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飘香》 久违的“魔女”绰号 当我们鼎州一中的五十年校庆的消息告诉给鲁妙仔时,她正在去银州的火车上。给她电话的是当年中学时期的副班长匡清华。 “我正在出差途中,不一定能够赶得上呢,我的大班长。”鲁妙仔有点无奈地说。 “出差的机会很多,而我们鼎州一中的校庆却十年才一次呀!再有,同学们都二十多年没有见面了,难道你不想见面吗?这次不见,就要等十年之后了,到那时,我们都老了!我的魔女同学。” 鲁妙仔很久没有听到“魔女”这个称呼了,这都是毛志敏恶搞的杰作。在中学的时候,毛志敏最喜欢给人取绰号。那时候,她是男孩子一样调皮,干了许多经典的坏事。比如,把一条幼小的菜花蛇放进“奶油小生”彭渐成的书包,让彭渐成尖叫失态;把喊她“无娘仔”的毛志敏猛地推进池塘里等等。可是,鲁妙仔的成绩也很好,尤其数学和英语。后来,毛志敏就把“魔女”的绰号给喊响了。如今,再听到“魔女”这个称呼,她的内心似乎又热血沸腾起来。 鲁妙仔想了想,问:“那,上一次四十年校庆的时候,我们怎么没有聚会呢?” “四十年校庆的时候,据说是有个别同学参加了的。那时候,我们事业无成,都是无名小辈,或许没人想起吧。” “照你这么说,校庆岂不是成功人士的大聚会了?” “嗯,应该是这么回事!古来就有‘衣锦还乡’之说嘛,非成功人士,总是不好意思还校的。” “那我够得上‘衣锦’吗?” “当然够得上了,这么有名的美女教授,县团级干部!别说女同学里面,就是男同学像你这样的级别,都不多呀。” “那好,我一定赶回来。”鲁妙仔显然得到了一些正能量。 “啊!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我们光荣的第一中学,历经了风雨沧桑的五十年,今天,桃李满天下,英杰遍神州。” 匡清华突然在那里抒起情来。这家伙自称是当年的副班长,可是,副班长这个职位好像是可有可无似的,鲁妙仔没有觉得他的存在。因而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了。 “联系到的同学多吗?都愿意回校看看吗?” “我们这一届的同学,已经联系到的几十个都很积极的,想借此机会见见面。校庆组织不容易呀。离开学校都二十多年了,有很多同学根本找不到人。当年大部分同学根本没有家庭电话。还有很多走出学校就天南地北了,哪里去找人。就算找到了人,就算鼎州一中通过媒体发布消息,同学们或许看到了,但是,很多同学也不会来参加校庆,因为没有‘衣锦’呀。”匡清华汇报似的说着。 “是呀,我也很想看到同学们呀。现在,我就是跟肖红梅来往多一些,原来关系不错的几个,奶牛仔彭渐成呀c莫宏伟呀c毛志敏呀c汤艳韵呀,再没有见到过。真想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鲁妙仔在电话里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了,可能是铁路上的信号不太稳定。 匡清华停顿了一下,突然转了话题,“有道是,老同学见面,拆散一对又一对,你可要小心哦。” 鲁妙仔笑笑:“好呀,已经波澜不惊很久了,期盼着。” 匡清华接着说:“你恐怕只期盼彭渐成吧?哈哈,人家现在是大型国企中层领导了,身边的年轻漂亮妹子排着队呢,不过,说不定酒还是陈的香,你还是有机会的哟。哈哈哈哈。” 听到彭渐成这个名字,鲁妙仔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白面书生的形象,有些文静,有些内向,有些忧郁,当然,也有点帅气。鲁妙仔还能记起他当年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二十多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却有点想念的味道了。 “刚才是我的朗诵词,准备在我们鼎州一中五十年校庆文艺演出时上台演出的。听了我的朗诵,难道没有引起你的某些回忆吗?我的美女同学。我原来在学校文艺宣传队的朗诵组,参加过很多的表演,郭静瑶老师的得意门生呀!你还记得吗?”匡清华自顾自地说着。 “校庆活动你还有节目上台呀,一定是赞助了不少吧。”鲁妙仔说。 “那还用说,凭我灵敏的商业嗅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的公司除了赞助母校二十万元之外,还给一中的通讯平台进行了改造。现在,我已经被吸纳为校庆办公室成员了。” “是吗?谢谢你通知我,放心,给你面子,我一定参加!” “你上次说不记得我们是同学,这次我可找到依据了。”匡清华卖着关子。 “那能怪我呀,说句不好听的,谁叫你那么没有特点。”鲁妙仔一点都不客气。 匡清华提高嗓门说:“你就记得彭渐成他们几个,却忘了我。不过,也不怪你,一般人都是记得成绩最好的,或者最调皮的。谁叫我既不调皮,成绩也属于中等呢。” “就是!你找到什么依据了?”鲁妙仔问。 见鲁妙仔感兴趣后,匡清华说:“第一,学校编了一本《校友录》,我查到了我们毕业班的名字,有你有我;第二,我找到了当年的毕业照,你站在第二排的左边第三个,我站在第三排的左边第三个。我就站在你的身后哩。” “是吗?我们那时候班里人数太多,而且频繁调整班级人员,是没什么印象了。”鲁妙仔解释着。其实,她压根就没有看到什么毕业照。但是,似乎是照过毕业合影的。可能是当时自己回广东参加高考去了,没有来得及取照片吧。 “估计很多人会记得你的。成绩又好,数学老是考第一。又很洋气的。谁不认得!”匡清华在电话里恭维着。 “你这是在恭维我吧,我承受不起哩。” “是真的。” 鲁妙仔知道,匡清华就是在恭维。因为,最近自己所在的鼎州大学“校园信息综合平台”建设的业务即将招标,匡清华的翼动通讯公司志在必得。不过,在我们鼎州一中学习的时候,鲁妙仔的数学和英语是出了名的好,这倒是真的,而其他的科目,也不怎么很好。至于说什么洋气,那更加不靠谱了,那时候有什么衣服款式!洋气是后来上大学时的事了。 说起来,匡清华早在一年之前就在鼎州大学来推介他们的“校园信息综合平台”系统了,在谈业务的时候认出鲁妙仔的,之后就以同学的名义多次找鲁妙仔吃饭了。后来,业务没有突破,倒是把他的儿子匡喜波弄到了鼎州大学读书。这个匡清华虽然其貌不扬,可是“公关”能力极强。没多久,大学里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是同学关系。鲁妙仔也懒得认真,随他说好了。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坐车无聊,鲁妙仔对匡清华的“煲粥式”的电话表现着很乐意,听他讲着学校和同学的事情,尽管许多同学c那些事情都没太深的印象了。 匡清华在电话里说,这些日子去鼎州一中多,遇到了当年的数学老师——江老师,现在更加瘦了,不过嗓门还不小。鲁妙仔记起,这个江老师,也是广东人,很喜欢鲁妙仔,鲁妙仔也很喜欢他。因而,数学课也是鲁妙仔最喜欢的一门,数学成绩总是班里前三名。鲁妙仔后来自己也当了大学老师,她从江老师的身上感悟到,要当一个好老师,必须要让学生喜欢自己。 说起数学,鲁妙仔还记得有一个女同学叫温云霞,白白胖胖的,皮肤水灵灵的,笑得很灿烂。那时候,她总是问鲁妙仔数学题目。鲁妙仔还记得,自己的家乡话口音浓,温云霞经常听不懂,她只能坐下来写,才能交流。 鲁妙仔问:“彭渐成会来参加校庆吗?” “当然会,他还给我们鼎州一中校庆写了一篇文章哩,就叫《没有衣锦也还校》,登载在校庆专刊上。我们鼎州一中的网站上可以看到。” “彭渐成原来的作文就写得好,看来现在还在写呢。” “鲁主任,既然你要参加校庆,那我帮你给学校捐助一点费用吧。按规定,县处级干部要捐助五千块。当然,这规定不是硬性的,自愿原则。你作为我市三所高校之一的教授,又是中层管理人员,副处级,在女同学里也算得成功人士呢!应该捐个千。”匡清华俨然一个校庆办主任一般。 “纠正一下,是副教授好吧。说句不好听的,副教授在我们学校一扫一大把,实在算不得什么成功人士。我现在正在参加学术会议,就是为晋级正教授做最后的冲刺哩。当正教授必须要有自己独到的课题,要有专著。我正在研究中学生的叛逆心理和引导方法。鼎州一中对我的研究也给予了很大支持的。我应该给母校多做点什么,我就捐助五万吧。”鲁妙仔很是爽快地说。 “五万?!我没有听错吧?”匡清华有点吃惊,“你是单位捐助还是个人呢?” “个人哩,哪里有你匡大老总这么大的权力!”听得出,鲁妙仔电话里含着笑意。 “大学教授那么有钱呀!” “不是大学教授有钱,而是我自己愿意。说句不好听的,你难道没钱吗?每个人做事的风格而已。” “我也想多捐助一点,可是,我担心别人议论,反而会招惹麻烦。” “你不是说,为母校捐助是多多益善吗?怎么会有麻烦呢?” “这个要另当别论,电话里说不清,等你回来之后,专题探讨。对了,从银州回来我给你接风。毕竟你给我帮了大忙哩,毕竟我儿子喊你做干妈呀。”匡清华有结束通话的意思。 鲁妙仔知道,匡清华说的帮大忙,是他儿子匡喜波进了鼎州大学,那是鲁妙仔帮的忙。而且,就是那一次帮忙之后,匡清华让匡喜波喊鲁妙仔作干妈。 可是,不知是匡清华的地方话缘故,还是想故意开玩笑,他那句话里的“接风”就变成了“结婚”。我们鼎州话因为“h”“f”不分,因而发音不怎么准,比如说,“湖北”通常说成了“福北”,“皇帝”成为了“房地”。 本来鲁妙仔想就“接风”这个词开开玩笑的,因为旅途寂寞,闲来无事。后来一想,跟匡清华说那个话,好像还少了一点感觉”。 鲁妙仔在电话里说:“好呀,回见。”就把电话挂了。 一时间,鲁妙仔的脑海里全都是校庆与同学见面的场面了,当然,都是虚拟的。她发现,自己对参加校庆活动已经是十分向往了。她想起匡清华在电话里抒情的声音,好像有克制不住的兴奋。这种情绪深深地感染着鲁妙仔。 是呀,这帮中学同学,已经分开二十多年了。分开二十多年的人生会是怎样?这种谜一样东西充满神秘色彩。鲁妙仔本身就是一个特别好奇的人,对谜底的好奇,叫人怎么不兴奋呢!她对匡清华的激动和兴奋也就理解了。鲁妙仔相信,持这种情绪的同学,应该大有人在。这时候,有一首歌突然从鲁妙仔脑海里跳出来,那就是《年轻的朋友来再相会》。歌词还是那么清晰:“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城市乡村处处争光辉。啊,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挺胸膛,笑扬眉。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当年唱这歌时,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充满憧憬。真的到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再相会,心境却是怎样的复杂呀!面貌又是如何的让人感慨呢? 鲁妙仔开始回顾同学的模样,却发现,脑子里出现最频繁的还是彭渐成,只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学生模样。如今的他,还是那么白净吗?笑容还是那么憨厚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餐车上的巧遇 这次,鲁妙仔在银州开会,是参加全国“中学生叛逆与引导”研讨会。鼎州大学这个的课题研究者就是鲁妙仔。鲁妙仔对这种外出开会的感觉很好,每年她都要参加几次类似的会议,对她而言,实际上是休假一样。 在火车上,鲁妙仔进了软席车厢。她发现,软席车厢还有一个人,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人,不是她喜欢的帅哥。鲁妙仔若无其事地听着音乐,也没跟那个“大胡子”打招呼。她从来不跟自己不感兴趣的人主动打招呼,即使对方主动打招呼,她也不一定有“回应”;而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人,哪怕是男人,她则不需要对方主动,自己也会主动。 她享受着坐火车的乐趣。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坐火车了,出门就是飞机,近一些的地方就自己驾车,回老家的话,有高铁之后就没有驾车了。这次去银州不坐飞机,而是坐火车,主要学校放假时间充裕,一旦开学,又将忙得不亦乐乎;再就是,这样可以渐进式感受高原对人体的反应,避免人体的不适应。 鲁妙仔头上罩着耳机听音乐,手里捧着一本三毛的书在看,手边放着一堆零食,还有榴莲。她小的时候就喜欢吃,是她马来西亚的亲戚带回来的,但是,过年一样,很难吃到。这水果,一般人不喜欢,因为它闻起来极其的臭,可是对于喜欢榴莲的人来说,吃起来却特别的香。记得有次在飞机上,她带的榴莲散发出的味道,让漂亮的空姐关注地问:“请各位注意了,谁家的婴儿拉粑粑了?请赶紧处理一下,以免影响其他旅客。”只有鲁妙仔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没有敢做声,也没敢拿出来吃。郁闷了整个空中行程。 火车奔跑了一天一夜。一直没有进来别的旅客,只有鲁妙仔和那个“大胡子”。不,准确地说,只有鲁妙仔一个人,因为那个“大胡子”基本上没在。她有时也想入非非,觉得如果有那么一个小帅哥做旅伴,那也是不错的。她喜欢帅哥。同学中间,几个关系好的,全部都是帅哥。她早就放出话来:“不帅的不玩。”象匡清华这样没有印象的男同学,其实是不够帅气。 晚上,那个“大胡子”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脸的愁眉。“大胡子”坐在下铺的座位上,苦苦思索了一阵子之后,终于问鲁妙仔:“美女,你怎么那么臭呀。” 鲁妙仔已经闻到一股酒精的怪味,那是酒醉之后呕吐物的味道,知道这个“大胡子”男人一定是喝酒去了,便说:“你才臭哩!醉鬼一个。” “大胡子”眼睛迷茫地看着鲁妙仔,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抹了抹嘴巴,游离到车窗外面去了。 鲁妙仔觉得“中标”了,想帅哥却遇到了一个醉鬼。到夜深时,鲁妙仔感觉困倦了。她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零时困倦,在这个时间以前,她必须看书,这也是从学生时代就开始养成的习惯。再看下铺那个男人,也还没回来。可是,这个软席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估计一时半会是没客人进来了。那些酒醉之后的恶臭味道,让她恶心,她一点睡意也没有,鲁妙仔刚刚产生的困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好假寐着,把意念集中在耳机里的音乐里。 迷迷糊糊地,鲁妙仔睡了。 天亮了,鲁妙仔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这是睡在哪里?很快,她就想起了“大胡子”,还有他那奇异的恶臭。却没有看到发现“大胡子”的身影。鲁妙仔悄然出了软席车厢,看到“大胡子”在走道里打盹。 见鲁妙仔出门,“大胡子”不知怎么就醒了,站过来伸了伸懒腰说:“嗨,美女,我在外给你站了一晚的岗哩。” 鲁妙仔挤出一点笑,说了一声:“你是忘记了包厢号吧?没有喝够吧?”说完,就拿起洗漱用品就去了车厢当头的洗漱间。收拾停当,回到软席车厢,刚落座,这个时候“大胡子”回来了。他善意地笑着。鲁妙仔觉得,他笑起来的时候,有些憨厚,不像昨天刚遇到那样凶神恶煞。 洗漱完之后,鲁妙仔就出门到餐车吃饭去了。也是腾出空间让“大胡子”休息。填饱了肚子,鲁妙仔的心情大好,就在餐车坐着。她觉得不想回那个软席车厢了,省得看到那个讨厌的“大胡子”。鲁妙仔看到餐车邻座的小女孩,也要主动去逗一逗。那小女孩很乖巧地迎合着鲁妙仔。一般的孩子都喜欢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没多久,小女孩的父母要走了,而小女孩却还要跟鲁妙仔玩。鲁妙仔本想再满足小女孩跟她玩一会,于是也起身跟着走,到了他们的车厢。这个车厢,人很多,味道更难闻。于是,又折回到餐车。 在餐车里,还有一些人围桌而坐,还在喝啤酒。这时候,靠门口的一桌发出来一些声音,感觉异样,有些刺耳。鲁妙仔循声音看过去,只见餐车女服务员拿着一个点菜单在跟两名女乘客在争吵什么,隐约听到为点汤的事。女服务员说:“餐车里不卖汤,你看谁只光点汤,不点菜的。”那年纪大些的女乘客因背对鲁妙仔,说些什么听不清,只能看到她“爆炸式”的发型。而那女服务员因为站着,且面向鲁妙仔,嗓门也大,所以听得清些。她说:“这有这的规矩,你如果有意见,我告诉你,列车长车厢就往前走两节,十号车厢,你去找吧。”说完,给其他乘客点菜去了。 鲁妙仔在餐车坐下。过没多久,那女服务员点完菜又与“爆炸式”接上了火。这次双方的火药味浓多了,那女服务员要请“爆炸式”离开餐车,“爆炸式”没有理睬。面向鲁妙仔的另一女乘客,准确地说应该是女孩子,十三四岁吧,应该还是一个初中生。她脸上的表情是焦虑的,嘴里在都噜什么,大概是劝对面的“爆炸式”。看起来,这两个女乘客应该是母女。女孩子耳朵上一排铮亮的耳钉,十分抢眼。女服务员又离开了,忙着点菜去了。职业的敏感,使得鲁妙仔感觉这“耳钉女孩”一定有故事,就想接近这母女俩。 这时,一名中年男列员过来了,直接走到邻桌那两个女乘客旁,单刀直入地说:“你如果不点菜,就请你出去!” “爆炸式”立刻还了一句:“我点了汤。” 男列车员瞪圆了眼睛说:“汤卖完了!” “爆炸式”立马回应:“我等着,你给我做去!” 男列车员却被噎了似的没话说了,只把眼睛再度瞪了瞪,转身走了,嘴里小声地骂了一句脏话。 那个“爆炸式”仍然僵直地坐在那里,起伏的胸脯,感觉到她的愤怒。 鲁妙仔已经明白这次争吵的真实内幕了,从两位女乘客餐桌下的行李可以看出,她们可能是没有座位的,想在餐车里占个位子坐。这样的事,对于常出差的人来说,司空见惯。往餐车一坐,立马点上几道菜,安安心心,舒舒服服,边吃边聊,坐饭馆一样。而且还点上酒,得慢慢喝,挨时间。而这两位女乘客,只点了一个汤,身上早带了几个小笼包,没有达到餐车的“最低消费水平”,所以才发生争吵。 鲁妙仔走过去,对“爆炸式”说:“你是没有座位吧,到我们软席车厢吧,我那里还有两个空位置。” “爆炸式”上下打量了鲁妙仔几眼,挤出一个笑脸说:“我们这样挺好的。谢谢哈。” 这时,那女服务员点完菜,又过来了,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吵,而且有矛盾升级的势头。只见那女服务员说:“你把车票给我看。” “爆炸式”说:“凭什么给你看。” 女服务员说:“这是我的职责。” “爆炸式”说:“你叫列车长过来。” 女服务员说:“叫列车长?你也配!” “爆炸式”说:“你不配跟我说话,你给我走开。”说着,已经站起身,手指在朝对方指点。 女服务员说:“我走开?你没搞错,这是我的地盘。”说着也把手伸出来回指。势不相让的架式,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餐车里的人都停止了用餐,聚精会神在观望。鲁妙仔有点担心她们会打起来,主要是担心那个还有些稚气的“耳钉女孩”,她更想接触她,这或许是她的职业习惯。鲁妙仔就起身过去劝架。女服务员就势离开。 鲁妙仔劝“爆炸式”:“你是带孩子暑假出来玩吧,出门在外,应尽量求平安,少去争执。” “爆炸式”回应:“你以为我愿意呀,欺人太甚!” 鲁妙仔说:“你要么点一道菜,不就会没有事了嘛。” “爆炸式”回应:“不爱吃,谁也没有规定必须点菜而不能点汤的。” 鲁妙仔说:“餐车里要点菜才能占座位的,否则” “爆炸式”立刻回应:“我点了汤。” 鲁妙仔说:“这有一个最低消费水平,你只点一个汤才五块钱,不够。这样吧,我帮你点一个菜?” “爆炸式”回应:“这里的菜难吃,不要,我点汤就够。” 这个女人已经是一脸的怒气,显然很难平静下来,一说话,嘴巴边上的一颗黑痣就一抖一抖的。看年纪,她也就四十出头,看装束虽不华贵也还整洁,发式虽然“爆炸式”,却也还有型,一丝不乱。不象点不起一道菜的人。只是牙齿上有明显的黄垢,脸颊上有红润,看不出是情绪激动后的充血,还是抹了胭脂。 平息了一阵子。但不久,又有声音在餐车里响起,“把车票拿出来,查票了啊。”一个没露过脸的男列车员在依次检查。当查到这两个女乘客时,“耳钉女孩”把两张票递出却不松手。男列车员说:“给我看呀,我还会抢你怎的。”