房换了衣衫,却又捧了一盏茶过来。 茶盏在手,苏棣便说了一声谢谢。 他也拘谨了。 “你去睡吧。”盯着谢澜袅娜的侧影,苏棣看得失神。 一宿无话。 翌日。 苏棣早早起了来,照旧练了一套剑法。 今日他精气神特别好,明明没怎么安睡,可却红光满面,两眼炯炯有神。时不时地,还咧着嘴笑。 “将军,门外有人自称是那哑巴宫女的结拜妹妹,她想见将军。” “什么?”苏棣精神一振,“请她进来。” 一会儿,一个弯腰驼背的白发老妪在李贵的搀扶下,进了明山堂。老妪一见苏棣,却身子一怔,呆愣在那,嘴里喃喃。 “老人家,你可有什么线索?”苏棣请她坐下,单刀直入。 “苏将军”老妪怔愣了后,却又扑通一声跪下。苏棣赶忙扶起。 老妪就流泪:“将军,老奴的姐姐,这世上只有一人要取她的性命。” “何人?” 老妪继续流泪:“老奴不敢说。” “但说无妨。” “将军,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宫里的刘妃娘娘。这世上,除了刘妃娘娘,又有谁会要一个哑巴的性命呢?” “你,可有证据?” “我就是人证。老奴的哑巴姐姐,当年并不是哑巴,不过为了逃避刘妃的毒手,才将自己毒哑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刘妃到底没有忘记她。” 苏棣想了想,便从腰间系着的锦囊内掏出那截断尾,递给这老妪看了看:“你可识得这东西?” 老妪擦擦眼睛,看了又看,神色更是疑惑仓皇。“将军大人,您怎有这东西?” “这是我在那哑巴宫女的手心里发现的。她都死了,但这金色的断尾却牢牢攥在手心。可见,这个东西非常重要。” 老妪就叹:“如何不重要。将军,这是金麒麟的尾巴。” “何人所有?” “金妃娘娘。这金麒麟本是圣上赐给娘娘的礼物,为了奖赏她怀了龙嗣。”说完这句,老妪更是痛哭失声。 苏棣知其必有隐蔽,便叫李贵退下,将门关了,任何人不许进来。 “然后呢?” “后来娘娘失宠了,圣上将赐予她的东西一一地收回,包括这金麒麟。可娘娘冤枉啊,死活不认啊,抱着金麒麟紧紧不放啊” “为何失宠?” 苏棣真觉里头大有文章。 “因为” 那老妪还没开口,便觉嗓子不适,羞赧提出要喝口茶,因走了太远的路。门外,就有一个厨房的伙夫应声进来送茶。苏棣微微疑惑,因觉此人面生,犹豫间,这伙夫就退下了。 老妪接了茶,喝了一口,便皱了眉,手中指点,却是说不出话来,嘴角吐血,扑地而死。 苏棣惊愕,但为时已晚。他知明山堂内有奸细,大声叫道:“李贵,李贵” 顷刻间,多名侍卫围了过来。苏棣大叹:“是我疏忽!是我的错!”苏棣命人将老妪好生安葬,又着人寻访她可有家眷,一并安抚。 那伙夫还是被捉住了。这人果是奸细。但他忠心,竟是提前往嘴里塞了毒药。待李贵将他五花大绑捆进来时,已然毒发气绝而亡。 苏棣命人验明正身,剥掉了衣裤,众人都吃惊不小,这混进的伙夫竟是个没阿物的太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8章 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在场的人都吃惊。 既是太监,那就是从宫里出来的。 既是宫里的,那么到底是何人手下? 苏棣脑中第一个冒出的字就是“刘妃”。 “这太监却是个忠心的。”李贵给他穿上衣服。 “他是畏罪自杀,因到底行动露了馅。”苏棣盯着那驼背老妪,摇头叹息,“将她好生安葬。” 一日之间,明山堂出了两条性命。每个人的心情都很低沉。 谢澜也得知了。 “苏棣,那太监你怎生安葬的?” 对着苏棣,直呼其名,在整个明山堂,也只有谢澜了。奇崛的是,这声“苏棣”她唤的顺口,苏棣却也应的顺口。 很是有些心照不宣。 “谢讼师,人已埋了,在堂后不远的乱坟岗。”凑过来的是李贵。 谢澜就皱眉:“这样太草率了,让我看看。” 苏棣就道:“他中的是自己携带的牵机毒。毒发身亡后,头颈和脚跟都蜷在一起的,形状极是可怖,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兴许,我能从他的服饰打扮猜得出他在宫里哪一处当差。” 苏棣沉吟一会:“此人也是换了衣服乔装出来的,这你又如何能看出?” “看了便知。”谢澜给了苏棣一个笃定的眼神。 “谢讼师又想当仵作了。”李贵揶揄。 三人就去了乱坟岗。谢澜一点不怕。那远处还有野狗,发出阴森的吠声。苏棣命李贵将尸体挖了出来,解开包裹着的苇席。 一股恶臭扑来。 “拿着。”苏棣递给谢澜一方手帕,叫她在两耳间系上,遮住口鼻。 谢澜点点头,照做。“李贵,你托着尸体的胳膊,将他的手指与我瞧。”李贵不悦,但只得照做。 谢澜细细观察,又看了下尸体的靴底。然后,站了起来,告诉苏棣:“这个太监应是宫里染洗房的。而且还是一个干粗活的低等太监。” “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尸体的手指甲内藏了不少皂角污垢,鞋底也沾了好些衣裳染料。” 苏棣一看,果然就是。 “你再看他的手心,都是洗不掉的染料颜色。他不但干粗活,而且还干了很长时间的粗活。” 苏棣就看着谢澜:“你很会分析,谁教你的?” “自学的。我家有书。没事时,我就拿书出来研究。你以为,我只会吹牛说大话么?” “看来,你真是有几下子。” 三人边行边走。 李贵就问:“谢讼师,你还没说,那太监究竟是何人派遣的?” 谢澜就回眸一笑:“我不告诉你。” “这么说,你是知道了?”苏棣皱眉不信。 “哈哈我是猜到了一半。” “那一半是什么?” “不告诉你。” “何意?” “你自己去想。宫里你可比我熟悉。那染洗房管事的是谁?那管事的又是谁的心腹?” 苏棣顿住,叹:“这个,我也想到了。” “哈,你又猜错了。我给你一桩妙计,保管明早宫里有人出来主动认尸。不,是等七日。”谢澜示意苏棣将耳朵凑过来,如此耳语了一番。 苏棣僵住,看着谢澜神情复杂,半晌来了一句:“听你的。” 他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自是把李贵撂在了一边。李贵看着他二人的背影,嘴里念念有词:“将军,谢家讼师,我看你们俩个还是藕断丝连。” 到晚上,苏棣就和谢澜在灯下用膳。李贵又来报。“将军,蔡家小姐送来一盒点心。” 谢澜一听有点心,就过来瞧。揭开盒子,却是几个明黄如玉的菱粉糕。“啧啧,这蔡琇莹,对你可真是没话说,若换了我,管她爹爹是谁,早赶着八抬大轿娶回家了。” 谢澜拿着吃了一口,不想嘴里却吃出一个纸条儿来。 她道了声奇怪。“有个条儿。我念你听听。” 蔡琇莹却是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六个字。一是“肃”,一是“妾”,另一就是“陶然阁”三字。谢澜玲珑水晶心,但瞧不明白。 因苏棣谨慎周全,并未告诉谢澜,有关蔡美的管家刘肃一事。 “只是何意?莫非她愿委屈自己当你的妾?”谢澜摇头,将纸条丢给苏棣。 苏棣自是懂。 “好了。我不和你吃了。我去一趟陶然阁。”苏棣说的很正经。 “怎么这么快就愿去了?奇怪!你不是很讨厌那蔡琇莹的吗?”谢澜撇撇嘴,十分忿然。 苏棣听了,转头盯着谢澜的眼睛,瞧她一副吃醋而浑然不知的样子,就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什么?你你真的回心转意了?你可想好了。”谢澜丢下筷子,一下从椅上站了起来。 四目相对。 “怎么?这不正好趁了你的心吗?” 苏棣看着灯光下的谢澜,粉腮盈眼。心里想着,她若为女装,该是怎样的娇俏秀美?一时心又激荡。 他是个君子。 明山堂,除了他,其余等人还只当谢澜是少年男儿郎。白日里无事了,都和他哈哈地玩笑。那些玩笑,都是不正经的。谢澜虽窘迫,但都假笑着应付过去。 只有苏棣,暗中吩咐厨房烹饪,菜蔬定要软烂,温温的最好。洗的衣服,定要干净。卧房之内,也要常备芸香。果子零嘴的也要备着。 “这就叫趁了我的心?” 谢澜又不高兴了,想了想,一时又紧张兮兮的。“苏棣,你千万不要勉强。我不过是玩笑。终身大事不是儿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千万不要被我一时的激将,就鲁莽做了决定。” 她说的认真,听得苏棣只想笑。 他委实想笑,但到底忍住了。因其他人等都在场,总是与她留脸面。 “好,我听你的建议。” “那,你是去呢,还是不去?”谢澜更是紧张,就好像苏棣一去,想法儿就会变,就会对蔡琇莹改了印象,从此和她好了起来。 “去。肯定要去的。” 自然要去。蔡琇莹显然很清楚他在查什么,所以故意地抛了一个诱人的橄榄枝,试探他的意愿。 总是要一去,才知道究竟。 至于真假与否,他会分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89章 红羌国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果然就走了。 那谢澜就有些失神,因觉苏棣不该走那么快,一阵风似的,心里怅怅。 其实苏棣是故意的。谢澜不知道,当她转过身时,苏棣又回了头。看着谢澜的背影怅怅,苏棣就想说什么,张着口。 谢澜已经去了厨房,苏棣便走出堂外。 那蔡琇莹果然有些心机。她虽不和蔡美住一处,但却暗中派了耳目,探听爹爹和那几个小妾的每日举动。知道有个姓赵的姨娘怀了孕,蔡琇莹的心是低沉的。 按大魏律法,独生女可分得父母一半财产,另一半充公。待这个异母的弟弟出生,那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当然,蔡美有的是银子,并不会亏待了女儿。但琇莹就是计较这些。 她派了自己的乳母去伺候那小妾,那小妾正得宠,闲着无聊,就对那乳母说起管家刘肃的家事。蔡美对着这小妾,上了床,为逗她开心,什么话都说,朝中之事也告诉她。他本以为出了卧房,便无人知道的。哪知这小妾显摆,无聊之际,也是什么话都告诉琇莹的乳母。 间接地,琇莹就知晓了许多事情,紧要的和不紧要的,竟也知晓刘肃的两个小妾争风吃醋,一个毒死了另一个,接着也上吊的事。 蔡琇莹竟也知道苏棣在查刘肃拖家带口地离京一事。而且,还诡异地知道了那毒药的来历和用处。得知了这些,琇莹就冷冷一笑:“苏棣啊苏棣,此番你一定有求于我。” 她在陶然亭备下了酒菜,专等着苏棣。她知道,苏棣肯定会来。陶然亭内侧还设有卧房。今晚,琇莹想行生米做成熟饭之计,她早在酒里下了药,只要苏棣喝了,必然醉醺,而后 那春橘知道小姐的计谋,也翘首以望地等着苏棣。 苏棣就骑马来了。 下了马,将缰绳栓在石敢当上,琇莹喜不自胜,忙忙地过来迎接。“将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苏棣看了一眼琇莹。“既是蔡小姐您好意相请,还是过来的好。” 琇莹就一笑,更显温柔婉转。 “苏将军,我家小姐眼睛都看穿了呢。”春橘笑嘻嘻地过来,想接过苏棣手中的一把剑。 琇莹恼火地看着春橘,抢先将剑夺了去,挂在墙上。 苏棣也就坐下了。琇莹命春橘展开屏风,关上轩门,挂了帷幔。“陶然阁虽然小,但里头一应俱全的,将军请随意。” 苏棣如何不懂琇莹的意思?但他只想问那刘肃一事。 “好了,咱们长话短说。你是个聪明的人,既约我来,为的是说明刘肃一事,不如痛快告诉我,刘肃的毒药是从哪里弄来的?” 琇莹就很失望,伸手给苏棣倒酒。“将军您错了,奴家一概不知。奴家待字闺中,哪里知道下面管家的私事儿?” 苏棣听了眉头一皱。 “将军,您别生气,且喝了这杯酒。奴家再慢慢地与你细说。” 苏棣不动声色地接过酒杯。“你不是不知道吗?” 琇莹就笑:“好歹总知道一些。那毒药却系刘肃买了回来,放入房中,因疏忽而被那个愚蠢的小妾偷走了,这才酿成了祸事。” 这已然透漏了口风了。 “那是何毒?从哪儿购得的?”苏棣当着琇莹的面,掩袖一口将杯中之酒饮尽,这让琇莹看的十分高兴。 琇莹就故意不语。 苏棣又道:“我既然来了,也是坦诚。想小姐您也该坦诚才是。” 琇莹就一笑。“将军,奴家如何不坦诚?刘肃是个精明人儿,他替我爹爹办事,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那毒药产自红羌国。” 苏棣一凛。“红羌国?” “就是红羌国。将军,我也就知道这么多。若还想再问,也是不能够了。”此话也不算错。究竟蔡琇莹并不知道钱公公一案和刘肃有牵连。 看着苏棣沉思的神情,琇莹就得意一笑,因又劝:“将军,光喝酒多无趣,且吃一点鸭脖。”她在等酒中药力发作,只待苏棣醉了后 “好。”苏棣就吃了一口鸭脖。突然,他直直地盯着琇莹的脸,一手扶住额头,皱眉轻唤:“不过喝了点酒,怎么就头疼起来,竟是要睡了?” 琇莹就笑:“将军,说甚么话?哪里就醉了?来,且再喝一杯。” 那苏棣看着酒杯,晃了晃身子,突然就倒在了桌旁,闭上眼,什么都不知道了。 “将军,苏将军,苏棣”琇莹起身,试着推了推苏棣,叫唤了几声,苏棣总不应。 琇莹就自叹:“苏棣,这可怨不得我,实在是我没有别的法子了。”说罢,她就唤春橘进来。 二人合力将苏棣放在一张床榻上。 苏棣还是稳稳阖目,任由她主仆二人摆弄。 “小姐,现在该怎么办?”春橘还一脸的懵懂。 琇莹就骂:“你蠢不蠢,自然是脱他的衣裳,快点。” “哦。”春橘却又说不好意思,“小姐,奴婢紧张。” 琇莹又骂:“你这个不成事的笨蛋,你紧张什么?若再和我饶舌,我便将那毒药拿了来,给你吃了,陪着刘肃的小老婆一起死。” 春橘就怕了。 “小姐,那到底是什么毒啊?怎么苏将军也问?”春橘方才一直在偷听。 琇莹更是恼火。“叫你一边呆去,原来你没走呀?毒药就是红羌国的三寸皮,人吃了身子缩成团儿,皮肤都皱在一起,五内俱焚的。不过这三寸皮在红羌国也早不见了,也不知道刘肃哪儿弄来的。真是的,我告诉你这些干什么?你到是赶紧过来帮与啊!” 琇莹真的着急了。她决定亲自给苏棣脱衣服。 看着苏棣矫健的身材,英俊的面容,琇莹又羞又笑,又觉满足。 话说,如此就过了一个时辰,苏棣总不回来,谢澜真的有些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苏棣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在明山堂走来走去,也不知走了多少来回,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就想早点去找苏棣。那李贵却又笑谢澜说他不该如此紧张。不过吃个饭而已,再说那蔡琇莹是个女子,能出什么事儿? 李贵又道:“谢讼师,我看你的心里头是真的有将军啊。” 李贵还感慨地点了点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0章 情愫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也不想和他解释,仍旧翘首盼望。 李贵就道:“既如此,我在这里守着,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将军肯定无事的。若有事,也只是会被那蔡小姐羁绊了” “什么意思?”谢澜机警。 “呵呵男女之事,还能是什么羁绊?”李贵笑谢澜竟是一点不解风情。 谢澜也就明白,因就抱着胳膊,心里甚是毛躁。 “不过将军到底是不是柳下惠,却也难说。如果,那蔡琇莹耍了什么手段的话” 谢澜就跺脚,表示听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他。” “真要去?” “现在就去。”说完这话,谢澜便一阵风地跑了。 李贵就笑,周围的侍卫也笑。 谢澜知道陶然阁在哪。待到了后,见了那春橘提着个灯笼,站在门口嗑瓜子儿。这大晚上的,陶然阁点着灯烛,明亮如昼。 谢澜的心里更是毛躁了。 “你来干什么”春橘挡住谢澜,非不让她进去。 “苏棣呢?他可在?” 春橘就笑,将手中的瓜子仁儿甩在谢澜的脸上。“你说呢?这会,我家小姐和苏将军早就行了好事了。” “什么?”谢澜大惊,更要进去一看了。 “不许进去!打搅了小姐的春宵,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谢澜听了,头更是要炸了。 这外头吵闹的,里头的蔡琇莹就听见了。她痴痴地坐在榻边,将外衫脱了,只剩里头穿的淡黄内襦。一旦苏棣醒了,琇莹就预备哭哭啼啼,说苏棣酒醉非礼了她,他是非负责不可。 但不想,谢澜的到来,打乱了琇莹的计划。 “怎么了?”琇莹穿上衣衫,心里藏了十二分的怨气,她已然听出外面吃吵闹的是谢澜了。 “我要找苏棣。”谢澜不想和琇莹废话。 “呵呵,你找他?他在里头睡着了。” “睡着了?”谢澜心里更是气闷。这个苏棣,怎么竟能睡着了呢? “当然。他与我把酒言欢,我们聊得如此之好,真正是以前没想到的。苏棣呀,他竟是对我上了心。我若是你,该早早离去。你是男的,苏棣也是男的,就算你们之间真有什么瓜葛,那也是不能长久的,因苏棣到底要成亲生子,延续香火。” 谢澜想了想,不说话,只是转身推开那盏屏风。一看,苏棣却是端端正正地站在床榻一边,身上衣衫整齐。 “苏棣,你” 那琇莹也吃了一惊。“你,你不是醉了睡着了么?” 苏棣就稳稳道:“我没醉,也没睡。” 琇莹惊愕:“那你,你如此这般是为了什么?” 苏棣就道:“不为什么。因你的酒杯里下了药。你动机不纯,我又如何不能装醉?” 琇莹更惊愕。“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把戏,我见得多了。” “可是,我明明看你将酒喝下去了呀?”琇莹还是不能相信。 “这太简单不过,我不过将酒吐在了衣袖内。我与你,是不可能有其他瓜葛的。” 琇莹颓然,无力靠在椅上。 苏棣就看着谢澜:“好了,你既诚心来寻我,那我们赶紧走了。” 今天与苏棣来说,却是有不少收获。刘肃原来是从红羌国买来的毒药。那么,只需去一趟红羌国即可,相信有迹可循。 那春橘却是不让苏棣走,两手伸着。 “让开。”谢澜感到极度厌恶。 “偏不让。” 谢澜就不客气了,见苏棣去取挂在壁上的剑,抢先夺过,刷地就将剑对准了春橘。她不是傻子,已经知道蔡琇莹的用心了。 谢澜真觉自己看错了人。原以为这琇莹小姐和蔡美相比,还是善良的。却原来都是一丘之貉。谢澜气愤不已,这不是存心陷害苏棣与不义吗? “不用。”苏棣拦住谢澜,示意她别激动。 而后,苏棣竟是牵着谢澜的手,拿过剑,快速离开陶然阁。 蔡琇莹见状,便低着头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走在路上,谢澜还是觉得心头激荡。苏棣的手还稳稳地握着她的手,谢澜就觉不自在了。 “放开。” 苏棣顿了顿,也觉不妥,因就诚实道:“我又将你当成了男儿了。造次。”这一松开的一刻,他的脸红了,心头也跳跳的。幸而是晚上,夜空虽有月亮,但却是朦胧,让谢澜看不清他的脸色。 他却不知,此时谢澜脸也红着,自不会去抬头看苏棣。 一时无言。 还是谢澜开了口,语气酸酸的。“我想知道,那一日你为何拒绝我爹的提亲?” 呵呵,到底是直性子,不懂得迂回。心里陡然想到的,嘴上也就说了。 这倒让苏棣一愣。 “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拒绝?” 苏棣就叹。“我不是解释过了?那一刻,我无心。” “那此刻呢?” 苏棣一愣,心头又是一跳。 “哦,此刻你是女子。你家里也就你一个女儿。”苏棣却又迂回起来了,因知道谢澜虽然大大咧咧,但她这件事上,她其实还是含蓄的,所以反而小心了。 “那,我若为女子,你可愿意娶我?”谢澜心无城府地眨巴眼睛,还对着苏棣笑。 果然如此。 苏棣就猜她会这般问。 “你是玩笑吧?”他声音轻轻的,心里不是不惆怅。 她虽身为女子,但却豆蔻未开。或者说,还是半懂不懂的。 苏棣便扪心自问:那么,你自己呢?以前她着男装,你已对他存了特殊之想。而现在,你又知道了她其实是女子,那么,你的心里是否真的起了涟漪阵阵?苏棣啊苏棣,其实你是喜欢谢澜的,对不对? 他是成熟男子,虽然含蓄内敛,但很清楚自己的喜恶。 到底是什么时候,竟对她起了不同一般的感情呢?难道是初见?不,不是。苏棣摇摇头。那么是日久生情?又似乎也不是。 那么,到底是什么时候呢?是她一个无意的一个眼神?一个轻俏的动作?一声脆生生的话语? “哈哈,我果然就是玩笑。就算我有妹妹,我也不愿将她嫁你。我爹爹就是做了一件蠢事。”谢澜跳跃着走到前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1章 不知幽怨从何而起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跟在后头,摇头一笑。 她果然还在天真烂漫时。可自己却又喜欢她的这一份天真。 想世间女子,并不是都和谢澜一样,保持了本能和本真。 等等,自己是喜欢她的? 苏棣微微沉吟,方又点了点头。没错,他喜欢。以前的那份厌恶神奇地消失了,像得了某种催化剂一般,现在的苏棣,看谢澜自是无比顺眼。 二人继续走。 月光之下,苏棣就吟了一首小词。 “谁写的?你吗?”谢澜璀璨回头。 “不是。” “那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呵呵。” 谢澜也不追问,可不说话却又觉得无聊,因就没话找话:“那么,你何时动身去南域?” “明天。”苏棣说的很果断。 “明天?这么快?” “当须赶紧走,宜早不宜迟。但我去的,却不是南域,而是红羌国。” “改地方了?”谢澜更不解。 “方才,在陶然阁,那蔡琇莹已经说出,刘肃小妾所中之毒乃是他从红羌购得。到底去红羌一趟紧要。” “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下。” “你一人不怕吗?”谢澜傻傻问了一句,“有我,可一路与你作伴。” 苏棣听了,便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我独来独往不知几回。有天地伴我,何惧之有?莫不是我离了,你在堂内无聊且又惧怕?” “我是好意,你却讽刺我。我哪里就那样胆小了?” 谢澜噘嘴,见路旁柳枝可爱,信手便折了一枝。未想,那柳丛中却钻出一蒙面人来。那人手中执了一把匕首,对着谢澜的后背就欲猛刺。 苏棣发现,大喝,拉住谢澜就势滚在地上,一手掩住谢澜的后背,挡住一劫。谢澜懵懂。苏棣见那人要走,右手一扬,手中暗器直射那人的脊背。 蒙面人不妨,受了伤,停顿片刻。苏棣便要去追。那人奋力前行,又施展轻功,从柳丛那边穿过去了。 苏棣想了想,也就不追了。 谢澜坐在地上,惊魂未定。“有人要我的性命?” 苏棣沉吟片刻,弯腰看着柳丛中的几簇脚印。谢澜也跟过来看。 “从鞋底看,此人应是个捕快。” “捕快?” “你看这一抹凸起的星形纹印,这就是衙门的捕快专门穿的皂云鞋。” “那又怎样?”谢澜依旧不解。 “呵呵我已经知道是谁主使了。”苏棣盯着谢澜的眼睛,意有所指。 谢澜愣了愣,随即就悟出来了。“我知道了,便是那蔡琇莹指派的。她恼羞成怒,不甘被辱,不敢对付你,只是找我的茬。不,她狠毒,却是想要我的命。” 谢澜立在路中,方知蔡琇莹只是外表温柔贤淑,但内里和蔡美一样,都是毒辣之人。 她便喃喃:“看来,我错了。看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更不能被外表的假象迷惑。” “不错,就是她。整个汴京,衙门里的官员都是墙头草,都听令蔡美的。蔡琇莹是蔡美的女儿,她嘱咐人去衙门说一声,无人敢不听的。” “看来,她是深恨我了。” 谢澜还是心有余悸。 “我去了红羌后,你就呆在堂内。若要出去,只管让李贵陪着。” “所以,你还不如带我去红羌呢。看到我处于危险境地,也不帮与帮与我。” 苏棣就叹,声音也更轻柔了。“真不能带去你。若能,肯定要带的。” 苏棣要去红羌,不单是为了寻那毒药的源头,他心中还藏了另一件事情。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启齿,就连不周仙也不曾透露半分。 父亲病重之时,曾握着他的手,告诉他一事。直到那时,苏棣才明白,原来自己竟非父亲的亲生儿子,竟是抱养来的。 他便追问亲生父亲的名讳,但父亲却是不说,只是告诉他:“若有空,以后可去红羌,兴许能有意外之喜。” 此外,就是不发一言了。 苏棣知道父亲如此,一定是有不能多言之苦,因而也就只能闭口不问了。 红羌,这个弱小的邻国,兴许真的能揭开他的身世之谜。若谢澜跟着,她大大咧咧的,一旦泄漏了口风,不但陷自己与麻烦境地,且还对她不利。 谢澜的心里便十分失望。 “你是信不过我,那不如就算了。” 二人回到明山堂,各自转身。 苏棣知谢澜心中不痛快,还是补了一句:“以后,若有机会,还是会带你去。” “以后,就算你请我,我也是不去的了。” 翌日。 天还没亮,苏棣就要动身。 他喂饱了汗血宝马,带上那把锋利的宝剑并一些干娘,就要出发了。 临走之前,却又嘱咐李贵,好生看管谢澜,片刻不能大意。 他却不知道,谢澜早醒了。为了保佑苏棣平安,还连夜做了一个护身符。说来也是好笑。谢澜虽是女孩儿,但与女红却是一点不精。 做这护身符,也是费了她老大的力气。 护身符四个角,暗红色,上面绣了点点红色的梅花,两只喳喳叫的喜鹊。梅花看着还像,但喜鹊瞅着就像两只蠢笨的小鸡儿。谢澜自己也笑了。 不过,她还是得意。因护身符到底制成了。 她将附身符放在手心,口中喃喃:“苏棣啊苏棣,我这可是为了你,你说该如何感谢我?真正我爹爹,还有老缪,我都没这样上心过,也是前世欠了你的。” 谢澜不禁心生了幽怨,却又不知这幽怨从何而起。 当天明时分,她起了来,正要去找苏棣时,那李贵就冒了出来,告诉她:“将军已经走了。” “走了?”谢澜十分懊丧,她是着意要给苏棣一个惊喜的,这下倒好。 “你要找他?”李贵想起苏棣的叮嘱,亦步亦趋。 “苏棣!可在?” 却不想,小侯爷寻来了。 “将军走了,去了红羌的路上了。”李贵实言。 小侯爷一听,一凛:“那我赶紧去追。我猜他只走一条道,此时不晚。” 谢澜便道:“等等,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帮我送了苏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2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接过,笑了笑:“你呀,到底还是有心。” “只是祝他路上平安。” 小侯爷也不多言,驾马速速离去。 至半道上,小侯爷追上了苏棣。“等等,等等” 苏棣在前方停了马。 “何事?” 小侯爷悠悠一笑,将香囊取出递给苏棣:“谢澜送你的,难为了他一片心了。” 苏棣接过。想了想,方对小侯爷:“你要跟着我,与我同行?” “不错。” 苏棣眉头一皱,又低头看了看香囊,微笑放入怀中。 “为什么要跟着我?我不认为你去红羌国,能有什么美妙风光看?” “苏棣,你以为我是去看风景的?呵呵我去红羌,不过是为了探访昔日的一个恩人。” “恩人?” “其实,她是我母亲的恩人。她早就去世。既有这个机会,我便想来红羌看看,她也是红羌人。” “她,到底是你什么人?”苏棣觉得小侯爷,话里藏着话。 “恩人,不是说了嘛?苏棣,可愿我与你一起同行?” “只要你愿意。” 苏棣休息片刻,又执起马鞭,扬长而去。小侯爷也赶紧跟上。 刹那间,灰尘飞扬。 翌日。二人已至红羌与大魏边界。 小侯爷从溪中取水,苏棣则用皮囊给马喂水。 “你不让谢澜跟着,他肯定不高兴。”小侯爷机灵,不知从哪一处草丛里发现了几只香瓜,摘来剖开,与苏棣分食。 苏棣慢慢地吃着瓜,突然又浅浅一笑,脸上灿如桃花。 “纯熙,你说我蠢不蠢?”苏棣情不自禁地又将手伸进怀内,摩挲着香囊。香囊制的拙劣,但苏棣以为这是天下最好看的,因是谢澜的一片心。 “为什么这样说?” “好,我也不瞒着你。那谢澜,她并非男子,她真的是女子。”苏棣说的极为认真。 “女子?”小侯爷眨巴眨巴眼睛,“你如何得知的?是不是,你与她已经行了好事,所以才” 苏棣制止他说下去,正色:“是她主动告诉我的。在大魏,讼师是世袭的,且传男不传女。所以律法规定已婚的讼师家中必有男丁。谢棠只有一个女儿,为了保业,这才想出让谢澜女扮男装。” 小侯爷愣了。 他挠挠头儿,想了想,也嘿嘿笑了。 “苏棣,我也蠢。她那形容,如将衣服改了,发髻换了,委实就是个女子。” 两人便相视一看。 小侯爷心情大好:“苏棣,既然谢澜是女子,那你便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她了。呵呵你喜欢谢澜,谁都看得出。” “是吗?”苏棣不信,他自信掩藏的极好。 “我是旁观者啊。你莫如就与她捅开了。她定也不讨厌你,只是后知后觉,还如孩童般烂漫,心事未解。” 小侯爷又咬牙,说自己吃醋,醋的厉害,醋缸醋海都翻了。“等回去,定要谢澜扮上女装。可恨她竟不喜欢我。” 苏棣只是听,并不说话。 他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了谢澜。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提起谢澜,一想起谢澜,未见人仅听她的声音,就觉得甜蜜。如糖似蜜。 “好了,继续赶路吧。” 子夜时分,二人终于在一处僻静之所找了个客栈。 翌日,天明。 苏棣和小侯爷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小侯爷极不耐烦,穿上鞋子就要出去看。客栈外,停了好几辆马车。马车还布置的华丽。车上除了堆了满满的箱子,便就坐着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大约有十来口。 小侯爷好奇。 这么一大家子进了客栈,不免有些推攘。其中一个身穿蓝色锦缎袍子的中年男人,三角眼儿,短下巴,手脚挥舞的,就要训斥一个孩子。 那孩子被打了一个巴掌,咧着嘴哇哇大哭。 小侯爷就离了窗户,对着苏棣:“真是奇怪,如此偏僻之地,何以来了这么一大家子?不像逃难的,也不像是经商。” 苏棣也就过来瞧了瞧,待看清了中年男人的脸,大喜。此人正是刘肃。 苏棣压低了嗓音:“那人就是蔡美的管家刘肃。如今我在查一桩案子,刘肃难逃瓜葛。我正想寻他,可巧他自己撞上来了。” 却是巧。刘肃受了蔡美的令,今生不得再回大魏。他思来想去,便带了家眷和珠宝,打算去红羌,竟也到了这里投宿。 “可要我帮忙?” “只需捉住他一人,他的家眷暂且放过。” “这个简单。” 苏棣就看着小侯爷出去。小侯爷见店家未起,便装作店主的模样,过去和刘肃套话,请他借一步说话。可笑刘肃大意,真的就一人跟着小侯爷进了门。 苏棣及时迎上。刘肃认得苏棣,一见是他,惊慌失措,丢下家眷就要逃跑。苏棣哪容他逃?当即追上。刘肃的家眷见状不妙,也都跟在他身后仓皇奔走。情势极为诡异。 因有了这些家眷的拖累,刘肃没能逃得快。苏棣和小侯爷一前一后,就将他们截住了。 刘肃的一个儿子,见了苏棣的剑,吓得又是大哭。 “你们且走开,不干你们的事,我只取刘肃一人。”苏棣示意这些人,退让一边。 狭窄的小道上,那刘肃见此情景,就大笑了笑。 “苏棣,我知道你要干什么?可惜,我是不会与你合作的。我纵是狗,也只听命一人。”刘肃一副豁出去的样儿,很叫苏棣疑虑。 小侯爷就道:“如今叫你弃暗投明,叫你做人,如何?” 刘肃非常不屑,撸起袖子指了指天:“这世道,做人不如做狗。我就甘心做狗,你又能奈我何?” 小侯爷就叹息。 “那老贼没好下场的,你跟着他,下场不会好。” 刘肃更是大笑:“我一生作恶,就算投明,下场也不会好。你以为我还能回得了吗?况人生一世,活着只为了一个畅快。就算死了,想着也是值了。” 小侯爷更是叹息。 苏棣就道:“只为图畅快,就可以为非作歹,藐视杀戮别人的性命吗?” “哼哼!苏棣,你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刘肃大意落了你们的圈套,我认栽。要我出卖主子,忍辱偷生,我万万不会行那不仁不义之事!” 刘肃此人虽恶,但却记着蔡美的提携之恩。 如今为了老贼,刘肃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叫来那嚎啕大哭的孩子,摸着他的头:“阿宁,谁叫你是我的儿子呢?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爹爹我性命不保,你也逃不了,不如我先将你摔死了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3章 搂你入怀,醉如春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令苏棣没想到的是,刘肃竟是个倔烈之人。 且他也误会了苏棣。 那小娃儿竟是被摔在了石头上,气绝而亡。苏棣欲阻拦,偏刘肃又拿把短刃挡着,任谁都不能过来。 一个妇人嚎啕大哭,那刘肃杀红了眼,一把又将妇人推倒,在她胸口按了一刀。 “苏棣,今被你寻着了,以后我是不能安生的了。晚死不如早死。”他怪叫一声,呼啦从小侯爷腰后抽出一把长剑,对着家眷胡乱刺去。 顷刻间,就有数人倒下了。 苏棣大声叱喝。刘肃就冷笑,说了最后一句:“蔡美于我,有知遇之恩。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我刘肃无怨无悔。” 一道鲜血从他颈脖冒出,刘肃咕咚倒在地上。 那几个幸存的家人见状,更是作鸟兽散。 “线索又断了。”小侯爷叹,“这个刘肃,倒是条汉子。” “将他埋了吧。” 苏棣又看了一眼那个八岁大的男童,也一叹:“单给这孩子做个坟。” “红羌还去不去?” “即刻出发。”苏棣的眼神中依旧充满了坚韧。 红羌,位置北方,是弱国,大魏的附属国。不称皇,只称国主。其时在位乃第八任君主金蘼。虽励精图治,但收效甚微,究竟积贫积弱,非一时之力能挽。 苏棣也颇有本事。辗转寻访,却是找到一名隐居多年的郎中,几如“程门立雪”,终于打动郎中。 那郎中隐居茅山,飞檐走壁,身轻如燕。 “实话告诉你,那三寸皮便是我研制的。” 苏棣吃了一惊。 “红羌是小国,一直受大魏掣肘。如大魏的人,人人都来买毒药,我自甘之如饴。” 小侯爷眯了眼睛。“何意?” “想来,那买毒药的,想下手的,都是些权高位重之人。这样的人,与我红羌来说,皆是祸患。我何乐不为呢?” 这郎中坦白。 小侯爷就很生气。苏棣便道:“你这毒药,到底卖了多少人?” 郎中哈哈一笑。“来买此药的,都是心术不正之人。想你也该猜得一二。” “可有一个叫刘肃的?” 郎中就一甩衣袖:“我要去采药了,俗不奉陪。”他又将洞内的一个柳条箱取出打开。“凡来买的,我都有记录。为的就是以后像你这样的人来询问。” 说罢,飘然出洞。 小侯爷就道:“他也算没为难你我,如此就看吧。” 二人就着亮光,在一张一张的纸片上,细细搜寻,果看见了一个“刘”字。 “到底是不是?”因只写了姓,却无名,小侯爷有些踌躇。 “带回去。刘肃替蔡美办事,留下的文契不少。咱们回去校对校对,就出来了。” 诡异的是,苏棣低调入境红羌,却不想被金蘼知晓。 那金蘼和苏棣是见过面的。苏棣驻扎边塞,一为守护边关,一为保护附属国红羌的安全。金蘼不想见苏棣,却又命人送了两匹绝佳的良马。 苏棣在客栈见了马匹,领会金蘼心意,提笔写了一封秘信。 小侯爷见苏棣慎重,便笑问:“你写的什么?这般神秘?” 苏棣就轻轻一笑:“私事。” 小侯爷也笑:“你可知我来红羌,也是为一桩私事。只怕,你我的私事是同一桩。” 苏棣心内一荡。 “别紧张。你要相信,我始终是你的朋友。” 话说,那蔡美在汴京城内听说刘肃被苏棣围堵,引颈自尽了。老贼瞪着眼睛,出了半天的神,起初还不信。 待心腹将一个刘肃的家人带来。那家人跪下细说。老贼放信了。 “苏棣!赵纯熙!看来,我是太给你们脸面了!”蔡美将手中茶碗怒翻在地。 四下肃敛。 翌日。 蔡美大开杀戮。报复般的杀戮。一夕之间,小侯爷一半的家仆皆被突然涌入的暗卫杀死。小侯爷大恸,几乎要昏厥过去。 煜丰知晓了,愤怒至极,要替小侯爷报仇。 “你放心,我即刻去抓那老贼。大不了,这个太子不当了!” 小侯爷却又死死拉住煜丰的衣袖,摇头道:“不可。不可因小失大。” 但煜丰哪里听得进去?命随从出来,派他们去蔡府。 “不可。太子殿下,切勿冲动。现下证据尚不足,不能自乱方寸。还须忍忍。” 煜丰恨的一拳击在桌面。 小侯爷看了却又暗喜,太子殿下到底还存了血性。 “忍辱负重,将以有为也。要铲除蔡美,须解了宫里的掣肘。”小侯爷话里有话。 “我明白。” “好了,我该出宫了。苏棣也回来了。我要去一趟明山堂。” 出宫之际,那小侯爷又不知何故,扭头又对着煜丰道;“你可知,谢澜是个女子?” “啊?”煜丰眼睛亮了亮。 “谢澜是个女子。她不过是女扮男装。这个,也是苏棣告诉我的。以后,你再见了她,切不可和以前那般随意,得矜持稳重些了。” 说完,小侯爷告退出宫。 留下煜丰一人呆立在那。谢澜,竟是女子?这是真的吗?她是男子,煜丰就已喜欢。若真为女子,那 煜丰的心就如桃花绽放一般,鲜润无比。 谢澜,她她竟是女子! 本来他是极度愤慨的,可却因为小侯爷这句话,变得缱绻不定了。 苏棣回了明山堂,风尘仆仆。 此番,还是有收获的。回堂之前,他去一家钱庄找到了刘肃的手迹。两相对比,那个“刘”字就是刘肃所写。 谢澜听说苏棣回来,高兴万分,且还有些羞涩。 李贵就笑她:越来越娘娘腔了。 谢澜也不答言,却是罕见地去收拾苏棣的卧房及书案。 苏棣进来时,谢澜正拿着抹布一下下地抹着森森的笔筒。苏棣就在后头默默看着,心中翻起难言的激动。回程时,他的心头,一直跳跃着谢澜的笑脸。 这是何种感情? 沉醉如春风,温柔如夏夜,清甜似秋露。 苏棣知道,这是喜欢的感觉,爱的味道。 他,在不知不觉间,爱上谢澜了。 他屏住呼吸,静静看着谢澜忙碌。 还是谢澜发现了异样。猛然一回头,生生发现苏棣立在那里。她还不信,揉了揉眼,看了又看,似傻了。 苏棣控制不住,一把抱起谢澜,就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4章 一僧一道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的口中发出一声嘤咛。 谢澜想挣扎,但又很激动。 她被苏棣搂着,不能动弹,又害羞又紧张,只担心外面有人看到。 “苏棣” 苏棣没回来,谢澜的心里是想着他的。 朝思暮想。辗转难眠。 但没想到,当苏棣现身的那一刻,她的心,是那般的难以抑制。她天真的心,陡然地,像伸出了藤蔓,萦绕抽丝,蔓延开花。所谓情爱,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懂了。 原来,这就是喜欢。 她,竟是喜欢苏棣的。 再唤一声苏棣的名字,更让她如坠蜜中。 还有一个月,她便就十六了。 这个年纪,情窦初开,不早不晚,恰逢其时。 “谢澜,我不在,你可好?” 两情相逢必为真。 之前,所有的懵懂,虚虚实实的试探,亦真亦幻的玩笑,都成了过去。 谢澜,识清了自己的心。为什么以前对他那般恼怒,那般生气?皆因为,以为他对自己无意,认为自己受了冷落,所以心头忿忿。 她是十足的傻瓜啊! 苏棣,也更肯定了内心的情感。那些捉弄,那些揶揄,那些嘲弄,其实都不过想换她一张笑脸,一个明媚的眼神。 谢澜抬起头,声音哽咽:“我当然很好。” “不,你瘦了。” “没有。” 苏棣没有放开谢澜的打算,轻叹了一声:“你可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脑中想的都是你。” 这就更像表白了。 谢澜心头一颤。她发觉自己真正长大了。 “你可想我?”接下来,苏棣又是一句。 这让谢澜想昏厥。身子被苏呆呆气息包围,他的眼睛又那样深情,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你先松开我。” “可想我?”苏棣松开了他,随即关上了门,闩上了,却又捉住谢澜的手。 苏棣一遍遍地追问,谢澜心头甜蜜,嘴上却偏如是说:“你吓着我了,什么想不想的?你若问,那我就告诉你,不想。” 苏棣一叹,眼眸低沉了一些。 “果真不想?”可他又不死心,还是问。 “你还是小孩子吗?一句话问几遍?烦不烦?”谢澜躲开他的手,理了下衣衫,“不如给我讲讲红羌国的见闻。” 她面色鲜润,红唇欲滴,无限的娇媚。 她还未闭口,苏棣的舌头已经伸入,灵巧地搅动。 一个天昏地暗的深吻。 “呜呜呜呜呜呜”谢澜几乎要窒息,摊倒在苏棣的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 听得外面有人敲门,那是李贵在催。“将军,谢讼师,吃饭了。” 苏棣方才松了谢澜。 谢澜的口中全是苏棣的味道。她一时幽怨,一时又嗔怨,一时又默默无言。 李贵见门始终不开,也就道:“那我先吃了。” “你先吃吧,我与谢讼师有事。” 谢澜就道:“我送你的香囊呢?” 苏棣就笑:“丢了。” “丢了?” 见谢澜神情一变,苏棣便将香囊从袖中取出:“在这儿呢。” 过苏棣便去了刘肃小妾的墓地,查验尸体。其面色形容果与钱公公的死法一样。 苏棣心里更有了底。 现在要找的,就是给钱公公下毒的人。 此人自和刘肃逃不了干系。不过刘肃已死。线索已断。 这个执行者到底是谁? 一旦找出,那么钱公公之死就可告白天下了。 那谢澜就给苏棣出主意,满大街地放出风声,说那钱公公年轻时,成过亲,老家尚有三个儿子。如今为给父报仇,都来了汴京,住在某某客栈,拖家带口的,也是浩大。 那个潜伏在明山堂内的太监,虽然已死。但为了找出幕后指使,谢澜又命人假扮太监的孀妻,整日在染洗房外抱灵嚎哭。宫人们赶了,再来。再赶,依旧来。 苏棣疑心此招到底有没有效。 谢澜就道:“过几日,一定会有掌事的过来打发。到时,我且扮作家眷跟了去,定能得不少线索。” “还需小心,我命人暗中保护你。” 话说那丁勤,那一日从谢澜家离开后,至此就在街上游荡。家人死了,房屋也卖了,丁勤变得更加愤世嫉俗,在衣衫上写满了“冤”字,逢人就哭骂,俨然成了半个疯子。 谢澜在街上见过几次。心有不忍,唤他,送他衣服,给他吃食,递他水壶,丁勤总是不领情,不是摔碎,就是扔了,破口大骂,骂谢棠如何如何。 这些时日,谢澜在明山堂,自是忙碌。 那谢棠,却在书铺病了。这病得蹊跷。不是发烧,不是内疾,却是中了魇。整个人,像是邪魔附体,不是大喊大叫,便是浑身颤抖。 诉状那是写不了了,去奉承蔡美也是不能够了。 更有一干嫉妒的,到处宣传蔡美如何如何失了心疯,竟是一个废物了。弄得蔡美半信半疑,渐次,就不大用他。 更诡异的是,这病发作,都是半夜,白日里却又看着与正常无二。 谢澜几次回来,都未发觉。那老缪和米初柳仁厚虽知情,但为了让谢澜放心之故,都瞒住不说,以为喝药了,调理了,就能好的。 谁知竟不能好。 一日,茂草书铺前,来了一僧一道。 老缪以为高人,见了他们唱喏,便请了进去,里头医治。 谢棠惊惧,那僧人便道了声“阿弥陀佛”,那道人遂用手中佛尘,拍了拍谢棠的额头,念了句咒语,令他不能动弹。又拿出一根银针,插入谢棠的额头,一炷香的时间取出。而后重击他的胸口,谢棠顿时口出鲜血。 老缪大惊。 谢棠吐完鲜血,昏睡了三夜。 “且信我们。此人是中了禄蠹之毒,这几味药拿着连煎七日,保管什么都好了。” 老缪有心问:“那么,那趋炎附势,甘当走狗的毛病也能改好?” 那道人就笑:“信我,就能好。这几日,我们就在城中。他若不能好,只管来找。” 而后,飘然离去。 那老缪伺候的也算周到。 谢棠萎靡了七日。连着服了汤药后。一日午后起来,却是绕着前庭后院仓皇慢走。一边走,一边汗如雨下。 偏那一日,丁勤又执了一把斧头,冲着书铺就进来,见了谢棠,上前就砍。 谢棠躲避不及,左肩就削了一块肉,疼得昏死过去。 那丁勤更欲砍他的头,幸而米初及时赶来,和柳仁厚制住丁勤。 那谢棠复又醒来,挣了眼,瞪着丁勤,却是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老丁,我错了,大大错了,你地下有灵,饶了我吧。” 他不顾肩头血流直流,哀求丁勤放过他。 “老丁,我无害你之心,我也是傀儡,身不由已。求求你,莫要晚上再来吓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5章 我怎能撂下苏棣呢?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丁勤见了,更是嗤之以鼻。 谢棠继续疯魔了几日,一边养伤,一边竟是神志清醒了。 这些,谢澜一点不知。 清醒后的谢棠,和从前比,判若两人。他似是醒悟了,不去奉承了。每日只是将自己关在书铺。那些来求写状的人,谢棠也只让两个徒弟接待。 如此半月时间过去。 那丁勤泄了恨,又知父亲之死,大半和谢棠无干,也就渐收了恨意。 这一日,丁勤提着祭祀之物,去了爹娘和奶奶的墓前,焚香扫墓。不想,那谢澜也尾随而来。 “丁大哥,你还恨我爹爹吗?” 丁勤瞥了一眼谢澜,并不开口。 “丁大哥,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谢澜替他挡风,以免吹灭了蜡烛。 “不用你管,我自有去处。” “你要去哪儿?离开汴京吗?”谢澜很关切。以前,爹爹和丁讼师交好时,丁勤也时常过来与她玩耍。 “我为什么要离开?哪儿跌打,我哪儿爬起来。”丁勤阴鸷地烧完纸钱,森森笑了笑,“你爹爹也没错,这世道,原就如此。” 他走了,剩下谢澜愣在那里。 谢澜哪里知道?丁勤不知谢棠回了头,他却也走了谢棠走过的老路,放下仇恨,竟是巴结蔡美去了。随从来报时,蔡美还不敢信。想想,却又大笑。“果然名利诱人,也可以至人与血脉亲情不顾。好,让他进来!” 丁勤遂留在蔡美身边,充当了一名暗卫,日夜训练,也是叫人想象不到啊。 谢澜挂念丁勤,街市寻了几日,总是不见。又回了家几趟,见爹爹肩膀受伤了,脸色苍白,神情疲惫,也是好奇。又一想,觉得自己疏忽了爹爹,也觉惭愧。 那谢棠见了女儿,却也惭愧。老缪暗拉住谢澜,悄悄告诉她:你爹爹转了性子拉,已不和蔡美一党来往了,以后你嘴巴殷勤一些。 谢澜很意外,也很高兴。如此,也更放心。再回明山堂,浑身竟是说不出的轻松,走着路,脸上也是挂着愉快的笑意。 这些,苏棣都看在眼底。 吃饭时询问,谢澜不提爹爹,却是问询苏棣,可否叫人找找丁勤?“我担心他想不开,会出意外。” 如此几次往复,苏棣就有些醋意。 “他该出现时,自会出现。” “我担心他一时莽撞,去找老贼报仇。”这便是谢澜忧心的。 苏棣就摇头。“我看,并不会。” “为什么?” 苏棣就闭口不言了。他听到一些风声。但是真是假,还未落实,因而也就不准备告诉谢澜。“或许,很快他会来找你。” 谢澜更是奇异。 话说,谢澜假扮那死去太监的家眷,混进染洗坊,要宫里赔钱,故意将事情搅合大了,好让人往上头通报。 一个管事的,就有些怕,暗中命人通知了刘妃宫中的一个心腹嬷嬷。刘妃听了极不耐烦:“不过一个太监的老婆,想讹银子,一文没有,好不好地,打一顿,或撵出去就行了。” 那嬷嬷就领命而去。 谢澜知道苏棣就在宫外守护,谅不会出事,越发闹得大。不想,就有几个太监借口请苦主家眷喝茶,趁谢澜大意,将她关在了一间屋内,又着人捆绑了,丢入一个空的恭桶内,预备出宫后狠狠打她一顿。打死,也不要紧。 但苏棣早将谢澜进宫一事告知了煜丰。煜丰已命人时刻盯着染洗房。正当几个太监不顾谢澜反抗,欲绑她时,太子煜丰出现。 他大声喝问:“大胆!” 几个太监一见是太子,吓得不轻,连忙磕头求饶。 煜丰更是生气,命侍卫过来,将几个太监拉出去砍了。刘妃的嬷嬷听说,过来求情。煜丰不听。 谢澜喘了口气,给自己松了绑:“算了,究竟我还没死。若死了,你再杀他们不迟。” 太监和宫人退下后。煜丰更细细打量谢澜。 他已知她是女子,这一看,更觉谢澜生的粉妆玉琢,娇俏可人,哪里有半点男儿模样?煜丰心中就激荡起来。 在遇谢澜后,煜丰还怀疑过自己的性向,为此踌躇,为此沉吟过。 不想,谢澜果是女子。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煜丰就命人上茶上点心,给谢澜压惊。煜丰起了私心,并不催人去请苏棣进宫,只是着人通报,谢澜无事。 那苏棣一时就不能入宫。 “谢澜,我已经知道你是女子了。”煜丰眼中大有深意。 谢澜一愣,随即就笑。“此事,已然不是秘密了。但请太子殿下您修改大魏律法,改了讼师收用的条件,如此,我就可光明正大地换上女装了。” 煜丰立马点头。“我是太子,我有这个能力,你等着好了。” 谢澜听了欢喜。又告诉煜丰,自己也认得太后。“太后还颇喜欢我呢,请我吃过茶果,送过我东西。” 好些日子没去看望太后了,谢澜觉得明天就该去。 “你认识我祖母?”煜丰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喜悦。有些事,不能与母妃说,但可以找祖母商量。 他已然存了私心了,忽对着谢澜就提起苏棣:“苏棣,也知你是女子了?” 提起苏棣,谢澜就笑:“不错。” “你们,在明山堂,一直朝夕相处?”煜丰的心里泛起了酸意,谢澜眼里的笑意让他不安。 “也可以这样说吧。” 煜丰就起身,思索了一下:“那案子的进展,我也知道。你既是女子,应该回避,不如还是回家吧。” 谢澜一听,便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怎能撂下苏棣呢?一天里,我常找他。这要回去了,我会想他呢。” “是么?”煜丰的心又低沉了下去。 “是呀。好了,我要出宫了。苏棣一直在外头等我呢。”她对着煜丰嫣然一笑。 煜丰看着谢澜的声音,说不出的惆怅。他登上一座小亭,眺望宫外。宫墙下,就有一男一女,依依而行。二人不时互望,说着什么。 煜丰转过身去,下了小亭。命随从:“我要去菩提寺一趟,你们不用跟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6章 原是女娇娥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煜丰的心里,已经起了兴意。 东宫尚无太子妃,以谢澜的出身,太子妃做不得,但当一个偏妃还是使得的。东宫孤寂,若到了晚上,有佳人在旁红袖添香,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出宫后,煜丰果就去了菩提寺。太后见了孙子,神情只是淡淡。神志,太后的面容是失望的。因为厌恶刘妃,连并着,太后也厌恶煜丰。在太后看来,若他能文能武,睿智强势,以太子之尊,能镇得住蔡美,那太后自也高看他一眼。可偏偏煜丰,外表温吞,性格又沉郁,其言行并不堪以重任。 当他提及要纳谢澜为妃,太后是惊诧的。 因就淡淡道:“你怎知她是女儿身?” “谢澜告诉我的。” 太后就和古嬷嬷对视了一眼。其实,自打她们见了谢澜第一眼,就知她是女孩儿。谢澜不说,太后也不点破。 “你该问问谢澜的意思。”太后幽幽喝了口茶。 “此事,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孙儿前来,只是想请祖母赐个懿旨,如此可方便明了。” 太后听了,眉头就一皱。她这孙儿,其他事情上温吞,唯独在感情之事上,倒是有些爽利的味道。她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毋庸置疑,太后是喜欢谢澜的。 但一想起她,太后心中又想起另一人,她的娘家侄孙——苏棣。 与她这个过来人看,苏棣和谢澜已经生情。 若她应了煜丰,想侄孙苏棣定不高兴。太后就想了想:“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对了,你既说要纳她,想必不是娶她为正妃吧?” 煜丰就道:“论出身,谢澜还不配。” 这一个“配”字说出口,让太后很不高兴。“你要收她为偏妃,那么就等你母妃为你安排了正妃再说吧。身为太子,岂有正妃不娶,先纳偏妃的理?” 于是,太后假装头疼,请煜丰回宫。 煜丰一路闷闷。太后此言,已是不言而喻。像自己小时,太后就对自己寡淡,于婚事之上,又岂会热心?罢了罢了,此事还是去请母妃。虽然诸多事情上自己看不惯,但在这件事上,想必母妃还是支持自己的。 话说煜丰走后,太后就垂目低叹,对着古嬷嬷:“你看太子这个样子,可能成大统?” “这个,奴才也不好说。” 太后更是叹息:“宫里就他一个皇嗣。若金妃还在,想必能有更多选择。哎想起前,我也是做了错事了。” 古嬷嬷知她悔恨,便在一旁默不作声。 话说,谢澜和苏棣回到明山堂,便明了地告诉他:“那个染洗房的太监,敢来明山堂当细作,我看背后指使的人,一定就是刘妃身边的人。” 这是谢澜大胆的猜测。 “可有证据?” “本来,我没发现什么不妥。但那些撵我的太监宫人,衣袍上都镶了一朵暗红色的荼蘼。他们的服饰,自是比染洗房的宫人华丽。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太子殿下时,他身边那个上了年纪的老太监,衣袍上也绣了那么一朵。在那猎苑,那太监自称是刘妃身边的人。顿时,我脑中灵光一闪,立马对上号了。” 苏棣为谢澜的细心拍手。 “不错。我常进宫。跟着刘妃的宫人,的确都那么个穿着。” “你想呀,那太监胆敢私逃出宫,又敢在明山堂卧底,后面没个强硬的后台,借他十个脑袋也不敢!而宫里的具体事务,都是刘妃掌管。所以,那太监毒杀那驼背老妪,不是刘妃指使,便是她的心腹指使!” “分析的好。如今,那哑巴老宫人c驼背老妪c细作太监都已死,我该放出话去,就说这三人因钱财起了纷争,如今既都死了,那官司也都了结了。无需再立刻案调查。” “然后呢?” “放长线钓大鱼。我已在刘妃宫内安插了一个内线。此事,我并不打算告诉太子殿下。” “此人到底是谁?”谢澜好奇了。 “呵呵,小侯爷是也。小侯爷性格散漫,但心思却是缜密。他奉承了刘妃十余年,刘妃极是喜欢他。在刘妃那儿,小侯爷有专属的寝殿,待遇很是不一般。” 谢澜就觉懵懂:“是吗?” “当然,小侯爷如此接近刘妃,我可不认为他就是一个阿谀奉承之徒。他该是另有目的。只是,目前我还不知道。”想到此,苏棣的眼眸又沉了沉。 那刘妃果然擅长运作。她似乎嗅出了不对,请奏了熙宁帝,说边关不稳,那苏棣又是熟悉边情的,如此,还是将他调任了边关。 皇帝不允。后宫本不该干涉内政。但熙宁帝沉珂多年,加之刘妃插手干政也有了年份,他竟是无力阻拦了。 刘妃见状,又请了蔡美进宫。 他二人一左一右,竟是让熙宁帝插不得口。 无奈之下,便道:“边境局势还可缓和。苏棣可去半年,半年后即回。” 刘妃和老贼一商量,觉得可行。这半年内,钱公公一案不得进展,那些隐蔽的许多事情皆不会暴露,他们方有后手缓解。 苏棣在明山堂听得圣旨,心中疑虑,又感叹皇室衰微,若自己再返边关,老贼将更猖獗,只怕真要逼宫了。可叹太子殿下虽然义愤填膺,但还未意识到暴风雨就将来临。 苏棣不放心。 是夜,他找到不周仙,低谈了半个晚上。又去小侯爷府上,筹谋了一个下午。查出杀害钱公公的真凶,固然是自己想要的。但稳定目前朝廷的局势,更为重要。稳定了前者,也就可制肘后者。他不急,到底谢澜还在明山堂。还有他的一干手下,皆可低调继续运作。 为此,苏棣感谢太后,与他而言,除了钱公公一案,其他事情,也都可放在明山堂调查。毕竟,明山堂的后台人物是当今太后。 今日,谢澜去看望杏娘。 太子煜丰自然是将谢澜的事记挂在心的。比如大魏律法中讼师考录资格一事,在煜丰的主持下,凡大魏讼师,不管有无子女,不管所生是男是女,皆可正常报名。这就打破以前讼师必须生有儿子的惯例。若生女,只要愿意从事讼师行业,也可报名。 因此,此例一出,谢澜便可大大方方地换上女装了。她头一个要做的,便是去见杏娘,告知她不必再单相思啦,自己也是女娇娥。 话说那一日,当谢澜换上女装,笑盈盈地立在明山堂中央,穿上鹅黄的纱裙,梳着时下流行的螺髻,粉妆玉琢,光彩照人,只如画上走下来的小仙子,直看得李贵眼儿都直了。 “谢澜,你你到底是男是女?”那堂后的厨子c仆人,都一溜儿出来看谢澜。 “你们说呢?且看看最新颁布的大魏律法,有关讼师录用的条例,可不就猜到了么?”谢澜略带得意。 就在昨天,她已然回了一趟家中。那谢棠看着女儿恢复女儿身份,也很感慨。那老缪和大师兄二师兄也在一旁奉承谢澜,说她如何如何美貌。 其时,苏棣并不在堂内。他趁谢澜去找杏娘后,却是备足了礼物,亲登谢家书铺的大门,来见谢棠。 谢棠很错愕,很意外,不知苏棣为何这般郑重? 想上回,自己厚着面皮儿主动与他说亲,却是遭了他的婉拒。以后,谢棠想起这桩,就觉尴尬。 “苏将军,您这是?”谢棠猜不出他的来意。 苏棣,这一趟,就是来提亲的。为的,是给谢澜一个惊喜。他知道此行是莽撞的,可就是情不自控。因自己要出关半年,短时间内见不到谢澜。有些事,与其记挂在心,不如早早定下。 不然,自己心不安啊。 谢澜还不知自己要走。但此事也瞒不了。所以,提早定下来,就算分隔两地,但情发一心,也是种安慰。 再一个,是苏棣不好意思询问谢澜,究竟在她心里,自己有多重要? 他怕听了不想听的,胡猜乱想,扰乱了行程。因谢澜又是个爱说笑话的,语言真真假假,却也叫人难猜。 哎,也真是难为苏棣了。 苏棣见谢棠询问,那老缪和米初柳仁厚听见了动静,也过来瞧。 “谢讼师,我来,无他,便是为的提亲。因家父家母俱已辞世,所以这终身一事,就由我自己操持自己主张了。” 苏棣一脸的诚恳,对着谢棠深深鞠了一鞠。 “提亲?”谢棠想了想,用不太肯定地问,“敢问将军,您可是知晓了谢澜是女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7章 心里有了你,更觉远行是痛苦的折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便说:“是。” 谢棠的心就抖了几抖,还是小心说道:“上回,我可是与将军您提过亲的,可被将军您拒绝了。” 苏棣就低了低头:“那时,我不知您说的女儿就是谢澜。” “可将军您说暂不谈婚姻之事。” 谢棠见苏棣郑重拘谨,心内却也一喜。那时,也怪自己不够坦白,而太过功利。可现在却是不同,苏棣是诚心为求亲而来。 那老缪就凑热闹:“苏将军,我家小蟹蟹脾气可坏。这充男儿养了这几年,性情就和男儿一样了,恐不好调教,到时委屈了将军您。” 苏棣接过米初递来的茶,却还是笑:“无妨的。我与她很契合得来。” 老缪也笑,他的心里是十二万个愿意。 人常说,好事多磨。不想,小蟹蟹别的叫人操心,但在婚事上却是意外的一帆风顺。 “哦。也对,最近你们总是同进同出,想感情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吧?” 苏棣就温言:“如今知道她是女子,我自当避让一些。总是要顾及她的名誉。” 老缪就嘿嘿一笑。“好啊,好啊。老谢,你还磨叽个啥,赶紧应下来。来,苏将军,今日你且留下,我与你做好茶饭招待。” 这婚事就这样定下了。 那苏棣见谢棠痛爱改了前非,如今只是修身养性,远离了蔡美一党,也更感宽慰。 如此喝了酒,叙了话,只等自己从关边回来,就与谢澜成亲。 苏棣的心情是说不出的好啊。 到了晚间。苏棣见了谢澜,却又绝口不提提亲之事。他是想到成亲之日给她一个惊喜。那谢澜总觉苏棣怪异,却又说不上来。 与无人处,苏棣总不禁想执谢澜的手。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未曾想,自己从边关回来后,这缘分就定下了。 那谢澜却是矜持许多。 “如今不同了。我且与你保持距离。不然看着不好。” 苏棣也懂。“我自会尊重你。” 在汴京城内,新晋讼师谢澜原是女子一事,也沸沸扬扬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蔡琇莹的耳朵里。 “小姐,这谢澜可真会装神弄鬼,一会儿男,一会儿女,下回,可就是人妖了。”春橘替小姐不平。 蔡琇莹也觉不安。 “他二人本就一处。谢澜既是女子,免不得早晚耳鬓厮磨。本来,他们就说不清道不明。难道,苏棣还要娶她不成?” 心一慌张,蔡琇莹就打翻了茶盏。 春橘捡拾,献计:“小姐,您可不能输了她。好歹,苏将军还没成亲,怎么着,都需先下手为强。” “怎么,这会你又有脑子了?” “为小姐,奴婢愿意动脑筋。” 琇莹就叹:“苏棣马上要去边关了。他还成不了亲。我且缓缓,想想法子。哼哼我如不能嫁他,拿别人也不能嫁,不管是谁。” 苏棣要去边关的事,谢澜还是知道了。 她很惆怅:“苏棣,你非要去不可?” “这个当口,我却偏要调去边关,想想也知有人作祟。” “我知道。这想让你走的人,便是害怕事情暴露的人。” “不错。其实,你我已经猜出,钱公公被害的幕后主使了。刘肃只是执行者。蔡美和刘妃才是真凶。我好奇地只是,究竟钱公公知道了什么,非要被灭口,这个才最重要。” “是啊,到底钱公公有什么了不得的证据,令蔡美如此害怕?一而再c再而三地灭口可能知情的人。我想,此事一定非同小可。” 苏棣的神情也很肃穆。“不错。钱公公赋闲多年,蔡美和刘妃害怕的,一定是前二十几年的事情暴露。据我调查,钱公公二十多年前曾在皇上身边伺候过。” 谢澜加了一句:“太子殿下与我无意中提起过金妃。据说,钱公公也伺候过金妃娘娘。” 二人齐声:“莫非,我们需要从金妃身上挖掘?” 四目相对。 苏棣就道:“好歹,等我从边关回来。” 他又握着谢澜的手:“我很不愿去。心里有了你,更觉远行是痛苦的折磨。” 对着谢澜,苏棣总是情不自禁。 谢澜有些感动,声音轻轻的:“苏棣,时间很快就过去的。你若想我,可给我写信。”为防止谢澜再私自去地下室,再犯吐血,苏棣叮咛了又叮咛,总是叫她不要去。 三日过后,苏棣就动身了。 虽不舍,但为了国事,却也无可奈何。 明山堂暂无要紧事,谢澜也常回家里。那谢棠看着女儿,踌躇了又踌躇,提醒老缪并两个徒弟,不可泄露苏棣提亲一事。 老缪不解。 谢棠就道:“告诉了她,反而让她不自在。不如什么都不说,只等苏将军回来。半年后,过了年,谢澜也十六了。十六成亲,才正好。” 这一日。谢澜陡然接到进宫的圣旨,惊愕异常。 因这要见她的,并非皇上,而是刘妃。 明山堂内,已有太监备了轿,专等谢澜上轿。 那李贵有些慌,但又不知怎生说。 谢澜就道:“无妨的,我且进宫再说。” 李贵见轿子走远,却又着人去找不周仙。 那不周仙是个灵通人物。对着李贵,就道:“谢澜人身无碍。那刘妃宣她进宫,无非是因为太子殿下看上了谢澜。” 不周仙也知道了谢澜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太子殿下近几日一直在不周仙身边缠磨,嘴里絮叨,绕来绕去,都是谢澜二字。不周仙心里也就有数了。 得知谢澜是女子,不周仙自是高兴。如此,苏棣终身有望了。 不过,因苏棣走得匆忙,并未对着不周仙说起自己已对谢棠提亲一事,不周仙半点不知。 “太子殿下瞧上了谢讼师?”李贵张着口,有些郁闷。 “是呀,你们苏将军要知道了,定然吃醋。幸亏他人不在。”不周仙想想,“太子殿下是喜欢谢澜,但谢澜不喜欢太子殿下,这个老道我还瞧得出来。” 李贵就点头:“说的也是。我看将军和谢讼师,那真是浓情蜜意。那眼里的情意,啧啧”李贵也形容不上来了。 不周仙就拍手:“哈哈,我看你小子也思春了,是不是?” 不周仙料定一个时辰后,谢澜就会回来,遂安心在明山堂等。他如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但愿煜丰不要因此心胸狭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8章 痴男怨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周仙猜对了,太子煜丰因为谢澜之故,心里却是和苏棣生了嫌隙。 苏棣走了,他便以为又了机会。时不时地,来明山堂送谢澜东西,要么就是一呆一个下午。其中心意,不言而喻。 那谢澜也感觉到了,心里微微不安。 那李贵更是皱眉提醒:“谢讼师,可不是我说你。那太子殿下固然好,但你也不要忘了苏将军的情意。” 谢澜就挠头,就觉烦恼。 一日,煜丰带了一壶好酒,又来了。 待坐下与谢澜畅饮,谢澜就讷讷道:“太子殿下,你我之间,做朋友就好了。当然,能与太子殿下交朋友,是我的福气。” 说完,又回敬煜丰。 煜丰瞬间明白,脸色黯了黯:“果然就无别的可能?” “没有。我很清楚,适合太子殿下的,只能是世家出生的大家闺秀,而非我。” 那煜丰没了面子,就起身愠怒:“你以为,我是看上你,要娶你当正妃么?你还不够资格!” 谢澜愕然。 “太子殿下。在我心里,更无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意图。与我而言,嫁给平民当妻子,还是进入皇家当皇妃贵妇,都是一样!” “你!” 煜丰恼怒离去,二人不欢而散。 那边厢,那蔡琇莹依旧不死心,得知苏棣去了边关,更是着人备了好些衣物吃食,快马加鞭送了苏棣。琇莹又另写了封信:“将军,妾之心意,天意可昭,还望将军垂目嘉怜。妾在京都殷殷期盼。” 这蔡琇莹也是个痴心的。 那刘妃是有心,将她聘为太子妃的。无奈煜丰对琇莹只当妹妹一般,半点不起波澜。那琇莹呢,更对煜丰无感。 得知煜丰对谢澜的心思,琇莹在家愤懑不平:“我倒也不失嫉妒。只是这谢澜的运气委实也太好了。左一个苏棣,右一个太子殿下。我真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儿不及她?” 那春橘就蛊惑:“既如此,小姐您就该进宫,劝太子殿下将她收了。反正,她也当不了正妃。以后,再找机会对付她。苏将军没了指望,也就只好娶小姐您了。” 琇莹听了,却是瞪了春橘一眼:“什么叫‘只好’,苏棣与我,是门当户对,天生一对。算我命里遭劫,该遇到谢澜这个骚狐狸。” 那琇莹果然就进宫,见过煜丰。因蔡美与刘妃是义兄妹,那琇莹对着煜丰也称呼一声“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既你喜欢谢澜,我看不如直接下旨让她进宫伺候好了。她小门小户的丫头,只是不相信自己交了好运,再不会不动心的。太子哥哥你和苏棣比,当然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几番说与,煜丰果真就命谢澜进东宫了。 谢澜拒绝。同时也疑惑何以太子殿下竟似和以前不同了呢? 这一晚上,小侯爷来了,对着谢澜轻轻一笑。 “佳人,我看你还是继续女扮男装的好,这惹来太子垂青,你是不得不进宫了。依我看,还是早些享受荣华富贵的好,从了太子殿下,舍了苏棣吧。” 小侯爷半真半假的,可叫谢澜心凉。 “我最不要听这些,你速速回去吧,不送。”她恼了。 小侯爷就笑:“那不如,干脆你嫁了我,另寻收鞘。” 谢澜更恼了。“亏苏棣将你当朋友待。” “实在你太过美貌,我不得不重色轻友呀。” 谢澜决定不理了,那小侯爷却又正经起来。“我与你说着玩的。在我看来,你与苏棣才是天生一对。我给你个法子,下回太子殿下要再来,你就如此这般” 他对着谢澜耳语了一会。 谢澜挑眉询问:“果然可行?” “且试一试。” 下回,那煜丰再来,谢澜便以头疼为由,说那相命的说了,她属猴,与属虎的相冲,这辈子不能与属虎的过多来往,因而不不能见了。 这就是撵客了。 煜丰吃了几回闭门羹,心里更生闷气。每次来,那苏棣的手下一个叫李贵的,总是低声耳语说苏将军对谢澜如何如何好,这分明就是故意说与他听,刺激他。好几次,煜丰恨不得将李贵捉去杀了,但想想又只好忍住。几番下来,他便将火撒到了苏棣的身上:“苏棣啊苏棣,为何我喜欢的女子,你偏偏也要看上?” 是夜,他奏请父皇,说边关吃紧,苏棣不必回京,就在边关驻扎下去。 熙宁帝吃惊。 “为何?” “儿臣也是为家国社稷着想。实在边关不能没有苏棣这样的人才。” 熙宁帝就盯着儿子。“边关阴冷寒潮,你与苏棣的关系一向也不错,怎么口风变了?” “儿臣是取家国大义,舍弃朋友私情。” 熙宁帝听了,勉强坐了起来,灯下细看儿子。而后,方道:“我自有主张。” 于是挥手,叫煜丰退下。 明山堂内。 谢澜也自没闲着,做出如下几桩事情。 一:将钱公公安葬,家属好生抚恤了。这是苏棣交待的。留着尸首已无意义。不如让逝者早早安歇为上。 二:根据苏棣在宫中布置的眼线,谢澜已经掌握住刘妃每日的起居饮食,熟悉她的行踪,方便以后行事。 三:查出那哑巴宫女在老家还有一义女。那义女上京,来明山堂求见,给谢澜一包画纸,都是这哑巴宫里素日里画下的。谢澜藏于书柜,等苏棣回来破译。 四:撰写这几年自己积累下的诉讼沉珂,呈给太后,希望以此能改变汴京讼师的处境,也希望完善诉法,以求更多人能求得帮助。 她忙于事务,不免疏忽了爹爹谢棠。 那谢棠刻意疏远蔡美,蔡美知其变心,心里很是不悦。但碍于此间要保持低调,所以只能忍耐。一旦能肆意,谢棠的下场必和丁讼师一样。 如此,半年时间已经耗去。 冬去春来。谢澜已十六了。 苏棣在边关,一直不忘寄信给谢澜。谢澜每月皆能收到一封书信。既收了,便藏之于枕下,半夜时分拿出,再细细读。 情不知所起,却一往而深。 想人间的痴男怨女,皆逃不过这番折磨。 一场春雪过后,那李贵骑着马哒哒地来到茂草书铺,气喘吁吁地告诉谢澜:“将军回来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099章 观灯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也十分惊喜。 连并着,那老缪和米初柳仁厚也十分高兴。 “谢讼师,将军请您黄昏后在堂内关观花。” 观花,并非去园子欣赏春色。而是拿出烟火与夜空中燃放,看空中各种绚烂绮丽颜色,是为观花。 李贵机灵。 其实,苏棣是想亲自来接谢澜的。但李贵趁苏棣沐浴更衣的功夫,自己悄悄儿来报信了。 谢澜已然迫不及待,但又不好意思。因就看着爹爹,低着头,脸上布满娇羞。 谢棠就不打算瞒着女儿了。 “去吧。半年前,苏棣已过来提过亲了,为父已经答应了。” 是么? 谢澜的心头涌起一丝甜蜜的感觉。半年前?何以爹爹要瞒着自己?何以苏棣也要瞒着?再看那老缪,还有两位师兄,皆对着自己善意地笑。 难道,他们都已知晓,唯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小蟹蟹,苏将军回来了,你终身有靠,我悬着的一颗便也放下了。女孩子嘛,到底是要嫁人的。” 谢澜就看着爹爹,心中一时千言万语。 “谢谢爹爹。” 虽不是亲生,但谢棠对谢澜还是不错的。 “你且将这坛醉虾带去,是我存了半年,特意给苏将军备着的。” 谢澜听了,内心更是感动。 待去了明山堂。那苏棣已经洗去了风尘,焕然一新地站在堂前,预备骑马去书铺呢。 他的脸上贮满了相思之苦。 不曾想,那李贵竟带谢澜来了。 四目相见,近情情怯。时间仿佛停滞。 他们璀璨的眼睛里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已是黄昏天色将暗了。 苏棣克制住浓浓的情思,走到谢澜跟前,夸了一句:“你真好看。” 在他眼里,谢澜从来都是好看的,不管是着男装,还是女衫。今生今世,他认定的就是她。 那李贵又钻了来,将一坛醉虾递给苏棣;“将军,这是谢棠讼师送您的。” “好。对了,我从边关带了一些礼物,你也再与我送去。” “是。”李贵来回了几次,但一点不觉疲乏。 苏棣拉着谢澜的手,朝后堂走去。变戏法一样地,从怀中掏出一把牛角梳:“送你的。” 谢澜接过,这是一把做工极精巧细致的檀木牛角梳,闻着,还有淡淡的香味。摸着,也觉材质滑腻。 “为什么送我梳子?” 苏棣就深情地看了她一眼:“你我已经定下婚约,你就是我苏棣的未婚妻子。既是结发,就该送你一把梳子。你拿梳子梳头,就如同我在你身边一般。” 谢澜摩挲着梳子,轻声道:“为何要瞒我?” 她说的话,苏棣懂。 苏棣就道:“怕你多心,怕我不自信。更怕你不同意。” 这三怕一出,谢澜反而叹息了。 “这样,是不尊重我。今日,要不是爹爹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她噘着嘴,面色真有些不高兴了。 苏棣慌了。 “你可生气?” “你说呢?换你,你气不气?” 谢澜不禁用手捶打苏棣的胸膛。苏棣趁势捉住了。肌肤相接,心头更是无比荡漾。 “那你打我吧。不管怎样打,我都无怨言的。” 谢澜就咬着唇,突然缩回了手,似笑非笑:“听说,蔡琇莹对你还不死心,又送了不少东西给你,可有此事?” 苏棣就道:“确有此事。” “你是怎生收下的?” “她送的,都是一些用不着的奢侈之物。我想了想,去了当地交易场所,换了一些食物和柴草。” 谢澜就垂目:“你看她如此痴情,我看,你也可娶两个,我愿意当平妻,或者就是妾。” 她是试探。苏棣也知她是试探,就笑。 “谢澜,我的心,你懂的。走,我们去放烟花。我从边关带回的烟火,和汴京城内的很不一样。” “我倒不大想看烟花。我听不得那爆炸声响,不如给李贵他们,让他们尽情。” “也好。” 苏棣便又关切问谢澜,自他离开后,可有无再吐血? 谢澜摇头。 “果真?” “果真。” “那,我们去集市,我带你去看花灯,如何?” “这个好。我喜欢热闹,喜欢人多的地方。”谢澜笑靥如花。 到了集市,谢澜发觉今天晚上果然热闹,街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熙熙攘攘。那路边点着的大红灯笼,只怕街市照的亮如白昼。 道路两旁,皆摆满了各色小摊。什么剪纸c泥人儿c彩画c胭脂水粉c首饰刺绣应有尽有。还有那卖糖葫芦的,塑糖人的,叫卖糖炒栗子和卖炊饼的,更是喧哗。 苏棣给谢澜买了一串糖葫芦,谢澜吃的嘴巴红红,更添娇艳。 人声鼎沸中,苏棣就带谢澜去看猜谜的花灯。这些谜底都很简单,谢澜猜中了好几对,很是得了一只花灯。灯太多了,手里拿不下,她便就送人,送给附近玩耍的孩童。 那天边,却又有璀璨的烟花,因隔得远,听不见声响,只瞧得见颜色。苏棣就道:“那该是李贵他们放的。” “好看啊。” 待走到桥头,就有一男一女站着吵嘴,与欢闹的气氛很不相投。一问,原是那女的掉了东西,便一口认定是男的偷窃。 谢澜看不过,便问是没了什么东西。 “一吊钱。就是他偷了。”那女的很是气愤。 那男的就推攘女的,说她并无证据,就是诬陷。 谢澜就沉吟了一下,问那女子:“你只做什么营生的?我是城中的讼师,告诉我,我与你主张。” “我是卖梳头油的。” 谢澜就笑了笑,见那男子一听谢澜是讼师,微微有些发慌,更是问:“那你口袋里可有一吊钱?” “有的,但那是我自己的,并非是她。” 苏棣便叫此人取出钱,桥边的人也过来围观。 此人无法,极不情愿地取出铜钱。谢澜便捏住了吊串,闻了闻,摸了摸,便将铜钱还给那卖油娘子:“这的确是你的钱,拿着吧。” 那男的就很愤然,说谢澜这是打劫呢。 谢澜就正色:“这铜钱上,沾满了梳头油。不是卖油的娘子,谁家钱上油腻腻的?此钱,定然是她时时盘磨,所以油味不掉。你若再不承认,那我带你去见官。” 那男子听了,方慌了,抱头鼠窜而去。 人群就哈哈大笑。 人群不远处,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华衣锦袍,也出来观灯。此人见前方热闹,也驻足观看。灯光熠熠下,他猛然发现这嘴巴伶俐的女子,竟然十足像一个人! 他一时失神。谢澜走远了,他还盯着她的背影,悄悄跟随。 太像了,太像了! 他无法不跟随,眼前女子和他昔日的恋人璎珞真似一个模子刻出的!忠义王无法掩饰心中的惊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0章 春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和谢澜不知道,今晚这热闹的人群中,竟也夹杂了一人,太子殿下赵煜丰。 和诸人不同的是,煜丰是站在了附近一座茶搂,在二层雅座,观看花灯。璀璨的灯光下,他发现了苏棣,还有谢澜。二人并肩同行,俨然就是一对无暇的璧人。这让煜丰的心刺痛不已。 苏棣,为何我看上的,你也喜欢? 休要说什么前后,到底我是太子,你若懂分寸,就该退让。 翌日。煜丰果召苏棣进宫。 苏棣面带微笑:“太子殿下,何事?” 煜丰就命宫人退下,靠近苏棣,直言:“苏棣,昨晚上,我看见你和谢澜了。我也在那。” 苏棣微微一惊。“殿下也在,不知在哪处?” 煜丰就道:“见你和谢澜相谈甚欢,我想了想,决定不来打扰你们。不过,你们一言一行倒是不避讳别人,以后可要注意。” 苏棣听了,就笑:“太子殿下,实不相瞒,如今我也该告诉你了。我与谢澜已经定下亲事,她已然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什么?煜丰震惊不已。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不知?谢澜同意了?她爹爹也愿意?”煜丰懊恼自己走错了路线,早知如此,就该去找谢棠。 “都是水到渠成。谢澜的家人自也是愿意的。”提起谢澜,苏棣眉梢眼角更是露出晴朗的笑容。 煜丰的脸色就更阴沉了。 “原来如此。我竟是被蒙在鼓里。不过,苏棣,你可知,我也钟意谢澜?你在边关,我也对谢澜表白过。” 苏棣的神色很平静。谢澜容貌出众,被人喜欢不是罕事。谢澜假充男儿身时,太子殿下就喜欢她。身为君子就该有气度雅量,他便微微一笑:“那我替谢澜高兴,多一个人喜欢多比多一个人憎恨要好。” 煜丰就皱眉:“你竟这样说?” 苏棣就道“不然,要我怎样说?” “好。你和谢澜只是定下婚约,随时也可撤销。我是太子,若我下旨,命谢澜立刻进宫,封她为偏妃,你会怎么想?” 苏棣就叹:“不怎么想。因谢澜也根本不会同意。” 煜丰的脸更黑了。“我是太子,以后会是大魏的皇帝。我要一个女子,唾手可得,管她愿不愿意。” 此言就让苏棣不悦了。 “太子殿下,我也不会同意。” “你,真的不愿将谢澜让给我?她跟着我,难道不是更有地位更尊贵吗?”煜丰拧着眉。 苏棣就叹:“不愿。此事无可商量。您如此说与,也是对谢澜的不尊重。若无事,我便走了。” 煜丰就道:“苏棣,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女子,将你我的友情中断了?” 苏棣并不回头:“太子殿下,中断友情的,是您。” 那煜丰看着苏棣的背影,坐在榻上生闷气。不行,再如此耗下去,苏棣果真就要与谢澜举行婚礼了!到时谢澜是已婚之妇,就不好用强的了。 一念之差,煜丰便使了与他身份不符的下三滥的伎俩。 那一日,苏棣不在明山堂,去了菩提寺。煜丰便请人来找谢澜,请她去街上一处茶楼喝茶,苏棣和小侯爷一会儿也会过来。谢澜不知是计,就去了。 等进了茶楼,这才发现不对劲。偌大的茶楼,除了太子殿下和几个宫人,其余人等一概不见。谢澜就纳闷:“太子殿下,您莫非是包了场?” “不错。你先坐下,喝口茶,待会苏棣就来了。” 谢澜更信了,待坐下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便觉头昏目眩,头重脚轻,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她摇摇地就要倒下,那煜丰见状,就示意几个太监扶着她,进茶楼一间客房。 谢澜浑身无力,赵煜丰看着自己的眼神,也和平时不同。她暗叫不好。