“耳钉女孩”于是松开手,让其看。男列车员看过之后,还给她,又查下一轮去了。感觉这男列车员也是来完成前面女列车员未查看到票的任务似的。 鲁妙仔想跟“耳钉女孩”聊天,于是问:“小美女,放暑假了?准备去哪里玩?” 还没等女孩子回答,“爆炸式”说:“把带的包子和卤菜拿出来,看他们能把老娘怎么地!” “耳钉女孩”就低头在餐桌下面的包里翻东西,半天都没有抬起头来。 鲁妙仔突然觉得这个小女孩的模样很象一个人,她想了想,一时没有想起来。不过,这母女俩“f”“h”不分的发音,让鲁妙仔知道,她们一定是我们鼎州人。于是问:“你是鼎州人吧?” “耳钉女孩”诧异地看着鲁妙仔说:“你怎么知道?” 鲁妙仔笑了笑继续问:“我会看相哦。” “耳钉女孩”似乎被眼前这个时尚的大眼睛阿姨感兴趣了,不假思索就说:“我妈妈最相信看相的人了,我妈妈说我的长相就是富贵相。阿姨,你说是吗?” “嗯,我得仔细看看。你的耳朵长得很好,耳垂很长很肥厚,可是,怎么打那么多的耳孔呢?”鲁妙仔想套话。 “可以不回答吗?为了这些个耳孔,我爸爸都要打我了!” “你爸爸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出来呢?” “我爸爸很忙” “查户口呀!别提那个闷死鬼了,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那个年纪大的女人开口了,制止了鲁妙仔的继续发问。 鲁妙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觉得这个女人的话语里有明显的不友好,就作罢了。不过,看着“耳钉女孩”,鲁妙仔心里顿时涌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心情,象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总的来说是难受的。 直到鲁妙仔离开餐车时,那两个女乘客的汤始终没上来,也没人再来找她们理论。她们俩望着车窗外,漠然地吃着带来的小笼包和卤菜,慢慢地吃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研讨会上怪异的言论 鲁妙仔的心里是藏不了话的,复杂心情需要宣泄,她想起了“大胡子”。 她回到自己的软席车厢,看到“大胡子”正在看书。鲁妙仔历来对爱看书的人有好印象,仔细一看书名,是一本《校友录》。想起自己马上也将参加校庆活动,于是饶有兴趣。她在“大胡子”对面坐下来,用职业的微笑说:“您好,我姓鲁,鲁迅的鲁,职业,老师。”她喜欢引导着话题。 果然,“大胡子”顺着鲁妙仔的话微笑着回复:“你好,我姓邓,也是老师,中学语文老师。”他的四川口音说出来的“我姓邓”,让鲁妙仔想起了一个经典的段子,某高级领导把“我姓邓”说成了“华盛顿”。鲁妙仔想克制了心底的笑意,可是脸上的肌肉明显地在张扬着,于是就克制不住地笑开了。“大胡子”被笑得莫名其妙,只好跟着鲁妙仔一起笑,只不过象是傻笑而已。鲁妙仔把典故说了,“大胡子”也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的鲁妙仔心情好多了。 “邓老师,我们同行。不过,我是高校老师。”鲁妙仔继续引导话题:“看样子是参加同学聚会了。还在回味?” “大胡子”开始惊异面前这个美女老师的观察力。当眼光落在桌上的《校友录》上时,顿时明白是它泄了密。于是,笑着说:“啊,同学聚会,很多感慨,既美妙,又感伤。” 听到这样的感慨,鲁妙仔越发有了兴致,说:“怎么个美妙?又如何会感伤呢?” “大胡子”看了看鲁妙仔,然后不屑地说:“这是时间的魔术,你还年轻,要到我这样的年纪,才能体会到这种美妙和伤感。” “切,”鲁妙仔不由自主发出了一声清辅音,“男人总是喜欢卖老,女人总是喜欢别人说她年轻。你该不是夸我年轻,逗我开心吧?” 看来“大胡子”是个率直的人,在鲁妙仔的“切”声之后,似乎轻慢了似的,主动说了自己的年龄,然后说:“女人的年龄是个秘密,你不一定要说。” 鲁妙仔又是一声“切”,接着说:“你是不了解我,我向来直来直去的,不喜欢转弯抹角,我跟一般的女人不一样。” 鲁妙仔听了“大胡子”的年龄之后,告诉他:“你比我年龄大两岁,也算同龄人吧。” “哦?看不出来嘛,看来,我们男人太辛苦,比你们女人显得成熟一些。”“大胡子”说完,笑了起来。 鲁妙仔也笑了,说:“或许是你的胡子让你成熟了吧,男子汉不是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吗?感觉你不留胡子或许要显得年轻一些。” “好吧,既然你的年龄够得上,那我就给你说说同学聚会为什么会美妙和感伤吧。” “不,你不必说了。因为,我们马上也要同学聚会,我想亲自体验。你说了以后,我会缺少一些新鲜感的。换个话题吧?”鲁妙仔突然改变主意了,“你是回银州吗?” “不是,我是参加中学生叛逆与引导研讨会。” “啊?这么巧!我也是开研讨会的。你是哪个学校?中学还是大学?”鲁妙仔的大眼睛都放光了。 “鼎州师大附中,校长。”“大胡子”不紧不慢地说。 “哦,鼎州师大附中?那要叫你邓校长了。那你一定认识黄舒兰了?” “当然认识了。” “那是我大学同学哩。”鲁妙仔觉心直口快。 “看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鲁妙仔了!你在鼎州大学。你说的校庆一定是鼎州一中五十年大庆了。”“大胡子”说。 鲁妙仔睁大惊异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大胡子”笑了笑,在仔细看了看鲁妙仔,说:“黄舒兰是我的老婆。” 鲁妙仔再次吃惊了,脱口而出:“你是黄舒兰的老公?”她停顿了一阵子,然后说:“说句不好听的,黄舒兰也太没眼光了吧。” “大胡子”却没有生气,反而喜欢鲁妙仔的直率,说:“什么叫郎财女貌?我和黄舒兰就是。” “才不是哩,黄舒兰是才貌双全呀!” “那是因为你对我不了解。我说的财是财产的财,不是才华的才。” 鲁妙仔笑了笑说:“你真幽默。” “不是说笑话,是真的!我在大山学校支教八年,送走了一届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到初中毕业,耽误了最为宝贵的青春年华,也耽误了个人大事。从大山回来,遇到了黄舒兰,一见钟情,她的身体不好,我默默地照顾她。” “那你很有钱了?” “我不缺钱,只缺追求。” “支教八年!就是你的追求?” “我想让一代人早日走出大山。” 鲁妙仔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说:“黄舒兰守身三十五年未嫁,最终选择了你,应该是对的!跟你相比,我的追求就很低层次了,我来参加研讨会,是为了评正教授的问题哩。” “大胡子”邓静河说:“在我们中学里,根本不设正教授职数。” 鲁妙仔说:“我们鼎州大学的正教授职数已满,不再新增。除非现有正教授有空缺,调走,退休,死亡什么的。而副教授要转正的,一条长队,望而生畏!我也是在这里做准备而已。” “是呀,我们鼎州师大也是论资排辈的,我们这样的年纪,还有一觉睡。我是为课题而来。”“大胡子”说,“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醉?因为一个很好的苗子,硬是被她父亲拖回去学做生意去了,借酒浇愁呀。” “是这样呀,我一直以为你们男人想喝酒,还要找理由。说句不好听的,那叫借酒浇愁,无病呻吟。看来,我们这个课题倒是很有现实意义的。能不能评上教授暂且不说,当前的中学生问题的确值得我们关注和研究了。”鲁妙仔说完,就把刚才在餐车里看到“耳钉女孩”及母女俩大闹餐车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并且感慨万千。 “大胡子”听了,摇摇头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个母亲的做法很不妥,给孩子的示范作用是负面的。” 鲁妙仔说:“是呀,我也是担心那个女孩子,正是心理转型期,引导不好就可能毁了。我看那样子,耳朵上那么多的耳钉,还有那玩世不恭的神情,说句不好听的,不像一个学生的样了。” “大胡子”说:“是呀,这个女孩应该是有问题的了。” 鲁妙仔说:“问题学生?你作为中学校长,怎么看这样的学生?是拒之门外,还是加以引导?” “大胡子”不假思索地说:“理论上讲是要加以引导,每个学生都有受教育的义务,可是,实际上很多学校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学生。” “那你会不会接受呢?” “当然。我们应该找到她,了解她。” 鲁妙仔突然觉得“大胡子”说得有道理,于是,从床上跳了下来,急匆匆地往餐车赶去。结果,餐车空空如也。 这一路,因为遇到了“大胡子”校长——邓静河,鲁妙仔的旅程不再寂寞了,话题多是“中学生叛逆与引导”。 会议安排在一个五星级的大酒店。鲁妙仔和大胡子一起报到。刚刚填完报到信息,工作人员就让做一个摸底。鲁妙仔一看资料,会议安排参观考察的地点,一个是高原,一个是草原。鲁妙仔选择了前者。 到高原,是鲁妙仔小时候的梦想。记得读小学的时候,高原雄鹰c骑马奔驰,一直就是她所向往的。尤其是她看到天葬的介绍之后,总想见识见识。因为,她的家乡的风俗是把死人入土之后,来年却要把坟墓挖开,深夜时分,把坟墓中的尸骨捡出来,另外埋葬。她记得阿婆死后的第二年,要去捡尸骨下葬。老窦以为她会害怕,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可是,没想到,年纪才十岁的鲁妙仔却半点怯意都没有。在捡尸骨时,居然说:“老窦,你看阿婆的肉还在哩。”的确,一年的时间,其实尸体还没怎么腐烂。帮工便把尸骨上腐肉用刀剔除,该打折的骨头便用刀敲断,再装在一个瓷质的坛子里去。不知为什么,鲁妙仔却喜欢看人家办丧事,对高原的天葬也是兴趣极高。 会议当中,鲁妙仔因为化妆稍晚了一点到会场。若是在自己学校里开会,鲁妙仔从不迟到,最多是会议中间可能开点小差。但在外面开会,她则随意。当她进到会场时,一袭碎花长裙,一头乌黑而卷曲的长发,让她有种飘然而至的感觉,一下子牵动了与会所有人的目光。她并没有在意,准确地说是没有发现别人的眼光,因为她是近视眼。但是,为了美却没有戴眼镜。鲁妙仔依然固我地在找写着自己的名字水牌。其实,基本不用找,因为,只有一个位置空着呢。当她坐在写有“鲁妙仔”的座位后,突然,会议厅里爆出了由稀到密的掌声。鲁妙仔以为是到会的领导进场了,也跟着鼓掌。可是,她并没有发现领导进场的迹象。再看两边,几个男士都对着她在笑。她也回应着笑,不过,她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会间休息,鲁妙仔问“大胡子”邓静河:“刚才怎么突然鼓掌呀?没看到领导进来呀。领导是后来进来的,也没有怎么鼓掌呀。” “是给你鼓掌呀。你没发现吗?全场与会人员只有你一个女性。这个问题被主持会议的人发现,当时,看你的水牌以为是男人的名字。所以,当你坐在鲁妙仔的位子上之后,大家就情不自禁鼓掌了。” 原来是这样呀。鲁妙仔看看会场,的确只有她一个女人。没想到,她总是这样无意间高调出场。她早就发现,女人在很多男人的领域还是比较受关注的,更何况是她这样的美女干部。她喜欢被关注的感觉,被关注的感觉很受用。 会上,该鲁妙仔发言。她说:“我想说一个敏感的话题,也是中学生教育和引导的主题,关于中学教材撤下部分鲁迅文章的观点。”鲁妙仔顿了一下,见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她便说着自己的观点,“鲁迅是一个时代的伟人,他的思想受时代的限制。那是一个被压迫被殖民的时代,社会,人民愚昧,需要呐喊,需要斗争,需要投枪和匕首。他的文章应运而生,对于唤起民众,反抗压迫等,是极好的良药!”鲁妙仔看到“大胡子”邓静河在不住地点头,然后,用了一个“但是”,她就看到“大胡子”邓静河脸上的疑云,“在当今社会,主要矛盾不再是敌我对立了,而是人民内部矛盾,很多观点已经不太适应了。如资本家的走狗,在现今的资本时代,招商引资是时代的强音,要提倡的。如他的c他的犀利,被学生模仿着,他的思维习惯被学生接受着,这样,势必给当年社会带来一些不和谐音。我所在的高校,大三c大四的学生,就经常与其他大学的学生,以尖刻的语言c找寻着学校的问题,喜欢跟领导较劲。包括我的女儿,成天说着政府c学校的坏话。无非还是‘民主’‘自由’‘’的话题。简直让我头疼,让我担心。” 鲁妙仔尽情地展示着她的口才,她对自己的口才是很有自信的,也是敢于放炮的。而这一番话,无异于在会场里丢下了一个炸弹,顿时议论纷纷。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鲁妙仔就这样被与会者记住了。“大胡子”邓静河也对鲁妙仔开始刮目相看了。“你的外形跟你的内涵完全不同哩。” “我的外形怎么了?不像老师?不像副教授?不像有思想有观点的人?是吗?哈哈哈哈。”鲁妙仔大声地笑着,毫无顾忌。 “你的外形让人以为只是一个花瓶,来参加研讨会只不过是一种需要。没有想到,没有想到。看来,黄舒兰没有说错。”“大胡子”邓静河感慨地说。 “哈哈,你家那个‘黄鼠狼’还能说我的好话?” “‘黄鼠狼’?哦——有意思,有意思。她还是很佩服你的。” “是我佩服她哩,找一个这么好的老公!哪像我!心比天高,像一个骄傲的公主,好像嫁谁都亏待了自己。结果,赌气嫁了。唉!”鲁妙仔长叹一声,又转了话题,问:“你们的孩子应该上小学了吧?” “对,今年我家大的读大学,小的读小学,开学就准备上一年级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校庆的滋味 我们鼎州一中校庆的庆典日的前一天晚上,鲁妙仔从银州赶回来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半个月时间的研讨c参观,她已经归心似箭了。在路上,她已经跟肖红梅c黄舒兰通电话,明天一起去参加校庆活动。 翌日,鲁妙仔习惯性地洗了个早澡,打开两个挂满服装的大柜,想着穿什么样的衣服合适,选来选去选了一条浅色的紧身裤,紧身裤的外面还罩了一条比较宽松的毛料的格子短裤,上身是一件紫色的风衣。她觉得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就喜欢穿健美裤,显出健美而修长的双腿。这样,同学们一定能够迅速记起自己的样子。简单把披肩长发头发拢在头后,象当年当学生那样,然后左右照照,调整一下神态,满意地笑笑,再把法国香水轻微地在耳根处喷了喷,出门了。 鲁妙仔开车接了肖红梅c黄舒兰,去了我们鼎州一中。肖红梅一看就知道是认真收拾了一番的,还化了淡淡淡妆,时尚的大花长裙,富丽堂皇的;黄舒兰纯粹是去看热闹的。她的装束是随意的,一身双排扣的短衣,腰间收紧,显得小巧玲珑。 这天的鼎州一中是盛装的。坐落在青山怀抱之中的母校,远远就可以看到马路边通向学校大门的巨型拱门。这里已经安排了交通警察在疏导交通,所有的车辆都被安排在体育馆,而体育馆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鲁妙仔倒是有点后悔开车来了。 学校门口早已人头攒动,鲁妙仔她们按照门口的导引提示牌,找到了年级接待教室。或许是她来得比较早,看到教室里没有几个人,只认得匡清华,他在那里指手画脚的。谁叫他是校庆委员会的委员呢。按照分工,匡清华负责他同届毕业生的组织接待。他呢,把他翼动通讯公司办公室的员工都给带来当做工作人员了。 “哎呀,鲁主任来了,哎呀,美女同学回校了。欢迎欢迎。”匡清华看到了鲁妙仔站在教室门口,忙不迭地迎候。 “匡清华同学,你辛苦了。”鲁妙仔故意说着官腔十足的话,感觉有点幽默味道,自己先就笑了起来。 “肖红梅,我们的红梅花,我们的校花,真是越来越美丽了!”匡清华夸张地赞美着。 肖红梅笑了笑,谦虚地说:“匡总开玩笑吧,都大妈级的人了,还谈什么美丽。” “应该说是越来越有魅力了,呵呵。” “这位美女同学,原谅我冒昧,报个名我来登记一下。”匡清华对着黄舒兰说。 “黄舒兰。” “黄舒兰?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我是兰草,不是红梅花,默默无闻,当然记不住了。是不是!” 鲁妙仔和肖红梅只在一边暗暗地笑。匡清华因为忙,也没有过多顾及,只好歉意地笑笑。 “对了,捐助要怎么办理?可以刷卡吗?”鲁妙仔问。 “这个问题,我请教一下冯校长。一般人都是现金,以单位名义捐助的,提供帐号就可以了。个人捐助都是现金。” 匡清华打通冯校长的电话,得到的回复是,可以刷卡,不过要到财务科去。接着,把一个公文包式的资料交给鲁妙仔,鲁妙仔感觉这资料袋有些分量,仔细看看,里面有庆典的安排表,一本厚厚的《校友录》,一本《郭静瑶散文集》,还有匡清华公司的刊物《翼起来》,还有几本校庆报刊。 鲁妙仔独自来到财务科,拿出银行卡,还没刷呢。有人扛着摄像机就来了,把话筒对着她,“您是鲁主任吧,听说您个人给母校五十庆典捐助五万元。请问您是怎么想的?” 鲁妙仔看着记者,俏皮地说:“怎么想的?没有一点新意。” “哦,五万元可不是一点心意!是大心意了!” 鲁妙仔被记者逗乐了,很高兴地说:“或者说,我愿意!因为,二十多年前,这里培育了我,让我有了现在的成就。四年前,这里又培育了我的女儿卓尔妍,而且更加优秀。如今,又为我的‘中学生叛逆与引导’研究提供了大量的支持。我当然要感恩母校!就这么简单。” 鲁妙仔不想过多跟媒体纠缠,办理完捐款就出来了。独自走在母校一中的校园里,感受着这里的一切。面前的鼎州一中,虽依然在郁郁葱葱的丛林中座落,但面貌更新,气象更清了。校门是新的,是更加宏伟雄伟的现代式建筑;记忆中的小水塘上已建起了高大的办公楼;当年的沙石路,全部代之以光洁的水泥路;现代气息的教学楼c图书馆c宿舍楼等让她仿佛置身别处,只有那依然雄伟的“学习楼”,保持了原来的风貌,红砖墙,红色的琉璃瓦,还有那熟悉的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在整体现代建筑中显得很是特别,却让鲁妙仔感觉熟悉而亲切。据说,为了是否保留这栋最老的建筑,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论。有人说,这栋老式教学楼应该进入历史了,跟学校整体风格不和谐;有的说,老人对老楼有感情,而且,老楼能见证我们鼎州一中的悠久历史,不失为学校一宝。 人毕竟是有怀旧之心的。鲁妙仔走在我们鼎州一中的边缘地带,走在当年曾蹦蹦跳跳的校园小径上,思绪便不自觉地把她带到二十几年前的学生时代,脚步也不自觉地把她带到校园的各个角落,眼睛更是不自觉地在寻熟悉的什么,口里却哼唱着当年的校园歌曲,“沿着校园熟悉的小路,清晨来到树下读书,初升的太阳照在脸上,也找着身旁这棵小树”环顾校园,鲁妙仔不禁怅然:物虽不太是,人也大多非了。 鲁妙仔突然就想起了教数学的江老师,就问到了他的家。忐忑敲响了门,然后就听到了那并不陌生的声音,期待着那熟悉的面容出现。待门打开,鲁妙仔发现江老师已真是“老”师了,额上布满皱纹,鬓间满是白丝。但眼神显然是在征询:你找谁?你是谁?鲁妙仔只好自报家门:“江老师,我是您的学生鲁妙仔呀。”江老师的笑容这才来到脸上,握住鲁妙仔的手,盯着鲁妙仔的脸看了半天。然后让座c倒茶c问候。“认不出了,认不出了,那时候你们都还是孩子呢。”鲁妙仔的内心一时也是百感交集:二十几年的时间,是太长还是太短,时间老人使我们一个成熟,一个老去。 江老师说:“你是来参加鼎州一中五十年校庆的吧,我身体不好,不能参加了。”江老师还告诉她,我们鼎州一中今年刚刚获得省示范性中学称号,也就是原来的省重点中学。说这话时,江老师眉宇间有种满足的样子。 告辞了江老师,鲁妙仔重又回到教室。这时,陆续来了几个同学,可是,她却并不认识,或许是别的班级的,或许认不得了。肖红梅已经跟别的同学热乎去了。鲁妙仔便跟黄舒兰一起,随意地翻看着公文包里的资料。她先是打开《校友录》,翻看着母校的一段历史。翻到自己班级的那一页,发现很多名字是陌生的,或者是似曾相识。这也难怪,原来读书的时候,不断地调整班级,一下子来了许多某个中学转学的大批同学,一下子又分快班c中班c慢班。到高中时,又分文科班c理科班。因此,许多同学都没有太多印象了。 鲁妙仔打开郭静瑶老师的散文集,她依稀记得那个儒雅的形象。最记得,是他讲朱自清的《荷塘月色》时的样子还是有一点的。郭老师也是斯斯文文的,还绕着一条长围巾,仿佛是朱自清的样子。 