待进了房间,果然煜丰命人退下,锁了房间,就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谢澜,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太招人喜欢了” 谢澜要争辩,但却困乏地闭上了眼睛。 那煜丰深深看了谢澜几眼,走上榻前,抚摸谢澜的头发 突然,门一下被撞开。 门内,哐当一下闯入两人。不周仙和小侯爷是也。 “太子殿下(侄儿),你要作甚?”二人盯着房间里的谢澜,齐齐出声,神情都极为紧张。二人看着谢澜衣衫还整齐,只是闭目沉睡,方才放了心。 那煜丰竟颇不耐烦。转身询问:“叔父,纯熙,你们来作甚?” 不周仙听了这话,大为逆耳:“侄儿,你你你可知,谢澜已是苏棣的未婚妻?朋友妻不可欺,可懂?” 小侯爷也叹息,面露鄙夷之色。“太子殿下,但愿今日是一场误会。” 不想煜丰坦言:“不是误会,实在是我喜欢谢澜,当真忍不住了。” 不周仙顿时怒了。“忍不住也要忍。你是太子,你你这番做法,与你的身份实在太不匹配了,你需反思!” 说着,就和小侯爷一左一右地搀扶谢澜离开。 临出房门,那小侯爷更是冷冷告诫:“太子殿下,你如果再这样,可会大失人心。孰轻孰重,请掂量。” 那煜丰口中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到了大街上,小侯爷雇了一顶轿子,扶谢澜坐轿。 “仙叔,干脆送谢澜回明山堂吧?到底那儿近!” “你送。我这里还要进宫一趟。”不周仙还在为此事生气,他要面见皇帝。说完这话,就急急地走了。 话说,当苏棣从菩提寺回来,此刻正端坐在明山堂的书房,提笔写着一份奏章时,就听小侯爷在外头叫嚷;“苏棣,苏棣,出来!” 苏棣不知何事,遂放下笔。 小侯爷已然和李贵扶着昏昏欲睡的谢澜从外间走来了。 “这是怎么了?”苏棣搀住谢澜,见她面色有异,眉梢带赤,心生疑虑。 小侯爷就道:“今日好险。若再慢些,谢澜可就被人沾了身子了我走了,你且等她醒来就是。” 苏棣听得不甚明白,进一步问:“到底怎么了?” “我想,其实你也知道。谢澜为人纯真,心无城府,对朋友皆不设妨碍。可恨太子殿下为了得到谢澜,使了手段。方才在茶楼,谢澜被他下了药,只怕就是春药,间歇就要发作的。我想,也只有将她送了你身边,才是正经,也才放心。” 苏棣就明白了。 “人既送到,我那走了。” 苏棣点了点头,那李贵在旁就鼻翼太子殿下的为人。苏棣命他退下,自己就扶着谢澜躺在书房内的春榻上。他粗懂一点药理,摸了摸谢澜的额头,查看了她的舌苔。不错,她是中了春药。 可幸的是,苏棣离开红羌之前,带了一些药房。其中一味,就有缓解春药的方子。一盏茶的功夫后,谢澜果觉体内燥热,说着胡话,她睁开眼,眼内是流传不尽的春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1章 茶食人这碗饭并不好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苏棣就看着谢澜,目光里也是流转不尽的温柔。 谢澜嘤咛了一声,面色红似三月桃花,口中讷讷:“我我好难受” 苏棣握住谢澜的手,谢澜一把捏住,整个人都欲往苏棣的怀中投去。似乎,只要被他抱着,她才觉得好上一些。 “谢澜,你是渴了。来,为喂你喝茶。” “可是我想要”那个“你”字谢澜到底没好意思说出来,但动作神态已经表露出对苏棣的眷恋和渴求了。 “你只是渴了。” 苏棣抚摸谢澜的额头,烫似沸水。他想起了赵煜丰,又深深摇了摇头。 谢澜到底喝了解药,热潮渐渐退去,滚热也渐次退去,出了一身热汗后,她好了一些,心里对赵煜丰就增了一分厌恶。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以后,交朋友可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些。 谢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后,我若出去,你便在旁陪着我,可好?” “好。” 苏棣也很自责。谢澜是他的未婚妻,这在他身边,自己有照顾好的义务。 今日也是奇怪。 这蔡琇莹是没事不来明山堂的。可今日就是罕见地来了。 半年了,她也是太过思念苏棣,无计可施,到底又备了点心,欲送给苏棣。为怕春橘磨叽,她让别的丫鬟跟着。 偏巧现在是午后,明山堂的侍卫仆人都歇息去了。 琇莹进门时,一个问询阻拦的也没有。她顺利地进了里头,因不熟悉里头的布置,见一个房间的门开着,她也就面带笑容地跟了进来。 不想,这就看到了苏棣和谢澜相拥温存的一刻。这对骄傲的蔡琇莹而言,无疑是遭了一击。苏棣和谢澜听得了动静,也就向门边看去。 苏棣就一皱眉:“怎么是你?”因觉明山堂管理松懈了。 “我,我来送你一些点心。好歹,你我是朋友,你既回来了,也该告诉我一声。到底,我心里的想念并不比谢澜少。” “不必了。你我之间也并非朋友。东西,还请带回去吧。” 那蔡琇莹听了,更是伤心,简直要滴泪了。她心内狐:太子殿下怎生还不行动?这谢澜竟还不是他的囊中之物,也是纳罕! 谢澜倒有些不忍了。“蔡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谢澜,真正我不明白,我竟是哪些儿不如你?论容貌论家世论女红,你哪一点比得上我的?苍天啊,你为什么不长眼,让我心仪的男子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庸俗不堪的女子?” 她仓然回头,咬着唇,心里还是不甘不愿。 谢澜就很无语,不知说什么才好。 苏棣却很不以为然。以太子殿下温吞犹豫的性子,能想得出市井小人想出的下三滥的招术,八成也有这蔡琇莹的“功劳”。可叹谢澜,虽知蔡琇莹的用心,但还是留了一线善良。 “中午想吃什么?我来吩咐。”苏棣只觉半年未见,谢澜瘦了。 黄昏上头,谢澜想去街上吹吹风。有的时候,她喜欢独处。 在走到一个拐角时,她发现素日常去的一家豆浆店,陡然关了门,上贴着转让二字,心里陡然想起自己来汴京第二天时,是丁勤带着她各处大街上闲逛,还带她来这家店喝豆浆。汴京的油条酥脆,豆浆醇香,谢澜一直很喜欢喝。 这念曹操,曹操就到。 前方一条小道儿上,一个人影就立在那树丛下,不仔细看,不会发觉。 是丁勤!谢澜很意外,没想到到底撞上他了。 这半年功夫,他到底去哪儿了?谢澜真想上前问个究竟。 谢澜细细打量他。丁勤和以前比起,很不一样。打扮不一样,神态也很迥异。丁勤穿的紧身黑衣,下身打了绑腿,很紧俏很利落,看着也很阴沉。 很快,丁身边就走来一人。此人,谢澜有些认识,似乎在蔡府见过,一个来回走动管事之类的人。此人见了丁勤,耳语了一番。丁勤一边点头,一边收了那管事的银子,即刻离去。 这看的谢澜有些糊涂。丁勤,怎地和蔡美的下人认识?看样子,似乎不是第一次见面,很是熟稔。谢澜更搞不明白了。 待问,已经来不及。 谢澜哪里知道,丁勤已屈从于现实,甘心情愿地当起了蔡美的走狗。这半年里,他每一日都在训练,充当蔡美的死士。在他看来,反正家人都已不在。就算能报仇,他们也不能复活。倒不如跟着蔡美,余生能荣华富贵的好。 是恩人是仇人,那又怎样?或许,蔡美念在逼死他父母的份上,心中还会存一份特别的仁慈和提携。 丁勤俨然就是醒悟之前的第二个谢棠。 谢澜更不知道的是,这几日没回去,那丁勤却又买酒卖肉地来书铺见谢棠,欲和他修复关系。起初,谢棠还是戒备。但心里也有惭愧追悔。 偏那丁勤又赔罪说是自己莽撞了,才害得谢棠受伤。 那谢棠连连摇头,说的确对不起丁讼师。丁勤就算将他杀了,也是无一句怨言。 丁勤听了,更是语气一缓,说谢棠也是迫不得已。那种环境下,任谁都一样,他是能理解的。 如此一来一去。谢棠待丁勤是真的如亲生的侄儿一般殷勤热络。丁勤也时常在晚上,过来和谢棠喝酒。谢棠问起丁勤,现下以何谋生? 丁勤就说做点生意,早远离讼师一行了。 谢棠听了,并不以为可惜。反而鼓励丁勤:“茶食人行当这碗饭并不好吃,你倒是改行干别的好。若缺银子,只管问我拿。” 他待丁勤殷切,一旁的米初和柳仁厚已然是靠边站了。 丁勤当然是有备而来的。 谢棠既然决定疏远蔡美一党,那行动和语言上自然也就有所流露。况城中一干讼师见谢棠转了心意,投向正义一方,更鼓动谢棠秘密收集蔡美的罪状。蔡美喝多了酒,又觉此番才真正被他们待见,心里一激动,也就答应。 世上无不透风的墙。 那一干讼师中,也自有老贼的耳目。 老贼大怒。因命丁勤将谢棠拟的罪状夹带出来,呈与他看,落个实锤。那丁勤领命,所以来书铺是更殷勤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2章 河床显露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棠疏忽,丁勤来得殷勤,也就拿捏了不少证据。 可茂草书铺,到底还是有精细人。米初就是一个。 米初总觉得,这丁勤来得诡异,且之前他又失踪了半年,思来想去,总觉不对,因就悄悄地跟踪丁勤。跟了几次,米初就发现,丁勤租住的地方不一般。那条街那几幢屋子都是蔡美手下的家眷住着,可丁勤也能混进去,这就让人疑惑了。 一个晚上,米初就跟着丁勤,一直跟到他快要进那条巷内,这才冷不丁地从黑暗中冒出来,口道:“丁兄,原来你住这儿,叫我好找啊。” 丁勤大惊。 “你跟我作甚?” 米初就故意从怀中取出一支笔,递给丁勤,说道:“你落了一支笔,我是特意来送还你的。” 丁勤就不耐烦:“区区一支笔而已,何须送还?” 米初就进一步道:“既然来了,你该请我进去坐坐才是。” 丁勤拒绝。“今日我累了,下次吧。” 米初也是年轻气盛,心中有疑虑,藏不住包不住,径直了当地就道:“丁勤,这里住的都是蔡美的家仆家眷,你也住这里,是不是你暗地里和蔡美的下属是有来往的?” “哪有,你多想了。”丁勤一甩袖子。 米初就拦住他,冷冷一笑:“我没有多想。今日你走时,为何要偷走我师父拟写的诉状?别以为我没看见,自你来了书铺,你的一举一动我每日里都盯着。” 他的话,更叫丁勤惊惧。没想到,这个闷葫芦一样的结巴,竟如此心细。对了,他不是结巴么?怎地,现在又能利索说话了?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 米初又一冷笑:“我可没瞎说,你若敢,只管将袖子撸起与我一看便知。” 丁勤当然不干。他眼骨碌一转:“我看,你是对我有误会。也罢,我且请你进去说话,屋里方便。” 米初还不知道,此时丁勤已动了杀心。 这个半道儿上钻出来的程咬金,必须及早铲除。 丁勤已然品到了背后有大树的好处。他也的确渴望富贵。在这偌大的大魏朝,也只有蔡美能让他过上好日子。以前,家里一直穷。他也是穷怕了。眼看着蔡美的随从手下,一个一个不是买田置屋,就是不停地纳小老婆,丁勤也羡慕得慌。他早就放下仇恨了。在他看来,这人就和动物一个样,强大的欺负乃至于吃掉弱小的,天经地义。 丁勤在门口处按了一处机关。 此时,在巷内的另一处地方,铃铛大作。 当米初跟着丁勤进去,走到一棵大槐树下时,那黑暗中,就钻出几个利索的黑衣人,他们手里拿着绳索,捂住米初的嘴巴,米初方知上当。 他想叫唤,但嘴里发不出声响。 那丁勤就道:“米初,这怪不得我。知晓了我的秘密,你也只有一死了之。” 米初的颈脖很快就被绳索勒得上气不接下气,半盏茶的功夫,就断了气。 “将他背上绑一块石头,扔进河里,一了百了。”黑暗中,一个为首的头目吩咐。 米初连着失踪了十天。 谢棠急了,以为他回家去了。可联系了他的家人,都说他没有回来。 老缪就在厨房里叹息:“一定是出事了。” 这段时日,老缪也病了,不打管谢棠的事。听说米初十日不归,他马上就预感到,一定是出事了。 谢棠也甚疑虑:“如真出事,究竟是何人要动他?” 谢棠自以为行动缜密,并不将米初出事,和自己要揭发蔡美一事联系在一起,只认为是出了意外。他来到明山堂,告诉苏棣和谢澜,赶紧地,帮着在城里寻找米初。 “放心,就算将汴京城翻遍,也一定找到米初。”苏棣对谢棠承诺。 谢棠忧心忡忡。米初的家人通情达理,掩住悲伤,反而还劝谢棠不必过分难过。” 那苏棣和谢棠也就倾力寻找。 夏至。汴京城内的河水曝涨。为了引流灌溉,其中一条河需抽干河水。几个农夫在官府小吏带领下,花了几天功夫,将河水引流到附近农庄。 不想,待河床显露时,农夫们吃了一惊。 在河床底部,就有一块石头,石头下绑的是一具尸首。 发现了死尸,这事情就惊动了明山堂。 苏棣和谢澜赶到。大惊。 “大师兄!”谢澜见被石头绑着的人,竟是米初,心里太过悲恸,一时难以承受,差点昏了过去。 苏棣连忙扶住。 一个时辰过后。 米初的尸体运回了明山堂。 谢棠c老缪c柳仁厚c米初的家人都来了。 谢棠伤心不已。米初的家人更是悲恸难抑。 “到底是谁,是谁要他的命?”谢棠看着苏棣,又难过又愤恨。“我这徒弟性情温良,从不与人争执,这竟是谁下的毒手?” 一时,仵作就来了。 他刚要翻检米初的尸身,屋内的所有人立马都注意到米初颈脖上深深的勒痕。他,是被勒死的。米初的父母见状,更是大哭。 谢棠就在旁不停安慰。 谢澜虽然悲恸,但还是强忍住了。她想了想,猛然掀开米初的眼睛,朝着他的眼珠细看了看。又觉屋内昏暗,点亮了一根蜡烛,对着米初的眼眸照了又照。 苏棣明白她的意思。 谢澜果然从米初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点什么。她低声惊叫:“苏棣,你看米初的瞳孔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苏棣也细瞧了瞧,点点头。 “此人虽只是一个影子,但我却觉得熟悉不过。是谁呢?”谢澜皱起了眉头。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突然失声:“丁勤!米初瞳孔里的影子是丁勤!” 谢棠吓了一跳,也提灯过来看。越看,越觉得像。 谢棠呆坐在椅上,嘴里喃喃:“丁勤,他为什么要杀害米初?他二人可是无什么过节呀?”谢棠不明白。 谢澜已然坐不住了,当即就要出去找丁勤。 苏棣一把拽住了她,示意她别冲动。谢澜哪里肯听? “你且听我的,切勿打草惊蛇。米初被杀,一定是知道了丁勤什么秘密,这才让丁勤痛下杀心。” 杀人者,有为钱c为情c更有味利益和秘密的。 话说,那丁勤知悉河水引流,米初的尸体已被发现后,也是惴惴不安。不过,既已回不了头,那索性先下手为强。一不做,二不休,丁勤决定干脆杀了谢棠,搅的他们方寸大乱,方是上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3章 刘燕娘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也是蔡美的命令。 丁勤要表忠心,那就给他交一个投名状,把谢棠的人头献上,就能得到蔡美全部的信任。 那丁勤果然就行动。既然事情已经败露,与他而言,当然要及早行动。丁勤想的是如下策略:在明山堂外面,采取火攻,一把将整个堂子都烧毁了。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采取火攻那晚,偏让李贵巡逻查到了异样c他发现堂外有一些堆放的木柴草屑,就移开了去。可不想,到了明晚再查,依旧又有木柴草屑堆放。李贵就起了疑心,由此加强了防守。 要说丁勤这人也是笨。计划既败露,就该逃。可他偏不,见木柴不见了,竟敢对着外面防守的李贵大吵大嚷,又得意洋洋地告诉他:“那米初就是我杀的,有种,你来抓我呀。”也是又愚又蠢。 李贵也正是年轻气盛的,禁不住激,也管不得丁勤身后有无人等,拔出刀刃,一下结果了丁勤。那丁勤身后,自是有人的,不外乎都是蔡美手下的死士,和他一样。 但这些人见丁勤突然就死了,哪里还顾得上给他报仇,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在黑暗中匆匆离开。李贵见自己真的杀了丁勤,还不信,怔怔地愣在那儿,不知怎么好了。 丁勤死了,不管怎么说,米初的仇也算报了。 大师兄安葬了,谢澜给他上坟。那丁勤却也有墓,是苏棣给他立的。谢澜问为什么? 苏棣就深沉一叹:“说来说去,他也是一个可怜人罢了。但愿,他能在地下与家人团聚,也希望他的家人能理解他吧。” 谢澜听了,神情更是黯黯。 祭祀完毕,谢澜迎风缓缓地走。她在思索。这人啊,存活人世之间,真是一步都不能错。一步错,步步错,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丁勤之例,对谢澜来说,是告诫,是自省,也是鞭策。 那苏棣就赶了过来,看着谢澜:“在想什么?” “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够关心丁勤,让他在孤独无助时,痛苦走了歧路?” “你多想了。在这世上,真正的救世主,非他人,而是自己。他投靠蔡美,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他是成年人。成年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谢澜还是一叹:“苏棣,人间正道是沧桑,我方觉得肩子上的担子好重啊。” “我也是如是。不管风云如何变幻,我都是和你一起的。”苏棣紧紧地握住谢澜的手。 他们结识是出于误会。但由误会变成了朋友,渐渐掏出了真心,最后付出了彼此的真心。这份情缘,苏棣和谢澜深深珍惜。 “苏将军,皇上急着要见您呢!”一个太监急急地朝着苏棣走来,手中的佛尘乱晃。 “何事?”苏棣眉头一紧。 这太监就尖着嗓子说道:“将军,杂家怎么知道呢?还是快快进宫吧!” 虽然皇帝要见的是苏棣,但苏棣还是把谢澜一起带了宫里去。他想让皇上知道,这个叫谢澜的女子,也帮着做了许多事务。 苏棣和谢澜在熙宁帝的寝宫面圣。 “棣儿,你来了。”熙宁帝缓缓起身,又看着谢澜,眉头掠起奇怪之色。 苏棣赶紧解释了一番。 熙宁帝就笑了笑:“谢澜,这个名字如雷贯耳啊。” 熙宁帝虽然身体虚弱,但说话还算幽默,这让第一次见圣的谢澜心头一松,紧张情绪缓解不少。 谢澜正想斗胆说点什么。就听皇帝拍了拍手,对着那帷幔道:“你出来吧。” 但见帷幔动了动,接着就有个男子低着头走了过来,对着熙宁帝跪下了。 “罢了,起来说话吧。这位是苏将军,便是他负责调查钱公公一案,告诉他们,你想要说的话。”熙宁帝的面色已然变得凝重。 那人听了,并不敢站起,依旧跪着回话:“将军,小的便是钱公公的侄儿。小的伯父曾回乡,知道小的识几个字,就在一个晚上,将小的唤来,他说什么,嘱咐小的写什么。有些话,小的听不懂;有些,小的却是能懂。如今伯父被人所害,小的惊惧之余,夜里更是梦到伯父托梦,嘱咐小的该将那些写在纸上的画儿找出来,来汴京,不管使出什么法子,都要见到皇上,将记下的文字呈给皇上!” 此人虽然是个粗野的村夫,但乍然进了宫,见了皇上,并一干贵人,却是一点不怵,也不打结巴,口齿流利。 那人说完了,熙宁帝方才命他退下。 苏棣就接过那人递上的几页厚纸,看了又看,但却是看不明白。 熙宁帝就问苏棣:“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念给朕听听。” 苏棣想了想,就将厚纸又呈给熙宁帝。那熙宁帝便低声念道:“元宵,喜。寒食,喜。清明,悲。芒种,大哭。黄梅,不欲生。初夏,金子被燕子吃掉了。小金块也不知下落。”那后面写的,熙宁帝更是看不懂了,“冬月初二,腊月初八” 那谢澜听了,也是云里雾里。 熙宁帝便命苏棣将此物带回明山堂,好生研究。 “是!” 苏棣和谢澜回到明山堂,将这几页纸放在案头,早晚研究,苦思冥想。 谢澜托着腮:“元宵寒食清明的是二十四节气,这后面写的无非喜怒哀乐,似乎是某个人的心情。他的心情随节气变化而有所不同。至于,这金子被燕子吃掉了,真的让人难以明白。燕子吃五谷杂娘,何以会吞金呢?小金块又指的什么?” 那小侯爷也过来,一起猜测。 恰好这几日刘妃要过生日,小侯爷来明山堂时,顺口说出了刘妃的生辰。他对着苏棣幽幽:“我与你不同,到底刘妃娘娘我是要奉承的。” 苏棣也悠悠:“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去奉承,但一定要原因。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认定,你是我的朋友,行事不会害我。” 小侯爷听了,连连点头;“苏棣,你了解我就好。” 谢澜去了厨房,他二人就喝茶。 小侯爷说了一句,就说要走了,临走时,却又悄告诉苏棣:“今年我给刘妃送的礼物,皆是打磨好的玉器,什么梁上飞的玉燕,巢里睡的雪燕,反正都是燕子。” 苏棣不免一问:“为甚?” 小侯爷更来神秘一句:“因为,刘妃娘娘的名字就叫刘燕娘。送燕儿,一为讨她喜欢,二是为喜庆。” 小侯爷说完,倏忽离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4章 局势骤变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就盯着他的身影,陷入沉思。 刘燕娘?喜欢燕子? 过了晌午,苏棣无心吃饭,还在品味小侯爷的用意。他当然明白,小侯爷是故意说的。这家伙虽看着不正经,但没一句废话。心机藏的很深。是不是,小侯爷也知道什么,但却装作不知,让自己调查,以此置身事外? 谢澜就过来了。 “厨房里还煮了南瓜饭和荞麦粥。” 和苏棣相处日久,彼此情意日增,也更知道苏棣的生活习性。 苏棣喜吃清淡,喜吃粗粮。 他说素食和粗淡饮食,能锻炼自己的意志力,磨砺性情。 苏棣摇了摇头。“没心思吃,我要去找小侯爷。” “这么急?” “嗯,你且等我回来。” 苏棣抚了抚谢澜的肩膀,眼里满是爱意。 待到了小侯爷府上。苏棣就见小侯爷独自一人提了个酒壶,在后花园踉跄行走,一边灌酒,嘴里一边说着什么。 苏棣就夺下他的酒壶。 “不要喝了。与其装醉,不如让人看到你的清醒。” 哐当一声,酒壶掷在地上,酒香四溢。 小侯爷就笑:“苏棣,我哪里醉,方才我来明山堂,我不是好好儿的吗?” “不用和我卖关子。我知道,你提起刘妃的名字,一定大有深意,对不对?” “呵呵,你多虑了。” 苏棣更是执住他的手腕,一字一句:“我知道,刘妃曾经救过你的命。但我也知道,你的身体里仍跳动着一个正义之心!不然,你不会随我去红羌,不会暗中帮我!” “你多想了!我就是多句嘴儿,与你瞎聊天而已。” “不对!我问你,那句,金子被燕子吃了,燕子是不是刘妃?金子自然就是金妃了!”苏棣不让他走。 小侯爷就大笑,乃至于笑出了眼泪:“苏棣,你好没趣!” “你须回答我!”苏棣更是揪住他的衣襟。 “你,你这人你要问我,我便回你三字,‘不知道’。不过,我愿意多告诉你一些往事。那金妃,却是一个慈善的人,我娘身份低微,能顺利嫁得我爹爹,也是多亏了她,她二人是同国同乡。这份恩情我感念于心。而那刘妃,我却也受过他的恩惠。你说,都是恩人,要我怎么选择?” 苏棣松开了他。 “我记得,你的娘是红羌人。莫非,金妃也是红羌人?” “不错。金妃娘娘是红羌国的郡主。而我的娘,初来大魏时,只是她身边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 “原来如此。看来,你果然知道不少。” 苏棣认为,小侯爷一定还藏了不少秘密。不想,这个挖掘的启口,却是从小侯爷身上打开,也是叫苏棣意外。 忽然,就听外面哀乐作响,整条街上弥漫着钟磬敲击的回荡声。四下肃敛无声。 “侯爷,不好了,皇上驾崩了”侯爷府一个管家,跌跌撞撞跑进来,跪在地上。 苏棣和赵纯熙都吃了一惊。 皇上驾崩了? 不过,这也是在意料之中。熙宁帝自登基以来,身体一直就不好。不然那蔡美也不会有机会把揽了朝政,从此养虎为患。 二人即刻赶进宫中,因他们都有爵位,都算外戚。 朝堂之内,蔡美自也来了。老贼会伪装,此番已经扑在地上,捶地嚎啕大哭。那刘妃,也是双眼红肿,可却又无泪痕。 太后也从菩提寺匆匆赶回。 太子赵煜丰低着头,神情又悲伤,但却掩着一丝兴奋。 大殿上,最伤心的人,也就数太后了。 太后用拐杖重重击打地面,质疑熙宁帝的死因。“皇帝不会死!虽然他体弱,但并非绝症!你说,你们说,究竟是谁害死了皇帝!” 太后盯着太监c宫女,又将眼睛盯着刘妃。 “刘燕娘,是不是你?皇帝死了,你好当太后,将我这个太皇太后架空,垂帘听政?” “太后,您是太伤心了。臣妾就算不如你心,但对皇上却是诚心实意的!” “呸!” “别呸我!臣妾伤心,不在你之下!但为了太子之故,好歹还得扛着!究竟,先帝已经故去,国中不可一日无主,太子得赶紧登基才是!” “不行!哀家非要查出皇帝死因!”太后又问煜丰,可愿意延缓半年登基。 那煜丰就低着头,并不作回应。 太后异常失望。那刘妃就嘲讽:“瞧您老人家说的,半年那样的话,大魏岂不要大乱了?如果真的发生不可收拾的局面,那太后您老人家可是头一个罪魁祸首!” 太后被这话气得昏厥过去。古嬷嬷赶紧扶住了她。 刘妃更道:“先帝驾崩,宫里要大办祭祀,且将太后的寝宫挪移到甘露宫。” 古嬷嬷惊道:“什么?甘露宫?那里又小又阴暗,一年四季难见太阳,太后住那儿,如何吃得消?” “哼哼,那就不是我能问得了。我只知道,当日我初进宫,可也被太后赶着去甘露宫住过几次。凭什么我能住,她不能住?” 那蔡美只想早些与刘妃谋事,只想让太后一行早点撤退。 因就上前道:“你一个老奴才,竟敢干涉大魏宫廷内事,命还要不要了?这里,岂你是说话的地方?”老贼发威,只吓得古嬷嬷站立不稳。 等苏棣和小侯爷进宫,遇侍卫阻拦,竟是不得见先帝遗容。 “为甚?”小侯爷只欲拔出兵刃,苏棣赶紧拦住。 “先帝驾崩之日,你若拔出兵刃,便可将人治罪。” 苏棣沉吟一下:“如今朝中局势已变。只比皇上在时更加龌龊。如太子殿下顺利登基了,这大魏变果真是蔡美和刘妃的天下了。” 此言一出,苏棣的心骤然剧痛。 他抚胸口,似要吐出一口鲜血。 “纯熙,我们且看看朝中一干老臣是何态度。”苏棣隐忍的目光中,满是苦痛。他觉得,爹爹临终前,那些交代自己的遗言,只怕短时期不能实现了。 一个尖利的嗓音就响起,是刘妃身边的太监。“侯爷赵纯熙即刻来东宫面见太子殿下!”却是为提及苏棣。 小侯爷就和苏棣对看了一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5章 以前喜欢什么,现在毁灭什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赵纯熙声音轻轻的:“苏棣,那我先进去了,你且等我。” 苏棣点了点头,忽又摇头。“不,我还是出宫去吧。”他的心内无比凄苦。爹爹,孩儿无用!孩儿无能! 他身躯摇摇晃晃,悠悠荡荡,也不知何时回了明山堂。 抬头一见那牌匾,太阳底下,依旧明晃晃地耀眼,但却因国殇,蒙上了一块白布。 “苏棣”谢澜一脸担忧地出现。 自从十三岁那年,随养父谢棠来汴京,谢澜也可谓经历了一番历练。她如今已然成熟。就算偶有玩笑,那也不过是调节气氛。 她的心,同苏棣一样,都是肃然和深沉。 “谢澜,我是不是很无用?” “这话怎么说?” “太子即将登基,我看这大魏朝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了。仅凭我苏棣个人的力量,那是微乎其微!” 他轻轻拥着谢澜,“你可知,在我十五岁那年,就立下誓愿,若有一天,能助我大魏铲除奸佞,还朗朗乾坤一个太平,到时,我便携心爱的女子,归隐江湖,再不问世事。可如今看来,距离我预期的理想遥遥无期c遥遥无期啊!” 苏棣眼中,竟然流下热泪。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谢澜的心,也剧痛不已。“苏棣,不是的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我们一起,众志成城我始终相信,这世间,邪不压正” 熙宁帝驾崩之后一月,太子赵煜丰顺利登基,改号纯咸,是为纯咸帝。 那蔡美更是坐稳宰相之位。因煜丰已经成年,刘妃想垂帘听政之心意,自未能如愿。赵煜丰明知自己是傀儡,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他内心虽恶蔡美,但又怕蔡美,面儿上,还得装出要尊敬五分的样子,其内心也是煎熬。 可是,今日的煜丰却又和往时不同。 蔡美是可恶,母妃也可恶。 可他又希望,借他们之手,强纳谢澜入宫,将苏棣赶走,一辈子不得回汴京。如有机会,干脆就将苏棣杀了,这样自己就能一生一世拥有谢澜了。 这些,都是煜丰深处最阴暗又最真实的想法。 话说,蔡老贼知熙宁帝的死因,是刘妃所为。他本想弑杀熙宁帝,篡位夺帝。不想刘妃却比他先行了一步。 蔡美还有点不悦。 不过,他很轻视赵煜丰。如此,也就延缓几日登基。反正新皇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傀儡。赵煜丰一登基,所作所为就令一些老臣失望。一些正直的大臣,以年老为名,纷纷求还乡。一时之间,朝廷告老还乡之风,大为盛行。更有年轻的官员,也求辞职。一时,汴京城内的大小官吏,都赋闲在家。每日上朝的人,竟是少了不少。 煜丰依旧不闻不问。他日日牵挂的,唯有谢澜。 蔡美老贼此番已然无所阻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了让煜丰沉湎后宫,老贼送了煜丰许多佳丽。无奈煜丰就是看不上,只是要谢澜。 老贼略一沉吟,大白天内,就命人去明山堂,将谢澜抓回皇宫。 所有人皆惊。 偏那一日,苏棣不在,不周仙也不在。 谢澜自是不从,反抗激烈。 老贼又一沉吟,命人将茂草书铺内的一干人都抓了起来。谢棠既和老贼疏远,自也在被抓之列。其余人等,包括老缪c柳仁厚,也被捉拿。 明山堂内,还有一紧要之人。 谁?便是老太后苏氏。苏棣不忍,将太后从宫里接了出来,亲自照顾。 太后闻听谢澜被捉,又知是煜丰一意所为,急火攻心,口吐黑血,一病不起。 等苏棣赶回,谢澜已被捉进宫内。 谢棠知前路走错,内心追悔。见过新皇之后,那赵煜丰却又威逼利诱,只要他点头取消苏棣和谢澜的婚约,他便许诺他诸多好处。官爵c钱财,不在话下。 谢棠更失望,更知自己看错了人。那蔡美为让谢棠顺从,便开始折磨柳仁厚和老缪。老缪被剥光了衣物,绑在柱子上,行刑的太监用不停地对着老缪挠痒痒。老缪不得动弹,哈哈大笑,只欲断气。那柳仁厚更是被倒挂,用一桶桶冷水浇着他的身子。 谢棠终于破口大骂。骂自己瞎了眼睛,认贼作靠山。骂蔡美杀了丁状师。骂蔡美行多了坏事,终有一天,不得好死。 老贼忍不住了。 此番,前来奉承他的人,和往日比,更不知多了多少。 那蔡琇莹深恨谢澜。听说爹爹抓了谢棠,更蛊惑蔡美将谢棠一刀剁了了事,看谁还敢多嘴?蔡美便说好。命侍从果然将谢棠杀了。那些求见蔡美的正义讼师,好些也被杀了。小侯爷来救人,但为时已晚。 这些,谢澜起初不知。因那赵煜丰对着她,赌咒发誓,今生今世,只喜欢她一人。 谢澜听了,只是冷笑。 “你那只绿颜色的兔子呢?” 似乎,好久,没看到那只兔子了。 煜丰就轻描淡写地说道:“杀了。” 谢澜震惊:“杀了?那只兔子做了什么,你竟然杀了?” 煜丰就冷冷道:“如今,我是皇帝,再不同以往,那般幼稚。我以前喜欢什么,现在就毁灭什么。以前,什么兔子c小狗笑猫,我都喜欢。可现在,我一一将它们杀了。” 谢澜后退一步,始知赵煜丰不再是以前的赵煜丰了。想以前,他还开玩笑,令她叫上一声“丰哥哥”。那些轻松愉悦的过往,已经不在。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深深的沟壑。 “那你,也杀了我好了!” “不,你不是玩物,我为什么要杀你?” 谢澜也冷笑:“因为,我永远不会喜欢你。在这个世上,我只喜欢苏棣。我始终不会违拗了自己的心。你得到的,除了失望,不会再有别的。” 煜丰气极:“哼哼,谢澜我不会杀你,我只会圈住你,让苏棣一辈子也不到你。而且,我不信,你的心是铁做的!”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 谢澜在宫里关了三日,到底知道了爹爹被杀的消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6章 德不配位,必遭灾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是一个小太监私下透的口风。 太监里,也还是有刚正不阿的人。 这件事,表面来说和煜丰无关。但细细究来,却又和他有关系。他的行为是导火线。蔡美是那火上浇油的人。 谢澜一听,当即口吐鲜血,颓然昏倒。 待醒来后,发现自己更是躺在煜丰的怀中。谢澜狠狠一推,口中悲愤道:“赵煜丰,我爹爹死了,为何你不告诉我?还有那些讼师,又有何罪?” 煜丰就装作悲痛难忍,深深一叹:“此乃老贼作祟,其奈我何?还是我去斡旋,这才放了老缪和柳仁厚。” “你是皇帝,还需去斡旋?” “我不过是徒有虚名,老贼才掌有大权。” 谢澜更是冷冷一笑,抚着胸口:“不要将所有的事都推给蔡美。赵煜丰,你早就变了!以前的宁王,只会尊重我,而且待人和气宽容。现在的纯咸帝只是一个自私的不择手段的暴君!” 谢澜将暴君二字咬得重重的。 这激怒了赵煜丰。“谢澜,不要故意触怒我!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说道:“煜丰,你太让我失望了!” 谢澜一看,进来的是不周仙,还有苏棣。谢澜一见苏棣,奋力挣脱煜丰,只是投向苏棣的怀抱。苏棣心疼不已,紧紧搂住谢澜。 “皇上,我早说过,谢澜是我的未婚妻,今生今世你,我必护她周全。如有人想拆散我们,不管他是谁,我只兵戎相见!” 苏棣拔出了长剑,不周仙拦也拦不住。 “兵戎相见?你有多少兵多少马?以下犯上,不知体统,苏棣,我即刻将你打入大牢!” “赵煜丰,你我之情,犹如这断裂的袍,从此两断!暴君人人得以诛之,只要我苏棣还是大魏的子民,我就有权利号召百姓推翻暴政,另选明君!” “你敢!” “没什么不敢的!大魏并非你赵家的大魏,而是整个百姓的大魏。既然你无德无能,就不该登此高位!德不配位,必遭灾祸!” 苏棣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赵煜丰一时真的镇住了。 不周仙更是叹息:“侄儿,你怎么朋友妻,不可欺。这个古训,你都忘了?” 苏棣便又看着谢澜:“我带你出宫。只要我苏棣还活一天,我就会保护你一天。不,就算我死了,魂灵也会护佑着你!” 谢澜大为感动。她已然成长,并非以前不知世事。 她更非脆弱女子。只是,乍然知道了爹爹等讼师已被害,还是难忍痛苦。 三人回到明山堂。 老缪得以释放,也来了。柳仁厚也搭着个包袱,告诉谢澜:书铺关了,到底师父不在了。其他一干学徒已经各回各家。他是个孤儿,没去可去,只能和老缪一起投奔小师妹。 “老缪,既你能做得一手好饭,不如去照顾太后吧。”苏棣告诉老缪,太后住在堂后的二楼。 老缪就呜呜大哭。“苏棣,谢棠活着,我整天看不惯他。可他死了,我又难过的想死。你一定要给他报仇啊” 接下来,他说出口的话,却是叫所有人震惊了。 “其实,我是太后的儿子。” “什么?” “太后进宫之前,已然在民间嫁过人。只是我的外婆贪图富贵,买通了一个同乡的太监,硬把她送进宫里,没想到真被看上了。小时候,就是外婆带的我。长大了,我想娘,听说宫里招收御厨,我就拜师学艺,学会烧一手好菜。经过我多方打点,终于成了太后宫里的一个厨子,每日烧制太后喜欢吃的饭菜。本来,我什么都不想说的。可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当着她的面,就说我是他在民间的儿子。我以为,她会认我的。可没想到,等我醒来后,却被人赶到了一处水边,她她竟是要淹死我。幸而小蟹蟹看见了,哭着喊着要谢棠收留我。如此我才活了下来。太后不认我,这般狠毒的人,我不会去照顾她!” 老缪竟是太后的儿子! 这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不周仙呆愣在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苏棣,就让我做个不孝的人吧!”老缪擦了擦眼泪,“我可以帮厨,可以烧饭,但绝不会去奉承!还请你们替我保守这个秘密!”说完,垂泪而去。 苏棣给谢棠办了丧事。 城中陡然死了这么多讼师,汴京城内的讼师业就大为萧条了。万马齐喑究可哀。究竟讼师业的繁荣也象征着大魏法治的繁荣。如今,一切真的在倒退了。 蔡美和刘妃要的,就是:道路以目。因言获罪,在彼时的大魏已然为常。 一霎时,城中关闭了不少书铺。不少茶食人不是拖家带口地回老家,便是改行做别的营生。百姓之间,如有口角,要打官司要写诉状的,也找不到精通律法的讼师,为之奈何。那官衙里头更是冷清,衙役们没事可做,每日只是蹲在门口晒太阳。 每个人都惶惶。 小侯爷来了,与苏棣在房中密话。 “苏棣,我要走了。” 苏棣并不吃惊。只是问他要去何处? “赵煜丰令我去南边治理水患,明日就动身。我明白,他是嫌我碍眼。”小侯爷深深一叹,捉住苏棣的手腕,与他一字一句:“好吧,我且告诉你。你猜测的不错。金子被燕子吃了,却是就是,昔日这宫里的金妃,是被刘妃害死的。那钱公公是知情人。金妃是被宫里大火烧死的。此事,太后似乎也有参与。金妃死前,已然生有一个男婴。那场大火过后,那名男婴却是杳无音讯。有人说,他定然也被烧死了。因年纪太小,所以尸骨无存。但我却以为,他是被人相救,顺利出宫了。” “你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如果那名孩子果真在世,论年纪,该是他当大魏的皇帝,而非那个阴晴不定的赵煜丰!” “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可知,因我受过金妃的恩,这几年来,一直在查找她孩子的下落。不过,既然我要走,那此事就不能查下去了。苏棣,我将它交于你,你帮我查。” 小侯爷重重嘱托。 “尽我所力!”苏棣一口承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7章 莲花烙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虽不知自己生父生母是谁,但谢棠养育了她一场,此仇不得不报。 她清楚知道:自己不该以泪洗面,而应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蔡美好戏。又喜欢去戏苑听戏。谢澜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前去报仇。此事,她瞒着苏棣。平日里只是沉默。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木偶一般。 因为报仇之故,日后的生活是平静不了的。谢澜就想退亲。 说来,此事和苏棣也没直接关系。自己的担子自己扛,他不想拖累其他人。 但,苏棣听了,扳住谢澜的肩膀,异常沉痛而又不解地问:“我是外人吗?为什么你要这样?” “为你好。” “你都不好了,我又怎能好?” 谢澜就流泪。“苏棣,这是我的宿命,谁让我是谢棠的养女呢?” “你好傻。你是他女儿,我也是他的女婿啊。我们已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离不开我,我离不开你。不要再说这样刺痛我的话了。” 谢澜继续流泪,假意答应。 她不过是“缓兵”之计,为的是麻痹苏棣。想苏棣见自己点头,定然相信了。 她选了一个特别的日子。 这一天,是苏棣父亲的祭日。既他不在,那谢澜当然得赶紧行动。 她打听到,这天下午,蔡美老者会在玉堂春馆子听戏。谢澜重金贿赂了里头一个管戏服的跑腿,女扮男装成一个沏茶的仆人,混进馆内。 她的腥味已经不经大脑思考了,用的是最笨的法子。 此时的蔡美正全神贯注地听戏,摇头晃脑,嘴里伴和着咿咿呀呀。那谢澜就过来上茶,见老贼沉迷戏中,当即就扔了茶盏,从袖内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老贼的胸膛就刺了进去。 老贼大惊,但身躯已被谢澜死死按住。 谢澜是弱女子,但人在极度痛恨的情况下,浑身上下会散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 “蔡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若你能死,我不介意千刀万剐!” 蔡美听戏有个癖好,就是不喜随从跟着,喜欢低调地一个人来,偌大的堂子自己一人包下了。这真的给谢澜极好的机会。那老贼不想自己疏忽,竟命丧在谢澜的手中,眼镜不停转动,哪里甘心就死? 但此番堂内,毕竟不只老贼一人,还有那唱戏的小旦。 那小旦手中正舞着长矛,猛一眼看见台下的包客,竟被一人制住了。大惊。她不知这包客就是蔡美,反认为谢澜是图谋不轨的刺客,当即就将手中长矛对准了谢澜掷去。 谢澜身子一移,握着短刃的手一松,那老贼寻了机会,立马反手捏住谢澜的臂膀。“来人,赶紧来人!”老贼嘴里大嚷。 那后台其他的戏子c打杂的,听见了声音,就过来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放一个刺客进来,我要活剐了你们!”话音刚落,堂外就匆匆走进蔡美的随从。他们齐齐对蔡美跪下,口道:“属下没有保护我宰相大人的安全,属下有罪!” 宰相大人?这些戏子和打杂的听了,一个个都无比害怕。 谢澜因此被活捉。 此消息迅速传到苏棣耳中。 苏棣欲找蔡美,不周仙拦住。苏棣哪里肯听? 不周仙着急无比:“你去了,便是有去无回!且更坐实了谢澜谋反的罪名!” 苏棣还是不听。 “仙叔,你可知道,谢澜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老缪也来了。老缪到了这明山堂内,说不去看太后的,到底还是又去了。不想太后受了刺激,脑子却是糊涂了。那古嬷嬷也过了世,太后愈发孤单。老缪不忍,也常做了好吃的,送与她吃。太后就道好吃,很有些宫里一个以前厨子的味道。 老缪就问,可知他是谁? 太后就摇头。 起初,老缪认为太后不过是装。但试了几次,才相信太后是真的失忆了。 老缪的心就很复杂,很悲戚。看来,这一辈子太后都不会认识他了。那么,自己也省却了相认的尴尬和烦恼。能照料他一日,且就照料一日吧。老缪也只能做点儿吃的与她,若要别的,老缪却也是不能给了。 那老缪听说谢澜被抓,知苏棣奋不顾身要去救,也死死拦住。 拉拉扯扯之中,只听嗤啦一声,苏棣的后衣襟就被扯断了,露出背脊一块肉。 不周仙大为吃惊。但见苏棣的后背上,赫然有一块紫色的印记。人为烙上去的。烙成一朵小小莲花的形状。 “苏棣,你这后背”不周仙十分激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棣知他问的什么,便道:“我爹爹说,这是胎记,一生下来就有了。” 不周仙便深呼吸一口气,以斩钉截铁地语气告诉苏棣:“不,这不是胎记,这是人用烧红的铁烙子烙上去的。” “什么?”苏棣一怔,那老缪也一怔。 “苏棣,你知道吗?你便是当日金妃娘娘的儿子。你是皇子!对于你的来历,其实我早就疑心,只苦于无证据!曾经我问过你爹爹,但他总是含糊其辞。现在想来,他是不信任我,所以想保护你。二十四年前,因宫里的那场大火,金妃被烧死,可却找不到你的尸骸。当时我就断定,你是被人救出宫里。真想不到啊,救你的人就是威王!” 苏棣也愣住了,呆呆地。 其实在父亲威王临终之前,他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出身。他非亲生,实则抱养。他也有过寻找亲生父母的冲动。但没想到的是,他竟是不周仙口中说的金妃的儿子! “就凭这枚莲花印记,你就可以断定?”苏棣缓缓穿上衣服,强作镇定。 “金妃也算我的好友。说来,我也曾暗恋过她。在她诞下你不久之后,那刘妃就视她为眼中钉,屡次陷害她。我还记得,那个晚上,金妃哭着告诉我,只怕她余日不多了,她害怕自己死后,你无依无靠,也将死于刘妃之手。所以将你烙上莲花印,预备先行送出宫去,以后有机缘再见。可没想到,刘妃竟是提前下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8章 忠义王钱均之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听呆了。 没想到,自己真的是金妃之子! 可笑自己还想去寻金妃流落民间的儿子,却不想竟是自己! 那老缪也就在旁感叹:“好啊,好啊!这下太后可要高兴了!原来我大魏朝的皇嗣不止赵煜丰,却还有你!论年纪,你比他还大上一岁!既然他无德,我看,这做皇帝的,应该是你!” 虽老缪对太后还不能谅解,但口口声声的还是替太后着想。 苏棣想了想,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不周仙。“仙叔,你可知这到底是什么?” 他拿出的,便是那截类似金麒麟的尾巴。 不周仙就端详了详,告诉苏棣:“这便是麒麟之尾。麒麟乃红羌国的祥瑞之物。金妃素喜麒麟的各色造型。当日熙宁帝还算宠她,知她怀了身孕,送了许多金的银的玉的麒麟。这一截麒麟的短尾,想来是金妃被打入冷宫之后,她的贴身宫女偷着送去给她耍玩的。自她生下了你,刘妃便四处散布谣言,说你并非先帝之子,是什么昔日红羌的旧相好。金妃娘娘很是受了罪,只欲要她的性命。后来,还是一个红羌国的使者,请求先帝用什么滴血认亲的招术,这才保全了你,但嫌隙已经生下了。” 苏棣真的听不下去了。 他异常痛苦,恨不得现在就替母报仇。 “仙叔,谢谢你,如此,我终于明白自己身世了。” 怪道上次自己去红羌,内心总觉得有某种熟悉之感。那原是生母的故土。 可是不周仙的人神情依旧紧张。“苏棣,那你也是大魏的皇嗣,这一点,你可明白?”不周仙想让苏棣知道他肩头的担子,非寻常百姓可比。 这个,其实苏棣不想听。 生母是惨死,那熙宁帝也是难逃其咎。只是,他现在已死,许多事情,也问不到他了。他当然愿意接受自己是金妃的儿子,但并不愿意接受,他是先帝之死的事实。 “仙叔,此刻,你让我静一静。” 他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地呆上一呆。不过,解救谢澜还是迫在眉睫。 将不周仙支开,也是为方便救谢澜。 不管遇到怎样的危险,他都不惧。如果这个世上,没有谢澜,那么他会孤独惆怅,痛苦失落一辈子。这样的人生,要来何用? 那老缪也是激动不已,嘴里喃喃:“好啊,好啊,太后要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孙子,一定高兴得乐坏了。一高兴,没准脑子就好了,什么都记得起来了。” 老缪只差点拍手了。可以想到小蟹蟹还在蔡美手里受折磨,又一点高兴不起来。 不周仙还是走了。 他告诉苏棣,谢澜的事,他去斡旋。 老缪就问怎么个斡旋法。 不周仙就道:“我就说,谢澜是我的干女儿。且看在她是我干女儿的份上,放她一条活路。” 不周仙并非低声下气之人。他的性格其实也刚烈,但为了谢澜,也只能软一软。他很清楚此时朝中的局势。 苏棣手里也是有兵的。只是兵力不够,远不能和蔡美对峙抗衡。 如今,要真的面对面,硬碰硬,就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想要保存仅有的实力,那更是不能轻举妄动。蔡美手中,握有重兵。他的手下,有部分并非他的嫡系,是他用银子收买来的,其忠心程度自不能和她的嫡系相比。 如果要想瓦解蔡美的力量,也只有从他的非亲信入手。 不周仙走了。 那老缪想了想,竟也走了。 他要去追赶不周仙,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愿意出一份力。 偌大的明山堂内,就剩了一个苏棣。 堂外,就有一个人朗朗而来。此人就是从大魏南方回国的忠义王钱均之。钱均之是异姓王,几十年来,一直在南方治理水患和冲灾,加上早年一桩情伤,甚少回汴京。 但尽管如此,汴京城内的危卵局势,忠义王还是知道。他和蔡美素无瓜葛,不仇恨也无交情,点头之交。 话说那不周仙匆匆要找的人,正是忠义王。 忠义王是简装返回汴京的,除了他手下的几个心腹,其余人等一概不知。汴京中人更是不知。忠义王返京,也是为当前的局势紧张。蔡美德行如何,品性如何,他不清楚。那新登基的皇帝赵煜丰又是怎样的性格,忠义王也不知。 但他明白,如今新皇上任,局势混乱。大臣之前涌起一股离职潮。大魏竟是衰退了。那衙门已经形同虚设,因为无人告状,无人诉讼。当真大魏的天下已经平定到无人争讼的地步吗?当然不是。 有人说蔡美指鹿为马,既是摄政王,有取代新皇自己为皇的野心。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忠义王也暗暗调查走访了一番,发现属实。毕竟,那些无辜的讼师,都是死在了蔡美手下。 忠义王也见过赵煜丰。无奈煜丰只是和他浅浅说了几句,就令他退下,还要他即刻返回南方去,不要插手朝中的事情。 这更令钱均之不快。一个奋发图志力求向上的帝王,是不会如此敷衍一个有功劳的大臣。当日熙宁帝若是知道钱均之返京,即便抱恙,也是会亲自出面接待的。 赵煜丰此举,很是让钱均之寒心。 他将沿途自己看到的,都默默记在心里。 当然,返回汴京,也是为了拜访一位故友。这位故友,钱均之已经很知道他过世了。但此故友还有一个儿子,据说此子是可造之材,颇有气象。 故友既不在,那祭拜他一番,也是必要。更何况,他也想和那位故友之子好好谈一谈。听说他在明山堂办公,一径就寻到了明山堂内。 “请问,哪位是苏棣?”钱均之温言。 明山堂内有二人。其一就是苏棣。其二是他的随从李贵。 那李贵正帮着苏棣擦拭长剑。 钱均之猜测,那个站在前头眉头紧蹙神情紧张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苏棣。只因苏棣气势风采与众不同。 “我就是。请问您是”苏棣也看见了忠义王钱均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09章 她的诡计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钱均之时年四十出头,中年沉稳之际,看着既英武又儒雅,总之这第一印象让苏棣感觉很是不错,还觉得微微的熟悉。 他儿时是见过钱均之的,钱均之还抱过他,只是那时年纪太小,不过三岁冲龄,如今已然忘了。 钱均之就对苏棣微微一笑:“你就是苏棣。好,好!” 想故人已逝,但遗下的儿子却是如此丰神俊逸,忠义王的心就觉得十分安慰。 “我是忠义王,你对我可还有印象吗?” 苏棣摇了摇头。但忠义王他当然是知晓的。怎么,一向远离京城驻扎在南方的忠义王爷也回京了?他的心头掠过一阵疑惑,但随即就觉清明。 爹爹说过,忠义王是一位极正直的人。 此时他正是需要援助之时,若钱均之能帮助他,助他一臂之力的话,那对付蔡美更得一个极有分量的砝码。 “原来您就是忠义王,失敬失敬。” 苏棣掩住心头焦灼,请忠义王入座,李贵上茶。 “我与你父亲,一直是很好的朋友,不想他去世了。我在南方治理水患,也未及时收到讯息,心里正觉伤心,此番回来,正可吊唁。” 其实,这忠义王心里还有另一番事情,那就是寻找璎珞的女儿下落。 璎珞的女儿,当然也是他的女儿。 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原来当日璎珞离开自己之后,还有一个女儿,只是辗转托付他人后,失去了踪信。本以为这辈子自己就是一人孑立了,却不想这世上还有一个年方十六的女儿,忠义王的心里是又悲又喜。 苏棣就请忠义王与他回府上。 如今这汴京城内的百姓,行走在路上,只是道路以目。忠义王也看出异样来了,就试探地问了苏棣:“这蔡美,听说百姓畏惧,官吏畏惧,就连新皇帝也很忌惮,是不是这回事?” 钱均之是一个直率的人,说话不喜拐弯抹角。 苏棣便道:“的确如此。” “如今朝中就没有制衡他的人吗?” “暂且没有。”苏棣这话说的十分沉痛。太后失去了记忆,只如废人一般,能钳制老贼的人,真的没有。 不想,这忠义王却不赞同。“苏棣,我看你可以。” 苏棣便沉吟道:“何以见得?” “我看好你。要想铲除蔡美,还需年轻血气方刚之人。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助你。” 此话,更是说的直言不讳了。 忠义王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蔡美和他是无仇,但他只要与整个大魏为难,而他作为大魏的一份子,肯定要站在蔡美的对立面的。在这里,不论私交,只论大局。 苏棣的心,微微一喜。“王爷,此言当真?” 钟意玩更是凛然道:“如何不真?” 见面不过一次,叙话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忠义王和苏棣就成了忘年交。待去了苏府,忠义王对着威王的香案,更是深深一鞠:“老世兄,我回来了。想不到朝中局势变得这样糟糕,我当真心急如焚,但你的儿子苏棣,是个很不错的后生,我愿意协助他,共商大业。” 晚间,忠义王方离去。 那苏棣心里已然等不得了。 谢澜还在老贼手里,就算上刀山下火海还需去。 他刚从家里出来,就有人扔给他一个纸条。苏棣捡起,打开一看:谢澜在坡子街地牢。 坡子街地牢?那地方正是蔡美私设的牢狱。只是看着这纸条上的字,却不知是何人所写?等等,苏棣像想起了什么。上一次,那蔡琇莹传她纸条,字迹却是和这张纸条上的一模一样。 果真是蔡琇莹? 如真是她,这更是一个奸计。 苏棣的眉心拧成了个疙瘩,可为了谢澜,还是得去。 如不周仙知道,只怕哭着喊着,哪怕把苏棣绑了回去,也不愿他冒这个险。 苏棣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坡子街。那蔡琇莹果真坐在路旁的一个轿子里,掀开轿帘,默默看着苏棣,神情非常复杂。 那春橘就道:“小姐,你干脆叫人一刀将谢澜捅死得了。留着她,就是一个祸害啊。难不成,你还真想看她就和苏将军成亲呀?” 琇莹就冷笑:“一刀将她杀了,那不过瘾。反正,她现在在我爹爹手里。我有的是时间玩她。” 那春橘就咯咯地笑了出声。“那是。小姐,昨儿个,我听说你叫人在她的饭碗里拌了狗屎,那么臭,她竟然也吃了呢。” 因春橘笑得太过得意。琇莹就不满意了。 “放肆!当着主子的面,得意忘形,掌嘴!” 话说,此时苏棣的确朝着路边四处看了一看,那牢狱门口就有人开门,让他进去。 蔡琇莹此举不过是让苏棣看看谢澜的惨样。牢狱森严,他一个人决计是带不走的。琇莹存心要让苏棣难过,让他不好受。 哼哼,苏棣,我就要让你痛苦。 此时谢澜已被蔡美关押了整整一天半。 她没有被用刑。因蔡美要拿她对付苏棣,放长线钓大鱼。 肉体没有吃苦,但因蔡琇莹作祟,谢澜一天半没有吃东西。吃不下去。碗里的饭菜不是馊的,就是有强烈的恶臭。想喝水,水里也有尿味。 当苏棣乍然出现在谢澜面前的时候,谢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棣,真的是他!如此森严地牢,他究竟是怎么闯入的? 苏棣的心,骤痛不已。 谢澜,两天前才见过她,如此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谢澜头发蓬乱,满脸脏污,脸颊凹陷,瘦了。他紧紧地握住谢澜的手。“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 “苏棣是我不好,我太急太大意了,忘了你的劝告,一意孤行,所以才”她的确很后悔。 “说这些没用。” 话说这地牢内,只关了谢澜一人。至于有没有其余人等,苏棣没有看到。 这就给了他某种方便。 苏棣想了想,便转身对那侍卫道:“可否回避一下,容我和她说些体己话。毕竟,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三四个侍卫当然摇头。 苏棣便假装惊慌:“哎呀,蔡宰相,您怎么来了?” 此言一出,那几个侍卫立马回头。就在这个当口,苏棣果断拍掌击中他们的后背,呼呼连声,顷刻之间,数人咕咚倒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0章 丐帮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就换上其中一人的衣服,然后将四人身体拖到一个遮蔽的角落。他确定此时无人知晓,应速速带谢澜离开。 可地牢阴森,到底该怎么走为妙? 坡子街之所以别名坡子,那是因为牢后有一陡峭的山壁。牢房前还是平缓的大街,可牢房后头就是荒僻的山包了。 坡子街的尽头就是郊外了。 苏棣还是决定冒个险。 他从一个侍卫的身上,取出一把钥匙,打开牢门的锁,扶着谢澜出来。“你也换上他们的衣服,我们依旧从前门出去。” “这可使得?” “且试一试。” 苏棣握着谢澜的手,走到牢门口,方才松开。他二人低着头,一前一后,缓缓从门里出来。那蔡琇莹和春橘的目光一直未离开牢狱大门。这冷不丁地,见有两个狱卒出来,反觉纳罕,但一时又不能上前去问询,二人的眉头只是紧紧锁着。 那谢澜就看了苏棣一眼。这一抬头,就坏了事。 只听那春橘一拍大腿,对着琇莹:“小姐,奴婢怎么觉得,那个个子矮些的狱卒,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看着像女人呀!” 此言一出,琇莹果然从轿中走出,紧紧盯着前面狱卒的背影。 她的脸色一下白了,紧紧地抓住春橘的手:“快,快拦住他们。不,是叫人,赶紧叫人!他们不是狱卒,他们是苏棣和谢澜!” 啊?春橘的口中更是发出一声尖叫。“来人啊,来人啊,抓逃犯啊!” 坡子街周围,还是有蔡美埋伏的人。他们一听,纷纷从角落里走出,四下追堵苏棣谢澜。苏棣和谢澜一气儿在前头狂奔。 情况真的非常危急。 眼看着,二人跑到了山壁上了。壁下,便是幽深的山谷。其实,山谷也算不得幽深。在汴京,没有什么高山大丘,有的只是矮矮的山包。可要从这二十米的山包跳下,那肯定会摔死人。 谢澜就很犹豫。难道,不能和苏棣同年同日生,却要与他同年同日死么? 就在这时,只听旁边有人大喊:“苏棣,谢澜,给你们这个!” 二人一愣,身后就是那些如狼似虎的鹰犬,前方就是足以摔死人的山壁,是束手就擒,还是奋不顾身跳下? 这说话的是小侯爷。 小侯爷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毫无疑问,他是来帮与的。 “赶紧的,穿在身上,将绳子解开,就是一个伞包。只管跳下,摔不死人的。以前,我常这样玩!” 但因情况紧急,小侯爷却也来不及演示了。 他将伞包扔给他二人。随即就抽出长剑,前去对付那些鹰犬。一边拔剑,还一边说道:“他们不敢那我怎么办的。毕竟,明面儿上,我算刘妃的人。” 这真的是拿命在搏了。 怎么办? 苏棣就和谢澜对视了一眼。这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小侯爷的伞包失灵,就此摔个粉身碎骨的话,那也只有认了。 苏棣深呼一口气,看着谢澜:“今日,且就让我们跳一次。若能活,那自是老天眷顾。若果真死了,那今生今世,我能与你死在一处,也是无憾的。” 苏棣想说的,也是谢澜想说的。 “好。” 他二人快速穿上伞包,那小侯爷更是催促不停了。他被数人围攻,已是有些体力不支了。 “跳!”苏棣紧握住谢澜的手,闭上眼睛,一一解开伞包上的绳索。顿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伞包果然就升腾起来,飘飘悠悠,像被风的蒲公英。 小侯爷更是大叫:“苏棣,你们快将身子前倾,这样就能跳壁啦!” 苏棣和谢澜依言照做。 这神奇一幕,也让地面上的鹰犬看得停了手,只管用一双眼睛紧盯半空。 苏棣和谢澜果然就随着伞包的漂移,渐渐落入壁下。 苏棣并不慌张。他知道,自己已然无恙了。可谢澜却是十分恐惧。半空中,亏得苏棣不停地安慰,与她鼓励:“不要怕,不要怕,很快就好了。” 耳边风声呼呼地响。 小侯爷的说话声,还有那些鹰犬的叫嚷声,都听不见了。 苏棣和谢澜将脚步一蹬,顺利落到了谷底。 不,说是谷底,其实就是一方平缓的空地。谢澜觉得此处有些熟悉,以前送状时还来过。前方,就是一茬茬的小米地,再远处,就是几户农家。 小劫已过。 苏棣的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谢澜也是又激动又哽咽。他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许久。 苏棣就深深一叹:“谢澜,汴京我们暂且不能呆了。老贼已经露出狰狞面孔,势必要你我二人的性命了。如今在宫里,也得不到皇帝的支持了。新皇喜欢你而嫉妒我,巴不得我死。我看,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 “那,我们要到哪里?” 苏棣沉吟了一会,与谢澜说了如下一段话。 “我已经与忠义王联系上了。忠义王是支持我的。我离开汴京后,还是会想法和他联系上。此番,我要去外面寻找一拨人。这一拨人,看似居无定所孤苦无依,但实际却代表着大魏最广泛的民意。如能取得他们的支持,我才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他的话,让谢澜惊诧。 “一拨人?到底是怎样的人?” 苏棣就对着山风,稳稳而道:“他们便是行走天下四海为家的乞丐,江湖上称的丐帮。” “丐帮?”谢澜更惊诧了。 “是。如果不是穷困到了极点,不是被人欺凌到了极点,谁愿意娶当乞丐?一个乞丐就是一根筷子。一根筷子能轻易被折断。但许多筷子合起来,那就是巨大的可怕的力量了。” 他的话,让谢澜心生鼓舞,可又觉得难过。 “大魏的乞丐很多么?” “总之不少。以前,我在边关戍边,请过一个丐帮的头目喝酒,还送了他们许多御寒之衣。与其让他们继续行乞下去,不如奋手一搏,成功之后,他们也能过上安定的生活。” 这便是苏棣现下想出的最好法子了。 不管是不周仙,还是小侯爷,势力始终太过单薄。 只有取得忠义王的帮助,对外联合江湖上的整个丐帮。以丐帮之苦难,唤醒民众,唤醒那些还有良知的官吏,人人起来抗之。那么,以后的大魏还是有希望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1章 妓女柔儿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决定和谢澜去大魏别的地方转一转,看一看。 他要去江湖,去更为宽阔的地方。如继续回到汴京,等待他们唯有一个死字。 “我们身上没钱啊。”这是谢澜担忧的地方。她愿意跟随苏棣,无怨无悔,但一路之上,得吃得喝,如果饿肚子了,那就走不动了。 苏棣就看着谢澜,微微一笑,眨了眨眼睛:“这个,为夫也只有靠你了。” 他紧紧拥着谢澜,就像拥着一件珍贵的宝贝。稍有不慎,就对丢失那般慎重。他这一声“为夫”,可把谢澜的脸羞得通红。 到底他们还不是正经的夫妻呢。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 苏棣继续笑:“你不是讼师吗?有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为夫我还担心什么?” 谢澜顿时明白。“你是说,我们边走边帮人写诉状?”说完谢澜又叹气,“如今大魏的局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宫里的新皇已经发布诏书,说大魏天下已全然无讼,讼师这个行业,早晚要废了。” 苏棣却是摇头。 “不然。一个赵煜丰不能改变什么。历史是不能由个人的意志改变的。黑的永远变不白的,白的也成不了黑的。” “那你说,决定大魏百姓的人,到底是谁?是帝王将相,还是英雄?” “都不是。” “那是什么?” “答案方才我已经说了。” 谢澜似若有所悟,看向苏棣:“你是说,决定大魏前途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这群人就是大魏的百姓,对不对?” 苏棣就点点头。 谢澜便深深叹了气。“你要去唤醒民众,我当然支持你。只是,这普天之下,到底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接任赵煜丰的位置。毕竟国不可一日无主。不然,还是大乱。” “现下我顾不了许多。当务之急,便是除掉蔡美为重。如果煜丰能够醒悟,那大魏的皇帝自然还是他。” “看来,在你的内心里,对他依旧是存了希望的。” “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非他的本意。我也愿意相信,他性情大变的原因,是因为你。因为得不到你,所以让他嫉妒,让他做了一些非他本意的事情。” 对此,谢澜却是摇头。 “苏棣,我不赞同。他就是变了。那一日,如果你们不来,我已然被他强暴了一想起这些,我便浑身的不舒服。” 苏棣就低了低头。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能改,自然给他机会。” 就这个话题,谢澜不想多谈了。 二人继续朝前走。出了这山坳,前方就是平坦的地面。 “前方就有人家。我们一路行走,莫如就说是夫妻,这样也是方便。再说,本来就有婚约,我与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 苏棣这话本无可厚非。可谢澜听着还是害臊。 话说,那小侯爷自打帮了苏棣和谢澜后,就成了蔡美的眼中钉,勃然大怒,只欲杀掉赵纯熙。刘妃却说不必。“他只是重情义,所以干了傻事。不用担心,整个大魏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派出人去,各州各府搜查。本宫不信,这掘地三尺的,找不到他们!” 蔡美表面上答应,但心里还是想杀赵纯熙。况回到家里,蔡琇莹更是一个劲地哭嚷,说事情本来挺顺遂的,都是小侯爷作妖,此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不杀了他,不足以平息心里的愤怒。 那蔡美也怕夜长梦多。赵纯熙是非死不可。 他一日日长大,也是羽翼渐丰。如不早点除掉,以后就是苏棣的得力助手。 杀心一动,老贼就下手了。 小侯爷也意识到了危险,但他性子散漫,就算有人警告,也是不放在心上。这一日,他照常啦街上喝酒。 酒酣之时,小侯爷就自言自语:“苏棣,谢澜,算算日子,你二人应该在花州地带吧?改日,我去瞧你们。” 这话音刚落,就见酒楼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一众兵士齐整地上了楼,对着小侯爷,就拔出手中的长剑。刹那间,小侯爷的肩颈上,就明晃晃的一片。 他大惊。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大意。 那老贼心胸狭隘,自己公然与他作对,他怎么会不难为自己? 可是自己这一条性命不能白白丢在老贼手里。小侯爷当即就大叫:“哎呀呀,后面来的是谁?是苏棣么?你们你们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嘱咐过的么,无事不要回汴京,危险啊!” 那些士兵不知是计,纷纷都朝后面看去。 酒楼已清场,此刻哪里有人? 那小侯爷更是叽叽歪歪地叫:“苏棣,苏棣,别过来,就在楼梯后面躲着” 待众人都赶去楼梯,那小侯爷便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跳下,落到了街面上。小侯爷寻的不是偏僻之所求庇护。而是哪儿热闹,他就越往哪里转。这样,才好顺水摸鱼。 赵纯熙果然进了一个地方。何地,嫣红院是也。嫣红院就是妓院,而且还是汴京城内最大最繁华的一处妓院。仅这里的红牌妓女就有十来个。 赵纯熙溜进嫣红院的后楼,从地面跳上二楼的一间窗户。 哧溜一下,就滑进了窗户内。 房间里,一个年轻女之正脱下衣服,换上一件绯色的纱衣。猛然之间,通过菱花镜看到身后赫然跃气一个年轻男子,吓了好大一跳。 “你,你是何人?”这妓女叫柔儿,慌不择路地穿上衣服,双腿不停发抖。她以为这闯入的,不是强盗,就是采花贼。 这柔儿虽然是个妓女,但因为姿容出色,到了十六年纪,老鸨珍爱,还未开苞。另一个,她的生母也是这老鸨的结拜金兰,两相意思在里头,所以老鸨对柔儿格外地网开一面。 眼见这女子就要惊叫,小侯爷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 “小娘子,休要哭叫。我非歹人,只是被人追杀,不得已逃到了这里。你若不声张,我保你万事没有。可你若不停喊叫,那我干脆杀了你。” 小侯爷也有吓唬的成分,但柔儿却听得当真,不敢吱声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2章 阴风阵阵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见这小娘子变得顺从,那小侯爷也就将手放了下来。 “你这里可有藏身的地方?我须躲一躲。”这是头等大事。他已经听见那些追兵朝这里赶来了。 柔儿虽然慌乱,但还是细细打量了小侯爷一番。 这男子衣着华丽,看着像是个富家子弟,因就试探地问:“你,你到底得罪了何人?”柔儿想知道底细。 小侯爷就把牙齿一咬。 “也罢,那我就告诉你。我是得罪了蔡美那老贼。现在他要追杀我。无奈之下,我才逃到了这里。” 不想那柔儿虽然身为下贱,但却也正义。烟花柳巷之中,素来不缺女英雄。她便愤愤道:“原来,你是被蔡美老贼追杀。那老贼委实可恨。他的手下,却也有不少人,喜来这嫣红院胡闹胡混。我听妈妈说,他的那些手下,仗着蔡美的面子,不管喝酒还是干别的,向来是不掏一分钱的。妈妈说,长此这样下去,只怕这嫣红院要关门呢。” 柔儿愿意帮小侯爷。这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响,柔儿就想出一个注意。她让小侯爷脱掉上衣,干脆上床,里头躺着。 小侯爷一愣,问道:“这个,是否可行?” 柔儿就笑:“当然可行。你且听我的就是。” 小侯爷听了,只得上床。柔儿又嘱咐他将脸埋进被子里,不管怎样都不要伸出来,她自有办法。 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人乒乒乓乓地敲门了。 柔儿不慌不忙,起来慢慢开门。 “各位兵爷,你们这是干什么?”柔儿故意将红菱裙子解开,露出里头桃红的肚兜,又将头发散开,做出一副刚行了好事的模样。 那几个当兵的,乍一眼看见柔儿这个样子,就笑:“小骚娘们儿,看到这样一个男人了吗?我们可瞧见,他在你这里不见了的。如果看见了,快快道出,我们一点不为难你。” 柔儿听了这话,就笑,笑得咯咯儿的。 “我说,你们这不是说笑话吗?方才我正在有那功夫看外头有没有人?不管我敢保证,我的房间,并无人来过。” 这几个人听了此话就半信半疑。 他们再往前一步,看到了床上一个半裸的男子。男子的脸埋进被窝里,不肯伸出。 几个兵爷更是好了奇,对着床:“你,把脸与我瞧瞧。” 小侯爷听了柔儿的话,还是将脸埋着一动不动。这几个兵爷更怀疑了。 柔儿就过来叹:“你们呀,不要这样。这人不是长得丑,而是怕你们见了,回去告诉她的婆娘。他婆娘可是一个厉害角色,几句话一张,轻易就会要了他的命。眼下,他出来找乐子,你们要泄了口风,他婆娘知道了,只怕他真不能活了。还求各位兵爷,大人大量,不要看他的脸子,放他一马。钥匙他婆娘闹上了门来,非但我不能做生意了,连带妈妈也要骂我,一旦将我撵出去,那我没了生计,更是活不了了。” 柔儿说这种话,眼中还滴下泪来。 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倒是弄得那几个粗莽的兵爷很是同情。 其中一个就跺脚道:“罢了,罢了。且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不管了。你既然在做生意,那人想也不会逃到这里来,定然是过了这走廊,往别的方向去了。” 柔儿听了这话,也就破涕为笑。“何尝不是这样?多谢兵爷体谅,你们下次来,柔儿我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定然分文不收你们的钱。” 几个兵爷一听,更是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狠狠捏了一把柔儿的下巴。 待他们走了,柔儿这才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对着小侯爷;“他们走了,你可以下来了。” 小侯爷就道了谢,穿上衣服,就想走。 柔儿又一把拦住了他。 “这会走,也是危险。不如这几天你就在我这里住下。” “姑娘,这样妥当么?” “听我的就是。我不会害你。”柔儿告诉小侯爷,她这个房间平常少有人来。吃食是有人送过来。晚上想睡觉,虽男女同居不便,但却有单独的春榻。 小侯爷更道谢过。 柔儿就问小侯爷叫什么。 赵纯熙想了想,觉得这姑娘虽然沦落风尘,但却是一个重情义的,也就决定不瞒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名讳。 “赵纯熙,这个名字你可听过?” 柔儿就摇了摇头。 “我便叫赵纯熙。” “好,我记住了。” 柔儿果然说话算话。每日一早,果然就有一个婆子,托着一个托盘,给柔儿送早点。中午也如是,晚上也如是。 这婆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就笑说:“柔儿姑娘,最近好胃口呀,送与的吃食您可都吃光了。这样下去,不出几天,您就养胖了,妈妈见了更会高兴。” 柔儿就假意道:“我也觉得,自己太过瘦弱。妈妈说过,女子太瘦,看着没什么福分。我将养胖了,只说是你的功劳,到时给你赏钱。” 那嬷嬷听了,心里更是喜欢。 话说那不周仙留在汴京,日日担心苏棣谢澜,唯恐被蔡美抓获。他决定施行一计。这一日,是熙宁帝驾崩后整一年的祭日,不周仙决定做点什么,好套出刘妃的话。 说来也是滑稽。 刘妃其实并不想祭奠,但为了堵口,也只得装样。 她装模作样地来到宗祠,假哭了一番,就命人摆出祭品。那不周仙早在后面,换上了熙宁帝的装束,从容准备了。 不周仙虽然年纪比熙宁帝小,但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化了妆,穿上龙袍,看着还是很像。 那刘妃欲离开了,不周仙的嘴里就发出一声喊声:“燕娘,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心!”不周仙边说,边示意后面那被自己收买下的侍从,可劲儿扇扇子。 一时间,灵堂之内,阴风阵阵,加之今日天气不好,看着甚是吓人。 刘妃果然有些害怕。“你,你是谁?” 不周仙并不现身,相反继续说道:“我是谁,你不知道么?在这灵堂之内,除了我,还会有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3章 金霜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刘妃听了更是恐惧。 “不对,你已经死了,根本不可能说话!你一定是别人假扮,速速与我现身” 不周仙听了,就哈哈大笑,笑得十分瘆人。不用说,这一笑更是和熙宁帝像了。刘妃傻眼了。她一下瘫倒在地,口中喃喃:“有本事,你就出来,你出来,出来” 她蹲在墙角,身子瑟瑟发抖。 “刘妃,我只问你,是不是你在我的汤药里下了金霜?” 这是不周仙一直像搞清楚的问题。兄长是体弱,但兄长并非绝症。乍然就死了,让人心疑。一定是刘妃给皇兄下了毒药。只是这毒,太医都查验不出,那肯定不是砒霜。不周仙炼制丹药,知道有一种慢性毒药,名叫金霜。将金霜掺杂在汤药里,一日日地,时间长了,才会让人毒发身亡。可即便人死了,也还是查不出身上半点不妥之处,这就是金霜的厉害。 “不,不我不知道什么是金霜” “你再胡说,这是要逼我现身吗?”不周仙自诩,在如此环境下,陡然出现在刘妃面前,足以让她相信,自己就是熙宁帝复活。 “好,有种的,你出来!”刘妃出身市井,此番就撑了腰,强给自己壮胆。 “好,奸妃,你既害死了我,今日我定要你的性命!” 话音刚落,那不周仙就身着熙宁帝素常穿的袍子,披散头发,有粘贴上假的胡须,灯烛之下,施施然与熙宁帝无二。 刘妃真的吓坏了,她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确认是熙宁帝无疑。咕咚一声,她又倒下了。不周仙就伸出两只手,作势来掐刘妃的颈脖。“奸妃,你看是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叫人在汤药里添加了金霜?”“皇上,饶命啊饶命啊” 刘妃捂住脸,点着头,供认不讳。 不周仙更是放声冷笑,事情还没完。“我且再问你,钱公公被刺,是不是你主使的?还有那哑巴宫女?你到底要干什么?” 刘妃就胡乱摇头。“我不知道。” “再不老实,干脆将你杀了。”不周仙的手里真的拎了一把利剑,对着刘妃的前胸就要猛刺下来。“贱人,快点说出实情!究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此时的不周仙,真的化身熙宁帝了。 刘妃更是害怕,抱着头,一个劲地说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想要留命,那就速速告诉我,否则,我手中的剑可是无情!”不周仙做出一副极不耐烦的表情,看着真的就和熙宁帝一样。 刘妃就抖抖索索的,可她陡然地又站了起来,口中发出一阵放肆的大小,笑得异常凄然。“你真的对我好?对我好为什么又要将金妃纳了进宫?是,我是出身不高,我不是贵族。但你当年落难时,一口水一口馒头都吃不上的时候,是谁救了你?是我,是我!”刘妃激烈地拍着胸口,“金妃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那样宠爱她?我是和你患难与共的,可是,一直以来,你就是不封我为皇后!我哪里做不得皇后!所以,我恨金妃,就是这个小贱人的到来让我失去了你的宠爱,我巴不得她死,可这贱人当真命好,竟然还怀了龙嗣,这更让我不能忍了。” “金妃宫里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哈哈哈就是我。我就要她死。钱才那个奴才,我本以为死了,给金妃殉葬去了,可没想到他竟然活了下来。非但如此,那场大火过后,连着失踪了好几个宫人。