匡清华走过来,翻到《校友录》中折好的页码,指着鲁妙仔和他自己的名字说:“你看看,我们是同学吧。” “我们那时候的班级人数太多了吧,很多人不认识。”鲁妙仔回忆着说。 鲁妙仔随意翻着校庆专刊,她看到了彭渐成的一篇文章——《没有衣锦也还校》,看题目便觉得有点意思,便细细看着。思绪也随着文章又回到了在母校读书的纯真年代。觉得彭渐成这文章写得很好,有文采,有意境。这文章的主题是“无论成功与否,同学们都是鼎州一中的莘莘学子,在学校母亲五十华诞时,都应该前来祝贺”。意在引导同学们参加校庆活动。 这时,又进来几个同学。鲁妙仔一眼就认出了莫宏伟c毛志敏。莫宏伟还是那么帅气,意气风发的,中学时他是军体委员,当年的英俊,至今还在脑海里扎下了根。如今,他的额头多了些抬头纹,因而多了份成熟男人的魅力。而毛志敏则只有神似了,身体整个膨胀了,在其他场合碰到,鲁妙仔一定不会认识。他俩显然也看见了鲁妙仔。毛志敏故意很夸张地大声说:“哎呀,这位美女同学是谁呀——” “鲁妙仔是也!” “哦?到底是女大十八变呀,是波斯猫!妙妙——”莫宏伟c毛志敏异口同声地模仿着猫叫得声音。 鲁妙仔也不计较,当年,同学们就喜欢给人取绰号,尤其是毛志敏,总能给人取一些能够广为流传的名字。“波斯猫”,就是因为自己的名字里有一个“妙”,被他喊成“妙妙”,加之自己的样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真就有点象波斯猫了。因而,很快在同学中被喊响。 被喊成“波斯猫”的鲁妙仔,突然改变了走路的姿势,走成了猫步。而当鲁妙仔走着猫步时,几个男同学的眼睛就被迷住了,因为,鲁妙仔还真就生成一副模特一样的身材,走出的猫步显得很专业。他们哪里知道,鲁妙仔在她所在的高校里已经是很出名的时装代言人,多次三八妇女节的时装秀,只要她出场,一准是一等奖。 同学们在陆陆续续到达,鲁妙仔跟一些同学的谈话时常被后来的同学打断,然后加入到同学们的话题当中。不少同学见了面都是大呼小叫的,然后搂搂抱抱,上下端详,然后便开始聊天,聊的话题无非是在那里上班,单位效益怎样,孩子如何,以及各自的近况。可是,鲁妙仔总是不能记住他们到底在那里工作,但是,孩子怎样却能记住。她发现,孩子成绩好的,就讲出来炫耀。有几个同学,不是转身走开,就是低头不语,或是跟身边的同学说小话。鲁妙仔估计,这些同学的孩子,应该没有什么可炫耀的。 鲁妙仔发现,同学们在教室里成群地在一起聊,而聊着的人,实际上还是在学校时玩得比较近的人。这边匡清华c毛志敏c莫宏伟几个男同学聚在一起,说着那些久远的话。在我们鼎州一中那个时候,有着著名的“四兄弟”,就是匡清华c莫宏伟c毛志敏c彭渐成。那时候,这“四兄弟”形影不离,老三毛志敏c老二莫宏伟比较调皮,惹是生非多,打架亲兄弟,四个人抱团;同学们对“四兄弟”印象最深的是在篮球场,莫宏伟个子高,是主力中锋;毛志敏块头大,像坦克一样,打前锋;匡清华是组织后卫,控球能力强,传球很到位;彭渐成是神投手。不过,那时候没有三分球,否则,比分更加了得。由于“四兄弟”配合默契,是场上主力,再加上马东升c夏建平,在我们鼎州一中班级比赛中,113班所向无敌。那时候,刚刚看完电影《大浪淘沙》,里面有四个结拜兄弟,老大顾达明,老二靳恭绶,老三叫余宏奎,还有老四叫杨如宽。顾达明和靳恭绶选择了革命道路,而老三余宏奎走向了革命的对立面,成了革命的叛徒。扮演老二是于洋,是那时候的明星,也是我们同学的心中偶像。可是,谁都不愿意当老三,因为,电影里的老三余宏奎是个叛徒。后来,还是匡清华说:“按年龄重新排吧,那样符合电影里的特点。”结果,按年龄匡清华最大,当然的大哥;其次是是莫宏伟,老二;毛志敏年纪排第三,当然是老三了;彭渐成年龄最小,排在老四。排过之后,四个人一回味,也觉得毛志敏很符合电影里老三余宏奎的角色特点,调皮,鬼点子最多;莫宏伟也是象扮演老二的于洋一样帅气,也是众多女同学心目中的偶像。毛志敏觉得也好,没有说什么。倒是后来,几个兄弟中,习惯了喊老大,老二,老三,老四了,把名字反而忘了。当然,不高兴的时候,毛志敏最吃亏,很可能就被喊成“余宏奎”,甚至更直接,喊成“叛徒”了。 这边,鲁妙仔突然发现新大陆一般,对匡清华说:“想起来了,你就是四兄弟中的老大。哎呀,你早说你是老大不就完了吗?非要扯是什么副班长。那我哪里记得!”一句话,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你们四兄弟,怎么少了老四彭渐成呢?你不是说他会参加吗?”鲁妙仔恍然大悟似的问匡清华。 匡清华说:“是呀,他答应来的。” 莫宏伟说:“他有急事,晚上来吃饭。” 班长汤艳韵c校花肖红梅等一群女同学也在跟着匡清华他们几个嘻嘻哈哈地笑着,好像说那时候真单纯,真有意思。接着,几个女同学又开始在那里叽叽喳喳,无非是这个说你的皮肤真好,跟女儿走出去以为是两姊妹了,怎么保养的?那个说,我用的是什么品牌的皮肤养护品,贵点,可是货真价实。这个说,你也没怎么胖,身材跟当学生时差不多,不像我喝白开水都长肉。那个说,是呀,毛志敏跟我开玩笑说,从后面看以为回到了二十年前,回头一看,又回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简直是在“穿越”。这个说,不过我每天都去做瑜伽,你没练吗?那个说,你的头发乌青的还是老样子。这个说,就是呀,“老”样子是老了的样子,我的头发都染了哩 老三毛志敏拿着笔和本,找鲁妙仔这群女同学要手机号码,并声称要编写同学电话号码本。鲁妙仔就报上自己的号码,同时抚摸着毛志敏的大肚腩说:“如果在外面碰上,我是不认识你了,完全是变形金刚了,我最不喜欢的秃顶c大肚腩你都占全了。说句不好听的,在外面别说是我同学哦。” 毛志敏找到黄舒兰登记电话号码,黄舒兰俏皮地说:“我没有手机。” 毛志敏马上说:“这事容易,找老大匡总,这是他的饭碗——他搞通讯的。” 鲁妙仔连忙解围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黄舒兰。” 这时,广播里通知说,我们鼎州一中的校庆仪式即将开始了,庄严的时刻到来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二十年的空白 鲁妙仔把黄舒兰交给肖红梅,独自来到熟悉的礼堂里。不过,熟悉的只是礼堂的位置和形状,而礼堂已经是新建的了,里面则变化更大,可以说此礼堂非彼礼堂了。原来的礼堂没有凳子,现在则安置了座椅,一排排的,象电影院一样。 礼堂里已经人头攒动了。鲁妙仔被安排坐在前面的几排嘉宾席里。她看了看,嘉宾席里还有匡清华c毛志敏在座。 校庆仪式主持人就是省卫视一档节目的著名女主持,搭档的男主持是鼎州市电视台的主持,据说他们都是我们鼎州一中毕业的校友。在主席台就坐的,她只认识郭静瑶老师,不,现在应该叫郭校长了。鲁妙仔还能记得郭老师当年的儒雅模样,而眼前的郭校长,却是头发花白了,一个老者的形象了。其余的领导,鲁妙仔跟着主持人的介绍才认识,有市委书记c省教育厅的领导——好像是个常务副厅长。市委书记是有些面熟的,为我们鼎州大学的征地拆迁现场办公来着。 仪式是按常规的流程举行的,郭校长代表我们鼎州一中作主题发言。鲁妙仔仔细地听着,感受着我们鼎州一中的发展和壮大,尤其是创建省重点中学的那一段,非常的艰难。市场经济之后,如今面临着民办学校的激烈竞争,我们鼎州一中依然在阔步前进。无非是硬件建设的投入有多大,近几年高考录取率在全市排名稳坐第一等。听了之后,鲁妙仔感到一种自豪。 在介绍学校历年的“风流人物”时,才发现,我们鼎州一中人才济济,有省部级领导,也有市里在职领导。鲁妙仔想,下次办事,可就是校友了。还有出国留洋的博士若干,其中,我们这一届的就有十多个,刘全忠就是我们同学中最有名的代表。不过,这次没有回国参加校庆活动。在介绍此次校庆捐献时,鲁妙仔因为个人捐助五万元被隆重介绍。还有一系列长长的名单,也提到了匡清华和他的翼动通讯集团公司对学校通讯建设的贡献,提到了毛志敏和他的“毛家大酒店”的赞助。 接下来的程序,无非是各级领导讲话,肯定我们鼎州市一中的教学业绩,祝贺建设发展,祝愿未来前景似锦。鲁妙仔印象最深的还是老大匡清华的讲话,他作为学生代表讲话,“我们光荣的鼎州一中,历经了风雨沧桑的五十年,今天,桃李满天下,英杰遍神州。”底气很足,气势磅礴,文采飞扬,博得了一片掌声。掌声之后,有人窃窃私语说,这个匡清华原来很一般,只考上个中专,却不料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人生真的难说。 校庆仪式时间不长,一个小时左右。后来,还表演了一些文艺节目,这些才是学生们盼望着的。据说大多的节目都是我们鼎州一中毕业的学生奉献的,其中一个是刚刚获得“电视歌手大奖赛”季军的歌手。 节目看完,我们鼎州一中的五十年校庆的仪式就结束了。主持人在悠扬的校歌声中,说着感谢一类的话,同时提议我们鼎州一中的师生,在疏散的时候,注意让上级领导先走云云。 鲁妙仔跟匡清华按照主持人的要求坐在座位上没有起身,看着郭校长他们陪着领导和客人走出去了。匡清华说:“美女同学,答应给你接风的,我们就去毛志敏的毛家大酒店怎么样?” 其实,匡清华早就做了安排的,本年级的同学都到毛家大酒店。鲁妙仔想起匡清华的发音瑕疵——接风,就忍不住要笑。匡清华不知就里,就说:“将就一下吧,毕竟是同学开的酒店。下次单独请你去一个好地方。” 鲁妙仔说:“没问题,匡大老板,早就听说毛志敏的餐饮业做得很大,正好去见识一下。” 在“毛家大酒店”的一楼,有十桌同学在那里有说有笑的了。看来,匡清华为年级十个班是每个班准备了一桌的,桌上还摆在班级的代号。在“高113班”的桌子上,班长汤艳韵在向鲁妙仔招手。一时间,只听见同学们在发出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 上了三道菜了,意味着可以开席了。毛志敏笑眯眯地说:“同学们,欢迎大家光临我的毛家大酒店。今天是我们的同学匡清华匡大老总请客,我们掌声感谢!”鲁妙仔很是响应地排着巴掌,大厅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只见匡清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举杯敬同学:“今天,我们翼动公司有幸在这里置薄酒一杯,为母校鼎州一中五十华诞庆贺。祝愿母校更加荣光!祝愿我们的老师健康平安!祝同学友谊长存——干杯!” “干杯——”班长汤艳韵响应,同学们纷纷响应,然后是一片碰杯的声音,夹杂着酒杯碰击桌子的声音。 汤艳韵分别给每一桌的每一位同学敬酒,她先敬酒有两种身份,一个是女主人,因为他是匡清华的夫人,还有一种身份,就是一班之长。在同学们眼里,感觉她还是班长的成分多一些,俨然是全班的核心。她在给莫宏伟c鲁妙仔等敬酒,边敬酒边说:“哈,领导——”“哈,教授——” “还是喊名字合适,不要就什么职务,感觉亲切些。”莫宏伟说。 “要与时俱进,喊职务感觉新鲜。”鲁妙仔就是调皮,在唱反调。 莫宏伟说:“我不是什么领导,小科长而已。真正的领导是老大匡清华c老四彭渐成c妙妙主任。” 鲁妙仔问:“不是说彭渐成会来吃饭吗?怎么没有来呢?” 莫宏伟说:“是呀,也差不多要过来了。”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拨打。 “是呀,那一定是大事吧,不然,哪里有比同学聚会更重要的事呢。难道他据不想看到我们这些风韵犹存的美女同学,不想看到妙妙这样的初恋情人?”汤艳韵说。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生阶段,亚历山大哩。”毛志敏引用了一句时髦词说。 “反正他不来就不对,是不是在摆领导的臭架子?同学之间,可没有什么领导部门领导的。”有人说。 莫宏伟连忙解释说:“老四是个老实人,老父亲八十岁了,孩子才上初一,还小着哩。在单位上也是一个头头,管的事很多,不亚历山大才怪。也是可以理解的。” 肖红梅说:“老二大帅哥,你们到底是兄弟,老是帮老四说话。” 汤艳韵说:“红梅花说得对,我们同学之间没有领导,只有帅哥靓女。来吧,莫帅哥,我们女同学挺你,抓住青春的尾巴。喝酒,干杯!” “好,喝酒,交杯!”莫宏伟马上响应。紧接着有人附和,有人把照相机镜头对准了汤艳韵和莫宏伟。汤艳韵和莫宏伟很是配合地摆着p一ss,一时间打得火热。 肖红梅对着鲁妙仔的耳朵说:“班长和莫宏伟也太那个了吧,也不顾忌匡清华一下。” 鲁妙仔说:“班长是大家的班长,不是匡清华一个人的。现在大家都是同学关系。班长已经说了,现在没有领导,也就没有夫妻,都是帅哥靓女。” 肖红梅说:“怪不得,匡清华自己也说,同学见面,拆散一对是一对。看来,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鲁妙仔说:“你很清楚的呀,汤艳韵喜欢莫宏伟,可是,莫宏伟的心思是在你身上的,那时候都说你们是金童玉女哩。” 肖红梅说:“帅哥没有安全感,你看到没有?莫宏伟是大众情人哩。幸好没有找帅哥,鲜花就应该插在牛粪上。” 鲁妙仔在玩味肖红梅的这句话,觉得有些意思。 毛志敏的手下很快把同学们的通讯录打印出来了,毛志敏示意手下人依次发给大家。汤艳韵看过通讯录说:“同学们,我建议我们要多加强联系,现在谁不利用同学资源呀。” “同意,”莫宏伟马上附和着:“这年头,谁不想建立自己的圈子呀。战友圈子c同学圈子c老乡圈子如今的同学圈子已经是广义上的概念了,不单单是小学c中学c大学同学,什么培训班同学c研究生班同学c党校进修班同学等等,只要在一起学习过,跟学习挨边儿都算同学。但是,我认为,中学同学c大学同学才是最正宗的同学。” 大家频频点头,叫好之声也是频频发出。 匡清华挨着鲁妙仔坐下,敬了一杯酒,很是认真地对她说:“妙主任,鼎州大学‘校园信息综合平台’建设项目,对于我来说,至关重要,我当副职八年了,能否扶正,这是关键一战!你一定要帮我,我会回报你的!请相信我!” “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的能力有限。” “不要谦虚了,你在鼎州大学的分量我清楚,根深蒂固!” “这个项目太大了,太敏感了!我已经了解,有一个副校长也来打过招呼,还有省里关系的关系。我一个部门负责人,作用有限。”鲁妙仔在婉转推辞。 匡清华却没有退却,贴着鲁妙仔的耳朵说:“可是,你这个部门负责人是业务主管部门。而且,你们相关的领导,我们已经做好了工作。只要你旗帜鲜明地表态,他们就会支持。” “喂,老大老是跟我们美女教授咬耳朵,我们受刺激了!”有同学在干扰了。一句话,那边的汤艳韵和莫宏伟同时往这边看过来。 “哟,快拿手机拍下来,让彭渐成来了也受点刺激。”汤艳韵说。 肖红梅抢着说:“我看,是班长受刺激了吧。” 汤艳韵自我圆场地说:“那是,我们家匡总,如今正是风华正茂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因为,那句“风华正茂”是模仿匡清华在校庆发言时的声音。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没多久,大家说话的嗓音要高多了,不像开始那样斯斯文文了。酒足饭饱之后,班长汤艳韵提出去唱歌,同学们很是热烈地响应了,尤其是帅哥莫宏伟。 匡清华说:“唱歌的跟汤艳韵到‘凯旋门’,喝茶的跟我到‘茶花女’。” 一说起唱歌,鲁妙仔自然又想到了彭渐成。因为,同学们都记得他教大家唱歌的情景,他是班里的文艺委员了,年级唯一男性文艺委员,主要负责音乐课c美术课的协助,还有出板报之类的事。彭渐成不仅歌唱得好,他的字也写得好,他的文章也被老师当做范文念,他的歌曲本被同学们广为传抄。彭渐成的几本歌曲本,至今还收藏在书柜里。他的手抄歌曲本简直是艺术品,除了有歌词和谱子,还有精美的插图,歌曲标题也是各类艺术字,让同学们纷纷模仿。 到了“凯旋门ktv”,鲁妙仔大声问莫宏伟:“彭渐成怎么还没来?” “是呀,可能是我们的面子不够大,还是妙妙来吧,你们是老感情了。我来打电话,你来跟他说。”莫宏伟说。 这时候,大厅里响起了《红河谷》的音乐伴奏,班长汤艳韵拿起话筒,同时把另外一个话筒交给了莫宏伟。大家立刻就安静下来了。这是当年中学时期最喜欢的歌曲之一,或许是因为爱情歌曲吧。那时候的爱情歌曲与黄色歌曲靡靡之音是相提并论的。当汤艳韵和莫宏伟演唱的时候,同学们慢慢也加入到歌曲中,使得这首歌曲成为大合唱了。 或许是过于投入吧,莫宏伟的手不知不觉就牵住了班长汤艳韵的手,这首经典的爱情歌曲,使得他们忘情也忘形。牵手之后,他们两个都感觉到对方的默许了似的,完全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学生时代,忘却了匡清华的存在,合唱,伴舞,两个人有些忘乎所以,近乎疯狂。 同学们又在喝啤酒了。在同学们唱歌的时候,毛志敏借着酒劲,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舞池里扭着他肥胖的身体。有女同学把不知谁的衣服,包在了毛志敏的头上,象一个包着头巾的老农。毛志敏扭着扭着,贴着墙,亲着墙上的大幅女人的屁股。逗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一曲结束,莫宏伟便拉着鲁妙仔离开歌厅到外面给彭渐成打电话,“老四,有美女要跟你说话,你听,是谁?” 鲁妙仔接过手机,大声说:“哈喽,奶牛仔,知道我是谁吗?” “你好,你是波斯猫吧。”彭渐成回答,很是淡定的声音。 “当然是我鲁妙仔,一中校庆,同学聚会,你居然都不参加?太没有情义了吧!为什么还不过来?” “我很想过来,可是,我实在是很无奈呀!” “不行!我要你半个小时之内冒出来,否则,断交!”鲁妙仔说完,把电话挂了。 班长汤艳韵在忙着点一些那时候的校园歌曲,反正同学们都会唱的,随便谁上来唱,什么《米兰》《每当我走过老师窗前》《青青校园》《同桌的你》《外婆的澎湖湾》《乡间小路》等等,让同学们的意念穿越到二十多年前。同学们借着酒精的作用忘情歌唱,忘记年龄,忘却烦恼,忘掉亚历山大。 十二点钟的时候,同学们准备退场,有人一下把灯光全部打开。这时候,莫宏伟在舞台上看见彭渐成来了,于是就着话筒喊着:“欢迎老四彭渐成驾到——” 彭渐成连忙对着歌厅四周打折拱手,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 彭渐成还是一副娃娃脸,那种白净,那种儒雅,似乎没有多少改变的,不过,眉宇间有些沉稳,有些忧郁,或者是有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总的来讲,还是二十几年前一样,尤其那一脸认真的神态。 鲁妙仔迎了上去,“你好,奶牛仔——相信你会给我面子!” “你以断交相威胁,我还能不来?”彭渐成淡淡地说,浅浅地笑。 到了近前,鲁妙仔居然张开了双臂,很显然是要拥抱的前奏。旁边的毛志敏便也迎合着鲁妙仔,张开双臂要拥抱,结果,鲁妙仔象猫一样轻轻一闪躲过了,回头伸出右手给了毛志敏一个推手,毛志敏赶忙躲开,说:“还是那么调皮。” 鲁妙仔转身面向彭渐成时,再次展开双手,表示要拥抱。彭渐成有点迟疑,以为鲁妙仔又在逗他。可是,鲁妙仔已经走到眼前了,手还是张开着。彭渐成于是拥抱了她,然后,用手轻轻地拍打着鲁妙仔的后背。 彭渐成左看右看,对鲁妙仔说:“你丑小鸭变大天鹅了!你那时候个子矮小,怎么长这么高了,美女了。” “是吗?这话我爱听。” “看你的样子,还是当年一样,绝无沧桑,很优越感,很滋润的。日子过得不错!” “还行,你也不错呀。听匡清华说,你还是一个不算小的官了。在我们同学里也算出类拔萃的了。” “彼此彼此,你是夸你自己吧。” “真的很久没有见面了,有多久了?毕业之后,有二十三年了!” 鲁妙仔故意端详着彭渐成,然后说:“奶牛仔你怎么老是长不大?还是一副娃娃脸。” “你以为你大,你是班里最小的小朋友好吧。”彭渐成说话总是一本正经。 莫宏伟在舞台上对着话筒说:“欢迎我们的文艺委员,情歌王子彭渐成演唱——” 班长汤艳韵在大声说:“同学们,我们干脆唱晚晚场,来个通宵达旦东方红,怎么样?” “好——”几个男同学显得非常活跃。可是,几个女同学却默不作声。 当《同桌的你》的伴奏音乐响起时,彭渐成站起来了,他给鲁妙仔做了个手势:“妙妙注意听呀。”鲁妙仔就真的认真听了,因为,她和彭渐成曾经同桌。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 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 转眼就各奔东西,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写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了嫁衣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不知是这首歌,作为同学聚会上的歌曲,感觉特别有意味,还是彭渐成把这首歌唱得很好,把同学们带回了那段美好的时光。中学时代,男女同学之间或多或少都有着那么一丝朦胧的爱恋,只是,青春的萌动,只能埋藏在心底。而这首歌,无疑把这个年龄同学间内心微妙的心迹都表露无遗。 毛志敏夸张地说:“老四,你这首歌是专门献给波斯猫的吧,好感动呀——” 汤艳韵带头起哄:“波斯猫,献一个;波斯猫,献一个。” 鲁妙仔闻声抽出了桌上的鲜花,跑上去献给彭渐成,准备转身下场时,她又突然折回去拥抱了彭渐成,获得了场内一片嘘声c口哨声。 莫宏伟大声喊着:“请班长颁奖!” 班长汤艳韵便端着酒杯过来,笑着说:“领导,奖励一个水晶杯。” 彭渐成接过酒杯,说了声:“谢谢班长,你才是同学们的领导。”说完,顺势把满杯啤酒喝了下去。然后,同学们一片喝彩。 肖红梅说:“班长不是说不喊什么领导吗?怎么对彭渐成左一个领导,右一个领导的。” “可不是吗?”“谁知道呢?”有人附和。 鲁妙仔主动邀请彭渐成跳舞,彭渐成歉意地说:“我跳舞很丑,怕踩疼你了。” 鲁妙仔说:“没关系。” 彭渐成说:“你穿了高跟鞋,显得个子比我还高。” 鲁妙仔马上把高跟鞋一拖,往旁边一踢。彭渐成无话可说,只好弯腰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鲁妙仔立刻把手伸出,表示接受。 莫宏伟最先发现鲁妙仔的光脚丫,于是,在歌曲伴奏时对着话筒说:“今天,我们同学聚会现场,出现了一位灰姑娘,她光着脚,在跟她的王子翩翩起舞。谁能发现她的水晶鞋呢?” 毛志敏则一下把灯光打开,鲁妙仔的光脚丫便暴露在众人面前。于是,她很是配合般地在舞池里转了几个圈,展示她芭蕾的功底。这时,有同学立刻放出了郑钧的《灰姑娘》,这是彭渐成的拿手歌曲。他从莫宏伟手里接过话筒,唱了起来。成了歌伴舞的演出了。 彭渐成边走下台来边掏着手机,转身就到歌厅外面去了。没多久,彭渐成返回歌厅,到莫宏伟那里耳语了几句就匆匆告辞了。 肖红梅也提出要回家休息的时候,鲁妙仔好像这才想起自己也疲惫了,便也提出要回家了。毛志敏没同意,大声跟同学们说:“我们相聚不易,同学们说,散不散?” “不散——”男同学在喊。 “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今天的散是为了明天的聚。同学们同不同意——”肖红梅扯着喉咙喊。 “同意——”几个女同学附和着。 见时间很晚了,其实也该散了,肖红梅便提高声调说:“以后,我们同学每个月聚会一次。今天算是第一次,好不好——。” “好——同意——” “不同意——”一个不同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不和谐,引得同学们一下鸦雀无声,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是鲁妙仔。她见同学们看着自己,再一次也大声说:“不同意——一个月太久,只争周末!我们要一周聚会一次——” “同意——一周一次——”同学们大声附和。 “一个月太久,只争周末!”鲁妙仔大声喊着。 “好,一个月太久,只争周末——”同学们更加热烈地呼喊着。 “这次聚会,是老大匡清华负责;下次就是老二——莫宏伟了;再下一次轮到老三毛志敏,第四次是老四彭渐成。大家说好不好——”。汤艳韵还象还是班长似的做着安排。 “好——”大家齐声喊着。同学们也好像汤艳韵还是班长似的听从着。 班长汤艳韵还在抓落实似的说:“老二,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莫宏伟的话又获得一片喝彩声。 “老三,欢迎吗?” “热烈欢迎——”毛志敏大声回答。 “老四,欢迎吗?” “” 却没有听到彭渐成的答复声。同学们的眼睛在四处搜罗彭渐成,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同学们这才发现,彭渐成早就离开了。 汤艳韵说:“这个老四,还领导呢!怎么关键时刻溜钩子了呢?” 莫宏伟解释说:“老四跟我打招呼了,孩子的事,先走了。他不想影响同学们的情绪。” 鲁妙仔的心里微微掠过一丝不快,当即悄悄问莫宏伟:“彭渐成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莫宏伟凑近鲁妙仔的耳朵小声说:“他女儿很叛逆,外出不归,刚才接到电话,又找孩子去了。” 汤艳韵又在大声说:“同学们,留下来的干脆唱晚晚场,唱东方红,怎么样?” 莫宏伟第一个响应说:“好——” 鲁妙仔走了。突然间,她有点郁闷,郁闷着彭渐成的冷冷出场,又悄悄离开。以彭渐成的优秀,何以孩子会外出不归呢? 散场之后,回到家里,鲁妙仔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回想这次的校庆,这一场同学聚会,感觉二十多年过去,无论是身在何处,身居何位,在同学的眼睛里,留下的还是二十多年前的校园里的那个同学而已。汤艳韵还是班长,彭渐成还是文艺委员,自己还是原来的数学课代表,毛志敏还是一个调皮的形象,大家在酒精的作用下,还原到了二十多年的时光,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叫“穿越”,时光似乎不能改变这种同学时期的印象。这二十多年,在同学的记忆里,只是一段空白,什么也没留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疯狂的聚会 鲁妙仔那句“一个月太久,只争周末。”的话,被作为同学聚会的经典语录。 又是周末,匡清华再次发起同学聚会,是毛志敏请客,还有班主任郭老师参加,参加的范围缩小到了高113班。地点就在毛志敏的毛家大酒店。 或许是我们鼎州一中的校庆场面太大,许多同学没有机会深入了解;或许是班主任老师组织的形式,更加亲切;或许是许多同学也怀着有利于工作c业务,把同学当做一种资源的目的,所以,对匡清华的小范围聚会表示了响应。 毛志敏大腹便便地站在自己大酒店门口迎接着老师同学,身边的迎宾小姐披着绶带,捧着《教你做毛家菜》的书,人手一本地递给进门的老师同学。毛志敏说着“敬请指教”的话,显出与往日不一样的味道。 鲁妙仔当然是匡清华c毛志敏的邀请之列,她知道,下一步,匡清华就准备开拓鲁妙仔所在的鼎州大学的校园信息化平台业务了。她翻开《教你做毛家菜》,看着毛志敏龙飞凤舞的签名,觉得毛志敏还真有两下子。想起自己读大学时,在火宫殿吃糖油粑粑时,那沁人心脾的滋味,曾经让她跟大学同寝室的汪舒兰说:“如果这里的大厨师不是秃顶和大肚腩,我就嫁给他。”说着就拉着汪舒兰到厨房去暗访,结果,秃头是没有,个个带着厨师帽,做糖油粑粑的厨师却是一个糟老头子。两个人吓得飞也似的跑了。鲁妙仔从此留下好吃的话柄。不过,习惯于吃广东菜的她,对毛家菜是没有兴致学的。 彭渐成当然也是被邀请之列。可是,彭渐成却迟到了。说是因为到省城接女儿回来,路上堵车晚了两个小时,直到晚上七点,他才来电话给匡清华说还在路上。匡清华告诉他,郭校长和同学们都在等他共进晚餐了,尤其还有鲁妙仔等女同学们都在翘首盼望。彭渐成当然知道是调侃的,便说你们开始吧,我就不过来了。鲁妙仔抢过手机说:“那不行,我这么忙的人都来了!我也是从飞机场接了人赶来的。你一定要来!”这个鲁妙仔就是这样说话,不容置疑。彭渐成只好说,你们别等,我尽快赶来。 莫宏伟在为彭渐成开脱,说:“也难怪,我们现在这个年龄,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阶段,最累的时候。” 匡清华也附和说:“彭渐成是个事业型c又很有责任心的男人,他的父亲八十多岁了,身体多病;他的女儿好像不太听话;他在单位上还当个不大不小的领导,事情多,压力大。不容易!” 鲁妙仔说:“我最轻松,老人有哥哥嫂子管,孩子读大学了。” 郭老师说:“那是你命好!你们在学校的时候,我正是你们这样的年纪,家里也是老的老小的小。很麻烦。” 温云霞当然也是被邀请之列。上次匡清华请客,温云霞没去,主要是校庆场面太大,温云霞有些不好意思。 酒过三巡,彭渐成风尘仆仆赶到了毛家大酒店。一进包厢,看到满满的三桌人。毛志敏见到彭渐成,便指着郭校长旁边的一个空位,示意他坐下。彭渐成连忙跟郭老师抱拳,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坐下来,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才发现鲁妙仔就坐在自己边上。“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 彭渐成大喊冤枉道:“哪里敢鬼鬼祟祟,实在是一言难尽!” “你女儿怎么去省城了?”鲁妙仔关切地问。 “去省城看心理医生。” “看心理医生?!”鲁妙仔显得有些惊愕,“有那么严重吗?是什么样的心理问题呢?” 彭渐成正准备回答,毛志敏却在那里嚷嚷开了:“喂,鲁妙仔c彭渐成不许讲小话,不许做小动作。当着郭老师的面,居然还讲小话!倒回去二十年,郭老师让你们罚站!” 彭渐成歉意地笑笑,举杯给郭老师敬酒,之后便说起了郭老师的散文集,自然是拜读c学习之类的恭维话。郭老师自然也要客套一番,微笑着说喝酒喝酒。 彭渐成说:“郭老师,前年市作家协会换届,我参加了会议,还投了您一票哩。只不过您坐在主席台,我坐在台下。” “选我做什么。我年纪大了,应该是你们的世界了。你现在经常写点文章吗?不错!写文章,读文学可以陶冶情。属于高品质的生活呀。”郭老师很是赞赏地看了彭渐成一眼。 彭渐成很是受用的样子,说:“跟郭老师汇报一下,今年我的一篇小说在《小说世界》上获奖了哩。” “哦?不简单,不简单!” 彭渐成作谦虚状说:“跟郭老师著作等身相比,我还差得很远哩。” 匡清华接着彭渐成的话题说:“郭校长的文章在市里的作家中已经深具影响,我特地为此组织过一次作品朗诵活动,非常成功。” 郭老师说:“匡清华脑子活,点子多,不愧是是企业老总!那次作品朗诵,把我的作品做了一次广告呀,以致我的文集后来又印刷了一次。校庆也帮我发放了一批。很是感谢呀!来,我敬你一杯!”说完,郭校长起身敬酒。彭渐成c鲁妙仔等也随之从座位上站起来,给郭老师祝贺,给匡清华道谢。 汤燕云说:“同学们,今天郭老师在。我们象彭渐成一样,多汇报一下事业情况,让老师有点成就感吧。” 作为东家,毛志敏说了,“我呢,读书不行。可是,一心想当美食家。于是学了厨师。现在,我的毛家大酒店开成了连锁店。已经进驻省城了。欢迎同学们有事没事光临。还有,象波斯猫一样不会做家务而想学习厨艺的,欢迎你到我们毛家大酒店来学习,同学免费。哈哈哈哈。”毛志敏说着,对每一桌同学都敬了一杯酒。敬酒到彭渐成这里时,说了一个彭渐成的故事。“同学们知道吗?我一看见老四,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馒头。” 一句话,同学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毛志敏吸引过来了。 鲁妙仔对彭渐成说:“怪不得你长得白白胖胖的,水色很好,齿白唇红,象妹子一样。原来老四是靠吃馒头呀,人也长得跟白馒头似的。” 彭渐成只是傻笑,他最怕被女同学取笑了。当年在鼎州一中的时候,只要看到女同学在一起咬耳朵,就躲到远远的,生怕她们在拿自己开玩笑。 毛志敏又说:“可是我忘不了呀。你那时天天早上吃馒头,我就天天早上喊你去上学,你就天天给我一个。这下好了,我也吃成白馒头了,哈哈。” 同学们再看毛志敏,也确实有蛮白的。 “老四,我原来就想过,吃了你几年的馒头早餐,等我有机会,一定加倍偿还你。这不,我开了几个餐饮连锁店,老面馒头是我店子里的特色点心,对你永远免费。”毛志敏接着在侃。 彭渐成只能听毛志敏说得热闹,其实,他自己是一点都不记得了。那时早上吃馒头了吗?天天在等他来吃馒头了吗? 但是,毛志敏的那副嘴巴依然是那么能说会道c能言善辩,依然是那么绘声绘色,不容质疑。 于是,彭渐成相信了自己学生时代对毛志敏有那么好。因为,他经常苦于自己年少时没有故事。没有故事的人好象没有了历史,那是多么可怕的一片苍白。 鲁妙仔觉得毛志敏的酒量吓人,那个大肚腩估计装个两斤白酒是没有问题的。只见他喝酒跟喝水差不多了,在哪里豪爽地说:“同学们在我酒店吃饭办酒席,一律成本价,不赚同学的钱。” 匡清华也站起来,举起酒杯说:“我的成就要感谢郭老师。当年,是郭老师教我朗诵。我的这一特长,使得我在单位脱颖而出。鼎州一中五十年校庆,也是郭校长给我平台,使我们中翔通讯公司名声大噪!郭老师,请接受我的敬意。我干一杯!”匡清华说完,一仰脖子,满杯白酒下肚了。 匡清华潇洒喝完,端着酒杯到鲁妙仔跟前,要感谢鲁妙仔为儿子匡喜波进鼎州大学表示感谢,要跟鲁妙仔干杯,要请鲁教授继续支持,要关照校园信息综合平台项目。 酒到一定的高度,同学们都兴奋起来了,顾不得郭老师在场,都把当年同学时期的奇闻趣事都翻出来了,仿佛读书时的复习。毛志敏嘴巴最多,一会儿说匡清华发育最早,一次在塘里游泳时,看到了雄性激素在他关键部位的作用,显出了由男孩步入男人的成熟行列,几个男同学羡慕不已,而匡清华却茫然不觉。匡清华说,我本来就比你们年纪要大一些的,纯属正常。 彭渐成开始说毛志敏的故事了。“同学们还记得老三毛志敏在学生时期的一句名言吗?‘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就怕蚂蚁子来咬胯’” 匡清华说:“这句话怎么不记得!许多同学搭帮这句话,攒劲地啃数理化哩。鲁妙仔因为理科成绩好而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尽管这话离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彭渐成还清晰如昨地记得。老三毛志敏在当时属于调皮些的,成绩中上,偏好“史地生”(历史c地理c生物),特别喜欢给人取绰号。很多人想报复他,无奈没有他那么有趣。直到看过电影《大浪淘沙》,四兄弟的排序产生老三毛志敏是“叛徒”“于洪奎”。而第一个喊毛志敏“叛徒”的就是彭渐成,然后,匡清华c莫宏伟马上跟着喊了起来,毛志敏虽然不乐意,但是,能够跟电影里的人物对应起来,而且有了三个铁哥们,他又觉得很乐意了。第二天,毛志敏的“于洪魁”,什么“叛徒”就班里传开了。 但是,毛志敏还真有点怪才,他要喊一个绰号出来,就一段时间天天给你喊,并给其他同学解释这个绰号怎么个内涵,怎么个适合某某,然后就起哄式地喊,硬是把一个本来不挨边的陌生的名字给人固化起来。那句“就怕蚂蚁子来咬胯”的口号,是他为自己不爱数理化而编的,同样在校园里流行。以致在走出校门后,一说起毛志敏,仍会想到这句话。 酒足饭饱之后,匡清华安排下一步的活动:“还是老规矩,唱歌的跟汤燕云走,喝茶的跟我走。” “大家喝酒不开车,坐‘叛徒’的车,一趟坐不下,等下一趟。” 毛志敏安排了几台车,鲁妙仔被几个女同学簇拥着坐上了在毛志敏的新车。上车前,鲁妙仔使劲找彭渐成,可是,同学们已经借着酒兴乱作一堆,也没看到彭渐成上了哪台车。 鲁妙仔大声喊:“谁看见老四了,我还找他有事呢。” 毛志敏说:“妙妙,现在是集体活动时间,你跟老四的事,等下半夜再说吧。” 毛志敏的话音一落,同学们都跟着起哄起来。不用分说,把鲁妙仔驾到了毛志敏的新车里。鲁妙仔没仔细看车的品牌,但一坐上去的感觉,这车档次可以了。空调效果极好,汗水的毛孔一下子全收缩了。前排坐椅之间有一台车载电话。 “这是什么车呀?” “别问了,不好意思说,是本田,日本的本,龟田的田。日本人我不喜欢,可是日本的车还不错。” 毛志敏原来读书的时候就是口若悬河,如今喝酒了更加天马行空了。“这不奇怪。我们这里的私家车的数量是全省城市中名列前茅。当然,低档次的多,象我,按揭买车,很合算。现在主要是我爱人开,送接小孩上学放学。小孩多大?大的女儿十八岁,在读大学生;小的儿子七岁半,上二年级,云龙完全小学,一万元一年还要挤破脑袋进去,费用虽高,但大家都这么攀比呀,你以为我愿意! “孩子怎么那么小?懂事晚呀。哪像莫宏伟似的,个个长得帅,女孩子喜欢。我属于鲁妙仔说的,秃头大肚腩,她最不喜欢的。你喜欢?汤燕云你喜欢?那是你独具慧眼!可不要虚情假意哦。有人说,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你可要留心哟。什么?东风吹战鼓擂,现在世界上,到底谁怕谁?那好,我喜欢你这性格。有道是,我们的女同学,千万要抓住青春的尾巴,不要给生命留下遗憾。汤燕云别看是老二莫宏伟的老婆?我知道你是我二嫂子,嫂子嫂子,二哥不在归老子。” 鲁妙仔看毛志敏喝酒吹牛,就觉得乏味。那么大的肚皮,还在喝,哪天肚皮会喝爆开。“这个毛志敏,嘴巴子闲不得,连珠炮似的。都说我的口才一流,可是,跟这个毛志敏在一起,我基本上只能当听众了。” 汤燕云笑笑说:“他那是酒话,胡说八道的。哪能跟你说话的水平相提并论。” “班长你怎么上了这台车?这可是去喝茶的哦。” 毛志敏说:“我这台车是去歌厅的,改主意也来不赢了。” “哎呀,上了贼船了。就是你们,我是要去喝茶的,我跟彭渐成约好了要谈事的。”鲁妙仔说着,拳头早就上了汤燕云的肩膀。 “波斯猫你急啥呀,说不定老四也来歌厅了呢,他那么喜欢唱歌的。” 鲁妙仔就给彭渐成打电话。 彭渐成的电话接通之后,才知彭渐成因为家里有事离开歌厅了。鲁妙仔再次约见彭渐成计划流产。 彭渐成,我们单独见面就这么难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摊牌 鲁妙仔在办公室等候彭渐成,她昨天电话里跟彭渐成约好了。鲁妙仔在新校区的办公室在一楼,她喜欢一楼。窗外是白兰树和桂花树,它们在不同的季节开花,因而,鲁妙仔很多时候总是能闻到花香。 自从在火车餐车上看到彭渐成那“耳钉女孩”以来,鲁妙仔就觉得应该过问一下这个事。可是,每次同学聚会,闹闹哄哄的,没有机会坐下来详谈。而彭渐成倒好,每次聚会的中途一准开溜,让鲁妙仔更加着急。于是,她电话里约了彭渐成,让他今天上午必须来她办公室。不过,鲁妙仔感觉,找彭渐成来谈他女儿的事,似乎不完全是自己课题的需要,更多的是担心,担心彭渐成的女儿会成为问题学生。。。。。。 鲁妙仔把“仓库”的牌子挂在办公室的门上,准备静心工作了。自从她搬到“信息中心”办公以来,找她的人络绎不绝,除了信息业务的运营商,还有学生。尽管她有一个肖主管,可是他们就是喜欢找她这个主任。真没办法。后来,鲁妙仔想了一个招,在办公室门上挂上了“仓库”的牌子,部门的人都知道,这是头儿的“免打扰牌”,一般不去找她,很多业务单位的人c学生也都不再敲门了。鲁妙仔觉得清净多了,为自己的主意深感得意。 这段时间的同学聚会,给鲁妙仔很多感受。最大的感受是,我们鼎州一中五十年校庆之后,鲁妙仔感觉同学好像是雨后春笋般突然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多了许多。同学聚会也没有满足于匡清华c汤燕云他们正式组织的形式,“民间组织”活动也很多。至少她被小范围的邀请就很多次,她的应酬更加多了。匡清华是请她最多的,一般是有事相求,不是“校园信息化平台”的事,就是他儿子进鼎州大学的事。 鲁妙仔把到银州参加“校园信息综合平台”会议整理完毕,准备跟文校长汇报学院信息化建设的思路。她想起,校园信息化建设还只刚出一个设想,就引起了极大的关注。首先是大学内部就有很多人在插手,对于此项业务到底是定给信息部门,还是网络管理部门,意见不一。最后,当业务划给鲁妙仔主管的信息部门时,鲁妙仔看到负责网络部门的唐校长c魏处长,一脸的沮丧,而且,抛过来很不友好的眼神。鲁妙仔对此十分不解,也不以为然。 嗒嗒——,有人敲门。 “请进。”鲁妙仔习惯性地大声说。 “鲁主任吧,我是——”一个女人在轻声细语。 “你是温云霞!”鲁妙仔抢在来客说话之前说。 进来的的确是温云霞。鲁妙仔上下打量着温云霞,“你还是那么丰润,嗯,好看。” “我们还什么好看不好看的,家庭妇女一个。” “你怎么没有参加校庆活动呢?” 温云霞显得难为情,说:“我哪里象你们!你们有的是教授,有的是老板,有的是当官的。”温云霞看到,面前的就是鲁妙仔,还是当年那么精致,眼睛还是会说话一样,机灵,活泼。只是,她的个子比原来高出许多。 “那有什么呀?我们都是同学呀。我不也是一个守仓库的,没看见吗?”鲁妙仔想起了彭渐成的《没有衣锦也还校》,便说“你看看彭渐成的文章没有,‘无论贵贱,都是母校的学子。’” 