哼哼,我查访了几十年,终于被我找到了地址,这些人都得死!我不能让这世上任何一个人还知道金妃之死的秘密!” 不周仙听到这里,同样地,也呵呵大笑。 这笑声在刘妃听来,就是毛骨悚然。 他一把将头套扔在地上,又将袍子脱了下来,扯下胡须,对着刘妃:“你好看看我是谁?” 刘妃瞪着眼睛,发现眼前之人,不是熙宁帝,而是不周仙,真的惊呆了。 她指着不周仙:“你,你你竟敢骗我,好你个狡猾的臭道士” 不周仙就冷笑:“刘妃,你以为金妃的儿子真的死了么?呵呵,你错了,他还活着,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此言一出,刘妃更是惊得面如土色。 “我不信,我一点儿也不信!” “你必须信!那个孩子早就被金妃送出宫去了!她预感到了不测,所以都提前安排好了。你看到的那个所谓的尸体,实际是一只野猫。” “野猫?不,这不可能,我找太医验证过,太医都说那是金妃的儿子!不周仙,我才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呵呵,我更要告诉你,金妃的儿子很有出息,而且你也见过!有他在,你的儿子这个皇位就不能当稳了!” “你告诉我,他是谁?” “你靠近些我,我就告诉你!” 刘妃太过急切,也就信了不周仙。那不周仙便举剑一把刺向刘妃的胸膛。刘妃大惊挡过,但剑还是刺中了她的左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刘妃昏厥过去了。不周仙就叫那几个已被自己收买的侍卫,让他们将刘妃装进每日进出宫外的恭车的大木桶内,托运出宫。 却不料,在出宫门的一瞬间,遭到了拦截。 拦截的,自然是蔡美的亲信。 “这车内到底装的什么?” 不周仙不方便过来,藏在暗处。 不周仙手下的侍卫就急了,但又不能发作,只得说:“还能是什么?难道真的要打开看看,闻到臭味你才甘心么?” “不行,宰相大人交待过了,必须检查!” 这几人气势汹汹,简直要兵戈相见。不周仙着急万分,此番真要打开了,那就是功亏一篑。正在这时,忽听一个太监说道:“都避让,避让,宰相大人到” 自从煜丰登基之后,蔡美进宫就如同太上皇一般,宫里的太监宫女乃至太医杂役都是要让道的,还得跪下c如稍不恭敬,那蔡美见了,定要问斩砍头的。 不周仙更是忿忿。 那老贼下了轿子,见宫门口争执不休,就命一个随从过去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4章 骤变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随从就回说,那恭桶里似乎有什么人,此番正在搜索。 蔡美想了想,就过来瞧。 底下的人立马跪成了一片。恭桶还是打开了。那蔡美一见,里头被绑的人竟是刘妃,老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刘妃嘴里更是呜呜呜地叫。 不周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如此一来,那几个被自己收买的宫人眼瞅着就要遭殃了,连带自己也一并没出卖。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蔡美看清了刘妃后,却又对着宫人道:“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到底是混进宫里来了?你们赶紧拉出午门杀了。” 什么? 刘妃愣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周仙也呆了。这是老贼说出的话么?底下的宫女太监也不敢相信。 刘妃娘娘和宰相大人的关系可是不错地呀?到底这是怎地了?说来,刘妃娘娘现在已经是太后了。太后就是一国之母,皇帝还需尊敬的。 蔡美见他们一动不动,只管呆呆站立,便不耐烦道:“怎么?竟敢不听我的话?她是不是刘妃,我知道。这分明就是假冒的。真正的刘妃在宫里午睡呢。” 老贼就是胡扯。 可大魏大权都在老贼手,老贼想怎样便可怎样,任谁敢说话? 终于,几个宫人就动手了,拉着被绑的刘妃,真的要送到午门外斩首了。刘妃不干啊。生死攸关的事,谁都害怕!刘妃不信蔡美对自己如此无情,还以为他是老眼昏花真的看错了。可是她的嘴里堵了布,呜呜呜的,到底开不了口。 蔡美更不耐了。自从赵煜丰登基后,渐渐地,老贼就对刘妃动了杀心。不管他想当摄政王还是篡位,刘妃都成了他的绊脚石,而不再是同盟了。真正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拉她出午门,即刻斩首!”蔡美再次下令。 不周仙皱着眉头,他并不感喜悦,虽然刘妃一向是他的对头。他明白,老贼就是在装糊涂,他想除掉刘妃。还有一些秘密,没有问出。不周仙并不想刘妃就此死在老贼的手下。 因此,他也不躲避了,干脆大大方方地站到蔡美的面前。“蔡美,她真是刘妃。” “是吗?难道我会看错?真正的刘妃会躺在恭桶里?不周仙,你莫不是修仙修傻了吧?”蔡美的话语里全是讽刺。 “蔡美,是真是假,你总需让她站起来,解释一番。再则,将刘妃身边伺候的人,叫了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不周仙还是懊悔自己的莽撞。自以为计策周详,却不料老贼却是反着来。如此,让刘妃死了,还真是便宜了她。 “呵呵难道老夫的眼睛还比不上几个宫人吗?不周仙,你真是废话太多了!来人呀,将他送出宫外!” 不周仙没办法。 顷刻间,他真的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武士拉着送出了宫外。 这就不妙了。刘妃更是急得手脚乱灰。但实际上她浑身又不得动,手脚只能稍稍摆动而已。刘妃想叫儿子煜丰。真是千算万算,刘妃没有算到,今天既是皇帝一周年的祭日,却也是她的死期。 一炷香的工夫后,就在老贼的眼皮子底下,那刘妃真的就被一个刽子手手起刀落,人身两截了。那刽子手将首级献上,蔡美更是放心。 “好。今日你们都有赏。” 刘妃被杀,而且死在了蔡美的手上。这个消息,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到哪处,哪处宫人就知道。宫里人人都知道刘妃死了。但蔡美命人放出的话却是:太后失踪了。 很快,赵煜丰也知道了。他知道真相是一个胆大老太监告诉他的。那煜丰正闷闷不乐地喝酒,边看几个舞姬跳舞。这一乍一眼听说,母妃竟然死在了蔡美的手里,竟然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如僵尸一般。 他是震惊,也是不敢相信。 他现在还不能明白,母妃的死,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涌上心头的,只是悲愤。镇定下来后,煜丰就要去找蔡美算账,又命人去找母妃的尸体首。 不想,底下的人却又如此回复煜丰:“皇上,在想打人已然命人将尸首烧了。” “烧了?”煜丰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蔡美杀了母妃,竟然烧了母妃? 这这不是奇耻大辱么?他热血上涌,差点就要昏倒。“来人,我这就去找他!”这个当口,赵煜丰真的不管不顾了。可没想到,老贼已经提前下手了,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刘妃既死了,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废黜了赵煜丰,自己当皇帝! 老贼以为,在他面前,什么都没阻碍了。再说,苏棣和谢澜已经失踪,暂时不能成什么气候。一个不周仙,一个小侯爷,也不过零散游勇,他想拿下就能拿下。 不过,老贼的心里还记挂一人,那便是忠义王钱均之。钱均之是唯一不容忽视的力量。蔡美还想拉拢钱均之。 当赵煜丰欲走出寝宫之时,蔡美也带着亲信随从到了宫外,意欲生擒赵煜丰了。煜丰大惊。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且也以为老贼不会行动如此迅速。他这是要逼宫了么?煜丰的酒已然醒了大半。 “赵煜丰!”老贼冷冷一笑,“将你扶上皇位的人是老夫,如今老夫看腻你了,你这个皇帝当得也窝囊,还不如老夫自己来做!” 蔡美此举便是要软禁煜丰,将他囚居在宫里,不得行动。待他掌控大局,登基之后,再将煜丰杀了。 “老贼!是我仁慈,是我手软,我只恨不得早点将你除了!” “赵煜丰,你这个废物,就算我送到你面前,你也不敢捉了老夫,只图嘴里痛快,算个什么男人?” 老贼已不想和赵煜丰多啰嗦,速速命人将他软禁。 顷刻之间,大魏朝廷已然变色。皇帝被囚禁的消息暗暗传了出去,剩下那不周仙,老贼更视为心腹之患。有不少宗亲连夜逃出汴京,其中不乏人找过不周仙,但不周仙拒绝离开。“我就只管在这里,等着那老贼。”不周仙犯起了牛性子。他到底是皇亲国戚,骨子里留有皇族的自尊和威严。他在,大魏就在。他要在汴京,等着苏棣。在他眼中,只有苏棣才配坐上皇帝宝座。大魏还有希望,这希望在于苏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5章 讼师地位一落千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不周仙这样做,就是犯了一个错误。 可他性格使然,明知不行,却偏偏还要这样做,为之奈何? 这一日,他在酒楼喝酒,将长剑往桌上一放,就等着蔡美来捉他了。这奉命来捉拿不周仙的,也是个有趣的。见不周仙在喝酒,便也过来喝酒。不周仙不理睬,此人也就套近乎,王爷长王爷短的还叫个不停。 店家和跑堂的皆不开口,其他食客更似哑巴一般。 不周仙长久慨叹一声,起身,将杯中最后一滴酒一饮而尽,便对那人道:“好了,上路吧。”他明白,蔡美早想抓他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来的,总是要来。 那人听了,便恭恭敬敬地对着不周仙磕头:“王爷,小的也是奉命办事,还请王爷大人大量,不要为难小的。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冲龄孩童,若小碗饭弄丢了,那家中老小便该饿死了。小的也是没有办法。” 不周仙不说话。他当然明白,甘当蔡美鹰爪的,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生计。究竟,老贼给出的俸禄高,也极会收买人心。 “我不怪你。”他在终是说了一句。 当不周仙被押着进入一间水牢的的时候,蔡美正和忠义王喝酒。其实二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各有各的打算。 “大人,不周仙已被押往水牢。” 蔡美的神情也未见得有多高兴,只是轻轻挥了挥手。“下去吧。别碍着我和王爷喝酒。” 忠义王对着蔡美,其实一滴酒都喝不下去。老贼做的这些,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皇帝被软禁了,不周仙也被抓了,汴京城中,所谓皇亲国戚不是走人,就是低调度日,没有一个赶出来反对蔡美的。 忠义王也知道,老贼也四处寻找苏棣和谢澜的下落。他暗中也在命人寻找他二人的去向。忠义王因元宵节那一日在街上看见了谢澜,从此心里便念念不能忘,谢澜长得实在太像璎珞。只要闭上眼睛,二人的容貌便在他的脑海重叠。 忠义王此番受了蔡美的邀请,是专程过来赴宴的。这宴会上的客人也就他一人。“王爷,此番您还要在汴京逗留多久?我听说,南方又有些不太平。” 蔡美的语气中已经有撵人的意思了。这忠义王虽然看着镇静,但保不定存了同情苏棣一干人的心思。老贼害怕夜长梦多,这忠义王要是放弃了中立的态度,转而支持不周仙一伙,与自己对着干,那就不妙了。究竟,在南方,忠义王钱均之的手里握有重兵。如他们联合起来,那自己并一定能稳操胜算。 忠义王就道:“南方的水患,我都着人布置了。此番来汴京,是有要事在身,并不急着回去。”此话一出,老贼心里更为着急。 “哦?何事?王爷不妨说出来,看看我能否帮得上忙。”蔡美假装热情。 “一桩私事,也并值得说出来。”忠义王略一沉吟。 却不想,老贼听了此话,更是好奇了。 “这到底是何事呢?” “也罢,那我就说出来。十六年前,我和昔日的恋人璎珞因误会分开了。却不想璎珞在离开我的时候已经珠胎暗结。当我知道这些的时候,急急回来寻找,璎珞却生病去世了,那个孩子听说是个女孩,却也不知道在哪里。这便是我一生的隐痛。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仍是孑然一身,可若能寻到我的女儿,那么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却也是大实话。 蔡美就哈哈一笑:“这个容易。如今汴京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敬重王爷数十年也如一日在南方兢兢业业,来,我们再喝一杯。寻找王爷女儿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忠义王听了蔡美的话,便想说一点感谢的话,他当然知道,如今在城中,只要老贼一发话,底下人就纷纷去寻找的,蔡美有这个实力。可他的心里又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再这样下去,老贼等不及真的要登基了,方才他的话里就已经透露出此番讯息。 钱均之对政治并不感兴趣。此生伤心,唯一牵挂的便个素未谋面的女儿。其他的,便是治理水患。余者,他是真不放在心上了。 不过,他到底位高权重,说不在乎又怎能不在乎?不在乎,也不会明白说出帮助苏棣的话。不在乎,也不会对如今朝中的局势痛心疾首。 可如今苏棣失踪,他有心扶持,却也势单力孤。当务之急,不如拖住老贼,竭力阻挡他登基,并暗中保护不周仙的性命。至于那被软禁的皇帝赵煜丰,钱均之也托人送话去安慰。在他看来,赵煜丰只不过糊涂了一点,懦弱了一点,还谈不上是一个怀皇帝。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那苏棣和谢澜此番真的就在江湖上漂泊了。这一日他们来到一个叫石头镇的地方。这石头镇顾名思义,便是石头很多,土地很少。镇上的人也很穷。 整个镇子,房屋也是石头砌成的,看着荒凉又寒酸。镇上的人,皆是麻不不仁,不是不说话,就是低着头。苏棣好不容易才寻得了一个小饭馆,里头卖的食物也不过是红薯豆饼之类,皆不能下咽。 苏棣就叹:“幸亏出来了,否则不知道,大魏百姓的真正疾苦。” 这石头镇的环境,和汴京相比,当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们也走了几百里路了。这一路,幸而靠着帮人代写书信,得几个碎银。看来看去的,也无一个人过来找讼师写讼状。” “如今讼师地位一落千丈,许多人都改行了。就算百姓想打官司,也只能去找衙门的衙师,要么就是自己去告,识字的,胡乱写个状子;不识字的,也就口头告状了。不过,那些州官也怕揽事,因那老贼制定了什么赏罚,一年之内官司超过十例的,便要革职查办。这样下去,谁还敢接官司,更不敢开堂接讼了。所谓的大魏一片清明,其实更乌烟瘴气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6章 打狗棍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时的苏棣和谢澜还不知道,赵煜丰和不周仙皆被关押一事,更不知道刘妃已死。 那谢澜就苦笑;“可惜了我还预备了好些纸张。不过,没有诉讼,那就继续帮人写信吧。”她不过是安慰苏棣,但心里还是很遗憾。 因为一路走来,明明看到许多人的脸上透着愁苦,透着冤屈,但却不能伸张。这份痛苦,谢澜感同身受。爹爹死于老贼之手,二师兄也死了。她心内也藏了血仇,可现下又哪能去找老贼报? 此外,谢澜也想念老缪。那明山堂也应该关闭了。老缪不知去了哪里?太后老人家又还好吗? 谢澜吃了一点红薯,就不想吃了。 这石头镇也无客栈可以住宿。到了晚上,二人只好去了野外,找了一个避风的棚子,点起火堆,胡乱将就歇一个晚上。 没想到到了夜间,耳边就听见一阵吵嚷,还伴有许多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进了来。苏棣睁开疲倦的眼睛一瞧,就着火光看清了来人后,心内却是一喜。 进来的,却是十来个乞丐。这些人都披散着头发,身上褴褛不堪,每个人的手中都握着一根打狗棍,腰间都拴着一个破瓷碗。 他们也是来烤火的。虽说白天炎热,可到了晚上,还是很冷。这石头镇的昼夜温差很大,夜间不烤火,便冷得睡不着。 谢澜却睡得酣沉。苏棣也不忍心叫醒她。 不想这几个乞丐进来后,后面又跟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乞丐。这老乞丐似乎病了,走路跌跌撞撞的,一进了棚子,就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们且让让,这地方让爷爷们睡。”一个二十多岁的,穿着黑色衣裳的乞丐,敲着打拐棍,提醒苏棣该挪地方。其他身边的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乞丐,更是一眼发现,苏棣身边睡着的,是一个长相极为标致的女子。 这出门在外,谢澜考虑了又考虑,还是决定换上女装。 换上女装轻便,也不易让人引发误会。再说,有苏棣在身边,有他保护,她乐得穿上女装。 他二人在外,时不时地风餐露宿,但却始终不曾越过雷池一步。苏棣只想着,等一切平等以后,以一场浩大的婚礼,迎娶谢澜。 这是对谢澜的尊重,也是对谢棠的交待。 这一路走来,他二人携手同行,心中情意已然不知深了多少。 虽然辛苦,但每到夜里,谢澜入梦以后,嘴边还是会泛起一丝微笑。她觉得庆幸,庆幸老天安排,让她认识了苏棣。 这十七八的乞丐,看着谢澜,嘴角都快流哈喇子了。这叫苏棣觉得无比厌恶。 “哎呀呀,哪里来的小娘子,这般好看?”这乞丐虽然年纪不大,但十分油滑,当着苏棣的面,不知好歹地还想动手。 苏棣哪里能忍?当下,他便将身下躺的一把长剑取出,火光之下,寒剑发出熠熠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几个乞丐被长剑的光芒震慑住了,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那躺在地上的上了年纪的乞丐,此时却不禁睁开了眼睛,当他看见苏棣的长剑时,眼睛更不禁睁大了几分,疲惫的目光中似露出欣喜。 “你们,赶紧走了。隔两里路,便有驿站。你们可去那里歇息。” 因他们是乞丐,苏棣的心里本是存了同情的。但无奈这些乞丐看着都像是恶人。 “嘿嘿,你既知道,你为什么不去?爷爷们就喜欢这儿,就要呆这儿烤火吃鸡!”这几个乞丐也不知兄哪里弄来了肥大的野鸡,就着火,裹了泥巴,胡乱地烧烤起来。 苏棣的心里更是郁闷。谢澜听了动静,醒了。 此时,天却又下了雨,黄豆粒大的雨点,又冷又涩。 这几个乞丐就更不想走了,骂骂咧咧地,胡乱躺下,棚子也不大,那门边的老乞丐就没处容身了。 一个乞丐就踢了他一下,叫他滚开。 老乞丐就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喂,老家伙,我的话你听见没有?”那十七八的小乞丐最恶,见老乞丐不动,就用棍子来敲他的腿c老乞丐还是不动。 谢澜看不下去,就对那乞丐喝斥:“你干什么?都是乞丐,老人家还上了年纪,你就不能好点?” 没想到,谢澜一开口,这乞丐更是来劲儿了。 “哈哈,小娘子,你要对我好点,我便将鸡肉给你吃,与老乞丐挪地方!” 谢澜就冷笑一声,别开脸去。 “怎地?不愿意?你要不愿意牺牲牺牲,亲我几口,我便一屁股坐在他的身上!”这乞丐像发了疯一样地,果真坐在了老乞丐的腰上。这可让老乞丐疼得嘴里发出哎哟哎哟的叫唤声。 谢澜看不下去了。苏棣更看不下去了。 “你让开!虽为乞丐,但最起码的尊重也要懂!” 苏棣已经举起了长剑。无奈这乞丐不长眼睛,他竟以为苏棣的长剑是假的,是个道具。 “嘿嘿,有种杀了我好了。你这就是假剑,爷爷我行走江湖那么多年,是真是假爷爷我早知道。” 说着,此人还用拐棍击了一下长剑的剑柄。 乞丐身边的人,也都过来击苏棣手中的剑柄,耍弄嘲笑。 苏棣深呼一口气。 乞丐就如同当官的一样。官吏之中,良莠不齐。乞丐也是如此。不能因他们堕入底层了,就一味地全部同情。究竟这乞丐群体里,还混杂着好些犯了事逃出来的犯人,不可等同视之。 “你们既不信,那单挑得了。” 不过,苏棣也用不着单挑。他早看出,这几个乞丐,说白了就是混混,不会武功,连几招花拳绣腿都不会。他话音刚落,就见长剑明晃晃地一晃,也没使什么招术,那些围着他挑衅的乞丐,手中的打狗棍就都断成了几截,掉在了地上。 棚内无声。 乞丐们都很惊慌,知道遇上了高人,不知怎生办了。 唯有那老乞丐,却是睁着眼,对着苏棣微笑不停,惨白的脸色看着也好了一些。 “滚!”苏棣又出一个滚字,右手对着地下断裂成三截的棍子挥掌拍打了一下,顷刻之间,棍子便碎成了粉末。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7章 绿玉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就更令人骇然了。 这几个乞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知是谁先叫嚷了一声“跑呀”,一窝蜂地就都跑了出去。棚子里瞬间安静不少。谢澜便将这些丢下的鸡再放回火堆里烤熟了。 苏棣便问那老乞丐,身上可疼?门边到底冷,不如就近些烤火,将就一个晚上。 那老乞丐也就点头,但却不挪身子。 一会儿,野鸡烤好了,谢澜就拿了一只给老乞丐吃。老乞丐也不客气,接过鸡肉,一下一下地啃着,吃得极香。 谢澜看着地上断裂的拐棍,看着苏棣:“方才我也看了,其实你也并未使多大的力气,何以这些打狗棍这么不禁击呢?我听说,江湖上行走的那些乞丐,手中握的打狗棍都挺结实,都是上几百年的木头做的。” 不想那老乞丐听了就笑。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些人在丐帮说白了都不算弟子,他们能拿什么上好的打狗棍?倒是用我的这根,你用剑劈劈,看看牢固不牢固?” 谢澜愕然。苏棣也很惊愕,再次打量他,只是老乞丐披头散发,脸上身上又很污浊,苏棣虽觉得面熟,但想不起来哪儿见过。 老乞丐就撕鸡吃,吃得喷香喷香。苏棣接过老乞丐身边的打狗棍,看了一看,只见打狗棍虽然污浊,但擦拭去上面的污点,苏棣发现打狗棍通身碧绿,却原来是一根绿玉仗。 谢澜更加吃惊。这根仗可是好东西。这绿玉如制成别的东西,也是价值不菲。一个年老体衰的乞丐,何以会有这样一个好东西?倒叫谢澜猜疑老乞丐的身份了。 老乞丐吃完了鸡肉,更是对着苏棣哈哈一笑。苏棣瞬间明白过来了,他想起了老者是何人了。那还是在边关,冰天雪地之上,他请丐帮的首领吃过几顿饭。那排行第二的,可不就是这个老者? 苏棣忙上前,恭敬说道:“您可是丐帮的二长老?” 老者也就点头一笑,算是承认。 这更令苏棣大喜。可想想又问:“长老,那老首领哪儿去了?” 老乞丐就一叹:“生病去了。临死前,他将这根拐杖给了我,由我暂且代几天。不想,丐帮内部倾轧,许多五代弟子,不听我的调遣。因我为人低调,不慕名声,弄得也没威信。如今我的身体也不好,但江湖上丐帮虽人数不少,但都四分五裂。我想歇也歇不下来。你看,刚才那些人就是五代丐帮弟子,压根不将我瞧在眼里。当然了,他们也不认识我。” 老乞丐有心事。 他想将这根绿玉杖托付给可靠的人。倘若有一天,丐帮弟子都能归顺某一个正派人士门下了,那才是他最大的安慰。 “确实,我也看出来了,许多丐帮弟子毫无公平正义怜悯之心,就是浑水摸鱼,来找好处的。”谢澜想着口袋里还有一些碎银,最好在天明之后,将老乞丐送到一家客栈内,好生休养,再请郎中医治。 这老乞丐名叫刘七。早年是一个道士。也是因了机缘入了丐帮。因为忠心耿耿,才被大首领器重。 如今在大魏,分布在各处的丐帮弟子,也有数十万。每一支都有一个小头目率领。这一支在并州,那一支在扬州,另一支在雍州,总之都分遍在不同的州县。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8章 如今你欠我一个人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老乞丐既得知苏棣的身份,便诧异他何以不在边关,要么也该在京城,而非这荒僻的石头镇。不过老者行走江湖多年,从苏棣的神情也看出来了,他是遇到了事情,陷入龌龊跌宕了。 苏棣懂一些中医诊断之术,看出老者面色已是得了绝症,那些皮外伤倒是其次了。天刚亮,苏棣就背着老乞丐另找了去处。 石头镇附近还是有去处,只是要花钱。 苏棣寻不到可靠的郎中,就自己给老乞丐医治。不想老乞丐却握着苏棣的手:“我不行啦,我知道。不要为我找郎中了,老匹夫我行走江湖多年,什么风浪都见过,我的大限就要到了。你俩个不容易,这在外头,更要小心。我身上有个锦囊,你要愿意,就打开它,我虽没什么本事,但好歹大魏国各处的分舵还是听我的指挥安排。你会武功,这点又比我强。我练了一辈子,也就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我死了后,你就去找他们,他们会帮助你的。毕竟,在丐帮里头,浑水摸鱼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有一颗正义之心的。只要你银子,将他们编入军队,每月发放军饷,再与他们成个家的话,那他们对你更是死心塌地了。” 老乞丐刘七一气儿说了这许多,脸上就现疲惫之色。 谢澜煮了开水,就喂他喝水。 老乞丐就叫谢澜将他身旁的绿玉杖接过去。“女娃娃,我看你来当丐帮的头领比较合适。” “我?”谢澜真的呆住了。 “是呀。苏棣苏将军要打仗,要去捉那老贼,如果还兼任这么个头领,肯定忙不过来。他不行,可是你行啊,你们不是未婚的夫妻吗?这夫妻自当患难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说是不是?” 谢澜委实没有想过当什么丐帮的头领,这来得也太意外了。 她怔怔地看着苏棣。 老乞丐长叹一口气,又道:“女娃娃也不是不能当。在丐帮内部,当不当头领的,不分男女,只看能力。你嘴巴伶俐,能说会道的,还是个茶食人,有这番头脑,我将丐帮交于你,方才放心。” 谢澜的心里还是很犹豫。 没想到,这半途之中会遇上一个老乞丐,阴差阳错地,还当了一群乞丐的头领,实在叫人想象不到。 苏棣却道:“谢澜,你不如接受了。” 他的心里,的确有将丐帮改编成军队的想法。 老乞丐告诉谢澜,若看到了丐帮弟子,便手提绿玉杖,当着他们的面,大喝一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在阡陌,在江湖,无所不在。” 谢澜记住了。 老乞丐就叹息一声:“遇见了你们,也是天意。我本一路向东,要去寻找兖州的师弟。却不想大雨瓢泼,阻挡了我的去路。又在半道上遇到那么一帮不肖子弟。看来是老天有意让我停顿。谢澜,希望你接过头领之位后,整肃丐帮,清除那些浑水摸鱼滥竽充数之人,还丐帮一个清净。” 谢澜重重点头,嘴里又默念一遍:“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在阡陌,在江湖,无所不在。” 几日过去后,这老乞丐就死了。 苏棣谢澜和他相处了几日,各自心里都有了感情。 刘七是个仁慈宽宏的人,对他二人无所保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棣谢澜十分悲痛,挖掘了坟墓把他安葬了。 葬完了刘七,二人就匆匆往兖州赶。 兖州是大魏国著名的丐帮之都,丐帮中的人大多数都在兖州。 空旷的小路上,半空中就有一只白鸽飞了来。这是苏棣在汴京豢养的信鸽。苏棣带着谢澜跳入山谷,逃离京城后,这信鸽就由小侯爷收养了。 现下小侯爷一直躲在那嫣红院,由那柔儿姑娘一日三餐地供应吃喝,心里却是焦急万分。他想了个法子,托柔儿找人去将他府上的那只装信鸽的笼子偷了出来。此番侯爷府被查封,里头好些鸟儿啊宠物的饿死了不少,倒是这信鸽坚强,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但还活着。 柔儿将笼子交给小侯爷后,小侯爷大喜,直言柔儿是他的知己,以后定当重报。柔儿就叹:“你怎么报呢?我只是一个还没正式接客的妓女而已,低贱到不能耐再低的。” 此番柔儿已经知道,小侯爷的真实身份,心里对他又是敬重,又是爱慕。毕竟,他是为正义,走的是正道。更何况,小侯爷青春年少,长相又俊美,豆蔻年华的柔儿,心头对他已经涌起了异样之情了。 “总是会与你高兴。” 小侯爷伏案匆匆写信,并未注意柔儿的脸色。 “好,你说的话我可记住了。如今你欠我一个人情。待我以后想让你还了,你便一定要还。到时,可不许反悔,更不许与我提条件。” 小侯爷专心写信,一口答应。 柔儿更是高兴。 待写完了书信,小侯爷便将信封绑在了信鸽的腿上。苏棣豢养的信鸽有灵性,只要与它自由,只要它眼睛不瞎,身躯还飞的动,就一定能找到苏棣在哪里。 小侯爷将汴京城中的一些情况都写在书信上。他提醒苏棣,不管怎样,近期不能回来。如苏棣收到信,请务必给他回信。他也会想法离开汴京,跟随苏棣。 话说,那一日忠义王在蔡美家赴宴,思来想去,总觉得要尽早寻到苏棣的下落。也是巧了。这柔儿的一个远方表哥在忠义王留宿的客栈中当差。他受过柔儿娘亲的恩惠,如今见柔儿被迫堕入风尘,心里焦急,可又无那么多的银两给柔儿赎身,无奈之下,也只好时常过嫣红院来看望看望。 柔儿知道表哥可靠,也就告诉他,她屋子里藏了一个男人的事。起先,她表哥吃惊,但后来知道藏的人是小侯爷,立马改变了态度。 小侯爷就出来见柔儿的表哥。“你若能帮我找到忠义王,我大大地谢你。” 不同于苏棣,小侯爷却是见过忠义王几次。他也听说忠义王回了汴京,只不知人在哪里。小侯爷更担心,处于中立地位的忠义王会被蔡美蛊惑,站在蔡美一边,那就大大地不妙了。 柔儿表哥忠心,回去之后,就暗中寻找。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在客栈当差,某一个晚上,忠义王偶患风寒,柔儿表哥就殷勤地来送茶水,又给他煎药。忠义王受了感动,就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柔儿表哥一听,简直傻了。 “您,您就是大名鼎鼎的忠义王?” 他当即就跪在榻旁,告诉他有关小侯爷被蔡美追杀,无奈之下躲在嫣红院,由他的表妹照顾一事。小侯爷也很惊喜,当即叫柔儿表哥王富起来。 从王富口中,忠义王知道,苏棣和谢澜就在兖州。 翌日。忠义王不顾身体还未痊愈,就急急乘马离开了汴京。 那蔡美闻知钱均之已走的消息,跌足抱怨:“怎地让他走了?到底是谁放他出城的?他走了,与我是已大大地坏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19章 璎珞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老贼又速速命人追赶。 兖州离石头镇约莫一百里的距离,两只脚行走,需要两天,并不算远。 忠义王是骑马,苏棣和谢澜是步行。 在兖州郊外的一家小小茶舍,钱均之刚下马,将缰绳系在了石敢当,一抬眼,就看见了对窗而坐的苏谢二人。 看着二人虽风尘仆仆,但在窗外一簇新绽的柳树下,看着还是引人注目。苏棣和谢澜容貌出众,即便穿着破衣烂衫,周身的气度和光华还是掩饰不住。 忠义王轻声叫了一句。苏棣惊喜抬头。谢澜却是不识。 那忠义王看见了谢澜,心内更是暗流涌动。这走近了看,谢澜此女的模样,看着更似璎珞了。一时,钱均之的心又难过起来。 苏棣就起身,出茶舍请苏棣进去。 “王爷,您怎么在这?”苏棣自是惊疑。 钱均之就深深一叹:“那,你又怎么在这?罢了,不用说,其实我都知道。是我不好,太过优柔寡断,错过了良机。本则,我可以及早与你站在一条战线的,可我思虑太多,终究让你陷于不利地位。” 谢澜就在一旁看着钱均之。 鼎鼎有名的忠义王,她其实是听过的。今日一见,虽是第一面,但心里竟起亲近熟悉之感,也是奇怪。 苏棣请忠义王喝茶。 “我请客。我来这儿,就是寻找你的。所幸,找你们却是不费事。” 苏棣也明白。 “王爷,我在兖州,并不是白白逗留。在我心中,有一个计划” 他将这个计划对着钱均之说了出口。 忠义王思虑了半晌。“我支持你。只是那些乞丐们流浪江湖多年,随性惯了的,真的会听你的派遣?” 苏棣不知道的是,在大魏南方,一些乞丐还成群结党地与他为难,不是要钱,就是索物。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我也看出来了,家国大义面前,他们还是有血性的。” 钱均之也就点了点头。“如此,当然最好。我看望过你,也就要回南方调遣军队了。是我仁慈,不知蔡美底细,还以为他不是坏的无可救药。” 他看出苏棣囊中羞涩,就从怀中掏出几锭金子,与他补充盘缠。 苏棣谢过。 钱均之就道:“你我之间,言什么谢?” 出于尊敬,谢澜便给钱均之沏茶。 钱均之与苏棣说话,其实眼睛一直未离开谢澜半点。因此,到底忍不住问一句:“谢姑娘,你的母亲是谁?” 他已然打听清楚,在汴京城中,跟在苏棣身边的是他的未婚妻,名叫谢澜,本是讼师谢棠的女儿。本来,她的身世已然再清明不过。可钱均之还是不信,世上不该有如此相像之人,到底还想知道她母亲的名字。 到底是不是璎珞?是不是璎珞在离开自己后,就嫁了人,嫁给了谢棠? 千般疑虑,钱均之想现在就解开。 谢澜有点奇怪,为何忠义王要知晓她娘亲的名字? 谢澜只得如实相告:“在我小时,我娘亲就去世了。我娘亲姓田。” “姓田?”钱均之失望不已。璎珞姓玉,而非田。如此看来,谢澜真不是璎珞的女儿? 一时之间,他眼中就露出深沉的失望,苦笑着将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不过,我的爹爹是养父,我的娘自然也是养母了。”谢澜补了一句。自己的身世几何,也是她一想起来就引以为憾的事情。毕竟,人活在世,都想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父母是谁。 养父谢棠还没来得及与她说这些,就被蔡美折磨死了。可叹她被蔡美追杀,又哪里能给爹爹报仇? “什么?你是说,谢棠只是你的养父?你的生父母另有其人?”钱均之的眸子又从晦暗变得晶亮,握着茶盏的手也抖了。 “是呀。可我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 “哦。” “我也想过寻找,可天地之大,没有线索,又该去哪儿寻找?”谢澜低叹一口气,也是低敛了眉头。 “我替你寻找。” “真的?”谢澜目露惊喜。 “我说话算话。” 其实,钱均之很喜欢谢澜,这一见,就有心收她为干女儿。倘若谢澜真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收她为干女儿,也是一个念想。 钱均之又与苏棣说了会话,就要告辞。 “苏棣,这马儿送给你。”钱均之拍拍苏棣的肩膀。 “那王爷您呢?” “南方自会有人来接我。这匹马,与我是无可无不可的。可是给了你,却是能办不少事情。” 苏棣深深谢过。 与困厄之中,幸得忠义王相助。这份情意,他深深铭记。 二人在柳丛下告别,同骑一匹马,星夜奔驰,终到了兖州。 走在破败的街上,二人的心是阴沉的。 兖州向来就是大魏国最穷苦的地方。有人来过,说兖州遍地,不是乞丐,就是面如菜色的贫民。即便到了街上,也是房屋低矮,生意寥落。 谢澜就叹:“我想,到了这儿也不用寻乞丐,你看大街上不都是嘛。” 的确,那些迎面而来披头散发手里拿个破碗,一手拄个拐棍的衣衫褴褛的人,都是乞丐。兖州的乞丐很多。杂,乱。 谢澜想了想,就提了绿玉仗走了过去,对着那群乞丐,嘴里念道:“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在阡陌,在江湖” 却不想,这群乞丐听了就笑。 其中一个还对着谢澜打趣:“哎哟哟,小娘子,你这是念的什么经?” 谢澜一怔,猜想自己背的没错,又念诵了一遍。 那些乞丐继续大笑。 苏棣也过来了。二人对视了一下。 苏棣就道:“他们是低等级的乞丐,或许不知道这些密语。你再念也是没用。” 谢澜想想有理。 “你们的头领是谁?带我引见引见。我呀,也是因衣食无着,现下想加入你们,混碗饭吃。” “啧啧,你长这么漂亮,嫁个有钱男人不就行了?这混进了我们的队伍,便是要给我们生娃,生一堆小乞丐,你可想好了?” 苏棣不容这群人亵渎谢澜,当即就握着她的手,速速离开。 那些乞丐更在后头起哄:“这小娘子不是有相公吗?大白天儿的,打趣我们,甚是可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0章 根据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乞丐不识谢澜手中的绿玉杖,更不知道丐帮头领的口诀。 这未免急人。 但苏棣说有办法。兖州到底还是有州官的。据说州官也穷。因为丐帮在兖州的势力不小,所以新上任的州官还需和丐帮打点好关系。不然,丐帮怂恿了百姓,凡事不合作,州官也无可奈何。 这也是兖州的丐帮禁而不绝,人数越来越多的原因。一些生活无着的人,固然加入丐帮,寻一口饭吃。那些生活有着落的人,却因为种种原因,寻求庇护,也加入丐帮。 苏棣就去见州官。那州官听了,本是惊愕,推脱说病了,不出来见苏棣。无他,只因为蔡美命各地的州官,加强寻找苏棣和谢澜。若捉住了,逮捕了来汴京,那便能加官进爵的。这州官幸而还有良心,明知苏棣来到了他的地盘上,只假装不知,心里希望苏棣速速离去。这便就与他无干了。 苏棣来过两次,州官总是不见。 苏棣明白其中缘由。想想,就写了一封书信,交给衙师。 那衙师不同州官,却是心怀正义义愤填膺的。“苏将军,我家大人不管这事。小的替你去找丐帮的各处分头目,我熟悉。前几日,我家大人还和他们一处喝酒呢。” “你带我去了,回来后,你便会受到责怪了。兴许,这衙门也当不得了。”苏棣却是替他考虑。 没想到,这衙师听了,更是将帽子往案几上一丢。“这小小衙师,大不了不当。如今我大魏乱成一团,那奸臣再不除,只怕大魏真要亡了。苏将军,我这带你去。其实兖州的乞丐分头目,心里还是存了正义感的。只是无人引领。不过,苏将军您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衙师说的十分激动。 苏棣听得也十分激动。 “好,你带我去!” 事情一下顺遂起来。 留在兖州的,有十一个丐帮分舵。这些人还不知道刘七已经死了。但他们认识谢澜手中的绿玉杖,更识口诀。 不过,令人心酸的是,因为刘七在丐帮虽然是代理头领,但因为无甚威望,所以听说他死了,这几个丐帮分舵头目也没怎样伤心。 他们听说刘七将绿玉杖留给了谢澜,谢澜便是信任的丐帮头领时,一个个反而很高兴。原因不外乎有二:泄兰蔻是个女子,且还是苏棣的未婚妻。谢澜当了头领,就等于丐帮也是苏棣的嫡系了。这是荣耀。第二:谢澜聪明,机灵,比沉闷的刘七有趣多了。 所以,当谢澜再次出现在兖州城门的楼台上,将手中的绿玉杖对着底下的乞丐作势一挥时,乞丐们全都齐声欢呼起来,场面热闹而又浩大。 谢澜十分高兴。 但接下来,要将这些乞丐分编入军队,需要军饷,需要钱。 那兖州州官听说,数万乞丐已经归顺苏棣,惊愕而又害怕,整日躲在衙门不敢出来。那衙师就轻蔑一笑:“大人,赶紧弃暗投明吧。如今丐帮都归顺了苏将军。兖州已经变天。就算你忠心蔡美老贼,老贼也不会相信你。我看苏将军是要干大事的。” 衙师对此充满了信心。 那州官就不想听。衙门外,那些乞丐头领已经叫嚷嚷地要让州官出来,分钱粮军饷。“周州官,我们也不为难你。实在是跟着苏将军混,比和你混自在有趣多了。我们虽然是乞丐,但还是有志向的。我们要去斗奸臣,要去匡扶正义。兖州这么穷,也是因有好些银子是落尽了你的腰包。如今你且需掏出来。要不然,我们兄弟们就冲进去,将你捉了。” 周州官听了,更在房中吓得瑟瑟发抖。 他老婆就过来,劝他:“你不如将银两给他们。” “你说得容易,那可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银钱。这要给了,就是穷人了。” 他老婆就挖苦:“若不给,那命就是他们到了。到底是命重要,还是人?你心里仔细掂量掂量。” 周州官就长叹一声。“也罢。还是命紧要。我这就出去,与他们谈条件。将银钱给他们,我们一家离了兖州,速速回老家,隐姓埋名,从此再不出来。” 这周州官到底见了苏棣。他既想通了,倒也不啰嗦,痛快将银子给了苏棣。苏棣就朗朗而道:“你也可留下,与我们一起的。” 州官就苦笑:“我到底是朝廷命官。如此,只有走为上。” 苏棣也不苦留。 如此,不出三天,苏棣就拥有兖州这块宝贵的根据地。苏棣又着人给忠义王送信。忠义王也大为开心。 不想谢澜自当上了丐帮的头领后,琐事就非常多。不是你偷了他的东西,就是他踹了你一脚,总之,没有一天能停止告状的时候。谢澜烦不胜烦。 她觉得该定一些规矩,比如惩罚的戒律。再过几日,他们就要编入军队了。再这样乱七八糟下去,那可真难管理。 苏棣却说自己有办法。 “我一直呆在边关,管理军队自有一套,你无需操心。” “好,我要看看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谢澜又是期盼又是好奇。 “办法很简单。” “那你说说。” 谢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有一点脏污。苏棣见了,就宠溺地替她擦掉。“他们散漫惯了,需要的是纪律。遵守纪律的,有赏。不守纪律的,受惩。” “这么简单?” “对付复杂的东西,就用简单的办法,效果会出其不意地好。”苏棣说得很肯定。 “真的?” “还是煮的呢。”苏棣将谢澜搂紧怀里。 李贵也来了。李贵在苏棣的授意下,在操场上亲自操练新加入军队的乞丐。李贵也是个妙人儿,见了谢澜,先恭维她几日不见又变好看了。 “谢讼师,有一个人明日也要过来,你猜猜是谁?” 谢澜正提着个笔,登记备用簿,听了就问:“那是谁?” 李贵就撇撇嘴:“你竟然想不起来,是你家的厨师,老缪。” 谢澜听了,就丢下笔,惊喜道:“老缪?他真的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1章 盈盈一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却是许久没见老缪了。 说真的,她是真的想老缪。爹爹不在了,老缪俨然就是她半个爹爹。何况,老缪又那样疼爱她。 这些时日,对谢澜来说,是磨难。但对老缪来说,却也是难熬的日子。 太后薨了。她本就病弱,几番调养总是不能好。她得的是心病,又怎能好?况且又上了年纪。只是,遗憾的是,到了临终,她仍旧没能辨识出,被她丢弃的,流落在民间的一个儿子,就是老缪。所以,这以后,老缪总说,自己是千古第一伤心人,无人比他心伤的。 老缪耷拉着个包袱,沮丧着脸,却又一下出现在谢澜身后。李贵也很意外,不是说好了明日的吗?老缪又高兴又伤心地:“李贵,我是太想小蟹蟹了,就偷偷地一路跟着你,就想给她一个惊喜。” 谢澜一把搂住老缪,又哭又笑。 那老缪也是又哭又笑。 “小蟹蟹,你来了,以后你又能吃上我做的美食了。我知道,这些天,你和苏棣吃的都是猪食。” 那小侯爷既得知了苏棣的行踪,也想来兖州。可他到底又是个讲情义的。因走了,那宫里的赵煜丰更加无人搭救了。在小侯爷看来,赵煜丰并非坏到不可救药。站在男人的角度上,小侯爷还有些同情赵煜丰。他就是一个傀儡。现下太后死了,刘妃死了,他真的是一个可怜虫。 他想在走之前,确切知道赵煜丰的关押地点。一时半会的,老贼还未称帝,自然就还需利用赵煜丰。换句话说,赵煜丰也并不会立即被老贼杀害掉。 这就有了缓冲的时间。 只是,到底从何处打听到煜丰关押的地址呢?小侯爷却是犯了愁。他还躲匿在柔儿的屋子内。已然过了一月了,竟还是无人发觉。一来,是柔儿掩饰的好。二来,也是妓院老鸨疏忽大意。 这一日晚上,老鸨过来寒暄了后,发觉柔儿瘦了一些,遂问:“我的儿,你虽不是亲生的,但为娘的也未曾亏待了你,却是将你当亲生的看待。怎地难道是那送茶端饭的,故意懈怠了?若真是,我去教训教训这些不长眼的狗东西,说来说去,都不过是吃我的银子” 老鸨还很气愤。 她是真的将柔儿当摇钱树培养,所以一直忍着。这棵树还没给自己挣钱呢,病倒了怎么办?她是想着放长线钓大鱼,现在不急。反正身边还有替用的红姑娘,还轮不着让柔儿上。 柔儿就装温顺,与老鸨倒茶,送笑脸:“妈妈,我没饿着。我能吃,每顿都是吃完的,一点不剩。要不,你去问。” “那你咋不长一点肉呢?”老鸨疑惑。 “妈妈,我这是故意的。现如今汴京城都流行小蛮腰,姑娘堆里都流行瘦。我就思怔,瘦了看着是好看,但摸着也是没啥滋味呀。所以我每日里,没事儿就锻炼,跳舞什么的。你看,我胳膊虽瘦,但摸着结实不结实?” 老鸨被她说得有点懵,也就站起顺手儿摸了一摸,点点头,说道:“好像是这么回事。既你如此乖觉,那我就放心了。女人嘛,总要经历那一遭的。你娘亲在世时,与我最是交好。我不会亏了你的。我想好了,眼下就快过年了,你破瓜的事情,就到了年后再说吧。” 柔儿听了,心里更是一松。 “谢过妈妈。” “好了,夜深了,你睡觉吧。”老鸨浑然不觉地走了。 老鸨离开后,那小侯爷就急速从厢房里现身。柔儿就叹:“这一日日地过得也快。侯爷,你还没想好去兖州吗?我担心时日长了,终究是瞒不过。” “我知道,这些时日叨扰姑娘了,多谢多谢。”小侯爷对着柔儿深深鞠了一躬。以前他流连花丛,却是轻视风尘里的姑娘。但现在他的想法全然地变了。原来脂粉堆里,是有真英雄的。 “那你何日动身?”柔儿看着小侯爷,却又依依不舍的。 “我现下又不能离开。” “为什么?” 小侯爷就说出实情。“只因,我想知道皇帝被关押在何处。一想起来,我总是心悬。到底皇帝并非坏皇帝。” “那你,打算怎地做?” 小侯爷就摇头:“我没有什么办法,徒有的,只是干着急。” 那柔儿就坐在一旁,痴痴看了小侯爷一会,忽然长叹一声,想出了一个法子。“其实这嫣红院,一直接不乏蔡美底下的那些人来逛。许多人都是常客。或许,能从这些人的嘴里,能探出一点动向?” 小侯爷呆了一呆,随即就大赞柔儿。他忘情地搂住柔儿的手,一字一句道:“柔儿,你真聪明。我没想到的,你却是想到了。你说的对,也只有从这方面下手。” 柔儿又一叹:“只是这样,我只怕要开门接客当不得清倌人了。” 小侯爷听了这话心内又是一紧,还有不舍。他不知自己在和柔儿的相处中,已然生了情意了。在他眼里,柔儿就是一个坠落风尘的侠女,通身上下是白璧无瑕的。 “不,柔儿,我不让你这般做。” “侯爷,我到底是个妓女,既吃了这行饭,总要开苞的。过得了初一,过不了十五。不如,早些开了苞,也算了却一桩大事。” 赵纯熙更为柔儿的这句话心痛。 “不,柔儿,你是个好姑娘。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此时,小侯爷的心里,已然在想如何帮着柔儿赎身了。他是侯爷,银钱不缺。但此番正被老贼拘捕,就算有钱,也拿不出,银钱都被封了。 “不必再想别的法子,我看这个就很好。” 小侯爷听了更是不舍了。“柔儿,你真要如此么?” 柔儿就一笑。“我也不怕的。如有人欲不轨,你不是在我的房间吗?探出口风来,你可就将他痛打一顿,然后走人。” “我丢下你,置你与危险境地,那不是害了你?” “那就打昏了,你带我走,可好?”柔儿鼓足勇气,却又盈盈一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2章 我带你一起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就道:“倒是这样好,干脆利落。” 因嫣红院是汴京城中勾栏最繁华的所在,日夜客人不断。那蔡美的几个手下,来得也是殷勤。其中有一个叫张华的,最为勤快。此人一身好武功,但也爱流连花丛。他是蔡美贴身的暗卫之一。因一次酒后失言,弄得整个院子里的姑娘,都知道了他的来历,对他是又怕又小心。生怕此人一不高兴,横刀就给杀了。 所以,时间一长,嫣红院里的姑娘们就不愿意出来伺候他。一听是他来了,一个个都愁眉苦脸。这一日,他又来了。正当整个院子里的姑娘都找借口儿不去接客时吗,柔儿出场了。“妈妈,既这么着,我来陪他喝酒。” 这老鸨还有点舍不得。因柔儿到底是一个清倌人。如此,有些糟蹋。 柔儿又道:“妈妈,不过是喝酒,唱曲儿,不碍事的。” “好,我的儿,果然你懂事,素日我没看错你。如此,那就赶紧梳头换衣裳。”不想此时,那小侯爷就躲在屏风内,他放了一个响屁。 老鸨听着了,也闻着了,就掩住鼻子,疑惑地问:“柔儿,这屁怎么臭?闻着竟是一个男人放的?”说着,就要去看个究竟。柔儿就慌了,一把拉住老鸨:“妈妈,我中午吃了点蚕豆,一直不停地放屁。” 老鸨也就信了,可又说不行。“待会儿客人来了,你这屁放个不停,熏着了人家,可怎么办?那人脾气怪,性子又不好,若是一言不合,拔刀就将你杀了,你也只有做个冤死鬼的。” 老鸨倒有些心疼起柔儿来了。 “妈妈,屋子臭,熏香不就行了?” “也是。真正我也老糊涂了。如此,你就准备准备吧。”老鸨扭着腰肢出去了。 那柔儿果然也就准备。待那胭脂水粉都擦上了,瑶琴也摆上了,那人也就进了来。他进门的一刻,柔儿已然在酒水里下了迷药。此药也不浓烈,但喝几口之后,也会使人瘫软无力,一时提不起精神,只有干坐在那,嘴里也说不出什么。 小侯爷就站在屏风之后,他的手里已然备了绳索和棉絮等物。 果然,此人怪癖。进了门后,见柔儿盛装坐在那,木讷如木偶一般,一点不见妩媚娇柔,就有些不高兴了,将手中的刀一甩,愤懑道:“怎地,见了大爷,如何不来伺候?若慢一点,将你两只手割去。”此人草莽出身,年幼时受过不少欺负。长大后,投靠了蔡美后,对以前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十倍地报复回来。有些言语稍有不慎的,他也要使人弄得对方倾家荡产,方才罢休。 柔儿就有些心慌,一双眼睛不停地瞥向屏风处。 “快倒酒,我要喝酒。”他盯着柔儿的衣服,又命令,“将外衫都脱了,既入了这行,装什么黄瓜闺女?爷看着烦!” 柔儿无法,只得照做。 “您喝酒!”柔儿倒了满满一杯,双手颤抖着,递上。 此人就疑心。“你抖什么?” 柔儿就强笑:“天有些冷。脱下了外衫,未免赶到一点凉意。” 此人就一笑。“一会儿,和爷颠鸾倒凤了,热气出了,你还冷什么?” “爷说的是。”柔儿只想让此人赶紧将掺了迷药的酒赶紧喝了。“爷,一杯喝完,奴家再给您添。”说完,她又主动拿了一颗葡萄,塞进那人的嘴里。 “算你识趣。” 此人也就大喇喇地将酒喝了。那小侯爷在屏风后面都听得真切。只等此人药性发作,即刻出现。 果然,那人接住柔儿手中的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突然,他不妨就倒下了,心里也并没有半点怀疑。“再给爷倒,爷不信自己的酒量就这么小?” 咕咚一声,却是爬不起来。 柔儿有些急,轻声唤道:“爷,这位爷,你可还能站起来?” 连唤了几声,此人好不动弹。看来,时机已经成熟。柔儿就道:“侯爷,赶紧出来吧。” 小侯爷看了看此人,将绳索与他绑了,反扣在椅背上。 那人受了疼,一下又醒了。发现自己被捆着,四肢不能动,未免有些慌。一睁眼,这屋内除了妓女柔儿,还有一个男人。 “你,你是什么人?” 小侯爷就道:“听着,我知道你的身份。我只想知道,皇上到底被蔡美关在了哪儿?” “你,你是什么人?”此人又问了一句。 “你认为呢?能和蔡美作对的,都是什么人?正义之人!你是蔡美的暗卫,叫张华。我打听过,皇上并不在宫里,而是被挪在了别处。我想,你一定知道皇上的下落。如果告诉我,我可以免你一死。如果你不合作,真想替蔡美送命,那我成全你。” 小侯爷从地上捡起刀,将刃对准了张华的颈脖,威胁道:“你告诉了我,我自当不与你为难。” 此人忠心:“我不会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侯爷就慢悠悠地:“行啊。待我先割下你两只耳朵。”说着,举起锋利的刀刃,真的就要砍将下来。此人就怂了,忙道一声:“慢!” 小侯爷就劝解:“你说出来,总不会伤你的性命。到底老贼手下众多,也不一定疑心到你的头上来。” 此人听了,就低头,犹豫不决。 “你跟着蔡美,无人拦你。但到底皇上是皇上。国不可一日无主。我不过是想知道皇上的动向,心里好放心。” “真的?” “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你若是反悔呢?” “笑话,我出卖你干什么?只要你自己不说,便可万事无忧。” 此人也就想了想。“那好。其实宰相大人将皇上囚禁,我们私下里也是反对的。皇上的确不在宫里,皇上人在虞山。” “虞山?” “我为什么要骗你?横竖我都说出来了。” 小侯爷想了想:“很好。你再等一个时辰,你身上的药性解了,你便可自行离开。”小侯爷目光坚定地看向柔儿:“我若要走,你呆在这,也是危险。现在,你若愿意,我带你一起走。” 柔儿听了又惊又喜,且还不敢相信。“你,你真的要这样?我可是妓女,你要给一大笔赎金的。” “且等我们回来再说。现在,我们是偷偷地走。”小侯爷不容分说,拉着柔儿的手,就要从窗外跳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3章 赤子之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柔儿更是激动不已。 现在正是人声鼎沸喧哗之时,从僻静的窗外跳下,并不会有人看见。此人不走,更待何时? “你抱着我。” 小侯爷吩咐柔儿。柔儿更是害羞。她到底是处子之身,虽身在勾栏,但还没和男人紧密接触过。此番就红了脸,后退了几步,虽然心里已然在甜笑。 那小侯爷就主动抱住了。 柔儿就捶打他的肩膀,口中道:“你搂得我太紧了,我喘不过来。且松一松。” “不行的,松开了,待会跳窗你掉了下去,如何是好?” 小侯爷看着柔儿的脸,一脸的温柔。 那柔儿还在那扭扭捏捏的。 那被绑着的汉子,见了小侯爷就柔儿这般,反而轻轻一笑:“你们两人还真有趣。哈哈看来这姑娘是淸倌,对你也是用情很深啊。” 小侯爷想了想,便对此人道:“倒是忘了,到底还需借你的衣裳用一用。”说着,就将此人的衣衫剥下,与自己换上。又将自己的衣裳与柔儿穿上。“这样方才不引人疑心。” “柔儿,别不好意思。就算是为了自由,你都该抱紧我。”柔儿绯红着脸,将脸靠在小侯爷的怀中,一双手也紧紧地攀住他的腰。小侯爷的心,也在咚咚咚地跳。这在以前真是没有过的。他屏住气,利索地打开窗户,轻声跳了下去。 柔儿很配合,一声儿不吭。其实她的腿子有点疼,还有些麻。但为了能顺利离开妓院,她忍了。柔儿十分高兴。这下等于自己自由了。 她曾想过离开妓院。但又觉得,出去了后自己无处可去。不想风尘之中遇到了一个小侯爷,令她的命运都改变了。 “柔儿,你可还好些?” 柔儿就摇摇头。“我一点不碍事的。” 柔儿跟着小侯爷,真的轻松地从大门口出了去。毕竟是夜里,虽灯笼高悬,但照在人的身上脸上,看着还是不真切。 这出了嫣红院,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柔儿突然哭了。 小侯爷就拉住她的手,低声提醒:“休要哭,休要哭。我先给你安顿个地方,你先住下来。我还要去兖州一趟。” 柔儿就说要跟他一起去。 小侯爷忙道:“你跟着我,真不行。我是要去吃苦的。听话,等我回来,一定给你将赎金付了,让你正大光明地做个良人。” 小侯爷告诉柔儿,他有一个朋友,此人住在郊外。那儿他有几间空屋子。柔儿离开嫣红院后,就去那儿暂住。 “侯爷,你说的轻巧,我若去了,到底是个身份呢?” 她低低地问,小侯爷也是一愣。是呀,柔儿不明不白地跟着他,究竟算怎么回事呢? “这个好说,就说你是我朋友。” “若她们知晓我的来历,知道我是从勾栏里出来的,会相信么?”柔儿又是一脸的哀怨。 “这那就说,你是我妹子,认下的干妹子。” 柔儿就咬着唇,也不说话。 “好了,柔儿,赶紧走吧。” 待到了郊外,小侯爷的朋友得了消息,果然在门前恭敬迎接了。 “这是我一个结拜的妹子。我要去兖州一趟,带着她总是不方便。不如在你这里住几日,待我回来。”此人受过小侯爷的恩惠,听了当即就道:“侯爷放心,我一定将这位姑娘照顾的妥当。” “好。” 柔儿知道小侯爷要去办一桩紧要的事,自是不愿拖了他的后腿。如此,也就只好道:“那,我等你回来。” 她是一个有心的姑娘。 小侯爷赵纯熙临走时,柔儿又拐弯抹角地问他要了一个信物——小侯爷系在脖子上的一块玉牌。吃过午饭后,小侯爷匆匆而行。不出三日,竟是到了兖州。 他很顺宜地找到了苏棣和谢澜。“你果然来了!”苏棣猛拍他的背,谢澜更是热情。 经历了变故,小侯爷已然变得成熟。他夸数日不见,谢澜已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稳重而又大方。 谢澜也就调皮地回敬了一下:“不,我还是老样子。” 至晚。三人灯下叙话。 小侯爷就道:“皇上,果然不在宫里,而是关了在虞山。苏棣,到底你我要不要去救皇上?” “你认为呢?” “赵煜丰为了谢澜,做了一些错事。这些,我都知道。但他毕竟是皇上。若我们一直观望,早晚他会被老贼杀了。” 苏棣就道:“我并不会将他做的那些放在心里。我只是在等忠义王钱均之。我们不熟悉对方,若是贸然去了,只怕正好中了老贼的圈套。他囚禁皇上,就是想来个守株待兔。” 小侯爷认为此言有理。 “苏棣,我听你的。忠义王什么时候来?我来兖州有一日了,也四处观望了一下,你将那些乞丐编排的很是不错。一个一个,看着都很有战斗力。你是觉得,以这些乞丐军的实力,还不足以和蔡美对抗吗?” 苏棣就沉吟:“我也不知。我手下现今有军士五万人。老贼却能调控汴京所有的部队,我保守估计了一下,数量也在二十万之多。我需要忠义王的援助。有他来,形势会更明朗一些,胜算会更大一些。” 苏棣的意思,小侯爷也就懂了。 “那,我们就再等一等。” 他便每日跟着谢澜,在兖州大街小巷帮人决讼。苏棣接管了兖州后,民间的纠纷又多了起来。这并不是说,之前在那州官的管辖清明,而是民间有讼找不到人,没门没路地,只好胡乱地私了。这下有了谢澜,之前那些受了不公的百姓,便找她重新决断。于是气象一新。 这一日,忠义王还没赶来。但苏棣已然决定和小侯爷前往虞山一趟。谢澜纳闷;“何以这么快?” “不快不行。” “为何不让我跟着?” “你就留在兖州好了,等着忠义王。” 她不知道,苏棣和小侯爷商量了一夜后,想出一条绝妙的计策。但事未行,若是谢澜知道了,定然担心。 苏棣只想事成之后,再与她坦白。 小侯爷来带兖州,同时带来一条消息:汴京隔壁的雍州闹蝗灾。老贼为显能耐,已亲往雍州救所谓的虫灾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4章 虫灾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只好道:“那我就留下来,你且小心。” 那小侯爷见了,虽羡慕他们之间的情意,但心头一陡,脑中却是浮现出柔儿的影子。柔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样鲜活生动。 他觉出了淡淡的惆怅。可是为柔儿,不知道。 苏棣和小侯爷既走,那老缪也是怅怅。这一日,他买了一些香烛,独自去了一个地方。谢澜跟着。老缪也就坦白:“我是给太后烧纸。今日是她薨的第一百天。” 谢澜听了,也就默然无语。 老缪就道:“回去吧。” 话说蔡美那老贼率领一干随从到了雍州,见郊外田地果然无一处好的,皆是被蝗虫啃噬过后留下的废田烂地。 百姓们知道有官吏来问询了,本来是欣喜的,但一听是蔡美,纷纷闭了口,一句话不敢说,只是沉沉跪在道路两旁。 那老贼见了,更是不爽。 “何以如此畏我?”因就叫了一个里长,与他细细说与到底这蝗虫是何时有的。 里长依旧不敢说话。 蔡美就不耐了,于是转头对跟着的大臣道:“小小蝗虫怕什么?你们着人捉几只来。” 这些大臣都是被迫跟来的,听了蔡美的话,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敢去捉蝗虫? 蔡美就道:“不敢捉。那就叫底下的百姓捉。” 现有的捕捉的蝗虫还是有的。老贼就命人取了数只,放到一个碗里,对着跟着的大臣道:“大魏闹蝗灾,都是你们的过错。现在,我罚你们一人吞一只生的蝗虫,不许不吃下去。若是不肯吃,那就打五十板子。” 老贼不开玩笑,此言就是当真。 那些跟来的大臣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要不也早离了汴京,辞官还乡去了。生吃蝗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有传言中,只要是经过大魏的蝗虫,一个个都带病菌,生吃蝗虫就是喝毒药,万一死了,也就白死了。 其中一个胆大的大臣,就跪地:“宰相大人,蝗虫如何能生吃呢?生吃就是禽兽之行为。好歹,也该炒熟了,放上盐,加上作料,我看才可勉强入肚。” 老贼一听,火上加火。 “怎地,我的话,你竟然不听?来人,我罚你头一个吃蝗虫。若不吃,今日你这脑袋也是保不住了。” 这官吏吓得脸色惨白,看着一只脏兮兮生着触角的蝗虫,面露苦色,夹着筷子,哽着喉咙,怎么也吞不下去。 那边厢蔡美更恼了。 “你是要拖到天黑?” 此人无法,就憋着气儿将蝗虫吞到嘴里,可又哪里能咽下去?弯着腰,又全吐了出来,连带着将吃的茶饭也一并呕了出来,气味很是难闻。 蔡美就发怒。“来人,命他一炷香之内,吃完十只蝗虫。若少一只,你们即刻将他拉了砍头。”蔡美又对着底下跪着的瑟瑟发抖的百姓。“听着,此人便是蝗虫的克星。他若是吃下蝗虫,便是替你们消灾。他若不肯吃,便是与你们为难。以后,雍州再闹虫灾,只是他的过错。” 蔡美就是一派胡言,但又谁敢反驳? 可怜此人明知保住性命要紧,无奈就是吞不下小小蝗虫。总是吃了又吐,吐了又吃。老贼看不过,挥了挥手,叫人将此人干脆拖出去,砍了。 那人一边哀求,一边嚎叫。只听刽子手“咔嚓”一声,手起刀落,此人已经命赴黄泉。 这更让人害怕了。 蔡美于是叫第二个大臣接着吃蝗虫。 此人已然吓得快昏厥过去了,拿着筷子的手不停地晃动,嘴巴哆哆嗦嗦的,一句也开不了口。 “你,赶紧都吃了。” 此人胆小,此番依然吓得尿了裤子,黄浊的尿液,顺着他的衣襟流了出来,地上湿湿的,闻着味道怪异。 蔡美就摇头,不屑:“你这人没意思,小小几只蝗虫都不敢吃,我看你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于是叫刽子手将他也拖下去,“咔嚓”一声,又是一条人命休矣。 今日这老贼似乎杀红了眼。第三个人依旧吞不下蝗虫,也被杀。整整一个下午,老贼连着杀了十人。 那田间地里的蝗虫,不知何故,却又饱涨着肚皮,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一个个都死了。 老贼问不出个缘由,总不好将百姓们也杀了。因就站了起来:“既然蝗虫都死了,你们也就无忧了。”老贼心血来潮,不知怎地,似乎觉得仅杀十个人,未免不尽兴,竟然叫跪着的百姓一个一个都抬起头来。有看不顺眼的,仅一个字:“杀。” 天黑之前,老贼已然杀了数百余名黔首,尸体全扔了在沟渠,苍蝇蛇虫爬满了渠内。 老贼一走,此消息放出去,听者无不愤怒。胆小的纵然躲在家里,闭门噤若寒蝉。可这世间,到底不乏胆大的,到了夜间行事,妄图将老贼斩杀在雍州。 可老贼防备甚严,杀他如何容易?末了,反而被弄得设下机关捉住,白白砍掉了脑袋。 蝗虫既没,老贼似乎在雍州呆上了瘾。 因苏棣保密工作做得好。如此一个月后,老贼竟不知道苏棣人在兖州,更不知兖州已在他的控制之下。他甚至认为,苏棣人或许就在雍州。 时节到了秋天,雍州一带有吃狗肉的习惯。老贼爱吃狗肉。因就对左右说:“如此再过十日离开。” 话说苏棣和小侯爷本是要去虞山解救赵煜丰的,但半道儿上听说雍州一事,老贼滥杀无辜,那一日竟是血流成河,气得小侯爷道:“如此,咱们莫如转道去雍州,生擒老贼来得痛快。老贼肆无忌惮,简直就是个疯子。” 小侯爷真是气得不行。 “你忘了咱们的计划了?” “不管了。” “你我此行,便是假装无路可走,前去投靠老贼。只等他上当,方可行事。” 小侯爷依旧气呼呼的:“他万一就不上当呢?” “他一定会上当,因我手里,有太后神志清醒时,托付我的东西。” “何物?” “我大魏的传国玉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5章 洞穴侏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传国玉玺? 小侯爷真的吃了一惊。 “老贼真想窜外,他师出无名。他没有玉玺在手,不能服众。没有玉玺,更是名不正言不顺。”苏棣将这几个字说的铿锵有力。 “既如此,那咱们赶紧去。”小侯爷也是等不及了。 二人到了虞山。山中陡峭而又幽暗。 小侯爷拨掉一根藤条,看向苏棣:“我看这山里不像是住人的地方,果真在此?” “应该不会错。” “可是,咱们只知道是虞山,却不知道具体的地点,找了也是白找。” 苏棣干脆坐在一块石头上,找出地图:“这虞山呈圆形。陡峭的地方我们已然去过了,唯一没去的,就是山谷。你说,煜丰有没有可能在山谷里?” “山谷不是阴气更重?” “老贼兴许就希望赵煜丰在阴湿的环境中生病死了。我们这就去山谷瞧。” 这虞山异常寂静。山中连一只鸟鸣都没有,静的诡异。 一个弯腰驼背的白发老者,挑着个柴担,抖抖颤颤地过来了。因他低头看向地面,差点和苏棣撞了个满怀。 苏棣避让。忽觉得不对。头一瞥,只见老者的手中,忽地多了一把长剑。苏棣忙疾身闪过,好险!小侯爷也察觉不对,抽出长刃欲看向老者的胳膊。 老者卸掉担子,摘了斗笠,拿掉粘着的假须,哪里是什么老头,分明是一个精干的打手!此人冷哼一声,又从怀中掏出飞镖,直射苏棣的胸膛。 苏棣躲闪不及,飞镖插皮而过,受了点小伤。小侯爷恼怒不已:“你这贼人,竟敢偷袭!” 此人会轻功,一跳,竟是跳到了树上。 小侯爷在树底下斥骂:“有种,你就别下来!” 苏棣就捂住伤口,提醒他:“不要激怒他,还是放了他。” “这是为甚?” “他若是逃走,我们就能找到煜丰在哪儿了。” 小侯爷顿时明白。 那人见树下二人忽站着不动,倒有些疑惑了。他既不逃,就那样抱着树干。 小侯爷就讽刺:“我说,如今我让你走,你怎地不走了呢?” 那人还是疑虑。 “走吧。我不追你。你一个小罗罗,捉了也没什么用处。” 那人定了定,冷笑一声,却是从树梢顶跳跃进另一处树丛中,倏忽不见了。苏棣和小侯爷对视一眼,也跟随而去。 不想,到了前方落地,就看见地上有个深深的坑洞。 “此人是从这里不见的?” “应是。” 苏棣给自己简单包扎了一下,对着小侯爷:“咱们这就跳进去。” “万一这是个无底洞呢?那怎么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还是跳一下。”苏棣深呼一口气。 小侯爷就叹:“你可想好了?我是无可无不可的。我家里就我一人,一条命不值钱。你不同,你有谢澜。你若死了,谢澜不定伤心成什么样子。” 一句话提醒了苏棣。 此番,苏棣已然想到了谢澜。他温温一笑:“纯熙,家国为大,儿女情长次之。我是不舍,很不舍。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信的运气这么背。既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好歹找一找。我很确信,那人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他不会自寻死路。” “言之有理。” 小侯爷被苏棣感动了,于是先跳。 苏棣就道:“还是我先下去,你随后。” 这坑洞果然是有底的,不过深二米。二人下去,腿脚皆无事。只是得不到太阳的照耀,阴森而又湿润,洞里都是齐人高的野草。 走了几步后,苏棣讶异不已。出了洞穴,前方便豁然开朗,前头似有小路,还有茅舍,耳边还隐隐地听见鸡鸣狗叫的声音,又似乎有妇人孩童说话。 小侯爷也吃惊。 “苏棣,咱们莫不是到了那世外桃源?你看,前头还有溪水,那边还有野桃树。” 这些,苏棣也看到了,心里也浮起一阵激动。赵煜丰真的在此处?这里,却是的景色却是奇崛,前所未见。 他还是提醒小侯爷,要小心脚下机关重重。 一个小孩儿就过来了,天真询问他们是什么人,为何来此处? 苏棣就说自己是误闯进去的,绝非有心。小孩不信,见小侯爷脸上有一块脏污的东西,还掩着嘴儿吃吃地笑。 “你且别笑,我问你,可曾见过一个黑衣人?这么高,这么瘦”小侯爷对着小孩比划。 那小孩还是笑,但笑得有些诡异。 苏棣陡然觉得不对!此人并不是孩童,而是一个侏儒,是成年人!当即就大叫一声:“小心!”同时拉着小侯爷只往后退。那侏儒的手中果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苏棣已经先下手为强,将那侏儒捉住了,质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那侏儒受了疼,龇牙咧嘴的,一个劲地说不知道。 小侯爷就拨了一根茅草,逗他:“不说,我挠你痒痒。” 这侏儒真的怕痒,小侯爷一用茅根挠他的脚底,他更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说,我说就是反正,我只是一个跑龙套的” 这侏儒就告诉苏棣,这地方叫龙眼洞。因洞的形状像极了龙的眼珠子。因地方隐蔽,以前一直用来存放兵器所用。 “兵器?”苏棣的眼睛更是亮了亮。 小侯爷也很兴奋。“那赶紧带我们去瞧。” “这哪儿能瞧?兵器仓库都有钥匙,都有俺们。”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嘛,我就是这儿打杂的仆人。我是偷偷跟踪发现的。两位爷,且饶命。兵器库我不能领你们去,但我可以给你们画张图。” “果然如此?” 那侏儒就苦着脸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个儿矮。再说我是骗来的。我只想回去,回去找我娘。我跳不出这洞口,这儿的人坏,无人肯帮我。我若说出口,请你们帮我托出去,如何?” “你画的图如果是假的呢?” “哎呀呀,如何能假。实话说,我不喜欢这里。憋闷。别看着风景不错。但我还是觉老家好。春天来了,我想吃老家的莼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6章 诡异河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人说的可怜兮兮的。 “好,你且先画。对了,你可听说这里关押了一个什么人?” 这侏儒就眨巴眨巴眼儿,像是在努力思考。“这里的人也有一百多个,都是拖家带口的。” “他们都是蔡美的人?” 这侏儒就表示听不懂小侯爷的话,摇着头儿道:“什么美不美的?我只知道,我来了这里半年,认识的,都是有老婆孩子的,这儿有兵器库,听说还有宝藏。” 小侯爷就对着苏棣低语:“莫非,这个地方就是老贼的藏宝地点?在汴京,我也曾听说,老贼积累了一笔财宝,藏在了一个什么地方,难道就是这里?” 苏棣便问侏儒:“我是问你,除了你认识的人,可还有什么不认识的人?” “不认识的?”侏儒就转着眼珠滴溜溜地想了想,“似乎有个什么哑巴。一到夜里,就呜呜呜地从一个屋子里出来,他总是一人。” “哑巴?”苏棣觉得有些失望。 “是呀。他说不出话来。很怪。无人监管他。对了,他总是穿黄色的袍子。有人说,他是戏子。被灌了哑药。穿着龙袍在戏台上唱曲儿时,被歹人下了药,一时就哑了。也不知谁将他弄了来。每日里,也有人给他送饭,但他嘴里呜呜呜的,无人和他聊天,也不知怎么聊。” 他的话,更让苏棣和小侯爷狐疑。 一个哑巴?一个穿黄色袍子的哑巴?黄袍自然就是龙袍。难道这个哑巴竟是赵煜丰?他变成了哑巴,不能说话,可见是蔡美迫害的了。 一想到此,苏棣的心更沉了。 “你说的那个穿黄袍的人,是不是个子高高,脸色苍白,走路的时候想喜欢迈左脚,还总喜欢将其中一只手靠在背后?”小侯爷更是急问。 这侏儒再次一愣。“你让我想一想?我也不过见过三回?好像,是这么个走法。” 苏棣一听,便觉宽心。 “好,你先画图,再将那穿黄袍的人的屋子也画下来。画完了,我信守诺言,这就送你上去!” 那人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苏棣就从腰间取出笔墨,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与那侏儒画画。 那侏儒就低着头,三下两下的,也就画完了。然后,递给苏棣,嘿嘿一笑:“现在,可以送我出洞了吧?” 苏棣点头。 那侏儒就攀住苏棣的肩头,眼看着真要出洞口了,忽然,苏棣觉得头顶一阵剧痛,只见那侏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斧头,更诡异的是,此人的骨骼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人一下就长高了。原来他不是侏儒,而是练就了一种缩骨功,故意将身躯缩成了孩童大小。 斧头已然朝着苏棣的头顶砍去了。 危急时刻,小侯爷猛然一堆,夺过他手中的利斧,朝他的左肩劈去。此人倒在地上,昏厥过去。小侯爷又上前补了一刀。“此人若醒来,更会于你我不利。” 苏棣就道:“看来,你我更该小心了。” “这个地方,应该就是老贼藏宝的地点。这地方,大部分应该就是村民。这些人与我们是无害的。那小部分的,才是蔡美的人。他们混杂其中,为的就是保证老贼的财宝。那个哑巴,十有八九就是赵煜丰。只有将他毒哑了,说不出话来,无人亲近他,老贼才可放心。再者,呆在这里,一日日地过下去,也如同囚禁一般。若再给他下点毒,煜丰很快就不知不觉地死了,而外界对此也是半点不知。” 小侯爷一听,更是等不及了。 “老贼真狠!走,我们赶紧去寻!” 可他又担心,此图万一是假的,可那怎办? 苏棣想了想:“到也不一定为假。”他对着地方的死尸看了一眼,“他以为此计能将我杀死,却不想自己殒了命。我看,这图应为真。” “好。你说真的便是真的。我信你。” 已然天黑了。二人走在阡陌小道上,心里说不出的诡异。此处固然有房舍,但令人眼前一亮的还是围绕着阡陌小路的一条河流。 河流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诡异的紫色。 河边,时不时地有人经过。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衣装扮。 此时的苏棣和小侯爷,也是黑衣装扮。这些行头,是他们随身带来的,此刻正可用上。在夜色中,苏棣和小侯爷并未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苏棣并不在意那些宝贝。他留意的只是,赵煜丰到底住在哪儿? 二人走了一圈,从河流的这一头走到了那一头。只见在一簇树林底下,有一幢小小的屋子。屋子很特别,无窗,只有一扇矮矮的门。 这门也是奇怪,不是长形,却是圆形。一个成年人若要从里头出来,只怕要低下头跪在地上匍匐才行。 按照这画的图,此处就该是煜丰的住处。 苏棣的心里沉重不已。 他试着敲了敲门,门内没什么声音,死一般地沉寂。 小侯爷又低唤:“皇上,是您么?我是小侯爷赵纯熙,还有苏棣,我们找到这里,来救你啦!” 此言一出,屋内果然就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这声音听来甚是激动。 小侯爷等不及了。“这门我们进不去,你且打开出来。” 终于,等了一会后,一个身形瘦削的人,真的从圆形的门里爬出来了。那人说的不错,此人真的是身穿黄袍。苏棣仅看了一眼他的身形,就知道此人是赵煜丰无疑了。 他的心里,异常复杂。 堂堂的大魏皇帝,竟然被蔡美折磨到了这样的地步。赵煜丰狗一样地活着,活着还真不如死了! 赵煜丰一见苏棣和赵纯熙,嘴里就呜呜呜地乱嚷,手脚挥舞,他一把抓助苏棣的衣襟,眼里露出痛苦后悔的神情。 小侯爷一把搂住他。“皇上,皇上您受苦了!您受大苦了,我们来晚了”小侯爷低声呜咽,抱着赵煜丰不分开。 苏棣更是叹息。 他观察了一下赵煜丰。他嘴里的舌头并未割去。可见,他是被灌了哑药。他虽然瘦,瘦到可怕,但手脚还是齐全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7章 图穷匕首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也就是说,时不时地,苦闷了,赵煜丰也会从屋子里爬出来,四处游荡一番。 他无人监管,但也视同有人看守。 若无人相救,他一辈子也无法出去。到最后,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而这,更是蔡美乐意看到的。 苏棣就看着赵煜丰:“你别说话了。既然我们找到了你,就一定会救你出去。” 赵煜丰更是连连点头。他被关押的时间不长,甚至还是清醒的。 “苏棣,可怎么出去呢?咱们进来是进来了,但要想洞口离开,恐怕不那么容易。你别看这里安安静静的,但保不定那黑暗中就有人盯着我们,来一个一网打尽。” 小侯爷说的没错。 在这沉沉的暗夜中,他们的确被盯上了,已经有人朝他们潜伏过来。 刻不容缓。 苏棣也意识到了危险。小侯爷说的不错,如何出去?一转眼,他将眼睛看向了那条诡异的河流。河水是流动的,不是一汪死水。那么,如果在河里凫水,是不是就此能离开呢? 苏棣在思考着这个可能性。但如果水里也有埋伏的话,那就不妙了。 “纯熙,我们不如带着煜丰从水底游走?你看可行?” 他依稀记得,赵煜丰会凫水,并不是旱鸭子。 “游走?” “是呀。陆路是行不通的。只有游走稳妥。” “水里有埋伏怎么办?” 苏棣想了一想,却也凝重:“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我先下水,看看有无阻碍。” “这样太危险,还是我先下。” 苏棣挡住了。“不用,你看着皇上。” 赵煜丰虽然不能说话了,但耳朵没问题。