温云霞憨厚,被鲁妙仔的玩笑逗得云里雾里,问:“你是守仓库的?” 鲁妙仔哈哈大笑:“是呀,没看见门上的牌子吗?” 温云霞真的转身出去看门上的牌子,“怎么是守仓库的呢?毛志敏说你是这里的领导呀。。。。。。” 鲁妙仔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开心,说:“以后别人问起你,你就说鲁妙仔是守仓库的就是了。” 温云霞重又进门,说:“那你哪来那么多的钱,捐给一中五万元!” 鲁妙仔一脸茫然。看来,校庆那次高调的捐助,使得自己名气大震了,找自己的同学明显多了,孩子上大学请求指导呀,想到她所在鼎城大学做业务的呀,也有想跟她借钱的呀,再就是,她成为同学聚会点名最多的人了。 毛志敏向鲁妙仔说过,温云霞的家境很不好,丈夫重病在床,自己在单位下岗,孩子学习成绩不好,已经辍学在家。希望鲁妙仔能够帮助找点事做,改善一下经济条件。鲁妙仔当时回复毛志敏,说怎么不让温云霞到他毛家大酒店里做事。毛志敏给了鲁妙仔一个不屑的眼神,好像是说鲁妙仔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然后说:“当然是老板娘不肯呀。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 后来,鲁妙仔得知,毛志敏跟温云霞谈过恋爱,现在的夫人知道他们这段恋情,所以,毛志敏是不能接纳温云霞在大酒店的。别看毛志敏在同学们面前说得天花乱坠,好像他在家里说一不二似的,其实,他是一个典型的“惧内型”男人。原因也很简单,毛志敏的这个酒店,是他岳父一手培植的。别看毛志敏油腔滑调的样子,他曾经是单位里的标兵哩,只是单位效益不行,他才靠岳父的人脉关系承包了单位一个食堂维持生计。没想到,倒让他做发了。现在,连锁店都开到省城去了,还气势恢宏地表示要进军北京城。 鲁妙仔看到温云霞,就想起她老是问自己数学题目,记得她那时候发育很早,也很好。鲁妙仔还对比着自己,觉得自己还是丑小鸭。 温云霞还特别强调,别看毛志敏嘴巴油腔滑调的,其实他很重感情,对自己的女儿很好,女儿也培养得好,成绩很好。这一点倒是鲁妙仔没有想到的。 鲁妙仔说:“毛志敏把你的情况讲了,我把你安排在图书馆做清洁工。这种工作时间上比较自由。” 温云霞很是感激,特别带来一把小白菜送给鲁妙仔,她说:“这是家里种的,没打农药的。可以放心吃。” 鲁妙仔笑纳了,开玩笑说:“你还会种菜?” 温云霞表示无奈,生活所迫。不过,现在看来,这反而变成了好事。因为,现在的菜不是被污染了,就是施加农药过度了。 鲁妙仔显得很高兴地说:“你干脆帮忙帮到底,帮我把饭菜烧熟了吃吧。” “青菜炒熟带来吃不好吃的,不像荤菜。”温云霞解释。 “到我家炒,到我家吃,可以吗?我正好要找个家政工。反正时间上跟你图书馆不冲突。”鲁妙仔认真的说,而不是刚才那样开玩笑的口吻。 “那好呀,就是不知你喜欢我做菜的口味不。”温云霞也十分高兴,毕竟能够为鲁妙仔分忧,好像也帮助了他,回报了她似的。 于是,鲁妙仔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温云霞,问及小孩情况。 “ 我女儿跟我一样学习成绩不好,已经辍学打工了。对了,彭渐成的女儿跟我女儿也是同学哩,关系不错。”温云霞寒暄着。 “是吗?”鲁妙仔突然有了兴趣似的问:“彭渐成的女儿成绩怎么样?” 温云霞说:“听我女儿说,估计成绩也好不到哪儿去。彭渐成的孩子,喜欢玩,不爱学习。” “是这样!”鲁妙仔自言自语,“没想到彭渐成自己那么优秀,孩子受教育的条件应该是不错的呀,他的女儿怎么会落到‘不爱学习’这步田地呢?” “是呀,我家老黄是因为下岗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做生意又没有资本,借酒浇愁,总是打骂孩子,孩子出走过。彭渐成那么好的条件,不知为什么,孩子也这么喜欢离家出走。” “喜欢离家出走?那找回来没有?” “我们家黄奕苔没有回来,在外面打工。彭渐成家的女儿就不知道回没回。” “这么小打什么工!你们怎么不出去找呢?” “我们家老黄喝酒摔伤了,哪里能出去寻找。他只会喝酒,发脾气。女儿更是不愿意在家呆着。加上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就说打工给家里减轻负担。” “你糊涂呀,孩子还没有成年,现在是受教育的年纪。打工也是童工呀,违法的呀!”鲁妙仔显得很生气。 “没有办法,孩子不爱读书,每天在教室里像是在受罪。” “怪不得每次同学聚会,彭渐成都要中途悄然离开,原来是每天晚上出去寻找女儿呀,这样。。。。。。”鲁妙仔在自言自语。 温云霞见鲁妙仔没说什么了,就十分感激地出去,拿起钥匙和青菜帮鲁妙仔就要做饭去了。 鲁妙仔说:“你家里条件不好,需要用钱治病,你把你的工资先拿去吧。”鲁妙仔边说边把背包里的两千块钱递给温云霞。 温云霞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忙说:“那怎么可以,帮你做饭是顺便的事,怎么能收你的工资呢?况且也不要那么多呀。” “我的经济条件比你好。你就先拿着吧。”鲁妙仔坚持。 温云霞刚把钱收好,主管肖晓辉风风火火推门进来。她报告鲁妙仔:“头儿,尹校长请你过去。” “好的,我就过来。”鲁妙仔忙着校长的事去了。她带上校园信息化建设方案。她知道,这个项目马上就要启动了。 从尹校长办公室出来,鲁妙仔还在想彭渐成孩子的事。刚在办公室坐下来,正好彭渐成进来,还带来一个女孩子。鲁妙仔当时以为是彭渐成的女儿,仔细一看,不是那个“耳钉女孩”。 彭渐成介绍说,这个女孩是邻居徐哥的女儿——徐静岚。今年刚参加完高考,请求给予指点的。 彭渐成一开口,鲁妙仔就知道个七八分了。一定是孩子想进自己所在的鼎州大学。鲁妙仔肯帮忙的名声在外,匡清华的儿子成绩不理想,鲁妙仔调动自己的资源,设法进了学校。对于彭渐成的这个忙,鲁妙仔心想,如果是彭渐成的女儿要进来读书,她是一定会帮忙的。可是,这个彭渐成居然把一个邻居的事也这么郑重其事,鲁妙仔有些不在意,心想,彭渐成你要这么关心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彭渐成突然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这跟外面桂花的香味形成强烈的反差,夸张地吸吸鼻子,说:“你这里好像特别有味。” 鲁妙仔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哈哈,成哥的鼻子也太灵敏了,我想藏点好吃的榴莲,却被你闻到。刚才温云霞来了,却没有闻到。” 这么一说,徐静岚也说:“是榴莲的味道,好好闻哦。” 彭渐成说:“你们怎么香臭不分呀,明明是臭味,却说是香的,看来你们是臭味相投了。温云霞不是闻不到臭味,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鲁妙仔指了指桌上的榴莲说:“好些人不适应榴莲的味道。要知道,贵客来了我才准备榴莲的。” 彭渐成对于榴莲是陌生的,不解地问:“你的思维好像总是与众不同,这个味道岂不把人熏跑了?” 鲁妙仔说:“说明你不了解榴莲,你尝一尝再说吧。”说完,鲁妙仔就选了一颗榴莲果子给他。彭渐成皱着眉头接过来,闻了闻,那浓烈的臭味使他难以接受,更别说吃了。鲁妙仔见状,突然推了彭渐成的手一把,于是乎,那淡黄色泥巴状的东西就到了他的嘴巴上。他猝不及防,条件反射般喷吐着,好像是不小心碰着脏污的东西了。 “你就是爱恶作剧!一辈子也改不了!”彭渐成忽然想到了鲁妙仔在中学的时候拿蛇吓唬自己的一幕。 鲁妙仔却哈哈大笑起来:“不识抬举,不识抬举!” 彭渐成从桌上抽了一张纸来擦嘴巴,擦着擦着,突然间觉得那味道有些香味了,漏到嘴巴里的榴莲残汁,也有一股甜味,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你想吃我还不给了。”鲁妙仔说着,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彭渐成只好看着她独自享用这那怪怪的果子。 “你想吃的话,自己拿。我可不会强迫你吃的。” 彭渐成还是没吃,还倒纯净水漱口了。 “成哥,”这是鲁妙仔第一次用成哥称呼彭渐成,似乎有点社会上混的人物的味道,又有点亲热的意思,“你跟邻居的关系很好嘛。”他引导着话题,在试探着他们是一般朋友,还是好朋友。 “是呀是呀,你不知道,我们两家在别人看来就是一家人哩。”彭渐成显得有点自豪地说:“我们两家已经做了近二十年的邻居了,每次搬家都设法打对门,互相保留着对方的门钥匙,每天有什么好菜都要给对门送过去哩。” 徐哥的女儿倒是很大方的,补充道:“彭渐成叔叔还把这种邻里关系写成文章,发到市报,发表了哩。” “真的呀,彭渐成你的文章是写得不错!我看了校庆专刊上你写的《没有衣锦也还校》,很好的。记得你在鼎州一中读书的时候,文章就小有名气。”鲁妙仔由衷赞叹。 “有遗传基因,彭叔叔的老爸就写文章出名哩。”徐哥的女儿接着话题。 鲁妙仔问了问那女孩的考试情况,主要是预估分数情况,所选专业,然后说:“今年跟去年不同,高校录取全部在网上公开,很难暗箱作了。去年匡清华的儿子是赶上末班车了。你这个邻居的估分挨边了,不过,一般理科估分会偏高。” “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吗?”彭渐成关切地问。 “看她的运气,看志愿选择情况。”鲁妙仔说着便把头转向了那个女孩,“不过,你可要把我们学院作为第一志愿哦,或许还有希望。”鲁妙仔说。 彭渐成说:“静岚就跟我女儿一样,尽量帮忙吧。” 鲁妙仔对这种情形看得很多,也不在意。她说:“对于孩子的这种关乎前途的大事,是不能说些含糊其辞的话的,虽然不好听,可是不能耽误孩子的选择。自己只能实话实说。” 彭渐成脸色有些不悦,尴尬地望望那女孩。 鲁妙仔好像没有看见一样,跟彭渐成说:“还是说说你自己的女儿吧。” “我女儿才上初一,暂时不用找你,五年以后吧。” 鲁妙仔说:“五年以后你不用来找我了,因为那时候高校生源不足,说不定是各个大学来抢你女儿了。这就是时运,说不清楚的。想当年我们高考的时候,犹如千军万马抢过独木桥,高考录取率只有百分之六。现在呢,录取率百分之六十都不止了。” “是呀。”彭渐成轻声回应说。 “听温云霞说的,你的女儿跟她家女儿是同学?你女儿现在成绩怎么样?”鲁妙仔继续问彭渐成。 彭渐成显然没有料到这个话题,眼睛望了一下徐静岚,然后才说:“还好了。我女儿呀,原来是跟屁虫一样跟着我,上初中后,感觉是大姑娘了,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了,不屑跟着我了。哎,你家也是女儿吧。生女儿好呀。”彭渐成显然不愿意说孩子,把话题转开了。 “别绕弯了!你跟我说实话吧。”鲁妙仔知道彭渐成在转移话题,便打断了他。 “嗯,太难带了!原来以为女孩子乖顺些,好带些,现在才知道,到了青春期,叛逆的很哩。”彭渐成的话开始啰嗦起来了。 “我从温云霞那里知道了一些你女儿的情况,如果你相信我,什么时候带你女儿给我看看,不管怎么说,我是搞教育的呀,也许对你有所帮助哩。”鲁妙仔认真的说。 彭渐成还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时看看徐静岚。鲁妙仔便让徐静岚先走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成哥。” “不好意思!跟你的孩子相比,我简直是无地自容。”彭渐成说罢,垂下眼睛,摇着头,一副沮丧的样子。 “前面几次同学聚会,你都中途开溜,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吗?” “找女儿去了。” “找到了吗?回到学校了,回到教室了吗?” 彭渐成摇头,然后长叹一声说:“说了也没用。这孩子没得救了!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十岁后的女儿童真不再 彭渐成的女儿叫彭紫萱,是一个非常聪明,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而彭渐成对女儿的教育过于宽松,也过于宠爱。以致在彭紫萱十岁那年,变化是很大的,大得让彭渐成这个当父亲的有些措手不及。所以,彭渐成说起女儿,总是十分感慨,称女儿属于父亲的童真只有十年。 十岁之后,彭紫萱在生理上变化野很明显了。那还是在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比同龄的男孩儿显得高大,懂事。那经常一起玩耍的小她两岁的表弟,站在一起却不及她的肩头,一些有日子没见的熟人,都会感慨彭紫萱长得快。彭渐成也觉得如此,禁不住要跟她量一下身高,已经过了150刻度线了。这个标志高度的具体数字,或许并不很特别,因为这属于正常值,也算不得特别高。但是,在彭渐成的心理上,已经感觉女儿长大了,出落得有模有样了,而觉得有些隔阂了。 夏天来了,彭渐成回到家里,不随便穿内衣,一般是穿打篮球时的运动衫。因为,女儿已经长大了。彭紫萱也是一身休闲短装。到了晚间上床休息时,彭渐成忽然发现,女儿把自已的房间门给关上了。彭渐成心里不由得格登一下,女儿想独立了,不再是那个吵着挤在爸爸妈妈被窝中间的小女孩子了。想起那年带女儿去张家界旅游,她大概五岁吧,晚上带她睡,她的一只小手非要搭在爸爸的胸脯上才能安睡,但是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她已捣腾到床的另一头去了。 带女儿去游泳,原来她可以骑在彭渐成的脖子之上,好象坐在一艘大船上一般安全,要玩水便在浅水区。彭渐成也会让她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可是十岁以后,彭紫萱尽管只能在水里扑腾几下,但在紧急关头,她宁可求助于岸,也不伸手给彭渐成了。 但孩子就是孩子。有一次,彭紫萱不小心摔了一跤。夏天的裙妆,让两个膝盖直接与地面发生了磨擦,鲜血直流。彭渐成带女儿就近到小诊所消毒处理上药后,很快结痂,但上下楼梯时,彭紫萱的膝盖处却不能弯曲,否则就疼痛钻心。彭渐成说爸爸背你下楼吧,可是女儿却摇摇头,坚强地用着左右摇摆的姿势下楼梯,样子象只小企鹅,有些滑稽。那一次,彭渐成再一次感觉,女儿的确长大了,已经有了性别的意识了。在彭渐成心里,觉得女儿跟自己有些隔阂了。 心生隔阂的女儿,实际是成长的体现。作为父母,一直都在盼望着孩子长大,一直都在培养着她的独立能力。可是当孩子真的长大了,而父母还没来得及作出心理准备时,心里产生的却是异样的感受。这感受,让彭渐成高兴的同时,也有失落与烦恼。因为,女儿现在越来越少言寡语,有话也不跟自己说了,几乎没有沟通,原来那个活泼天真的她,已经渐行渐远,让彭渐成产生了莫名的惆怅。 彭紫萱上了初中之后,变化更大了。这变化,简直一天一个样,让彭渐成毫无心理准备,猝不及防。 想起来,彭渐成对于女儿上初中的“留”与“放”的问题就纠结了很久。所谓“留”,即留在身边,就近找中学入学。在离家五公里以内的中学有五所,其中两所是全省重点中学,鼎州市二中的初中部是市里有名的“强初中”。而且,离家最近,且鼎州市二中的黄校长是彭渐成的朋友。如果“留”的话,可考虑到鼎州市二中上学。所谓“放”,即到离家较远的盘龙中学,那是一所改制了的私立学校,靠管理严格出名,凭升学率高而倍受青睐。他们采取的“封闭式教学”,学生必须在校住宿,每周只有周末半天回家。学校对学生实行“军事化”管理,对起床c就寝c就餐c洗漱都有严格规定,对课堂c寝室都有检查c评比。对这种管理模式,家长与学生认可度也不一而足。认可度高的看法,能培养孩子的独立自主能力,改变独生子女娇生惯养的劣性,父母自己也图个轻松省事,避免了上网c早恋。也有不太认同的,其观点是违背了人的天性,剥夺了孩子在这个年龄阶段的依赖c快乐c亲情,过早地承载了社会和生活的压力,担心孩子成为“学习机器”。 彭渐成了解到,有朋友的孩子在盘龙中学学习,有的很适应,一般是男孩子,各方面都不错;也有的确实不能适应,女孩子居多,有哭鼻子的,有被压力压得迷迷糊糊的,甚至有退学回来的。这个学校的老师也是如此,成绩是他们的唯一目标,成绩直接与经济效益挂钩,升学率就是他们的生命。有的业绩很好,带的学生高考升学率很高;有的老师则精神高度紧张,压力也大,也很憔悴,有的教两年就辞职了,也有老师在压力下寻了短见 彭渐成在听取众多意见后,采取了“留”的方式,即进了鼎州市二中。考虑的基本理由:学习不是生活的全部,快乐才是人生的目的,人的综合素质培养更为重要。留在身边,可以关注和重视女儿的饮食营养,对正值青春期的身体是有益的;可以加强交流,对于思想转型期的女儿可以教育可以把守,免得重蹈很多这个时期的孩子由于交友不慎带来终身的遗憾;可以培养感情,孩子在父母身边的时间是有限的,所谓天伦之乐乃人生快意之事。 进了鼎州市二中之后,对于进什么样的班级,彭渐成再次苦恼不已。 鼎州市二中有两个“尖子班”,若干“实验班”。这样的设置,虽然对外没有宣扬,却是学校的“潜规则”。因为黄校长是朋友,建议彭渐成把女儿安排进“尖子班”。理由,一是该班班主任是市级优秀班主任,极其负责,也有丰富的经验;二是该班的学生成绩好c素质高,尤其是学习氛围好,能够给人以无言的动力。彭渐成只能听校长的,毕竟人家是专家。可是,他也把担心告诉了校长:“我女儿成绩并不好,在这个群体里,自信心是否会受影响?女儿的特长是美术,学校能否在这方面重点培养” 校长的回答,让彭渐成打消了顾虑,把彭紫萱安排到了“尖子班”。 可是,就在彭渐成满怀信心的时候,半个月之后,班主任老师频繁的电话告状,彻底打破了他的梦想。第一次班主任老师找彭渐成过去,反映的问题,主要是彭紫萱对学习好像没有多大兴趣,感兴趣的只是美术,还有服装设计,在上课时也在想着服装设计,时不时地在本子上随手画些服装图案。 班主任老师说:“你们这些当领导干部的,好像把孩子塞进尖子班就是自己有能力,从来不考虑孩子是否适合进尖子班。你的女儿基础很差,上课基本不听,在画画。成绩肯定跟不上,对孩子成长不好。” 彭渐成问:“这可是黄校长的建议,而且,差生到尖子班之后,在这种学习氛围下,成绩是可以有突破性提高到,也是有成功的案例的。” “要因人施教的,这样的模式不是适合任何学生的,至少不适合你们家的彭紫萱。” “那我怎么办?难道让孩子换班?我以什么样的理由?对孩子有什么样的负面影响?” 班主任老师也被彭渐成的几个问题难住了,毕竟是学生的命运问题,不是一个小问题,不能随便拿来做实验的。 彭渐成把女儿叫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开导:“小萱,听校长的话,应该是不会错的。现在不抓紧学习,将来就没有好日子过。” 彭紫萱怯怯地点头。可是,女儿的月考成绩,还是差得让彭渐成大吃一惊。于是,他开始给女儿请家教老师,帮助女儿提高学习成绩,并且四处在打听好的老师。彭渐成的家教老师还没有请全,班主任老师第二次把彭渐成请过去了。 “彭厂长,有同学反映,你女儿跟社会上的朋友一起抽烟,你知道吗?你要配合学校加强管理呀!” 彭渐成脑子里嗡地一声,然后有些发昏的感觉,不假思索地说:“不会吧!我的女儿虽然成绩不好,可是为人还是很乖巧的。” “我是说,有同学反映,不一定就是事实。” “我调查清楚,我会配合学校严加管理的。” 彭渐成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女儿所为。不知为何,彭渐成还是非常生气。如果这是真的,这已经不是什么学习成绩问题了,而是做人的问题了。 晚上,等女儿回家,彭渐成早就怒气冲冲在家里等候着,要结实地审问,他觉得不会空穴来风,如果是真的,他要狠狠地教训女儿一顿。结果,女儿到她外婆家吃饭了。 晚饭之后,女儿回来了。可是,彭渐成发现,女儿后面跟着她的外公外婆妈妈姨妈一堆人。彭渐成似乎明白了什么,恶狠狠地瞪着彭紫萱,彭紫萱的眼光却躲避着。彭渐成说:“看来,老师说的事情是真的了!” “小萱还小不懂事,或许吸烟是为了好玩,现在知道厉害了,就不会再吸了。” 彭渐成从腰间抽出皮带,高高地举起。她妈妈洪丽娟就挡住彭紫萱,护着不让打。“女儿要富着养,不能打!”外公外婆姨妈,有的求情,有的劝慰彭紫萱,“一定要学好,不能抽烟,抽烟是学坏。” “妈妈和姨妈不也抽烟吗?”彭紫萱还顶嘴。 “妈妈姨妈是大人,成年人,你是未成年人。” “以后,你们都不许再抽烟!都是你们起的坏作用!”彭渐成在喊。 所有的人都被彭渐成的喊声震慑住了。此时的彭渐成,象一只发怒的狮子,咆哮着,眼睛都是红的。一改平日里的斯文样子。彭紫萱显然有些害怕,躲到妈妈洪丽娟的身后,怯怯地偷看着爸爸。 彭渐成望着女儿背后强大的援助队伍,看着女儿的外公外婆那么大年纪,还能怎么样?只好对彭紫萱说:“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再抽烟,我的皮带可不客气了!听到没有?” “快给爸爸认错,保证下次不会了。” 彭紫萱怯怯地说:“爸爸,我知错了。” 彭渐成也就借着台阶下了,气鼓鼓地到书房去了。 一个月之后,彭渐成第三次被班主任老师喊去,而且,这一次是更大的事情。老师说:“彭厂长,彭紫萱这次可能要被学校开除了!” 彭渐成接到班主任老师电话时,正在车间里处理安全事故。一听到这话,当时头就发炸,摇摇晃晃几下,幸好被手下的安全员扶住,才没有摔倒。顿时,彭渐成理解了出事故的工人,很可能也是在工作当中,情绪不稳定而导致的意外。所以,后来彭渐成在管理上倡导了亲情工作法c情绪疏导接待日c通宵玩乐举报奖等,都是源于此刻彭渐成的感受。这是后话。 很快,彭渐成赶到鼎州市二中教导处办公室。他看到女儿和另外一个女孩站在那里,都低着头。见彭渐成进来,班主任让站在办公室的彭紫萱撩起耳际的头发。彭紫萱还是低着头,反而捂住耳际的头发。彭渐成厉声喝斥:“把头发撩起来!” 彭紫萱抬眼睛怯怯地看了彭渐成一眼,突然就哭了:“爸爸,我错了!我对不住你——” 班主任老师走过去,把彭紫萱的耳际头发撩起,彭渐成看到女儿的耳朵上打了耳孔,挂满了耳钉。 彭渐成看到耳钉的一瞬间,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自己的女儿吗?是那个乖顺的小女孩吗?天哪,眼前的彭紫萱,已经让他完全陌生了。他愣了那么几秒钟,继而突然爆发,抽出皮带就要打彭紫萱。班主任老师迅速拉住彭渐成,并且大声呵斥:“这是学校,不能撒野!” 彭紫萱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大声喊着:“妈妈,妈妈。” 班主任老师的呵斥对彭渐成起了作用,只见他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女儿,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彭渐成歇斯底里地朝天吼着。 彭渐成实在想不通,自己对女儿实在好,家庭条件也是实在好,没有生活压力,只有努力读书即可。回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煤油灯下看书写作业,铅笔都是奢侈品,是妈妈卖菜赚钱换来的。可是,这么好的条件下,女儿为什么就是这么不争气呀。 “你什么时候打的耳孔?” “上个礼拜天。” “谁带你去的?” “隔壁班的同学,带我和黄奕苔一起去的。”彭紫萱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女孩,好像有个证人似的。 “你哪里来的钱?你妈妈给的?” “嗯。妈妈说,不要让爸爸知道了。” “你那个愚蠢的妈妈呀!她怎么总是要这样害自己的女儿呀!”彭渐成已经一反常态,很失态地咆哮着。 这时,温云霞也进来了。看到彭渐成也没有打招呼,直接奔黄奕苔去了,她撩起黄奕苔的头发,摸了摸那些耳钉,说:“看你爸爸不打你!” 班主任老师让彭渐成先回去,打电话给彭紫萱的妈妈,让她来接女儿回家。结果,女儿她外公外婆妈妈姨妈一大帮人来了,彭紫萱被接到外公外婆家,说是等彭渐成气头过去之后再回来。彭渐成没有把此事告知老父亲,担心八十岁的老父亲情绪失控,毕竟是风烛残年的年纪了。没必要让操心一辈子的老人家再来为孙子辈的人操心了。 想找个人来倾诉,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情绪,可是,找谁呢?彭渐成是个很自尊也很强虚荣的人。很多事情,他宁可自己单独承担,也不愿意把问题和苦恼告诉朋友,因为,他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担心朋友轻看。彭渐成苦恼,再大的苦恼也只好自己背。 彭渐成开始反思了,反思自己在教育孩子方面是否有失误。一直以来,彭渐成的母亲过世早,而父亲对自己非常严格。动不动就打,小的时候,彭渐成几乎天天挨打,以至于有一天,彭渐成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有一件事没有做完,想来想去,是父亲这一天没有打自己,于是,就挨到父亲房里,对父亲说“爹爹,你今天还没有打我。” 彭渐成长大之后,对父亲的“不打不成才”的传统教育观念很反感。他时常想,等自己为人父的时候,一定不要这么打孩子,不能让孩子受自己吃过的苦。后来,彭渐成有了女儿。在这种指导思想下,彭渐成对女儿呵护有加,严格不足。以致女儿性格变得很刁蛮,家人对她必须百依百顺,否则,她就发脾气。学习上,更是得过且过。彭渐成也曾想严格起来,怎奈洪丽娟总是挡在他和女儿之间,说:“小学的知识是很浅的,急什么?到时候自然就会了。” 彭紫萱进入初中以后,彭渐成感觉自己对女儿过于宽松的做法,会适得其反,便开始监管女儿学习。可是,步入初中学习的女儿,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里的突变,让彭渐成来不及对女儿管教,彭紫萱就已经一身臭毛病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女儿带刀出门了 彭渐成决定给女儿转学。他回家准备跟洪丽娟说。一进家门,看见洪丽娟正在给观音菩萨烧香c磕头,就暂时没有做声。 洪丽娟好像是意料之中,说:“我已经联系了学校,在对河,我还没看上鼎州市二中呢。尤其那个班主任,动不动就告状。我已经跟观音菩萨报告了,请菩萨保佑我女儿!” “你联系了什么学校?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一个封闭式教育的学校,每个礼拜回家一次,平时不能出校门的。省心!” “你了解这个学校吗?” “台湾人办的。我感觉不错!” 彭渐成一听,也只好作罢。因为,他也没有更好的学校选择。 晚上,彭渐成去她外婆家里接女儿回家。女儿听到父亲的声音,早就躲在里间卧室去了。外公外婆客客气气地招呼他坐下,然后,外公说话了,无非是孩子还小,估计好玩就打耳孔呀,纹身呀,实际上是不懂事,不要太责怪孩子,她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改了就是好孩子。 “什么?纹身?!” 彭渐成听到这话,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最近,对于女儿的问题,简直是太敏感了。再次望着她外公,问:“老爸,你是说小萱纹身了吗?” 她外公曾经当过支部书记,说话总是那一套,做思想政治工作。他说:“是呀,已经纹身了,已经错了。人犯错误不可怕,怕的是知错不改。小萱准备去洗纹身,就是想改正错误的。” 好像虱子多了不痒,彭渐成已经习惯了女儿的错误了,他没有跳起来,而是无奈地别开了头。本想看看女儿的纹身在哪里,是个什么样,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想狠狠教训彭紫萱一番,可是,最终只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 彭渐成的心在流血,流血多了,也就不知道疼痛了,麻木了。 彭渐成回到家,反思女儿这段时间的表现,觉得很痛心。可是,痛心又如何?只有怎样去面对,怎样去引导彭紫萱走出迷蒙才行。他本想去找鼎州市二中黄校长请教一下,可是又觉得无颜面对。 彭渐成也觉得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让女儿转学了,让她远离这个环境,远离这群朋友,远离那个黄奕苔。 这次,彭渐成吸取了教训,没有让彭紫萱进什么快班之类的,而是在一个普通班学习。而且,主动请班主任王老师吃饭,拜托老师要及时沟通,并且,要安排同学跟彭紫萱做朋友,培养女儿的自信什么的。 班主任王老师果然对彭紫萱给予了高度关注,让她竞选当了纪律委员,负责班里的迟到早退管理。彭紫萱很是负责,在这方面,女儿历来是能干的,比较泼辣,象洪丽娟。 没几天,彭紫萱果然交了一个好朋友,叫秦文清。两个人同班同学同寝室,形影不离。因为,秦文清也是刚刚转学过来的,因而,很快就走到一起了。 后来从班主任王老师那里知道,秦文清转学来之前,也是一个“问题学生”,经历跟彭紫萱也差不多,而且,两人的穿着也是差不多,都不爱穿校服。她对彭紫萱倒是很关照,彭紫萱时刻跟着她,形影不离。 洪丽娟说:“开始还担心小萱没人玩,会呆不住,有这么个朋友,这下女儿可以安心在这里学习了。” 彭渐成却说:“要交一个好朋友才好。” 这段时间,彭紫萱在那个封闭式学校,还真的安静了一个月。每周,彭渐成去接女儿回家。尽管女儿学习上没有多大进步,可是,毕竟不能私自外出,避免了被社会上的人带坏,也就安心了。 可是,一个月之后,班主任王老师来电话:“彭厂长,你的女儿彭紫萱在学校打架了!” “打架!我女儿会打架了?” “是的,你马上来学校,我们要好好谈谈了。” 天哪,彭渐成已经无法想象这一切了。他有点晕头转向了。 彭渐成打电话给洪丽娟:“你赶快把女儿接回来!女儿打架了,你知道吗?!” 洪丽娟显然有心理准备,不紧不慢地说:“女儿已经接回来了。你在哪里?我们到“福禄茶楼”再说吧。” “你已经接回来了?那就是说,你知道女儿打架的事了?” “是的,你回来再说。” 洪丽娟说完,不等彭渐成表态,就直接把电话挂了。彭渐成对于洪丽娟这种做法已经习惯了,只好开车去“福禄茶楼”。 在这个家庭里,洪丽娟有着绝对的控制权,因为,她觉得她的娘家有着绝对的优势,那是她强大的后方。当年,彭渐成作为新分来的大学生,被在集团公司组织部工作洪丽娟的母亲看中,暗示彭渐成如果听从,就会安排比较好的工作岗位,到车间之后,更是让二级厂c车间主任c党支部书记好好培养。而且,有意识地安排彭渐成参加聚餐活动,然后,让人暗自牵线,把洪丽娟介绍给彭渐成。这个时候,彭渐成才知道自己所在的车间支部书记——洪书记,就是洪丽娟的父亲。 彭渐成当时对这个被介绍的对象很满意,因为,在几次聚餐当中,彭渐成已经认识了洪丽娟,印象也不错。他们的恋爱发展得很顺利,尤其是洪丽娟的妈妈——彭渐成的准岳母娘,对彭渐成很喜欢,把彭渐成当成儿子一样关爱。彭渐成由于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母爱,也把岳母娘当成了母亲。 彭渐成与洪丽娟的结合,一时被厂里热议。有的说,洪丽娟的母亲搞近水楼台先得月,利用职务之便,为女儿物色了如意郎君。有的说,彭渐成的命好,进厂了就被组织培养,进步也很快,顺利跨越了从技术员到车间副主任的台阶。然而,只有彭渐成自己知道,很多的苦水却无处可倒。这让他想起一句关于婚姻如鞋的名言——婚姻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对彭渐成而言,婚姻就像枷锁,缀满了玉石的枷锁——看似很华丽,其实是套住了彭渐成的自由。彭渐成开始是适应,改变自己,因为有名人说了,婚姻就是互相妥协的过程。后来,当彭渐成觉得很压抑时,便开始了挣扎,这个时候,女儿彭紫萱已经来到人间,给华丽的枷锁又增加了一道锁链,彭渐成乖乖就范,期待着女儿快快长大,这道锁链自然解开。 可是,没有想到,彭紫萱的成长却是那么的揪心。 彭渐成来到“福禄茶楼”。他知道,洪丽娟每遇大事,或者是可能争吵的事情,就到茶楼来谈,好像是在谈生意一样。其实,是因为在家里争吵,彭渐成的挣扎和反抗,让洪丽娟不安,她不想让女儿看到彭渐成强势的一面。再者,在茶楼里,洪丽娟知道,彭渐成会变得很斯文,不像在家里那样咆哮。 彭渐成进到包间,看到洪丽娟正在弄着电脑。洪丽娟说:“先看大教育家张弘毅的《欣赏教育法》吧,这是一个搞教育的专家朋友推荐的。否则,女儿一回来就遭遇大人的一顿责骂,弄得她以后都不想回家了。” “你说说看,女儿打架是怎么回事?” “没那么严重,先看看光碟,给教育定位。” 洪丽娟虽然学历不高,可是,总是以为自己在教育上是行家里手。对于女儿的教育,她很是得意,逢人便夸赞彭紫萱听话,懂事,有礼貌。对于女儿出现的这些问题,她埋怨彭渐成过于急躁和悲观。在她看来,女儿是不太懂事,没有开窍,一旦懂事c开窍,学习就会好起来的。彭渐成虽然不赞成她的看法,可是,拗不过她,不想跟她争吵,于是就妥协。就这样,一次次让步,一步步后退,退到突破了彭渐成对女儿教育的底线了。再不强势管教,女儿不说学习成绩好,就连做人都可能出问题了。 说着,洪丽娟开始播放了《欣赏教育法》的光碟。这光碟子他们看多次了,每次在给女儿谈心沟通之前,都要看,给情绪定位。 看过光碟之后,彭渐成便回家。决定先跟女儿攀谈最近的学校的生活,而且,开始一定要肯定她在学校的好的表现。比如,竞争纪律委员成功,自荐担任班里的宣传委员等等。然后慢慢走进她的内心,了解她情绪低落的原因。 按照《欣赏教育法》,对于女儿的行为,要多加表扬,少给批评。于是,彭渐成c洪丽娟对于这个女儿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女儿不高兴了。 见女儿洗澡出来,洪丽娟就说:“宝贝女儿,来跟爸爸妈妈说说学校的事好吗?” “没什么说的!”彭紫萱好像不耐烦地说。 “怎么没有?听你的班主任王老师说,你在班里竞争纪律委员,得票率很高呀,说说看。”洪丽娟和颜悦色地说。 “我不读书了!”没想到彭紫萱口里突然冒出来这样的一句。 彭渐成一下子惊愕了,忙问:“为什么?” 彭紫萱看也不看自己的父亲,冷冷地说:“不知道!” 洪丽娟便挨着女儿坐着,轻言细语,循循诱导。这个洪丽娟也是有些意思,平日里说话声音大,词语粗,只有对这个女儿,她可以一反常态。彭紫萱终于说出缘由。原来,学校有高年级的男生要跟秦文清“处朋友”,被她当场拒绝,结果被那男生扇了耳光。彭紫萱当时在场,她当即跟那高年级男同学打了起来。结果,学校找彭紫萱谈话,批评了她,并且要开除她。彭紫萱说:“打架是因那个高年级的男生先犯错,他必须承担打架的错误。” 洪丽娟闻听之后,有些愤怒:“还有这种事!我来找他们。居然不处理那个高年级的男生,反而处理秦文清,处罚我的女儿?” 彭渐成没有听取女儿的一面之词,尽管他相信彭紫萱是诚实的,不会说谎。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到书房给班主任王老师去电话,问及此事及学校的处理意见。不想班主任王老师说:“彭厂长,我正要找你们家长呢。我知道你很忙,没时间来学校。” “我本来想来学校的,可是,看到彭紫萱已经被她妈妈接回家了,就想尽快在家里把事情搞清楚。” 王老师说:“这次彭紫萱打架,是因为她违反校规谈恋爱,争风吃醋,先动手跟高年级男生殴打。影响极坏!” 彭渐成心想,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跟高年级的男孩子打架?他压抑自己的情绪说:“情况不是这样的吧。” 王老师却说:“你看看你女儿的穿着吧,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混的。你彭厂长在企业管理那么多员工的,也要配合学校管管自己的孩子呀!” 彭渐成被王老师一顿抢白,觉得一时语塞。一听穿着问题,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火,这火没有发给老师,而是冲着女儿的。对于女儿穿着问题,他很早就有看法。可是,由于本着不能强迫孩子接受某些观点的约定,担心女儿负气出走,只好忍气吞声。这次,学校老师也认为是女儿的服饰张扬导致问题,因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彭渐成放下电话,从书房出来,结结实实把女儿给数落了一顿:“你看你这身打扮,给你惹多少事!如果你穿着没那么张扬,谁会招惹你。把这身衣服给换了!” 彭紫萱看看自己的衣服,看看彭渐成难看的脸色,顿时傻眼了。泪眼汪汪地望着父亲,突然咆哮着说:“不是这样的!”转身跑进自己房里嚎啕大哭起来。 彭渐成见女儿哭了,又心软了。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女儿的性格有点男性化,做事豪爽,虽然她也惹事,可是从来不欺负弱小,而且敢做敢当。从女儿刚才的表现来看,估计是冤枉了她。然而,毕竟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没办法收回,又没得台阶可下。便转身出门,跟洪丽娟说声:“你安慰她一下,我那边莫宏伟生日聚会还在等我呢。”说完就出去了。 彭渐成赶到“山河大酒店”。那时候,校庆还没有开始,也没有开始频繁的同学聚会,来的多是老二派出所的朋友。 “我说呐,老四怎么可能不来给哥哥捧场的。” “二哥生日快乐!”彭渐成给莫宏伟敬了一杯酒。然后,把迟到的罚酒也给喝了。 彭渐成虽然在喝酒,可是,他的心却没有在这里,而是担心着女儿。果不其然,在歌厅唱歌的时候,接到洪丽娟电话,当时就预感出问题了。洪丽娟着急的说:“赶快回来,女儿带着刀出门了,说要找班主任王老师去!” “带刀出门了?”彭渐成咀嚼着这句话,心里更是一紧。这是自己的女儿彭紫萱吗?居然动刀子了?彭渐成对于女儿越来越陌生了,同时,心里觉得女儿的变化越来越可怕了。他急匆匆回家。刚进楼道,就看见女儿怒气冲冲摔门而出。 见到父亲回来,彭紫萱便站住了。 “去哪?”彭渐成装作随意的问。 “去学校找老师。”彭紫萱气嘟嘟地说,但声音不大。 彭渐成看到了女儿袖口露出的刀尖,心里震慑了。事情怎么会这么严重,小小年纪居然以刀相向了。他努力地镇定自己,没有简单地发作,而是平静地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回家再说!” 彭紫萱还是比较畏惧父亲的,服从了。彭渐成也就没有提及女儿衣袖藏带刀子的事,装作不知道。他首先肯定女儿有问题找老师反映是对的,然后问女儿找老师有什么事,怎么不等家长一起去。女儿没有回答,因为她正在生闷气。 彭渐成想起了张弘毅老师的“好孩子”“坏孩子”理论,说好孩子是夸出来的,而坏孩子是逼出来的。孩子有好的地方,一定要放大给予肯定;孩子有不好的地方,不要简单批评,而要巧妙引导。女儿带刀的事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千万不要把“刀”给逼出来。否则,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难以避免了。 于是,彭渐成不动声色地劝女儿做事要注意冷静,冲动是魔鬼;要学会适应环境,而不是让环境适应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要会保护自己。并讲了一个自己过去类似的故事。见到女儿情绪缓和,并跟自己有回应时,彭渐成说:“一切都会过去的,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让他过去吧,重要的是今后。” 彭紫萱点头了。彭渐成也笑了,只是,转过身去,他的笑就变得很苦涩了。 后来,彭紫萱在那个台湾人办的学校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暑假结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离家出走 彭渐成第二天一觉醒来,洪丽娟急急忙忙跑到彭渐成的房间,说女儿不在房间了,早早出门了。 彭渐成顿时觉得异常,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顾不得让洪丽娟出门回避,迅速找着衣服胡乱穿起来。彭紫萱是个懒虫,赖床的祖宗,平时上学没有这么积极的。彭渐成第一反应就是快步到厨房,看到刀架上的水果刀还在挂着,心里踏实一点。昨天晚上,女儿带刀出门,让彭渐成非常警惕。女儿的变化,已经让彭渐成心里对这个女儿很没把握了。尤其是,厨房里的那把小刀,是女儿最喜欢用的,可她不是用来削水果,而是在她极其狂躁的时候给自己的手腕上划血口。当然,这是洪丽娟对彭渐成说的,彭渐成没有亲自看到。他只知道,彭紫萱每次这样拿刀划手腕,洪丽娟对于女儿的要求就会乖乖就范。 彭渐成马上想到王老师,彭紫萱该不会去找王老师吧。 彭渐成意识到事态有多么严重了。