他见苏棣执意要下河,就拨了根树条在地上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棣看见了,笑了一笑:“皇上,咱们先不说这个。” 所谓一笑解恩仇。赵煜丰的眼里更是惭愧。 他紧紧地握住苏棣的手,嘴里更是咿咿呀呀。 那小侯爷就道:“皇上是被毒哑的,舌头还在。我看,将皇上救出后,看看这世间有无高人,将皇上的哑病给治好。” 他想的,也是苏棣所想的。 “当然,不过还是等我先下河在说。” 在小侯爷关切的注视下,苏棣跳进了河。很奇怪,这条河流看着幽深无比,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湍急。相反,很平稳很安逸。将身子游到水底,更是一点不冷。 跟奇怪的是,试探着游了一会,他发觉自己是遇到了阻碍。只是河底黑沉,目光所及有限,看不出什么东西。似乎是硬硬的砖块,更像是一个一个的木箱。 有这些东西,虽不打紧,但到底减缓了凫水的速度。 已然是半夜了。苏棣又从水里游到了岸上。小侯爷赶紧跟上。“不要紧吧?” 苏棣四处看了看。“现在是晚上,我看没什么人。因这里冷寂,或许平日里他们就是放松警惕的。方才我们太过小心,有点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那,咱们这就下河。” 小侯爷看着赵煜丰,又好言安慰:“皇上,咱们这就离开,出去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小侯爷的心里真是充满了酸楚。好好一个皇帝,竟被蔡美折磨成了这样!如捉住那老贼,小侯爷真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赵煜丰连连点头,就如孩童一般。 苏棣想了想,寻了根绳子将赵煜丰的手和自己的牢牢捆绑在一处。 三人趁着夜色,都游进河里。 到了天明时分,他们终于将头冒了出来。脱离河水的那一刻,苏棣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山谷,到了一处光亮宽阔的田边。 小侯爷开心不已。但却又对着苏棣和赵煜丰:“我发现那水里有问题,老有木头磕着我的脚。苏棣,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了?” 苏棣就点头。 “好了,皇上已然自由了。下一步,是将皇上送到一个安全的去处。”这是苏棣心里首要考虑的。汴京当然不行,别的地方也不行。那么,就送去兖州?送去谢澜那儿? 苏棣就问赵煜丰的意思。 赵煜丰的嘴里依旧呜呜呜的。 小侯爷就道:“他的意思,也是想去的。可是又怕谢澜讨厌他,所以犹豫。” 苏棣就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谢澜会理解的。” 他看着赵煜丰,忽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如不周仙说的:自己是金妃子子,与他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的心里更是柔和了几分。“皇上,现在时局很乱,你需去兖州避一避。到了兖州,谢澜应会给你寻找名医治疗。” 他是了解谢澜的。 她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她已经知道,自己和煜丰是兄弟,是手足,更不会袖手旁观。 过去的,只要赵煜丰能改了,谢澜当然不会与他为难。想着这个世界上,自己还有一个血脉相近的亲人,苏棣还隐隐地激动。 可激动过后,却还是无奈。到底他的母妃是害死自己的凶手。虽刘妃死了,但这份痛楚又怎能忘却? 一路,煜丰都很是听话。 苏棣决定和小侯爷分头行动。 “我看,你护送皇上回兖州吧,我先去雍州。这是一个极好的能骗过老贼的计策,若是时机延误,那就不好了。” 小侯爷点头。“好,你去你的,我送皇上。” 二人在驿路告别。 那苏棣也就匆匆而行。 到了雍州,老贼还没走,正每日里吃着狗肉煲。 苏棣打听到蔡美的下榻处,就提出要见蔡美。蔡美惊异,还觉得不信。“他不是自投罗网?天下有这样傻的人吗?还是,他竟是一个假冒的?” “宰相大人,此人正是苏棣无疑。” 老贼沉吟片刻,终于说道:“你们左右伺候,见机行事,看我的眼色。” 老贼让苏棣进来。 苏棣将玉玺藏好了,坦荡入内。 这一进去,凶险至极。是非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就成仁。他心里波澜汹涌,但面色又极其平静:“谢澜,古有图穷匕首见的荆轲。今天,我苏棣也要再做一回当世荆轲。若此生无缘,咱们来世再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8章 你果然痴心 小÷说c网 】,♂小÷说c网 】, 他哪里知道,此番,谢澜也正将兖州的事务安排好了,也一路乔装打扮往雍州而来。 她担心苏棣,牵挂苏棣,身在兖州,苏棣不在了,总是食不甘味,不在他身边,总是不放心。因此,就做了一个巨鼎,告诉老缪,自己要去雍州。 老缪知道劝不住,就叹了叹:“小蟹蟹,你果然痴心!” 不过老缪还是劝说,谢澜不必一人动身上路,身边还得有跟随的人。老缪就推荐自己。“你看,我虽然上了点年纪,但胳膊腿儿还算利落。我跟着你,又能照料你吃喝,又能与你说笑,你看可使得?” “谢谢你。你心里伤心,还没从太后薨逝的伤痛中缓解出来,你还是歇一歇。” 这一趟路程,谢澜决意自己走。 老缪还是担心。 “我会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老缪无法,只得给谢澜做了许多干粮,叫她一路带着。又给她银子,提醒她投宿旅店时,只管找正当的上好的店家。 谢澜一一点头。 话说,那苏棣进了老贼下榻的地点,见了蔡美,就朗朗而道:“宰相大人,别来无恙?”神色自若,态度从容。 老贼看得心里一愣,忽又狡黠一笑:“苏棣,你可这是自寻死路?我正找人抓你呢。你可好,竟是自动送上门来了。我且问你,谢澜呢?” 苏棣就道:“宰相大人,你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呢?” 蔡美很不屑:“谢澜刁钻狡猾,怎么算是弱女子?你既来了,速速告诉我她的行踪,我将她一并抓了。” “这又是何苦?我来,是送你一样东西的。你见了此物后,只怕还要感谢我,更要放谢澜一马了。” 苏棣的话,沉稳中透着力量。 老贼惊疑:“送我东西?笑话,我缺东西吗?这天下就将是我的了!” “你的确缺东西。纵然你得到了天下,但没有此物,你便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人人可取而代之。” 他的话,却是叫蔡美一惊。 他想了想,便挥了挥手,示意左右先行退下。 苏棣就淡淡一笑:“看来,你应该猜出,你缺的是何物了?” 此时,老贼心里已然有数,但还是佯装不知。 苏棣就大步靠前。待取出玉玺的那一刻,同时取出怀中的利刃,务必要在今日取了他的性命。他这个想法,并没告诉小侯爷,用的是别的说辞。他不想让小侯爷担心。 若能成,那固然好,天下太平。 若不能成,舍身取义,杀身成仁。 老贼见苏棣走来,就阴险道:“苏棣,你别与老夫使什么幺蛾子?不过,我的确不知那玉玺的下落。但堂堂的一国之玺,能在你的手上?我看,你是故意蒙我。” “我并没骗你。你看,这是什么?” 待苏棣正要将玉玺拿出手的那一刻,不想出了意外。这意外是他想不到的。只见,门外有一人贸然闯了进来。此人正是谢澜。 也不知谢澜是怎么进来的。 她一见苏棣,激动大呼:“苏棣,我来救你!” 她并不知苏棣的计划,见他弯着腰,还以为苏棣被老贼控制住了,心痛疾呼。 苏棣不免分神,不免心慌。万万想不到,这个千钧一发的当口,无巧不巧地,谢澜来了。计划只能暂且搁置。 那老贼一见谢澜,却是喜不自胜,哈哈大笑:“今日我竟是好事成双!来呀,将她拿下!” 老者狡猾,命人抓住谢澜,却是放了苏棣。 苏棣挡在前头,对着老贼,本想说一句:“抓她,不如抓我好了。”但话到嘴边,竟是生生地吞了下去。如此,只有委屈谢澜,苏棣想到了第二招。 他便也哈哈一笑,呵斥谢澜:“你来干什么?” 谢澜惊愕,左右两侍卫已然将她抓住,令她牢牢不得动弹。“苏棣,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担心你,所以也来到了雍州” 她之所以如此容易进来,便是因为蔡美对左右下了命令:一旦她来了,不必有任何为难,只管叫她进来。 没想到,在他心中,谢棠之女谢澜刁钻古怪,诡计多端,还真像兔子一样地撞在了树桩上,叫他捉了个现成的。 苏棣继续冷冷:“你真傻。好,其实之前都是骗你,我来找宰相大人,并非是为了行凶。而是,我想清楚了,我本贵胄,这人生本是一帆风顺的,都是因为遇见了你,我才一日日地倒了霉,如今竟弄到如此地步。我想通了,既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丧门星,那我现在就要离开你。” 谢澜呆住了。 这是苏棣说的话吗?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听他形容自己是“丧门星”,谢澜真的心痛无比。她喃喃:“苏棣,你是在与我玩笑吧?” 苏棣看着谢澜蓄着泪水的眼眸,心里也是骤然一痛,但他咬了牙,转过身去,背对着谢澜:“笑话!你看我像是在和你玩笑吗?我和你说正经的!我要与你解约。宰相大人的女儿对我有情,且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我想明白了,她才是堪配我苏棣的人。你,谢澜,不过一个下三滥的讼师女儿,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竟会放弃了宰相的女儿,而看中了你?” 他的这些话,又像锋利的刀子样,往谢澜的心口戳。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再说一遍?”谢澜还是不信。 苏棣就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是聋子吗?好话不说第二遍,爱听不听!” 谢澜心内受了创伤,胸口一阵激荡,一口鲜血就从嘴里吐出。 苏棣大大一惊。她又吐血了! 细看了看,幸好,吐出的血是殷红色,并非紫黑。 这一刻,他真的控制不住,转身过去,将谢澜紧紧搂进怀中。可是,他不能让老贼看出破绽,于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如钉了钉子。 蔡美老贼见状,更是哈哈大笑:“苏棣,这可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话,但我知道,你是在骗我!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宰相大人,我来见您,便是因为清醒了,想来投靠你,为显心诚,所以更献出玉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29章 亲自监斩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老贼更是摇头:“苏棣,我相信你有玉玺,但不相信你会送我。” “既然这样,我也无法了。”苏棣假座一叹,这更让谢澜心碎。 她泪眼汪汪地:“苏棣,我不信,你就变成这样了?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如果有的话,你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你!” 苏棣也哈哈一笑:“帮我?谢澜,你是在逗我吗?你拿什么帮我?” “苏棣,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走那么远的路,就是因为不放心你,想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但我对你的心,可是丝毫未变啊!” 苏棣的心更是骤痛。 可他还是硬着心肠,冷言相告:“谢澜,我都说了,我要解除婚约。其实你爹爹也死了,这婚约不婚约的,也形如一张废纸。如今,我只爱慕蔡家小姐。以前,是我眼瞎,不知道何谓真正的佳人。你和她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总之,如今我与你已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休要再纠缠我。” “苏棣,不想你竟如此绝情!我真是看错了你。我我若有剑在手,定然杀了你!”谢澜咬着牙,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蔡美老贼也就发话了。“苏棣,我愿意相信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大人尽管吩咐。” “好,为表你的诚意。明日你就将谢澜押入法场,亲自监斩,带她人头落地,你再将首级递我。如此,我就信你。这个,你可使得?” 苏棣一愣,老贼果然如此问。 好。如此也正中他的计谋。苏棣当即就点头:“大人,这有何不可?谢澜我早就生厌,杀了她,从此我就清净,再无别的干扰了。” 谢澜被苏棣的话惊得一时失口。 蔡美要杀她,这不奇怪。但苏棣竟愿意亲自监斩他这是真的甘愿当走狗畜生么?谢澜想破口大骂,但因为太过惊惧,太过气氛,太过震惊,最后,竟是哑口无言了。 不过,她的心里还是不相信。她不相信自己的眼力这样差!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可接下来,苏棣的话,更让她如坠冰窖。 “大人,你是想给她留哥全尸呢,还是五马分尸?或者,干脆就是凌迟?” 蔡美满意极了。 他放声大笑:“此事,就由你做主。我只要她死,死了就好。我堂堂宰相大人,并不会为难区区一个女子。” “那么,就给她一个全尸。”苏棣沉声应道。 “好。处决完后,苏棣,你可要速速返回汴京,去找我的女儿琇莹。既然你喜欢她,那就速速去表表。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在这方面还是很开通的。” “大人说的是。明日,我就送谢澜去法场。” 苏棣说这些话的时候,谢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她想找到一点破绽,证明苏棣所说的,都是违心。可她失望了,也绝望了。苏棣和老贼谈笑风生,不管是神色还是态度未见一点异样。 原来,比蔡美更可怕的人,却是苏棣! 当她明白过来时,却要命丧黄泉了。 是晚。苏棣将谢澜押入牢内。他想命侍卫退下。但他们却摇头:“苏将军,我们需跟着您。这是宰相大人的命令。” 苏棣听了,微微一皱眉,当即就转身笑道:“你们,且去备饭。明日,她就要问斩,总不能让她在九泉之下做个饿死鬼,你们说呢?” 这几个人一听,就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恭敬点头:“将军说的是,我们这就去预备。” 等他们走了,牢里就剩了苏棣和谢澜两人时,苏棣就想上前握谢澜的手。谢澜的脚是被绑着的,但一双手还能活动。她像被苍蝇盯了一样,面容露出无比嫌恶的神色,同时情绪激烈地大喊:“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但抗议无效。 谢澜的手还是被苏棣牢牢地握住了。 苏棣低声道:“听着。这只是一场戏” 他话音刚落,一个侍卫就端着个盘子,快速走过来了。苏棣只得闭口。 苏棣接过盘子,看了一眼盘内的食物,对谢澜说道:“有鱼有肉,有白米饭,还有酒,你赶紧吃吧。吃完了,好好睡一觉。” 谢澜愤怒地盯着盘子,她只想狠狠推翻了。 苏棣退治一边,但左脸还是被谢澜甩了一巴掌。那侍卫就拔刀警告谢澜。苏棣忙挡在前头,对那侍卫道:“她不过情绪激动而已,与我构不成伤害。明天,她就要押赴法场了,你何必与她一般计较?” 谢澜本什么都不想吃。 但她改变了态度,盯着白米饭,咬牙切齿地对着苏棣:“我吃,我吃就是!苏棣,你会遭报应的!我若死了,必化为厉鬼,日日夜夜地啃噬于你,让你生不如死!” 苏棣听了就苦笑:“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谢澜快速地吃着饭,也是饿极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她将盘里的饭菜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个一干二净。 她没有发现,苏棣那双沉痛而又愧疚的目光,目光里点点的泪花。 翌日。风和日丽,绝妙的好天气。 与监斩官和刽子手来说,处决犯人最宜在好天气里进行。一则,天气好了,没有雨水的侵扰,大刀砍向犯人的头也方便;二则,围观的人相应地也会多。 谢澜早就被五花大绑地绑在一根柱子上。那苏棣正高高地坐在看台监斩官的位置上。谢澜的身边,一左一右地站立着两个手拿大刀的刽子手。 他们只等苏棣一声令下,手提刀落,谢澜的人头即刻落下。 此时,法场的锣鼓咚咚地敲了几下,气氛更显肃穆。围观的百姓也多了。他们大多同情谢澜,一个个都低着头,敢怒不敢言。 午时二刻,蔡美也来了。其实,老贼本不想来,他对处决犯人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是苏棣一再央请,老贼才勉为其难地坐着马车过来了。 这且不算。 苏棣又下站台,殷勤请他下马车,还搀扶他,一路走到看台。二人同在看台坐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0章 危急时刻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如此殷勤郑重,却是令老贼高兴。“好。待处决完了谢澜,你与我同乘一辆马车,和我回汴京。接下来,一切瓜熟蒂落,该商讨一下你和琇莹的婚事了。这个痴丫头,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等咱们回到汴京,告诉她,你将与她成婚,只怕她高兴的要昏过去的。” 老贼对这个嫡出的女儿还是疼爱的。 苏棣就恭恭敬敬道:“一切全凭大人您做主。” 他面上虽从容,但心里却焦急万分。他已然命人给忠义王送信。今日,在法场上,忠义王的军队会如期赶来。到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来个乾坤大扭转。 只待忠义王的部队赶来,他扔出令箭,说出一声“斩”,忠义王的手下收到命令,见机行事,速速从人群中窜出,生擒老贼,而谢澜也会被释放。 这就是他的计策。 无奈不能告诉谢澜。 只能事成之后,再与她解释。 苏棣等了一会,没在人群中听到一声“呜呜呜”类似号角声的暗示。 暗语一出,老贼就在自己身边,他没了跟从的人,自己捉住他,自是易如反掌。那谢澜只是低着头,只恨不得刽子手早点下手,让她及早脱离这痛苦而又丑恶的世界。 苏棣翘首以望了一会,蔡美见苏棣迟迟不发令牌,就催问:“你这是怎么了?马上就午时三刻了,怎么,你莫不是对谢澜存了同情,想反悔了?” 苏棣见蔡美面露怀疑之色,赶忙道:“我是见围观的人群不太多,想等着再热闹一些,方下命令。” 蔡美听了,就摇了摇头,想了一想,方缓缓而道:“想不到,你竟是比我还要狠毒。也对,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这一路走来,靠的就是一个狠字。一个男人,要想成功,不心狠手辣不行啊。” 说完这话,他还拍了拍苏棣的肩膀。 苏棣只是敷衍。他的注意力还是在人群之中。 果然,他发现了一点异动。真的有人追号角了。当下,苏棣心头大喜,急速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人群中伪装的忠义王的手下,如离弦的箭的箭一样,纷纷跳上站台,生生将蔡美活捉住了。老贼太过讶异,一下还搞不清什么状况,还讷讷地问苏棣:“到底怎么回事?这些人为何要这番对我?” 苏棣心头大喜。 他对着蔡美,冷冷一笑:“老贼,你被我设下的计谋骗住了。” 蔡美惊惶,可手脚都缚住,不能动弹。跟着他的随从也没几人,又远在人群之外,却已被忠义王的人控制住。在法场生擒老贼,痛快,妙哉! 那厢见人群乱哄哄成一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想自己人头早点落地,少受煎熬之苦。可陡然之间,见苏棣突然走过来,急急将她缚住的手解开,谢澜很惊异。更惊异的是,她两侧的刽子手竟被捉住,捆绑了在木桩上。 这是干什么? 难不成,自己已经死了,此刻在阴曹地府? 那么,自己死了,苏棣也跟着死了不成?怎么可能? 谢澜使劲瞪大眼,又咬了咬唇,很疼。苏棣将她拥在怀中,轻声道:“是我不好。这是我用来对付老贼的一个计谋。唯有这样,唯有在法场,我才有机会下手。现在老贼已被捉住了,而你,也已经安全了。” 苏棣说了这么多,谢澜仍旧不能相信。 但她亲眼见了蔡美的确被五花大绑地押进囚车了。这不是假的。那蔡美在囚车里,脚镣手铐地,嘴里也塞了布,猪一样地,半句话也不能说出,唯有口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谢澜,真的。我就是计谋。不然,怎有这样的好法子?就是让你受委屈了,我向你赔罪,你要打要骂,随你怎样。” 看着谢澜呆呆的,苏棣还以为她过于气愤,以至傻了。 谢澜终于回过神来,她没打苏棣,也没骂苏棣。她只是笑,傻傻地笑。看着装载着老贼的囚车从法场走远。那赶车的,将要囚车一直赶到汴京。 “苏棣,这是真的?”谢澜还想进一步确认。 “不错。”苏棣重重点头。 “老贼,这就被抓了?他那么老奸巨猾?” “再狡猾的狐狸,都有漏洞可钻。谢澜,以后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在来雍州前,我已经和赵纯熙找到了皇上被囚禁的地点。现在皇上人就在兖州。” “我怎么没看到他?”苏棣又不信了。 “你们大概是前后脚。” 忠义王手下的一个随从朝苏棣走了过来:“将军,我家王爷与您在汴京汇合。” “我知道了。” 于是,一群人马又从雍州急急赶往汴京城。 苏棣飞鸽传书给小侯爷。小侯爷收到信件,大喜。因就对着赵煜丰:“你看,老贼已然被捉。从此,皇上您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不想,这煜丰听了,固然高兴,以至惊喜,但却又惨然一笑:“这又是苏棣的功劳。在百姓眼中,我依旧是一个不中用的废物。” “皇上,你九五之尊,怎么以废物形容呢?” 小侯爷考虑到赵煜丰的情绪,只是小心翼翼地以敬语相称。 “呵呵你不用安慰我。我就是废物。不然,谢澜也不会选苏棣而放弃当宫妃。” “这个,人各有志嘛。谢澜她那性格,怎么能进宫当娘娘呢?只怕呆了几天,她闷都要闷死了。” “说来,她是不爱我。我就不信,若是苏棣是皇帝,她不会跟着进宫?” 小侯爷听了,一时无言。 “所以说,我是个窝囊的皇帝。” “皇上,如今蔡美已被捉,咱们就别提以前的那些事了。您就回到汴京城,好好看。” “也罢。我很想给母妃报仇。老贼杀了我的母妃,这个账我要亲自和他算。”赵煜丰振作了一下精神,吩咐小侯爷,“咱们走的时候,且把老缪带上,还有苏棣的随从李贵。” 二人正说话,只听外面老缪咋咋呼呼的叫嚷不停,似是极高兴。小侯爷就从窗口从朝外看,却是叫他惊喜。不周仙正大摇大摆地进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1章 同仇敌忾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这更叫人惊喜。 因为,老贼被抓之前,不周仙自投罗网,也被押进了监狱里,可谓受了一番折磨。 蔡美一被抓的消息放了出来,那些看押的人就变了脸色,毕恭毕敬地进去,请不周仙出来,又给他沐浴又与他丰盛饭菜招待,嘴里又橙黄沉珂:“皇叔爷息怒,皇叔爷切莫责怪,小的们不过混口饭吃,并不是有心与你老人家为难。” 这又作揖又磕头的,不周仙大人大量,也不与他们计较,只是用竹竿敲他们的脑袋。“以后,不管干什么,都要细细琢磨,别管眼前这一点口粮。若实在活不下去,没了生路,只管来找我。” “哎。” 不周仙也听说了皇上人在兖州,且平安的消息。 他喜不自胜,来不及和忠义王汇合,忙忙地就到了兖州。 毕竟,赵煜丰是他的亲侄儿。这天底下,当叔叔的,都关心自己的侄儿。 “你们果然在这。”不周仙走了进来,往椅子上坐下,长长叹息一声,“这下好了。到底苏棣能干,将老贼捉住了。侄儿,以后你可高枕无忧了。” 这本是慰藉之言。 不想赵煜丰听了,更是大为逆耳。当下黯淡了脸色,低声道:“是呀,苏棣是能干。我这皇位钥匙给他当,那便就更好了。” 不周仙却是误会了他这话,那老缪过来送茶,冷不丁见了不周仙也来了,喜的赶紧抱住了他。他二人志趣相投,这下知道彼此都平安无恙,更是喜欢。 因在兴头上,不周仙也就将苏棣的身世说了出来。“哈哈,你要真有这心,这也果然好。你可知,苏棣的母妃正是金妃。他与你却是同父异母,都是先皇的儿子。你若真不想当,那么这天下交给苏棣,我看只会更好,我也相信苏棣会治理的很好。” 什么?赵煜丰听了这话,吓得脸色煞白。这是真的吗?苏棣与他,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他竟是金妃的儿子? 他以为,不周仙说的是玩笑,虽然这些玩笑已然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 “仙叔,你说的是真的?” “这个识货,我哪儿有心情开玩笑?自然是真的。此事,苏棣也知道。但我猜,他应该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想想,你与苏棣的长相却是有几分相像。” 看来,此事竟是铁板上钉钉,是真的。 赵煜丰的心一下跌落到了谷底,不,是跌入进了万丈深渊。 他本就苏棣视心腹大患。这下他捉住了蔡美,立了大功,更是要居功自傲了。却不想,这且不算,他竟还和他一样,是皇嗣的身份。这以后,他只怕寝食难安了。有苏棣在侧,他哪里还吃的下饭睡的着觉? 如苏棣果真有心谋反,相信不周仙忠义王这些人等,将会毫无犹豫地去支持他。而自己,面临的,就是一个被废的下场。一旦被废,自己的性命便也堪忧了。 看着不周仙和老缪开着玩笑,赵煜丰的心都在一抖一抖的。 还是小侯爷觉出了他的异样,奇怪地问道:“你怎么了?” 赵煜丰就僵硬着声音回答:“我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冷。我回房了,何时动身,告诉我一声。”他麻木地站起身,一脸的悲戚。 苏棣啊苏棣,这世间有我赵煜丰,又为何要有你?所谓既生瑜,何生亮?你是众人眼里的太阳,光芒璀璨无比,我便是夜空里的月亮,只是和黯淡的星星长夜为伴。 这不公平!这一点儿也不公平! 话说数天之后,小侯爷等起身上路,返回汴京。 此时的汴京,局势已然大变。 城里的百姓见捉押蔡美的囚车,缓缓地从城门经过,一直驶到闹市口,各个激动不已,纷纷拿臭鸡蛋c烂叶帮子,小石头,往老贼身上扔。蔡美既被捉,底下的那些人没了主人,群鼠无首,一时都没了头绪,不知怎么办才好了。苏棣和谢澜轻易地,就将他手下的各路人等,都投入了大牢,等待刑部问罪。 昔日繁忙的蔡府,此时人去楼空。 蔡美是有罪,他手下的人也有罪。但他的家眷如何发落?这是一个麻烦。比如蔡美的小妾,还有她不满周岁的儿子,还有蔡琇莹。 谢澜就建议:“他们如不知内情,还是放他们一条路。比如蔡美的小妾,且让她返回老家,自由安排。那蔡琇莹,也无十足证据,证明她参加了谋反,还是令她搬出蔡府,另寻生路。” 苏棣想了一想,迟疑点头;“且听你的,但还需命人监视。一旦察觉他们和不轨之人交往,也可一网打尽。” “嗯。” 这些时日,苏棣和蔡美都忙成了陀螺。 那兖州的丐帮弟子,又加入了军队,自然是跟了来,他们从未踏足汴京,眼下见了各处繁华自不是兖州可比,有些就生了浮华之心,拿着月饷出来胡吃海喝,甚至去了那烟花柳巷之地。那些没加入军队的,也羡慕汴京的繁华,也拖家带口地跟了来。 一时,谢澜就难以管理,真的是无暇他顾。本则,她是一名讼师。蔡美被抓,她忙于各处恢复茶食人书铺,劝说一些改做他行的茶食人重新返回书铺,拿起纸笔,帮衙门百姓写状。百废待兴。柳存厚也从老家回了汴京,充当谢澜的左右手。 那杏娘知谢澜是个女儿身后,也是不好意思,笑话自己不长眼睛。不过,杏娘心里也更高兴,自己本就孤家寡人的,如此在汴京城,自己多了一个好姐妹了。于是,这每日送点心的更是殷勤,自不必说。更有昔日爹爹书铺的一些老伙计老朋友,有诸多琐事来求谢澜。谢澜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苏棣也是同样忙碌。 如今,在汴京城百姓的眼里,他就是扳倒蔡美的头号大功臣,是大救星。他们对于苏棣,那是近乎疯狂地崇拜。虽知道他定下了亲事,未婚妻就是谢澜,但每日来说亲做媒的那是踏破了门槛。苏棣将办公的地点,依旧设在了明山堂。 他与谢澜亲自拟定了蔡美的八十一条罪状,但蔡美强硬,拒不认罪。 “看来,还只有从钱公公之死一案入手,抽丝剥茧才行。”这是谢澜的提议。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2章 浓睡不消残酒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按我大魏的律法,只要证据确凿,当事人承不承认,并不影响结案。” “现在冬天就快到了。秋冬行刑,还是将此案了结了,也算偿了大魏百姓的心愿。” “好。”苏棣重重点头。 老贼斩首那天,赵煜丰c不周仙c小侯爷等都在,围观的人更是人山人海。好些百姓还从别处赶来,为的就是看一个痛快。更有甚者,为了看个透彻,更是哧溜溜地爬树,爬在了数的末梢,差点儿没摔下来。 老贼是干了许多恶事。他的手下禁不住逼供,很快都招了。不过还有几个硬骨头,宁愿就死,也不愿出卖蔡美。对于这几人,苏棣也并不逼迫。老贼被押赴法场的这一日,但见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围观百姓无不拍手相庆。 老贼挺着胸脯,仰天大笑。 “苏棣,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我栽到你手里,自不会有任何怨言,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尔等要是落入我的手里,我对你们也是同样手段。” 然后,就阖目闭眼,再不说话了。 苏棣愿意,是给他一个痛快。 但赵煜丰不让。他神情颇为不悦地住在看台的主位:“苏棣,究竟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他害死了我的母妃,我要让老贼尝尽五马分尸之苦。” “皇上,近日我修改了大魏律法。法,更多的是用来惩戒,而非一味责罚。我看,命刽子手速速看下他的人头,就地掩埋也就行了。” 苏棣不想浪费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怎么?你这是同情老贼?” “不是。”苏棣明白赵煜丰自返回汴京后,对自己的猜忌心就一日胜过一日。他甚至想过:等大魏恢复了法治,就和谢澜完婚,然后离开汴京,去一个幽静的地方,静静地过日子。 “既然不是,我又是主监斩官,那此事就听我的。你若不想看那血腥场面,可以先行离开。” “等一等,等一等” 法场外,却又响起一个女子的疾呼。此女,在座的都认识,那便是蔡美的女儿琇莹。琇莹提着个篮子,是来给爹爹送吃食的,黄泉路上,不要做个饿死鬼。其实,在押赴法场之前,苏棣已命人给蔡美送去一碗盛满鱼肉的饭菜。 琇莹一路上哭哭啼啼的,不知真相的人,见了她,无不心生同情,以为她受了天大的苦楚。琇莹知道今日就是爹爹的死期,也知道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但她就是对苏棣和谢澜存了天大的恨意。一边走,蔡琇莹一边发誓:“谢澜,是你害死了我爹爹,又抢走了苏棣。今生今世,我和你没完。你不要得意,等我送完了爹爹上路,余生我活着的唯一目标,便是来对付你。” 可笑这蔡琇莹三观不正。谢棠c米初等讼师,俱死在了蔡美手下。老贼不管是砍头了事,或是五马分尸,要不就是凌迟,所有刑罚,都不过分。 蔡美也听见了女儿的哭声,更是假寐。 琇莹走到看台下,对着赵煜丰跪下:“皇上,还请让罪奴送爹爹一程。” 赵煜丰冷言不吭一声。 琇莹又看向小侯爷,同样跪下求情。 小侯爷就面露难色,但碍于赵煜丰,并不开口。 琇莹又对着不周仙跪下,眼泪连连:“仙叔,固然是我爹爹罪有应得,但黄泉路上,身为女儿,送他一碗饭,让他吃饱上路,不算违法吧?” 不周仙就叹气。 苏棣便道:“你去吧。” “是。”琇莹又眷恋地看了一眼苏棣,提着篮子,朝着蔡美走去。 老贼不吃,打翻了篮子,只叫女儿离开。 琇莹更是放声大哭。那围观的百姓就不高兴了。虽然是骨肉亲情,但蔡美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就算死一百回也不能赎其身的。 琇莹最终走了。 午时三刻已到。蔡美伏法。 记得那天晚霞异常好看,红的似火,鲜的如霞。那些地下屈的亡灵,也因蔡美的伏法,灵魂得到了安息。 蔡美伏法后,汴京城内又连着下了数日的小雨。 小雨过后,天就冷了。几日过后,空中就飘下来柳絮一般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下着下着,就变成了大雪。今年汴京城的雪来的有点早。 一间阴冷的破庙内。 一个年轻女子,一身黑衣,坐在几根木头上,伸着手,对着火堆烤火。火堆忽明忽暗,照的女子的脸更是诡异不定。 火堆旁,还有一个火盆。火盆里烤着几只红薯。女主用枯枝将红薯从火盆里挑拣出来,吃了一个。许是红薯太烫了,而女子又太过饥饿的缘故,红薯烫了她的喉咙,女子就流着泪咳嗽了几声,自言自语道:“谢澜,我一定要杀了你!” 这名女子就是蔡琇莹。蔡美伏法后,她便带了一些银子,命春橘包裹了,一起离开汴京城,暂回老家避一避的。岂料,这春橘见蔡美失了势,底下的人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流刑的流刑,戍边的戍边,根本不想和她过苦日子,趁着琇莹不备,竟然将一包裹的银子私吞了逃走。 琇莹不见了春橘,找遍了大街,这才醒悟过来,她是藏了银两自己离开了,想要是找不到的。没了银子,琇莹就成了乞丐一般。有些人,认出她是蔡美之女,压根不愿施舍。她唯有去偏远一些的郊区乡下,向一些农夫村妇讨食。 半夜时分。琇莹已然躺在火堆旁昏昏欲睡了。 只听门外似乎有响动。她一下变得警醒。这是谁?是谢澜?她不想放过她,也想杀了她?一念至此,她便赶紧熄灭了火堆,悄悄躲在一个废弃的菩萨像后头,偷看动静。 门开了,迎着呼呼的北风。 一个上了年纪的尼姑模样的人,提着盏灯笼,缓缓进了破庙。老尼将灯笼拴在墙壁旁,就着灯光,看向地面。她弯腰摸了一把火堆旁的余灰,手心尚有余热,因就抬了下头,老尼疑心这庙里还有别的什么人,但看清了地上的脚步,更是沉稳而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3章 尔心老尼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琇莹就惊惶不已,但还是躲在角落里,就是不现身。 南海老尼就不耐烦了,将声音调大了,再次厉喝道:“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 琇莹听了这声音,吓得战战兢兢,但还是将身子直起来了,走到老尼面前:“你又是何人?” 尔心便坐下了,见火堆旁还有未曾燃尽的木柴,便将木柴放回火堆,继续烤火。火光亮堂了一点。尔心就叫琇莹到前,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原来是个落魄的姑娘。” 尔心就从口袋里取出一点干粮,放在火堆上烧烤,过了一会,火堆就飘来一点馒头的香味。这是素食,但已然足够让琇莹饿瓢大发了,刚才吃下去的几只红薯,已经消化掉了。人在穷困潦倒的情况下,越会觉得饥饿。 琇莹使劲吞着唾沫,眼巴巴地看着尔心手里的馒头干。 想来,人生真的无常。一月之前,她还是权势熏天的蔡美的女儿,人人都敬畏的,人人都奉承的,却不想现在落魄成了一个野狗都不如的东西。 “师太,你的馒头能分点给我吃吗?”琇莹的眼睛里闪着攫取的光。 尔心就道:“你告诉我,你是何人?一个年轻大姑娘,为何会寄居破庙?” 尔心老尼已然七十有余,但行动敏捷轻便,外表看着就和五十的人差不多。琇莹一听这话就显慌张。她自不想让老尼知道自己的身世。 爹爹已然伏法,但他加在自己身上的耻辱却是难以洗刷。她这一紧张,颈脖上戴着的一串碧玺就掉了下来。这串碧玺是她前几日捡的。她却不知,这捡到的碧玺原主却是谢澜。谢澜骑着马儿匆忙去郊外办事,下马过桥的时候,不慎就遗落了这串碧玺。偏巧让琇莹捡着了。 此番,尔心老尼看着地上亮晶晶的碧玺,非常吃惊。看着琇莹想弯腰去捡。她当即大喝一声:“住手!”这声音中气十足,唬得那琇莹差点跪下。 “这串碧玺,是你的?”尔心说着这话,面上却是十分激动。 “师太,这不是我的。” “什么?到底是不是你的?” “是我的。”琇莹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慌慌张张说就是她的。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已然看出来了,这怪癖老尼会武功,而且还不低。向这样经年的老尼,脾气一定怪异,若是得罪了她,只怕即刻命丧黄泉的。 没想到,此言一出,老尼的眼里就闪出几许泪花:“果真是你的?” “自然是我的。” “那你告诉我,你何时有了这个的?”尔心猛然抓住琇莹的手,要她说个究竟,“你若骗我,我就杀了你!” 琇莹更是结结巴巴。“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 “是呀。打我小时起,这碧玺就挂在我的脖子上,又没人告诉我它的来历。” 琇莹本是瞎扯,但竟是歪打正着。不错,谢澜一生下后,她的亲娘就在她的脖子上挂上了这串碧玺。但她亲娘命运多舛,生下她后,就因为大出血去世了,是谢棠夫妇在一个池塘里发现了襁褓之中的谢澜。将谢澜用包裹裹在池塘边,是她亲娘璎珞的主意。她以为,忠义王钱均之会回来,途经之地便是这个小小池塘,他若经过,必然会看见谢澜。如此,她虽死了,但女儿到底可以交由他照顾。却不想,那一日钱均之却是从小道抄回。 这便是遗憾了。安葬璎珞的正是尔心老尼。璎珞是绣娘,早年曾寄居在尔心一个徒弟的庵堂内,与尔心偶有交集。有一次,尔心受了伤,回庵堂医治,正是绣娘璎珞早晚三次殷勤喂她喝药擦身,二人由此结下情谊。尔心病好之后,便将怀中的碧玺赠与了璎珞。而璎珞也视碧玺为宝。当她生下谢澜的时候,想着该用什么护身符护佑着她,一下就想起了这串碧玺,郑重戴在了女儿的颈脖上。 说来,这串碧玺的原主正是尔心。 “你你是璎珞的女儿?”尔心细细观察琇莹,想要从她的相貌上查出一二,看她到底和璎珞有几分相似。不过,尔心还是十分失望,又自言自语地道,“你和你娘并不像,看来是随了爹吧。” “什么?璎珞是谁?”琇莹真的纳闷了。 “璎珞就是你的亲娘。我打听到,你被一个讼师带走了,当了他的养女。如今,那姓谢的讼师因被蔡美所害,也早就死了。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尔心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姓谢的讼师?被自己爹爹害死的?这这不说的是谢棠吗?整座汴京城内,姓谢的讼师就谢棠何谢澜父女二人。莫非,自己捡的碧玺,是谢澜遗失的? 琇莹强迫自己镇静。因她想报仇。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谢澜。如果让这老尼将自己错认为是谢澜的话,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见机行事? “师太,我叫谢澜,我就是谢讼师的女儿。原来,谢棠并非我的亲爹,我的亲爹亲娘另有其人呀。” “不错,你的娘亲是一名绣娘,绣活很出色。你的爹爹,正是名震大魏的忠义王钱均之。” 什么?谢澜原来另有不凡身世? 琇莹真的呆了。不过,她要先下手为强。反正,这老尼没见过谢澜本尊。她自己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谢澜。虽然在别人眼中很荒谬可笑,但这不要紧,只要老尼相信就行。她要取得的,便是这老尼姑的信任。 “是吗?哎呀那我娘到底怎么死的?她一定死的很惨是不是?我爹爹一定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是不是?” 琇莹一面假装大哭,一面又觑视老尼,心里想知道谢澜更多的秘密。 “这个说来话长。现在,我既然知道你是璎珞的女儿,自然要带你去找忠义王,将你交到他的手里。” “这个师太,现在我心里很乱,你且容我好好想想。”琇莹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低着头,欲语还休。 “怎么?见你亲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师太,所谓近情情怯。我一直以为,谢棠是我爹爹,如今才知道自己另有身世,心里还没消化过来,且等几天,让我缓缓。” 尔心老尼想了想,认为有理。“也罢。对了,这三更半夜的,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4章 好事多磨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我我爹爹死了后,我就无家可归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也不知道去哪儿,在城里我总是受欺负,躲在这儿还好一些。” 琇莹故意说的可怜兮兮的。 “你,果真这样可怜?”尔心递给琇莹一个馒头,真的动了浓浓的恻隐之心。璎珞的女儿不想这样可怜,天可怜见,若不是老天有眼,让她在这间小破庙里看到她,还不知以后何时能见。 想到此,尔心老尼一把将绣蓉搂在怀中。“今日,你遇到我,从此以后,你的苦日子就结束了。” “师太,我先住在这儿。我觉得这儿挺好的。”说着,她眼睛一转,又装作极度愤恨的样子,“师太你有所不知。我躲在这儿,其实是为了防一个人的追杀。此人说来也是可笑。她的名字与我一样,也交谢澜。因昔日她被我爹爹谢棠收养过,对人也称她的名字叫谢澜,竟是与我同名。” “竟有这样的事?”尔心似乎不信,“名字不过一个代号而已,此女何故一定要重你的名?” “我也不知。她被爹爹收养后,对外就是这般称呼。她去街上,做了一些不好的事,都冒用我的名字,弄得我苦不堪言。爹爹死了后,她也就失踪了,只因她贪慕荣华富贵,对蔡美告了爹爹的黑状。” 尔心听了,就道:“此女大大不堪。她做下了恩将仇报的事情,你爹爹的死,与她难则其咎。如此说来,你该将她杀了,替你养父报仇。” 琇莹细细观察尔心老尼的面容,见她面露愤懑之色,心里愤懑,更是添油加醋:“她很难对付的。我的未婚夫本是威国公的儿子苏棣,可也生生地被她抢了去。” “还有这等事?” “师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可以对着佛像发誓,说的都是真的。” “好,我信你。”尔心是激动于璎珞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因为太激动,竟忘了去分辨真假。又知璎珞的女儿吃了不少苦,尔心更意欲为她出头。 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就着幽蓝的一抹夜色,尔心一点没觉倦意。“我袋子里有纸笔。你与我说,我将那恶女子的肖像画下,与你伸冤。” 琇莹一听,喜的不知怎么是好。 若真能借尔心之手,铲除谢澜,那她余生都要笑着度日。不,除了谢澜,还有其他伤害她的人。比如不周仙,比如小侯爷,这些人面上慈善,都不是好人。他们杀害爹爹都有份,都要死。再一个,贱蹄子春橘偷了她的银子,也得给捉回来。 “谢谢师太。”琇莹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了。 “不用这样行大礼。我既找到了你,你便就是我的亲人了。虽说我出家多年,早与俗世断了痴念。但我破个例,将你当我的孙女儿看待。” 琇莹更是大喜。 因琇莹坚持不离开这破庙,尔心无法,就给了她一点银子,让她买点吃食,一床被褥,将庙里打扫打扫。那尔心按照琇莹口述的,画了一张谢澜的画像,揣在怀中,也就去了汴京大街,打探明山堂在哪儿。 话说那煜丰重登大位后,祭奠了祖母和母妃,每日却在宫里来回踱步。他忌惮苏棣,有好几回,甚至想动心思杀了苏棣。此念萦绕在他心头多日,只是下不来决心行动。纵然如此,他还是下了几个命令,让他干一些为难的事情,以此刁难他。 这些,苏棣和谢澜心知肚明。 这一日,不周仙入宫,提醒赵煜丰,既知道和苏棣是兄弟,那么就该册封苏棣为亲王,恢复他皇亲的身份,才是正统。 煜丰只是推脱。几番下来,不周仙就不高兴了。“你不行册封大礼,苏棣就无法认祖归宗。你这样做,便是让你的父皇与九泉之下难安。” 那煜丰心情不佳,听不周仙不停地说与,就命宫女倒酒,一气喝了不少。他口里醉醺醺地:“我为什么要认?认了,以后他就可名正言顺地争夺皇位了!” 不周仙就摇头:“你已经是皇帝了,苏棣并无此心。我了解他,他只是一心想辅助你,将大魏治理好,让百姓安居乐业。” “呵呵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漂亮话谁不会说?人无完人,是人都有缺点,有私心。他苏棣又不是圣人,凭什么就可以那样大公无私?要说他一点不觊觎皇位,鬼才信?” 说完,煜丰又继续喝酒。 不周仙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杯,语重心长:“皇上,您已然是九五之尊,就该大度。如果您显示出了宽容慈悲,想天下的百姓将更加爱戴您。” “爱戴?多么高贵而又矫情的字眼?爱戴?我不要!我只愿苏棣自觉,给我走得远远的,离开汴京越远越好!” “皇上,你太偏执了!如此狭隘,实不堪当皇帝!”不周仙顿足叹息。 那煜丰更是冷笑:“仙叔,你终于说出实话了!呵呵,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直巴望着我禅让给苏棣,如此也就遂了你的愿?” “你你你简直不知好歹!”不周仙用手指着赵煜丰,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气呼呼地走了。 那煜丰每日更是在宫里沉沦,能不上朝就不上朝。到了夜里,更是歌舞升平,夜夜笙歌。 煜丰陷入魔怔之中,的确想对苏棣下手了。 在他看来,苏棣既是抢夺了谢澜的情敌,且又是觊觎宝座的人,实在让他担心害怕。若不早除,只有被动受制,最后性命不保。 他受了一个心腹老太监的鼓动,更决意先下手为强。 他筹谋暗杀计划,又放出风,近日就要册封苏棣为王,以此麻痹不周仙和小侯爷等人。煜丰却是等不及了。再等,忠义王就要从南边回来了,这与他实行暗杀计划,更加不利。 他将册封的消息放出来,那不周仙果然上当,每日笑呵呵地看着苏棣,说他一旦册封,就可正大光明地迎娶谢澜了。好事多磨,但有情人终成眷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5章 杏仁汤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却是淡淡的:“仙叔,你是知道我的为人。我只愿大魏百姓安居乐业,而后,我便与谢澜隐居。” 不周仙却不以为然。“所谓大隐隐于朝,小隐才隐于山呢。你就在汴京城,帮着处理处理事务,就很好了。皇上看册封与你,肯定也是改了想法了。” 苏棣听了,依旧摇头。“都说了,我不稀罕,一点儿都不稀罕。什么王爷侯爷的,无官无爵才是一身轻。” 有多少风光,就有多少折堕啊。 谢澜也过来道:“仙叔,他是真不稀罕。” 那老缪就过来凑闲话。一听苏棣要封王,自是和他打趣,又说什么自打第一次见到苏棣,就知道他非池中物,不是等闲之辈。 谢澜就笑:“老缪爹,当日他是威国公的公子,本就不凡。我知道你想拍马屁,但真的不要这样拍啊。” 哪里知道,老缪却一本正经起来:“这不能相比。威国公的公子,固然是大家子弟。但当我见了苏棣第一眼后,真觉得他身上隐隐有龙相。” 谢澜噗嗤一下乐了,老缪说的太逗了。 这四人在明山堂前厅叙话,却不知危险已经袭来。 苏棣心细,近日里谢澜为何,却是爱喝上了酸酸杏仁汤。他特地去找了城中最好的配方,在厨房内支了一个小炉,给谢澜熬汤。 “我倒忘了,那杏仁汤就快好了,我去看一下,如煮沸了,味道就变了。”熬杏仁汤,最重的是火候。 老缪就笑:“我去。厨房我熟悉。你去了,自是拙手拙脚的。我担心你若是撞翻了什么东西,那些厨子都得怨我。” 老缪就拦住苏棣,一径儿去了。 看着老缪穿着和苏棣同样颜色的天青色衣衫,谢澜就不禁想笑。都是一样的料子,她去集市上买了两匹,一匹给苏棣做,一匹给老缪做。衫子的款式也是一样。可却不想,待做成了穿上身,苏棣穿着依旧是人中龙凤,一副清雅尊贵的派头。可老缪呢,这样好看的天青色料子,穿在他身上总是说不出的别扭难看。 不过,这走远了,仅看一个模糊的背影,还是会有人将他错当作了苏棣。 今天天色阴沉。昨天刚落了雨。明山堂的地上甚是湿滑。那老缪模仿苏棣悠闲的脚步,这才不至于被柔软的青苔滑倒了。 这进了厨房,光线就更昏暗了。 明山堂内的厨房窗户都甚矮小,一旦关上,厨房里就和黄昏时分一样,昏昏沉沉。 老缪就推开门,见那小炉果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且还有酸甜的香味飘来。老缪就自言自语:“若不是我知晓这他们的底细,乍一听谢澜喜欢喝酸的,我还真以为她是怀了娃娃了呢。” 此时,厨房里就他一人,别的厨子都不在,晌午时分歇息去了。老缪就将炉火调小了一些,寻了个碗,将小锅内的杏仁汤都倒在了小碗内。老缪去锅台上拿了一个勺子舀了一点杏仁汤,喝了一口,却是好吃,因此又自言自语:“这个苏棣,为了我的小蟹蟹,真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啊。再调教调教,这苏棣可就是个十全的好丈夫了。” 正当他又高兴又感叹之时,却发现了不对,似乎身后有什么人跟着。他摇了摇头,还是回了下头,看了一看。却又一人没有。“到底有没有人?”他明明感到身后之人发出轻微的喘息声。 老缪想想又笑,可能是近日里自己太累了,眼睛花了,感觉也不对了。 他端着碗,小心翼翼地打算从厨房里出去,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架在了他的颈脖上,寒光闪闪,令人害怕。 老缪是个聪明人,可唯独不会武功。 “谁?是谁报上名来?”老缪手里的碗哐当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浓浓的酸涩的杏仁汤弥漫了整个厨房。 他身后的人并不说话。 “好,你要杀我,总得让我知道,自己是因何死了。我可不想在黄泉路上做个屈死鬼。”老缪强迫自己镇定。他最愿的,此人就是一个随心起意的盗贼,手短了,溜进明山堂里偷东西的。 那人还是不说话,老缪就有点急了,额头上沁出满满的热汗。 “我说,你莫非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听不见我说话?” 老缪的腿也战战兢兢的。 那人忽然改了主意,压低了嗓音:“苏棣,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是谁要你死,你心里明白。” 老缪听了这话,又糊涂又吃惊c苏棣?此人这眼力实在不济,竟然将他当成了苏棣?那么,这个贼人真正想杀的人,并非他,而是苏棣?到底是谁要害苏棣?是谁? 老缪还想进一步问。 但这杀手已然不想浪费时间了。他以极快的速度,倏忽一下,手起刀落,老缪就被抹了脖子,咕咚一声栽倒在地,眼睛还死死地瞪着,死不瞑目。 那杀手见此本欲不管的,但一低头,正面看死者,并非苏棣,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杀手知道自己杀错了人,慌了! 正踌躇间,但见厨房内又闪进一褐色衣袍的老尼。 老尼猛然撞见了这杀手,喝问:“你是谁?”她也看见了躺在血泊之中的老缪,马上明白了,“你,杀了他?” 这杀手见形势不妙,立马就逃。 尔心就在后穷追不舍。今天她闯入明山堂,目的就为了杀谢澜。不想,竟在厨房内目睹了一桩杀人案。死者是谁?尔心容不得多想,她只想找到谢澜。看着那杀手遁逃,尔心也不追赶,而是将身子隐在厨房一侧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静观其变。 过了一会,就有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进厨房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因为她叫唤的声音很动听很悦耳。 “老缪,老缪我等了好半日,就等你的杏仁汤呢。汤呢?” 进来的就是谢澜。谢澜在厨房里左看看又看看,一低头,立马看见了横躺在锅台旁的老缪,一声惊叫划破明山堂。 “苏棣苏棣老缪死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6章 昨夜雨疏风骤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语一出,苏棣和小侯爷吓了一跳。不周仙更是认为这是谢澜的玩笑,但听谢澜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和震惊,方知老缪的确出了事情。 三人齐齐奔到厨房。苏棣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光线头透进。 老缪的确死了。他脖子上的血流淌了一地。 谢澜悲痛不已,搂着老缪大哭:“老缪爹我会给你报仇!” 苏棣的心情也异常沉重。究竟是谁杀了老缪?老缪和人无冤无仇的,而且性格诙谐,与人很好相处,再说因为无仇家,究竟是谁对他下了这样的狠手? 苏棣心情难过,此番也理不出个头绪。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好现场,将老缪安葬了,然后找出凶手。 “李贵,将厨房封锁,不许任何人再进来。” “是!” 不周仙也抚着老缪的尸体,摇头叹息:“可怜了我的老伙计,我与你甚是投缘。却不想,你却被恶人所害。放心,给我数天,我一定会找出这杀害你的人。” 那尔心躲在墙角,却是听不下去了。谢澜?他们口中唤的女子,都是谢澜二字。看来,就是这痛苦不已的女子了。呵呵,谢澜本不是她的真名。叫谢澜的,是璎珞的女儿。 尔心在黑暗处一动不动。很好,得来全不费功夫。现在隐忍不发,待到了晚上,掌握了她的住处,将她活捉拎去小庙。 老缪的被害,让整个明山堂陷入悲痛之中。 不周仙就摇头:“这儿看似安全,但实则并不安全。” 苏棣也很自责。“不错。老缪的死,我有责任。自蔡美伏法后,有意无意的,我对明山堂的监管就松懈了许多。我以为,从今以后,再无人在暗处行动,残害与人。却不想,我错了。” 苏棣的眼圈也红了。 谢澜更是哽咽:“真奇怪,这恶人到底为了什么要对老缪下手呢?总得有一个理由!” “现在还不知道。但现在,我们不能将老缪被害的消息放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小侯爷问。 “我们找个长相身材和老缪酷似的人,冒充老缪,还住在这明山堂。” “你这计划是否可行?这是要引出背后的凶手?” “不错。” 小侯爷还是摇头。“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到了夜间,苏棣安慰过谢澜后,提醒她早点入睡。谢澜点了点头,关上门,坐在榻旁,清点老缪遗物。老缪一生清贫,所留衣物本就不多,不过几件衣服,一些小玩意儿。谢澜看着箱子内的一个拨浪鼓,一个银项圈,更是悲恸。 这两样东西,应该是太后还没进宫前,给老缪买的。太后已然去世,且去世前已经痴呆。谢澜无法知道太后,太后是否认出了老缪,就是她遗落民间的儿子。但老缪一直都很清楚,宫里的太后就是他的亲生母亲。为了见她一面,他不惜刻苦训练厨艺,为的就是能被选进宫里,当御膳房的御厨。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能和太后相认。 “老缪,你不要难过。我会好好超度你,让你顺利入九泉之下,和太后相认。从此以后,你永远不离太后” 外面似有冷风。风把轩窗吹开了。 这五月的天气,时冷时热,衣裳脱脱换换的。谢澜起身关窗。突然,一个黑影陡然从屋檐下跳下,精准无误地落在窗沿。还没等谢澜反应过来,此人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 谢澜大惊,本能地就要叫喊。 尔心老尼冷哼一声,凛冽上前,伸手即刻点住了她的穴道。谢澜就如哑巴一般,干瞪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四肢更是不能动弹。 尔心将谢澜灌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驼在背上,依旧敏捷地翻窗跳出去。谢澜闷在麻袋里,心知肚明。她这是遇到贱人了。这人一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谢澜凭本能,还是能觉察出来,此人该是个上了年纪的人,更大可能是一个老妇。 这老妇武功极高。 谢澜不想反抗,也不能反抗。闷在麻袋,耳边听着呜呜呜的风声,更惊诧于此人的脚步之快。或许,此人和老缪之死也有瓜葛不成?果真是,她愿意身陷虎穴,探看一番。 尔心背着谢澜,走到那破庙,已是半夜时分。她推门而进,将袋子重重扔在了地上。谢澜受了疼,想唉哟叫唤,却又叫唤不出。 “谢澜,我将她抓来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尔心看着火堆旁烧烤兔肉的琇莹,轻声吩咐。尔心是出家老尼,闻不惯腥膻的兔肉味,可琇莹吃得很香。 琇莹一听,一把扔掉了兔肉。什么?她盯着麻袋。这袋子里装的果真就是谢澜?哈哈她还是不敢相信。“师太,我打开瞧瞧。” “好。怎么没有水?我让你煮的茶水呢?”火堆旁尽是腥膻,并无一点解渴之水,尔心有点不高兴了。 “我我忘了。” “罢了,以后长记性就好。”尔心自己煮茶。 话说,袋子里的谢澜听了他们的对话,大吃一惊。这明明是琇莹的声音!可为什么,这个老妇却又称呼她为谢澜?谢澜是她自己的名字呀! 不管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且也不管这老妇是什么身份。但有一点,谢澜弄明白了。琇莹冒名顶替了自己的名字。 那蔡琇莹就解开了麻袋,果然,袋子里的谢澜冒出了头。 琇莹得意的哈哈大笑,笑了很久很久,笑得一旁的尔心都皱起了眉头,看她文文静静的,但笑出来的声音挺吓人。 谢澜平静地看着蔡琇莹,但目光流露鄙视之色。 “谢澜,果真是你!哈哈这下你落在我的手心,看我怎样玩死你!”琇莹得意忘形,忘了身旁的尔心,一下说出许多恶毒之言。 谢澜被点了穴道,不能言语,眼睁睁地看着蔡琇莹胡言乱语。 “谢澜啊,你骂够了没有?我上了年纪,要睡了。等我睡醒了,再看你如何解决她。”尔心打了一个呵欠。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7章 当年情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琇莹就对着尔心:“师太,您先睡,我在想法子,这世上所有恶毒的花样,我都要拿出来对付她。” 尔心就皱眉,看了看琇莹:“你这张嘴倒也挺厉害的,看来,你的娘是不及你。” 尔心年高,躺下就睡着了。 谢澜心中着实恐慌,因她浑身不能动弹。如琇莹真要拿刀剑刺她,那她也只有遭受的份儿。果然,琇莹就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刀尖儿在火堆旁炙了炙,冷冷一笑,将匕首对着谢澜的脸,比划了一下:“谢澜,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竟是落到我手里,看我不千刀万剐了你!你说,现在我是先割掉你的鼻子,还是先剜掉你的眼睛?” 谢澜愤怒地瞪着她。 琇莹又一笑:“我倒忘了,你不能说话。罢了,我干脆割掉你的舌头,扔了给狗吃。” 谢澜便低着头,她虽被点了穴,但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似冲破胸膛。她自生下后,因体弱,璎珞就给她喂了忘情丹。此丹名为忘情,却是一种健身强体的药丸。可惜,璎珞爱女心切,给谢澜过多服用,待她长大后,在极冷极热天气里,便会吐血打颤。说来,那枚忘情丹还是尔心送给璎珞的。她本意是让璎珞恢复身体用,却不想璎珞给女儿吃了。 尔心点的穴位,正好在谢澜的丹田附近,歪打正着的,缓冲了封穴的力道,谢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能轻微的动弹了,她试着动了一下指尖,又试着挪了脚,皆无碍。谢澜面上沉着,但已然感觉到,封住的穴道就要被自己体内的奇怪力量冲开了。 那琇莹却是等不及下手了。 旁边,那尔心却在梦中说起了梦话:“你说什么?什么假的真的?我这一把年纪,难道还会看错?”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琇莹一惊。怎么,老尼是在怀疑她么? 谢澜却是心中大喜。她全身都能动了,轻轻提了提嗓子,能说话了。看着琇莹盯着尔心,有些畏惧的样儿,谢澜更是灵机一动,大声说道:“假的当然是假的。师太,我才是真的谢澜,她是假冒的。她的名字叫琇莹,正是奸臣蔡美的女儿。” 这些话,谢澜说的掷地有声。尔心一下醒了。 怎么?这女子竟然能说话了?她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尔心瞪直了眼睛,看向行动自如的谢澜,心里更是疑惑不解。她明明不会武功,何以等冲破她的穴道? 蔡琇莹也是震惊之极。 谢澜怎么能动了?就在呆怔之间,谢澜猛然夺过她手里的匕首,冷冷说道:“蔡琇莹,你别信口雌黄了。你要是真的谢澜,赶和我去衙门见官吗?” “胡说,你胡说!我才是真正的谢澜!这些,师太都知道!”琇莹没了利器,恼怒自己的疏忽,更恨不得扑住谢澜,咬上一口。 她好不容易才寻得这样的翻身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澜儿,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尔心看着蔡琇莹。 “师太,当然是假的,有这块玉佩为证,我就是璎珞的女儿。” 谢澜看着那玉佩,下意识的摸了摸玉佩,心下懊恼:“你那玉佩是捡拾的我的,快还我!” “明明是我的,为什么要还你?” 那尔心便在火光之下细细打量谢澜。她大大吃了一惊。方才没细看,这丫头才是和璎珞相似之极的人啊!这眉眼,这鼻子,这神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像璎珞! 尔心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到底到底谁才是璎珞真正的女儿?尔心心生一计,便对着谢澜和蔡琇莹道:“这玉佩本是我的,玉佩上刻有两个字。你们谁能告诉我,玉佩上刻的字打底是什么字?” 谢澜就皱眉,这玉佩她戴了多年,没注意到上面还刻了字呀?她讷讷地,就说不出话来。 尔心便问蔡琇莹:“你说,上面到底有什么?” 琇莹也张口结舌,不敢贸然回答。 尔心不耐烦了,又问了一遍谢澜:“你说,玉佩上刻了什么字?” 谢澜慢吞吞的,但是很肯定地回答:“我记得,上面是没字的,我没有记错,就是没有。”她又重复了一句。 尔心师太神情激动,但很好地掩藏住了。她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是么?不过,你错了,上面是有字的。看来,你是假的。” 此话一出,那琇莹就哈哈大笑:“师太,我才是真的。玉佩上有字,我知道,但时间长了,我忘了。” 琇莹鼓动师太,赶紧杀了谢澜。 谢澜见师太一把年纪不分黑白,更是气恼:“我才是真的。师太要不信,那我无话可说。”因为气愤,她胸膛激动地起伏。 “哈哈哈哈哈哈”尔心陡然就抓住琇莹的手腕,冷哼一声:“好个狡猾的丫头片子,竟敢耍我!方才不过我的花招,玉佩上压根就没字!你才是假冒的。而你”尔心看向谢澜,声音带着哽咽的柔和,“你才是璎珞的女儿!” 谢澜震惊,原来这是师太的计谋。 “你才是真正的谢澜。孩子,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的母亲,当日我看着也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可她短命。我除了修行之外,便是寻你” “师太我母亲真的叫璎珞么?”谢澜喃喃。情势陡转,意外之间,她竟然得知自己的身世。她想知道更多。“师太,那我的爹爹是谁?” “你的爹爹呀便是大魏国的忠义王” 什么? 谢澜呆了。 忠义王钱均之? 她当然是见过的。当时初见了,心内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亲近之感。却不想,他竟是自己的亲生爹爹! 这是真的么? 可看着尔心师太重重点头的感慨模样,又知这绝非微笑。 “师太,那我母亲怎么死的?” 尔心师太流泪了,谢澜也跟着流泪。 琇莹见势不妙,见她们疏忽了自己,就想溜走。她蹑手蹑脚地想从破庙后头出去。尔心一声厉喝“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琇莹知道敌不过尔心,只好停下脚步。 “师太饶命,师太饶命我绝非有意,实在是无路可走了,这才想出的下下策。我也不想的。但如果假冒了谢澜,就能有一条活路,就能得到你的怜悯,又吃有喝,不再挨饿受冻。” 琇莹说着,就呜呜呜地流泪。 “休要再给我装。你分明是想借我之手,除去谢澜,好恶毒的念头。你是奸臣蔡美的女儿,我看你生的柔弱,却不想你的心眼和蔡美一样歹毒。” 尔心说着,便将琇莹绑了起来,捆的结结实实的,扔在墙角里。“好生给我反省!若再骂人,我割掉你的舌头!” 尔心便又问了谢澜许多事,谢澜一一告知。 “师太,到底我母亲怎么死的?我的爹爹,又是怎么断了和我母亲的联系,当年到底是怎么一番情景?” 尔心长叹一声:“你的母亲,是汴京出名的绣娘,她遇上你爹爹,也是冤孽。她虽极有名声,但身份卑微。你那爹爹,出生富贵,偏偏与市井之中,看上了你娘。当初,也是郎情妾意,发下重誓,矢志不渝的。可不想,有人嫉妒你娘的美貌,也有人嫉妒你爹爹的仕途,暗中勾结破坏,几次三番地,弄得你爹爹和你娘生了嫌隙。你娘大了肚子,你爹爹却疑心孩子不是他的。你娘无法,只得寄居寺庙,生下孩子,因伤心过度,很快过世。你爹爹听了你娘去世的音讯,这才追悔莫及。你娘将你放在塘子边,本以为你爹爹一定会将你抱走的,可谁想,竟是慢了一步,等我和你爹爹赶来时,你已经不见了。这些年来,忠义王应该一直在寻找你。佛祖保佑,我竟是找到你了。” 尔心越说越激动,又一把将谢澜搂在怀内。 尔心和谢澜说了一夜的话。 天明时分,那琇莹嚷着口渴。尔心灌了她几口水:“好生呆着。” 琇莹喝了水后,就小声儿哀求尔心给她松绑。 “做梦!” 尔心便对谢澜道:“好孩子,我送你回明山堂。师太我心里,真的想见见你的未来夫君苏棣,瞧你把他夸到天生的模样,就可知你心里有多喜欢他!” 谢澜听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她的心内,波澜起伏。在这间破庙内,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晓了谁是她的爹爹娘亲。有关身世的疑惑,一一解开了。心内,已然是没有遗憾了。 天明时分,当尔心和谢澜,回到明山堂时,苏棣又惊又喜。他擦擦眼睛,不敢相信。 没错,真的是谢澜,真的是他的宝贝心肝谢澜! “谢澜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我找不到你,急得我到处去找,可到天亮了,我也找不到你,真正急死我了!”苏棣的眼底透着浓浓的疲惫,他大步上前,一把将谢澜搂入怀中。 尔心在旁,看了就目露欣慰笑容。 “苏棣”谢澜很不好意思,告诉他,“这位是尔心师太,昨晚,便是她带了我走的。” 误会已解,谢澜不想说出尔心劫走了她,而是用了一个“带”字。 “是吗?师太,到底何事?”苏棣只想弄出个究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8章 离奇身世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尔心就笑笑:“一场误会,误会一场。” “误会?” 谢澜就道:“苏棣,我知道谁是我的亲生父亲和亲生母亲了。”她神情凝重,言语之中又夹伤感。毕竟,生母已逝,她的音容笑貌今生今世也没法看到了。只有父亲,还能与他盘桓。 “那么,是谁?” 苏棣也关心,也好奇。 谢澜就沉沉一叹:“他们如今是生死相隔。我母亲是汴京一名绣娘,她已不在了。我的父亲却还活着,他你是认识的。” “我认识的?” “是呀。他就是忠义王钱均之。师太告诉我时,我也万分吃惊。”谢澜就看向尔心,“师太,幸而遇见你。” 尔心就罢罢手:“我始终是会找到你的,不过好事多磨。现在,我要去那小庙一趟,那蔡琇莹狡猾,我担心有什么不相干的人,受了她的蛊惑,将她放了。” “蔡琇莹?”苏棣听了,更是一头雾水。 “谢澜,等我回来。”尔心嘱咐。 “师太,我和你一起去。”谢澜自告奋勇。 “不用,不用。你就在这儿,陪着你的未婚夫。啧啧要是你母亲在世,看到你长成,又寻得这样一个得意夫婿,定然高兴的不知怎样了。” 说完这话,尔心又是叹息。 尔心虽是第一次见苏棣,但乍眼一瞧,便是说不出的喜欢。在她看来,谢澜和他,正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再般配不过的。 “你跟着我,又不会武功,只会分我的心。” 如此一说,谢澜只好道:“好,师太,我等你回来,与你预备一桌丰盛的斋饭。” 尔心听了,就呵呵地笑:“这才像话嘛。” “我家里曾有一个厨师,他厨艺天下最佳。我跟着他,也学了不少做菜的技艺。就算寻常的青菜豆腐,我也能做出不少花样口味。” 这些话,谢澜不是吹嘘。只是,想起老缪已然被害,如今尸骨未寒,她又觉得难过。 “好好好,那我走了。”尔心虽上了年纪,但一转身,便是隐隐风声而过。苏棣便知,这老尼的武功极高,轻功也是极好。 尔心走后,苏棣便握着谢澜的手,细细盘问。 谢澜也就说了实话。“说来,是一场乌龙,都是那蔡琇莹搞的鬼。” 谢澜将前后经过说了个遍,苏棣就皱眉:“我早说过,此女心机深沉,且又歹毒。她竟是要置你于死地。我更说过,蔡美之死,她非但不会追过,反而更恨你我。” “那她有无改恶扬善的可能?” 苏棣摇了摇头:“我看难。这些都是她咎由自取,就算自取灭亡,也是自找的。” 谢澜就叹了叹。“前后经历了这许多事,真叫我有些看破红尘了。许多事情,是看得到开头,但猜不到结局。” 苏棣就拥住她:“你看破红尘了,可叫我怎么办?” “我跟着尔心师太当尼姑,你也去找虚净和尚出家呀。”她一路说着,一路就朝临时搭建的厨房走去。苏棣跟她身后,帮着打下手。 苏棣从未看过谢澜亲自下厨。她熬药,煮汤,苏棣是见过的。但系上围裙,拿着大铲,围着铁锅来回转,当正经的厨娘,苏棣不曾瞧过。 谢澜便叫苏棣取豆腐,切成均匀的方块,浸没水中。苏棣照办。 谢澜又提醒苏棣,该将小炉上的沸水浇在白菜梗上,做烫白菜。烫好了,再淋上香油,加醋加糖,方才入味。 谢澜又让苏棣切萝卜,将萝卜切成细细的丝儿,再将丝儿剁碎了,将豆腐揉碎了,和萝卜馅儿和在一起,加少许面粉,做萝卜豆腐丸子。 谢澜是主厨,苏棣打下手。两人配合默契,越干越欢。 不一会儿工夫,一桌子素宴就备好了,但尔心却没及时回来,让谢澜慌神。 “苏棣,要么我们去看看?毕竟,师太那么大年纪了,蔡琇莹又那么狡猾?”谢澜不放心了。尔心师太虽然才认识不到一天,但在她心里,已然将她看成了亲人。尔心师太是母亲的朋友,自然也是她的亲人。 苏棣点头。 二人骑马赶到小庙,下了马,推门,里头空空无人。 师太哪去了?那蔡琇莹也一并不见了。 不过,庙门口有几排杂乱的脚印。苏棣和谢澜循着脚印,走到一条小河边。尔心师太果然立在河边,看着滚滚河水。 “师太”谢澜急速走到尔心的身边,“师太,蔡琇莹呢?” 尔心就道:“我来的时候,她竟然解开了绳索,也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见了我,她不想束手就擒,竟然一头跳进了河里。” 谢澜看着水湍急,不管深浅几何,但蔡琇莹一个女子定然是不会凫水的。这番时辰下去,肯定也淹死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这是她自寻死路,我也没逼着她跳河。她若有造化,定能活。她若无造化,死了也就死了。” 尔心收回了佛尘,淡定自若地提醒苏棣和谢澜离开。 谢澜有些犹豫。“要不要打捞一下,找个全尸?” 尔心又道:“谢澜,你为人正直,但又同情心太过。此女恶毒,如若不死,也是继续作恶,你不必滥用同情心。” 三人回到明山堂,吃饭不提。 话说,赵煜丰闻听派去的刺客,已然杀死了苏棣,心内大喜。这才高兴了一个上午,就见小侯爷进宫,告诉他:明日就是他生日,先进宫请皇帝,而后请一干朋友,比如苏棣,比如忠义王。“忠义王就快进京了,明日一定能到。” 赵煜丰大惊。什么?苏棣还没死? 可他不敢贸然相问,装作淡淡:“你确信请了苏棣?” 小侯爷惊愕:“自然。他是我好友,如何能不请他?方才,已经下了帖子了。” 赵煜丰更是惊慌:“下了帖子?那你可能见到他人?” 小侯爷就笑:“皇上,您问的真细致。是不是,你仍心系谢澜,但却不好开口,所以拐弯抹角地问东问西?苏棣请了,谢澜自然也请了。明日,您来,便能见到谢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39章 万般不幸迷上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的话,还是不能叫赵煜丰放心。 他就想知道:苏棣是死是活。 那杀手回他,斩钉截铁地,说苏棣就是死了,亲手被他抹了脖子,咕咚倒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可现在听小侯爷此言,又觉明山堂压根就是无事一般,平静的很。是呀,如果苏棣真出了事,这样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整个汴京还不弄得家喻户晓? 在百姓眼中,苏棣是功臣,是名臣,名气大得很,大的早盖过了他这个皇帝。倘若苏棣真的死了,百姓们岂不更要哭天抢地地给苏棣披麻戴孝? 看着小侯爷一脸疑惑的眼神,赵煜丰就淡淡道:“你的生辰,自然我也去,与你撑面子。” “好,那皇上,咱这就说定了。” 赵煜丰执意要去小侯爷府上看一看。 到了这一日,苏棣和谢澜也就来了。不周仙也来了。忠义王在半道上,还未赶得及。小侯爷的府邸里热闹得很。曾经被蔡美抄家过后的寥落惨败已不复存在。小侯爷回到汴京,修葺一新,张灯结彩的,又是往日气象。 今儿,是他生辰不假。但他还想借着生日一事,与柔儿过了明路。他将府邸修缮后,就将柔儿接了来。为了尊重柔儿,小侯爷想来想去,得给她一个名分。柔儿出身是低,但侠义心肠,与他一起患难过,不管怎样,不能亏了她。 他又去妓院给柔儿赎了身。想着,自己这一辈子也不过就是一个侯爷,那么,这一辈子也就只娶一个老婆好了。柔儿当不得正妻,但可以做侧室。反正,他就只和柔儿过。他将此念告诉柔儿后,柔儿心里大喜,可又不安。到底,小侯爷太过抬举她了。柔儿虽然爱慕小侯爷,也想过陪在他身边,当他的枕边人。她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痴念。 可没想到,小侯爷竟然如此重情重义,真的与她一生名分。仅仅是侧室,柔儿已然十分满足了。毕竟,她在烟花柳巷呆过,声名有污。可这辈子竟然能当侯爷的侧室夫人,入得侯门之家,柔儿真觉得这是自己前世修来的造化。 她感动,她哽咽,可想来想去,还是摇头拒绝。 “能认识你一场,我已然无怨无悔了。你要娶的侧室,至少也该是良家女子,而非我这样一个贱籍贯女子。” 可小侯爷主意已定,便对柔儿的话大不以为然。 “我看的,只是你待我的情分,出身不出身的,我从不放在眼底。我的亲娘,出身也是微贱。我贬低你,便是贬低我的亲娘。” 此前,小侯爷跟随苏棣前去红羌国,一来,是为了帮助苏棣;二来,也是为了寻访亲娘的故土,睹物思人。 他和苏棣的母亲金妃,都是红羌国人。金妃出身高贵,是红羌国的郡主。他的母亲,出身低贱,是金妃从红羌带来的丫鬟。可他的爹爹在一次入宫面圣后,竟是看上了他的娘亲。而且,不顾宗族的反对,迎娶娘亲,给她正妻的名分。当然,娘亲之所以能顺利嫁给爹爹,金妃也出了不少力,更在娘亲出嫁时,送了不少嫁妆。所以,小侯爷感激金妃。 