他马上给王老师去电话,问彭紫萱是否来学校了。王老师说她不必来学校了。彭渐成说,那我来一趟学校吧。王老师说好吧。 彭渐成确认王老师没有什么事,才安心下来。回到自己的卧室,洪丽娟已经回到属于她的主卧。在这个四室两厅的家里,彭渐成c洪丽娟c彭紫萱各自一间卧室,还有一间是书房。彭渐成与洪丽娟早已分床就寝,跟女儿解释说是爸爸睡觉鼾声如雷,妈妈没法入睡。所以,彭紫萱很早习惯了父母分床而榻。其实,彭渐成与洪丽娟早就约定,等女儿年满十八岁的时候,彻底结束婚姻。目前之所以维持,就是因为女儿没有成熟,想给她一个完整的家。 彭渐成来到学校。学校门前,很多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校服在打打闹闹。有的在买零食吃,有的在跟随父母回家,有的跟同学互道再见。彭渐成站在学校门口,拿眼睛四处张望,想寻找彭紫萱的身影。在这清一色的湖蓝色校服构成的海洋里,寻找女儿是很容易的——因为女儿没有穿校服。 彭渐成看了一阵子,没有看到女儿,便直接去了教室。在教室门口,彭渐成往彭紫萱的座位看了一眼,座位空空如也。 彭渐成找班主任王老师,就往办公室走去。在教师办公室门口,彭渐成看到王老师正在那里放茶叶准备泡茶。 “你来了?”王老师说。 彭渐成没看见王老师抬头看自己,不知道她是否跟自己打招呼,他也回应以招呼:“你好,王老师。” “彭总,一堂堂厂长的女儿怎么跟那些人混在一起,还自称大姐大,居然要保护这个保护那个的。”王老师毫不顾忌地说着。 彭渐成很心虚,说:“给学校给老师天麻烦了!” 彭渐成看着王老师办公室其他的老师,有些抹不开面子似的,便跟王老师说:“王老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彭紫萱的情况老师们都知道,没什么遮遮掩掩的。”王老师毫不客气。 彭渐成只好进到老师办公室,跟王老师说:“王老师看看,对彭紫萱的教育,我们家长应该怎么做呢?” 王老师说:“我们学校的教学理念,学校成绩不是主要的,而是做人为先。彭紫萱的学习基础很差,在这个班里根本跟不上,成绩总是落在最后几名,简直是在这里混时间!这些,我们都没有歧视。可是,彭紫萱在穿着打扮上,简直太张扬,发展到早几天有学生发现她在跟高年级的男同学谈恋爱,最后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在学校影响很坏。你们知道吗?你们配合了吗?作为家长,理应配合学校配合老师来教育孩子了。可是,你们当厂长的太忙,怎么敢指望呢?” 彭渐成知道王老师说话是有情绪的,或许是昨天晚上自己的话太不客气了些。于是说:“请王老师不要见怪,我昨天晚上情绪比较激动。彭紫萱给你添麻烦了。” 王老师看见彭渐成的诚恳姿态,态度也缓和起来,说:“彭总,你在单位上如此优秀,可是,你的女儿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工作再忙也要管管孩子呀,否则,你的事业再成功也是空的!” 彭渐成只能频频点头,说:“请王老师相信,我已经为自己在教育上的失职懊悔不已,只请你给彭紫萱最后一次机会,让她在这里学习,我会配合严加管教的。” “你在这里坐一会,我去把班里的事情安排一下。”王老师便收拾桌上便说。 彭渐成看着教师办公室的老师一个个急匆匆出门,他就在王老师的办公桌旁坐了下来,呆呆地。 过了一阵,王老师回到办公室。彭渐成没有心思再聊,便说:“王老师你还有课,我就不耽误了。我尽快把彭紫萱找回学校。你自己也要小心——她好像对你很有意见!” 彭渐成把“小心”说得很重。实际上是担心彭紫萱对她有什么报复行为。 王老师对彭渐成的话外音显然是听懂了,说:“放心吧,我搞教育二十年了,阅人无数,不会出什么问题!居要好邻,玩要好伴,彭紫萱的几个朋友没有交好,尤其秦文琴!” 彭渐成离开学校,思考着王老师的话。的确,女儿进入初中之后,或许是交友不慎,才导致后来的“质变”,突变。有一次,温云霞说,她女儿黄奕苔也是纹身回来,被她发现之后,下了一大跳,心想这一顿暴打是少不了的。果不其然,被她爸爸结实打了一顿。细问之下,才知是一个高年级学美术的女孩子,给彭紫萱和黄奕苔每人设计了一个纹身图案。她们看了之后,表示很喜欢。那个高年级的女孩说纹身费用她包,这样,两个人就纹身了。而且,她们发现,纹身的时候,一点都不疼。看来,那个高年级的女孩子就是一个不慎交的朋友。 彭渐成回到家,问及女儿。洪丽娟说:“以前画室里的一个女孩子过生日,画室的朋友相约去庆贺。在对河那边。” 彭渐成预感不好,问:“具体在哪里?还有谁参加?” 洪丽娟说:“我没问,只知道是画室的朋友。我让她早去早回。而且让彭紫萱把手机带上了,吃晚饭就给我打电话,开车去接她。” 彭渐成沉默。 洪丽娟还说:“我还给了女儿钱,让她买点礼物。” 彭渐成只好等待。可是,到了晚上10点钟,女儿还没用来电话。彭渐成便主动打电话给女儿,结果,通了没用接听。 “可能是在唱歌,太吵了,听不到。”洪丽娟解释。 彭渐成无奈地看着手机发呆。 “她说,会在对河的红星广场附近。你开车过去吧,兴许能碰上。”洪丽娟边看电视边交待。 “红星广场?你确定?” “好像是的。你去接吧。” 彭渐成摔门出去。开车过河,来到红星广场附近。彭渐成再次拨通彭紫萱的手机,结果,彭紫萱始终没有接彭渐成的电话,彭渐成心里一会儿发怒,恨不得揪着女儿的耳朵,看她是不是聋了;一会担忧,怕女儿喝酒醉倒了,会出什么事。越想越纠结。于是,彭渐成改发信息警告女儿:你居然连老子的电话都不接了?你不想想后果吗?赶快回我电话! 彭渐成的车停在红星广场林荫道上,橘黄的路灯透过法国梧桐,在地上投着斑驳的影子。微风吹来,树叶摇曳,那些灯光顿时变得神秘起来。 彭渐成等了不知多久,彭紫萱那里始终没有任何信息反馈。看来,威胁都无济于事了。彭渐成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个女儿难以管教了。 夜幕里,彭渐成看到,热闹了一晚的红星广场开始冷清下来,摊贩们开始收拾摊担,准备回家休息了,一群群年青人男男女女的搂搂抱抱地也开始回家。彭渐成突然觉得,多么希望这些年青人之中有彭紫萱呀,那么,他就可以带她回家了。可是,如果彭紫萱被这些醉醺醺的年青人带走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呀。想到这里,彭渐成再也坐不住了,迅速地从车里钻出来,仔细地看着路过的年青女孩。 彭渐成一无所获。 洪丽娟也曾打电话问及彭紫萱的情况,彭渐成电话都懒得接听。他担心自己的情绪失控,他好像要爆发了。他感觉洪丽娟不应该放女儿晚上独自外出,或者应该问清楚女儿要去的地方,至少要有联系的电话。而洪丽娟只知道是红星广场,可是,红星广场如此之大,到哪里去找寻。 彭渐成郁郁地回到家里,发现家里聚集了紫萱她外公外婆姨妈姨父,都看着彭渐成。洪丽娟在一边流泪。 彭渐成本来想对洪丽娟发作的,可是,此情此景,他的无名火却一下子熄灭了!现在不是发火c埋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彭紫萱。作为一个男人,这个时候更加需要冷静。 还是彭紫萱的姨父先开口说话:“我看,还是去报警吧。” 洪丽娟带着哭腔说:“她是到同学家去玩,报什么警呀。再说,也不要闹那么大动静吧,不合适的。” 彭渐成也觉得此时报警有些不妥,女儿并没有出现丢失,或者外出的迹象。看来,只能继续等待了。 彭渐成把自己的想法告知其他亲戚,并劝他们回去休息,明天再说。她外公外婆姨父姨妈全部都回家了。彭渐成坐在书房的电脑前,打开qq,浏览这彭紫萱的qq空间,想从中找寻一点蛛丝马迹。他发现,女儿的qq空间里,很多网上流行的自拍照,都是把脑门拍得很大,应该是由上往下的俯视照,因而眼睛显得特别的大,还有,女儿的眼睫毛显然是经过化妆处理的,很长的睫毛,眼圈很深,像一个大熊猫。 彭渐成并不喜欢彭紫萱的这个模样,他希望女儿象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单纯,素雅。可是,每当自己说她的那些怪模怪样的打扮时,彭紫萱总是不屑一顾,好像说,你一ut了。彭渐成只是觉得,或许这就是“代沟”吧。想想自己是这个年龄的时候,也曾留长发,再热的天,也要留长发,而且,不穿短袖衣,而是一件厚厚的中山装罩在身上,风纪扣还很严实地扣着。任凭父亲怎么说,自己就是固执着。后来,父亲看到彭渐成的其他同学,也有几个是这样穿的,才没有做声。 彭紫萱始终没有回来,彭渐成后来再打彭紫萱的手机,结果是关机了。于是,心里更加不安。 彭渐成就这么在书房的电脑前坐了一晚。 洪丽娟则守着客厅的电视机,看了一夜。 早上,彭渐成没有合眼就赶往厂里,布置完早调会工作。这天,彭渐成有一个重要的会议,不能出去找寻女儿,只能让洪丽娟到彭紫萱好友那里去打听。可是,彭渐成的心思已经不在会议上了。 女儿离家出走了!居然会离家出走?彭渐成百思不得其解。 会议当中,彭渐成试着给女儿打电话,依然关机。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发信息给她:“女儿,你承诺不会不接爸爸电话的,可是你有没履行诺言。你不接电话,或许是你对我有意见。想起你小时候跟爸爸多好,现在竟然这样了,有点伤心。你早点去姨妈家吧,别让她也为你担心。姨妈对你那么好,你忍心让她也到处找你吗?我相信你,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 到中午,彭紫萱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彭渐成想起自己的孩子在外流浪,非常的焦躁。只好以发信息做安慰,作为一种寄托。 “紫萱,你是我唯一的女儿,养育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荣幸。我和你妈妈一直在为你的成长尽心尽力,希望你快乐成长,给你找适合的学校c班级c老师,满足你物资上的需求,安排央美学习你喜欢的美术,我在反思,我做错什么呢?居然让自己最亲的骨肉,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真的不懂了!你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我吧,我们都应该面对现实,我们都需要作出调整或选择。” 彭渐成下班后,取消了一个同学聚会,他无心再去应酬了。大概是老三莫宏伟请客那次,老三是了解彭渐成家里情况的,他儿子莫肯也是面临转学,因为莫肯开始跟一个外面社会上男孩“鬼混”了,在跟彭渐成交流时,得知彭渐成的女儿叛逆得更加厉害。加上,彭渐成跟莫宏伟一直关系好,彼此了解,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所以,彭渐成没有参加。 晚上,女儿依然没有音讯,也没回家,也没回姨妈家。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到处去寻找。女儿朋友无非是那么几个,秦文琴c黄奕苔c莫肯等。彭渐成分析,可能在一个不上学的朋友那里。而这个朋友只能是黄奕苔,而找黄奕苔却没有任何联系方式。无奈之际,还是求助于毛志敏,毛志敏提供了温云霞的手机。 彭渐成到温云霞家里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彭渐成c洪丽娟很是抱歉地打搅着秦家人。黄奕苔的父亲在里屋睡觉,没有起床,温云霞给彭渐成让着座。洪丽娟很注意看黄奕苔母亲的脸部表情,她总怀疑她们在帮助彭紫萱躲着家里。她故意说要看看楼下的车是否安全,便穿过一间卧室到阳台,把她家里看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有看到彭紫萱c黄奕苔的任何踪影。 而彭渐成在客厅里,坐立不安。他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到黄奕苔这样的家庭,过去一般是以领导的身份,慰问特困户。看来,温云霞的家庭条件很不好,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倒是墙上贴着许多的奖状,让彭渐成感慨,看来,这个黄奕苔原本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 温云霞看出来彭渐成的心思似的,说,黄奕苔原来的成绩很好,两姐妹的成绩都好。后来,姐姐考上大学出去了,而妹妹黄奕苔在进初中的时候,交友不慎,突然间觉得读书没什么用,家里本身困难,她觉得要帮父母挣钱去供姐姐上大学。后来,成绩急转直下。再后来干脆辍学了,到网吧当网管,现在上班的地方是电玩室。如果要去找黄奕苔,可以去那里看看。 温云霞似乎非常理解彭渐成,也拿起手机拨通黄奕苔手机,可是,她的手机已关机。彭渐成也不想过多打扰,便说还是去电玩室去找找看。在电玩室,彭渐成感觉非常的吵闹,噼噼啪啪的击打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厅。彭渐成到电玩室服务台问及黄奕苔,得到的答复是,黄奕苔离开这里一个礼拜了。彭渐成c洪丽娟开始在电玩室找彭紫萱,彭渐成自己守门,示意洪丽娟在里面找寻。彭渐成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来这种场所,不过,好在这里没什么熟人,也就若无其事的。 彭渐成看到洪丽娟无精打采地从电玩室出来,便知道找寻是没有结果了。彭渐成也是无精打采地下楼,可是,眼睛还是怀着期待地到处逡巡着,希望有奇迹出现。尽管自己都对这种奇迹缺乏信心。 就在彭渐成茫然地在大街上逡巡的时候,鲁妙仔还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古城脚下的茶楼,说有要事找他。后来才知道,是莫宏伟跟她说起了彭渐成女儿叛逆的事。 临睡觉前,彭渐成依然相信彭紫萱会倍他的信息感化的,于是,再次发送信息:“女儿,你跟一个不上学的朋友在一起,晚上也不回家,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你的朋友如果真的关心你,应该让你回家,家里早已承诺不会打也不会骂,只想跟你道歉,你是一个好女孩,记得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受陌生人的伤害,爸爸盼你赶快回家!” 彭渐成在忐忑中睡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夜深人未静 次日早上一醒来,彭渐成第一件事就是打女儿手机,可是,得到的仍然是手机的提示音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彭渐成分析,或许是女儿的手机欠费了。于是,交待洪丽娟上午帮女儿手机交费。 彭渐成还是发信息,他除了发信息好像没有别的手段了。如果女儿在眼前,可以谈心,讲道理,可以武力压服,可是,彭紫萱根本就不出现,电话不通,信息不回,蒸发了一样。彭渐成就像面对一个隐形的怪兽,想攻击它,却看不到它,没有目标,没有方向;想跟它和解,却不是语言不通,而是根本就没有沟通的渠道。心里憋着一股气,却无从发泄。 “女儿,你美好的青春年华,就像花儿一样的年纪,你很清楚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你这样不回家,我们为你难过。你在毁坏自己的前途!你也在伤害爸爸妈妈c外婆外公的感情。你真的不在意吗?你不想画画了吗?不想学设计了吗?你是真的不懂这些道理吗?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回家吧!!!” 彭渐成的信息依然如石沉大海。 彭渐成要主持一个会议。当工程部汇报到三益路工程进度时。与会的集团领导语气很不满意,话语里隐含了批评。 “这条路再过三个月就一年了,就算是蚂蚁搬家就搬完了。原定十二月竣工通车。现在又说冬天气温低,水泥无粘性。可是,再过几天又要下雪冰冻了,再往后是春节,民工都回家过年了,而过完年又到了二月份,春天一来,雨水季节难施工。看你们这条路修到什么时候?!” 这工程部的领导面无表情,既不争辩,也不表态。 见场面有点尴尬,彭渐成只好打破冷静,说,在会上,除了讲问题摆困难,更要阐述解决问题的措施与办法,确需会议协调的,才上会。三益路的事会后跟彭渐成详细说明,争取专题会议解决。就这样,话题转移到了其他需协调的工作上去了。 会后,工程部的领导跟彭渐成说,这条路属于市政管理的路,并非集团产权,只是,这条路是集团物流的重要通道,运产品到江边码头,原料进厂,集团厂内技改混凝土搅拌罐车的出入等,都在这条路上。难以全封闭修路,因为物流量太大。而负责这条路维修的部门是市建设局,工程部根本不能左右他们。尽管集团公司也出资500万元,但人家建设局还嫌少。彭渐成理解了工程部的苦衷。 会后,彭渐成去了市建设局,找了毛局长,他是彭渐成的老乡。毛局长答应帮彭渐成追赶工程进度,只等天晴。 从市建设局回来,已是中午时分,彭渐成在厂里吃饭。本来想在办公室沙发上躺一躺,可是,想起女儿彭紫萱,他就毫无睡意了。掏出手机拨打女儿手机,手机提示音是: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没有开机,而不是停机,说明洪丽娟已经给彭紫萱手机缴费了。彭渐成还是给女儿发信息:“女儿,这几天,我一直在反思,我们的教育方式,是否存在问题,我们或许还把你当小孩,其实你在长大,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应该多听你的意见我们觉得,我们都可以改变的,我们会更加尊重你的,相信吧。” 彭渐成感觉,对于这个女儿已经束手无策了。他想找人商量,可是又觉得很没面子。他也曾跟莫宏伟说过一些,一来他们属于无话不说的朋友,二来他们两有着共同语言,孩子都不听话,也有共鸣。但是,莫宏伟却觉得儿子莫肯不用太心。他已经给儿子设计好了,混到初中毕业,再去跟自己学做水果生意。所以,并没有彭渐成这样着急,只是给些安慰。 晚上,又是可怕的晚上。 彭渐成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吃饭。那个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不单是女儿不在家,没有丝毫温暖。过去,为了教育女儿,彭渐成跟洪丽娟不知发生过多少争吵。彭渐成是严格的,女儿看着他就躲。洪丽娟干脆带着女儿回娘家,彭渐成经常一个人,眼不见为净,省了心烦。如今回去,免不了还会为女儿教育的事争执。这几天,她外公外婆姨妈姨父时常聚集在家里,陪着洪丽娟。彭渐成因此干脆也不回家了。 “只能分头去找了,无非是网吧。她还能去哪里?她身上没有钱,不能住宾馆,也不能离开鼎州。麻烦你们了。”彭渐成每次对他们说,表面还是显得镇定。 彭渐成把她外公外婆送回家,然后,自己驾车到古城街道开始对网吧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这次,他进网吧已经很自如了。不像女儿第一次外出一样,他到网吧里找人都生怕熟人看见。每次进网吧之前,都要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甚至想好了遇到熟人怎么应答。可是,后来就习惯了。而且,觉得没有必要跟别人解释什么,为了女儿,自己还要什么脸面。女儿没有找到,出现什么不堪的后果,什么脸面都没有。这样想着时,彭渐成就坦然多了。 彭渐成想先睡一会,到了下半夜,有精神去找女儿。 无聊之际,他给黄奕苔也发了一条信息:“黄奕苔,你好!我是彭紫萱的爸爸,昨天到你家,看到你家墙上的奖状,知道你曾经很优秀,心里为你可惜,真的!希望你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劝彭紫萱回家,然后回到她应该去的地方。你能帮我吗?其实这才是帮彭紫萱,帮你的朋友呢!” 黄奕苔很快就回信息:“她还没有回家?我昨天打电话给她关机,我找不到她。叔叔,我也曾经不听话过,也有过小性格。所以我清楚要是不回家,家里人会有多担心。再怎么样还是家里好,对你最真最亲的人才是自己的父母。我不晓得她为什么又跟过去一样叛逆。你们有话跟她好好说,要站在她的立场想想。