可娘亲到底没福,在生下他不久后,在他七岁那年就生病去世了。小侯爷是知恩图报之人,金妃娘娘帮过娘亲,他一辈子感念。可刘妃在他小时,也无意救过他一次,小侯爷也感念。可刘妃到底是恶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被蔡美结果了性命,小侯爷也是无可奈何。 如今,他只能暂且给柔儿一个侧室的名分,已然觉得委屈了柔儿了。毕竟这贸然之间,宣布嫣红院的妓女柔儿为侯爷府的正妻,一定会有诸多族人出面阻拦的。所以,此事还要缓一缓,一步一步地来。 柔儿最终是被他感动了,如果不答应小侯爷,也是辜负了他的一片情意。“好,我答应你。但此事不要太过声张。” 此时侯爷府张灯结彩,小侯爷红光满面大宴宾客。 他提醒柔儿出面与那些官员的家眷去内室聊天叙话,大厅宾客愣了。小侯爷未曾娶妻,何来的内眷? “这是我新纳的侧室。她生性低调,不欲让我大肆操办。我也只好听从了她。” “原来如此。” 又有一官吏问,侧室娘子到底何家女子? “普通市井人家,无甚奇处。但今生我和她有点缘分,偏是看上眼了。”小侯爷呵呵地,只欲将话题扯到别的头上去。 那苏棣和谢澜是知晓内情的,谢澜喜欢柔儿,苏棣也敬重柔儿。毕竟,寻访到赵煜丰的下落,柔儿是有功的。如今,赵煜丰回京有些日子了,什么都封赏,却偏偏忘了赏赐柔儿,谢澜想来只替柔儿鸣不平的。 “谢讼师,我备了糕点,你且与我进去吃。” 柔儿拉着谢澜的手,极其亲热。女子之间就是这样,若不熟稔,若觉得三观不投,认识再久也成不了朋友。可若觉得气味相投,顷刻之间就能成为好友。 看着谢澜和柔儿手拉着手儿进入内室,小侯爷就和苏棣相视一笑。 “待会儿,皇上要来了。他答应了我的,君无戏言。” 说曹操,曹操到。 只听门外一阵锣鼓喧哗,伴有太监尖利的嗓音。侯府一个老管家急忙进来回:“侯爷,皇上圣驾到了您赶紧去接” 小侯爷却淡淡说不。 “皇上来家里,就如同我的朋友,不必拿君君臣臣那套。” 老管家还是紧张,因回这样失了礼。 苏棣就笑:“我去迎接,你留在这儿招待宾客。” “也好。” 那侯爷府的管家就在前头领路。 几个宫人掀开帘子,赵煜丰下了步辇,抬眼一看,前来迎接的,不是小侯爷,正是苏棣,心里一惊,极其恼怒。那杀人竟敢忽悠与他,分明苏棣还好好地活着! “苏棣,你也来了。”赵煜丰捏着拳头,控制着自己暴怒的情绪。 “皇上,我自然是要来的。” “谢澜呢?” 提起谢澜,赵煜丰心内还是酸楚。 这个女子,就如同带刺儿的玫瑰花,鲜艳,可爱,妩媚。可他就是得不到手。如今,谢澜已是苏棣的未婚妻。等再过些日子,想他们就该完婚了吧。 如此,自己更是没指望了。 想他堂堂的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却得不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何其悲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0章 优柔寡断失去你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心中所有的波澜,都不能在侯府,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发作。 一拨大臣已经过来,对着他跪下,口呼万岁。他淡淡地道了句:“起。”可一双眼睛,扔在人群中顾盼,他在寻找谢澜。 他的心思,尽收入苏棣的眼底。 “皇上,谢澜在内室。”他声音轻轻地,主动说了出口。 赵煜丰略有尴尬,咳嗽了一声:“苏棣,我要与她单独叙话,你答应么?” 他想问问谢澜,究竟自己哪一点儿不及苏棣?此前,自己是懦弱了一些,但那都是形势所逼,不得已采取的保全方式。可他终究是皇帝。他改主意了。只要谢澜愿意嫁给他,他以皇后之礼待之,这总行了吧?他还不信了,天底下的女子都盼着进宫,谢澜难道能对皇后的冠冕无动于衷? 现在,还来得及。在大魏,未婚夫妻订下婚约,不是不能悔婚。 “我答应。您与谢澜还是朋友。” 金碧辉煌的侯府大厅。柔儿又被别的家眷拉去喝酒了。谢澜落了单。苏棣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皇上,在后园等你,他与你有话说。” 谢澜一听就皱了眉头。“有什么话,要同我说的?我不去。” 她与赵煜丰已经生分,没什么可说的。此前救他,也因他是大魏的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但私底下的情谊,却是尽了。 “你还是去一下吧。不然,他还会来找你。” 苏棣很了解赵煜丰。 之前,赵煜丰就很忌惮自己。如今更是知晓自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如坐针毡。赵煜丰时刻担心苏棣来抢自己的皇位,只恨不得自己顷刻之间就死了。如此,他可安心当皇帝,更可以将谢澜纳入宫内。 谢澜就叹息一声。“我是真的不想见他。他变了。我和他说话,只是紧张憎厌。” 谢澜说的是实情。 苏棣就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委屈你了。你既知他的为人,那就更不该激怒他,且看在他是皇帝份上吧。” 谢澜就想了想,而后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你不吃醋?” “我醋着呢。” 苏棣说的一本正经的,谢澜就笑:“那你醋一个我看看。” “怎么醋?” 谢澜就瞪了他一眼:“你是与我玩笑呢?吃醋都不会,可见你心里没我。男人要在乎一个女人,知道另一个男人来抢夺他的心爱之人,只恨不得前去拼命的。可你这样淡定,分明是不拿我当回事。” 她立在一簇芭蕉丛下,面颊粉嫩,眉眼生动,只叫苏棣恨不能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摩挲个够。“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可咱们是成年人,行事需稳妥。赵煜丰不敢对你有什么,不过说一点话。你爱听就听。不听,权当自己是个聋子,左耳进,右耳出的,也就好了。” “呵呵这些你都想到了?” “若他对你不利,我就在外面。”苏棣正色。 “你是要偷听?” “为了你,我的确要偷听。若不看在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看在他是一国之君,我不会让他见你一眼。” 谢澜就叹气:‘别说了。该来的总会来。这会他见不着我,还是有下回。” 苏棣目送谢澜进入侯府的后园子。 赵煜丰已经坐在一张石凳上等着谢澜。石桌上有酒,但他不想喝。只因喝了,大醉的话,更会对着谢澜说胡话。尽管,他又真的想对她说。 谢澜也就走过来了。 赵煜丰看着她,微微苦笑:“我等你一会了,想来,你是被苏棣牵绊了吧,坐。” 他伸了伸手,但谢澜并不坐下。“皇上,苏棣不曾牵绊我。我与他是未婚夫妻,想谈甚欢,谈不上什么牵绊。” 赵煜丰脸色煞白:“好,好。你不坐就不坐。那我也站着,我们站着说话。” 谢澜就摇头:“不可,您是皇上,我是民女。理当是您坐着,民女站着。” “谢澜,你我之间,难道只能这把客套么?我一直拿你当朋友。不过,在你心里,你早不将我当作朋友看了吧?” 谢澜就叹:“皇上,以前我不知晓您的身份,拿你当朋友,那是民女的过失。这样的错误,民女再不犯了。” “如此说来,如今我连当你的朋友也不能够了?”赵煜丰的心里泛起深沉的苦涩,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不是。” “那是什么?” “您是君,我是民。君民之间就该有分寸,这是不能逾越的鸿沟。而民女,也无意越过这条鸿沟,越过阶层的界限。所以,请您理解。” 谢澜说的一板一眼,不让赵煜丰有任何进攻的机会。 果然,她的话令赵煜丰异常生气。哐当一声,他扔掉酒壶,甘冽的酒香四散一地。“谢澜,说来说去,你其实心里是瞧不起的,是不是?” “我怎敢瞧不起皇上?” “你就是瞧不起我!要不,我和苏棣,你为什么选他不选我?他纵有千般好,至多也就能当一个王。可我是一国之君,是皇上啊。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办到。以前,我说要封你当我贵妃。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立你为后,与我共享荣华富贵。谢澜,我将皇后桂冠赠与你,心诚至此,难道你还不能明白吗?”他一下抓住谢澜的手,抓得紧紧的,“你告诉我,究竟我还有没有机会?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苏棣能给你的,我也能。苏棣不能给的,我依旧能。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酒劲上涌,赵煜丰更要搂抱谢澜。 谢澜拼命反抗。 “皇上,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愈是反抗,煜丰愈发搂得紧。 “我不放开你!我错了,我大大错了,我早该对你动心时候,就将你纳人东宫,以此断了苏棣的念想!我就是太为你着想了,太优柔寡断了,一次次的,才让你和苏棣越走越近。谢澜,我喜欢你,我在乎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皇上!我已有聘嫁之人,皇上您不要为难我!”谢澜一面高呼,一面急等苏棣入内。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1章 我劝你主动禅让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已经听见。 匆匆进入,将赵煜丰拉开。 “皇上,请自重!” “呵呵苏棣,我就知道,你在外边。看来,你终究是不放心啊。不过,话题扯开说了,反倒痛快。我就是喜欢谢澜,你若念及我是你的兄弟,那么就该将她让给我。如此,我才可真正信任你!” 谢澜躲入苏棣怀中。 这更叫煜丰气愤。“苏棣,你若不将谢澜让我,我便便杀了你!” 苏棣就叹:“你已然令人下手杀我了。只不过,我命大,但却让老缪遭了毒手。你派的刺客,因厨房光线昏暗,加之老缪当日穿的衣裳,颜色与我一样,所以他将老缪错当成了我。赵煜丰,你已然是想让我死了,又何必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 谢澜大大一惊。 这是真的? 害死老缪的背后凶手,却是赵煜丰? 他,竟然真的动了害死苏棣之意? “你,你怎么知道?可有人证,可有物证?”赵煜丰也是吃惊。他安排的缜密,就算刺客杀错了人,但他也将此人小心保护起来了,绝不走漏半点风声,苏棣是怎么看出破绽来的? “我当然有。” “说出来!否则我不能蒙受不白之冤!你竟敢污蔑当今皇帝,我更可以将你五马分尸!” “起初,我也弄不明白。何以明山堂这么多的人,偏偏要杀了老缪?但后来,明山堂一个侍卫给老缪穿寿衣的时候,偶然说了一句,莫不是那刺客下手的是咱们苏将军,而将老缪错看成了将军?我就留了意。你说我没证据,此事过后,我便悄悄命人在汴京城门四处搜查。果然,有人伪装成商客要出城门。一般商客,哪里会武功?可有一个嫌疑人,嘴上说自己是行生意的外地客,但却说得一口汴京地道方言。我问他做的什么生意?又查他的行囊,里头严实的几百两影子。就问他行的什么生意,如何赚的钱,他支支吾吾,半点说不上来。因此,不得不叫我疑心。我就拘押了他,每日审讯,又告诉他,捉住了他的一双儿女,如不交待,儿女即受凌迟之刑。此人吓坏了,也终于招认了。他写了供词,画了押,他就是错将明山堂内的一个老仆错当成了我,还以为自己杀对了人。现在,他人就被我关在郊外的一个牢狱内。皇上,你若不信,可随我去瞧一瞧。” 这些话,苏棣说的不急不缓。 谢澜更是半点不知。她都听呆了。“苏棣你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在你睡下后,偷偷出去办事。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找到凶手,老缪也终不枉死了。” “凶手?苏棣,你是说,我就是凶手?好,那既这么着,你来抓我!我看你有没有胆子,敢抓当今的皇上!”既然苏棣什么都说出来了。那赵煜丰也就不想遮掩了。“没错,这些都是我下的命令。我恨你。这世上,有我没你,有你没我,难道你不明白吗?你的存在只会掩盖我的光芒!可我是皇上c皇上啊!我要自尊,我要体面,我要臣民无限的爱戴!只有你死了,他们才能真正地忠诚于我,听我的派遣!苏棣,你既以君子自居,那你就为我死一次!我给你厚葬!” 无耻! 谢澜震惊之余,又痛骂了一句:“卑鄙!” “没错,我是无耻,我是卑鄙!但我也想当一个好人。都是你们逼的!现在,一切还不为晚。谢澜只要你选择嫁给我,我便能放了苏棣!有你在我身边,我愿意当一个宽宏无私的人!” “做梦!” 谢澜咬着牙,提醒苏棣,他们该离开了。 可是赵煜丰不让苏棣走。“苏棣,你真的不愿妥协一步?谢澜对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 苏棣不语。 谢澜大声斥责:“赵煜丰,你是皇帝,可干的却是龌龊无耻的事。是你派人杀死了老缪,你也是凶手!既是凶手,你就得给老缪偿命!” 想起老缪生前对自己的种种好,谢澜的眼眶又红了。 老缪的棺椁停放了半月。案子既然查清,过几日他也该入土为安了。她还没去老缪房间整理衣物。有些留下,做个念想。有的,还是一把火烧了。 “笑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老缪一个贱民?” “皇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既然你不懂爱民如子,而是滥杀无辜,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坐在九五之尊的皇位,受人拥戴?” 苏棣沉声质问,他的心里涌着深深的愤怒。 赵煜丰就将眼一眯,冷笑一声:“好啊,苏棣,你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我早说过,你不是真正的清心寡欲,你有野心,你只是装!你最在乎的,还是我这个皇帝的宝座!你自诩是金妃的儿子,是先帝的子嗣,你也来想分杯羹是不是?”赵煜丰越说越激动,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不不,你不是分羹,你是要杀了我,自己来当大魏的皇帝!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我能放心吗?能不将你杀了吗?换作是你,定也如是!” “皇上,你糊涂,你犯了大大的错误!”后园中,疾奔进来的,又有一人,却是不周仙。不周仙听说赵煜丰要见谢澜,有些不放心。便离开宴席,丢了酒盏,也来到后园。这下,就将煜丰说的话,整个儿都听了去。闻知老缪乃煜丰派去的刺客所杀,不周仙更是心痛不已,“皇上,你如要杀苏棣,便是与我大魏为敌!到时,人人皆可废黜你!本来,你当皇帝根基就不稳,可你不思改进,不意进取,反而嫉妒苏棣,一心要他的性命!你这样歹毒,这样狭隘,实不堪当大魏的皇帝!我劝你主动禅让,将帝位让给苏棣,自己寻一山崖,面壁思过!” 不周仙从来没说过这样沉痛的话。 他的心都快撕成两半了。 赵煜丰,让他如此失望!当初,就该他叫蔡美杀了干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2章 几欲哭昏倒地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如此,老缪也不会枉死。 “是吗?仙叔,你以为既当了这个皇帝,我还会主动禅让吗?以前,我不知道当皇帝的好处,认为琐事繁多,人生无趣。但我现在知晓了。当了皇帝,就拥有无上的权力!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一声厉喝,黑暗中就闪现数名带刀侍卫,他们捉住了不周仙。 “仙叔,仅仅为了你的嘴巴不干净,我也要抓了你,让你在牢里呆几天!” 不周仙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他对天大嚷:“哥哥啊,你看你调教的什么儿子?他如今是往邪路上越走越近了!哥哥啊,再不收敛,日后他就是暴君,和夏桀,和商纣有得一比!哥哥啊,我心里好难过。早知如此,我宁愿蔡美一剑结果了他!” 侍卫想带走不周仙。苏棣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赵煜丰!仙叔是你的亲叔叔,你真要这样不顾人伦吗?” “我也不想的。苏棣,我还是那句话,你让谢澜留在我身边,我就放了仙叔。真正,我为难他干嘛?一切,都看你的。否则,我也真的只好学古代那些暴君,那自己的亲叔叔开刀了。” 他的话里,裹挟了浓浓的威胁。 “赵煜丰,没想到卑鄙至此,无耻至此!你若真的杀了仙叔,天下人也会杀了你!”谢澜并不示弱,“这生生世世,你都想要得到我。就算世上没有苏棣,我宁可嫁给叫花子,也绝对不会看上你!” 后园子吵吵嚷嚷的,也惊动了小侯爷。 小侯爷赶到,见不周仙被宫里的侍卫绑了,心里奇怪,便问赵煜丰:“皇上,您绑仙叔作甚?” 赵煜丰就沉着脸:“这里,不干你的事,闭嘴。” 小侯爷哪里肯闭:“皇上,这里好歹是我的家,难道我就不能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棣便道:“纯熙,你不用开口,赵煜丰只是针对我,所以拿仙叔撒气。这样,你放了仙叔,你叫侍卫绑我就是。这样,可使得?” 谢澜听了大惊。“不!苏棣,这不行!你要落到了赵煜丰的手里,你,你会死的!”她明白赵煜丰疑心嫉妒苏棣,只想让他死。 为了皇位,为了她,赵煜丰什么都不顾及了,俨然就成了一个疯子! 这样的人,还处在九五之尊,还是个皇帝!这要一日日统治下去,以他的心胸,大魏不知多少无辜百姓要死于他手! 不行,赵煜丰必须废掉,大魏另立新君! 苏棣看出谢澜心中所想。可眼下,仙叔的安全才是第一。 他温柔无比地看着谢澜,同样温柔无比地说道:“谢澜,不要生气,不要激动。我愿替换仙叔,让他先抓了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可不周仙不愿意。 他仰天一笑:“苏棣,你以为这些饭桶侍卫,真的能捉住我么?” 话音刚落,不周仙的身子就凌空一转,跳跃到一旁的树干上去。皎洁的夜空下,他身轻如燕,翻腾几下,一下就消失在夜色里。 侍卫皆惊慌,怕皇上怪罪,纷纷跪下。 小侯爷就趁机提醒苏棣和谢澜离开。“好好的生辰,竟变成了这样!”他叹息,也愤怒,也觉赵煜丰行事太过,需下罪己诏。 苏谢二人回到明山堂,心中都是沉沉的担忧。 赵煜丰性情大变,以后会有更多的人遭他毒手。这决不能坐视不理。“还是等忠义王回汴京吧。” 苏棣算算日子,明日忠义王就该到了。“到时,你们父女就可相认了。我想,王爷一定非常高兴。半生漂泊,终于寻到了女儿。” 谢澜也一叹。“好,那就等爹爹来了再说。” 至晚,谢澜又去老缪房间收拾。老缪房间隔壁,是尔心师太的下榻之处。尔心师太因有事,去了郊外还没回来。谢澜想将她的屋子整理一下,绕过床里,就见枕边有一个小木箱子。谢澜以为,箱内也无甚紧要的东西,本不想看的,但心生好奇,还是打开了。 箱子空荡荡,里头有几封书信。谢澜好了奇,将信件拆开。不看则已,一看大惊。这信,是一个人写给尔心师太的。信中的大致意思是:她的生母璎珞的死,没那么简单。她之所以得了产后虚弱的病症,那是因为有人在她的汤药里下了毒。而这个下毒之人,却是苏棣的生母金妃娘娘!原来,璎珞曾有机会入宫,也被先帝看中。先帝不知因何考虑,将她安排在了金妃身边,暂行伺候。那时,金妃还刚入宫,根基未稳。瞥见一个宫女竟然能与自己争宠,怒气之下,就命人将璎珞送出宫去。也正是在宫外,璎珞邂逅了忠义王。但金妃不放心,担心先帝问起,时不时地,命人跟踪璎珞,就算她生下了谢澜,也还是盯梢。璎珞和忠义王分开后,金妃点心她复宠,所以命人在她的汤药里下毒,时日一长,毒素积少成多,璎珞也就一命呜呼了。 谢澜看完信,心凉到了脚后跟。 苏棣的母亲,也并非完美贤德之人!她和自己的生母璎珞,不是什么陌生之人,而是性命攸关的生死仇人! 这封信,不像是伪造。写给尔心的,是她往昔的一个亲近之人。 看来,师太为了自己的幸福,是刻意隐瞒了以往的真相,不欲说出口了。谢澜的心里充满了难言的悲伤。 苏棣的母亲害死了她的母亲。那她和苏棣便也是仇人了。首要的,她要给母亲报仇。那么,母债子偿,她要亲手杀了苏棣吗? 陡然之间,谢澜悉知了生母去世的真相,泪流满面,几欲哭昏倒地不起。 命运真会给她开玩笑! 她后悔来师太的屋子,后悔翻开箱子里的信件,后悔知悉了这一切! 她想忘记,但这又如何能忘记? 她呆呆在尔心屋子坐着,想了想,又将书信藏好,坐到天明。 翌日。谢澜早早起来。 出了屋子,苏棣就朝自己走来。“怎么了,眼睛这般红?”苏棣想拥住她,但谢澜挣扎摆脱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3章 天上人间永难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不敢面对苏棣,不敢和苏棣的眼睛对视。 只要一想起生母,就会想起他的母亲金妃。 金妃,那个人人口中称赞惋惜的红羌郡主,却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狠女人。至少,自己的母亲就死在她的手里。 苏棣啊苏棣,我们我们今生是无缘当夫妻了。 谢澜的心里更是酸楚。 “谢澜,你到底怎么了?”苏棣扳住谢澜的肩膀,神情关切。 “我没怎么?对了,你找到仙叔了吗?”谢澜假意扯过话题。 “还没有。不过,他肯定是安全的。” 苏棣拉着谢澜的手,想带她去用早膳。 “你自己去吃吧,我没胃口。” 她垂着头,没精打采。这更让苏棣疑惑。“以前,纵有天大的事,你也不会忘了吃早饭的。到底怎么了?你有心事,我看出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启口的话吗?” 苏棣心疼之余,还有些生气。 谢澜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苏棣连问了三次。 谢澜便道:“你先去吃。吃完了,我在后花园等你。” “你是不是想和我说什么?” “嗯。” “好,我先去吃饭。吃完了,就来找你。” 苏棣以为,一定是昨天晚上,谢澜被赵煜丰的疯狂举动吓着了,这才变成今天萎靡的模样。没关系,待会自己好生安抚安抚,一定缓解她心头恐惧。没错,赵煜丰再这样下去,的确该废黜了。苏棣并无私心。大魏赵氏宗亲,远房的还有几支。他并不想当皇帝,但愿意拥立一名德才兼备者,让大魏百姓重复笑颜。 谢澜就坐在后花园,一手支着头,一面又想哭。 她宁愿自己的生母被天底下任何一个人害死,这个人也绝不能是苏棣的母亲。这太不能让人接受了。她只能无奈和苏棣摊牌。这个秘密,纵然尔心瞒着,但自己已然知晓,那就不能装没事人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此时,已有一人坐在了她的身边,自是谢澜浑然不知。 待她抬起眼时,发现坐着的人,不是苏棣,却是忠义王自己的生父,谢澜还是惊喜不已! 她讷讷想开口,但不知忠义王是否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女儿,心生犹豫。正所谓近情情怯,谢澜想扑进父亲怀中大哭一场,却也想告知父亲,母亲的去世另有蹊跷。想了想,她终究站起身,对着忠义王行了个礼。 “不用,不用。我刚返回汴京,风尘仆仆的,就赶来明山堂找你和苏棣。对了,苏棣呢?”钱均之四看了一眼。 “他在厨房用膳。” “那你吃了吗?”钱均之异常关切。很奇怪,他每见谢澜,心里都涌起异样的感觉。仿佛,这就是他始终多年的女儿。 “吃了。”谢澜假意点头。 苏棣也就来了。他见忠义王来了,心中安定,又请他喝茶用膳。忠义王便道:“你该关心关心谢澜,我看她神情很是萎靡不振,不知什么原因。至于是否废黜赵煜丰,晚上再议。” 苏棣便神色复杂地看了忠义王一眼。从王爷的表情来看,他还不知自己是谢澜的生父。那么,不如自己说出来。“王爷,谢澜见了您,神情的确激动。只因,您便是她的亲生父亲,她的生母,正是绣娘璎珞!” 忠义王呆住。 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幸福的话! 他梦想的,就是有谢澜这样的女儿!没想到,她果真就是自己苦苦寻找了多年的女儿!也只有她,容貌才那般酷似璎珞! 此刻,他真恨不得一把将谢澜搂入怀中。他,也这样做了。十几年的遗憾和痛苦,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澜儿,你真是我的女儿!爹爹不会是在做梦吧?”此言一出,谢澜就哭了。她哭了,钱均之也跟着流泪。 “爹爹,你没有做梦,我却就是您的女儿。您认识尔心师太吗?女儿遇到了她,是她告诉女儿,我是您和璎珞的女儿!”说着,谢澜将脖子上戴的一块玉佩拿下,递给钱均之看,“这块玉佩,正是爹爹你送给娘的。” 钱均之接过玉佩,看了一看,更是感慨:“果然就是!这块玉佩,是我送给你娘的定情物。我若早看见你戴,定也早与你相认了。” 苏棣便吩咐仆人将早膳送到后花园,他父女二人一起吃,一起叙话家常。 谢澜看着殷勤的苏棣,却是提不起精神用膳,筷子拿了又放下。“苏棣,不如你先回房,我想和爹爹单独说话。” 她这话里带了一些生分之意,不过苏棣不以为意。 “好。” 待苏棣走后,钱均之就轻轻地道:“苏棣留下,也没什么打紧。你们是未婚夫妻,还有什么话要避着他的?” 谢澜深沉一叹,却又是蹙紧眉头,欲言又止。 钱均之就看出不对来了。“你和苏棣,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谢澜就苦痛地摇了摇头。“爹爹,没什么,您用膳吧。尔心师太告诉我,我娘就葬在郊外的杏花村。用过膳,爹爹你和我去看看娘吧。” “哎。”提起璎珞,钱均之又红了眼圈。此前,他非但没能找到女儿,连璎珞的坟茔在哪儿,也是未知。璎珞因他而死。他是个罪人啊。“澜儿,我对不起你母亲啊。你的母亲,之所以那么快辞世,也是因我负了她。我要在她的坟前,跪上一月赎罪。” 谢澜听了这些话,心里更是伤痛。爹爹不知实情,那么要坦白告诉爹爹吗?这一失神,手中瓷碗就没握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脆响。 “澜儿,你是不是不舒服?”钱均之握住女儿的手,果然冰凉。 谢澜还是摇头:“爹爹,我没什么。今生能寻得爹爹,女儿已经无憾。女儿吃饱了,想回房歇息一会。爹爹说对了,女儿的确觉得身子不舒服。” “澜儿” 钱均之看着谢澜拖着步子,行走沉重,知她必有心事。无奈女儿不说,他刚与女儿相认,此番也不方便询问。算了,还是让她休息休息。中午过后,还得与她去杏花村祭奠璎珞。如今璎珞已长眠地下,但到底寻到了女儿。如此,也算一家人团圆了。想到此,钱均之嘴角便又泛起一丝心酸的微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4章 你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我以前的狼狈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回到房内,苏棣就在门外。 她撇开他,一句话不说。苏棣心里更是叹息,一把握住谢澜的手,和她一起进房。“谢澜,你有心事。我希望你不要瞒着我。那么多事情,我们都经历过了,我真搞不懂,还有什么,你是不能对我说的?” 因为谢澜态度的转变,令苏棣难受。他没吃好早饭,坐立难安。 进房后,苏棣将门关上,谢澜低着头,一声不吭。她无法面对苏棣,更不知道该说什么。苏棣急了:“谢澜,你总是不说话,我更难受。” “苏棣,那好,我想说,我们解除婚约吧。” 什么?解除婚约? 苏棣以为自己听错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是。但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我就想解除婚约,请你不要你为难我。”谢澜将头别过去,不敢看苏棣的眼睛。 “你,不喜欢我了?不,你骗人!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苏棣沉思了一会,复又变得激烈,“你一定有什么苦衷对不对?” “不!”想起母亲的死,谢澜一下又变得斩钉截铁,“我没有什么苦衷,我就是不喜欢你了!既然不喜欢了,那咱们就不要勉强在一起!” 说着这些违心的话,谢澜真的是难受之极。她一手抚着胸口,感觉真的快疯了。 “勉强?你看着我的眼睛,将这些话对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就信你!”对苏棣来说,这是晴天霹雳,是突如其来的打击,他真的受不了。 谢澜哪里敢看苏棣的眼睛?一看,内心的所有秘密都会泄露,她撑不下去,她会露馅,然后,变得脆弱,又会扑倒在苏棣的怀中。 那样,就愧对母亲了。想母亲知道,一定会在九泉之下不瞑目的。 为了母亲,仅仅为了死去的可怜的母亲,谢澜告诫自己,一定不能心软。苏棣是无辜的,可谁叫他是金妃的儿子呢?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谢澜就站了起来,将眼睛看向窗外。“你这人真是好笑,我说的,自然是我的本意。我若喜欢你,自然想和你在一起。难道,我还会违背我的心不成?” 苏棣听了,胸口大恸。 谢澜的话,像石头一样,重重叠叠压在他的心上。 “为什么?使你这样快地厌弃了我?是不是,你有了喜欢的人了?”他不甘心,继续追问谢澜。 “这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还是你的未婚夫。难道,我没有权利了解实情吗?”苏棣苦笑,扶着墙壁,心里既痛苦又疲惫。 “我没有喜欢谁。我就是不喜欢你了。之前,我喜欢你,很多原因是因为我孤单。可现在不同了,我有了爹爹了。我想多陪陪我爹爹,不想这么快出嫁。” 苏棣一听,心头又一缓解。“原来如此。可这两者也不冲突呀!你想多和你爹爹在一块,那我们就往后推迟婚期。再者,成亲之后,我们还是可以和你爹爹继续住在一起的。” 苏棣又想握住谢澜的手,谢澜依旧避过。 “你这人,人人都说你聪明,怎么听不懂我的意思呢?我想多陪陪我爹爹,以后也想遇到更好的良人。反正,一切全凭我爹爹做主。我有爹爹了,有家了,与婚姻上便也想再郑重郑重。我与你,终究结识的轻浮了一些,随便了一些。” 她的话,苏棣如何不明白? 他仰天一叹,低低说道:“不用解释,我懂了。如今,你的身份不同了,你是名门贵女,不是以前的谢澜,不是谢棠讼师的女儿。你身份高贵,是王爷的女儿,你是嫌弃我配不上你了,可是不是?” 谢澜不说话。 苏棣突然就冷声大笑起来。“可是,我还是不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谢澜看着苏棣冷笑,也就滚下泪来。 “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我就是想另攀高枝,你不适合我。” “另攀高枝?在这汴京城,你说说,还有哪位世家子弟,你想去攀?”苏棣举起拳头,大力击打在墙壁。本以为老贼歼灭,一切都能稳定下来。可没想到赵煜丰迷失了本性,让他心忧,谢澜又提出与他解约他觉得很累。如谢澜真离开他了,离开明山堂了,那他会消沉,重重消沉会颓废,会一蹶不振 谢澜是他的支撑。 失去她,没有她,苏棣真的会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我只知道,我不喜欢你了,我想离开你。”谢澜推开苏棣,告诉他,“你能出去吗?我要收拾收拾东西,回我家去。” “你家?” “是呀,先回我养父的家。” 苏棣冷哼一声:“是呀,你养父的家,我倒忘了,如今你有好几处家呢,忠义王在汴京也有别院,什么事都不用做,便能当千金万金的大小姐。不,你还不是小姐,用小姐称呼是辱没了你,你既是王爷的女儿,那便是堂堂的郡主。呵呵谢郡主不,我该叫你一声钱郡主!” 谢澜已然泪如雨下了。 明明心里这样爱着他,可嘴上偏偏要说这样绝情的话。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还只得硬撑下去:“是!谢谢你提醒了我!我果然就是郡主了!是郡主,就得有君主的自尊,郡主的行头!我只有离开你,才能忘记和你在一起的那些痛苦,那些羞辱的日子!你的存在,会时刻提醒我以前的狼狈,你懂吗?离开你,忘记你,才是一个郡主最应该做的正确的事!” 说完,谢澜自己也讶异。这些锥心的话,她真能如此流利不带一点儿牵绊地说出来了。不过,将他的心伤透了,他便也就离开了她,不做纠缠了吧? 如不是爱上了苏棣,换作是别人,此等杀母之仇,谢澜定然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她现在,选择将痛苦咽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只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已然是替苏棣着想了。 苏棣陷入良久沉默,他没再阻拦谢澜收拾东西。 谢澜的东西不多,很快就将衣物打了个卷儿,放在包袱里。 苏棣就提醒:“你既然要回去,也该知会一下忠义王,你的亲爹!你解除婚约之事,也该告诉他一声!是你厌弃了我,我可不想背上负心汉的名声!” 说完,他就踉跄着出去找酒喝了。非喝不可,非喝不可。既然清醒了便是痛苦,那为何不喝个酩酊大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5章 一个醉卧花下,一个垂泪天明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苏棣是彻彻底底地被谢澜伤了。 他一离开,谢澜也捂住眼睛,痛苦地哭出声,泪水珍珠般地滚落。“苏棣苏棣对不起对不起” 伤害此生最爱的人,她于心何忍?她本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也正因善良,让她不忍母亲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那是她的亲娘啊。十七八年了,一直死的不明不白。她是她唯一的女儿,理当,也是义不容辞替她报仇。 说来,仇并没报。她不忍心杀死苏棣。那么,就远远地离开他好了。 这一哭,她就哭到了中午。 苏棣去了街上,喝酒,喝得昏天黑地。李贵远远跟随。他想问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是否跟谢讼师有关? 可等他返回明山堂,谢澜的屋子已经空了,人不在了。 “谢讼师谢讼师”李贵堂前堂后寻了个遍,还是不见人影。 “不用找了,她回以前的家了。” 说这话的,是忠义王钱均之。钱均之的神情很矛盾,很凝重,也很痛苦。他听见了女儿的呜咽声,进了房内,在他的追问下,什么都明白了。 他看着那封写给尔心的书信,读完心内滴血,抽搐。原来,这才是璎珞的死因。金妃,也正是苏棣的生母,偏偏是他,不是别人。 澜儿好孩子,眷顾着母亲。他轻轻抚摸谢澜的头发,不停安慰。可是,忠义王又不知该说什么。璎珞已经去多年,金妃也死去多年。子偿母债,真的要找苏棣算账? 可苏棣分明是好孩子。他是皇亲贵胄,是大魏之栋梁。要真将他杀了,那大魏可就损失一名举世难得的股肱之才。 忠义王当然不会杀了苏棣。 但因此就让澜儿和他分了? 如此,真的是最好的结局?此外,还有无更好的解决办法? 他可以想象,此刻苏棣内心的痛苦。当年,他和璎珞生了误会,分开之后,也是这般的痛苦。可怜的孩子,都是可怜的孩子! 谢澜要回谢家一趟,那就让她回去吧。 他还想留在明山堂,等尔心回来,商量一下该怎么办。难道就让这两个好孩子,从此渐行渐远,夫妻不做真当了仇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 斯人已逝,金妃最终也死于刘妃手里。而刘妃,也死于蔡美之手。蔡美,更被苏棣抓了伏法。忠义王觉得:过去的都过去了,不必牵扯当下。苏棣和谢澜,与那一段过往,都是无辜。 忠义王长长叹了口气。 到了晚间,苏棣仍未回来。尔心已回了。 尔心乍然听见有人唤她,隐隐听着是故人的声音,转了头,发现是忠义王钱均之。尔心喜悦。“师太,别来无恙!” 在钱均之的心中,一直将尔心当作他的尊长。 尔心就点头。“出家人,无所谓别不别的。你看见了谢澜了?” 她的目光中透着探询。 钱均之点点头。“看见了,也和她相认了。” “这就极好,我替你们高兴。璎珞若是知道,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 钱均之就动容道:“会的。师太,里边说话。” 尔心随他进去。 钱均之深深一叹:“师太,恕我冒昧,澜儿给你打扫房间时,无意中看到一封信。便是这封信,让澜儿知道了她母亲的死,另有蹊跷。到底是不是这样一回事?澜儿实心,读了信后,情绪波动很大,提出和苏棣分手。” “什么?是吗?”尔心喝了一口茶,听了钱均之言,吓了大大一跳。“她真的说了?” “嗯。苏棣伤心,跑街上去了。谢澜也回到以前的家里去了。” “唉!”尔心重重叹息一声,“虽然我才认识谢澜没几天,但那孩子心重c善良,知道真相后心里肯定有疙瘩,肯定会与苏棣生分,所以我才故意瞒着不说。没想到,还是让她发现了。早知如此,我就一把火烧了。” 尔心要去找谢澜。 “师太,还是让她静一静。她现在心里烦,您去了,兴许劝解不了。或许,等她冷静下来,发现这份感情的可贵,释怀了过去,也就能重新和苏棣牵手。” 尔心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此番,谢澜在谢家院子垂泪到天明。那苏棣也在街上,醉卧石凳。李贵劝不住将军,只得送来遮盖的薄毯,站在远处。 钱均之和尔心奥不知,各自去看望了两人。两人都是形容消瘦,精神颓废。 尔心叹息不已:“如此下去还是不行。到底我们该出面,劝解劝解。” “这真是好事多磨。” 不周仙和小侯爷也惊闻苏棣和谢澜分手的消息,也惊讶不已。小侯爷听了连连摇头,说什么天塌了地崩了,苏棣也不会和谢澜分开的。那不周仙更不信,气愤指着众人说他们没事就爱嚼舌根。可不想两人相约到了大街上,冷不丁看到一个胡须邋遢形容瘦削的人,从他们身边孑孑经过,小侯爷愣了愣,这才猛然大叫,大力扯住不周仙的衣袖:“苏棣!他是苏棣!” “啊?”不周仙还没回过神来。 “那是苏棣啊!”小侯爷等不及,急匆匆跑上前去,抓住苏棣的衣襟,上气不接下气,“苏棣,你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你真的和谢澜分了?” 他心中的确存了很多疑惑。 苏棣就淡淡转身,苦涩一笑。“你既然知道,为何又来问我?” “我不问你问谁?你是当事人!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不周仙也赶来了。 “街上说话不便,找个茶楼,说话安静。”毕竟,苏棣是他的侄儿,又是皇嗣。他这副形容,要让人认出,也是丢了苏棣自己,更是丢了黄家的颜面。不周仙就拉着苏棣,好言相劝:“苏棣,听仙叔的,进去说话。我想,谢澜那丫头侠义心肠,怎会突然和你生分了,其中必有原因!” 苏棣像木偶地被不周仙和小侯爷牵着进了附近一家茶楼。 待坐下,苏棣就麻木喝茶,也不管冷烫。 不周仙更是慨叹:“中邪了!中邪了!男女之事,说来都是风月,你何苦这番想不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6章 我的心,都被你揉捏碎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小侯爷就幽幽道:“苏棣看似豁达,可一旦情根深种,一下怎么可能看得开?还是不要管他了,让他喝,最好喝死算了。” 小侯爷是正话反说,不周仙岂能不明白? 苏棣听了,更是问店家要酒。 那跑堂的,就苦着脸儿过来:“小店无酒,唯有茶。” “茶如何能让我醉?”苏棣恼怒,一拳重重击打在梨花桌面上,嘭地一声响。 跑堂的害怕,疾忙闪退。 不周仙就叹息:“要酒是吗?我出去给你买。买上整屋子的,都往明山堂摆满了,让你喝个够,喝个一生一世的。” 苏棣不语。 小侯爷也道:“我也送你好酒。不,除了送你,还得送谢澜。我听说,谢澜在茂草铺子,也是伤心的紧呢。” 苏棣大受触动。 他一口将残茶饮尽,冷冷一笑。 不周仙也在一旁添油加醋:“是呀。苏棣,她比你还伤心。莫非,是你先提出分手的?” 苏棣愤怒了,将茶盏又往桌上重重一扔。 “笑话!我苏棣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了事,从来不会悔改,我可不是她。哼哼以前,她就怪会出尔反尔,骗我讹我,我怎地忘了?怪我,怪我太投入,深陷其中,竟是被她耍了!既是她主动提出,又怎么比我伤心?你们莫要听信了谣传,还真以为我是那负心之人!” 苏棣说完了,却又伤感,将头靠在身后的柱子旁,苦涩自嘲。 小侯爷眼珠就一转,试探道:“我骗你作甚?你要不信,自己去茂草铺子瞧一瞧不就知道了?或者,问问她二师兄柳仁厚,那是个老实人,问问他谢澜怎么个形容,想他不会骗你。我听说,那谢澜整日哭啼,眼睛都快哭瞎了。” 苏棣的眼眸又闪过一丝柔情。他还爱她。真的哭瞎了?他受不了了,想起身,前去一看。 不周仙看出来了,更道:“若真哭瞎了,那可难嫁人了。唉,这少女的心,海底针。苏棣,她要哭瞎了,那汴京城更会以为你气的她。” 苏棣一声不吭,但已然站起,朝着茶楼外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小侯爷就低声道:“仙叔,他真的会去?” “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会的。” 二人看着苏棣的背影疾速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侯爷就问:“仙叔,苏棣此去,胜算多大?” 不周仙缓缓摇了摇头:“我是外人,现在可看不出。谢澜那丫头古怪。若不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她断然不会和苏棣分手。到底是什么事呢?过几天,我也去看看那丫头。” 那苏棣就到了茂草铺。 因他衣衫随意,头发凌乱,让柳仁厚吓一跳。看清了是苏棣,便小心翼翼:“将军,原来是您呀!” 谢澜嘱咐过他,如苏棣来了,或李贵来了,反正,只要是明山堂的人,一概不见。 柳仁厚就露出为难之色:“将军可是来找谢讼师的?不巧得很,她不在。”说着,就要关门。 “我不信!”苏棣冷哼一声,预备大力踹门了。 柳仁厚急了,结结巴巴:“真的,谢讼师不在!” 柳仁厚怎是苏棣的对手,来不及了,苏棣踹开门,已然进去了。 “谢澜,你出来,你出来!”他进入堂中,高着嗓子叫。 谢澜已经听见了。苏棣?他怎么来了?不是叮咛过二师兄的么?她只得将房门紧闭,栓上了,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 “谢澜,出来见我!” 谢澜伏倒在床。苏棣就在外面。她想他,想的茶饭不思。可她不能见。见了,就是对不起娘亲,对不起爹爹。 她就掩着耳朵,作掩耳盗铃之势。 哐当一声,门被苏棣踢开了。门外,是暴怒的苏棣和无措的柳仁厚。谢澜想关门,但如何关得住? “这儿没你的事,你出去!”苏棣命令柳仁厚,别管闲事。 柳仁厚想走,但又想保护谢澜,但又觉得自己呆这儿多余。 见他还不走,苏棣火了,大喝一声:“你不走,我杀了你!” 他当然是吓唬之言,但柳仁厚怂了。他压着嗓子,同情地看着谢澜:“小师妹,你们慢慢聊啊,别生气,别发火,这做不成夫妻还是可以当朋友的,我刚想起一桩事,需出去一趟。” 说完,就像兔子一样地跑掉了。 此时,茂草铺子的其他人等,也都溜了。 苏棣看着谢澜,眼底贮着苦痛。谢澜迎上苏棣的眼眸,却又扭头。她讶异苏棣的装束形容。不过短短几天,他就变了一个人。这更让她痛苦。可她又能怎么办? 在苏棣眼里,谢澜也和前几天判若两人。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吐露:“听说,你天天哭?我就纳闷了,你哭什么?难道该哭的不该杀我吗?让我看看,你是真哭还是假哭?” 他拿掉谢澜遮挡的胳膊,盯着她的眼。 两两相望,避无可避。 屋子很安静。 谢澜的眼睛肿得像个桃子,肿的差点睁不开了。 苏棣咬着牙。“你这还真不是装的?既然不开心,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他的心都要碎了。此刻,他真想将谢澜一把搂入怀中。不,是狠狠吻她。 谢澜不答。 “说话呀?”苏棣更是狠狠握住她的手,一刻儿不放。 谢澜疼痛,蹙眉:“你弄疼我了。” 苏棣本能地送了一松。可马上又加紧了力道,咬着牙,讥讽:“你还知道疼?你知道我有多疼吗?我的心,都被你揉捏碎了!”他扯住谢澜的手,握住他的胸膛。“你摸摸,我为你心碎!我都没哭,你哭什么?不许哭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负的你!” 谢澜更是哽咽了,哽咽的难以自抑,又流下眼泪。 踹开的门哐当作响,苏棣转身将门关上。谢澜以为苏棣欲行不轨,所以关门,她向后退了一步,没扶好椅子,站立不稳。 苏棣及时上前扶住了。 四目交接,彼此的手也握得紧紧。掌心散发出的热量似闪电一般,流遍全身。 苏棣苦痛咬出一句:“你” 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长叹一口气,他用力将谢澜揉进怀里,低着头,就开始摸索她的唇,吻她,狠狠地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7章 告诉我,你还爱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抗拒,嘴里呜呜呜。 她想推开苏棣,可当他的唇侵入她的口舌,她便浑身软绵,失却了力气。苏棣她爱他,她想他,她念他!她魂牵梦萦的人儿呀! 怎么舍得,怎么愿意,怎么能够推开他? 缱绻的这一刻,她忘记了母亲的死,也忘记了苏棣的母亲,忘记了其他,忘记了所有。她冰冷枯萎的内心,一下窜起热腾的火苗,烧灼着她,炙烤着她。让她痛苦,让她发狂,让她沉醉。 这个吻,很长。从下午一直吻到了黄昏。 当苏棣放开谢澜的那一刻,谢澜昏昏沉沉的,眼泪却又流下来了。彼此的心里都有情,热吻过后,这份感情更强烈了。 苏棣长叹一声,眼睛也红红的:“告诉我,你还爱我?” “一个人的一生很漫长,谈爱不爱的,其实很幼稚。” “幼稚?”苏棣抽一口气,“好,为了你,我愿意幼稚。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回到从前,不认识你,不爱上你,也就没有这些痛苦了。但时光不能回头,你我之间,爱了就是爱了,忘不掉,逃不了。到底,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一定要选择放弃我?” 他扳住谢澜的肩膀,执着追问。 是的,谢澜说的那些话,只是编织的借口。苏棣不信。冷静下来之后,全然不信。谢澜不是那般势利的人。她就是有苦衷,天大的苦衷。到底是何原因,苏棣一定要知道。 “说啊,不要再折磨我了?折磨我,难道不是在折磨你自己?究竟是什么?你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一起分担!”说完他又紧紧抱住谢澜。 抱着她,感受她的热量,他才能缓过来,活过来。苏棣自诩绝非情种。但情根一旦种下,又怎可情意摆脱?何况他是甘愿深陷其中。 “不要问我,不要问我你不要问”谢澜捂住耳朵,心里纷乱之极,到底该不该告诉苏棣?自己的生母死于他母亲之手?若他知道,想定也知趣,会讪讪而退,不来烦扰。 “我不问你,却叫我问谁去?谢澜,我的心都为你碎了。”他拍着胸口,似乎要将胸口剖开给谢澜看。谢澜吓着了。她决定妥协,决定什么都说出,是好是坏,她不管了。总之,她不想隐瞒苏棣了。不管他知道了,是何感受,她都不管了。 “好,你要我说,那我就告诉你。我的生母叫璎珞,她原是汴京城内的一名绣娘。因绣活做得好,出了一些小名儿,也就被几个男人看上了。其中有先帝,也有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先是进了宫,但却引起金妃的嫉妒,她担心我母亲会被先帝看中,封个什么妃子才人的,将她赶出了宫去。便是在宫外,我母亲邂逅了我父亲,也爱上了他。但金妃还是存了担心,担心我母亲复宠,命人在她的碗里下药。所以,我一出生,体内就带了几分毒,这便是我不能受寒受热的原因。我母亲正因为喝下了毒药,在生下我之后,毒性发作,一命呜呼了。我父亲认为我母亲是产后郁郁而死,一直心存了愧疚,其实不是。我知道这些,也是偷看了尔心师太枕边的一封书信。苏棣,你我命运不好。本以为今生今世能在一起的,却不想,你我之间隔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你是好人。大魏不能没有你。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打算报仇。我更不恨你。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我爱你,但我也爱自己的母亲。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我总是要舍弃其一。原谅我。” 心中郁结的苦痛终于舒缓而出,谢澜长长地缓了口气。 苏棣终于明白。 他呆立片刻,沉思片刻,还是紧紧地握住谢澜的手:“这又怎样?都是过去的事。我不往后看。我只向前看。难道,我们要一辈子活在过去,活在痛苦之中?她们都是故人,都已作古。是非恩怨已成过去。不过,你要因为想不开,执意要离开我,那我无话可说。” 谢澜抬起眼。 “是的,我无话可说。虽然我不赞同你的看法,但我尊重你,尊重你的感受。一直以来,我认为我的生母是一个温柔贤惠的人。可我错了,到底这世上,人无完人。你保重,我走了!” 苏棣是真的决定走了。 “苏棣!”谢澜不舌,浓浓的不舍。她唤住他,待他回头,也只苦涩一笑,“你也保重!” 苏棣惆怅转身。 谢澜无力瘫倒在地。 这边厢,尔心就飞鸽书信一封,送给师妹尔雅,询问她,这些往事,都是怎么知道的?师妹的话,她固然是信的,但还是存疑。 为了等信,尔心也是心急如焚。 这一日,明山堂却是来了一个中年妇人。她进了堂内,只说要找苏棣苏将军。忠义王便问她是何人?此妇就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您不认识我了?我是璎珞师妹,我叫双喜。” “双喜?”忠义王想了想,想起来了。当日,这璎珞同拜一名绣娘学习刺绣技艺,这双喜也算是璎珞的师妹,二人也曾要好。璎珞死了,双喜也嫁了人。这十七八年的时间过去,双喜突然登门,究竟有何事? 这妇人长跪不起:“我是来赎罪的。这十七八年,我过得不安。璎珞,不是产后风死的,也不是伤心过度,而是是我是我嫉妒她交了好运,又进了宫里,又被王爷您看上,是嫉妒让我发疯,我竟不知好歹地在她的汤药里下毒。是我害死了她,我愿意悔罪。我来,就是求个解脱的。每天晚上,只要一闭眼,我就看见璎珞朝我走来,我四魂不安还不如早点死了” 什么? 璎珞竟是被这妇人害死的?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封信里又说是金妃命人在汤药里下毒?尔心只想问个明白。 “是的。都是我。”妇人更是哀哀,“金妃娘娘和璎珞释清了误会后,知她怀了王爷您的孩子,更是殷勤关怀备至,又送补品又送参汤的。璎珞忙,我便帮她熬参汤,便也趁机在她汤药里下毒我吃了迷魂药,我心肠歹毒在汤药里添加了几味极寒的中药这一日日的,璎珞喝着汤药,半点不知。我以为,那大夫只是骗我的,没想到,几味药材合起来,真能要了人的命!” 那妇人说完,更是咚咚咚地不停磕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8章 一生短命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忠义王长长地吁了口气。 不曾想,害死璎珞的,不是金妃,而是另有其人。 “你为什么要主动投案?” “我我做了坏事,十几年来,心有不安啊。如今,我丈夫死了,女儿也出嫁了,我没啥担忧了。我欠璎珞的,我必须还。” 说完,还是磕头。 尔心就道:“王爷,好歹等苏棣和谢澜回来,与他们左一个明证。” “师太说的是。” 这厢,苏棣正孑孑走在大街上。他已经知道了谢澜冷落他的真相。这是命运的无常。人定胜天。但人也斗不过天,斗不过命运。 他就在原地。他还在等着谢澜回头。他随时敞开怀抱,迎接谢澜。他还会在暗中关心她。她解除了婚约,那么他便终身不娶。 “将军,将军王爷请您回去”大街上,李贵急急忙忙窜了出来,见到苏棣,上前就拉住他。 “怎么了?”苏棣欲推开他。 “将军,王爷找你有大事儿。” “什么大事?” “总之,您赶紧回堂里,尔心师太也等着您呢。” 苏棣并不想回。没有了谢澜,明山堂的精致就变了,气氛也变了。睹物思人,他会更难过。但既然是谢澜的爹爹忠义王找他,他没不去的理。 进了明山堂。苏棣就发现里边多了一个陌生妇人。 那妇人跪在地上,像是犯了什么大错。 尔心看见了他,叹了又叹:“几天不见,苏棣,说你形容枯槁也不过分。你和谢澜的事情,我和忠义王都知道了。谢澜是个恶好孩子。她善良,只愿委屈自己。不过,她还是弄错了。她看的那封信,内容并不确实,都是我那师妹自己的臆想,写了来向我求证。真正害死谢澜母亲的,不是你的生母金妃,而是她!” 尔心对着地上的妇人指了一指。 “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她!” 苏棣一怔。什么?害死谢澜母亲的,不是他的生母,而是另有其人? 他又看向忠义王。 忠义王也凝重点头:“不错。我已经叫人去叫谢澜回来。你们不必痛苦了。你们不是仇人。一切都云开雾散了。等谢澜问过了后,我就将她送到衙门审讯,告慰璎珞的在天之灵。” 这一天极其缓慢,极其漫长。 当谢澜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来到明山堂,见过父亲和师太,也看见了苏棣。苏棣的神情已然大不一样,颓丧痛苦一概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气爽。 她不明所以,不知发生了何事。 忠义王指着地上的妇人:“你自己告诉她。她便是璎珞的女儿。” 妇人就抬眼打量了一眼谢澜,嘴里喃喃:“像,太像璎珞了” 谢澜更觉奇怪。 那妇人就低头:“是我害死了你娘。今天,我就是来向你赔罪的。也不必送我去衙门里头,我心愿已了,甘愿一死了之。” 说完这话,这妇人就以头触柱,额角撞开了一个血窟窿,倒地毙命。 谢澜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苏棣及时过来,握着她的手安慰:“疑团都解开了。我的母亲没有害死你的母亲,都是她她被嫉妒蒙蔽了眼睛,在给你母亲的汤药里下了毒” 妇人的尸体被李贵叫人拉了出去,就地掩埋。又有侍卫赶紧过来清洗地上的血迹。待血腥之气散尽后,谢澜方坐下了。她看着苏棣,苏棣也看着她。 尔心示意忠义王,此时莫如走开,让他们方便说话。 李贵也退下了。 偌大的厅堂,此刻只有苏谢二人。 “真像是一场梦。我好像还没醒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是呀。我也不相信。这是老天怜悯我们,不忍让我们分离,在这个时候,让那妇人良心发现,主动前来自首。不然,今生我们是无缘了。” “对不起。” “说对不起做什么?你并不知情。其实,若换作是我,所作出的决定也并不比你好到哪儿去。”苏棣轻轻拥着谢澜,“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多想了。经过这个小插曲,我更珍惜你了。” “苏棣,你瘦了。身上也臭。你要洗澡,要换衣裳,要吃东西。”谢澜的声音低低的,心里涌过失而复得的喜悦和酸楚。 “好,我听你的。”谢澜的声音也哽哽的。 “这几日,你大受折磨。我先给你下厨,做几样你爱吃的东西,犒劳犒劳你。”二人恢复了情意,彼此相视一笑,缱绻不尽的爱意。 “好,我听你的。” 苏棣依旧是这句。 他徜徉在暴风雨后的灿烂阳光里,被祥云包围着,真的飘飘然了。 “那,你先歇息,先洗个澡。” 谢澜踮起脚,在苏棣的脸上印了一个吻。 “你不是说我身上臭吗?”苏棣凝视她的眼睛,无限深情。 “是臭啊。但我就想吻你。”谢澜又掏出手绢,给苏棣擦去额角的灰尘。 “现在不方便。我担心,你爹爹和师太会在别处偷看。”苏棣还转过身看了一眼。 谢澜就笑了。“看就看呗。” “不怕羞了?” “我只想安慰你。这几天,你的心碎了,我的心又何尝不是?只要一想到你,我就哭,就难受,难受得想死。”谢澜深深叹了口气,不欲往下说了。 苏棣心疼的再次拥住她。“宝贝,这是一次劫,我们都逃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了。我听你的,你做饭,我洗澡更衣。” 他二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没错,忠义王和尔心的确在偏厅的穿廊上一直看着。 尔心便叹息:“若璎珞还在,心里一定喜欢的紧啊。” 忠义王也叹息,也流泪,也高兴:“是啊。但我想,她看得到,她在天上看着。” 一时无言。 尔心便安慰:“你父女也相认了,谢澜和苏棣也释清了误会,我也无事可做了,不如继续云游四方。”可她马上否认,“不对,谢澜还没出生在璎珞体内时,汲取了原毒,一日日地积累,已混成了奇毒恶露丸,我需帮她找到解药。” “若找不到呢?” 忠义王也看出谢澜带了不足之症。” 尔心一声长叹:“若找不着,那她这一生只是短命。”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49章 恶人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短命?” 忠义王惊异,这些,谢澜自己知道吗?女儿并未对他说起。 尔心就道:“她告诉过我。就在明山堂,她受了冷,口吐鲜血,昏厥过一次。” 忠义王十分担心:“果真会短命?” “是呀。所以,我还得去南疆一趟,找出解药。” 忠义王便对尔心深深一鞠,郑重道:“多谢师太!” “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在还璎珞的情。当日,多得她照顾我。若没有她,我这把老骨头早不在人世了。” 谢澜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待做完了一道四喜丸子汤,她的眼睛却又红了。这是她最拿手的菜,也是得益于老缪悉心传授。 可老缪死了,死在了赵煜丰的手里。 她要报仇,但爹爹不允。难道老缪就白死了? 爹爹说,此事是一定会有说法的,但需等一等。可是谢澜等不得。老缪在地底下,一定死不瞑目。那么可爱的老缪,那么活宝的老缪,就这么死了! 苏棣沐浴完毕,一身清爽地过来了。他换了一件雪白的长衫,看着飘然若仙。 尔心是出家人,习惯吃素。谢澜也精心准备了几样素食点心。 席间,众人叙话。 为了谢澜的病,尔心决意去南疆,这让谢澜十分过意不去,便请和她一起去。 尔心就摇头:“我也并不单为了你。我去南疆,还有要事。” “但师太您年纪大了,孤身一人,我不放心。”谢澜还是恳求。苏棣便提出,莫如他去。 尔心就笑:“休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最听不得有人说我老。我哪里老?”说罢,爽朗一笑,看着更显精神矍铄,全然不似七十上下的人。 众人也知尔心的脾气。她说怎样便是怎样,执拗了几十年的人。她年轻时候,也是有个恋人的。此人似乎是苏棣的叔爷爷一辈。痴恋尔心,但又终于分手。尔心愤而出家,断绝了俗念,孑然一身。 这顿晚饭,是苏棣和谢澜的团聚,也是给尔心送别。 话说那蔡琇莹虽然投了河,但并未淹死,但却是毁容了。为甚?只因在水底,一群群鱼儿啄向她的脸,将她的皮肤啄出一个一个的细洞。 她被水流冲上了岸。醒来后,觉得一张脸疼痛之极。下意识地摸了把脸,血肉模糊一片,琇莹“啊”地尖叫一声。 她的脸怎么了?爬到水边,就着水的倒影一看,她就和个鬼魅一样。她再次嚎叫出声,也无心探看,她到了哪儿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姑娘,你不用哭。没了脸,也一样吃饭。” 突然,她的身后,想起一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听起来是一个老妇人。 琇莹不敢回头。 那老妇人一袭黑衣地过来了。脸上也用黑纱遮着,只露出两只眼睛。 “姑娘,这里是邙山。邙山只我一人住。你来,便是我和作伴,很好。”老妇人走到琇莹的前面,一双眼睛深幽可怖。 琇莹打了个寒颤。 “你衣服湿了,愿意随我去换吗?” 老妇人知琇莹吓着了,便将声音竭力调缓的温和。 蔡琇莹九死一生。她低头想了一想。这是上天让她活。那她当不辜负上天。只是她不知这老妇人的来历,万一 “姑娘!我与你同病相怜!” 老妇人突然将遮着的黑纱解开,她的脸,也如琇莹一样,坑坑洼洼,结着疮疤,没有完整的皮肤。琇莹吓了一大跳。 “几十年前,我被奸人所害,被她推入了河里。那河里的鱼,都是能吃人肉的,我便如你一样,毁了容,没脸见人,就躲在着山里,避世。” 琇莹也就明白了。 这老妇人,原来和她一样的命运。她心内的警戒就放下了。 “姑娘,跟我走。那儿是我的屋子。” 老妇人在前头引路,琇莹跟随在后,亦步亦趋。进入山里,路越来越窄,琇莹不免又害怕。走着走着,她就看见了一个矮小的屋子。 “就是这里了。” “你有吃的吗?”琇莹想吃东西。 “有。只怕你不敢吃。” “那是什么?” “狼心狗肺,熊爪豹胆。” 老妇人狰狞一笑,唬得琇莹一怔,向后退一步。 “我骗你呢。” 她打开门,指着桌上的食物:“吃吧。” 琇莹打量了一下。墙壁上挂着几张蛇皮,放着一个不知什么动物的头。琇莹吓坏了。 “蛇肉,很香的。” 琇莹不敢吃。 “呵呵你是情愿饿死呢,还是什么都吃?” 老妇人说完,又不知去哪儿了。 琇莹还是不愿吃蛇肉,她发现墙角里有几只红薯,弯着腰,吃起了红薯。 “哼哼这地方叫邙山,但我给改了名字,叫恶人谷。姑娘,你一定是被奸人所害,所以才成了这副德行。要对付奸人,就得比他还要坏。我只问你,想不想报仇?” 她的话,触动了琇莹。 琇莹狠狠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想要报仇,就得练胆量,什么都吃。你蛇肉都不敢吃,又怎敢去杀人?” 琇莹啃完了一只红薯,脑子里,想起了爹爹被处决的场景。她二话不说,走到桌前,抓着蛇肉就大吃了起来。吃完又吐,吐了又吃,总算将蛇肉吃完了。 老妇人就很满意。 “很好。如此,你我二人就在这里做伴,我也不寂寞了。” “我想报仇。” “报仇?现在?” 琇莹点头。 “哈哈哈你别着急。你有仇,我也有仇。我们可以一起报!” 到了晚上,那老妇人就提醒琇莹该睡觉了。“这是药水。将它撒在脸上,能缓解疼痛。但容貌是变不了以前的样子的。” 琇莹本能地,还想照镜子。 老妇人阴冷道:“你这个鬼样子,还照什么镜子?等脸上结疤了,我便教你一样本事。” “你要教我什么?”琇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姑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别急。” 老妇人说完,身子疾快闪到门边,消失在夜色里。门外,是各种山林野兽奇怪的声音。琇莹不知这山里,是否有虎狼才豹,哪里能睡得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0章 你若不回,必死无疑!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翌日天明。 琇莹熬了一夜,还是睡着了。 即便睡着了,她的脑子里,还是想着报仇,想着要如何杀了谢澜那贱人。 老妇人回来了,手里捉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兔子。 但琇莹不识。 她呆呆看着面前这位美貌的中年美妇,心里疑惑。 “哈哈哈你竟不认识我了。”此言一出,分明又是那老妇人的声音,琇莹更是奇怪了。莫非她是被邪魔附体了? “你是” “你说我是谁?不错,我是毁了容貌,但我学会了易容术。” “易容术?” “哼哼。我被那老尼姑扔进河里,她以为我死了,但偏偏我命大,又活下来了。窝在这里,我就想着如何报仇。我也是无意之间寻到了一本易容的书籍,日日研究。” 老妇人指着一个巨大的树洞。“那里,便是我研习的地方。我捉狐狸野猫,割下它们的头颅,取下面皮,整日琢磨,哈哈哈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说完,老妇人将脸上的面皮揭开,露出本来的可怖面目。 琇莹弯腰,将地上的畜皮拿起,看了又看。 “你也可戴上试试。” 琇莹果然戴上了。老妇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镜子给她:“你看看。” 果然,镜中的蔡琇莹也是方才那般美妇模样。 “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琇莹满心欢喜。这下,就算站在苏棣和谢澜的面前,他们也不认识。从此,汴京任她行走。 “什么?你要离开?”老妇人顿做恶态。“你不能走!若走,得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帮我杀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顶顶可恶的老尼姑,她的名字叫尔心!” “尔心?”琇莹震惊。 “怎么,你认识?” “我听说过。” “就是这个老尼姑,毁了我一生。此仇不报,我枉为人!”老妇人越说越气愤,手起刀落,将怀里逮来的一只兔子砍成两半。 琇莹一阵哆嗦。不过她还是不能明白。“你为什么不自己报仇呢?你会易容,扮作她身边熟悉的人,很好下手的。” “你以为我不想离开吗?你看!”老妇人猛然对着琇莹掀开了衣袍,琇更是吃惊。原来,这老妇人是个残疾人。她的两条腿是假的,是木头制的义肢。怪道看她走路,总觉得怪异。“我不能走远。我这两条腿,也是被那老尼打断的。姑娘,只有你能帮我。” 琇莹就有些犹豫。 “好。我帮你。但我需要一顶人皮面具,你帮我做。” “你,要仿谁的?” “我的仇人。一旦我离开这里,便是去汴京找她报仇。” “好,有仇不报非君子。你将她的样貌画下来,我照着做。”老妇人递给琇莹纸笔。 琇莹学过画。不多时,谢澜的形貌就出现在了宣纸上。“就是她。我恨透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毁了我的一切。我要抓住她,让她受九层地狱之苦,一刀一刀地凌迟c宰割,变成人猪,将她的尸首扔了喂狗。” 提起谢澜,琇莹说的越发咬牙切齿。 当老妇人手里的人皮面具做好了后,琇莹迫不及待地戴上了。 真是不敢相信,镜子里的她,活生生就是谢澜的模样。如果穿上谢澜素日常穿的衣裳,那真的是连苏棣也认不出来了。 老妇人看着琇莹,也同样很得意:“好姑娘,我就看你的了。你既报仇心切,不愿再多呆几日,那我不也留你了,你走之前,还是吃碗饱饭吧。” 琇莹只好留下。 她戴上面具,老妇人又叫她喝一碗茶。“喝了它,可以解渴。” 琇莹只好喝了。 喝完了,那老妇人却又冷冷一笑:“姑娘,我做了手脚。我担心你言而无信。一旦走了后,就将我忘了,更不用说帮我报仇了。所以,我在水里下了一味药。到时,你不帮我报仇,就会死。这世上,只有我手里有解药。” 琇莹一惊,想吐出来,不停咳咳,但都无用。 “哼!果然你心不诚!不过,我不怕了,你若不回,必死无疑!” “我答应了你,便帮你报仇的。”琇莹头皮发麻。 “下月初五,记得。” 琇莹点了点头。 “这个,也一并给你,要紧时能用得上。” “这又是什么?” “这是引魂散。如果对方看出什么破绽,只需取出药粉,在他附近撒上一撒,让他闻着了,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信你的。” 琇莹接过盒子,这或许有用。 老妇人目送琇莹离开。 芒种过了,便是初夏。 此时,汴京城内的小摊小贩皆卖起了新鲜的杏桃。 谢澜爱吃这些。苏棣便给她买,一买就买许多。谢澜吃不了,担心杏桃会烂,便分给明山堂的侍卫吃。 尔心一去南疆未回。若是回了,若能带来解药,谢澜服下去,忠义王便会给苏棣和女儿主持婚礼。此事不能再拖了。 汴京城内热闹。无人注意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和谢澜一模一样的女子,阴冷地,缓慢地行走。女子一边走,心里一边发誓:“谢澜,我又回来了。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已经打听到,尔心不在汴京,去了南疆。她愿意等。她不想死于非命。老妇人给她灌下的水,就像是一道催命符。不过,尔心既然是谢澜一伙的,那她当然也要死。只是,杀死尔心的难度比谢澜要大。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她相信,自己化成谢澜的模样,谁都认不出的。她想取谁的性命,很方便。 当务之急,是给谢澜写一封信,约她来一个地方单独见一见。然后,将她绑了,藏了,虐杀了。从此,自己就顶着谢澜的样貌,和苏棣在一起。 这便是琇莹心里打的如意算盘。除了苏棣,其他人等都得死。小侯爷必须死,不周仙必须死所有和谢澜亲近,帮助过谢澜的人,都得死。 “谢澜,这是你欠我的!”琇莹在一家书铺外写了一封信,专等着谢澜上街时,收买一个小童送给她。在信里,琇莹说自己是谢澜的远亲,今日来汴京投靠,想约她在郊外一个小亭里见见。 琇莹离开恶人谷时,老妇人为了让她行动方便,又送了她一包碎银,并说这碎银也是她在山下抢来的。有了银子,琇哟晚上就在一家客栈住下,等待时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1章 改了口味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果然收到了琇莹的信。 她很奇怪。信中人自称是谢棠的亲戚。她不知道爹爹在老家还有什么亲戚。信中人请她去郊外小亭小聚,当面说话。 谢澜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单独一人去。 这些私事,她不想让苏棣陪着。苏棣每日那样忙碌,她不忍心打扰。 赵煜丰依旧当他的皇帝,但是已经失去民心。他每日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借此麻醉。他命刺客误杀了老缪,和苏棣公然翻了脸,朝堂之下,人人皆知。 朝臣都在忍。也在观望。更多的,是看苏棣的意思。 诚如不周仙说的:如他愿意篡位,自己愿意相助。这也并非篡位,实在赵煜丰让人失望。苏棣登基,众望所归。 苏棣的念头却不在此。当什么皇帝,和每日里解决具体的事务相比,后者更有意义。 谢澜到了那小亭内,东看西看寻不到人,更是疑惑。 “谢澜,别来无恙啊!”冷不丁地,她的耳畔,就响起一个鬼魅的声音。 很熟悉。谢澜吓了一跳。 此女袭薄纱遮脸,看不清形容。 谢澜就道:“你是谁?为何不必真容相见?” “哈哈哈真容?好!我就让你见一见!”琇莹将面纱揭下,谢澜呆了。这世上怎么有自己一模一样之人?她,到底是谁?这太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谢澜后退一步。 “我,就是你!你说我是谁?”琇莹已经做好准备,她拉了一下绳索,一张顶头大网就落下来,将谢澜缚住了。谢澜的身躯困在网内,挣脱不得。 “谢澜,你就等死吧!”琇莹拖着大网,一直拖到小亭外的小河边,扑通一声推入河中。谢澜会凫水,但此刻伸展不开手臂,也就只能溺死。 顷刻间,大网没入河水中。琇莹更是得意。行动如此顺遂,想来杀了那尔心,也并非难事。她干完了这些,便从容地去了大街上,回到明山堂内。 见到苏棣的心腹李贵,琇莹还是心虚。不过,李贵半点没发现不对。 谢澜的屋子她不喜欢,她还幻想着以前在蔡府的豪华。如此,这些装饰她就想换掉。她在柜子内找到了一些银子。等不及了,她找到李贵,叫他马上去街上买。 “谢讼师,你怎么一下变得奢侈了?” “哪里奢侈,只是我改了喜好。” “哦。”李贵点点头,心里纳闷:或许谢澜和忠义王相认了,是郡主了,所以变得有些不同了。 到了晚上,苏棣回来了。 琇莹热情地迎接了上去。灯光之下,苏棣也没发现什么不对,柔声说道:“你该早些睡。”又问她忠义王在哪儿? 这个,琇莹是真不知道。她并不知道忠义王钱均之是谢澜的生父,便道:“我不知道,你问问李贵。” 苏棣就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多想。 “你吃了吗?” “没有,等你呢。” “我们一起吃。”苏棣握住琇莹的手,琇莹更觉甜蜜,恍如做梦。那么,吃完了,她便沐浴,然后尽早和苏棣上床,将好事行了。以后,就算苏棣看出自己不对,但真正的谢澜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也只好将错就错。 琇莹已然嘱咐了厨房,将一些好酒好菜端出来。 苏棣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肴,便道:“不是说了吗?晚膳,我习惯清简。如此,太浪费了。”一桌子的菜肴,都是谢澜不喜欢的。谢澜不喜欢的,苏棣自己也不喜欢。比如鱼鳖,比如烤乳鸽。 “是吗?那我以后注意。” 琇莹又与苏棣把盏。 他给苏棣倒的酒,也是他不爱喝的。 “谢澜,你怎么了?改了口味了?” 琇莹有些慌乱:“不错,以前那些酒菜,我吃腻了。我腻了,想来你也该腻了。” 苏棣不言语,还是缓缓地把酒喝了。 灯光之下,琇莹的耳坠子闪闪发光。耳坠是她去集市上新买的,她喜欢的款式。 “苏棣,我去沐浴。然后我在房中等你。” 琇莹不确定,谢澜和苏棣朝夕相处的,他二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行周公之事。不过,听李贵之言,好像他二人又拘谨于礼仪,未曾越过雷池半步。 琇莹既不是谢澜,心内又一直渴望得到苏棣,与这男女之事,当然想入非非。她盼望成为苏棣真正的女人,此言一出,两腮已经娇红,更添几分春色。 苏棣抬了下眉头。 “奴家先告退了。” 琇莹说了一个“奴”字,苏棣更是皱紧了眉头。 谢澜绝对不会这样说与。谢澜从不这样称谓她。她到底是怎么了?今晚看来非常怪异。苏棣沉吟半晌,方道:“好。” “真的吗?”琇莹喜极。 “嗯。” 苏棣又点了点头。 “那奴家等着将军。” 这是第二次,她说“奴”字。 苏棣不得不多想想了。他盯着谢澜的背,再次陷入沉思。想想,又叫来李贵。似乎谢澜的声音也不太对,捏着嗓子说话,和平日里不一样。 那琇莹便在房中备了热水,仔细沐浴,因心里高兴,一边沐浴,她一边哼着曲儿。一人沐浴太累琇莹又想起以前呼唤奴仆的好处。既然有银子,那明日就去买几个丫鬟伺候。她可想学谢澜,什么活儿都自己干。 琇莹沐浴好了,从柜子里找替换的衣服,看来看去,总觉得素淡。“看来,我还得买几件像样的衣裳。这个谢澜,活得简直没个女人样。” 琇莹摇了摇头,还是找出一件石榴红的一条裙子换上了,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人皮面具,很紧致,看不出任何破绽。 琇莹就自言自语:“谢澜呀谢澜,我还是厚待你的。毕竟,只是将你推了淹死,可没拿刀捅你,一刀一刀割你,还是仁慈的。现在,我就要与你的苏棣合欢了。你地下有知,为我高兴吧,你只管投你的胎去。” 她冷冷一笑,拿起牛角梳,一边等着苏棣,一边梳头。那老妇人给她的引魂散,她小心地打开,在房间各处撒了一撒,出奇的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2章 我在槐花河的下游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琇莹听到了脚步声。她知道,那是苏棣。 浅浅一笑,琇莹殷勤开门。四目相对。苏棣就笑了笑,挡住琇莹欲握住的他的手。“奴家来伺候你” 琇莹想给苏棣脱去外衣。 苏棣更是拒绝,语调诡异:“你先来,我看着。” 琇莹就羞红了脸。她和苏棣,这样亲热,还头一次。“好,奴家就去床上躺着。” “嗯。” 灯烛之下,琇莹缓缓在床上脱去外衫,露出红色的亵衣。她容貌虽毁,但身材不错。更何况,现在这张脸,已然就是谢澜了。真正的谢澜已死,她就是谢澜。 苏棣冷冷注视着床上的女子。 那琇莹见苏棣还不行动,到时有些着急了。“将军,奴家已然在床上等了多时了” 苏棣听了,就向前走了几步,猛然将床幔掀开,从怀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对准琇莹的下巴,冷声说道:“说,你到底是谁?” 琇莹大惊。 “奴家奴家是谢澜呀?将军是在与奴家说笑吗?”琇莹自恃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所以神态又变冷静了。 “谢澜,在我的面前,从来不会自称奴家!她与我说过,待与我完婚后,方与我圆房。她不会像你这般不自重。” 琇莹结结巴巴:“可是我现在的想法改了呀。奴家是我的自谦。婚后婚前的,咱们不都在一起吗?我就是想你了,一时熬不住了你不要怪我。” 琇莹提醒苏棣,先将匕首放下,刀剑无情,她害怕。 苏棣更将匕首抵近了她的颈脖。“你不是谢澜!你的声音不像。谢澜也没有耳坠。她心底善良,更不会吃什么兔头狗肉的,更不会那这些招待与我。” 啊?琇莹张大了口,自己竟然露出这么多的破绽?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勉强争辩:“这几日,我感冒了,声音却是有些不同,过几日就好了。耳坠么,是我今天上街刚打的。本想提醒你,夸夸我的,却不想忘了。我是不想吃兔头狗肉呀,但今天厨房里偏偏做了这些东西,我嫌腥膻,但也只要端来了。” 琇莹还一脸的委屈。 苏棣就盯着她的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 “别动!” 果然。琇莹颈脖下的皮肤,和下巴皮肤的颜色,还是有些不一样。不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你戴了面具!说,谢澜在哪儿?” 苏棣制住琇莹,用匕首在她的脸上割开了一个小口子,没有流血,果然是假皮。苏棣倒抽一口气,顺势将面具从她脸上揭下。 他吃了一惊!面具之下的这张脸十分骇人!整张脸无一寸好的肌肤!一时,他辨认不出这是谁!琇莹见苏棣识破,恐慌之际,用手紧紧地捂住脸,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这声音惊动了李贵,他带了几个侍卫,赶着过来了。“将军,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棣便令他们进房。 灯光之下,厉鬼发现一个披头散发面目被毁的可怖女子,也吓了一跳。苏棣知道她是谁了。 “李贵,将她绑了。她假扮谢澜,企图不轨。” “将军,她到底是谁呀?”李贵辨认不出。 “蔡琇莹。蔡美的女儿蔡琇莹。” 苏棣咬着牙,心里担心谢澜的下落。谢澜一晚上没回明山堂,难道是遭遇到了不测?蔡琇莹顺利进堂内,难道谢澜遭了她毒手? 这是苏棣最不愿意想的事。他的手在颤抖,心也在抖。 “不!苏棣,你不能绑我!如今,你只能将我当成谢澜!只因,谢澜她死了!哈哈她就死在我的手上!我将她缚进了网,推到了河里!这隔了一个晚上,她早成了鬼了!” 苏棣焦灼。 “李贵,将她直接送到大理寺审讯。蔡琇莹生性歹毒,图谋人命。刚才这话,是她自己招认的。你赶紧记下来画押!” “是!” 苏棣疾速离开明山堂,去郊外的那条小河寻找谢澜。 琇莹被几个侍卫绑住,身躯不能动,但嘴里仍在大叫:“苏棣!你去了也没用的!在这个世界上,有我没有她,有她没有我!我得不到的,她也休想得到!”说完她又发疯般地大笑。“苏棣!这都是你逼的!是你逼我的!明明是我先喜欢你!可谁叫你爱她不爱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赶紧将这个疯子拖到大理寺!”李贵连连摇头,这女人是不可救药了。 汴京郊外,槐花河。 苏棣赶到河边,看着宁静的河水,无法想象,此刻谢澜就冰冷地躺在河水底下。他想呼唤。可理智告诉他,呼唤无用。最要紧的,是赶紧下水救人。但经历了一天一夜,谢澜还有性命吗?想到此,苏棣恨不得将蔡琇莹千刀万剐。可纵然如此,谢澜也不能死而复生呀? 苏棣低声喃喃:“谢澜,谢澜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忙碌,没有时间陪你弄得那毒妇有机可乘” 清风飒飒,落叶无声。 六月的清晨,草露含莹,娇嫩无限。更有鸟语花香,沁人的芬芳。 苏棣沉痛的都快死了。 忽然,他的身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苏棣” 谢澜?是她!苏棣一回头,却发现那是自己的幻觉。可分明,他的眼前,又晃动着谢澜的影子。难道,这是谢澜的魂魄? 本能地,他摸了一摸。 竟真的是谢澜的魂魄!再一看草地,魂魄也没有影子。他看得到,但是触摸不到。可她的魂魄还在对他说话。“苏棣,我是托梦给你。我在槐花河的下游,快去找我快去” 下游? 那影子就点了点头,阳光的照耀下,转瞬之间,化成露珠不见了。 苏棣流下泪来,哽咽道:“好。我去找你。你等着我。” 他飞也似地赶去。 河流下游幽深,草木繁多。河边尽是带刺儿的荆棘,还有各种不知名的野花。苏棣巡视一圈,再巡视,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河边,一个女子静静躺在草地上。 她,正是谢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3章 你真的要谋反?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谢澜!谢澜”苏棣急切呼喊谢澜怠慢性子,一遍又一遍。他的心里,不敢想一个“死”字。谢澜在他心里,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 等待他的,当然是寂静。 谢澜闭着眼睛,不发一言。苏棣亲情触了一下她的鼻翼,冰冷,但似又有些微的气息。这让苏棣。或许,她还能救活? 不,她当然是能活的。 苏棣抱着她的身体,以最快的舒服,返回明山堂。 “快,给我找大夫!我要整个汴京城最好的大夫!”苏棣催促李贵等。 李贵见将军怀中抱的,正是谢澜,又是惊喜,又是难过。“我一定给将军找到汴京最好的大夫!” 苏棣将谢澜放到床榻上,握着她的手,抚摸她的脸,深情而又悲痛:“谢澜,是我不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一定要醒来,然后打我骂我” 苏棣的眼泪,一滴滴地滴在了谢澜的脸上。 蔡琇莹假扮谢澜,将谢澜推入河中一事,不周仙和小侯爷也知道了。小侯爷急急赶过来看了谢澜,便告诉苏棣:“我去宫里,找太医。” 苏棣就道:“忠义王去寻尔心师太了。” 在苏棣看来,这世上唯一能救谢澜的,还数尔心。 不周仙来看谢澜,在谢澜的嘴里塞入一枚强心丹。“这也是有用的。虽然她服下了不一定能醒来,但能缓解身子不僵硬。” 不周仙是好意。但苏棣听了,心情更是沉痛。 强心丹入口即化。 “苏棣,你犯了国法,速速与我进宫受审!”突然,明山堂外,数名太监破门而入,他们身边,还跟着凶神恶煞的侍卫。 众人一惊。 如此,这是赵煜丰的意思? 他要捉拿苏棣?只是苏棣到了犯了何罪? 不周仙和小侯爷都气愤不已。 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太监话音刚落,侍卫们的身后又速速跟来一对对带刀的禁卫军。事情不小。 何故来这一出? 那穿黄衣服的太监就当众宣布圣旨。 忍气听完圣旨,不周仙已然气坏了。赵煜丰这是等不及了。谢澜活着她得不到,死了却还要抢夺她的尸体。圣旨说,苏棣又图谋不轨的篡位之心,早该杀了,以儆效尤。 偏偏今日,明山堂的侍卫,各处寻找大夫,都不在,无人抵挡这些禁卫军。赵煜丰虽然昏庸,但却是厚待这些禁军。禁卫军对皇帝很是忠心。 饶是苏棣武功高强,不周仙轻功不弱,但还是无法气势汹汹的禁卫军的进攻。小侯爷先被捉住。不周仙逃脱。苏棣为了保护谢澜不受抢夺,分了心神,还是被捉拿住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澜被几名禁卫军抬着,放入堂前的马车上,心痛如刀绞。“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只要他们能放了谢澜,他愿意受任何的刑罚,哪怕在油锅里滚一滚,哪怕真的死了。 但赵煜丰移了心性,狭隘,暴戾,加上身边有几名佞臣,他更是巴不得苏棣立刻死了。上次,放过苏棣,赵煜丰一直怀恨在心,只想找个机会将苏棣逮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棣欲见赵煜丰,可他径直就被推到了刑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苏棣,你就受死吧!”监斩官同情地看着苏棣,但一转眼,却又变得冷冰冰。 小侯爷也被绑缚了法场。他不是死刑。但赵煜丰偏偏叫人将他绑了来,观看处决的苏棣一幕。小侯爷痛恨的直跺脚,咬牙切齿地骂道:“赵煜丰,你这个王八蛋!当日,就该鼓动苏棣将你废了,他当皇帝!可叹苏棣仁义,对你始终念了兄弟之情!可你拿他当什么?你这个龟孙子!” 小侯爷嘴里骂的固然痛快,但这于事无补。 苏棣一言不发。 那厢,监斩官就让小侯爷闭嘴,小侯爷哪里肯闭? “爷爷我还没有骂个痛快呢?叫我闭口,你先闭上你的狗嘴!”小侯爷更是朝地方吐了重重一口唾沫。 监斩官火了,令手下责打他五十大板。“非打得皮开肉绽不可!留他一口气,其他你们自便!” 苏棣就叹气。“你这又是何苦?” 小侯爷还只管嚷嚷:‘苏棣,我是不服啊,我不服!我不信你就这么死了!我不信,赵煜丰这个昏君能这么得逞下去!” 那拿刀的两名刽子手却是不大忍心。因他们敬重苏棣。 监斩官将手中令箭扔在地上。“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两个刽子手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年长一些的,就对着苏棣鞠了一个躬,恭恭敬敬地说道:“将军,休要怪小的,也是混一口饭吃。” 苏棣不答。 “将军,您早早过去,好好投胎” “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发场外,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监斩官回头,小侯爷也回头。 来人是忠义王。忠义王手拿先帝赐给的免死令牌,对着众人:“刀下留人!苏棣将军是国之重臣,也是先帝的血脉。皇帝昏庸,竟然诛杀手足,是为不仁。枉顾先帝意愿,屠杀忠臣,是为不孝。这等不仁不孝之人,又哪里配当大魏的皇帝?你们该杀的,不是苏将军,而是昏君赵煜丰!” 忠义王气愤之极。 若他稍稍晚来一步,苏棣已然人头落地了。 既有先帝免死令牌,那监斩官也不好再行执法。 他下了监斩台,对着忠义王拱了拱手,为难说道:“王爷,您不要为难下官。放了苏棣,皇上不放过我呀!” 忠义王冷冷道:“那你就敢违拗先帝意旨行事?你让开,一切有本王担待。” “可你到底不是皇上,你说了不算。”监斩官又蛮横起来。 这大大惹恼了忠义王。“今天,我非将苏棣带走不可!有种,你便也告我谋反!” 忠义王不是一人来的。他身后有从南方调遣来的数千精锐部队。他一声令下,手下精兵就骑着马,张着弓箭,将法场包围,围得密不透风。 监斩官慌神,抖抖索索的:“王爷你莫不是要真谋反?”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4章 痛苦和悲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没错,我就是要想谋反!” 忠义王已经完完全全地豁出去了。他本是行伍出身,伸手一推,监斩官摔了个趔趄,倒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忠义王更是发怒:“再阻挡我解救苏棣,我一刀将你杀了!” 没错,法场除了刽子手,还有不少兵士。但这些人哪是训练有素的忠义王的部下。刹那间,形势骤变,两个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趴在了地上,半天不敢动。兵士们也吓得丢掉了手里的武器,纷纷逃窜。“苏棣,你跟我走!” 那小侯爷松了绑,便问忠义王,此番要送苏棣去哪儿? “王爷,咱们这是是实实在在地谋反。那赵煜丰更有实锤和证据了,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小侯爷,事情紧急,苏棣不能呆在汴京。眼下,那昏君当道,还有不少人听他的调遣。苏棣虽有民心,但顷刻之间,不能决定胜败。我想,还是送苏棣去红羌国。” 红羌国?小侯爷听了更是讶然了。 “没错,就是红羌。红羌国君突然暴毙,因他没有儿子,皇位就落在了锦王的儿子头上。而锦王的妹妹正是当日苏棣的母亲金妃。所以,苏棣如今便是红羌国君的亲表哥。苏棣回红羌,我想新任红羌国君会表示欢迎的。” 小侯爷恍然大悟。 “那,我也跟着去!昏君当道,我要追随苏棣,绝不苟且偷生!” “好!” 小侯爷就说要回去一趟,将柔儿一起接来。 忠义王就摇头:“来不及了!我现在就送苏棣去红羌!你若要去,只能先行一步,日后再来接柔儿!” 忠义王提醒小侯爷:眼下危急,当需速速离开。若半道儿上遇到拦截,那就功亏一篑了。 忠义王的意思,小侯爷明白。 他仰天一叹,顿足叹息:“好。为了苏棣,为了大魏的前程,为了日后的希望,我就先委屈委屈柔儿。我想,她会懂的苦衷的。” 苏棣一直不说话。没人比他心情更复杂。 谢澜生死未卜,或许就是死了。可赵煜丰还将她的尸体抢走。这是要他死生不见! 苏棣的心,已经悲怆到了极点。 可他不能悲怆,不能伤痛,更不能颓废。忠义王也很难受,痛苦。谢澜是他唯一的女儿。如今死了,他的痛苦不在自己之下。可苏棣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痛苦之后的那一份坚定!那是一份阔大,一份深沉,一份对大魏深深的眷恋和守护之情! “王爷,我随你走。” 苏棣眺望了一下远方。 谢澜,若你真能复活,请等我。我远去,正是为了永久的回来,永久的团聚。我想,赵煜丰虽痛恨我,但对你还是存了怜惜。他会竭尽全力救活你的。 忠义王的部下牵来一匹马。 苏棣上马,调转了马头,深深一叹,然后驾马离去。小侯爷紧紧跟随其后。忠义王也是一声长叹,挥挥手,数千精兵也飞速驰骋着往红羌方向。 李贵差点没赶上。他从小道抄近路也和苏棣联系上了。 那赵煜丰闻听苏棣跑了,和忠义王一起跑了。本想叫人拦截,去追。但看着床榻上谢澜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谢澜,却又停了手。 “算了。”他固然痛恨苏棣。但看在谢澜的面上,他愿意放苏棣一条生路。人的想法就是这样奇怪。前一秒,他恨不得侍卫提着苏棣的人头来见。可现在,他却又改变了主意。如真杀了苏棣,那谢澜就算醒来,也将一生一世不会理睬她。他了解谢澜的性子。 他更在意的:是赶紧找打能将谢澜救活的高人。不管这高人躲在哪儿,哪怕掘地三尺,赵煜丰也要挖出来,送进宫里,让他诊治。 他寻遍了名医,但总不如意。但也很奇怪。谢澜的身体过了七日后,身上没有任何的异味,也并不腐烂。面目更是栩栩如生。除了她的鼻翼间已经没了气息。 “谢澜,我一定要救活你。” 为了给谢澜报仇,赵煜丰命人在大理寺将蔡琇莹就地执法了。 那尔心老尼还未到南海,就听大魏政局有变动,大吃一惊,只得又原路返回。又听谢澜遭遇歹人,如今生死不明,更被赵煜丰带进了宫内。那苏棣,被赵煜丰所捉,在忠义王的帮助下,从法场逃脱,却不知往哪儿去了。尔心更是焦灼。不过当务之急,是解救谢澜的性命要紧。 那柔儿在府中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小侯爷的消息,急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小侯爷在红羌,又托人传话,柔儿方才放心,从此保守秘密,心心念念等着他来接。 那红羌国君年方十岁。闻听自己的表哥从大魏赶来投奔,心中异常喜欢。苏棣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余岁的孩子,异常喜欢。“表哥,从此你就留在红羌,那大魏皇帝凉薄,你回去只有死的份。你帮我治理朝政,我封你为摄政王,你看如何?” 红羌国君年方十岁,但他有个姐姐已经十八岁了,仍旧待字闺中。这下见了从未谋面的表哥苏棣,却是一见钟情。此女因弟弟当了国君,自己也被封为了公主。可在苏棣面前,她更愿意他径直叫她的名字婉袖。 他们全然不晓苏棣的心事。 苏棣人虽在红羌,但一颗心全牵系在谢澜的身上。 那赵煜丰闻听尔心老尼要进宫找谢澜。他的想法却又改变。他明白,这尔心老尼有些奇崛。她能将谢澜救活。可一旦谢澜活了,必然对自己更生愤恨,更要奋不顾身地去寻苏棣。那如此一来,自己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赵煜丰想来想去,便下令将谢澜肉身已死这一消息放出风去。又在宫外搭建一高台,燃起了火堆,找了一个病死的宫女放在火堆上,宣称谢澜的身体已经被焚烧干净了。 他又将这风声放出红羌国去。其实,赵煜丰并不知苏棣就在红羌。但他凭直觉,苏棣早不在国内,应该就在几个邻国之中。他就想让苏棣知道:谢澜已经死了,肉身已焚,只剩飞灰。这个世上,已无谢澜。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5章 幸而大魏还有苏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那尔心急急进了宫里。 面对赵煜丰,尔心要求他放出谢澜的尸体。 “师太,我何必骗你?谢澜已经死了,尸体也被我烧了。” 尔心异常气愤:“你有什么资格,将她烧了?” “我怎么没有资格?我是皇帝。” “你这个昏君!既无能昏庸,那就该速速退位让贤!谢澜并没有死,你为什么要烧了她?”尔心恨不得将赵煜丰抓起来。可宫里到处是侍卫,尔心一旦出手,那些侍卫就率先行动,过来围攻尔心。 尔心更是大怒:“赵煜丰,你杀了谢澜,我一定也要杀了你!” “师太,我不会杀你。你先消气。过几天,我来找你。” 赵煜丰命人将尔心师太带进一个密室之内。每日三餐,都有人送给尔心还都是精心烹饪的素餐,且有人伺候。但尔心师太行动不得自由。那赵煜丰心存矛盾。一面,他希望谢澜真的死了,他要苏棣伤心痛苦一辈子,也算报复。可另一面,他又无比希望谢澜活着。他将她藏在一个地方,每天只有自己能见她。到底,要不要尔心救她?赵煜丰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 这就更让尔心愤怒。 话说,那赵煜丰放出风声,说谢澜已死,身体已然被焚一事,传到了红羌。苏棣痛不欲生。他要回大魏,不能这样躲避下去了。躲不能躲一辈子,总要面对。 不周仙也赶来了红羌,对着苏棣:“你真的决定,要回大魏?” 苏棣狠狠咬牙:“不错。为了大魏百姓,更为了谢澜。我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周仙的神情也极为凝重:“你可想好了?这一去,便是要赶赵煜丰下台,他下去了,你当皇帝!” “我想好了。既然他不仁,休怪我不义。再这样任他为所欲为,大魏真的好毁在他的手里了。既然我体内流有赵家的血脉,那我更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护守大魏安全!” “好,好。”不周仙连连说了几个好字。他也很激动。他是赵煜丰的皇叔,他更关心大魏的社稷前程。当初,决定扶持煜丰上位,委实是一个错误。“你决定什么时候返程?当然,你的决定,便也是忠义王的决定。他一向听你的。他的手里有兵。一旦你回去讨伐,你的表弟国君,也一定会赠你兵马。苏棣,你的胜算很大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亘古不变的道理。 “三日之后。” 一想起谢澜已然不在人间,尸身已化成飞灰,苏棣就痛苦的活不下去。 赵煜丰,你为什么烧了谢澜?你如此狭隘,如此暴戾,你不配当大魏的皇帝。我要赶你下马,我要囚禁你。不管以后大魏的皇帝是谁,反正不能是你。 话说,自打苏棣从大魏失踪后,忠义王和小侯爷一干人也追随他一起失踪后,煜丰反而懈怠疏忽起来了。他每日不是喝酒,就是作乐。每到夜深人静,返回寝宫,闭了门,喝退宫人,在床榻旁按了一个机关,去里间的密室,点上灯烛,去看躺在水晶榻上的谢澜。 谢澜当然没被烧死,她被赵煜丰挪进了密室,如此已然一个多月了。谢澜没有呼吸,但肉身也一直没有腐烂。她的面容更是栩栩如生。每到深夜,赵煜丰就来此和谢澜说话,当然都是他的自言自语。 而后,便是继续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上朝是常有的事。渐次,大臣们就不满了,非常非常的不满。本则,他们对赵煜丰就存了怨怼之心。加之,煜丰因喝了酒,看错了人,误杀了数名太监和宫女,此事传出去后,更令朝臣不满。 更甚的是,某一日上朝,煜丰看花了眼,误认为几名大臣对他不恭,叫几个太监就将他们拖出去,责打了一顿。其中一名大臣年岁大了,加上生病,不禁打,就被打死了。而煜丰并无半点悔过之心,反而喝令,这名被打死的大臣是咎由自取,若有人替他伸冤,也一并乱棒打死。 这就引起了公愤,触犯了众怒。 几名侍奉了三朝的老臣就在家中密谋,这样下去,每人都将战战兢兢。如此暴君,还留恋他作甚?不如赶紧寻到苏棣下落,迎苏棣回大魏为帝。幸而大魏还有苏棣。 老臣们分头行动。各自派出人等去周边数个国家。这一找,就有人真的在红羌找到了苏棣。那苏棣并无称帝之心,但事关紧急,既然开了口,就不能后退。倘若不借称帝的名义,恐怕忠义王还不愿出兵。在他和不周仙看来,他早该这样做,取代赵煜丰,成为新任的大魏明主。 苏棣应允。 这些派出去的人,欢天喜地。 那尔心老尼,不知从哪儿打探出了消息,得知谢澜还活着,只是被赵煜丰秘密存放在一个地方。是夜,赵煜丰回寝宫,喝退宫人,冷不丁脖子后就响起一个冷飕飕的声音:“赵煜丰,想要活命,带我去见谢澜。” 他的后背就被一个尖锐的利器顶住了。 “你不要乱来。”他强作镇定。 “我不会乱来,除非你告诉我谢澜在哪儿。我知道她没死。是呀,你一心妄念,又哪会舍得让她死?”我竟被你鬼话蒙过去了,也是可笑。” “师太,你错了。谢澜她真的死了。” “少和我废话!你若不速速带我去,我这一刀,便从你的后背穿透你的前胸,你信不信?” 赵煜丰就怕了。 他当然不想死。尔心老尼为人冷僻,说一不二。她说会杀了自己,那便绝无假话。 “好,我带你去。你猜的没错,我没有烧死她。” 煜丰按了机关,但见床榻的屏风后面,缓缓展开一扇门,步入门内,是一个石室。从石室往下走几步,一个幽暗的密室就出现在尔心的面前。 谢澜,正安静地躺在密室的水晶榻上。 尔心大恸,走上前,握住谢澜的手,看了又看:“可怜的孩子!” “师太,其实我改了主意,也希望你能救她。她虽然没气,但很奇怪,她全身一直没有腐烂,看着就和睡熟了一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6章 千年醉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尔心狠狠瞪了赵煜丰一眼,不再多言。 “师太,你看她可有救?” 尔心还是不说话,她的眼睛只停留在谢澜的身上。毫无疑问,谢澜有救。但一想到赵煜丰如此自私,活生生拆散苏棣和谢澜,尔心的心里就说不出的恼恨。 但当务之急,还是需将谢澜救活要紧。 话说那忠义王为帮苏棣打前锋,已经先行,率领一支精锐部队,从红羌边境出发,直指大魏国都汴京。却不想,忠义王还是中了埋伏。因他求胜心切,又迫切想知道女儿的肉身到底是否还在世,犯了急躁轻敌的毛病。忠义王一辈子大风大浪了里掌舵惯了的,却不想这次在小沟里翻了船。他竟是被边防一个送信的小吏给捉住了。 此事说来有些不堪。总之,忠义王竟是落入了这小吏之手。这小吏得意洋洋,将忠义王绑了上囚车,一如送到汴京,想向皇帝邀功。赵煜丰听到这个消息,确实有些踌躇。忠义王是谢澜的亲父,此时他已知道。可他也了解到,原来忠义王一直跟着苏棣躲匿在红羌,此番正是在苏棣的授意下,想推翻他。这叫赵煜丰生气。 所以,到底怎么处置忠义王?这却是一个难题。 想来想去,煜丰有了一个办法。将他软禁了,好吃好喝的供给,但不让他与外人接触,让他当个睁眼瞎子。忠义王被软禁的消息,自然传到了尔心的耳里。 尔心要求赵煜丰放人。 “昏君!你这是往泥沼里越陷越深了!忠义王是大魏的功臣,是栋梁股肱,你若抓了他,便是将残存的民心都失去了!” 尔心怒不可遏,可赵煜丰一点不在乎。 “老尼,我不过看在你能医治谢澜的份上,让一让你。你便不知好歹,猖狂起来。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好。你杀了我。” 尔心一点也不惧。如此几次,煜丰烦了,竟想出一个下作的办法。他命人将汴京城中所有庵堂的尼姑都给捉了来,以她们的性命相威胁。如尔心不听他的使唤,那这些人就都得死。 尔心愤怒。但她不能失去理智。毕竟,八百名尼姑的性命在昏君手里拿捏着呢。尔心在最快的时间内,配置好了丸药。煜丰竟然又命她再配一丸能让人服下失去记忆的千年醉。将此药丸给忠义王服下,让他失去记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都不知道。 煜丰此计毒。 尔心拒绝。 煜丰就冷笑:“你若不照着我的话做,不但这些尼姑都得处死,连带城中的所有僧人也都得跟着殉葬,你可想好了?” 尔心更是破口大骂。 但这于事无补。尔心只好硬着头皮将千年醉也一起配置完毕。 煜丰大喜。 煜丰亲自给忠义王倒茶,将千年醉融化在茶水里。忠义王哪里肯喝?“赵煜丰,你这个昏君,我死不算什么。此仗,苏棣一定会赢,一定会将你活捉,你就等着受死吧。” 这话更是大大激怒了赵煜丰。 赵煜丰最恼的,就是别人看扁了他。 “钱均之,你休要猖狂,我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是看在谢澜的面子上?你若不是谢澜的亲爹,我早将你砍成几段了。就凭你谋反篡逆,我立马可以判你凌迟之刑!” 忠义王一点儿也不惧。 “来呀。老子是行伍出身,最不怕死!有种,你现在杀了我!” 趁着忠义王张开嘴巴的时候,赵煜丰就对身边的太监失意。一口温茶立马从忠义王的喉咙里灌了进去。忠义王知道中计,更是怒火冲天。可掺了千年醉的茶水一旦入口,忠义王的的态度立马变了。他踉跄了几步,扶着柱子,抚着额头,纳闷无比地看着赵煜丰:“你,你是谁?我我又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煜丰非常得意。看来尔心这老尼姑果然言而有信,没有蒙骗他,给他研制出的是真的千年醉,药性还一点儿不掺杂。他一高兴,就将锁着的尼姑和尚都给放了。 这些和尚尼姑纷纷跪下,给尔心磕头。 尔心只是长长一叹:“这是你们的造化,却也是别人的劫难。你们若有心,回到寺庙庵堂后,每晚诵经,祈求苏棣平平安安,保佑谢澜早日苏醒。” 赵煜丰见忠义王失去记忆,更胁迫尔心配置出解药,让谢澜复活。解药配置成功之日,赵煜丰失信,再次将城中一干和尚尼姑锁住发落。尔心大怒,质问赵煜丰,为何言而无信? “师太,你是知道我的苦衷。万一谢澜醒来之后,只想去找苏棣,那我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所以,你还需再配置一颗千年醉的丸药,我好化在水里,给谢澜服下,让她和她的爹爹一样,对往昔失去记忆。如此,她记不得苏棣,才会爱上我。” “做梦!”尔心气极。 “呵呵我这样做,却是卑鄙了点。可你要不按照我的意愿做,明日一早,城外便会多一千余颗人头。师太,如此你的罪过就大了!” 尔心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我偏不呢?” 她虽和谢澜相处时间不长,但明白谢澜。如果要让谢澜忘记了苏棣,那无疑于让她去死。可尔心又哪舍得让谢澜死? 看出尔心的矛盾纠结,煜丰更是冷冷发话:“师太,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给你一个时辰,时辰一过,你还是犹豫不决的话,那莫怪我手狠!” 忠义王失去记忆,赵煜丰大为宽心。一则,钱均之便成为人质;二则,苏棣那方也就此失去一个极有力的靠山。此战还未开幕,但苏棣方已然占了下风。 尔心冷汗淋漓。一千多人的性命就在她手上攥着。时间一点点过去。 煜丰更是命人捉住几名性子暴烈的和尚,当着尔心的面,用各种刑罚折磨。一时,宫中惨叫不断。尔心闭眼诵经,终于睁开了眼睛。 “好。千年醉我去配。” “行。这些人我马上放了。” 尔心目无表情,只如木偶一般。 那煜丰又伪装忠义王的字迹,给苏棣书信,说自己身体有恙,不能与他一起行动了,现已然离开汴京返回南方了。 他也知苏棣不信。且读了此信后,更会日夜兼程,来到汴京。如此自己准备充足,就更好对付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7章 苏棣是谁? 小÷说c网 】,♂小÷说c网 】, 此番煜丰已经走火入魔。 话说苏棣得了忠义王的信,情急之下,竟未看出有假。他疑惑的是,忠义王到底得了何病。煜丰也是歪打正着,忠义王驻扎南方多年,却是落下了病根。 “他要去南方治病,我也不能勉强了他。” 苏棣还自觉惭愧,认为自己拖累了王爷。都是自己无能,令谢澜落入赵煜丰的手里,更是自己无能,让忠义王饱受病痛折磨之苦。 没有了忠义王,更让苏棣加快了进攻的脚步。 那小侯爷更是等不及,已经先行一步,回了汴京。这一路,他无半点阻碍,很轻松地就回了府里,和柔儿团聚在一起。小侯爷纳闷,何以这样顺畅? 他只觉情势不对,难道说这是赵煜丰故意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让他一心往里栽? 果然。几天一过去,宫里就有人请他,让他进宫说话。 赵煜丰自然不去。 他自己自己犯了大意的错误,不该离了苏棣,孤身一人行动。这下,可是被困在汴京,哪儿也不能去了,更不能去找苏棣汇合。 那传话的太监,就道:“侯爷还是进宫一趟。皇上这些天甚是想念侯爷。” 这不提赵煜丰的名字还好,一听,小侯爷就皱着眉头,连声痛斥:“那是你这个老奴的皇上,可不是我的。我只认苏棣为皇上。” 那老太监就威胁:“侯爷还是听话一些。别忘了,这是在汴京。你前后无援,已然孤掌难鸣。进宫去面见皇上,有什么不好呢?且在宫里,除了皇上,还有侯爷想见的人。” 这老太监说的半含半露的,小侯爷立马机警,遂问:“你是说,谢澜她还活着?”小侯爷一激动,就使劲儿掐住老太监的脖子。 那太监吓着了,连声咳咳:“侯爷,谢讼师她的确还活着。当初传言她被烧了,不过是个幌子。现下,谢讼师住在宫里头好好的,再过几天,可就要被封为娘娘了。” “什么?” 小侯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心里,又喜又惊。喜的是,谢澜果还在人世。惊的是,谢澜惊答应当赵煜丰那混账的娘娘?这还是谢澜吗?那个具有反抗精神的谢澜,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的呀! 他松开了老太监。 那太监就冷冷一笑:“到底是不是,侯爷只需进宫一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嗯。” 小侯爷嘱咐了柔儿。柔儿不舍,认为他进宫,便会遇到不测之事,有去无回,低声儿哭泣。小侯爷就安慰:“怪我行事不周,连累了你。你莫慌,更莫怕。或许只是有惊无险,你只需在家乖乖等我。” 那柔儿还是含泣道:“若官人真的出事,那奴家也不独活。奴家随时准备一根绳子,黄泉路上陪着官人。” 小侯爷更听不下去了。 “相信我,柔儿,我会没事的。” 情形已不容他多拖延,当务之急,还是进宫要紧。 那柔儿看着赵纯熙熙的背影,更是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侯爷匆匆进宫。一走进赵煜丰的寝宫,便高声叫唤:“赵煜丰,你给我滚出来!”连叫了几声,无人相应。宫内,一概宫人全无。 赵纯熙更是怒不可遏:“赵煜丰,你到底搞什么鬼把戏?快快与我现身,不然我一把火烧了整个皇宫!” 他说的高亢,声音在寝宫发出重重的回荡。” 小侯爷不知道,就在今天,尔心配制出了千年醉,赵煜丰赶紧拿来给谢澜服下了。谢澜也就幽幽地醒转了。这千年醉果然有效。当她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就连对面的尔心师太也不识了。 尔心为了兼顾城中数千出家人的性命,情非得已,无奈之下,只能先牺牲谢澜了。尔心还是有谋虑的:先借此救活谢澜的性命要紧。她的性命,才是头等大事。至于是否遗忘了苏棣,等危险解除,形势好转,再研究出解药,让她与苏棣团聚。 那煜丰自以为拿住了尔心,却不知尔心思虑的更为长远。 小侯爷连换几声,终于,宫里有动静了。在他面前,缓缓走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女子形容寡淡,目无表情,看着小侯爷,就如同看见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 谢澜?真的是她! 小侯爷激动不已,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大声说道:“你果然还活着!我就知道,你是野猫投胎,有九条性命!” 谢澜就愣愣看着小侯爷,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是呀。” 小侯爷也奇怪之极,谢澜这模样,分明是将他忘了。 “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啊?你不认识我?我是小侯爷,你的好朋友呀?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在与我装傻?对了,有太监说过,你想嫁给赵煜丰,他会封你当娘娘,是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我是要嫁给他。他对很好的。”谢澜的表情更是懵懂。自她醒来后,就有一个男人自称他叫赵煜丰,是这宫里的皇帝,还说她的名字叫谢澜。他们是一对感情很好的未婚夫妻,很快就要成亲了。成亲后,自己就是他的妻子。不,是这宫里的皇后娘娘。 “原来我叫谢澜?你是我的丈夫?”服下千年醉的谢澜,什么都不记得。那尔心师太仍旧禁锢在宫里,不得自由。不过,这倒方便她躲在屋内日夜研制解药。 “是呀,我是你的丈夫。我的名字叫赵煜丰,一定要记住。”赵煜丰握住谢澜的手,心里涌起失而复得的复杂感情。不管自己使出怎样的卑鄙手段,最终得到她就行。苏棣你终究敌不过我! 一提起“丈夫”这个词,谢澜就觉得头痛。虽什么都记不住,但她脑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若有丈夫,不该是眼前这个叫赵煜丰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是谁呢?一闭眼,她的心中就浮起一个模糊的影子,但到底又不甚分明。 “是我是要嫁给他吧”在小侯爷的逼问下,谢澜犹犹豫豫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就让小侯爷火大了。 “好哇!原来最先叛变的人是你!可怜苏棣一片痴心!为再问你一句,你是真的丢下苏棣,打算嫁给赵煜丰这混账东西了?” “苏棣?他c他是谁?”谢澜听不得这个名字,她扶着额头,“我头疼,你让我坐下。虽然苏棣这名字挺熟悉的,但我真的不是认识他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8章 宁愿你日夜折磨我,也不愿你将我忘了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绣蓉就很满意。 这絮娘就将碎银揣在怀里,心里得意,一路哼着曲儿回了梓桐苑。 吃过饭后,照水便陪玺宴去王府后花园捉蛐蛐儿。照水心仁,每捉一只蛐蛐,都是小心翼翼的,又提醒玺宴,玩腻了,仍旧将蛐蛐儿放回草丛中去。已然还俗,但万不得已,轻易他不杀生。 有些事,都是后知后觉的。 十余年的出家生涯,在他的心里,已然留有深深的烙印。影响他的判断,改变他的思维,遇到问题学会慎独思考。 十余年的时间,不是白费的。 他的整个青少年,都在虞山那幢破败小庙度过。 这段特殊的人生经历,与他是修行,也是财富。 但唯一遗憾的,便是男女情感上的欠缺。也可说是粗糙。他不谙女人心事。与别的事上精细,可与这上头,却是不够敏感和周全。 他成熟于心智,却稚嫩于情爱。 有得,必然也有失。 彼时照水年轻。心内蓝图,有边防大计,也有儿女情长。阿田与他自是重要,但他出于统筹需要,却是将她屈居排在了后头。 这就隐隐不妙了。 “景逸哥哥,几只蛐蛐而已,你何必紧张?” 照水就道:“蛐蛐虽小,但也是性命。蝼蚁尚且偷生,何况蛐蛐?” “那这样,我就不玩了,没意思。” 玺宴噘着嘴,从园子草丛中爬了起来。 照水就给他拂去膝盖上的灰尘:“不玩就不玩吧,可以玩别的。玺宴,万物既美且灵,能不杀生,便不杀生吧。” 照水将他手里的几只绿油油的蛐蛐儿放了。 玺宴更觉没趣。可看着照水神色郑重,却又笑:“景逸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要我心怀仁慈。我懂的。好歹那些白胡子的师傅们也没白教我。只是我毕竟是小孩子嘛,免不了玩心大起” 玺宴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照水就不好说什么了。 “来,你跟我去书房。你不是要看我的字吗?” “我父皇说,沐家的字体里藏有玄关,据说和什么蚕茧有关。是这样吗?”玺宴反问。 照水停下脚步。 “你父皇还说了什么?” “说了,但我听不懂。我也是偷听的。父皇说,有朝一日,你练出了沐家书法的精髓,就能找到云国消失的观音蚕卵,咱们大云国的百姓们又能穿上华丽的绫罗绸缎了。” 照水沉思片刻。 此话,不周道人也说过。 只是他依然没摸着门道。究竟书法和蚕卵之间,到底有怎样的关联?那不周道人也是语焉不详。 “你父皇就说了这些?” “是呀。反正,景逸哥哥,你安心练习,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一天,你会了悟的。” 玺宴用了“了悟”二字。 照水就笑了笑,摸摸他的脑袋:“就算寻不着观音蚕,仅为了沐家的书法不至失传,我也要练习的。” 提起皇伯父云翦,照水心内亦是不能原谅。 云翦告诉照水:沐家一案,他只管去查。若需人力物力,只管添加。 照水只淡漠应了。 玺宴没有在康王福逗留多久。一个白胡子的老太监坐车骑马匆匆过来,告之照水:皇上头疼的毛病又犯了,皇上想见太子。 那玺宴虽顽皮,但也孝顺。 “景逸哥哥,那我回去了。下回,我再来,依旧荡你府上的铁秋千。” 玺宴回宫后,照水就去后苑找阿田。 他知道,阿田定然闲不着。 可没想到,刚经过一个穿堂,就听见两个嬷嬷的哭声。间杂,还有絮娘的争辩声,更有阿田的劝解声。出了何事? 照水走进穿堂,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马粪味,袭入鼻腔之中。这味道,是从嬷嬷们住着的厢房处熏来的。 “怎么回事?” 那俩嬷嬷一见了照水,就哀哀哭哭的,说有人使坏,将马厩里的马粪,扔到她们的屋子前儿,故意恶心她们。 今儿俩嬷嬷的午饭却是在府内大厨房吃的。因一个要好的老姐妹生日,俩嬷嬷出钱,与一些交情好的老婆子们,合伙在大厨房请了饭,吃得欢。晌午时,才回了梓桐苑。这左脚刚要踏进厢房,就闻恶臭扑鼻而来。再一低头,地上竟是满满的马尿。 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头一个,就想到了絮娘。她们没和谁结仇,就除了怼过絮娘几次。肯定这絮娘心胸狭隘,不甘心嘴上吃亏,干出这龌龊事,故意地报复报复。 她们逮住了吃饱喝足在苑内一张石凳上打盹的絮娘,连拉带拽地,将她拽了过来。这拉拉扯扯的,絮娘怀里的银子就掉在地上。俩嬷嬷更说她是贼。絮娘就不干了。阿田听到了声音,就来劝架。不曾想,是越劝越忙。 絮娘死不承认,泼马粪一事,是她干的,只说嬷嬷污蔑,她要跳河,已死证清白,又说要剪头发,当尼姑,反正清白不能毁了,嘴里啰里啰嗦的一大堆。 “马粪是府里的,去问问马夫,今天谁来铲过马粪,不就知道了。” 照水四两拨千斤的,絮娘就慌了。清岫过了来,就说去找牛黄。牛黄是马夫,马厩里的粪肥,也归他管。 牛黄正洗着黑豆,一听是絮娘哭闹,头皮就发麻。 “牛黄,我问你,到底是不是絮娘在你这里挖了马粪?” 牛黄丢下簸箕,直愣愣地点头。 清岫就一叹,拉着他的胳膊:“跟我走吧,赶紧去梓桐苑。我看哪,那絮娘还是赶紧走了为妙,尽给阿田惹事儿。” 牛黄就瞪着牛眼:“你以为俺不想?那絮娘不要脸,阿田又心软。要是按,早撵了她。” 二人赶去梓桐苑。 絮娘的哭声越发震天响。捶着胸口,说自己如何如何无辜。 照水令她闭嘴。 王府虽大,但也惊动了住在红圃轩内的绣蓉。她命双喜:“随我瞧瞧去,我最喜欢瞧热闹。”如能趁向阿田泼脏水儿,那她当然不放过。 所幸,今日鸾蟾又被一酒友约出去喝花酒了。若他在,那事儿更不会好。 绣蓉一到,正巧听这俩嬷嬷齐齐道:“絮娘,若我们冤枉了你,不用你跳河,我们自己去跳。你年轻,要清白,合着我们上了年纪的,就不要清白脸子了?” “絮娘,马粪是你问俺要的。你说是阿田要给菜园子施肥,俺才给了你。没曾想,你骗了俺,也骗了阿田,要去干恶心人的事儿。你还好意思哭啥哭?” 牛黄捋起袖子,心内气愤,知她又给阿田丢丑,也不管王府不王府,规矩不规矩了,就要捶打絮娘一顿,叫她好生记住教训。 绣蓉也就明白了。鼻中,也顿觉一阵恶臭扑来,便叫:“双喜,帕子给我,帕子给我!” 双喜递过帕子,可不知怎地,绢帕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在了马粪上。 绣蓉火了。“双喜,你要死呀!”作势就要打双喜。 “绣蓉!双喜不是故意,休要打她。” 他声音不响,却极具威慑。 绣蓉抬着的手,莫名地,就松软了。 照水虽回王府不久,但也听闻绣蓉脾气乖戾,稍有不如意,便打骂身边下人,双喜则是被打最多的出气筒。 那清岫就走过来,拿眼示意双喜:“双喜,你退一边去。” 那絮娘见了绣蓉,以为来了帮手,本不敢哭的,此刻又抽噎着嚎起来了。“表小姐,我真是冤枉的。我没找牛黄,不知他为何一口咬定了是我。表小姐,您也是这府里的主子,您要给我做主呀!” 此番话一出,牛黄可是大大地火了。 他本是暴性子,听了恨不得跳将起来,一跳三丈高。他怒睁圆眼,喉咙震天:“絮娘,你发疯!俺牛黄何时诬陷过你?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哼哼哼” 他扭头就问阿田,梓桐苑的厨房在哪?他要去拿菜刀,一刀剁死絮娘这个贱人。 场面就更乱了。 俩个嬷嬷想想,也更觉委屈,也低声哭起来了。 那绣蓉却是独个儿掩嘴儿笑。 “牛黄,休要动怒!到底是谁干的,我已然知晓。” 他声定乾坤,对着阿田:“你将絮娘的鞋子脱下来。” “啊?”阿田觉得意外。未婚女子的鞋袜轻易不能见外男。照水大庭之下,公然要看絮娘的鞋子,这这这是所为何来? 阿田就很犹疑。 可她不失聪明,低头略想了想,便明白了照水的意思。 她笑了一笑,看着絮娘:“将军要看你的鞋子,你可脱卸?” 那絮娘立马止了哭声,张着口,满含春意地看向照水,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儿,东施效颦地扮作娇羞无限:“奴家奴家的鞋子,穿了几天了,不甚干净。将军要看,且跟奴家进屋,奴家有新作的鞋,将军怎么看都行。” 一旁的清岫见她如此滑稽,也是忍住笑意。 他与阿田一样,也猜出了照水的用意。 照水的声音透着冰冷:“就要你脚上这双。” 阿田就道:“絮娘,我与你脱。”她弯下腰,扶住絮娘,利落脱下了一只。 可笑这絮娘,还以为照水真的爱慕她的绣花鞋,心生喜悦,十分配合阿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59章 不要再编织借口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绣蓉也瞧出来了。 连那俩嬷嬷都猜到,照水要干什么。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法子。只要不是缺心眼儿,都能看得出来。可絮娘鬼迷心窍,偏偏浑然不觉。阿田就看了看她的鞋底。果然,上面沾了一些马粪的痕印。她就叹:“絮娘,你看,你若不是去了马厩,为什么鞋底会沾了马粪?明明就是你干的,却偏偏不承认!” 絮娘瞪大了眼,怔怔看着鞋底,神志清醒过来了。 她涨红了脸,依旧抵赖:“我不知道!总之我就没进去过!牛黄诬陷我,你也不信我是不是?府里大,我好奇,喜欢随便跑,真不知道是在哪里沾了这些脏臭东西!我至于要这样干吗?什么马粪牛粪的,大不了,我可以在嬷嬷房前泼一盆脏水,要不扔几只臭虫我去马厩干嘛?阿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一向不投缘!我至于去找麻烦,闲着没事儿干吗?” 这且没玩。 她见阿田转过身去,不理她了,更是蹲在地上嚎哭。 照水就对阿田道:“絮娘不诚实,为人狡诈,你还是让她回虞山吧。” 其实照水初见絮娘,就对她无甚么好感。此女懒馋不说,外表愚钝,但内里精明,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是走正道的人。 当初她无路可去,阿田怜悯她。自己便也收留了她。 可她初进府里,不是平静过日,却是屡屡生事。如此,真留不得,也不能留。照水的意思,是让絮娘走。 阿田也叹息了一下:“絮娘,我保不了你了。在虞山,你反而安逸些。” 那絮娘就咧个嘴儿,一手扯住阿田的衣襟,一手摇晃她的身躯,声音哀苦:“阿田,不能啊,不能啊。我要去了虞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加上我又美貌,被歹人看上了,或劫了去,你说我能有好下场吗?当初,我不是对你说过吗,你怎么忘了?我要出了什么事,有个什么好歹的,你的心,就真能过意得去?” 她猛烈摇晃阿田,阿田差点站立不稳。 照水便道:“絮娘,真留你不得,已然是给你留了颜面了。走之前,你还需对嬷嬷赔礼道歉,这是做人该有的准则。” 那絮娘低着个头,懊丧不已。但她秉性又倔强,闭着嘴,就是不开口。 “絮娘,你既错了,为甚不道歉?” “我我没错。你们一口咬定了是我干的,我跳进黄河洗不清啊。我就算满身是嘴,你们也不听我的。” 那牛黄就听不下去了,抄了根棍子,就要揍絮娘。 絮娘吓了一大跳,挡过了。 “干啥揍我?这事儿都赖你,你还好意思打我。有本事,你打呀,打死我,你也吃官司!” “俺愿意吃官司!” 絮娘在前头跑,牛黄在后头追,把梓桐苑各处都追遍了。 这实在是不像话。不过也怨不得牛黄。 照水已然看不下去了,对着清岫和管家:“你们,速速叫人将絮娘拉走。” “是!” 那两个嬷嬷听了,更是在一旁称愿。 绣蓉一直不说话。 见那絮娘到底被牛黄捉住了,手脚都被制住了,便悠悠开口了。“表哥,何必呢?你出家多日,不知府里的规矩。从前,只有我们买人的,没有往外头撵人的。这要让人知道了,岂不是笑话?絮娘她不过野了一些,但心眼儿不坏。这样吧,既然阿田不收留,那我要下了,放到我的屋里,我来调教,表哥你看可使得?” 阿田听着绣蓉的话,心里并不觉得意外。 她看见绣蓉过来时,就猜她并不是来当看客的。 果然如此。 照水就道:“不用。依旧让她离开的好。” 绣蓉就恳求:“表哥,我是为你着想。到底今日的你,不是以前的你。你行事,一举一动,外面都有眼睛盯着呢。有些和你不投的人,嫉妒你的人,都盼着你能拿到你的错儿。何苦呢?阿田眼界浅,没读过什么书,不知深浅,这让絮娘一走了之,与她是没什么,可却害了你。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个中厉害,表哥你细细想想!” 绣蓉到底是读过书的。 她会从书里找些现成的字眼儿,刻意提醒照水。 表面,她是处处替照水着想,但话里句里,都在揶揄嘲讽阿田。 阿田也听出来了,抿着唇,不发一言。 “你真愿意?” 照水沉吟了一下。他并非赞同绣蓉,只是她有些话,歪打正着的,却是说中了一些要害。在云都,他本是一个被遗忘的人。十余年过去了,乍然之间,突然还了俗,去了边关,侥幸得胜,立了军功,成了云都炙手可热的人物。 若非他只是藩王,这要是当今皇上的亲子,不管嫡庶,几欲就能当太子的。玺宴也得靠边站。 那大皇子鹿辞,暗中嫉妒照水,已经多日了。 最想拿照水错儿的人,就是鹿辞。扳倒了照水,再对付玺宴,就更无碍了。因当今皇帝体弱多病,甚少上朝。虽立了太子皇储,但太子年幼,国本仍未稳固。一旦皇帝驾崩,鹿辞便觉有可趁之机。加之母妃殚精竭虑地为他谋虑,这更让鹿辞觉得:自己不能放弃。 这些潜在的危险,照水也思虑到了。 “表哥,我愿意呀。一个絮娘我定然能调教好的。你看我身边的双喜,初来时,比絮娘蠢笨呆板。可现在呢,瞧着不也是个清爽伶俐的人?” 见照水话口有松动之意,绣蓉更竭力保证。 这就让阿田误会了。 她黯然地在旁看着,似乎是个局外人。 “好。”照水允诺,“那你就将她带走。从此,梓桐苑也清静一些。” 照水看向阿田。阿田垂下眼睑,面上似带苦笑。 绣蓉大喜,言语就存了得意之色:“表哥,相信我。不出日,我定将她调教的服服帖帖的。”她又看着阿田:“在我手里,絮娘定能脱胎换骨。阿田,到时你可怎么谢我?” 那絮娘见形势陡转,自己已然是顾绣蓉的人了,自是喜出望外。那清岫过来替她松绑了,低声道:“以后,定要安分一些。” 絮娘就盯着清岫,想说什么,但一时又说不上来。绣蓉一把拉住她的手,笑嘻嘻儿的:“快跟了我走吧。你看你,满身的灰,哪里像是住在王府的,倒像是逃难来的乡下丫头!不过,你也却是乡下丫头,可现在到底不同了。你既住在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你不是丫鬟,更不是小姐,你说来呀,就和我一样,都是寄人篱下的所以,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怜。我不怜你,还有谁能怜你?” 那絮娘更是感激涕零。 绣蓉叫双喜扶着絮娘,又嘱咐她:“到了红圃轩,你可记住了,你就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能使唤丫头,你便也能。我可不想把你当下人使唤。” 那絮娘更是千恩万谢。 她这些话,有刺没刺儿的,都是说给阿田听的。 阿田明白。 绣蓉一行走了。梓桐苑一下安静了不少。 那牛黄就扔了枣棍,对着阿田:“走了好。她就是个搅货精。有她在,没你一点清静的。” 照水却转过话题,问牛黄可住得惯? 那牛黄就将牛眼眯了,笑嘻嘻儿的:“好着呢。我是烧了高香了。吃得好,睡得香。昨晚吃的好,早上又吃的好,中午又有鱼有肉的,我是陷在蜜罐里了。” 照水就微笑:“那就好。这里是云都。以前,你有些一些事,不方便办,不方便查的,现在都方便了。” 照水话里含了深意。 他已然调查过牛黄。他沦落成乞丐,大半是要想调查其母的死因,想替母报仇。他既想行孝,照水不会拦着。 牛黄一怔。 “将军,俺俺能有什么紧要的事?不过吃喝拉撒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0章 你的眼神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好,我这就去。” 照水看着阿田,柔声道:“我黄昏回来,等着我。” 不周道长与照水而言,是重要的人。阿田也明白。“你的事要紧。” 照水和清岫离开府邸,离出门前,他忽问:“鸾蟾还没回来?” “没有,不知去了哪里。” 照水就皱眉。自己不在府内,鸾蟾恰好回来,又来寻阿田的麻烦,那怎生好? 清岫看出了照水的心事:“将军,鸾蟾不会那么早回的。你在虞山时,只要他出去喝酒,都是深更半夜回来。再说,如今你又在梓桐苑附近安插了不少家丁,暗中守护,阿田姑娘没事的。” 照水点点头。“到底还需小心。” 清岫就叹:“照水,你左一口阿田,右一口阿田的,真不知,你们的感情竟是这般深?这真令我怀疑,你十余年的修行,只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的?” 清岫又唤他“照水”,照水觉得亲切。 “清岫,连你也这样问,可见也就怨不得云都街上的议论菲薄之言了。” “我的确好奇。到底,你对阿田究竟是怎样一份感情?” 清岫形容认真,但心中又带了一点醋意。 照水便抬眼看了看天。“清岫,人这一生,有许多事是自己意想不到的。当日,我的确抱了终生当和尚的念头。一开始,我对阿田并无一点觊觎之意。她亦是。如果不是遇到了山贼,如果不是她被劫走,又接连发生许多事情的话,坦白说我应该不会对她动情。关心c好感是有的。但论不到情爱上头。我和她,大概就是日久生情吧。” 照水如是告诉清岫。 “日久生情?” “只能这样解释了。”提起阿田,照水的唇边总是情不自禁溢着微笑。“不过,若是换了人,却又不行了。这就是缘分,缘分总是说不清的。” 清岫听得半懂不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有她在身边,我心满意足。” 清岫就喟叹:“若不出家,你还遇不着阿田?” “却是。” “我羡慕你。阿田,的确是个好姑娘。”清岫抿着唇。“虽然是村姑,但周身是上下有一种奇怪的风度,真不像是农家女,倒像是受过大家熏陶的。” “你这样夸她,我很高兴。她是不是农家女,出身是什么,与我一点也不重要。我不看重这些。” “你,真下定决心娶她了?” “不然呢?” 照水加快速度,已然来到紫石大街。 清岫紧紧跟上。“可我看出来了,阿田进了府里,神情很落寞,一点也不高兴。你可曾发觉?” 照水就回头:“很快她就不会了。我多多陪她,她很快就会开朗的。” 看着照水的背影,清岫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口。 那不周道人果然就在聚元茶楼饮茶。 云都百姓讲究喝茶,早晚三次。茶的种类也多种多样。无事时,城中百姓就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研究茶道。 以前,家家种有桑树,家有蚕桑,聚在一起,谈论的是如何喂蚕种桑,如何织出上等的丝绸,哪家铺子收的茧子价格高,等等。 如今,蚕桑颓废,举国上下,风气萎靡。百姓只以饮茶为遣。 不周道人本是照水母亲诗音的义兄,与沐家也甚有渊源。他也精通书法,只临摹的非沐家的字迹。 大云国,二十年前,以沐家和鲍家两大家的书法为盛。鲍家,便是宫里大皇子鹿辞的母舅家。鲍妃本出身不高,奈何有一个能书擅写的哥哥鲍京,只是这鲍京写的字儿,实不能与沐家相比。前二十年前,宫中老太后,也喜写字,无事时,也常召见沐鲍两家与宫里与她写福寿等字。鲍家人的笔法不如意,每次都落了下风,这梁子就结下了。 如今这鲍京,是云都的宰相,也算春风得意。自沐家一门被斩后,鲍京的仕途陡然地就顺利起来。鲍家人仗着有鲍妃撑腰,很是横行霸道。 不周道人慢慢坐在窗前喝茶。他很笃定,照水回来找他。 一别数月。 照水竟是有了翻天的变化,不周道人的心里,可惊可喜,更有担心。 当道长见到头发已然蓄起,一身清轻简衣衫的照水时,怔了怔,还不敢认。照水就与他微笑。 道人就叹:“你变了。” “我没变。” “不,你还是变了。” 照水就纠正:“心未变。” “心,你的心本该在菩萨那里。可如今,你是在那个阿田姑娘身上吧?我去了虞山,听村人说,你将她也一并带来了,还住进了你家里?” “道长既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隐瞒,却是这样。” 不周道长的脸色就沉了沉。 他对阿田并无恶感,但也谈不上甚么好感。 不周道长虽当道士多年,每日也悟道,但还是存了红尘执念:照水既还俗,恢复了贵族身份,那陪在他身边的,就不该是那个低微的村姑,而应该是世家小姐,方才不委屈了自己啊。 “道长,有个典故,叫故剑情深。我大概就是这样。与感情上,我就这样了。” 不周道人还是摇头。“你与感情上经历的少,见了一个阿田,真以为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便是她了。殊不知,以后还有更好的。以后,你定然后悔。” 照水只是笑。 不周道人和母亲关系匪浅,自出家后,多得他眷顾。照水拿他当亲人待。所以,他不反驳,且听他说。 那清岫就不高兴了。 “道长,阿田怎地就不好了?皇帝还有草鞋亲呢,村姑又怎么了?你都出家了,又管这些红尘俗事作甚?”他倒替阿田打抱不平了。 不周道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 “你懂什么?娶妻不贤毁三代!” “什么叫贤?阿田女红上无所不精,云都大半女子比不过,哪里就不贤了?” 照水站了起身,拍拍清岫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 他听母亲说过一段往事。 当日不周道长之所以出家,是因为受过一个女子的欺骗。那女子袭卷了他所有的钱财,和别人跑了。那女子的身份,就是个采桑的村姑。他对村姑二字,着实敏感。 “清岫,道长是开玩笑。你随便听听就好了,用不着当真。” 不周道长也站起来了。“开玩笑?我是照水的长辈,我是苦口婆心。他出家,是个和尚,与这些我自然不理论。可现在不同了。照水还了俗,且又年轻,父母俱亡,与婚事上,我担心他犯糊涂,不能提点建议?” 清岫就叹气。“我们将军比谁都清醒。” “好了,道长,且随我回府里歇歇脚。我知你来云都,绝非是与我说这些的,你定有要紧事。”照水换了一副郑重的脸色。 气氛就肃然了。 不周道人就收敛了不悦的神情,将声音放低了。“不错。上次收到你的信后,我的确暗中又查找了不少线索。当年那个陷害沐家的细作,固然非本国人,但他后头似乎还有人。他更多的,是受了背后之人的指派行事。” 道长的话,让照水吃惊。 “背后之人?那会是谁?” 案件又变得复杂,照水心更凝重了。 “那细作是图利。指使他的人,图谋的则更多。” “有进展吗?” 不周道长有点沮丧,摇了摇头:“没有。隔了十几年,从头再寻证据相当困难,但我已然看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是什么?” “现在我还不能说,恐打草惊了蛇。我虽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却可以这样推断,沐家倒台后,谁得到的利益最多,那谁就有最大的嫌疑。” 清岫听住了,不和他叫板了。 照水也所有所思,口中喃喃,方又点头:“这样一想,一切又都不那么难了。”而后,他请道长还是住进王府,歇息几天。这在大街上,也是引人注意。 照水离开茶楼后,耳边隐隐听得,有人议论他的私事,不关乎他和阿田的。有人说的风雅,有人说的难堪。看来,要想消灭这些流言,不是一朝一夕之力。此前,照水已命人张贴了宣纸在城门一角,替阿田恢复名誉。无奈收效甚微。看着宣纸贴了又被撕,撕了又贴,照水就觉得此举幼稚可笑。 他也想通了。何必昭告百姓?反正,这一生是要娶她的,以后就是正大光明的结发夫妻,又何惧流言?因命人不必再贴。一旦成婚,流言自会消灭。 清岫也听见了,不发一言。 不周道长也如是,他还是叹了口气。“照水,你娘若是知道,一定也会反对。” 照水明白他的意思,仍旧摇头:“不,我娘若是知道,只有喜欢的。我娘若还在,一定极喜欢阿田。阿田的身上有我娘的影子,她们是一类人。”照水说完却又怅然。 “沐家的女儿,云国鼎鼎有名的蚕娘你这样比喻,真是亵渎了你娘的英灵!”不周道人又生气了,佛尘没有握稳,掉在了地上。 照水给他捡起来。 三人一起返回了康王府。 果如清岫预料的一样,鸾蟾还未回来。 “我要在云都查案。既来了,我就不客气了。还是要住几天。我想好了,你府里的梓桐苑,我还甚喜欢,就住那儿好了。” 照水面露难色。 清岫就不客气了。“道长,那地方阿田住下了。” “什么?” 三人已然走到梓桐苑附近。说曹操,曹操到。 那边厢,阿田正好提着个小草篮儿,从苑内的拱门缓缓走了出来,和他们生生打了个照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1章 为你痴为你狂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阿田闲不住。 因见苑外小径春色浓郁,不经意地,那些幽墙花木之下,就冒出许多肥嫩新鲜的野菜。有荠菜c马兰c蘼芜阿田见了喜欢,又想起照水爱吃野菜炖豆腐,说能养胃。 既如此,阿田就寻了个小篮儿,出来采摘。 不周道人就打量阿田,数月不见,此女出落的超逸了,真不似在虞山村姑的模样。他的心里就有些复杂。此女虽行为不堪,但在那小破庙,却也真心照顾过照水。 “阿田,道长来了。” 阿田点了点头,将篮子放下。 “你要挖野菜?” “是呀。野菜很多,随处都是,不挖可惜了呢。” 照水就想说点什么。那清岫却抢先开了口:“阿田,这里是王府,何必去挖野菜呢?让下人见了,不甚好。” 他本意是为阿田着想。此举虽无大碍,但到底透着小家子气。他不想让阿田被府里议论。 阿田张着口:“这没什么吧?” 她看着照水,希望他帮自己说说话。 照水提起篮子,看着她:“挖野菜没什么不好,我也是爱吃的,但我不想让你受累。” “我不累呀。你晓得的,我一整天干活都没所谓的,就怕闲着。” 她小声儿争辩。 “嗯。我晓得。不过,比起挖野菜,去书房看看书写写字不是更好?”这是照水的建议。 阿田的眸子就现出幽幽之色。 照水还了俗后,恢复了身份后,是不是变了呢? 阿田发觉,她更喜欢的,是虞山的照水,当和尚的照水,纯朴踏实的照水,而非眼前的景逸王爷,立下战功的将军。 一堵墙生生在她眼前立起,将她和照水隔开,心内更是掠起隐隐的难过。 她在旁就不说话了。 “照水,我中意梓桐苑。你说,我到底在哪处歇脚?” 不周道长打量了梓桐苑的外观,长长叹了气,心里又浮现出师妹诗音的倩影。不周道长年轻时,也曾拜在沐家门下,当关门弟子,练习书法。他与诗音青梅竹马长大,虽无涉风月,但感情极好。这梓桐苑,诗音婚后,常在这里饲养蚕茧,他也来此观看过。斯人已去,故苑仍在,不周道长心里止不住的心酸。 一边是阿田,一边是道长。 委实让照水为难。他又想当个稳妥的人。 看出照水的犹豫,阿田主动开口了。“我搬。” “不,你不用。” 照水拦住阿田。 “既然道长喜欢,那我住别处好了。我不挑的。” 在康王府,阿田就露出性格的矛盾一面。一面,在绣蓉和鸾蟾面前,她刚直不阿,不容欺凌,保有了强烈的自尊心。可她身上又有软弱的一面,这便是在照水面前,她没有底气。她的命运,是照水改变的。所有的,也都是他给的。他既是恩人,又是她倚仗的男人。她和他,失去了虞山的平台,已然无法平等对话了。 “梓桐苑是你住的。一言九鼎,我怎好失言?道长是故人,只是与我开个玩笑,你多虑了。” 照水提醒阿田,不用太阳底下晒着,回去歇歇。喝喝茶,写写字,看看书,吃吃点心,自有乐趣。 “进去吧。”清岫也道。 不周道长就不乐意了,将佛尘甩了一甩。“照水,你不用说这些刺激我。我算是你干舅舅。你这样,分明厚此薄彼。我与阿田,到底谁重要?你且说一说。” 不周道长俗姓袁,叫袁胜。 虽出家修行多年,远看也是飘逸老道,但应了他的名,骨子里还是好胜。有时,也像孩子一般任性。 他的性格,照水固也知道。以前间或相处,他多少了解。 气氛就有些尴尬。 那清岫却耐不住:“道长,您是出家人,远出红尘之外,又何必介意住什么屋子?心都无碍了,一切便也无碍了嘛。”清岫的话里含了讽刺。 不周道长也听出来了,脸就涨红了。 照水的心,自在阿田一边。但此时也需顾及道长一方。 他已然想好了怎生说与。 却不想,此时管家来报:“将军,府外有一夫妇,四十出头的年纪,说要进府找他们的女儿。” 阿田一听,脑袋嗡地一响,立刻明白外头的是谁。她的断了联系的爹爹叶老螺,还有她的继母。自照水给了银子后,叶老螺也真的没再来找麻烦。 阿田以为,这就过去了。 “将军,本来我以为他们是江湖骗子,专事讹诈的。但他们竟说”管家吞吞吐吐的,斟酌着词句,“说府里有个叫阿田的姑娘,便是他们的女儿。”老管家又添了一句:“将军,可有这么回事?” 照水就看了阿田一眼。 “阿田,应该就是他们,你打算怎么办,我听你的意思!” 照水沉吟了片刻。不用说,老螺夫妇此番来,定没有好事不是来闹事儿,就是来讹钱的。看来,上回给的玉佩典当的钱,老螺已然花完了。 照水的玉佩昂贵,折算银子却值不少。老螺是庄稼人,还兼杀猪,一年花不了十两白银。老螺将那玉佩当了,的确得了不少。那些银子,足够老螺夫妇买田置地,吃喝一辈子的。 这不是虚话。 若老螺规规矩矩本本分分,安分守己,这些钱足够他下半辈子当个小财主的。不错,老螺此番寻到云都,就是来找阿田要钱的。那些银子,老螺还清了鸡贩的,存了一些,大半给儿子诓了去。儿子嘴上说,拿着这些银子去经营生意,买卖皮货。老螺也就信了。没曾想,儿子死不悔改,进了赌场,三下两下地还是输了。 既输了钱,儿子本分了几日,窝囊了几日,老螺心软了,又将存的小钱递与儿子,让他去学箍桶匠。可那箍桶匠收了钱,却不曾教老螺儿子手艺。老螺儿子也吃不得苦,灰溜溜地又回来了。 家中,只剩老螺去集市杀猪度日。这也不算艰难。但那鸡贩每日见到老螺,不是讥讽,就是挖苦,嘴里每一句好话。若是来他摊前买肉,常常不给钱,要么少给钱。老螺若有不满,那鸡贩就带人围着老螺,个个手里举着杀鸡的牛刀。老螺虽有杀猪刀,但势单力孤,不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窝囊不敢吱声。 那鸡贩纯粹就是撒气儿。 银子是赔回来了。但他名声儿也更坏了。远近十里无人敢将女儿嫁给他。 鸡贩不服呀。他不过就买个老婆,谁不买老婆?偏他就这样倒霉?要说,当初还是老螺怂恿的他。他等于栽在老螺手里。这一日日下去,老螺卖猪肉,非但没赚着钱,反赔了不少。无奈之下,只好将肉摊歇了。 没钱了,他老婆就出主意,要么依旧去虞山找阿田。那死丫头跟着那臭和尚,日子似乎过得不错。那小庙虽破,可那和尚一下就能拿出那么好的宝贝。说不定,还有好的。老螺夫妇一拍大腿,二人就收拾了一下,果真又来了虞山。但不想到了门前,发现大门紧闭,庙也没有个庙的样子,外观改了,颜色也变了,台阶也没了。老螺一恍惚,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附近有村民路过,老螺就打听。 一问,吃惊不小。 虞山虽然偏僻。但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人知悉了照水的真实身份。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附近居民都知晓了,原来照水和尚竟是云都老康王的儿子,如今更是袭了爵的新任康王,且还立有军功。 老螺真是惊着了。 “你真是阿田的爹爹?那怎生不让她呆在家里?却放任她在庙里?不过,她如今也过上好日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照水将她接走了,这下不是当个通房丫头也是个姨娘,跑不了的。” 老螺大喜过望。 本来肚子还饿着的,但一下觉得饱挺。 他就对村人胡诌:“哎不瞒你们,这丫头脾气不好,任性,和我们拌了几句嘴,就气呼呼地跑出来了,不想她竟是有造化的。好好,这下好了,那和尚竟是那般身份,定不亏待了我家女儿的。我和贱内这就去找她。” 老螺面皮厚,又问村人讨了吃食,还有干娘。“各位行行好,且再给我一点碎钱。我若发达了,见面即还的。” 现在,照水在阿田在府内。那老螺夫妇已然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大门是紧闭的,那是管家吩咐的。 阿田就看着照水,深深一叹:“他们来,事必不得好。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见到他们。” 那不周道人一直在旁,听了这话,大觉不顺耳,就喝斥阿田:“你这姑娘,那是你的父母,十月怀胎把你生下的,怎生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清岫知内情,不想阿田受冤屈,听了就道:“道长,那对夫妇不算人,他们已然将阿田卖了,断了关系,收了银子走了的。这冷不丁地又钻出来,是贪心又起,想再敲上一笔。” 那厢,老螺夫妇心急,担心不能见阿田,如意算盘落了空,更是外头高声叫嚷,以至惊动了街上行走的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2章 忘记你,等于忘了我自己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绣蓉是不出面。 但她早差遣了轩内的婆子媳妇,去府里各处嚼舌根。说阿田如何如何,她那爹娘又是如何如何不堪的烂污人。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出身,实实在在是陷在泥坑里也找不到的,可将军偏偏鬼迷了心窍,拿阿田是宝啊。 有这样的爹娘,以后还有一大拨这样不上台面的亲戚。如此,这府里以后是日日要遭人笑话了。当主子的没脸子,下人就有脸了?这外出采办,少不得忍受别人的指点,还有那些唾沫星子。 那些婆子媳妇忠心,可将府里下人们说的人心惶惶的。 “哎哟,这可使不得,大大使不得!好端端的王府,哪里容这些野猫野兔地撒野叫嚣?那还成什么样儿了?我们伺候的,是将军,不是那村姑拐七拐八不上路子的穷亲戚!” 又有的说:“这也是府门不幸。要是老王爷还在,万万容不得那村姑进府的。她这样的,当个通房丫头都还不够格呢。小王爷也是当和尚太久了,放着家里的牡丹花儿不要,偏偏喜欢上了那油菜地里野花儿。” 另一个下人就笑:“你们懂什么?自然是野花又香又辣,有股骚劲,才惹人爱。男人都好这一口。小王爷是男的,也不例外的。” 一众人就哈哈大笑。 总之,在绣蓉的授意下,叶老螺被排揎的一塌糊涂,一个现成的大笑柄儿。 这些,就有人透过两个嬷嬷告诉阿田。 “姑娘,我们是知道底细的,将军说过。你有这样的爹,以后将你吃了,都是不吐骨头的,还是让他们走了的好。” “谢谢二位嬷嬷。” “说什么谢!你模样儿好性格儿好,女红也来得,可惜生在老鸹窝里。不要心软。该狠就得狠一把。将军手里有兵,府里有下人。要是想撵,只管吩咐一声。” 她们给阿田出主意 阿田依旧说谢谢。她不是没主意的人。照水说过:最好是不声不响地,寻个由头。大张旗鼓的不好。他更语重心长地:“如今皇上推行仁治,讲究个孝。是真孝也好,愚孝也罢。在别人眼里,你都是离经叛道的不孝之女。我不能陷你于不利之地。” 是夜。照水欲过来安抚阿田。 幸而老螺夫妇吃饱喝足,又因疲惫,早早在耳房歇下了,没有在梓桐苑嘈呱。这与阿田清净不少。 不周道长袁胜过来了。 “照水,我有几句话嘱咐你。” 袁胜隔着苑门,用丹田之力,与照水对话。 他说的,阿田听不着。 照水便道:“我去一趟。道长在我的书房墨玉斋歇息。那里更适宜他。” 阿田就露惭愧之色:“你该让我搬的。” “不用搬。道长待我好,是一回事。可你与我,是另外一回事。” “我不算什么的。” 照水摇头,更是情真意切:“阿田,你与我很重要。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妄自菲薄,可好?” 阿田低头默不作声。 “好了,我去去就来。白日里,你虽受到干扰,但仍不忘写字,我看你写得甚好。如此练习,以后你的字定会不差。” 那厢,照水也不欲让袁胜久等,理了理衣衫,就出来了。 月蔼之下,袁胜就复杂地盯着他。良久,方又叹息。 “照水,你喜欢阿田,我不反对。可我这才呆了一下午,就听得许多不堪之眼,实不能入耳。我忧心,这阿田恐会与你扯后腿,不利你的仕途啊。” 照水就笑:“道长,说句心里话,其实不在乎什么仕途不仕途的。” 袁胜一惊:“既如此,那你为何痛快还了俗?” “我是为了阿田。若不是为她,我以出家人身份,也不是不能上战场。” 照水说的坦白。越是和他亲近之人,这份情感,他也就越坦诚地和盘托出。 “她,对你真的那般重要?” “道长,此话你已经问过我了。的确重要。我非情痴,但也知人生一世,所遇良缘不易。以前,这些是我不想的。可既然遇上了,也的确动了心,凡事既由不得我,那我索性将枷锁丢开,不想辜负了阿田。” “懂了。你喜欢她,可以纳之为妾。我怎么听闻,你话里话外的,都有正娶她之意?” 照水就微笑。“不错。” 袁胜还是摇头。“不妥,还是不妥!你需细细考虑,切不可冲动了事。”袁胜欲言又止,他劝说不动照水,但可去做阿田的功夫。 话说,三更半夜的,老螺夫妇醒了来,找处花丛,随便撒了尿,回到耳房点上灯,就睡不着了。 老螺婆娘又抿了口残酒,嘴里犯起嘀咕:“咱们就这样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 “有酒喝,有肉吃,先不想那么多。” 他婆娘就来揪他的耳朵。“你发了昏了。别忘了,老家你还有儿子呢。你吃饱喝足了,你儿子还在受罪呢。” 一句话提醒了老螺。“那,依你说,怎生是好?” 他婆娘就压低了嗓子。“要我说,咱们不如这样干。” “偷?这要发现了,可不好。”老螺虽然不堪,但却有一个优点,就是视偷窃为耻。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出来了,阿田就是使软刀子,对咱们不冷不热的,让咱们好没意思,最后灰溜溜地提着包袱滚蛋。早晚都是要走的。我也看出来了,他们也会假充善人,与你我一点小钱。既如此,那不如索性趁着在府里,偷些值钱的东西,拿出去卖了。” 老螺怔怔:“那要是被发现了呢?” “那就诬赖阿田偷的,反正一口咬定她。” 老螺搔着头皮儿,想着老家儿子实在可怜。若再不回去,只怕要饿死。儿子厮混在外,还不知道他们上了云都。白日里,照水给的碎银,也需及时送到儿子手里。 “别磨叽了!咱们住在这里,不占理儿。断绝书契在那和尚手里,告到衙门,打不赢官司,没得还得挨顿板子。”老螺婆娘非推他起来,夜深人静的,不如各处去瞧瞧,熟悉熟悉手脚。 这夫妇二人就束紧了鞋袜,鬼魅一般,悄悄从耳房出去,绕着竹林走了一圈,蹑手蹑脚地,又越过一条石子小道,到了一处宅子的后头。 这地方正是绣蓉住着的红圃轩。 红圃轩芭蕉多,且又长得茂盛。老螺大喜,悄悄告诉婆娘:这地方好,便宜行事。若偷得了,只管找簇树丛躲一躲。 老螺夫妇是从后侧小门进的。 却不想,这顾绣蓉有点怪癖,平素不喜欢住在采光足阔朗的大屋子,却喜睡在阴森潮湿的小房子。这话也不对。她是白日在大屋活动,晚上回到狭窄的住处。她自以为安全。 老螺夫妇别别仄仄的,从一个小门进入,又掀开一个帷幕,穿过一个半展的屏风,径直儿朝里走。这屋子香。越往里走,越发香。 老螺婆娘就欢喜地拉着老螺压低嗓子:“这地方好,有香味儿的地方,就该是那祭放贡品的祠堂。我听说,那些王公贵族之家,用的盘子碗筷的,不是金就是银,咱们是寻对地方了” 老螺夫妇喜不自胜。 虽夜深人静,绣蓉房外还是有丫鬟伺候的。 此人便是双喜。 絮娘则睡在另一处。 双喜的床小,为方便伺候绣蓉,未蒙上帷帐。 借着窗外一点月光,老螺看不分明,还以为这小床是一张春凳。他摸索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春凳上。 “啊” 双喜正睡得酣沉,不想两个腿子上生生压了个什么重物,疼得她一下醒了,嘴里大嚷。既醒了,可她还不敢动,还以为是鬼压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3章 春意浓 小÷说c网 】,♂小÷说c网 】, 老螺也唬了一跳。他婆娘更是吓得腿软,以为这祠堂里有什么鬼。 老螺虽然惧怕,但又不从床上起来。双喜的嘴里更是啊啊地叫个不停。 这就惊动了绣蓉。 她掀开了罗帐,唤双喜过来点灯,又斥骂:“你胡乱叫嚷什么?赶紧过来,跪下,自扇两个耳光。” 绣蓉很恼火。 可双喜还是恐惧大叫:“小姐,有鬼有鬼压着我” 绣蓉这人,虽出身闺阁,但胆儿却很大。一听双喜说有鬼,她非但不惧,反倒来劲儿了。自己点了灯,提了就过来看双喜。 那老螺已然呆了。 他婆娘更是唬怔的跌坐在了地上。 原来这不是什么祠堂,而是一个闺中小姐的绣房。老螺的脑门冒着热汗,大气儿不敢出,但身子偏坐着不动。 他已然知晓了,这叫嚷的该是一个丫鬟。这是外房,里头才是一个小姐的闺房。老螺庄户人,不知深浅高低,只知胡来。现在就很惧怕。想着这惊动了府里的小姐,虽不知她什么身份,但肯定是照水的亲眷家人。他深更半夜的,却是摸进一个年轻小姐的闺房,这在人看来,不是图谋不轨还能是什么? 顿时他全身冷汗涔涔。又想着这康王府可不同于云都一般的达官贵人之家。照水是皇亲!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老螺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怎么怎么就油葫芦蒙了心呢,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儿呢?自己哪来的这些胆子?这一头撞进王府,只知撒泼,不知好歹,还拿腔作调地半要挟起来!照水若不高兴,喝住下人,将他一顿乱棍打死也是寻常。 “你c你是何人?” 绣蓉拿了一盏灯,就着灯,赫然发现双喜的床边坐着一个四十出头的赖汉。赖汉子的脚下跌坐着一个呆呆的婆娘。 老螺就捂住脸。 那双喜回过神来。屋子里头,哪里有什么魑魅魍魉,分明是两个小偷! 她爬了起来,上前扶住绣蓉:“小姐他们他们是谁呀?”双喜胆儿小,本是惧怕的。但发现这两个不轨之人神情紧张,举止僵硬,手里又无寸铁,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双喜又将屋子里头其他灯盏都点上了,屋里顿时灯火熠熠。 绣蓉看出这两个不速之客是吓着了。她倒镇静,又叫双喜去将红圃轩的所有下人都叫了来。那老螺还是一动不敢动。他婆娘都快昏厥过去了。 很快,双喜就来了,身后一帮婆子媳妇,黑压压的满地。 “你们,可认识他二人?”绣蓉明知故问。她已然猜出来了,这闯入的不速之客该就是阿田的爹娘。 一众仆人都摇着头。 其中有几个却道:“小姐,他们不是府里的人。他们是阿田姑娘的爹娘。” “是么?阿田的爹娘?你们可曾看错?可别胡乱瞎说,得罪了阿田姑娘!” “小姐,奴婢们哪里会?这白日里,奴婢们就见过他们,却是阿田的父母,再不错的。” “哦。”绣蓉假意点了点头,“那我可真糊涂了。既是阿田的父母,想来府里定备有他们的住处。再不济,也可去阿田的梓桐苑,何以半夜到了我这里?这传出去,还以为我和阿田的爹爹有些首尾呢?毕竟,我是未出阁的小姐。阿田的爹,也不甚年老。如此,我的清誉可不就悔了么?” 说完这话,绣蓉就抽出手绢儿,滴滴答答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可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双喜就劝。绣蓉就越发哭得来劲儿了。 一众婆子媳妇也在底下劝。绣蓉还是哭。她就是要闹出个动静。 绣蓉的一个心腹婆子就道:“小姐不用哭。要我说,如此就该去找将军,请将军为小姐您主持公道。我们要来晚了一些,小姐您的清誉恐真的就” 那婆子停住了,呜咽了一下,竟也跟着哭出来了。 这可不得了,他这一哭,差不多整个红圃轩的下人都跟着哭。 这可把老螺吓得昏死过去。 他婆娘在地上叫了一声:“我的佛祖哟,这下可要了我的命了”头一歪,率先昏厥过去。 红圃轩乱成一团。 老螺就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捆了起来,找了一个狗笼,将老螺关在狗笼内。 几个婆子就拿着鞭子审讯,问老螺究竟想干什么? 老螺像一只蔫巴的狗,一句话不说。 婆子们就急了。“你是说还是不说?不说,我拿老虎钳撬开你的嘴。”还真的将钳子拿来了。 老螺还是闷头。 “嘿,看来,不给你放点儿血,你是不知道红圃轩的厉害!” 一个婆子叉着腰,真的过来撬老螺的嘴。 老螺本已吓坏,但受了刺激,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然又大嚷大叫起来:“还用说么?我来这里,就是想你家小姐。照水抢了我的女儿,我也抢他的姐妹!” 老螺本是胡扯。 可没想到几个婆子一听,越发来了精神,口中怒骂:“还真的让小姐猜对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阿田老子是这么个货色,那阿田姑娘是他熏陶出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又对老螺吐唾沫。 那边厢,绣蓉又刻意去报管家。又命人去告诉清岫,还有梓桐苑看门的人。过补了一会,照水和阿田肯定慌忙赶来。 呵呵她要将事情往最大处闹。闹到出人命。闹到老螺夫妇没脸只有寻死的份。闹到阿田也呆不下去,只好灰溜溜地滚走。 绣蓉假戏真做,乍一眼看去,那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此事,确系老螺心术不正引起。 绣蓉正苦寻机会,不想机会就此送上门。绣蓉面上哀苦,但心里着实得意。 “叶阿田,这是你自找的。康王府本不是你这样的贱民能进来的,我不过将你们打回原形。” 那絮娘也听说了,穿上衣服忙忙地赶来。深更半夜的,这一听说绣蓉小姐的房里,竟遭了贼,此贼或许是个淫贼,或许就是个窃贼。但不管怎说,都是贼。不不,这是两个贼,一男一女,竟还是阿田的爹娘。 这是丑事,大丑事啊! 反正,是阿田出丑。管他们有没有断绝关系,叶老螺总是阿田的亲爹!这下亲爹出了大丑,且看她如何收拾这烂摊子!哈哈就这一件事,修容小姐就能抓住把柄,闹上个十回八回的。不,能闹上一辈子!闹得叶阿田一辈子抬不起来!有那样的爹,有那样手脚不净的爹娘,她还好意思呆在王府么?赶紧地,收拾收拾包袱,哪儿来的,还滚哪儿去吧!对了,她先前不是卖给一个鸡贩了么?她这样的,也就配和鸡贩猪贩牛贩之类地过日子。 绣蓉就命婆子们不用使鞭子,若打伤了打残了,反而不好。到底,这老螺算是照水的半个岳丈。此话一出,一个婆子就来卖巧:“小姐,他可不是将军的什么岳丈,八字还没一撇呢!小姐的气势不该弱下去。咱们将军,若真和这般泥潭里的烂人结成亲家,那可真是彻彻底底地没了门风。想老王爷和王妃地下知道,只怕还要气得爬出来。哎将军也真是鬼迷了心窍,莫不是被下了蛊?要不,凭他那样聪慧立下大功劳的人,什么事儿看不分明,怎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绣蓉就喃喃:“下蛊?” “可不是。要我说,将军就是被下了蛊。只要找到解蛊的法子,等将军清醒了,只怕会拔剑将她全家全杀了的。” 绣蓉想了想,就低声提醒:“明日,你去城外找个会解蛊的蛊婆,我好生问问。” “是。” 那絮娘就过来了。见了笼子里的叶老螺,又见了依旧晕在地上的老螺婆娘,絮娘就笑,但也不能放声儿笑。她眉眼飞飞地:“绣蓉小姐,方才听了消息,可吓死我了。阿田的爹爹果然可恶。我听说,以前在老家时,就是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这样的人,既冒犯了您,打死弄死一点不过分。” 绣蓉就幽幽:“不可。究竟他有人罩着。若真打死了,我也要抵命的。” 絮娘就摇头:“叶老螺烂泥一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你错了。有阿田在,我表哥横竖不会管我,只会向着阿田,照顾阿田的面子。” 她这话,更是让絮娘听了几欲发狂。 “绣蓉小姐,我看这会子将军肯定知道了。可他还不来。这分明就是不想来。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可不能如他的意,那肯定都是阿田撺掇的。您现在就该去衙门击鼓,说要告状。那衙门肯定不敢不理。” 这便是絮娘的主意。她是担心此事闹得不够大,务必让衙门知道。衙门知道了,受理了,云都街上也就会传开了。舆论肯定向着绣蓉小姐。 “真的要去?”绣蓉有些犹豫起来。 “可不是?您若不去,倒反显得底气不足,被阿田的威风压制住了似的,成了个怂人!您很该去!”絮娘恨不得将顾绣蓉拉出府外,直奔衙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4章 此刻,他处境危险 小÷说c网 】,♂小÷说c网 】, 鸾蟾当然没有得逞。 他也不敢砸。他这嚷嚷的,照水和不周道人也就出来了。 四目相对。 鸾蟾怔了怔,在气势上,陡然地就输了下来。这也颇有意思。每回鸾蟾挑衅,找照水麻烦,每每弄得不可收拾时,照水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让鸾蟾害怕。 “鸾蟾公子,夜已深,你有何要紧的事?” 不周道人先开了口。云翼生前,不周道人也来过几次府邸,见过鸾蟾几次。袁胜很看不上鸾蟾的为人。认为他种种作为,只是给王府丢丑。在鸾蟾的身上,袁胜未看见他继承了云氏的高贵血脉。 “原来是道长,我还以为看错了呢。道长别来无恙呀?呵呵我找照水,自然是为府里出了一桩惊天的丑事。所以,也顾不得夜里不夜里,白天不白天了。再说,我是照水的弟弟,也是府里的正主儿,我找他,还用什么时辰?我是管家吗?是下人吗?你这番问我,可是奇怪,也是瞧不起人儿。” 说着,鸾蟾鼻翼里哼了一声。 他早看出来,这个所谓道长,一向看不上他。以前来府里走动,见到他不是视若不见,就是听之不闻。鸾蟾的心里早憋了一肚子的火。 “二公子,那你就错了。今日不同往日。照水袭了爵,又是立有战功的将军,还是你长兄。俗话说,长兄如父。于公于私,你都该尊重。你也是成年人,幼时也有先生教授你做人的道理。难道这些你都不懂吗?” 鸾蟾听了,一时哑口无言。 可他不服。想想,还是又捋起了袖子:“你这老道,何必管我家的闲事?我找他,自是因为阿田倒爹娘。那两个老货,不知为了甚,竟是三更半夜溜进了绣蓉的屋子,想占便宜,欲行不轨,这可是小事?现在那红圃轩一片哭声。绣蓉的清白就此毁在了那对糟烂的夫妻身上。你说,我要不要为绣蓉讨个清白?此事,我不来问你,却来问谁?” 鸾蟾警告照水:叶老螺夫妻该浸猪笼投河,叶阿田该撵出去,送进那勾栏妓院里,千人睡万人踩。 不周道人已经听下去了。“胡说!究竟叶老螺是叶老螺,叶阿田是叶阿田。两者岂可混为一谈?” 照水听说,就转头看了袁胜一眼。 不错,袁胜虽然不待见阿田,但一码归一码。 照水很是镇静,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愕之色。只因,他了解叶老螺的为人。这乍然进了府,定生不轨之心。他们应该是想偷窃,因不熟悉府里,所以误闯了绣蓉的屋子。 照水反而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那么我知道了。” “那你想怎样处置?红圃轩的人已经拿住了那对夫妻。是杀是打,给个话儿。” 鸾蟾酒劲又涌上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一块太湖石上。 “呵呵我谢谢你的殷勤。很好办。你交与你做主,撵出去就行了。再者,且去查查红圃轩有无丢东西。若无,那便没有脏物。俗话说,捉贼拿赃。撵出去,就很好了。” “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你若说叶老螺想借此机会猥亵绣蓉,我是不信的。一来,他不认识绣蓉。二来,他若真有这样的胆,又岂会将婆娘带在身边,这可不是自相矛盾么?” 鸾蟾就皱眉:“我说不过你。不过,仅撵出去,还是太轻了。得报官,让衙门来查。” 照水就轻笑:“报了官了,也不过这么着。到底衙门也需看证据,而不是凭绣蓉的几滴眼泪,就将老螺锁住的。” “那我不管,反正定要报官。” 不周道人就道:“二公子,休要胡搅蛮缠。凡事都讲究道理,而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c你个臭道士!再说一句,我c我揍你!”鸾蟾一跃而起,真的举起了拳头。呵呵他忘了不周道人本就是会武功的,而且武艺高强,如今反想吓唬吓唬他。 这正中袁胜下怀。 他轻轻一笑,伸手捉住鸾蟾的胳膊,鸾蟾整个人就被他抬起来了。鸾蟾吓得哇哇叫。“二公子,老道我看你很需吃点苦头。”说罢,身子一跃,手一松,鸾蟾正个人就被他甩到了一旁的花圃里去了。夜空之下,鸾蟾的惨叫声连连不绝。 照水向远处看了一看,遂问:“道长,他不要紧吧?” “不要紧。我心中有数,留了七分力,出不了人命的,给他一个教训而已。” 照水放了心。 夜已深。那边阿田已然睡下。照水自不想惊动他,亲去红圃轩,速速将此事解决。 那绣蓉见照水终于来了,更是哭得死去活来的。 “表哥,可怜我一个闺阁弱女子,还未嫁人,就遇上这等丑事,这叫我还有何面目见人?我我不如一死了之,免得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说我如何如何不稳妥” “你多虑了。此事,一来外人也不知道。我会封锁消息。二来,也未曾发生什么不堪之事,只需将这他们撵出王府,赶出云都就好了。” “啊?只是撵走?不成不成,我不能便宜了他们!表哥,你不知道我方才受到多大的惊吓!我c还有双喜,连并红圃轩的一干婆子媳妇,都吓成什么样儿了。叶老螺若不弄死了,就凭他一张嘴,在外头瞎说,我还活不活了?” 说着,又是放声大哭。绣蓉抱怨,照水为了顾及阿田的面子,只不管她的清誉,更可谓重色不重亲。“那叶阿田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你话里话外的,尽是偏袒的意思。” 那叶老螺回过神看来,就咚咚地跪在地上,给绣蓉不停磕头,又拿叶家祖宗十八代祖坟发誓,说自己如何如何保密,不会透出半个字。若敢说,即刻叫雷公电母劈死了好。 绣蓉就冷笑:“你们叶家祖宗十八代算个屁!” “那就十九代,不不,二十代!” “呸!你这下九流的乡巴佬,竟敢好我耍嘴皮子!王嬷嬷,拿板子来,打他的嘴!” 老螺于是又磕头。 不知谁了一声:“阿田姑娘来了。” 照水顿时向后看。人群安静了。果然,叶阿田神情凝重地到了红圃轩。本则,她真的不知。睡醒了后,突觉得口渴,就喝了点冷茶,左眼皮儿就跳了起来。莫名地,就推开了苑门。偏一个值夜的婆子路过,见了阿田,就堆着笑容,告诉阿田,说她爹娘在红圃轩里如何如何了,只怕还是人命关天。 这婆子就是想看好戏。她在府邸里呆得不如意,因照水回府,鉴于此前种种,仿效母亲,重立了一些规矩,禁止聚众赌博c耍钱等等。这婆子牌技好,逢上赌钱,十有九赢。这下没了外快,心里忿忿不乐,想寻畔滋事,但又没那胆量。因此,也就只能撺掇些小事,看府里的笑话。 这婆子只是听说,并没亲见,但却将事情说的活灵活现。 “姑娘,这是你亲爹老子娘,你不去,人家只会笑话你只捡高枝攀,却是六亲不认。”说完,又提着灯盏走了。 阿田就仰头看着月亮,心里哀苦。 原来一个人的出生,真是一个人一生也甩不掉的桎梏。 照水看见了他,就过来牵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我如何能不来?照水,你不该瞒我的。”阿田言语涩涩,眼底贮着深沉的苦痛。 那绣蓉眼睛尖,盯着照水握着阿田的手,醋坛子翻了天了。“表哥,既她来了,更好。你让她说句话!” “阿田什么都不知道,你让她说什么?” “可她是叶老螺的女儿。叶老螺不管做了什么,阿田都得替她背锅。负债女偿。这当爹的出了事,做女儿的能没一点干系?” “阿田不同。此前她已与叶老螺断绝了父女关系,有文契为证。” “那又算什么?骨肉亲情是怎样也割舍不了的。” “那你想怎样?” “很简单。叶老螺打死,阿田赶出云都,或卖进妓院,或为奴隶。” 照水听不下去了。“绣蓉,你是在气头上,我且与你不理论。此事我做主。老螺行窃未遂,也无脏物为凭,天亮之前,撵出去,也就无碍了。” “不行!就是不行!” 绣蓉说不想活了,将头欲往墙壁撞去。 几个婆子立马拉住了她。绣蓉披头散发的,更是怒骂:“表哥,你若真如此行事,那我就太失望太痛苦了!这府邸,我也不呆了,从哪儿来的,依旧回哪儿去!” “好。你若能回你老宅,那我命人护送。” 照水波澜不惊。绣蓉更是惊愕。“表哥,你真是绝情呀!舅舅啊,你都看见了吗?表哥他他果然容不得我,为了阿田,包庇她爹,一心要撵我走呀舅舅啊你在天有灵,可怜可怜我吧” 照水就叹:“何苦来?我听说,叶老螺在你这里,已经被打过几次了。若按家规,也不过如此。我并非包庇,也不会包庇。” “绣蓉小姐,叶老螺是我爹。他既犯下了错,我来顶。你让他们走。一切的罪过,我来承担,可行?”阿田说话了。照水如此说,只叫她心里更不安。如此,更让她觉得处境危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5章 一身伤痕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牛黄受了鼓励,也就重重点了头。 这一早上,得了照水夸赞的牛黄,吃起早饭来,那个呼噜呼噜的,嚼起饼子来,嘎嘣嘎嘣脆,惹得厨房的人大笑不已。 他越想越开心。这下叶老螺夫妻失了盘缠,只要要乞讨回老家。恶人么,就该受到惩罚。 那绣蓉果真将紫云紫露送到了梓桐苑门口。“阿田,我说话算话,人呢给你送来了。以后,你好生差遣她们,不要放不开。丫鬟么,就是天生给主人使唤的。” 绣蓉说这话,分明和昨天晚上判若两人。 阿田只是问:“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快活。照水放走了我爹爹,算是欠你一个人情。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我怎样还?” 那绣蓉就咬牙,似笑非笑:“还?我若只要你走,便是还我人情,你可愿意呢?” 阿田一时犹豫。 绣蓉更是冷笑:“你是不愿的,对不对?所以,这人情你就不用还了。有表哥在,你爹爹总是能顺利离开的。我么,在他眼里,就和糟污的下人一样。” “他还是关心你的。” 绣蓉就哼了一声:“是么?你若没来,他或许会关心我。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将他的魂儿勾去了。我没你那本事。我是大家子的小姐,学不来你那本事。” 阿田就沉默了。绣蓉对她有成见。在许多人看来,的确是她的存在,让绣蓉失去了照水的关爱,阻挡了绣蓉成为照水正妻的道路。 她就是一个不速之客,一个突然闯进王府大门的敌人。 阿田的心一直矛盾中。一面,她珍惜和照水的感情,愿意为他付出和牺牲,甘愿在府邸遭白眼受委屈。她想报答他。另一面,她却又保有敏感的自尊,无数次想离开云府,回到虞山,或者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 因为心情始终纠结凌乱,这几天,阿田一下瘦了不少。 “怎么会?你们是表亲,他关心你,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呵呵你别尽拣好听的说。我有眼睛呢,看得到。这两个丫鬟,就大方送你了。我表哥都答应了,你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 绣蓉甩过脸,对着紫云紫露,使了一个眼色:“可要好生伺候阿田姑娘。若不勤谨,一味偷懒,我若知道了,定饶不了。” 这几日,紫云紫露受着绣蓉的调教,已然被洗脑。她们已然认定顾绣蓉是恩人。又得她银子又得她衣物的,也就一心为她卖命。 “奴婢知道。” 照水晌午回来了。听闻梓桐苑已有绣蓉送来的两个丫鬟,也就轻握着阿田的手,与她一起走到苑内的梨树下:“你苦了十几年,也该轻松一些了。不要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 他抬头看着繁盛的梨树,满树的甜梨,沉沉地压满枝头。威风轻吹,发出沁人的甜香。照水深嗅了嗅:“小时候,我常来这儿吃梨。拿着根青竹竿,一打,就能打下许多。再过半月,梨就越发甜了。阿田,你可爱吃梨?” 晌午寂静。两个嬷嬷在屋内午睡。紫云紫露在厢房整理衣裳。她们虽来了,其实不过自己照顾自己。阿田想好了,粗活细活并不用她们干。 她明白:紫云紫露,名为丫鬟,实为绣蓉派来监督她的眼线。每日事无巨细的,肯定会去红圃轩汇报。 有些事情,看破不必说破。 阿田就默默道:“虞山的野梨,也很甜的。” 照水就笑了笑:“我也很怀念虞山。如今被俗世所累,想想还是出家自在。” 这是真话。 世易时移。他不能一直当和尚。这是宿命。他早晚要出去。他的肩上,肩负父辈的使命。他逃不得,挣不掉。 照水深深清楚,自己心内是不快乐的。 若有一天,云国诸事太平,他会带着阿田,四处走一走,看一看。虞山,也会小住些时日。 不周道人说过:一个人年轻时候,要有儒家的进取。中年,不妨学一学佛理。老年时,更可如闲云野鹤一般,用道家观念陶冶情操。 照水曾反问:既如此,那您为何看破了红尘,执意学道呢? 不周道人非但不赧言,反而一本正经:你我的经历不同。你是你,我是我。你还年轻,人生可以重来。而我却是不能。 他的话,不免叫照水疑惑。他是知晓道人那一段情殇的。看来,此事对他非比寻常,打击非常巨大。 “你我都在俗世。每日都要吃喝。出家也有烦恼的。” “你这话里藏着禅机。日后,你必是高人。”照水微笑。 阿田就低头:“不必奉承我。我看你在虞山,是为生活所苦。在这里,是为朝廷之事所累。得得失失,想来这就是人生吧。” 她的话,让照水更是惊异,且更赞叹不已:“阿田,原来真正得道的是你。我惭愧。我也当了十余年的和尚,每日虽然念经,但心里却想着俗世。我的心,并不纯净,杂念重重。” “照水,我就是胡说。我就算懂一点禅,也是被你熏陶的。” 紫云紫露就送茶来。 见她们将茶盏逐一放在石桌上,阿田就道:“我自己来。” “这可使不得。”二人互看了一眼,忙道。 “不要紧的。我是乡下人,苦出身,真不用人伺候。你们来,我就拿你们当妹妹看待。”阿田温言。 “这更使不得了。” 照水爱护阿田:“你叫她们随意做点事情。若什么都不做,反而更不自在。我知道,你是怜惜她们,出身贫寒,又卖身为奴,一生凄凉。但这样其实是帮她们。若不然,她们的结局会更惨。既帮了她们,又让她们干点事,还有月钱可拿,其实就是行善。” “行善?” “不错。比如你出门见了一个乞讨的人,你是单施舍他一锭银子,还是让他干些小事然后付出酬劳,哪种更让他快乐呢?” 阿田想了一想:“后者。” “是呀。每个人都不想被人视为废物,都想活成别人眼中有用的人。若非如此,我宁愿遣散府中下人。本来,也用不着这许多的人。” 阿田就一叹:“照水,你虽年轻,但是有谋略的。好吧,那我就让她们干点小事。” 阿田嘴上如此说,心里是惆怅的。看来,照水并未觉察出绣蓉的用心,相反还有怜悯紫云紫露的意思。或许,他虽不满绣蓉为人,但对她送仆人这个举动还是赞赏的。 晚膳,阿田就无心吃。 不周道人想告辞了。“我要去寻一个人。或许他知道那细作的下落。” 他说的含糊,并不肯细说。 照水就知必有缘故。 “好。我送你。” “不用。”袁胜想想,还是嘱咐照水,“你干好你的事。我只是去寻她。若她不肯见我,又是一趟空跑。” 照水也不知袁胜口中的人是男是女,总之,是极紧要之人。 袁胜一走,鸾蟾就作妖了。 那一日,他被袁胜远远扔了在花圃,腿受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无奈何,只得用拐杖拄着,前后走动。鸾蟾受了教训,也因此更要报复了。 他坐了马车,在酒楼与鹿辞相会。 鸾蟾嘴里骂骂咧咧:“如此,那个家我真是待不得了!可恨那秃驴处处与我作对。为了一个村姑,竟致自家表妹安危不顾,实与畜生无异。” 鹿辞就劝酒,且问他何事。 鸾蟾继续骂骂咧咧地说了。 鹿辞就笑,又命人上一盘新鲜的鲈鱼:“这是浔阳鲈鱼,味甚是鲜美,你且尝一口。” 鸾蟾品尝了一下,又放下筷子,还是怨愤连天:“大皇子,你到底几时行动?再拖延下去,只怕我这条腿也就废了!” “此事,由我母妃操作。” 鹿辞压低了嗓子,做了一个服毒药的动作。 鸾蟾也就明白,也要低嗓子:“那么,到底是几时?我真是等不得了!皇上一直在寝宫养病,鲍妃娘娘不是很少下手吗?” 那鹿辞就摇着头,冷笑:“非也,非也。” “什么意思?那么娘娘到底想给何人服毒?” 鹿辞就瞥了他一眼:“鸾蟾,亏我一直信任你。如今竟是觉得你脑瓜子不好使。我父皇精明着呢,我母妃挨不近身。她想对付的,是那个小的。” “玺宴?” “不错。玺宴若没了性命。我父皇必然伤悲。伤悲过度,也就一命呜呼了。如此一来,在大云国,我就是唯一的皇子了。这皇位舍我其谁?”鹿辞得意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鸾蟾也就跟着激动:“高,这招真是高!对付玺宴那小儿却是比对付皇上容易多了!” 鹿辞又命人端一盘风腌的果子狸。“你再尝尝这个,味道极正宗的。鸾蟾,你既腿不好使,那就索性出城寻个大夫,彻底地根治去。” 鹿辞的建议让鸾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这腿是硬伤,静养几天就好。只是这仇,我是结下了。那个臭道士,仗着有武功,拿我当猴儿耍。等着,多早晚让他死在我手里,我才甘心!” 鹿辞就森森一笑:“那么,你的机会来了。我与你拨几个得力的人。我听说,那臭道士,要往落霞镇寻个什么女人。若果真有,你一定要阻止他,万万不能让他和那个女人见面。必要时,干脆杀了那女人。” “女人?” 鸾蟾更不解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6章 惊 小÷说c网 】,♂小÷说c网 】, 她心内实则紧张。 对猫灵验,对人未必有用。 照水不言语,但觉头昏,便用手支着额头,寻了张椅子坐下。他觉得头昏无力,眼睛也花。恍惚间,竟将绣蓉错看成了阿田。 他皱着眉头,问绣蓉:“阿田,你给我喝的什么?滋味不错,但却是” 说着,他就握住了绣蓉的手。 没错,蛊药发作。他心意缱绻,虽是大白天儿,但真的想佳人在前,旁又无人,他真的想一亲芳泽。他将绣蓉的两只手都捉住了。 绣蓉大喜,且也紧张。 她从未被照水这番温柔对待过,心口扑通扑通跳。 可她不敢说话。一说,表哥听出了声音的不同,必然心疑。或许,蛊药就解了。 她就笑眯眯地看向照水,扶着他,一直扶到里间的床榻上去。她用手示意照水躺下去。她招招手,将在角落里一直不说话的双喜叫过来,与她咬耳朵。 “快去!将阿田叫过来!” 双喜知道小姐意欲何为。她叹了一口气,不敢违拗,还是硬着头皮去了。 到了梓桐苑,阿田正在苑后的池塘,采摘荇菜。 双喜远处打量她。心里愈发不忍。这阿田姑娘浑身上下自有一番风流态度,是小姐不及的。碧绿的池水边,翠色的小道旁,阿田姑娘一身轻简的淡绿衣衫,黑发白肤,手提一个柳条小篮,观之可亲,让人心生说不出的好感。 “阿田姑娘”双喜还是犹豫上了前,语句困难,“我家小姐请您过去一趟。” “是么?” 阿田抬起了头,看向双喜,一双眸子如含秋水波,灵动而又清澈。 双喜则不敢看阿田,躲躲闪闪,只是瞅着地下。 “我家小姐说说找您有事。” 阿田就道:“非去不可么?” 阿田不想没事找事。能不去,则不去。顾绣蓉满心找她茬,横竖找错儿挑。她实不想将矛盾激化。比如那紫云紫露,阿田这让她们去厨房学点厨艺,也是多一门手艺。其余,一概不差遣。 紫云紫露就是眼线。这下调在了厨房虽活计轻松不少,让她们喜出望外。可如此一来,也没法一天到晚盯梢阿田了,也就不能向绣蓉报告,说出阿田的具体动向,又心生恐惧。 阿田早看出端倪,反而坦荡告诉她们:“不必害怕。我就是不入你们的眼帘,也只是在干活。你们只需这样报就行了。” 这弄得紫云紫露更为局促。 “阿田姑娘,您还是去一趟。不然我又要被小姐责骂了。”双喜苦着脸,但她到底不乏善良。想阿田此去,一定大受打击。小姐给将军下了蛊。她在使坏,使大坏。她存心破坏将军和阿田双喜就语带双关地放低了声音,但又很清晰地一字一句,“阿田姑娘,俗话说,眼见为实。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有假的” 阿田就凝视着她。 “双喜,你想和我说什么?” “姑娘你是聪明的人,好话只说一遍。”她扭过头,忙忙地跑了。 双喜的话,自然让阿田疑虑。 眼见不为实,是在提醒她? 算了,还是去一下红圃轩。 那绣蓉很焦灼,一直不停朝外看。她担心蛊药一过,照水一旦醒来,事情就不妙了。 所幸,照水一直闭着眼,昏昏欲睡。 双喜就回来了。 “阿田来吗?” “小姐,她来的,奴婢已经传好了话。” 那绣蓉听了,就脱了外衫,只露出里头的红菱肚兜。双喜一见羞红了眼,躲在一边。绣蓉就道:“你躲什么?快将我头发弄乱,耳坠也取下。” 绣蓉的意思,是要躺在照水身边,只等阿田进来了,一双手更是将照水搂紧,躲入照水的怀中,让阿田看个正着。 她就是豁出去了。 “小姐,将军总会醒来的。他若知道小姐您下了蛊,让阿田姑娘伤了心,肯定不大好的” 双喜皱眉小声儿提醒。 “那又怎样?你是我的丫鬟,怎么话里话外地替那贱人说话,真是气死我了!”绣蓉估摸着阿田快来了,要不定叫双喜跪下,自抽耳光。“赶紧滚出去。没我的命令,不要进来,这里也没你的事。” 绣蓉不想坏了心情。 她看向榻上的照水,目光满是温柔,又伸手情不自禁地触摸着照水的脸:“表哥啊表哥,这怨不得我。你本就是我的。是阿田这个狐狸精不好,她夺走了你。我现在不过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照水依旧昏沉。 绣蓉轻捷上了榻,幽幽躺在了里侧,又将帷幔放下。 绯色的帷帐,映的绣蓉的脸更加红艳,嘴唇更是娇嫩欲滴。这一刻,她已然幻想了多时。每一次,都是在梦里惆怅地醒来,孤枕难眠。可这一次,却是真的。表哥就在她身旁。只要她一低头,整个身子便卧在他的怀里。 当阿田走进红圃轩时,就发觉整个屋子都异乎寻常的安静。安静的诡异。 一个人也没有。 她迟疑了一会,四处看了一下,目光锁向一展画满海棠的屏风。屏风后面,似乎有个挂了帷幔的床榻。难道,顾绣蓉睡着了? 那绣蓉闭着眼,也听见有人进来了。那细微的脚步声,应该就是阿田。 绣蓉的嘴里,就发出一声低低的呢喃,娇柔唤道:“表哥,你弄疼我了还是轻一些” 阿田一怔。 什么意思? 照水也在里面不成? 她脑子嗡了一下。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绣蓉要那样说?一刹那,她脑中想过几种可能。绣蓉是在向照水撒娇。他们都在榻上。 阿田有想过这是绣蓉的计谋。 她的内心深处,还是相信照水的。 她能从照水的眼眸里看到真诚。 脑中,双喜的话又在回荡。眼见不为实。善良的双喜是在敲打她。 阿田想了想,就镇静地从屏风后面进去了。 绯色的床榻,绯色的帷幔,地上两双整齐的鞋子。 一双绣花鞋,是绣蓉的。另一双皂靴,则是照水的。 阿田的心情还是很复杂。那绣蓉的嘴里依旧在娇声叫唤,还伴着喘息和满足的叹气。 “谁?”绣蓉猜测阿田已到榻前,一跃而起,掀开帷幔,却又惊慌地用衣服遮住自己。 阿田就看着她。头发凌乱,衣衫不整,两腮泛红,一脸含春之色。 这让阿田的心,又大为紧张。绣蓉这个模样,自己也曾有过的。还是在虞山,被鸾蟾下了迷药,当时自己神志不清,是照水赶来解救。当日自己的情形,便也如绣蓉一般。 “阿田,你别过来,别过来”绣蓉下了榻,只管推阿田。 那照水依旧未醒。 绣蓉穿好了衣服,理了下头发,看着阿田,嘴里叹气:“表哥喝了点酒,将我当成了你。一时就把持不住,行了不该行的事。” 是么? 阿田看向照水,他上身赤裸,露出矫健的身材,被子遮盖至胸。 阿田就低唤:“照水,照水” 可是榻上的人不应。 照水的蛊毒,时辰未到,还未解封。 湘南一带,盛放蛊。绣蓉买的蛊虫,蛊性是最强的。那跑腿的嬷嬷很会办事,不曾偷懒。 阿田只得又唤。 绣蓉就叹:“一时半会的,他醒不了。毕竟喝了酒了。他是将我错当成了你。我呢,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你且在这里守着。若他醒来,且将这个给他一看。” 绣蓉做功夫,那是做了全套的。 她待自己狠。 因和照水无床笫之实,她竟然用手指,咬牙捅破了下身的那层膜,又用帕子将血迹擦干净,故意给阿田看。 她是决意一辈子都牵在照水身上了。 贞洁已毁。不管表哥是有心还是无意,也只有娶她了。 绣蓉这一招,自毁一隅,阴险而又毒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7章 天崩地裂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照水不看她。 那绣蓉更来劲了,就要扯照水的衣袖。 照水拂过。 绣蓉就哀怨:“表哥,我知道你心不在我。但一码归一码。我要的,只是一个名分。至于你心中有没有我,这无关紧要。” 她说的楚楚可怜,实则心里是这样想的:名分一事,重如泰山。有了名分,成为表哥的正妻,才有资本资格打压阿田。至于感情么,慢慢培养。 “阿田,你也开口呀!你我都是女人,女人不能为难女人。出了这样的事,除了要表哥娶我,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吗?” 她又拉阿田的衣袖。 阿田后退一步,目光戚戚:“照水,我看你就与绣蓉小姐定下婚约好了。不日你就要动身了。将此事定下,也免她心中生乱,与整个云府也是好事,你去了边关,也不用再为此事挂心。” 这是她的建议。 照水面色黑沉。 “绣蓉,此事等我回来再议。我早说过,国事不宁,不谈私事。” 他转过身,到底拉着阿田,快步离开了红圃轩,消失在花阴之下。 阿田想挣脱照水,无奈照水握得紧。 那绣蓉一直倚在门边,注视他二人,目光冷冷:“表哥,待你走后,我定当使出种种手段,将阿田赶走。待你回来后,咱们即刻欢喜成亲。” 阿田就停下脚步:“我累了。”她靠在一簇芭蕉丛下,抬着头:“照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怨你。都是我不好,这段时间不够关心你。知道你从宫里回来,便该去看你,而不是畏惧人言,远远躲着你,去池塘摘菜。” 阿田满满的,都是自责的话。 照水不让她说完,猛然拉过,将她紧紧搂入怀内。 阿田依旧挣脱。 照水不让。“阿田,我很抱歉。咱们还没成亲,就出了这样的事。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我走了,你一定也会离开府里的,对不对?” 照水和阿田有过短暂的误解,但心意大抵相通。 “不如,我带你走?”他的眸子亮了亮。 “哪儿?” 如果能走,能离开云府,跟着照水,哪怕各种吃苦,阿田甘之如饴的。 “边关!” 边关?阿田的眼眸也有期待之色。但马上,却又摇了头。 “我不能去。” “为什么?” “我不愿拖累你。我去了,是累赘。我是女子,你是男人。一路出发行军,惹人侧目,也有损你的名誉。” “这又有什么?或者,你干脆女扮男装。”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你扮作我的小厮c随从。这样就无人注意到你了。”照水鼓励,轻抚阿田的肩膀。 “真的可以么?” “我说了算,你只管放心。” 晚膳,照水去了梓桐苑。“出发之前,只要在府里,我日日与你吃饭。”但经了绣蓉之事,阿田直觉和照水之间,隔了一层雾,一道雨帘,迷迷蒙蒙的,看不清彼此。 不想问的,终还是要问。 “照水”阿田吃了一口菜,“回来后,你就该和绣蓉成亲了。” 这的确是烦难之事,避也避不过。 “不,我不会娶她。” “为什么?”阿田惊异。“你若不娶,那绣蓉的名声可怎么办?” “我若娶了她,你怎么办?” 阿田就叹:“我无碍的。可回虞山,可去别的地方。” 照水马上握住她的手:“我不许你去。我不会娶绣蓉,是我觉得,还是有不对的地方。只是,我无暇分身,待我从边关回来,再细细琢磨。” “又有哪里不对?” “很多不对。我既喝的睡着了,又怎知看错了人?我下榻时,鞋子放得整齐。若喝醉了,又哪会顾及这些?所以,有很多疑点。我若断然拒绝,顾绣蓉必和我闹,不如将时间拖延。” 照水说的,也似有道理。 阿田心头,一下又想起双喜之言。莫非,顾绣蓉真的做了手脚?可是,那帕子上是真有血迹呀! 照水好似猜出了她的想法。 “这的确让人疑惑。她也不似和别人通奸。” 照水劝说阿田一定要和他走。别的不说,那鸾蟾一旦回来,必要与阿田纠缠。便是这一桩,也让他悬心。 清岫便将这一消息透露给了牛黄。 牛黄就道:“好啊。阿田必定跟了才好。” 清岫就叹,拿着一根柳条在地上随便写字。“牛黄,说真的,你也和阿田同住了好些时间,心里真的就没喜欢过她一点?” 牛黄的脸红了。 他讷讷地:“清岫公子,俺是莽汉,哪里配得上阿田?阿田是俺妹子,俺拿她,是真的当妹子待。”牛黄搔了搔头皮,又是一脸的认真。 清岫想了想,倒也不好问了。 不想牛黄粗莽,却也有精细的时候,竟问清岫:“那俺问您,您可也对俺妹子动过心?俺进了这府里,有事没事的,只瞅你不停地给阿田送东西,都打着照水将军的名义。可俺知道,那些东西,好些都是你自己买的,这可骗不过俺去。” 轮到清岫发窘了。 他也搔了搔头皮儿。“我是拿阿田当嫂子。” “嫂子?” “是啊。照水我当成是哥哥。他比我长一岁。他喜欢阿田,那我也尊重阿田c关心阿田。” 这个理由,也是冠冕堂皇,充满感情。 “真的?”牛黄头一探,嘻嘻地笑。 “天地可鉴。”清岫拍着胸口,脸上还是带了一点臊。他瞒了牛黄。他的确喜欢阿田。莫名地,淡淡地。但这份喜欢也只有藏在心里,轻易不拿出来。 牛黄就嚷饿了。反正,在他看来,阿田只有紧跟照水,才安全。 这消息,就在府里暗自蔓延了开来。府中下人也悄声议论。绣蓉就知道了。她气得在屋里摔东西。她有这个毛病。自照水回来后,她东西可摔得不少。 哐当又是一哐当 底下的丫鬟婆子收拾不休。双喜更倒霉,脚下c身上c头上,都沾满了绣蓉扔的碎屑,却是大气儿不敢出。 “凭什么?这个时候了,还带她走?双宿双飞的,再干那些没脸的事?为什么,表哥的心里,偏偏一点没有我?你们说,你们说!我到底哪一样不及叶阿田那贱人?” 摔完了,绣蓉又喝酒,胡乱吃东西。吃完了,又用手指从喉咙一点一点地抠出来,秽物在房间飘散。 如阿田走了,她当然不能实行计划。 于是,绣蓉就在床上装病,说梦魇。又请算命的来看。那算命的收了银子,就胡诌:别人的属相都犯冲,都伺候不得,唯有属兔的,生日是冬月初八的才使得。 偏巧这么大的府里,只有阿田符合。 这一日,也是照水即将动身出发的时间。阿田都收拾好了。早上开苑门,那絮娘就虎虎地一头闯了进来,叉着腰:“你得去伺候绣蓉小姐。” 阿田很不悦。渐次,她也看清了絮娘的为人。道不同不相与谋。 自那一日叶老螺夫妻离开后,絮娘就被绣蓉派遣着去了寺庙当了十来天的替身。此番,絮娘是刚回来。 “去不去的,与你何干?” “怎么和我没关系?绣蓉小姐是我恩人。那一日,我被撵出去,你狠心不救,帮我的只有绣蓉小姐。叶阿田,”绣蓉小姐要是疯了傻了,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你闹的!” 那绣蓉对着絮娘,没说实话,口口声声地咬定,照水便是拿她当成阿田,破了她的身子。絮娘半点不疑,更给绣蓉出主意:“索性,您就装死!那阿田不来,就是见死不救!您得使出苦肉计,逼她就范才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8章 我是如此虔诚 小÷说c网 】,♂小÷说c网 】, 絮娘可是比绣蓉还要急。 “絮娘,你冷静些。什么属相合不合的,都是算命相士的瞎话,怎么可信?” 阿田知道绣蓉就是无理取闹,她想拴住自己。 说实话,阿田心里很乱。她明白,一旦随照水离开,绣蓉会是怎样的歇斯底里? 那厢,絮娘还在逼阿田。 牛黄赶到,怒气冲冲:“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搭救了你?带了你来云都?那坏心肠的顾绣蓉给了你一点甜头,你就死活要和阿田干上了?今天,俺非打死你!打死你,俺抵命!” 牛黄真的拿了马鞭,狠狠抽打絮娘。 絮娘就惊叫。清岫来了,她不管不顾地,就滚到了清岫的怀里,弄得清岫好不尴尬。 阿田就叫牛黄住手:“别打了。这个节骨眼儿,别给将军添乱。” 牛黄骂骂咧咧的,方住了手。 絮娘更是抹鼻涕抹眼泪的,还在嚷嚷,说阿田心狠。紫云紫露就出来瞧热闹。两个嬷嬷跟着她们,警告二人:“你们瞎看什么?既是梓桐苑的人,就得守梓桐苑的规矩。” 晌午。 阿田终于郑重告诉照水:“边关,我不去了,我还是留在云都算了。” 照水也知绣蓉借故发疯,摇着头:“别理她。” 阿田就叹:“到底我不能不顾。她也是和你有肌肤之亲的人,还是你表妹。以前,在我眼里,素来你是宽厚仁慈到极点的人,怎么一回云都,心肠就一点点硬了呢?” 这是阿田的疑惑。 照水怔了怔,端着茶盏的手,轻轻举起又重重落下:“阿田,虞山不比云都。看似平静,实则诡谲。我每走一步都需小心啊。” 他微皱眉头,希望阿田能理解。但事关政治,阿田又真的能明白么? 气氛一时尴尬,也透着几分僵硬。 阿田就轻轻叹息:“我文化浅薄,在你的教授下,不过粗识几个字。我知道,你不容易,所以我才不愿拖你的后腿。我就留在云都,你安心去边关。若我去照顾绣蓉,她的病真的好了,岂非是一件善举?” “你还是太善良了。绣蓉有心机,你留在云都,我不放心。” “这么说你的表妹不大好吧?” “她从小就这样。看似温良,内里叵测。” 照水又喝了一口汤。外面,就吵嚷起来,原来是鸾蟾回来了。他从落霞镇偷溜了回来,理由如下:他腹泻了,一路喝了点冷水,就不停地拉肚子,实在走不动了。拦截袁胜道士,以及寻找那个叫芍药的女人,也只得丢在脑后了。 他此举大大激怒了鹿辞。 寻找芍药,阻挠袁胜,实则是鲍妃的意思。 鹿辞只得亲自上阵。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袁胜捂着肚皮儿回了府里,从卧房里掏出治腹泻的药丸,这才好了一些。半天过去后,听得照水要走了,鸾蟾喜不自胜。这秃驴一离开,府里又是他的天下了。 绣蓉和鸾蟾虽然合作失败,但她了解鸾蟾的性子。鸾蟾要找照水的岔,就拿此事告诉他。果然,鸾蟾一听,暴躁的不得了,嘴里直嚷:“可了不得,可了不得。那秃驴竟然对你行了这种丑事?我的乖乖,好乖乖,他的胆儿很大嘛!左边那村姑,右边你的,左拥右抱,日子过得很有滋味嘛?” 绣蓉的目的,想借鸾蟾之手,阻挠阿田跟着照水,因此就幽幽地:“他还要将阿田带走呢。前方是边关,兴许还得打仗c善后,哪里有让女人跟的理?我说不过,你去说。再说,我也病了,算命的说了,也只有阿田能照顾我。她这一去,我我必然就会死的。” 说罢,她又装得羸弱不堪。 鸾蟾知道她是装,摆摆手儿:“行啦行啦,你死不了的。我也不希望他带着阿田逍遥。就算阿田上了车,我也派人拦截下来。” 绣蓉更说一些故意刺激的话。“阿田只有在府里,才能受你的控制。这是肥肉,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没尝上一口,我都替你躁得慌。” 她的话,更让鸾蟾受不了。 “罢罢罢,我现在就去。” 鸾蟾唧唧歪歪的,各种不让照水如意。 鸾蟾啰嗦了一个时辰,说得唾沫星子横飞。 照水就淡淡问:“你话说完了没?” “没!”鸾蟾挺着胸脯。 照水依旧淡淡一笑:“我突然想起父亲曾交待过我的话了。你莽撞c轻浮很需历练。既然你又回来了,闲着也没事,索性就和我去一趟边关,看看风土,了解国情,你看怎样?” “什么?我也要去?”鸾蟾显然没料到,一时意外i,嘴巴大张。 “是呀,你也跟着去。你是男子,边关缺人,你去很恰当。” 鸾蟾不想吃苦,头摇的像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你是私做决定,我不听你的,不听。”若去了边关,风沙大,饮食差,且无温柔乡可去,也不能听曲儿,人生哪有乐趣? “这可由不得你。” “你要怎样?”鸾蟾往后一缩。 “你不去也要去。我已经奏报了皇上。皇上也允了。鸾蟾,你也姓云,与国与家,你都必须跟我走这一趟。” 照水的态度很严厉。 他已然做了两手准备。 若阿田跟着走,那怀中的圣旨就不掏出来。 若阿田留下,那鸾蟾就必须跟他走。 阿田和鸾蟾,不能同在一个屋檐下。 照水看出来了,阿田善良,且又心软,如果绣蓉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且就成全她吧,让她照顾绣蓉。再说,行程也是艰苦。她还是留在府里好。 “这就是圣旨!你若不去,便是抗旨不遵!” 照水本则是让清岫跟着的。但现在换成了鸾蟾。清岫留在府里,帮着处理琐事,也是甚好。 看着明黄的圣旨,鸾蟾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你一定是你挑唆的。” “来人,帮他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上马车,出发!” 照水来了真。那鸾蟾真是无计可施啊,又不敢着人去知会鹿辞。鹿辞正在气头上,很不待见鸾蟾。 阿田也觉得这样甚好。 “那就好。我等着你回来。” 那清岫就在一旁道:“将军,尽管放心去。我会多多照顾阿田姑娘。” “好。” 阿田就淡淡:“多谢清岫公子,阿田自己会照顾自己。” 翌日。鸾蟾几乎是被绑着上了马车的。阖府称快。除了鸾蟾的几个得力心腹,这下失了势,扭着脸,躲在马厩里唉声叹气。那牛黄就马粪拍打在墙壁上,嘴里嚷嚷:“让开些,让开些,这么好的日头,别扰了爷爷晒粪。” 这是牛黄的私活。他想寻些外快,征得同意后,将晒干的马粪去集市上卖掉。没了主子出头,那几个小厮儿只得灰溜溜地让道。 绣蓉十分得意。她不过利用鸾蟾,才不在乎鸾蟾的死活呢?呵呵,鸾蟾蠢,反将自己套进去了,活该! 临出发之时,照殷切嘱咐阿田:“绣蓉好了,你就回到梓桐苑,各过各的。” 阿田点点头。 她的心内,升出几许凄凉之意。竟好似,照水此去,以后就见不着了一样。但此话又不能说出口。毕竟,大家都在送别,气氛又是昂扬的。 “阿田,记住我的话。” 阿田再次点点头。她抬头勉强一笑,轻轻道:“你的话,我从来都放在心里,你只管安心去。” “我会给你写信。” “其实也不用,你且干自己的事。” “飞鸽传书,很快的。” “那我就等着。”总是要照水高高兴兴平平安安地走。 “等着我。”照水紧紧握着阿田的手,就好似,这一松,便就松开了和她以后的团聚。他的心头划过轻微的颤抖,目光有些不确定,目光再次紧锁阿田的眼眸,“我送你东西。”他从颈脖取下一块玉佩,递给阿田:“这是给你的。这玉佩原有一对。另一只给了你爹,这个就是唯一的了。你戴上,见了这玉佩如见到我。” “照水,你对我真好。” 不是每个人都如她这般幸运的。 “你对我也很好。” 二人的手终于松开了。 马儿发出阵阵嘶鸣,是时候出发了。今日天气不错,碧空如洗,适宜出行。 照水一行的身影越来越小,以至不见了,阿田才从驿站回来。 照水一走,绣蓉立马神气活现,连吃了两大碗莲子羹,站在门口,看着阿田,仰首挺胸地:“我病好了,真正也奇怪,表哥一走,我就没事了,也不用你照顾了。” “哦。好。” 那絮娘却又不知从哪处冒出来,讽刺阿田:“你的心上人走了,这下没人袒护你了,在府里,可得小心一些。” 她话里带刺,完全以绣蓉的贴心人自居了。 阿田就叹了一叹:“说起袒护,我倒想起以前了。在虞山,你头一次见我,那般的狼狈,你口口声声说都是我收留了你,袒护你,让你有口饭吃。不知,你可还记得?” 她真不信,絮娘完全丧失了良心。 她想在她身上,寻出一丝人味儿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69章 我的痛楚无人知晓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那絮娘反而冷笑:“我记得,都记得。那又怎样?说什么收留,你不也是被将军收留的?咱俩一样,别你说我说你的。” 阿田一怔。 絮娘说的还真不错,她也是寄人篱下。 但若不是她坚持,照水不会收留絮娘。这个理絮娘懂,但她就是回避,尽扯些别的。 “那么,咱们也无话可说了。”阿田转过身。 那绣蓉果然就使坏,暗中叫絮娘去买泻药,让紫云和紫露掺杂在茶水里,与阿田喝。泻药都是烈性的。阿田是有防范之心的,但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地保持警惕。有时,就疏忽了。 几天过去,她腹泻仍不好。 清岫关心,就过来探望。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清岫看着阿田的一张脸,变得苍白,人也更瘦了。“我去请大夫。” 阿田靠在椅子上,摇着头:“不用。我想,大概是我吃了生冷的东西。”她喜吃素,又爱生拌。比如豆腐、莼菜、茄子之类。“可能是我没洗干净。” 那紫云和紫露在旁听了,低着头,并不说话。 清岫就提醒她们该多多照顾阿田。紫云就回:“公子,奴婢们已然够细心了。都是……阿田姑娘自己粗心。” “怎么这样说?照顾好主子,是做奴才的本分,而不是找理由,推卸责任。” “本来就是。”紫露加了一句。这俩人仗着顾绣蓉是后台,并不给清岫情面。 清岫就不满了。“看不出,你们竟是牙尖嘴利的,全不似刚买时。反正,不能有下次。”在清岫坚持下,他请来了大夫,一诊,果然是腹泻。 吃了几味药,阿田也就好了。 那绣蓉就骂清岫:“八成他就是被迷住了。真想不到,鸾蟾走了,清岫又一头黏上去了。哼……孤男寡女的,最好不要做出什么丑事来,让我捏住了把柄。” 一计不成,绣蓉又生一计。 此计毒。绣蓉竟想将阿田捆绑了,暗托人牙子,将阿田卖到妓院里头。 这是大事。她得好生筹谋。 说来,都是女人,可偏偏女人最不易放过女人。阿田和绣蓉,本无什么仇恨。但因绣蓉狭隘,又兼嫉妒,真是将阿田恨到了骨子里。白天恨,晚上恨,对付阿田,成了支撑她活下去的目标了。 绣蓉总是出去见牙婆,她得避过清岫。 这几日,清岫总有意无意地,跟着她。当她刻意去梓桐苑附近散步,那清岫总一下从阴暗处钻出来,吓她好大一跳。 她的确找着了一个可靠的牙婆,只能寻机会,将阿田诓出,做成此事。 为了迷惑阿田,绣蓉就变了。隔山岔五的,给阿田送东西。阿田不吃,只给紫云紫露吃。可笑二婢担心有毒,也推拒不吃,好好的东西只得存坏了。绣蓉还给阿田送衣料,更有别致的珠钗等。阿田还是不要。因就淡问二婢,这些都是穿戴之物,不是吃食,不如大方收下,我送你们了。 好笑的是,二婢依旧不敢收,因怕衣饰上沾了毒屑。看着她们恐慌的样子,阿田只得摇头一笑,将东西搁在了别处。 已然是盛夏了。 这样的天气,在边关是春天。春天好,温暖,晴朗,照水在边关不用受严寒之苦。阿田等着他的信。但又想,路途遥远,一封信也不是那么快寄回的。比如在虞山,她一等往往就等上一月。 清岫的确关心阿田。他心内更有一个说不出的理由。初见阿田,他就觉得她面善,因觉她的长相,有几分像死去的母亲。本着对母亲悼念,更让清岫对阿田存了怜恤之心。母亲也出身贫寒,自小也吃过许多苦。一生不易,却又早早离世。他希望阿田这一生能顺遂无忧。 絮娘在红圃轩,也是日益痴想清岫。有事没事的,总来找他。清岫烦不胜烦。一日,他在用早膳,那絮娘又忙忙地来了。“清岫公子,给你!” 她手中拿着乌黑多汁的桑葚,一下丢在了清岫的碗里。 “你!”好好的一盘素炒芹菜,竟被几颗桑葚改了味,清岫非常不耐。 “给你吃的!快谢谢我吧!” 清岫不吃了,扔了筷子,朝门前走。 絮娘在后紧紧跟随,口中更是不知好歹。“公子你要去哪?让絮娘伺候您!”说来好笑,絮娘自住进府内,跟着绣蓉后,就长胖了,浑身上下胖的像球。 她圆滚滚的身躯跟不上清岫,走着走着,就摔了一跤。“哎哟,可疼死我了!公子,快快扶我呀!”她仰倒在地,又装娇弱。 清岫压根不理。 那絮娘更是娇滴滴地叫:“公子,公子……奴家是为您摔倒的,您可要替奴家负责的……” 清岫简直想冷笑了。 待走到一簇海棠树下,脑中一闪,想想,他却又回了头。 絮娘摘下的桑葚,个大,多汁,显然是质地极佳的桑树结的果子。他小时听说过一件事:在云国,观音蚕蛾只会栖息于质地最佳的紫桑树,吃足了肥嫩的桑叶后,才会产卵。这果子,是紫桑树结的?很诡异,自沐家一门被灭后,紫桑树便也逐渐寻不到了。若真是,那可是喜事。 照水嘱咐过他的:无事,可去找找观音蚕卵,或许,还有希翼。于是,清岫回了头,大力将絮娘拎起了。絮娘吨位重,清岫还颇费力。 这可把絮娘激动坏了。“公子,您果然心慈……”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脸红的像个大萝卜,嘴又咧的像茶碗大。 清岫目无表情:“那些桑葚,你从哪儿得的?” “我溜出去玩时,在一个林子里找的。”絮娘没料到清岫问起这个,有些意外。“公子你是嫌少?那我带您去。” “好。”清岫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府。今日,偏又是云国的淑女节。名为淑女节,实则在这一日,所有未婚的男女,皆可正大光明地约会。也就仅此一日。看着街上缓缓而行的一对对的红男绿女,那絮娘更是春心萌动。她误解了清岫,以为他去林子,是想借此和她私会。 因此,她故意走到清岫前头,扭着腰肢和屁股。 清岫看得真正恼火,但若不是为寻蚕卵,他根本懒得多看她一眼。 好不容易走到林子,看着晚霞飞飞,絮娘更拿帕子遮了脸,含羞带怯地:“公子,就在那里。”她指的是林子后头。 那儿幽静,无人打扰,如果清岫公子真想对她宽衣解带,有什么动作的话,那她主动迎合。 一想到此,絮娘整个人都觉得痒痒。 “到底哪处?” “靠近一条沟子的。” 清岫也就看到了,更是大踏步地走。他的眼睛微微激动。不错,映入他眼帘的的确是几棵红色的桑树。他走到树下,不停地趴看树叶,瞧瞧有无蚕卵的踪迹。絮娘不知他作甚。 “公子,您是想吃桑果?奴家与你摘。” 絮娘极其殷勤。 清岫不理睬,还是不停地捋着桑叶。这让絮娘着急了。美人在前,他装什么装呀?在府里,人多口杂的,他不好意思也就算了,可现在孤男寡女的,没什么妨碍了,清岫咋还不下手呢? 絮娘有一种怪的自信,瘦了认为自己是苗条,胖了认为是丰满,反正,咋样咋美。没道理清岫不动心!她眼骨碌一转,不等了,当着清岫的面,三下五除二地,就卸下了外衫和襦裙,只剩里头的衣裤。 “公子,快来……奴家一直想着公子……”絮娘坐在了地上,大咧咧地,真的躺下了。 清岫惊着了。 “你……你……作甚?” 一阵风吹来,吹开了她的肚兜边儿,清岫更嫌恶心。 那絮娘还在叫唤:“来呀……怎地还不来?奴家早准备好了……” 清岫甩了甩衣袖,轻蔑一哼,就欲离开。 “哎呀……”只听絮娘一声怪叫,好似受了什么惊吓。 清岫不理。 “公子……救命啊……救命啊……”絮娘的嗓子就变形了。 清岫仍不回头,但他听出了一点动静,林子飒飒作响,似乎一下多了数人。 “啊……”絮娘大叫一声,就不吱声了。 清岫停住脚,有人在打架。他听出了一男一女的声音。那男的,很是熟悉,好像是……不周道人!待回了头,他惊住了。 果然是不周道人! 他正提剑和一个蒙面的女子决斗。 蒙面女子见林内陡然多了一人,还是一个暴露身体的女子,心生厌恶,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就踩住絮娘的胸脯,正巧踩着了她的玉峰。 絮娘吃痛!大大吃痛! 蒙面女人用力过猛,踩完了,又重重踢了一脚。 清岫觉得怪。明明道人轻功在那女人之上,但打斗之间,分明又刻意退让,这是为甚? “不周道人,我来助你!”清岫折断一根桑枝,前来相助。 那蒙面女子睥睨了一眼,形容非常不屑。不周道人却大为焦灼:“不可,不可!”说话间,因分了神,更被那女子逼得步步后退。 不但如此,袁胜还拦住清岫:“不干你的事,速速走了吧!” 话还未完,只听林内又是一阵脚步响,还有狗的吠声,正是鹿辞亲自带着侍卫,前来捉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0章 想你在心里头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鹿辞带人赶到了落霞镇。那厢,不周道人真的找到了冷琴。冷琴没死。当日鲍妃给她灌下的毒药,药性不够,她侥幸活了下来,从此就躲匿在落霞镇,一个人靠浣纱过日子。 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无人再寻她,要她性命了。她虽然心寒鲍妃的冷酷,但念及自己的性命也是鲍妃给的。无她,自己只是街上玩杂耍的女混混,有一天终被恶霸欺凌而死。是鲍妃收留了她,命人叫她武功,将她当作了亲信。既然命是鲍妃给的,那么还给她也无可厚非。 冷琴并不恨鲍妃。但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不过,说来,她的心又不能平静,只因当日乔装入沐家,利用了一个人,辜负了一个人的情意。这个人就是袁胜。她化妆成村姑,企图混进沐家,当个使唤丫头。却不想遇到了袁胜。袁胜不知她身份,怜悯她,保护她,给她出招,让她一步步当上沐府的管家。可谁想,一切都是如梦泡影。 这本就是鲍妃和其弟的计划。袁胜成了冷琴手里的棋子。当沐家被诬,惨遭灭门,冷琴失踪之后,袁胜挖掘出一些蛛丝马迹,这才发现冷琴的可疑。 当在溪边浣纱的冷琴,透过水中的倒影,发现一个身穿道袍道人站在身后,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时,心生疑惑,抬头相看时,这才发现,竟是出了家的袁胜。 一别多年,她有些不识了。 相较之下,还是袁胜激动。 沉默片刻,冷琴莫名地戴上遮面的纱巾,仓皇逃离,但袁胜哪肯放她走?二人生了争执,厮打起来。袁胜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一路追问,但冷琴就是不答。而此时,鹿辞也已然赶到。他将整个落霞镇都包围住了,围的密不透风。如此瓮中捉鳖,真的发现袁胜和冷琴就在镇后的溪水边。 为了不打草惊蛇,袁胜和冷琴前面争执,鹿辞在后暗暗跟随。 “袁胜老儿,冷琴叛徒,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鹿辞狂妄地命侍卫拉弓逼近。只待侍卫射出利箭,他二人中箭到底,割下人头,献给母妃。 一听鹿辞骂自己是叛徒,冷琴十分激动。她识得鹿辞。当日她离开宫中,鹿辞才十余岁,现在已是成人。“何谓叛徒?从始至终,我有背叛过鲍妃吗?是她要灭我。苍天有眼,我又活了下来!大皇子,看来鲍妃娘娘还不肯放过我,还想杀我?” “让你活了这么久,我母妃已经仁至义尽了。识相的,赶紧自我了结,免受弓箭刺心之痛。” 冷琴就哈哈大笑,笑声极为凄厉。 “放!”鹿辞下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袁胜抽剑,当当几声,砍断几枚利箭,但仍有一枚箭射中了冷琴的前胸。袁胜大急。清岫欲上前帮忙,这反而给袁胜添乱。鹿辞射出的箭更多了。 “清岫,要你多管闲事!”鹿辞命他速速离开。 生死之际,清岫有些犹豫。他低了头,暗想:到底是我的性命紧要。娘生前叮嘱过的,不管何人何事,都不及自己性命重要。这道长和这妇人,说来与我没甚渊源。我不如还是走了吧。 鹿辞看着清岫离开,更是得意。 袁胜使出轻功,将冷琴背在背上,一跃而起,飞到一棵树上。鹿辞更是命不停放箭。借着茂盛的大树,袁胜浑身乌碍。 那冷琴就闭眼:“我不会感谢你的。”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说出当年实情。” 一会儿,箭靶放完了。鹿辞抬着头,有些无计可施。 “鹿辞,你逮不住我的。此举,更我让确定鲍妃的野心。我便是活生生的人证。”他长啸一声,背着冷琴,在树丛中翻飞消失了。 鹿辞气得直咬牙,煮熟的鸭子,硬生生飞了。 他得发泄。 “大皇子,您瞧地上……”一个侍卫手一指,鹿辞就来劲儿了。 方才,他精力都在袁冷二人身上,竟没注意到,附近有个半luo躺着的女子。女子似昏迷。鹿辞上前细看了一番,此女肥胖,且还丑陋。不过,鹿辞美女尝多了,尝一下丑女的滋味,也如同吃顿涩涩的野味。 鹿辞命侍卫退下,就在这林内,与絮娘做了好事。 一盏茶的功夫后,鹿辞提了衣裤,带领侍卫回宫。 这厢,絮娘才慢慢醒了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衣衫尽褪,浑身酸胀,她想了一想,心头还一喜,看了四周一圈,自言自语地道:“这个清岫公子,与我行了好事,竟还害臊地躲开了。哼,我现在就去找他。” 絮娘忍着酸疼,步子趔趄地。 她这架势,就像生蛋的鸭子,红圃轩的人见了都笑。 那絮娘绷着脸。她想找绣蓉,求绣蓉与她做主。这事儿,干系重大。万一清岫翻脸不认账呢?毕竟,无外人撞见。 偏顾绣蓉在街上。 她又想找阿田。可寻思了一番,又将身子扭回来了。“我去找她作甚?她只会嘲笑我,笑我不自重!可笑她自己还不及我!我没得白受一顿臊!” 她决定自己去找清岫。 找了一圈,有婆子告诉她,清岫公子在梓桐苑。 絮娘一听,心里就不舒服。也罢,自己也去梓桐苑,将这件事挑明了,清岫不娶也要娶她!絮娘扭着腰,三步并作两步,黑旋风一样地,到了苑外。 可巧,清岫正和阿田在苑门口的一株梨树下说话。 絮娘见他们没发现自己,就躲在一块假山石旁偷听。 原来,天渐热了。清岫给阿田送银子,提醒她改做几件轻薄的纱衣,阿田说不用。清岫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簪子,说这是他自己买的,一点心意。 “我见你常穿绿色的衣服,猜测若是簪子,您定然也喜欢绿色的,都买下了。” 清岫一定要阿田收下。 阿田就推辞。她不是傻子,已然看出清岫对自己的一番心意。尤其是照水走了后,清岫时常来梓桐苑,有意无意地,送东西,送吃食,送玩意儿。 他一个人,在房中也痴痴地想:“阿田到底未嫁给照水。我是个开明的人,就算他们有什么,那也不打紧。我只需对阿田好,想她心意扭转了,也必然待我好。” 这是娘说的。娘说,女子的心都是豆腐做的,又软又脆。你对她好,她就对你好,事在人为,没有办不了的。 清岫将娘的话放在心上,对阿田的臆想越发浓烈。 那絮娘听不下去了,抄着手上前,一把夺下清岫手中的簪子:“公子!你给她作甚?你该送的,是我!奴家已然是你的人了!方才在林子里,你对奴家干的好事,都忘了么?” 阿田和清岫都一愣。 “你说什么?你被人踢了,昏过去了,我……我就走了,哪里又能与你行什么好事?你莫非是发了花痴,嘴里一天到晚地胡言乱语!” “你还赖?真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人!奴家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你却还这样说!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待,我……我就死给你看!” 絮娘不知哪儿寻到一把剪子,真的要抹脖子。 她就是作势。阿田和清岫都看出来了,谁也不拦她。 阿田就征询地看向清岫。 清岫就道:“真正冤枉,我半点没沾她,天地可鉴。”因就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当说起鹿辞的名字时,清岫若有所悟,笃定告诉絮娘,“我知道是谁了。你交了好运了。沾你的,不是大皇子鹿辞,就是他手下的侍卫,你该去找他们。” “鹿辞?大皇子?”絮娘呆住了,她不敢相信,“你……你如何证明?我这里也没证据……” “没证据,你就先赖上我了?鹿辞大皇子和不周道人都可作证,我早早就离开了林子。”想起自己有人证,清岫的心里一下安定许多。 絮娘就慌了。 清白被毁,竟不知何人所为? 若果真是大皇子鹿辞,自己……有这个胆儿吗?闯进宫里,单挑皇子?万一,他不认账,自己不是死罪? 絮娘竟还怂了。 呆呆半晌,她捂着脸,一路跑回去了。 阿田就看着絮娘的身影:“她也算倒霉了。若果真是鹿辞大皇子所为,他会认账,纳了絮娘吗?” 清岫沉思一会,摇了摇头:“鹿辞是有心机之人。他身边围着的姬妾,都是对他有用之人。如真是他,那也多半是一时兴起,露水姻缘,事后铁定不认的。鹿辞是皇子,强上民女是丑闻,他岂会认账?” 他的话有理。 阿田就叹:“事关她的名节,到底还需帮她遮掩。” “你太善良了。按我的意思,找个机会将絮娘撵走算了。” 按说,这清岫与照水情投,也忠心,应替照水着想。可人就是这样怪。他控制不了念想,腿像没魂儿似的,每日,越发往梓桐苑跑得勤。 人都是有眼睛的。 他的心思,没能瞒过那两个嬷嬷去。 嬷嬷们就和清岫善意玩笑:“阿田姑娘好着呢,公子你不用天天来。她有人唠嗑,有人陪。” 清岫却又听不明白。 此话,嬷嬷们也不好说第二遍。 紫云紫露就将情况报告给绣蓉。绣蓉就冷笑:“我算准了的。呵呵……这样才好,晚膳过后,我再去鼓动鼓动。最好,为了一个狐狸精,清岫和照水打杀起来才好。” 牙婆好找,但要对阿田下手难。 一则,府里有照水留下的侍卫。二则,还有清岫和牛黄二人。 她在找机会。不过,她更乐意看到一桩丑事上演。 果然,吃过晚饭,那绣蓉就借机给清岫送葡萄,劝他:“我看出来了,你也喜欢阿田对不对?” 清岫只道:“我去不吃你的葡萄,我自己会买。” “呵呵……你与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啊。我痴迷表哥,你迷恋阿田,咱们可都不一样?”绣蓉叹了口气,捡起一颗葡萄,捏在手心。 “不一样。” “都一样!”绣蓉拖长了音调,“都是单相思!不过,我是痴想,没盼头的。你就不同了。你只要使把劲,阿田还是会眷顾你的。” 绣蓉将葡萄捏破,汁水溅到清岫的手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1章 念念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清岫就低了头。 没错,他就是单相思。 这几天,晚上做梦,梦中都有阿田。阿田在对他笑,对他招手,和他说话。清岫觉得自己入魔了。阿田是照水的女人。虽然没过明路,但以后就是的。他……他就是痴心妄想呀! 但人就是那样怪。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妄念。 看出清岫默不作声,绣蓉更是冷笑:“男未婚女未嫁,你打起胆儿去追,没人说你的。”绣蓉嘲笑清岫胆小,胆儿就和那廊下的雀鸟一般。 清岫转过身去。“我不想做对不起照水的事。” “哈哈……”绣蓉就笑,“只要阿田愿意,我表哥又能说什么?你呀,终究是迂腐古板了。” 清岫还是摇头。 绣蓉就不悦了。“我表哥不在,正是你的好时机。老天给你的。你若是不用,白白错过了,那也只要拉倒。哎呀,想人生苦短,只如朝露。人就活一辈子,什么前生来世呀,都是假的!倒不如,趁着年轻,抓住机会,去追自己心仪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方才不辜负此生!” 绣蓉说的冠冕堂皇。 “绣蓉,你不用刺激我,我知道你的心思。阿田有了主了,你才好嫁给照水。” 绣蓉就一拍手:“没错!你若娶了阿田,我若嫁给了表哥,岂不是两相欢喜?清岫,我就说这么多。你是想继续当傻子,还是聪明一回,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就走了。 那清岫就深深叹了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将军,请别怪清岫。清岫什么事都听你的。但唯独这件事,还请放清岫一马。我……我实在是喜欢阿田,恐怕比你还深,还要真切……我会待阿田好的。阿田不会受委屈。我在府外有屋子。阿田跟了我,反而比在这府里自在一些。” 清岫就是这般入了魔了。 顾绣蓉的话,更是起了沸汤热水的刺激效果。 这一日黄昏,阿田在池塘边除草。塘子活了。里头有鱼有虾,还有螃蟹。前几天,她又种了一些莲蓬在塘内。清晨时分,在塘边散步,十分惬意。 这让她想起虞山,虞山的塘子。一样的清幽,一样的疏朗。不同的是,虞山的池塘出自天然,而这里的池塘是人工开凿而为。 “阿田。”有人在背后换她。 “清岫。”阿田转身。 “你,吃过晚饭没?”清岫与阿田说话,总喜欢拿这个做开场白。 阿田就点头:“吃过了。” “吃的什么?” “你知道的。我饮食清淡,无非豆腐小菜。” “还是太素了。将军嘱咐过的,你需增添营养。” 说完这话,清岫又后悔。与她说话,不必时常将照水的名字放在嘴边。 “我习惯了,若是吃荤腥,我觉得腻,肠胃反而不适。”这是实话。 清岫就“哦”了一声,又扯些别的话题。他知阿田擅女红刺绣,还兼农桑,便说些稼穑之话。他问一句,阿田就回一句,气氛不急不缓。 塘边就他和阿田二人。 清岫清了清嗓子,还是问了一句:“阿田,我觉得你并不快乐,对不对?若有机会,你一定是想离开的,对不对?” 阿田一愣。 “你回答我的话。” 阿田就苦笑:“清岫,我不瞒你,其实你都看出来了。” 那清岫就上前一步,脚步稳稳,但心里又紧张之极:“你可以离开的,且是正大光明地离开。” “你是说我可以回虞山么?” 一阵风袭来,阿田抚了抚额间的头发。她本无意。但这姿态在清岫看来,十分动人。因此,心也更不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愿意,你……你可以选择离开将军,而选择别人。” 阿田再次一愣。选别人?也就是嫁给别人? 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不,清岫,不要往下说了。这不可能,我的心里,只有照水。” 清岫的话,让她慌张。今日清岫和以往不同,眼神深幽,似乎在试探什么。“我要进屋了。” “等等!”清岫迟疑片刻,伸手拦住了她。 阿田惊慌,脚下一滑,差点仰倒栽在塘内。清岫一把扶住了她,搂住了阿田的细腰。阿田站稳了,还是将身子靠在一边。清岫将手缩回去了。 这让阿田大为尴尬。清岫的手毕竟碰了她。 但尽管如此,清岫还是不让她走。 “阿田,我有一句话,憋在心头,已有一段日子了。今日,我不说不快。” 阿田就叹:“清岫,别……为难我。” 她不缺敏感。已然猜测清岫将会与她说什么吗。这要不得。有些话,听破可以,但不能说破。说破了,以后见面就尴尬了。与她心中,清岫是照水的族兄弟,男女有别,自己该回避一些。如今,已然行的过了。 “阿田,我……我也喜欢你。”清岫见四下无人,又猛然拉住阿田的手,牢牢不放,“真的,我真喜欢你。还是在虞山,见了你第一眼,我就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你的长相,你的眉眼,都酷似我死去的娘。如今,照水也没有应允你什么。你还是未嫁的姑娘。你有权自己做决定。” 他的话,像罂粟,刺激阿田的五脏六腑。 不不,照水应允过她。她是婉拒了的。那么,这就矛盾了。既然不曾给照水明确答复,又为何一定要住在云府?这真有赖住的嫌疑。 “阿田,既然你不快乐,为什么不离开?我在府外有房子,干净,清静,无人打扰。没错,将军救了你,可你也没必要一定要以身相许。这天下,报恩有很多方式。如果你能嫁给我,我会对你一心一意。将军知道了,若是生气,我愿意一人阻挡。不过,到时生米煮成熟饭,谁也不能说什么了。谁叫将军对你总是犹犹豫豫,该娶的时候不娶,现在又远行在外呢?” 在清岫看来,照水就是磨叽,就是犹豫。喜欢一个人,想娶她难道不是朝夕之间的事儿吗?用得着耗这么长的时间?让阿田生疑,让别人笑话。 阿田的头,阵阵昏胀。 清岫真的昏了。竟然和她说这样的话! “照水并不那么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让她等。” 清岫的理由很足。 阿田哑然。 她的心,阵阵抽痛。她从不敢埋怨照水什么。他肩负重任,又是那么忙。自回到云都,照水远比以前瘦了。可她突然觉得,清岫的话也没错。 天啊,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呀?就此事,照水费心解释过好几次。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想等到最适宜最惬意最美满的时候,给阿田一个最盛大的最难忘的婚礼。 他不想随便,他只想郑重。 却不想,这些都成了别人眼中轻视的理由。 是她配不上照水。所以,她辜负了照水。她想强大自己,让自己更具自信。所以,她一心想寻得消失许久的观音蚕,饲养蚕,结出蚕茧,织成丝绸,繁盛云国的外贸。 这是阿田的理想。 等这些变成现实,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入本国,上至皇宫,下至百姓,丝绸都是身上穿的最寻常衣物,阿田才会发自肺腑地快乐。 可偏偏,观音蚕是那么难寻。 上回,清岫说过那片林子内,或许有观音蚕的蚕卵。她听了,依言再寻,却是大失所望。观音蚕是云国经济复苏的一把钥匙,是云国百姓致富的最佳门路。 “清岫,今日这些话,你知我知就好了,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惊慌过后,阿田镇静了些。 她认为,这是清岫的冲动之言,是他考虑不周全。一会儿,他就会后悔的。所以,阿田宁愿将这当成玩笑。 “阿田,我知道你心里矛盾,我也明白你是痴心女子,对将军一心一意。我的话,并非酒后之言,是我深思之后郑重开的口。有朝一日,你若是呆不下去,想离开,记得来找我。” “不!清岫,我不会。若要走,我也只会回虞山。请你……一定要将今天说的话忘了!” 阿田转过身,不再理会清岫。 她急急离开,以最快速度回了梓桐苑。阿田紧闭了苑门,不再出来。喘了一口气,阿田抚摸胸口,心头还是很乱。她拒绝了清岫,清岫肯定伤心。若以后他再表白,自己依旧还是拒绝。 阿田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管怎样繁难,都要和他远一些了。他这心思,就算不说,恐怕别人也瞧出来了。” 这一晚,清岫就在屋内喝得大醉。 他本不是贪杯之人,但一喝,就喝了半宿,醉了一天一夜。 老管家不放心,过来敲门。 偏清岫嘴里又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唯有阿田来了,他才愿意开门。别人,就算拍得山响,也只当聋子的。 老管家惊异,不想下人们议论的,竟是真的。 这清岫竟是对阿田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老管家思怔,若自己一直敲,只怕清岫更会嚷出更难听的话来,只得摇头离去。 那厢,绣蓉听说了,嘴里哼了一声,吐出鸭脖子的骨头,斜睨着絮娘:“怎地这般窝囊?白费了一番口舌!我也没耐性了,你赶紧去街上,将那牙婆唤来!”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2章 你的心我懂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绣蓉是真的生气。 清岫真是错看了他。小时,他初来乍到,有谁抢了他东西,他也会拼了命地抢夺。真是越大越怂了。看来,别人都靠不住,还得自己出马。 那絮娘忙忙去了街上,王姓牙婆也就满脸堆笑地来了。 绣蓉叫絮娘将王婆拉进小耳房,好生细谈。如今,絮娘成了绣蓉的心腹,双喜只是靠边站了。双喜替阿田担心。里里外外,她都知晓小姐要干什么。 牙婆来了,不是买人,就是卖人。双喜留了个神,偷听了几回,知道小姐要使坏,要使计偷卖了阿田。这是大事,了不得的大事。双喜煎熬了几夜,终究拷问不过良心,决定将此事提前告诉阿田。让她事事留心,不可中了顾绣蓉的圈套。 那双喜果然就预备去。趁着半夜,前去敲梓桐苑的门。 她是特意选的半夜。因整个红圃轩的人都睡下了,她好行动。红圃轩的人见了小姐殷勤,实则背后都懒。明明有值夜的人,但一到午夜,都去挺尸了,所以双喜行动自在。 双喜提着盏灯笼,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走了出去。她四看了一番,真的无婆子上前询问。 双喜更是加快了脚步。 待她走到一处影壁时,却听背后有人猛喝:“哪里去?” 双喜一惊,说这话的正是小姐顾绣蓉。 “我……我去找茅厕。”双喜支支吾吾的,她老毛病又犯了,一见绣蓉就吓得腿软。 “贱人,撒谎!轩内有茅厕,用得着出去吗?说,你到底干什么去?” 双喜虽然害怕,但还是一口咬定就是去小解的。因白日里存了食,夜里睡不着,便趁着小解的机会特意出去走几步。 “你这蹄子不招是不是?我撕烂你的嘴!”绣蓉火了,她命身后几个婆子扭住双喜,捆住她的手脚,叫她不能动弹。 “小姐,奴婢真的不干什么……” 双喜决意不泄露行踪。 绣蓉的神色就很狰狞。她照着双喜的脸甩了几个巴掌,打得双喜眼冒金星。“我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以为我买了你,就十足十放心你了?你偷听我说话,打量我不知道呢?小贱人,这地方只通向梓桐苑,你这是要去找阿田,叫她提防我。” 一听绣蓉什么都知道了,双喜更是吓得两腿发抖。 “来人,将她送到王婆那里,平她发卖。” 双喜就尖叫,祈求绣蓉别卖了她。“小姐……小姐……是奴婢不好……您要打要骂,什么都使得,就是别卖了我!” “哼哼!我就知道,你心疼阿田,可怜阿田,明里暗里的,总说她的好话。你这贱人我是留不得了。我若是起了恻隐之心,以后,你只会坏我的事。今日,我必须硬起心肠。” 绣蓉提醒几个婆子,见到王婆后,只管叫她将双喜往最远最穷的窑子卖。红圃轩里,也是有人同情双喜的,也有一两个斗胆求情的。绣蓉脸黑黑:“再求,一并将你们也卖了。” 半夜三更,双喜就被捂住嘴巴,扔进大口袋内,由马夫赶车,从后门出去了。因在半夜,这马夫就有些怨气。谁愿意不睡觉地赶车?不是巧宗,也没个外快。 明天一早回来,这马夫吃早饭时,见了牛黄,就骂骂咧咧了几句。牛黄问原因。 “老子赶了半宿的车。这种事,偏在半夜里偷偷摸摸地,半点油水不能捞,还不能抱怨。” 牛黄就问到底何事。 “表小姐卖了一个丫鬟,将她卖进了牙婆。我模糊听说,是那丫鬟吃里扒外,想坏她的好事。到底具体是什么,我一个马夫哪里知道?” 马夫又大口大口喝粥。 一听是双喜被卖,牛黄就觉得吃惊。双喜他见过几次,也没出啥错,怎么就被卖了呢?他咂咂舌头:“看来,那顾绣蓉为人狠毒,贴身的丫头都能卖了。” 翌日。顾绣蓉卖了双喜一事,整个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了。 老管家就叹息,但又只摇着头,不说什么。因双喜是顾绣蓉自己买的,她有处决权。 阿田也知晓了。看着紫云紫露一脸惊惶不安的表情,也里也难过。她想出去,寻找双喜,若来得及,也可从牙婆手里赎回。虽然府里对双喜被卖一事,闭口不言,忌讳莫深。但阿田还是觉得:此事,该和自己有牵连。 双喜虽是绣蓉的丫鬟,但她印象很不错。此番被卖,定是一个污秽不堪的去处。怎么办? 阿田想求助清岫。不想和清岫走得太近,但还得去找他。 她明白紫云紫露的忧惧。若得绣蓉不满,甭管多忠心,也会被卖掉。是呀,她二人是买来的,再被卖了,寻常不过之事。 这弄得她们都不知怎生好了。 阿田就淡淡道:“你们只管去厨房寻些活计,学做些面食。没事,再做些针线。有朝一日,若是能出府,靠着一双手,也不至于饿死。” “阿田姑娘,您说得轻巧,我们又哪儿能出去呢,只有生死一辈子在这里的。”二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也不是不能。我听说,每一年,都有放人出去的。别人能,你们也能。” “这……这我们也不奢望,到底表小姐买了我们,只有死心塌地的了。” “你们放心。我半点不会为难你们。你们与我都是苦出身。我受过苦,你们也是。你们毕竟人在梓桐苑,不是双喜,天天被盯着,不容易被拿错。只是以后,我要去个什么地方,你们别暗地跟着我,我就烧高香了。” 紫云紫露就觉羞惭。 阿田不愿意树敌。 她知道:自己的话,紫云紫露也未必放在心上。双喜只是个例。她二人只要一心一意地待顾绣蓉,歹事不会有的。 但阿田也想借此缓和一下矛盾。 “你们去厨房,做些面点,也是一门手艺。厨房柳三家的,做的一手好面食。既有现成的师傅,为什么不学呢?”有时,她也常去请教。如何揉面团,揉的均匀力道。再譬如做汤圆。温水和糯米调和成多少最适宜。紫云紫露听了,默然不做声。 阿田就急忙找清岫去了。 这几日,清岫都不在府内,不知去了哪儿。 他是伤心,想避过阿田,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儿。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是尴尬。 这是阿田第一次出府。 老管家见了,还过来劝说:“姑娘您要买什么?只管叫别人去。再说府里东西都是现成的。您要什么,只管吩咐一声。” 阿田不能径直说要去找清岫。晌午时分,她去找牛黄,问起清岫人在何处。 “大概去了街上一个叫紫青坊的地方。他说要见什么人。” 牛黄熟悉清岫。清岫有时出门,疲累的时候,都让牛黄同行,叫他赶车。 “阿田,你要找他作甚?我与你去找。” 阿田就叹息了一声:“双喜被顾绣蓉卖掉了,想你也听说了。双喜虽在顾绣蓉身边伺候,但我知道,她心眼儿不坏,对我也颇有善意。我真是不忍。她这被卖,事有蹊跷。牛黄,你帮我去找清岫吧,打探打探双喜被卖到了什么地方?我想法子,把她赎出来。” 有一次,阿田在梓桐苑前的树下摘梨,不小心采了一块小石头,趔趄了一下,双喜正好路过,扶住了她。还有一回,双喜买了一些鲤鱼,问询阿田,能不能把鱼儿放生到梓桐苑的池塘内?她说喜欢拿池子里的水,碧青嫩绿,就和她老家的池子一样。 就因为这些,就使阿田放不下双喜。 牛黄搔搔头皮:“阿田,这……这就算了吧?好歹不关俺们的事儿,俺们就袖手旁观吧。”牛黄不想多事,只管朝着阿田呵呵笑。 阿田就生气了。“牛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好歹你也在寺庙呆过,受过佛祖的熏陶。那双喜落到了那些淫窟里,受尽折磨,也只有死路一条的。好,你不帮我,我自己找。” 阿田转过身子,还是决意上街。 牛黄只好过来:“阿田,你傻不傻?双喜走了,顾绣蓉就少了个膀臂,你的麻烦也就少了些。俺这粗人都能想到这点,你咋想不到呢?” 阿田就叹息:“双喜不会与我麻烦。她被卖,十有八九,是为了什么事相帮我,惹怒了顾绣蓉。我的猜测就是这样。” 牛黄就摇头:“你这是胡思乱想。俺非但不帮你,还要拦着你去找清岫公子。” 阿田就急了。“牛黄,你的蛮劲儿又来了。反正,我下定了决心,非要找到双喜。” 二人正说着,冷不防,身旁就窜出一个人来。 那人衣衫脏污,浑身散发臭味,一进大门,就像螃蟹一样滴横冲直撞,差点和牛黄撞个满怀。阿田吓了一跳。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进来的,竟是鸾蟾! 鸾蟾不是在边关,和照水一起的吗?为何单是他回了,那照水呢? “你个狗.娘养的,走路不长眼睛,没看见大爷我吗?”鸾蟾抄手要揍牛黄。 牛黄疾快闪过。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3章 锁春光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鸾蟾没揍成,嘴里更是大声叫唤,要他的小厮过来。 这些时日,主子不在跟前,鸾蟾的小厮儿也不敢嚣张了,气焰瘪了,安静不少。这冷不丁地,见主子变戏法一样地,站在面前,那个激动劲儿呀,只差没把鸾蟾抱起来往上翻腾一番。 阿田知道事情不妙了。 果然,那鸾蟾得意个不行,嘴里唧唧歪歪啰里啰嗦,说他就是从边关溜回来的,照水还不知道。“我以为他有多勤谨呢,不想也是一个懈怠的人。哈哈……这下好了,阿田姑娘,咱们又可以长相厮守了。” 到了边关后,照水忙碌。有时需一家家地抚慰,琐碎冗杂。他将鸾蟾派在了监督粮草上,管理后需。这个活儿相对轻松。这就给了鸾蟾可趁之机。照水大意了。 鸾蟾在后需,仗着是照水的弟弟,无人敢顶撞。他三天打鱼,两天晒。又说要去看望一个朋友,干脆一走了之。临走之前,又警告众人,别告诉他哥哥。并说他的事儿,照水一概知道,休要多此一举。 虽说如此,但鸾蟾还是怕事情泄露,照水知晓了,过来追他。所以还是走的狼狈。他是豁出去了。他要搞事情。照水要监管、约束他,他就要搞事情。 鸾蟾一回来,府里就炸了锅。 老管家皱眉不展。他也没那个胆儿再劝说鸾蟾回边关,便小心上前:“二公子啊,您这回来了,且就安分几日,在府里歇歇。” 言下之意,是他只管在自己的屋里呆着,别去别处骚扰,尤其是梓桐苑。 府里上下都知道,鸾蟾觊觎阿田。 鸾蟾就将老管家骂一顿,将他喝走。 那绣蓉却认为,鸾蟾回来,与她是一个麻烦。鸾蟾想吃阿田的豆腐,势必不舍得阿田走。这就与她的计划相悖了。 鸾蟾一回,阿田便闭门不出,整日将梓桐苑的大门关着。 她以为,鸾蟾总不好强行入内,堂而皇之地敲门,他还是要顾及名声的。 可阿田错了。 鸾蟾门不得进,他竟然仗着有点三脚猫的功夫,半夜时候,爬上围墙,跳上了屋檐顶,掀开了屋瓦。当阿田半夜醒来,灯烛之下,不期然看见鸾蟾站在她床前狰狞冷笑。阿田大叫。 鸾蟾死死捂住她的嘴。“闭嘴!快快从了我!如此良宵,咱们正可燕好!”鸾蟾还让阿田闭眼。“且将我当成那秃驴,便是受用不尽的快活。” 一径说,鸾蟾就扯衣带。 阿田异常愤怒。她用尽力量踢打鸾蟾。她有反抗的力气。幸亏从小干活,手脚都有力气。鸾蟾受了疼,一时就不能遂意。 “臭娘们!今天爷爷我非办了你!真是,你越不从,还越发勾出爷爷的劲儿了!” 他越是来强,阿田也越发力气大。 鸾蟾毛躁了,抄起一个花瓶想砸阿田的脑袋。 阿娘挡过。哐当一声,花瓶掉在了地上,响声儿大。两个嬷嬷离得远,听不见。紫云紫露听从阿田的建议,认真在厨房学做糕点,晚上就歇在厨房附近。 “哈哈……没人来!你也别扭捏了。又不是黄花大姑娘头一遭,咱们都是轻车熟路,很快就能入巷的。照水那秃驴,与女人不行,他嫩生。可我就不同,你只要顺从我,我保管让你欲仙欲死,下次还主动求我。” 鸾蟾的嘴里越发不堪了。 阿田无计可施,力气差不多耗尽了,看着鸾蟾一步步逼向自己,她已做好了准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的枕下藏了一把剪刀。为了自保,她不惜戳死鸾蟾! 猛然,屋顶又跳下一人。正是牛黄! 阿田又惊又喜。 牛黄眼见鸾蟾行如此畜生之事,脸儿都气黑了,嘴里大骂。他豁出去了,提了一把椅子,就朝鸾蟾的头上扔。鸾蟾避过了,嘴里气得哼哼:“你个马夫,你是什么东西,我家里的奴才,阿物儿!你……你真是不要命了?回头,我就让人撵你走!不,乱棍打死你!” 牛黄反击:“俺是将军带来的。俺只听将军的。你做不了俺的主。你要欺负俺妹子,俺就把你杀了。一命抵一命,值!” 牛黄挺直了胸脯,毫无畏惧。 他嗓门大,不似阿田。这一声声叫嚷的,弄得梓桐苑内外都听见了。老管家忙忙带人赶了来。那鸾蟾就冷笑:“你们好豪兴啊!都来看我的丑是不是?爷爷我就想上阿田,做梦都想。照水能上,我鸾蟾上不得?没这个道理!今日不顺遂,明日我再来!这口肥肉,我是吃定了!” 鸾蟾骂骂咧咧,又推攘管家,叫他滚走,别没事找事。 老管家就叹:“二爷!快快醒了吧,再不可糊涂下去了!若还有一点脑子,就该速速去边关,一切还来得及!” 鸾蟾就骂,吐了一口唾沫:“你昏了头了。我既回来了,又怎会再去?你这个势利眼儿,以前是怎样奉承我的?那秃驴一回来,你就见风使舵,待我比家里最下等的奴才还差。这笔账,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我得势了,必然和你们讨要!” 鸾蟾发了狠。 老管家就跪下了:“二公子,我叫您爷爷,我是您的龟孙子!老奴只求您安分一些,别再生事了!阿田姑娘,您沾不得!云都那么多女子,您找哪一个不行?” “哼哼……我就看上了阿田。照水喜欢的,我鸾蟾也定要喜欢。我就和他杠上了!” 老管家真没法子了。 为了不再乱下去。他终于拿出了管家的气魄,脚一跺,命众家丁将鸾蟾捆住。鸾蟾的几个小厮急急赶来,要和他们干架。梓桐苑内一团乱麻。 那牛黄力气大,趁着乱,一拳头将鸾蟾打昏,利索地用绳子捆住了他。老管家趁势叫人将鸾蟾的小厮也给捆了。 清岫回来了。他喝了酒,在外头喝的醉醺醺。 听说了鸾蟾猥亵阿田一事。顿时,酒又醒了大半。他一脚踢开鸾蟾的屋子,要为阿田出头。老管家在后扯住了他。“何苦来哉!他被牛黄打晕了,还没醒呢。” 那清岫熬到天明,守在梓桐苑外,专等人开门。 他不放心。 阿田知道了,想了一想,如果自己不见他,清岫或许不会走。 “清岫……正好我有事找你。”阿田开了门。 清岫一脸憔悴,看得阿田不忍。 “阿田,你听我说……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真的,你必须离开这里。鸾蟾他不是个东西。他就是苍蝇,是蛆!”清岫恨不得捉住阿田的手,焦灼而又心痛。 他握得紧,阿田一时挣脱不得。 她急了,若是有人看见,定生误会。 这府里已有流言,说什么鸾蟾迷了心智,也是因阿田的狐媚样儿引起。说到底,都是阿田自己不收敛,弄得鸾蟾越发像个疯子。清岫若再和她走得近,那更是糟糕。 “你先放开!” “不!我不放!我早说过,你在府内,坏处远大于好处。如果你要荣华富贵,我也能有的。我也学照水,去立军功!” 阿田更急了。 “清岫,别瞎说了。你先放开,要有人看见了,对你不好!”阿田压低了嗓子,并不敢大声儿。 可清岫不在乎。 “叶阿田,或许在你眼里,我是在挖照水的墙角。可照水还没娶你。你没必要为他立贞节牌坊。依我看,他的婚事,只怕自己也做不得主。到底皇上是要干涉的。他这样的身份,一生怎可只能有一个妻子?只怕到时妾室也有许多。到时,与其受委屈,还不如提早和他断了。这样,方才引人敬佩!” “清岫,求求你,别再说下去了!照水是你族兄,他正在边关为国效力,可你却在后方说他的不是。有你这样的么?” “人无完人,我怎么就说不得了?当初,他拗着性子,说要出家,这就是一个大大的错。可那会儿谁敢拦着他,不让他去?那十余年,他就是在浪费时间,过糊涂日子,这府里当时也不知派了多少人去劝,他一句不听。可到了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还了俗。真正,当和尚是他,还俗是他,折腾是他!要我说,他能耐是有,但缺点也不少!他这样的人,你跟在他身边,不会有啥好日子!” 清岫气呼呼地将阿田的手放下了。 阿田大为惊异。她曾以为,照水身边,清岫该是最最忠心的。不想竟是错了。清岫的愤懑埋怨不少。她听不下去了。转过身,背对着他:“我早说过,纵要走,也不是听你的意见。我有我的想法,你左右不了我。” “你会后悔的!” “那是我的事!” “可我关心你,不想看见你以后痛苦!” 阿田深深叹了口气。在这个世上,关心她的人不多。清岫应也算一个。还是……不要伤了他的心,语气缓和一些吧。 “清岫,如果这是我逃脱不了的命运,那么,不管是痛苦还是折磨,我愿意承受!”她在离开玉山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这一去,不管是荆棘密布,还是乌云满天,都要熬过去挺过去。 “你何必犯傻呢?既然预知到危险,为什么一定要像飞蛾扑火一般,不给自己留后路呢?”清岫大不理解。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4章 唯一爱你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也不是飞蛾扑火。照水将我接进来,原是为我好。” 阿田想:今日这话,如果让照水听到,他定然伤心。一片好意,自己却不领情,还说出许多忧心恐惧之言,任谁都失落,都不高兴。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府里也不都顺遂。将军大意了,没有全然地顾及你。若顾及,定然为你扫清完了障碍,再走。” 阿田就叹:“清岫,鸾蟾是自己溜回来的,不能怪照水。” “那顾绣蓉呢?我不傻,知道她将两个丫鬟送给你的用意,就是想监视你,跟踪你,对你干不利的事。上回你闹腹泻,焉知不是顾绣蓉背后使的坏?” “没凭没据的,不能瞎说。” “呵呵……你是不了解她。我记得,那年她十岁,因府里一个嬷嬷怠慢了她。过了几日,那嬷嬷就闹肚子,连闹了两个月,得病死了。就这样,老王爷还偏袒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那一日,我听说你不舒服,立马我就疑心到这上头。” 清岫的话,让阿田一惊。 她明白,绣蓉擅妒,但不想她的为人这样狠毒。那是一条人命。 “只要谁得罪了她,她准不放过,这样的事还多着呢。前几年,一个小丫头端茶不慎烫了她的手,她有本事将那丫头的手打残废了,又被撵出去,可怜那丫头嫁了一个瘸子,三天两头地挨打。这就是我极度不待见她的原因。”清岫重重叹口气。 是吗? “那,照水知道这些吗?” 清岫缓缓摇了摇头:“他刚回来不过一年,这些事也没谁告诉他。在他眼里,顾绣蓉就是脾气刁钻了一点,任性了一点,但本性不坏,且还知道悔过,本质上,还是不失善良。”清岫又加了一句,“他就是这样认为的。可明明,顾绣蓉远没有这样良善。” 阿田沉默了一会。 “清岫,你帮帮双喜吧。双喜被她卖了,在一个牙婆手里。再晚一步,兴许就在哪处妓院里。”起初,顾绣蓉不管不顾地要卖双喜,阿田还是惊疑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怎么说卖就卖了? 经清岫一说,她已然明白。 清岫捏着拳头:“这个顾绣蓉,阴狠歹毒。我这就去打探,看是哪家牙婆。” 不知为何,这几年云都牙婆盛行。贩人的买卖很是兴盛。照水对这一现象也是深恶痛绝,几次面见云翦。云翦反劝他耐心,当务之急非减少人贩之患,而是边关危急。 择日不如撞日。 顾绣蓉想干坏事,从来不看日子。 她想对阿田下手了。这一日上午,她叫人将紫云紫露叫过来,询问一番,看出二婢眼神里的犹豫,令绣蓉大为生气。好生调教的两个丫头,本以为忠心,却不想被阿田拿住了,如今什么都不问,只管在厨房学做糕点了。 不行不行。 这样下去,这两蹄子还会倒打一把。她的心血全废了。 顾绣蓉叫来絮娘,二人密谋了一番。 絮娘激动的不行,肩膀一耸一耸的,说话也结巴了。“绣蓉小姐,果然这样可行。阿田喜欢去塘子,那正好是咱们下手的机会。她一天要去三回,尤其是晌午过后,一呆就是一下午。” 絮娘给还绣蓉出主意:想法儿将牛黄支使出去。清岫也不在。鸾蟾受了伤,更是可以疏忽。剩下的,就是将梓桐苑内的两个嬷嬷支开。“紫云紫露好办,就说红圃轩事儿多,叫她们回来帮着干半天的活计。” 绣蓉听了就悠悠地笑:“絮娘,你这些招术都打哪儿学来的?听着不像是一个村姑能说出口的话。” “不怕您笑话,以前我当过丫鬟,被我那狠心的舅卖了。” “哦,哪家的丫鬟?” “不是在云都,是别的地方。” “说来听听。”绣蓉呷了一口茶,显得有兴趣的样子。 “在宣城。那地方离虞山不远。” “宣城?我在那儿有个亲戚,以前也时常走动。”绣蓉问是宣城哪家? “赖家。” “可是……赖荣成家?”绣蓉提醒絮娘。 絮娘有些惊异。“却是他家。” 绣蓉就跳了挑眉,不待与絮娘细说了。近几年,她不去赖家,非路途遥远,而是另有原因。又一次,她去表哥赖荣成家吃酒,途中一时兴起,自己独驾马车,踩死了赖家一个老仆。听说,事后那老仆的儿子,有来闹过。但表哥袒护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那老仆的儿子将尸体背走后,也就没下文了。 但一想起自己在宣城毕竟出过人命,绣蓉就懒得去了。 “中午,你叫那两个嬷嬷过来。她们会拨算盘。我就假意向她们请教。她们不敢不来的。” “那我吃了饭就去。” 绣蓉敢在今日下手,更重要的,还是老管家不在府上,出去采买了。 今日,与阿田真是灾日。 晌午,梓桐苑内清静无人。 阿田照常提着一个篮子,去了塘边采挖菱藕。菱角是好东西,入了夏,十分鲜嫩,剥开了,拿来做汤,极为爽口。 那绣蓉已然备好了一辆马车。 赶车的,没有别人,是她自己。 车内,还有牙婆王婆。 阿田全神贯注地摘菱,不妨背后有人。绣蓉和絮娘亲自下手。絮娘抄起一块瓦片朝阿田的头上砸去,阿田倒地,当即昏迷。絮娘就和绣蓉使眼色。二人担心阿田醒来,不停在她耳边叫唤。阿田全然无反应。绣蓉和絮娘放了心,遂合力将阿田拽进一旁的马车内,将一个大口袋套住她全身。王婆也过来帮忙。 绣蓉驾着马车,一溜儿从大门出去。待将阿田送到牙婆家里,方喘了口气。 王婆就道:“顾小姐,您是个胆大的,下手准、狠,是个当王妃的料。”王婆还朝顾绣蓉竖了竖大拇指。 绣蓉没空和她啰嗦,只是吩咐:“赶紧卖了。按我的吩咐,就卖进云锦院。” “为啥一定是云锦院?” 绣蓉就冷笑:“那地方严苛。稍不入老鸨们的眼,就是一顿毒打。我呀,是希望她干脆就死在那里头好了。” 王婆就“哦”了一声。她并不知阿田的来历,只当是一个蛊惑了照水将军的狐媚的不正经的丫鬟。 绣蓉为防紫云紫露疑心,更不想让那两个嬷嬷猜疑,更是驾马儿,疾速从大街经过。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梓桐苑该关门了。 紫云紫露没发现阿田,心生疑惑。那两个老嬷嬷也在苑内各处找了好几遍,还是没找到阿田。那絮娘就来了,怀里揣着一封信。 “你们别找了,阿田她走了。” “什么?” 四人都不相信。 絮娘就将假冒的信取出,甩给她们看。四人皆不识字。 絮娘也不识几个字,但好歹能写一点。这信,就是她自己瞎写的。信上,就寥寥几个字。“我念给你们听。我走了,回老家了。将军回来,别告诉他。阿田。” 四人虽然不信,但都没想到,绣蓉和絮娘做了手脚,将阿田发卖了牙婆,要往妓院里卖。一时,四人默默无言,都觉得,阿田虽在府里呆了不长,但为人还是不错,心里有些留恋。 絮娘又看着紫云紫露:“绣蓉小姐依旧叫你们回红圃轩伺候,你们收拾收拾,跟我走吧。” 她忍住笑意,努力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又假装埋怨:“究竟她为什么走了呢?真傻!老家?她还回得去吗?她那酒糟的爹娘,见她回来,还不得再将她卖了?” 絮娘回到红圃轩。 绣蓉笑得眉眼弯弯。不,是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想不到,一个眼中钉肉中刺,这么快就拔了。早知她这么好对付,当初就该快些行动!磨磨唧唧的,让自己受了多少委屈? 晚上,绣蓉就和絮娘喝酒。 她二人地位不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一旦喝上酒了,就得啃鸡脖子。 绣蓉拍着手儿:“我猜,现下阿田也该醒了。她是哭个死去活来呢,还是破口大骂诅咒咱们死呢?” 絮娘就想了想:“我猜,她是一声不吭。” “为什么?”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哭叫骂人有用吗?” “你说的是!”绣蓉更为得意,遂叫一个婆子过来添酒,多多上鸡脖子。这一晚上,她要痛快喝个够。绣蓉又命婆子下去,将房门关严实了,却又叫絮娘过来捶腿。 “绣蓉小姐,我吃着呢。” 絮娘自以为有功,脸儿有些大。 “叫你捶你就捶,哪来这么多废话!”绣蓉虎下脸来。 “绣蓉小姐,您是和我开玩笑的吧?我……我到底不是这府里的奴才!”絮娘拉不下来脸。 绣蓉就冷笑。俗话说的,鸟尽弓藏。絮娘没读过,她不懂。现在,阿田已除,絮娘也没什么用处。不过,要撵走了她,她会报复,会泄露口风,与己不利。但亦真亦假的,来得来个下马威。 “絮娘,我没拿你当奴才。我是信任你,拿你当贴心的人儿待。如今,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好了,你才好。我若不好了,你更糟糕。让你捶个腿,其实是与你开玩笑。我也是人,两手齐全,难道我自己不会?” 她如此说,那絮娘反而慌了。 “绣蓉小姐,还是我来捶。您的手细皮嫩肉,仔细伤了手。”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5章 冷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绣蓉就很得意,自以为将絮娘拿捏住了。 因此,又假模假样地与她笑:“算了,你说的是,你在这府里头,不是下人。我想着,你与我是一个有功的人,这以后啊,我非但不使唤你,还得给你添几个丫头使唤。” 絮娘一听,果然激动。“真的么?” 她因当过丫鬟,这辈子的最大梦想就是当人上人,当主子。以前受过的罪,都要一一地还回来。听绣蓉说她也有丫鬟使唤,确是激动的不行。 “那还有假?我这里的丫鬟婆子使唤差遣不了的,都拨给你。” “那……您预备给我几个丫头?” 絮娘骨碌着眼珠子,心里已然盘算好了。梳头一个丫鬟,洗脚一个丫鬟,端茶倒水一个丫头。不管怎说,三个丫头总是不差。 “这么急干什么?我答应你的,自会做到。”绣蓉又警告阿田,“究竟阿田的事儿还没完呢。我担心,我表哥回来后,铁定不信。他肯定会各处去寻找阿田。到时,我们会露出马脚。所以……我只愿阿田被卖了云锦院后,被折磨死了的最好。人死了,死无对证。随便将她往乱坟岗一丢,几天过后,野狗过来啃噬,尸骨无存,我表哥又哪里能找到?” 绣蓉又命絮娘,明日再去找那牙婆子,务必要她去云锦院,和管事儿的老鸨疏通。只要阿田不听话,那就往死里打。若打死了,她给妓院两倍买人的价钱。 絮娘眨巴眨巴眼睛:“云锦院的老鸨,哪愿意就将人打死?这不摊上一条人命了吗?她们买人,原本是为了多赚点儿钱,将买进的姑娘当摇钱树使。阿田狐媚,老鸨必不舍得。” 绣蓉就道:“阿田的性子,其实很倔烈。她心高气傲,一直以未来康王府的女主自居,这下被我们设计进了妓院,又哪里会甘心听话接客?就算将她打死,她也不会从的。” “你的意思是?” 绣蓉就冷笑:“阿田是宁愿死,也不会委屈自己成为千人踩万人踏的粉头的。时间长了,老鸨们必然也没耐性了。既然摇钱树不能挣钱,还得白养着她,肯定巴不得她早死的。哼哼……云锦院里,老鸨们对付姑娘们的招术我听说多了去了。她们要想弄死阿田,办法很多的。” 絮娘就明白了。她想了想,又对绣蓉竖起大拇指:“绣蓉小姐,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一旦阿田死了。我看,将军还是会念及旧情娶你的。到时候……你帮帮我,让我嫁给清岫公子。这人就是怪,我明知道将军比清岫公子好看、有钱,但我就是爱慕清岫,我喜欢他走路的样子,喜欢他的笑,喜欢他说话的声音……哎,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真是入了魔了……” 絮娘又低了头。 她有心事。她被人破了身子。但此人并非清岫。 种种证据表明,破她身子的人,真的另有其人。清岫说是大皇子鹿辞,有种地,去宫里找鹿辞。可絮娘不敢。按说,她胆儿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既然被鹿辞沾了身子,那不管用尽何种办法,都要黏乎上,跟在鹿辞的身边,有朝一日,母凭子贵的,能当一个小小偏房,就已然是天大的造化了。 可絮娘就是怂。 她怕惹上麻烦,惹怒天家的皇子,一不留神,脑袋就被摘了。 平日里,她自以为美,走起路来,也不忘拿面小镜子照着。可她不傻,心里也清楚,自己相貌丑陋,且肥。那大皇子不过一时兴起,肯定不愿意收纳她的。 可既失了贞洁,还能嫁给谁呢?想来想去,絮娘还是盯上了清岫。她失了贞洁,说来都是因为清岫。要不是他让自己的带路去红树林,又哪里会遇上鹿辞皇子?说来说去,罪魁祸首就是清岫。他该担起这个责任。 “绣蓉小姐,您别笑话我。您得意了,也该拉扯拉扯我。您想啊,清岫是将军身边的亲信,是重要的人。他娶的女人,至少能过你的眼。不然,以后要与你作对,也够你烦的。清岫的女人,必须是您的心腹。” 绣蓉明白絮娘的意思。 她想笑,这絮娘还真的是得蜀望陇了。 她也不瞧瞧自己的蠢样子,配得上清岫吗? 没错,绣蓉也不待见清岫。但清岫的相貌和照水有五分相似,也算是一个美男子。絮娘那模样儿给清岫当丫鬟也不配啊。要不是想利用她,就絮娘这长相德行,绣蓉压根不想多看一眼儿。 不过,现下还得用着她,不能就此撕破了脸。 绣蓉就安慰:“你也可怜见的。我看你,就是犯了相思病了。这样下去,你非得花痴不可。办法么,总是有的。你看,我们将阿田都搞定了,你还怕搞不定一个清岫么?” “到底什么办法?” 绣蓉就卖关子:“现在么,我不告诉你。你别饶了我的兴致,我还想喝酒呢。” 她二人正喝酒的时候,王婆果见阿田卖进了云锦院。一间屋子内,几个老鸨们盯着地上被捆绑的女子,一个摸头,一个捏脸,另一个看手。其中一个老鸨就拍板:“买下了。果然很齐全,竟是这几年难得的一个标致的人物。” 王婆就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十两?”一个老鸨就问。 “你老糊涂了。现在哪还有三十两的行情。我要的是,三百两。”王婆一点儿不含糊。她高兴坏了。那顾绣蓉小姐可是将这个叫阿田的女子,白送了她。她没给半个子儿。如今,却是可以空手套白狼,狠赚一笔。这要一年里头,有这么一次不掏本的买卖,那自己可不赚大发了?还干这遭天谴的行当作甚,去老家买上几十亩田地,置上几间三进三出的好宅子,买上几个仆人,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得了。 王婆要三百两,少一点银屑都不行。 几个老鸨就低头商量了一下,意见不统一。打这个当口,阿田就醒了。她被絮娘敲晕了后,又被王婆灌了黄酒,灌得昏昏沉沉的。屋内昏暗。阿田睁了睁眼睛,好自己在什么地方?还没抬头,就听几个女人议论自己到底该值多少钱,她的心就往下一沉。 不好,她是被人牙子卖进了妓院! 旁边那个肥胖梳髻,长着两只金鱼眼儿的,就是牙婆。 阿田想起来了。想起怎么回事了。她原本好好地呆在塘子边,背后有人砸了她。顿时,她脊背发凉,脑中如过电一般,什么都连贯了。这几个老鸨和牙婆商量价钱,一时就疏忽了地上的阿田。阿田强逼自己冷静。她已然失去自由了。现在的她,身在妓院。 她没有时间去憎恨絮娘和顾绣蓉。她必须自救。自己的遭遇,固然是因二女陷害,但也因自己实力不够。这次不遂,她们不罢休,还有下次的。防不胜防。阿田的心说不尽的悲凉。早知如此,当时就该趁照水去边关后,收拾收拾,回到虞山,也就不会有这番劫难。 说来,还是自己太过贪恋照水,贪恋安逸。 身在狭小昏室,阿田却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醒了。 一份不对等的、地位悬殊的情爱,从一开始就是错。她磨磨唧唧、犹犹豫豫,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现在清醒为时已晚。 王婆非要三百两纹银,老鸨们就烦了。 “行了行了,三百就三百。这是银票,你去前街的票号,自己取银子去。” 王婆一见银票,笑得眼儿都没了。她看向地上的阿田:“哟,你醒了。醒了也好。姑娘,这可怨不得我哟,是你命不好,谁叫你得罪了顾小姐呢?不过,这儿还是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乐子,就看你怎么想了。想开了,也是另一种活法。” 老鸨们就过来给阿田松绑。 阿田一动不动。 她明白,反抗是无用的。松绑了,还能得一点轻松。 这云锦院,明为妓院不假。也是正儿八经地做皮肉生意。但外人不知的是,云锦院还有另一重身份,那就是鹿辞在外头玩乐的后宫。云锦苑就是鹿辞从前老板手里盘下来的。 鹿辞,是云锦院现在的主人。 隔山岔五的,鹿辞会来这儿,玩上一遭。这是他放纵的秘密后花园。穿上衣裳,离了这里,到了街上,鹿辞便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 顾绣蓉更不知道的是:鹿辞不赞成体罚。买来的姑娘们再没挨过打。鹿辞讲究攻心。攻心为上。身体的驯服,是低等的服从。只有把人彻底地洗脑了,死心塌地了,心甘情愿地接客,乃至于卖命,这才算真正的服从。 云锦院的嬷嬷们,虽不知新主人什么身份,但一出手就能将整个院子买下来,不用说,定是个有来头的。不打就不打,不骂就不骂,反能省却不少力气呢。反正,四个院门都有人打手把守,不管什么人,都插翅难逃。 几个老鸨商量一下,就将阿田带进隔壁的一间屋子内。 阿田的心头也是惊异。 她活动了一下筋骨,这真是猪上树了,这天底下的老鸨怎地像庵堂佛门内清修的女居士,竟是面孔慈善起来了? “你叫阿田,可是不是?” 阿田面无表情。 “你不反驳,可见就是了。阿田……这个名字不好,土里土气的。这进了云锦院,头一遭便是改名儿。我看,你就叫芍药吧。以前,也有一个姑娘叫芍药,可她短命,得了痨病就死了。你且顶了了她的名儿。以后,再有好的,再改。” 阿田咬着唇,依旧不作声。 这时,门哐当一下,开了。 刺眼的阳光射进来。 门外,进来一个袅娜的妙人儿。此女穿红戴绿,头插步摇,脸若桃花,但又不显得俗。相反,行走之间,更觉明艳照人。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6章 枫叶情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阿田怨恨照水吗? 当然不。 她一直都心存感激,从来都是。 但当她从发现自己身处妓院,头脑立刻清醒了。她懊恨自己太过犹豫,且也坚定了离开照水的决心。他们悬殊太大。在一起注定磨难重重。她不想当照水的影子,从而失去自我! 本以为,自己一旦进了魔窟,逃出艰难。却不想,因小时的一念善举,竟能化劫为安,真是万幸。不不,她还身在云锦院,还没逃出去,谈不上安全。但有红玉帮衬,离开这里不是难事。 阿田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阿田,这几天,你就好吃好喝地养身体。我保证,七天之后,你就能安全离开。” “真的?”眼前的红玉,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你救了我。如不是你,我早就饿死了。这份情,我必要还!” 很快,就有人送吃喝的进来了。 红玉对着阿田:“我陪你吃。” 红玉酒量极好,也能吃。这是在风尘中练就的。这真是怪。以往,阿田对勾栏女子,总是退避三舍的。但现在,她觉得可亲。在阿田眼里,红玉哪处都是好的。 红玉劝阿田吃肉。“这羊肉是滩养的,并不腥膻。你且吃一块。” 阿田只得尝了一口。 “你再喝点酒,压压惊。” 阿田就喝了一口。 红玉停下筷子,对着阿田:“我去去就来。” 一时,红玉来了,手中就多了几件衣裳和鞋袜。“这是给你替换的,你衣服脏了。待会,我再命人打水,给你洗澡。” 红玉的殷勤,让阿田感动。 想起陷害自己的絮娘,再看着风尘女子红玉。阿田的心头感慨万千。 “吃,只管吃饱了。” 阿田就苦笑;“你就不问问我,到底我发生了何事,才被卖了在这里?” “难道不是被家里人卖了的?”红玉见惯不怪,“云锦院的姑娘,除少数几个自愿的,其余都是被家里的爹娘,或者哥哥,或者叔婶地卖了来。都说是穷,活不下去了,没法子走的下策。其实……他们哪里是穷,就是见钱眼开!都是没人伦的混账东西!”说起这些,红玉未免激动。 “那,姐姐你是怎么进来的?” 红玉就意味深长地:“我么……是被人骗了。” “怎么个骗法?那人也来了茅棚,将你带走了吗?” 红玉却回避这个问题。“不说我。说我没意思。还是说说你吧。我看你身上穿的,虽然素淡,但也不是便宜的布料,这个我识得出。” 阿田就对着红玉,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儿,前后细说了一遍。 红玉听不下去了。“真正这个叫絮娘的可恶可恨!若她栽在我手里,定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明明你对她有恩惠,她却恩将仇报!可气,太可气了!” 阿田却很淡然:“是我的错。既知不是一路人,却还一再容忍,以至遭来祸事。” 这是教训。 吃一堑长一智。这教训告诉阿田: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不是一路人,不要在一起。 “怎么是你的错?分明是她利用你的善良。她叫季絮娘是吧?这名字我记下了。早晚我替你报仇。”红玉再见阿田,已然将她当成了知心的姐妹。 “不,姐姐,不用。” 红玉大惊。“你……你也仁慈的太过懦弱了吧?说句不好听的,这要不是遇到我,这以后,你过的就是千人踩万人踏的日子……若染了病,老鸨就会将你往乱坟岗一扔,自生自灭去!你以为真有花团锦簇的日子过么?就算有恩客愿意为你赎身,从了良后,还是只能做小,一辈子被大老婆欺负的命。再则,若是生不出个一男半女,年老色衰了,还是要被丢下的。到时,依旧飘零。” 这些,红玉看得很透。 阿田缓缓道:“我要自己报仇,不想假借人手。” 红玉怔了怔,然后就拍手。“好!” “絮娘和顾绣蓉,我一一不放过!”阿田紧紧咬着牙。 那顾绣蓉和絮娘还以为阿田一旦进了云锦院便是受尽折磨了呢,却不想阿田另有造化。絮娘还嚷嚷着,要化妆成个男的,去云锦院好生问问,究竟阿田死了没有? “你猴急干什么?云锦院只要死了姑娘,横竖我会知道。” “绣蓉小姐,你不知道,阿田这贱人一直运气不错,她桃花运儿特别好,事事都有男的帮衬。你说……她这进了云锦院,要是遇得一个恩客,愿意替她撒银子给她赎身,她这不又交了好运了么?” 绣蓉一听,也不安了。 她在屋内踱步,皱着吊梢眉:“没错,是这个理。明日,我就乔装成男的,去一趟云锦院,点名要她伺候。我得找茬,找她许多不是。说她如何触怒我,如何偷窃我东西,呵呵……反正办法多得是。到时,她名声臭了,那些老鸨下不来台,真有将她往死里打的。” 絮娘就笑个不停,连翘拇指,说“好”。 这几日,清岫在外寻找阿田,派遣了府内许多小厮。人数实在不够,在老管家劝说下,鸾蟾的小厮儿也去找人了。一时,府内竟是空了。这惹得鸾蟾大为不满,嘴里骂骂咧咧:“好你个清岫,论地位不如我,竟是在府里充起大爷来了,可还将我放在眼里?” 阿田跑了,这口天鹅肉一直没吃上,鸾蟾也憋屈。 要说这鸾蟾身体也却瓷实,受伤了好几次,将养数日,能能无碍。他看不惯清岫寻找阿田的没头苍蝇的样子。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若是假借照水的名义,将眼中钉清岫差遣到边关去,自己独个儿寻找阿田,这不就便宜了吗? 照水和清岫都不在,阿田逃不到天涯海角的,铁定是躲在哪个角落。 鸾蟾自信能将阿田捉到。 至于那莽夫牛黄,此人没脑子,不足为患。 鸾蟾越想越来劲,已然忙忙地取了纸笔,写起来了。他字写得丑,但熟悉照水的字体,能临摹上三句两句。晚上掌灯时分,清岫一脸疲惫地回了。那鸾蟾就挡住他,神情郑重地与他一封信:“这是驿站送来的。照水要你去边关,有要事。” 清岫接过信,有些疑惑。 “你得即刻启程,不得有误!还有,我回来的事儿,你告诉照水,就说我病了,不得不回云都治病。他知道我有痛风的老毛病。” 清岫还是疑惑,因又看了一遍信,又感觉找不出什么不对。 “快去呀!如果将事情耽搁了,那就糟了!照水若非急事,也不会发急信催你!”鸾蟾恨不得清岫赶紧消失。 这弄得清岫倒是疑心了。“我走我的,你这般着急作甚?” 鸾蟾就假意道:“我还不是关心照水嘛?虽说和他不对盘,但他到底是我哥哥。我这骨子里,还是希望他好。我和他,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嘛!” 清岫就皱了眉头。他并不信鸾蟾说的。但既如此,他只得先行一步去边关了。可他放不下心,到底阿田还没找着呢!不过,阿田并不是一个糊涂的女子,她一定能安逸自处。出发之前,清岫自我安慰。 他又拜托牛黄:“我要走了,你好生寻找。” 牛黄重重点头。“阿田是俺妹子。妹子丢了,俺这个当哥哥的,哪怕将地上的土挖出三尺,都得找到她。” 鸾蟾亲自给清岫送行,心里得意的不行。 那绣蓉听说了,也得意。清岫走了,又少一个障碍。唯有那絮娘,却是失失落落,唉声叹气。她多情地送了一条自己好不容易绣上的帕子给清岫,却被他婉拒,清岫压着嗓子:“絮娘,你自己收着,我不用。我再劝你一句,还是大胆儿去找鹿辞皇子。如此,你的终身方有着落。” 絮娘就急了。 “公子!絮娘不贪图富贵,絮娘爱慕的只是公子您!想那日,若不是公子一心要寻紫桑林,絮娘又哪会遭此劫难?说来,该为絮娘负责的,是公子才对!” 絮娘拦住马头,脑子一抽,又说出清岫不如与她定下婚事,待回来后娶她也不迟之类的昏话。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7章 苦煞我也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跟随清岫的几个随从,听了就掩面低声儿笑。 清岫就咳咳几声,告诉絮娘,此事系出意外。且他现时并无娶妻之意。纵娶,也绝非絮娘。 絮娘大急,更是胡言乱语:“公子,都是你惹下的祸端,如今却要撇清,却叫我哪里说理去?莫非,你要我一头撞死在这里?” 絮娘就作势要撞树。 几个随从拉住了她。 絮娘不得如愿,更是嚎啕:“真是苦煞我也,苦煞我也!公子,你不娶了奴家,可叫奴家的脸面往哪里放?如今,康王府上下,都知道奴家待公子痴心一片,还请公子成全了奴家为好!” 絮娘就是赖上清岫了。 清岫大为头疼。他想了想,便使计,朝南一指:“那不是阿田?” 絮娘一怔。阿田?阿田不是在云锦院,她怎么来了?她赶紧扭过头。趁此机会,清岫便甩鞭儿,率领随从绝尘而去了。 絮娘听得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换,更是瘫倒在地,却又用拳头捏着地上的泥土,狠命发誓:“清岫,你跑不掉的!今生今世,我赵絮娘发誓,一定要嫁给你!” 云锦院。 阿田因为有红玉照顾,吃喝无碍。 红玉告诉几个老鸨,说阿田是她旧日的一个发小,一别数年,此番重遇,彼此都意外高兴。“妈妈,阿田是我的人,你们休要与她为难。” 几个老鸨就赔笑。“看姑娘你说的。就算不是,我们也并不亏待了阿田。到底是花银子买来的,打她骂她,那是折了自己的本。这院里早不这样干了。”老鸨又拉着阿田的手,假模假样地笑:“阿田,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这进来的姑娘都这样。可我们这里好。什么都好。好吃好喝的,还有各种好玩的。只要想开了,咋样都快活。男人么,我们一边耍,一边赚银子,你说天底下哪还有这样妙的事儿?再说,人活世上,图的就是一个乐子。没了乐子,那活得还有什么劲儿?” 几个老鸨又问阿田,可会什么乐器? 阿田只是木然。 “既不会,也不打紧,我们有专事的人教。你底子好,稍一打扮,就能倾倒不少人的。”几个老鸨还充满了信心。 到了晚上。 阿田还是心忧。 “别担心,过几日你就能出去了。”红玉对她咬耳朵。 “不会发现?” 阿田觉得这个法子太过简单。 “不会。过几天我要去一趟寺院,你就跟着我,大模大样地。” 阿田还是摇头。“可这样,我走了,老鸨会为难你的。我不想害了你。” “不要紧。她们不敢动我的。”红玉说的很笃定。 “那……我走了,你可也想离开?”阿田握着红玉的手。这几天,云锦院的妓女怎么接客的,阿田开启窗户,走到廊子前儿,就能看见。惊诧、羞愤过后,她便替这里的姑娘难过。这是没丝毫自尊的生活。醉生梦死,如行尸走肉。 “不,我不离开。” “为什么?” “我自愿的,我有留下来的理由。” 红玉不愿多说,阿田只能不问。但想来,红玉痴痴的,该是为了等一个男人。 隔几日。 趁着大好天气,红玉就告诉老鸨,她要坐马车出去。经过阿田提醒,红玉也认为,带着她光明正大地离开云锦院,有些不安全。不如,将阿田藏在马车里,送她出城门? 红玉有自己的马车。 车夫极为忠心。红玉对车夫有恩,便低头与他嘱咐一番。老车夫听了连连点头。“姑娘,您这是行善。积了德,菩萨只会保佑你的。保佑您顺当被鹿公子收了房,离了这里,从此过安逸日子去。” 车夫将车赶到云锦院的一个偏僻角落。阿田悄悄过了去,将身子藏在车下一个大木箱子里。大白天儿的,云锦院内的老鸨、客人、姑娘,打杂的,愣是没注意一辆马车出去了。 阿田缩在箱子里,心里十分的激动。 这几日,呆在云锦院,虽然有红玉照拂,但依旧噩梦一场。不过,耳边听得车夫的吆喝声,阿田却又十分平静。云都是待不得了。绣蓉一旦发现自己的行踪,定不会放了自己。放弃自己的主张,勉强跟随照水来云都,就是一个错误。 云都是繁华,但不是她阿田的。 她悟出一个道理:要想和照水长长久久,便得强大自己。她不能总是一无所有,等待别人的垂怜和同情。 她需要的,是欣赏和肯定。 一旦出城,阿田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赚钱,如何赚很多的钱。 也是巧了。 当红玉将阿田送到云都郊外一个叫杏花村的地方,小心地扶着阿田从箱子里出来,老马夫没将车停好,差点撞上了一人。 谁?牛黄! 牛黄寻阿田,已然寻到了郊外。 牛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田?马车里钻出来的女子,竟会是阿田?这不会是做梦吧?牛黄使劲儿掐了掐手腕。 阿田也十分吃惊。吃惊过后,又是惊喜。 “牛黄!” 阿田急切地奔去。 果真是阿田!牛黄这个糙汉子的眼泪就下来了,嘴里呜呜呜的,又抹鼻涕的。“阿田,可算找到你了!这几天,俺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真不知怎么办了!天可怜见,老天保佑,你还是好好儿的!” 阿田忍住激动,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 牛黄一拍大腿:“奶奶的,这个该死的贱人!待俺回去,一铲子将她的头铲了,挂在城门,等晒成了骷髅,一把火烧了!” 牛黄见阿田身旁的女子,穿红着绿,一脸好地打量自己,就问:“阿田,她是何人?” “她是红玉姑娘,便是她救了我。若不是她,我不知是怎样一个下场呢!”阿田想想还是后怕。绣蓉和絮娘的心歹毒。这就是要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就是那妓院里的……妓女?”牛黄嚷了一句,表情有些嫌恶。 红玉瞧出来了,心里很不受用。 “是呀,我就是妓女,那又怎地了?” 牛黄瓮声瓮气地:“不怎地。俺谢谢你。阿田是俺妹子,你救了她,俺……俺请你吃饭,敬你酒!” 红玉瞅着牛黄,想想又笑,一甩帕子,舞的香风阵阵:“谁要喝你的酒?你既是阿田的干哥哥,那极好。我就放心了。” 红玉说她该走了,可言语间,却又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阿田也很不舍。 红玉便将脖子挂的一串珍珠链子取了下来,送给阿田:“你我姐妹一场,可惜不能在一起。这串链子你收好。以后,若有缘分,我们定然又能再见。” “红玉姐姐,你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也不用。我是还情。还清了,我心里舒坦。”红玉就问阿田哪里去?又从怀中递给阿田一张银票。“这个,你也拿着。”担心阿田没有现银,红玉又送给阿田几锭裸银。 阿田感激连连。 那牛黄见红玉是一个风尘中的侠义女子,立马惭愧起来。他对着红玉,竖起了大拇指:“俺看错了人!俺就是狗眼,不不,是猪眼,是野猪眼,有眼无珠,你才是阿田的好姐妹!阿田要结实的都你这样的好姑娘,又哪里会成这样?” 红玉倒笑了,慢悠悠地:“你这汉子有些意思。告诉你,我可是云锦院千人踩万人踏的妓女,你却夸我是好姑娘,我真的……好么?” 红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牛黄,牛黄不好意思了。 他搔搔头皮:“那可不?我说你好,你就好。妓女又怎地了?妓女也有好人!得了空,我也去街上听戏,那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那李靖的女人红拂,可不都是妓女!” 牛黄更是说的理直气壮。 红玉更是笑起来了,她笑的声音很好听。 牛黄就听住了。 “好了。”红玉恢复了正经,“阿田,你赶紧走,多耽误一刻都不行。你赶紧雇辆车,走的越远越好。” 红玉摸了摸阿田的头发,又叮咛了几句。 话说,清岫日夜星驰赶到边关后。却发现事情大出他的想象之外。照水见了他,很惊愕。照水已然知道,鸾蟾偷溜回去一事。这让他不安。幸而,边关的各种琐事都快处理完了。不日他就可以动身回云都了。 “清岫,你有要紧的事,一定要来边关吗?”照水还很疑惑,又问他阿田这些天怎样了? 清岫的神情就很复杂。 他被鸾蟾诓了。但现在的他,顾不上骂鸾蟾。见照水追问阿田。他便低了头,长长地叹了气,一字一句告诉照水:“阿田……阿田她丢了。” “丢了?什么意思?”照水神情大为激动,扳住清岫的肩膀,情绪激动而又失控,“她,到底怎么了?你与我说明白!” 清岫沮丧无比,也难过无比:“阿田,她走了。留了一封信,说要回老家。反正就不想再府里呆了。喏,这是她写的信。” 照水知道,如今阿田已颇能写几分信了。 待他打开一看,脸立马黑了。他对清岫摇着头:“这不是阿田的字!告诉我,这信是谁给你的?” 清岫说了“絮娘”二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1章 随梦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照水的神情异常愠怒。 “清岫,你上当了!你不知阿田,阿田写字有个习惯,字体靠右,略有倾斜。这信分明就是絮娘假冒!”他想了一想,赶紧嘱咐:“我要提前回去!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好!”清岫回过神来,失声叫道,“阿田离开,难道背后是絮娘作祟?”清岫惊出一声冷汗,又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她逃脱不了干系。恐怕,除了她,还有别人。” 照水简单收拾了一番,命令清岫:“我回去,你且留在这儿,还有一点事需善后。” “我也得回去!我答应了你,好好照顾阿田的,我没做到,我……我这心里说不出的堵心、难受呀!”清岫拍着胸口,想着那副肥胖的尊容,真恨不得拿刀在她脸上开花儿。 “不用自责,你听我的就是。” “可……可我对这里不熟,我什么都不懂呀!” 照水的声音异常沉稳:“你可以的。当初我也什么都不懂,但都过来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是夜,照水骑马星夜奔驰,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回到云都。 一进府里,听说牛黄也不见了。照水神色更为严峻。那绣蓉闻听表哥回了,知他是为了阿田一事,心里也慌张无措,端着茶的手也在不停地抖动。 这些,都被照水瞧在眼里。“你叫絮娘过来。” “她这几天病了,躺着呢。” 照水便将信递给绣蓉看:“这个絮娘可恶。这信是她假冒的。到底阿田因何离开了,絮娘逃脱不了干系。我料定她见了我,也不会说实话。因她嫉妒阿田已久。她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都与我无关。这里是康王府,不能留一个外人。你叫她今日就离开。”’ “啊?何必呢?她在我那里,一向很勤谨,我还离不得她。” “那是你的事。” 照水心系阿田,只恨不得马上飞到虞山。 那绣蓉无法,回了红圃轩告诉絮娘:“你还是走了吧。我表哥容不得你。你露馅儿了。那信,他看出是你写的。” “可是……可我不能走呀!我得等清岫公子回来呢!”絮娘不干了,她却是病了,多吃了葡萄,呕吐个不停。絮娘要去见照水,与他赔不是,向他求情。 绣蓉就道:“你听我的,先出去避一避。以后,我再接你进来。” 絮娘就苦着脸:“都撵出去了,还怎么进来呀?照水和尚心狠,全然不似在虞山那般,仁慈善良。”她挣扎着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地,就去求照水。 照水烦不胜烦,只问她为何要假冒阿田的字迹? 絮娘就胡诌:“是她让我写的。她手破了皮,不得动笔,便叫我代她写几句。” “你既知道她要走,为何不拦着她?” “我……我还怎么拦呀?将军,您是知道阿田的脾气的,一旦她下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我也劝了,好话也说了,可她就是不听啊。她倔着呢,认定了在府里不快活,哪怕天天山珍海味,在她眼里也不如青菜豆腐!她就是一根筋!” 照水一听,神色便渐渐黯然了。 难道,絮娘说的竟是真的? 不过,照水还是摇头:“她表面倔强,但性格温柔。我的话,她从来都是听的。她既答应我,会等着我回来,定然不会走的。当然……我知道她心里并不快乐。”说完,深深叹了口气。 那絮娘斗胆观察照水的脸色,似有三分信了她的话,胆子就更大了。 “是呀!她是听您的!但架不住牛黄在旁蛊惑,说您的坏话呀!这牛黄面上憨厚实诚,但其实可坏可坏了!您一走,他整天去鼓动阿田,劝她干脆走了的好。我早看出来了,虽然他面上妹呀妹呀地叫着阿田,但心思没绝,还是想着阿田……想着和阿田双宿双飞……真正王府里的好茶饭白花花的银子也拦不住他的歪心思……” 那绣蓉也赶紧过了来,帮着絮娘说话。 “表哥啊,阿田真是自己走的。她要不走,谁还能撵了她呀?谁都知道,表哥你喜欢她,还想着娶她。就算借我们天大的胆儿,也不敢干这样的事儿呀?就是她自己走的。” 紫云紫露被绣蓉要挟着,也别别扭扭地过来作证。那两个老嬷嬷不知底细,被绣蓉蒙了,真当阿田是自己跑掉的,嘴里一个劲地说可惜。 老管家更是自责。 鸾蟾见照水回了,躲在屋里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心里憋屈。因他胆小儿,不敢去捉不周道人,很是被鹿辞训了一通。鹿辞叫嚣要给鸾蟾小鞋儿穿,要上奏父皇令鸾蟾另立门户,离开云都,去远处一个偏僻的地方当一个小官儿。鸾蟾急了,忙忙去鹿辞新辟的王府赔礼道歉。但鹿辞不理,将鸾蟾晾了半日。偏是这一日日头炙烈,鸾蟾在太阳底下干巴巴地站着,真的差点中暑。 这到了黄昏头头上,鹿辞才撂下一句话,命人传给鸾蟾。鹿辞依旧叫鸾蟾去捉拿不周道人和冷琴。不然,鸾蟾的脑袋自己随时可以削下。 鸾蟾懊恼,又觉无计可施。 照水不见了阿田,伤心难过,焦灼痛苦。鸾蟾又觉痛快高兴。 他大口大口喝酒,忽而心里改变了主意:“这天底下的女人多得是,何必定要强上了阿田?我看,她死了才好。死了,那秃驴也就跟丢了魂儿一样,干啥都不行了。到时,我再找他的错儿,一点不难。哼哼……照水,甭管你立了什么大功,可只要有错,当今皇帝一样不饶恕你……这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照水见一众人,围着他,只是表白自己的无辜,撇清和事件的干系,心里更是沉痛。是夜,他悄悄进了梓桐苑阿田的屋子,良久无语。 算来,阿田已经走了半月。 但轻轻抚摸床沿,似乎还有伊人的体温,屋子仍有属于她的清香。 照水推开窗户,看向窗外的一汪池塘。阿田在那里劳碌过。池子边的一畦菜地,依旧葱葱绿绿,在月光下摇曳生长。这些都是阿田种下的。 她虽走了,但照水总觉得,她的魂儿还在。 不,这只是自己的臆想。阿田并不喜欢这里,早晚她会走的。她的魂在虞山,她喜欢那里。 照水错了。 此刻阿田并没有回虞山。她料定照水一旦知晓,必然往虞山赶。倘若绣蓉和絮娘还想对自己行不利之事,也会来虞山。虞山是危险之地。 她不能回。这一路上,幸而有牛黄相陪。 他们在一个叫豆腐村的地方住了下来。豆腐村,美其名曰,就是一个专事做豆腐的村子。阿田喜欢豆腐,更因为照水喜欢。这村子里的人,做豆腐个个是高手。以前,阿田一直以为豆腐就是个白色。进了这村子才发现,原来豆腐可以是彩色的。看着那些红的、黄的、绿的、紫的豆腐,阿田被吸引住了。 尽管如此,她的心里,仍没忘记寻找观音蚕一事。此事,照水萦绕心头,也同样在她心里牵挂。 那牛黄在村南头赁了三间茅屋,和阿田住了下来。 对外,他们就说是兄妹。 阿田去买豆子,牛黄帮着推磨,推累了,也熬不住问阿田:“妹子啊,到底怎么个打算?就这么住下去了?”俺听说照水将军回来了,他正在到处找你!要不,咱还是回去吧!他待你实心,这下不知该咋个急呢。要是急坏了,急病了……” 牛黄说不下去了。 照水待他好,他心里感激。 阿田低了头,眼里贮着苦痛:“我想过了,我和照水,就是一段孽缘。虞山的小庙,我不该去的。不去,也就不会引出这些事来。” “这是怎么说?他喜欢你,你心里有他,你们天生一对。”牛黄反而苦劝。 牛黄白天里闷头干活,但心里已然有了一个念头。他还要去云都,逮住絮娘,绑了来豆腐村,与阿田谢罪!牛黄心里已然恨透了絮娘!不,干脆悄悄杀了她!絮娘就是个祸害,杀了,才能一了百了。 “他不遇到我,会有更心仪的人。他是太过重情义,不忍抛弃我。” “他就是喜欢你。他要不喜欢,干啥还俗?” 阿田洗着豆子:“我不会再回云都了。只要我不一直不出现,时间长了,照水……他会忘了我的。人都是健忘的。忘了我,他自会找个门当户对善解人意的女子。” “嗨!你说的哪里话?明明心里有他,却又甘心将他拱手让人?”牛黄埋怨阿田不该这样消沉,“祸害你的又不是照水,是那絮娘!你该杀回去,将那些有瓜葛的人都找出来!有将军替你撑腰,你怕啥?” 牛黄实在是搞不懂阿田。 女子心,海底针! 阿田还是摇头:“牛黄,你知道我的悲剧吗?我的悲剧就在于,从始至终,我都依赖男人。我依赖照水。他在,我无碍。他若走了,我就危险境地。我始终是被动的。我不想重复以前的日子。我要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我不想做藤蔓,我要做一棵树。” 阿田的话,牛黄竟是听不懂。 他瞪着牛眼,疑惑了好久:“从古至今,女的不都靠男人么?”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2章 痴心几许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阿田停下了活计:“人只有靠自己。靠别人,都是假的。” 牛黄更疑惑了。“咋是假的呢?照水待你的情意可是实打实地真!俺看啊,你们这缘分就是前世修来的。阿田,去找他吧。你看你,一天到晚地干活,魂儿总不在,何苦来呢?” “我魂儿在呢。” 牛黄就叹气,蹲了下来,又拿起斧头劈柴:“休要说。方才做饭,你将铲子拿错了好几回。去挑菜,只管捡杂草挑。我不提醒你,你已经将杂草洗了下锅了。” 阿田就笑了笑:“以后,我注意一些。” 牛黄更纳闷了。“如此说来,你……真是不想去找他了?” 阿田点点头。 “真不去?” 牛黄心里十二万分的不理解。 “真不去。” “阿田,你的心狠。你明知将军在找你,你却宁愿躲在这儿,当一个实实在在的缩头乌龟。你真的忍心看着将军像个没头苍蝇地四处找你?你这不是在折磨他吗?” 牛黄一激动,劈柴的斧子移了隼,砍不得柴,只得找了个物件修斧子。 “是呀,我是在折磨他。但时间长了,他会忘了我的。就如同,他说要当一辈子的和尚,但现在还了俗,还不是将朝廷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有些事,猜得了开头,猜不了结尾。还有些事,是既猜不了开头,更猜不了结尾。人生就是个谜,几人能猜对?” 她这话里,似藏了玄机。 这更让牛黄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开头结尾的,我不懂这些大道理。你也不过比我多识了一点字,就这样故意地卖弄起来,好让我气馁了听你的,对不对?” 阿田就苦笑:“牛黄,我不过一番比喻。我是说,照水不认识我,他的日子也一样地过。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人离不得什么人。认识是缘,离开也是缘。缘来缘去的,只要心里记得就好。” 她的话,让牛黄伤心了。 “你宁愿将他藏在心里,也不愿去找他了?” “是呀。我和照水之间,距离太大。这一点,不周道人就曾告诫过我。还有,照水的爹爹康王爷也警告过我。他们……其实都说对了。只是,那时候的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就因为这不甘心,所以也才会不管不顾地跟随了照水去了云都,进了王府。虽然呆得并不畅快,但那段经历,我还会放在心里,永不忘记。” 牛黄想了想,似乎又懂了一些。 “说来说去,你只是要强。” “也不是。刚才我说了,我想当一棵树。可照水只想让我住进温室里,当一朵娇艳的花儿。可我哪里是花,我是一株碍眼的杂草。杂草怎么能住进花繁枝茂的高门大户里呢?人人见了杂草都要拔除的。但在野外就不一样了。杂草可以生长成树木,参天的大树。” “你这话绕的我头疼。不说了。俺说不过你。” 牛黄让阿田歇会,到了晚上,又揉面饼,蒸熟了端在桌上,然后就找个借口,说要去村外找篾匠修理竹筐,兴许半夜才回来,叫阿田别等他。 阿田心里很感激牛黄。虽然他性子躁,脑子也不大好使,说话也愚钝,但他心眼好。这段日子,是阿田人生中一段艰难时日,幸亏有牛黄陪伴。 因此,她也认定了,牛黄就是自己的哥哥。 阿田哪里知道,牛黄这一走,就走到岔路口,雇了两车,连夜到了云都。 没错,牛黄要捉絮娘。 他不知,絮娘在绣蓉的劝说下,蔫头蔫脑地真的离开了康王府。绣蓉说给她赁了屋子,让她好生住着。但到了那处,却让絮娘猛然倒抽了一口冷气。顾绣蓉给她找的什么屋子?分明就是两间茅房。絮娘十分生气,但想想,又怪不得顾绣蓉。毕竟,撵她走不是她。 絮娘唉声叹气,又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哭自己命苦。 她下定决心,不管怎样,都要在云都熬下去,一心等着清岫回来。她一边抹泪,一边诅咒发誓:“云清岫,我一定要嫁给你。什么身子破不破的,我就要嫁给你,你赖不掉的。什么鹿辞皇子不皇子的,我不稀罕,我就稀罕你。” 吃了一个冷饼子,絮娘昏沉睡去。到了半夜,破窗外有窜进几只老鼠,更让絮娘吓得惊叫不停。她抖抖索索的,又点了灯,躲在角落,不敢埋怨照水,却是咒骂阿田:“都是你害的,我都是你害的!你这个狐狸精,祸害精!我巴不得赶紧死了的好!你骨子里风骚,将你往风尘堆里送,是成全你。就算死了,也是风流死的,你如何不满意呢?可叹将军竟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将我撵了!你到底给照水下了什么蛊,弄得他为了你,恨不得将整个府都掀翻了天?” 这絮娘,骂骂咧咧个没玩。 她恨阿田,真的是恨到骨子里去了。 可叹,絮娘和绣蓉都还不知道,此刻阿田早已离开了云锦院,去了一二百里之外的豆腐村了。 纸到底包不住火。 云锦院里的老鸨,都知道阿田跑了一事。 她们疑心红玉。可偏偏红玉不认账。再说又没证据。但老鸨不甘心,又寻了几个粗俗的小丫头,故意找茬,当着红玉的面,狠狠地责打。 红玉心知肚明。 “妈妈们,休要再动粗了。鹿公子说过了,早不许打人了。你们记性不好,偏是忘了?” 几个老鸨就冷笑。“拉倒吧,那鹿公子一月都不来一回,哪里就能看到?我偏要打!到底那阿田是生了翅膀了,还是吃了仙药,那么容易地就飞出去了?白花花的银子啊,就那么没了,换谁不心疼?我不打,我难受!” 老鸨们还下手更狠了。 红玉看不惯,就上来夺鸡毛掸子。 这一下,就干起架来了,大家乱糟糟一团。 说曹操,曹操到。 今日,鹿辞却突然过来了。 他训斥了鸾蟾后,又命人部署,到底要将冷琴捉到。此人若还活在世上,对母妃大大不利。母妃已经知道冷琴还活着一事,在宫里也慌张不安。 鹿辞自诩孝顺。只要令母妃不高兴的事儿,他头一个上前冲锋陷阵。 鹿辞善于伪装。 在父皇云翦面前,装得稳重朴素。在太监宫女面前,有俨然一副正人君子。 不知底细的,还真的替他抱屈。认为他不过出身差了一点,论文韬武略,待人接物,都在玺宴之上。这云国的皇储之位,该是大皇子鹿辞才对。 鹿辞伪装久了,也颇觉得累。既累,总要找个减压的地方消遣消遣。这首选之地,就是云锦院。鹿辞来,自也是为了听红玉唱曲儿。 偌大的云锦院,鹿辞赚了不少钱。这些银两,都充作了他的私库,用作以后叛乱的军饷之用。 呵呵,说来也真正想不到,堂堂的皇子,竟然会在云都繁华之地开设一家妓院。当鹿辞进来的时候,老鸨们正和红玉闹得凶。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看着红玉屋子里这架势,鹿辞愣了愣。 红玉听出声音,一抬头,见是她日思夜想的鹿公子,当即就休了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娇娇弱弱的姿态,对着她不住地抹眼泪。“公子,妈妈们欺负我。院里跑了一个姑娘,她们偏说是我放的。如今拿几个小丫头,故意地提在我的面前,撒气儿揍她们呢。” 红玉一边说,一边将身子窝在鹿辞的怀内。 她好久没和鹿辞燕好了。想着数月前,和他在榻上千般缱绻,那真是难分难舍,万般柔情。 红玉贪婪地吮吸着鹿辞身上的味道。鹿辞却有些抗拒。 他心机深沉。对一个风尘女子,又哪里会动真心?他开设云锦院还有一个计划。云锦院的姑娘,个个都是有拿手绝活儿的。他需要笼络人,拉拢朝中一些有势力的文臣武将。到时候,这些姑娘不接客了,赚不了钱了,但可以当成礼物送给她们,以作拉拢之用。 鹿辞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红玉,首当其冲的也要送人。只不是现在。在鹿辞心内,云锦院的姑娘们都是棋子。 鹿辞轻轻推开了她,忍着不耐。鹿辞一直未娶亲,没娶正妃。在他心里,自己的妻子,日后也会当云国的皇后,要母仪天下的。不是一般的女子配不了自己。 在这一点上,鹿辞很自傲。 虽然鲍妃劝说过好几次,但鹿辞都找理由推迟,一味延迟婚期。 眼下这红玉,充其量就是一个玩物儿。当日,诱她在农村野外的茅棚里跟了自己走,目的就是让她当一枚与己有用的棋子。 既是阿物,他也就是玩玩,哪里会弄半点真心? 可在红玉心里,却认为鹿辞是自己可以依托终身的良人,一厢情愿地认定,此生就非鹿辞不嫁了。她知道,自己当不了正棋,就算当他的小妾,也是心甘情愿的。 鹿辞推开了她,让红玉微微失落。 “公子,您许久不来了。我还以为,您将红玉给忘了呢!”红玉的眼内含着哀怨。 鹿辞甩甩衣袖,只是问:“到底跑了哪个姑娘?都在册子上吗?”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3章 原谅我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真好吃!” 絮娘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满手的油腻。 绣蓉就叹:“你慢些吃,小心被鸡骨头卡着了。” 絮娘没空儿理。 拿人手短,吃人手软。 絮娘吃完了,也不埋怨顾绣蓉了。究竟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絮娘就握住绣蓉的手:“我的姐姐,我身份低贱,但我斗胆叫你一声姐姐。我在这儿也不是事。到底我要憋到什么时候呀?” 绣蓉就安慰:“不用急。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与你筹谋。” “真的?” 絮娘瞪大了眼睛。 “就算嫁不成清岫,你也可嫁别的富贵人家。” “能行吗?” “有什么能不能的。我与你认下姐妹,到时给你冠上我顾家的姓氏,可不就行了?” “还有这样的事?”絮娘瞬间看到了希望,眼睛都亮了。不过,想想却又低了头:“可我想嫁的,还是清岫一人。” “你真痴心!我看,比我还要痴。” 绣蓉话锋一转,却又压低嗓子告诉絮娘:“告诉你,我今儿看见阿田了。她和牛黄住在一个叫豆腐村的地方。” 絮娘不信。 “咋可能?她……不是在云锦院的吗?” 绣蓉就冷笑,绞着手帕:“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竟不知哪路神仙放了她。有她在,与我们是大患。她兴许还不知道我表哥回了云都,但兴许又知道。不过,我看她那架势,是想等着表哥来找她。”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绣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神色狠厉。 “绣蓉小姐,您真的想杀了她?” 絮娘有一点畏惧。 绣蓉就不满了。“平常,蛊惑我最殷勤的,就是你。这会儿胆子却又小了。咱们早拴在一条绳上。我若不好了,你也不得好。我想过了,只有叶阿田死了,你我才能安逸。” 那絮娘便咬了牙,狠声说道:“好!反正我也没路可走了,也只有跟着绣蓉小姐你了。” 听到这话,顾绣蓉这才满意一笑。 阿田每日做的活儿很多。做豆腐需要几道繁忙的工序。每一道工序都讲究耐心。豆腐做好了,牛黄会担到附近的集市上卖。 豆腐村的人都很和蔼。 据说,村民都是从一个什么山谷里搬出来,那地方不见天日,人人生性单纯。他们种豆为生,吃食简单。除了米饭,就是豆腐。 阿田和牛黄在村内没受到任何烦难。 那照水,这几日却是将一干公务推辞了,孤身一人站在梓桐苑前的梨花树下,深深叹息。 阿田是有意避着她。 她若有心躲起来,他是找不着的。 照水喃喃:“阿田,我错了。我自以为了解你,其实我并不了解你。而你,也并不了解我,对不对?不然,你不会走的!你想的,和我想的,总是不一样!这真悲哀!难道,你真的要躲我一辈子,永不再出现了么?” 照水的心里无比凄然。 微风轻吹。梓桐苑内的梨树飒飒有声。 两个嬷嬷在旁见了,也唯有叹息。 “阿田,你是决意要丢下我了?我们相处的两年时光,在你心里,真的一文不值?” 他去过虞山,甚至也去过叶老螺的村里。 那老螺夫妇过得狼狈不堪,见了照水,竟是喜的说不出话来了。照水知道阿田不会回去,但抱着一丝侥幸,还是决意来看一看,他不放过一丝机会。 老螺夫妇才不管阿田下落如何,见了照水只是要钱。 那老螺婆娘,见不得逞,也没耐性了。嘴里破锣一般,告诉照水:“为甚不关心她?她就是个捡来的野丫头。要不是老螺,她早被野狗啃吃了,哪里有现在一条命?” 照水吃惊。 不想老螺竟非阿田亲生的爹。 照水的心头再涌起一丝怜悯之情。 照水当然不会再给钱。老螺讨不到钱,竟使出下三滥的手段,蛊惑了几个村里的无赖,将照水必经的村口用石头拦住了,不让他通行。 照水便着人去找里长。里长害怕,将老螺等几个造势的绑了,送到县衙门去。 老螺很吃了苦头。他婆娘被关进了女监。 老螺那不成器的儿子,更是在家无法无天,和邻居打架,打瞎了邻居的一只眼,惧祸逃走了。 那玺宴得知阿田走了,出宫安慰照水。 照水看着他,幽幽地:“玺宴,我说大话了。我说过一旦和阿田成亲,要请你主婚的。现在看来不能够了。” 照水外表温和,又自诩坚强。不然,何以在虞山一呆便是十二年? 但他错了。 原来自己是脆弱的人。 娘亲告诉他:这一辈子只管好生读,不同流合污,超然物外。男女之事,也不可用情太深,所谓情深不寿。 情深不寿。 这一份感情来得恬淡,却不想愈烧愈烈,炙热的超乎他的想象。 玺宴更是安慰:“不过延迟了些时日。在外看来,你总会与她成亲的。” “是么?” 玺宴认真说道:“她躲着你,是因为心里还有疙瘩。待她想通了,解开了,自然会与你相见。” “玺宴,这些话,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然,你以为师傅们会教我这些么?”他托着下巴地坐在石凳上,也异常苦恼地,“先前,我宫里有一个玩得甚好的小宫女。我无意说了她几句,她生气了,以后就没再理我,调到别处去了。我也想去找她。但想着,我就算你去找她,她必然躲避。所以,还是不见的好。等彼此消了气,再见不迟。” 照水就看着他,定了定:“你这比喻甚好。但愿……如你说的一样。” “照水哥哥,肯定的。我是未来的云国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他奋力地拍着胸脯,就好像不日之后,阿田果会登门一般。 “那借你吉言了。” 到了晚上,照水的心还是低沉。 饭吃不下,觉睡不着。 就算短暂入梦。梦中,还是出现伊人的身影。伊人在向他呼唤,朝他走来,手中端着一盏茗茶,盈盈浅笑。 可一旦醒来,孤灯残酒,蟋蟀鸣叫,伊人又在何处? 照水不至于颓废。 毕竟,他是一个自律极强的人。白日,还是照常处理公务。 他这一回来,云都那些官宦人家,就动起了心思。他们当然听说过,云景逸当和尚时,身边曾有一名伴随左右的村姑。但此女如今已经走人。如此正好。那名村姑哪配陪伴堂堂的康王爷左右?早走早好。 照水就成了达官贵人家女婿首选的香饽饽。 一日不知多少次,官媒登门,来往不休。照水烦不胜烦。 老管家也更是忙碌。 其中,却也有几个官宦女子,才艺出众,相貌出众。 老管家试探问了句:“将军,您也不小了……那阿田姑娘一去杳无音讯,想来是铁定了决心,不想回了……” 这样的话,不管多委婉,照水一律不想听。 他的心里,依稀存了一个美好的愿望:有朝一日,阿田想通了,自然会来。 阿田走了,牛黄也不见了。想来他二人是在一处。 有牛黄帮衬,阿田不至于太过辛苦。 “阿田,我等着你。夏日淡去,秋日渐浓,希望你我能再见。” “哈哈哈……”一声嘲笑,就从梨树下传过来。 照水的话,让鸾蟾听见了。 看着照水生不如死的痛苦样儿,鸾蟾几乎笑掉了下巴。 这秃驴,真正是个情种! 鸾蟾拨开了梨枝,眉飞色舞:“你的阿田不会来了。我给你想个法子。要么,你依旧去虞山,剃了头当和尚。她知道了,必然心疼,到时就会现身。” 鸾蟾的话,照水一向认为是胡言乱语,不想多听一句的。 但此刻,却是停住了脚。 “当和尚,阿田就会露面?”这却是一个主意。 但他毕竟是出过家的。既还了俗,也立过誓的。如此往复,便是亵渎了佛祖。 照水还是摇了摇头。 鸾蟾继续蛊惑:“这是唯一的好法子。亏我拿你当哥哥,心里一直记挂你的事!你若不去,便真的找不到她了。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这再当和尚,就得去辞官、让爵。王府的爵位,依旧让我袭。” 照水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不稀罕什么爵位。你要,只管拿去,但得立下军功,让众人心服口服才行。” “这话等于白说。我哪里能立军功?” 鸾蟾白着眼珠子。 “那就不是我的事了。鸾蟾,我告诉你,这天底下任何一件事,都不是唾手可得的,都要付出辛苦和代价。” 照水的话,更让鸾蟾跳脚。 鸾蟾认为:照水就是在讽刺,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又捋袖子,又卸衣带的,要和照水干架。 照水哪有这心情,况也不屑。 “你走吧。梓桐苑,你最好少来。” “为何我来不得?” “这里,有阿田的气息。我不想你破坏了它。”照水直言。 鸾蟾就冷笑:“你个秃驴!你越说,我越要来!明天,不,就现在,我就将梓桐苑的树劝拔光了,将那塘子填平了,把阿田种的菜苗都踩踏干净。我看你怎么着?” 他的话,惹怒了照水。 鸾蟾还不知好歹地继续叫嚣:“最好,一把火烧光了,才好!” “你这个畜生,你敢!” 照水一拳头走过去,鸾蟾歪在地上。 凭力气,他当然斗不过照水。鸾蟾的能耐,也不过几下嘴皮子。 鸾蟾就嚷疼。照水又很揍了几下。他将心里压抑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你以为我不敢揍你?我打死你的心都有。我不许你提阿田,你不配!你再嚷嚷,我灌你一嘴马粪,把你绑了,扔到河里,你看我敢不敢?” 鸾蟾吓傻了。 这还是那秃驴吗? 鸾蟾抖抖索索的:“自打你回了来,我就被打了好几回。不是腿瘸了,就是肩膀坏了。合着我就是好欺负的吗?这当哥哥的,凡事不都该照应弟弟,为甚你偏要和我对着干,将我迫到了绝路上!照水,你狠毒!” 照水真正听不下去了。 “管家!”他大喝一声,老管家带着随从颤颤巍巍地来了。“灌他马粪,绑了!” “将军,这……这……” “我的话,你不听了?” “听!听!” 几个随从就对着地上的鸾蟾,小声儿道:“二爷,这怨不得小的们,得罪了!” 鸾蟾抵抗不过,嘴里真的灌了足足的马粪。 “绑了!”照水继续下令。 “是!” 老管家不敢怠慢,也知性子好的将军是动真格的了。况鸾蟾也却该教训教训。自古长嫂为母,长兄也是父! 看着鸾蟾结结实实地绑在了树上,照水这才拂袖离去。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第174章 想你时你在天边 最快更新珥笔茶食人最新章节! 照水听了,果然吃惊不小。 “你、你知道阿田的下落?” “不错!”绣蓉紧紧咬着牙,带着怨恨,又藏了几分得意,“表哥,阿田没了消息,我也着急,也命人去找。可巧……还真的找着了!只是……” 话锋一转,更叫照水揪心。 :“只是什么?” 绣蓉幽幽叹了气。“我也不知真不真!那村里的人都在说,却是一个叫阿田的女子失足落了河,只剩了一双鞋子留在岸上。我一听吃惊不小,也赶着去看了。就是这双鞋子,你看是不是她的?” 绣蓉说着,命在外头守着的一个婆子,将鞋子递了进来。 照水的手一直抖动不停。 阿田落水了?这是意外,还是人为? 他接过鞋子,细细看了几眼,识出这却是阿田穿的。那鞋底绣的两朵清秀莲花,还是在梓桐苑,与他谈话间绣成的。 顿时,照水如万箭穿心,差点站立不住。 绣蓉忙忙扶住了他。“表哥,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我已命人去打捞了,无奈竟寻不到尸体。想想也是,水深,河里的鱼儿也多。阿田,大概已经被大鱼吞噬了。” 一听“尸体”二字,照水更是受不住,“哇”地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绣蓉衣上。 “表哥,你……”绣蓉连忙扶他躺下。 照水示意不用。“无妨的,我要去那儿。”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要找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照水拭去嘴边的血迹,勉强又站了起身,“究竟是什么地方?” “豆腐村。阿田就是在村口的一条河边没了的。那天下大雨,河边湿滑。阿田是意外落水。可叹就是性子倔,这要还在府内,和你团团圆圆的岂不大好?” 照水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豆腐村村口。 雨停了,河水平静无波。 有路过的村民,照水都一一赶上询问。尽管鞋子是阿田的,但他仍幻想,落水的不是阿田,而是另有其人。可村民善良,也不会欺瞒。“却是她落水了。如今她哥哥也不知哪儿去了。屋内的东西也搬空了,真正也不知谁干的。我们都是老实人,从不会偷窃东西。” 另一个也说:“这姑娘好着呢。话不多,总是低着头。在村里住下后,跟人学染豆腐,也是和和气气柔柔顺顺的,瞧着真让人喜欢。” 村民越发叹息,照水的心越是往下沉。 他观察了一下河流,地形不宜打捞。若真要花代价将河水排出,那一旁的农舍和田地就要遭殃了。为了一己之私,却损他人利益,这样的事,照水又不忍干。更何况,受损的不止一家,而是这村子的几十家住户。 老管家也赶来了。 “唉!阿田姑娘真是个好姑娘!不想老天竟是不长眼睛!本有一段大福享的……唉,世事果真难料!” 照水不言。 绣蓉就是拿捏准了照水的性格,料到他必然不忍放水,湮没了农田庄稼,致村子生灵涂炭。那絮娘也哭哭啼啼地赶来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到了河边,恨不得也要投河。“阿田,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这么苦命呢?本说好一生一世当好姐妹的,现在你可倒好,生生撂下我,赶着去投好人家了。我这就来陪你,我陪你,咱们不能一同生,但却可以一起死!” 绣蓉自然命人扯住了她。 要说表演,絮娘可比绣蓉更加来得。 场面一团乱。 老管家就问照水的意思。“将军,阿田姑娘到底跟了您一场。这要不打捞,尸骨无存的,也是可怜,还是……” 照水一声长叹。 看着初秋时节村子附近即将成熟的庄稼,他做了一个决定。“不用。” 此番,豆腐村的村民,都知晓了照水的来历,原是皇亲,还是立有功勋的将军。身份非同小可。惊讶之余,便都纷纷跪下,磕头感谢。 照水一一扶他们起来。 “阿田在这里,有劳你们照顾了,我谢谢大家。” 村民连忙还礼。 最终,照水在河边立了一个衣冠冢。那梓桐苑内,尚有阿田几件旧衣裳。照水将衣裳和鞋子一一存放进坟墓,盖土封存,刻上墓碑。 管家问墓碑该怎么刻? 照水深情地抚摸坟前的红土,凄然地,酸楚地,缓缓地:“阿田是我的妻子,只是未曾迎娶与她。她不在了,我要还她这个夙愿。” 管家即刻明白。 不多时,字已经镌刻好。 清风吹来,照水看着墓碑上的几个大字“云景逸爱妻叶阿田之墓”,更是难掩悲痛,又跪下将坟前清理了一遍。 黄昏时分,天色将暗,照水仍不忍离去。 他甚至想在豆腐村暂住下来,陪伴阿田的魂魄。她虽肉身不在,但魂魄一定不忍离去。 村民都被照水将军的一往情深感动。 管家劝照水离去。 照水拒绝。“好歹,我要在这里呆上数月,祭奠,烧纸。” 绣蓉和絮娘假意嚎啕了一阵后,便上马车,返回云都去了。一路,绣蓉和絮娘躲在车内,互相挤眉弄眼地笑。那絮娘更是恨不得哼小曲儿,嘴里咿咿呀呀地已经唱了出声。 绣蓉一马堵住她的嘴。“先别露形!有什么,咱们关门房里乐呵。” 她可不想惹人怀疑,功亏一篑。 想想,绣蓉又骂絮娘:“我本是正正经经的闺阁小姐,自打认识了你,横竖变得野了,简直和村姑野贩的无二样。你个坏蹄子,都是你带坏了我。”更是要来撕絮娘的嘴。 絮娘收了嗓子,也半真半假地问:“绣蓉小姐,这下除了阿田,你该不会就将我撂在一边,从此不管不顾了吧?我和清岫的事儿,你说过要帮我的……” 绣蓉知道絮娘的心思。 她心头狡黠一笑。“急什么?好歹清岫还没回来呢。等他回了,我与你主张。” 对绣蓉来说,絮娘仍旧有用。 “好。你既说话算话,那我继续替你卖命就是。”絮娘又谄媚一笑。 绣蓉就提醒:“别。你也不是替我卖命。这些事儿,也是你自己愿意的,大家都是同谋,不分主次。从头至尾,我都没拦着你,可是不是?” 絮娘眨巴眨巴眼睛。 “可别辜负了我。阿田的事儿,咱们要一辈子咬紧了,装哑巴。” 隔几日,清岫从边关回来。听说阿田竟然落水溺死了,简直不敢相信。他怔了又怔,心头大痛,便去豆腐村找照水。 待他吁吁赶到,果然发现村口立有一个新倔的坟墓。 清岫擦擦眼睛,走到墓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抚摸着墓碑,清岫也痛哭失声:“阿田,想不到你竟不在了!我来迟了,我不该去边关,如今和你天人永隔!” 清岫的心里又怨恨照水。怨他没有安顿好阿田,致使阿田离开王府。她若不离开,又怎会来豆腐村,也不会有落水之事。 清晰对照水,情感复杂。一面,他心存了感激。只要照水吩咐的,他都一一照办。可另一面,他也深深嫉妒照水。嫉妒他一生下,便是王府的嫡子。嫉妒他即便出家在外,还是被老王爷挂在嘴边一日日地惦念。嫉妒他立有军功,从此前途无量。而他,因为起点不同,同样的事情,要付出多几倍的努力。活得卑微,活得憋屈。 “阿田……照水可恶,只给你立个衣冠冢,就算了事。可见他待你薄情。我这就去找他!你一定还在水底好好地躺着,我要将你找到,重新安葬!” 他霍地站起来,冷不防有人过来,二人差点撞上。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