但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她从前天上午起就没联系过我,我如果知道她在哪,我肯定告诉你们,因为我在上班,所以她不经常找我的,我不可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可她真没找我,她也没上网,电话也关机。不过我会尽量帮帮找。” 彭渐成觉得黄奕苔好像懂事了,也相信她说的话是真话。他多么希望女儿能象黄奕苔说的那样,尽快走出叛逆期呀。这两天,寻找女儿的日子,简直就像地狱里一样,只能晚上出来寻找,而且漫无目标,眼睛困倦也有强打精神,睁大眼睛。把人折腾得筋疲力尽。 “女儿,爸爸对你不够好吗?你假期去旅游,是我支付费用,还专门买照相机,你配的眼镜,你的手表,都是最好的,爸爸只怕你不满意,可是,这一切换来的是什么?你如果有良心,请你体谅父母你养育艰辛,晚上回家,否则,你将吃尽苦头,这苦头不是来自父母,而是来自你自己的错误外出。赶快醒悟吧!”一早,彭渐成又给彭紫萱发送信息。 古城街道的网吧,他已经很熟悉了。不单闹市区的知道,地下的黑网吧也逃脱不了他的眼睛。习惯于从坡下往坡上走,一家家找。其实,他也知道,这样找不一定有效果,因为女儿也知道父母在找她,此时一定不会上网,就算是上网,也不一定在附近的网吧。可是,没有别的招。第一次找人的时候,彭渐成是报了案的,期望公安能够为自己排忧解难,事实是那样更加麻烦。因为,公安的办法,除了挂在公安内部网上寻找,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第一次倒是找到了,却不是公安找到的,是彭紫萱的表弟,也就是彭紫萱姨妈的儿子在网上qq联系上的,然后告诉彭渐成感到那个网吧找到的。找到之后,报告公安,反而要去公安那里销案,多了一层麻烦。 网吧里的人真多,让彭渐成看得眼花缭乱。他发现,网吧里的学生居多。他想起自己原来写过一篇《网吧该死了吗?》的文章,结果引起了网上的一场争论。一方把网吧说成了洪水猛兽,坑害青少年;一方主张加强管理,注意疏导,不能因噎废食。彭渐成赞成后者的观点。现在想来,对网吧更是说不清的情愫了。网吧可能给了未成年人一个避难的场所,同时,如果没有网吧,那孩子将去哪里呢?只怕是更加可怕的地方。。。。。。 网吧里,有一个女孩很像黄奕苔,走过去一看,却不是。彭渐成想起了黄奕苔,据温云霞说,她女儿跟彭紫萱一起外出了,至今也是下落不明。温云霞也很焦急。据温云霞说,她女儿外出的原因,主要是孩子的父亲总是酒后打人,女儿不堪忍受,跑了出去。彭渐成想,彭紫萱可是在甜水里泡大的,怎么也要外出不归呢?彭紫萱小学的时候,彭渐成也曾严格管来着,可是,后来洪丽娟拿出一本《女儿要富养》的书籍,不主张打骂女孩,之后就不要彭渐成管了。彭渐成也落得轻松,想想自己就是父亲管得过于严厉,以致跟父亲仇人似的。 彭渐成对于这个女儿,也没有好的办法。感觉是投鼠忌器一般,管吧又怕她跑,更加担心;不管吧,不去上学而跟这个黄奕苔在一起,也是早晚出事的。 鼎州这个城市,是一个古城,很多地方有些残垣断壁,长着茅草小树。彭渐成作为鼎州市资深摄影家,曾经把古城的风貌拍摄出来之后,出了一本书《古城掠影》,那黑白的风格,显出古城的厚重。彭渐成的这本摄影集,是他对古城的历史有了一定了解之后,才开始带着思考深入到老百姓家里,找寻着古城原始的美感。所以,彭渐成近些年的业余时间几乎都泡在古城的摄影里。他喜欢古城。当时,也有人不理解彭渐成,说鼎州有那么多的美景不去拍摄,偏偏把鼎州的黑暗部分示人,出鼎州人的丑。 鲁妙仔在看到彭渐成的这本《古城掠影》时,很是惊诧的,也是欣赏的。 如今的彭渐成,走在古城里,看着那些曾经吸引自己镜头的古城,却无心欣赏这鼎州的夜景了,尽管古城还是那个古城,古老的城墙下,还是摆着许多的夜宵摊子,灯光也不是很明朗,好像睡眼惺忪的眼睛。可是,彭渐成却再也找不到美的感觉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却不是往日的吐故纳新换换新空气,而是沉沉的叹息。 城墙对面是现代的建筑,酒店,网吧,还在灯火通明,其余的店家早已打烊。 突然,彭渐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守在网吧门口,好像在等人,不时朝网吧的里面看着。是莫宏伟,没错,就是他。一瞬间,莫宏伟也看见彭渐成了。 “老四,你怎么在这里?又是在拍摄?”莫宏伟很是奇怪地问。 彭渐成:“你知道的了,找女儿呀!” 有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彭渐成要提前离开,跟莫宏伟说了原因,如果同学问起,就给同学们解释一下,含糊地说家里有事,或者女儿的事就可以了。 当时莫宏伟听了彭紫萱的情况,有点吃惊:“小萱都到这地步了呀!原来多乖的女孩呀,多讨人喜欢呀。” “家丑不可外扬,这是事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了,老三你可别张扬。” “我理解,你放心。我家莫肯也差不多,孩子青春期都这样,我曾经也很苦恼,他上网成瘾,半夜三更都偷偷出去上网,后来寄宿在学校,居然还翻围墙出去上网。” “唉!你家是男孩还好一点。” “不过,过了这个时期就好了。我把儿子送到了封闭式管理学校——东典大本营,军事化训练,感恩式教育,只有两三个月时间,孩子完全改变。”莫宏伟说着,并且让彭渐成到他家里去,看莫肯写的信,很感人。 彭渐成问及莫肯如今怎样,莫宏伟说:“从东典大本营回来之后,整个人变了,知道自己叛逆的错误了,也知道感恩父母了。至少,现在不会离家出走了。” 彭渐成想,别的人不可信,对这个老同学当然是相信的了。他家儿子是有名的调皮,居然被驯服了。现在的彭紫萱,不管怎么说,比男孩子还是好调教些吧。这么想着,彭渐成就说:“老三,你把东典大本营的联系电话给我,我想送女儿过去!” “好的,你去找孩子,那边我帮你联系,最好一找到第一时间就过去,免得出意外。” 就在这时,温云霞的电话进来。说彭紫萱跟她女儿在一起,刚刚回家,让他明天一早过她家来。 彭渐成马上打电话给洪丽娟,告诉了这一消息,并让她告诉彭紫萱的姨父姨妈,赶快回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伤感的东典大本营 彭渐成回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家里客厅里,彭紫萱她外公外婆还在,紧接着她姨妈姨父也回来了。 彭渐成说:“彭紫萱在黄奕苔家里。” 洪丽娟说:“那就赶快去接她呀!” 彭渐成说:“温云霞,也就是黄奕苔的妈妈不让过去,说太晚了,她们正在洗澡,她保证她们不会离开。” 尽管温云霞这么说着,可是,在座的几个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女儿不会离开黄奕苔家里吧,明天还会在吗? 彭渐成说:“还有一个事要跟你们商量。我想把彭紫萱送到东典大本营去。” 于是,彭渐成把莫宏伟的儿子莫肯在东典大本营的情况作了一个介绍。说完之后,男人们都表示这个办法不错,可是,女人们却还是一些担忧,说彭紫萱从小娇生惯养,吃得了那个苦吗? 彭渐成听到吃苦的事,反而更加坚定了送彭紫萱去东典大本营的想法。他本想说,最近才看了一本书,其中有个观点是:“父母大小事都替孩子包办,则孩子无能;父母过于娇惯溺爱孩子,则孩子无情。”从彭紫萱的身上,彭渐成非常认同这个观点。心想,就是你们这些外婆c姨妈c妈妈,把孩子娇惯坏了,以至于现在的彭紫萱变得很无情,很漠然。但是,彭渐成只是说:“如果不去东典大本营,你们还有什么好的去处?” 这句话丢出去,谁也没有做声。这些日子,彭紫萱把家人都折腾死了。 “要么,再转学吧。把她放到老家去,远离原来的朋友。”洪丽娟还是说了一个意见。 “可是,谁能保证她不会再跑出来?” “现在是网络信息时代,手机,电脑哪里没有?远离原来的朋友,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东典大本营学校怎么样?想到这里,彭渐成到书房打开网络搜索。这一搜,发现国内这样的学校已经很多了,看来,这样的“问题孩子”也是很成气候了,或者说成为了一个社会普遍问题了。而且,很多学校推出了成功教学的案例。不过,负面的消息也有,如有的孩子冒着危险爬越学校围墙逃跑,有的孩子做纸飞机向窗户外求救,有的孩子挨打。。。。。。不一而足。 彭渐成一夜无眠。 有谁家的鸡开始叫了,彭渐成一看手表,凌晨五点钟了。他走出书房,把洪丽娟喊醒,让她把女儿的换洗衣物准备好,然后去接女儿。洪丽娟边整理衣物,边流泪。她知道,看来是彭渐成是要把女儿送到东典大本营去了。 在温云霞家楼下,彭渐成看到只有很少的几个窗户有灯光。时间太早,估计彭紫萱还没有起床。彭渐成没有上楼,只在楼下守着。等到温云霞家的厨房亮灯了,彭渐成c洪丽娟才上去敲门。温云霞开的门,彭渐成看到女儿彭紫萱已经起床了。 见到父母,彭紫萱不吃惊,不害怕,也不喊他们,形同路人,自顾自地在那里洗漱。黄奕苔还在跟彭紫萱耳语,嘀嘀咕咕的,显得很轻松。彭渐成心里实在接受不了女儿对自己的态度,本该至亲至爱的家人,何以变得如此漠然。 彭渐成说:“紫萱,该回家了吧,没有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日子,有意思吗?还有麻烦别人,多不好!” 彭紫萱说:“不想回去,回去更没有意思。” 彭渐成接着说:“最近学习搞军训,你没有去学校,所以,我决定让你补上这一课,去一个地方参加军训。” 洪丽娟连忙帮腔说:“是呀,你认识的莫宏伟叔叔家的儿子莫肯也在那里军训过,莫肯现在可精神了,说话跟小大人似的。” 果然,彭紫萱表示了兴趣,问:“可以学武术吗?” “可以呀。那是必修课,军训嘛。”洪丽娟忙不迭地说,生怕女儿反悔似的。 彭紫萱说:“好吧,去学点武术还是不错的。” 于是,彭紫萱跟着父母离开了温云霞家。彭渐成马上打电话给莫宏伟,问及东典大本营的联系情况。莫宏伟说,已经办妥,可以随时送孩子过去。 彭渐成不想多耽搁,从温云霞家出来,就开车直接往东典大本营去了。当天上午,彭渐成就把女儿送到了东典大本营学校。其实,这学校是地方教育局办的。家长只能把孩子送到教育局,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介绍他们的教育理念,必须让孩子跟父母隔绝一段时间,让孩子产生对父母的思念,才能知道在父母身边有多么好,回家后才会听取父母的话。因此,父母同样要接受孩子不在身边的思念的考验。故此,父母不能知道孩子所在学校的具体位置,一定要配合学校。 于是,彭渐成到教育局后就跟女儿告别了。女儿带着行李,坐着安排的面包车到学校去了。 看着女儿远去的车辆,洪丽娟忽然哭了起来。而彭渐成的心里却忽然轻松了许多,他安慰洪丽娟说:“那里更安全哩!说不定女儿在学校里会得到彻底的改变!” 没有女儿在家里,彭渐成感觉更加冷清了。同时,他也有种预感,这个家会加快崩溃了。 严格地说,彭渐成是个老实人,也是个固执的人,还是个守旧的人。对洪丽娟这个已有15年的对象,他在放弃和维持之间彷徨c选择c权衡。15年的夫妻,他们俩之间唯一值得留恋的是他们的女儿彭紫萱,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彭渐成觉得,他们之间的确不和,吵架实在太多,而且从新婚第一天就开始吵。在他们居住的小院,邻居们都知道他们这个小家庭经常吵架,吵得连彭渐成自己都难以置信。 每次“战争”结束,都给对方造成了感情上的伤害,每次吵架之后,彭渐成都想过试图结束,但,他觉得结束之后,是否“害”了她,毕竟女人再婚的困难要大过男人的,此外,也好像辜负了她母亲的愿望。还有,厂里的人会怎么看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当官的目的达到了,就过河拆桥,把帮助自己的人一脚踢开。还有,女儿彭紫萱怎么办?让她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生活,书上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心理上是有缺陷的。 彭渐成左右为难。忍受莫名其妙的痛苦。 他们尝试过放弃,没成功。不是别的,是双方家人不同意。都在说:多好的一对,多好的家,多好的女儿,为什么要破坏。 在外人看来,他们确实或是应该美满的。 为了女儿,他们决定维持。 然而,这又有多么的脆弱。 每次战争后的创伤,总让人窒息,精神恍惚c崩溃,有时候,他觉得吞咽口水都特别费力,胸口的气闷似在隐隐作疼。这样下去,是负责吗?对彼此的生命负责吗?对女儿的成长有好处吗? 犹豫c彷徨。 他选择了忍让。任她怎样的苛刻,他都接受。他接受了家务中的洗碗c打扫卫生c洗自身的衣物,接受了每周几顿以上在家吃饭不外出,接受了他变得没有个性,没有生气,没有自我。甚至,洪丽娟还说他没血性。 一天,或许多喝了一些酒,老三莫宏伟说:“老四,这样吵闹的日子,你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按理是劝合不劝散,但我为你不平。” 彭渐成说:“吵,或许是我们沟通的一种方式。而炒,似乎不是目的。男人和女人,跟谁都是过日子,不可能不吵,只是多或少的问题。何况,我有自己的女儿。炒了以后,会殃及无辜。” 莫宏伟说:“老话说,爷有爷一生,崽有崽一世,你的一生,你的幸福可以这么牺牲了吗?” 彭渐成说:“也不是完全牺牲,只牺牲一段时间。等彭紫萱年满十八岁,我们就结束。这点,我跟洪丽娟已经约定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彭渐成终于病倒了 彭渐成终于病倒了。这是他接到女儿从东典大本营学校的来信之后才病倒的。 女儿在信里说,在东典大本营开始觉得好玩,可是,两天之后,才发现学校里面很艰苦。每天很早起床参加早,不管太阳暴晒还是刮风细雨都要训练。短短几天下来,她现在的长跑可以跟爸爸比赛了。脚上长水泡了,破皮了,然后起茧了。不过,她相信自己能够适应。信的最后,女儿终于说,想念爸爸和妈妈了。 看到这里,彭渐成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滴到纸上,才发现信纸上的字迹早就斑痕点点了,那一定是女儿写信时留下的眼泪呀。彭渐成情不自禁地拿起笔,给女儿写信。 清晨,彭渐成起床后做点体或头部按摩。这已是多年养成的运动习惯。早些年,一般是到场上跑上两千米,时间充裕的话,还会打一会羽毛球c篮球什么的。自从前年晨练摔失了右手腕部,早上就很少出去了,只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活动。 这次却不同,起床后发现身子轻飘飘无根一般,走几步后,发现摇摆得紧,要靠手来维持平衡了。心里就是一惊。 重又回到床上,躺下。重又转动头部,找寻原因。发现,头部极其沉重。这是为何? 一年前,彭渐成的体能感觉极佳。在羽毛球场,连续一个小时不下场,汗可湿透衣,精神头却不减。被人誉为“牛”。他说,我不是牛,我属马,善奔跑。可是,近段时间,尤其是女儿彭紫萱离家出走之后,彭渐成晚上经常熬夜寻找女儿,最近,身体有些异样。有一天醒来,颈部酸胀,似落枕一般,没在意;又一日,胸闷,人曰“岔气”,于是乎做深呼吸调理;再一日,就发生晕眩了,这一晕都不打紧,行走都困难了。好在这天是周六,休息一阵再说吧。 昏沉沉睡去,醒来一看,日已中天。果然好许多,爬起来去书房上网查看女儿qq空间。但头晕还是有,只是身子不动,则不明显,只好重新躺下。挨到下午四点,想试试身体,仍然晕。彭渐成于是决定去看医生。看来,是真出毛病了。再往后挨,到了晚间,出行不方便,医生也没好的了,做检查的医生也要专程去家里接了。抓了病历本,就出门,可是,竟然摇摆到难以平衡身体了。只好扶着楼梯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一邻居,应该看出端倪,忙来扶他,问:“你咋了?” 彭渐成说:“就是头晕,也没啥。” “可别高血压哦,你昨天还打球来着,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彭渐成说:“没事,你忙你的,一会就好。” “你们家洪领导呢?她不在家?让她送你去医院吧?” “她比我还忙,不指望。” 彭渐成说完,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家里事,没有必要张扬出去。即使洪丽娟在家,他也不会让她送医院。 车是不敢开了。彭渐成摇晃着上了的士,直奔医院,同时召来了莫宏伟c鲁妙仔来帮忙,因为,彭渐成估计走路都困难了。 鲁妙仔先来到医院,她一见彭渐成,竟也吓了一跳:“你的脸色咋这么难看!腊黄色,霉了许多。” “这不是来看病吗。”于是,彭渐成把一串的症状告知。莫宏伟也来到。他们一时都缓不过神来,说:“谁都有可能得病,就你不应该呀,平时那么爱运动,体能又那么好,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这次的病,来势凶猛,彭渐成已经感觉到了,“你看,我都带了书和p3,准备打持久战了。估计要打点滴住院的,有了书和p3,就不至于寂寞了。” 看来,世事真的太无常了。莫宏伟在嘀咕。 在急诊室安排的系列检查之后,医生仍然不能确认具体的病因,只好说,继续观察,下周预约做个脑部b超。同时,还开了些注射和口服的药。既有治感冒的,又有晕动片,还有维生素bc尼莫地平片等。正如彭渐成的估计,点滴不可免。至于用的是什么药,他也不知道,早就作好了打点滴的准备,也就乖乖地接受这一切。 就在打点滴的当口,彭渐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匡清华约彭渐成打羽毛球。彭渐成没想暴露身体状况,那会被他笑掉大牙的。匡清华是典型的“激进分子”,平日里只知道比谁的扣杀厉害,谁的耐力更久。知道你体弱,决不会来安慰,只会趁机说些挑战与刺激的话。于是回复说:“今天没空,改天吧。” 迷迷糊糊的点滴中,又有人打彭渐成的手机。鲁妙仔看彭渐成在睡,就拿起来看,来电显示是“上司”,于是让彭渐成接听。彭渐成强忍着头部的晕眩,闭着眼睛说:“头,什么指示,今天可是星期六,周末哦。” 上司说:“晚上到花都来陪客吧,市劳动保障部门的领导。” 对彭渐成来说,工作上的事是首要的,其他私事都要得让路的。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可不能撒谎,只好实情相告:“头,我的头晕得很厉害。” 上司说:“不就是感冒嘛,不让你喝酒就是,来吧,十分钟赶到。” 彭渐成说:“我是真的病了,在医院打点滴呢。” 上司应该相信了,说:“你可不能倒下呀,单位上需要你,家里面紫萱还需要你呀!” 上司的话听上去有点象打官腔,但彭渐成却有中莫名其妙的感动。单位上需要,可能是抬举,但近期的许多工作,紧迫而压头,的确需要,别人一时还替不了手。后一句话说紫萱需要他,倒使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与重荷。紫萱自然是他的未来他的一切。突然间,彭渐成觉得自己很重要,对于这个家庭,对于他的小女,一种庄严与神圣感油然而生。 彭渐成起身上厕所,低着头走路,抬头则晕。突然,邻床的女患者跟他打招呼:“彭总吧?怎么是你?你身体那么好的人。” 彭渐成勉强抬头看邻床的熟人,点头打招呼。她似乎比较乐观,笑呵呵的没觉得是病人。医生跟她换药时,她跟医生说:“那个什么药再帮我开点儿,效果挺好,给我妈带去。” 莫宏伟笑道:“给妈带什么不好,带什么药嘛。” 熟人说:“我妈也有这病。” 莫宏伟感叹:“还是生女儿好,吃药都记得给妈妈带,可惜我没这个福气,生了个儿子。” 此话,又让彭渐成晕晕乎乎间,想到了紫萱,觉得心里十分舒坦。 点滴完毕,症状并未明显改善,头晕依旧。下床刚走几步,感觉胃部反应剧烈,赶紧克服头晕四处搜寻垃圾桶,然后,让莫宏伟c鲁妙仔走开。稀里哗啦吐掉之后,鲁妙仔或递纸巾擦拭,或给水洗涑。彭渐成心里感动得觉得过意不去。 被搀扶回到家楼下,就让鲁妙仔他们回家了。彭渐成扶着楼梯,不担心摔跤。回到家,洪丽娟没有在家。他就势在客厅长沙发上躺着。 彭渐成昏昏沉沉地睡着,想象着,若是时间倒回去三年,女儿回来看到他这样,她一定会甜甜地喊着爸爸,彭渐成也会闷闷地应着声。然后,女儿见爸爸躺在沙发上的样子,声音里会有些焦急的味道。“爸爸病了吧,脸色不好看。”接着又会伸手摸他的脉,其实她并不懂把脉,可能只是下意识的动作,然后就对她妈说:“今天爸爸就不要洗澡了(原来的家规,不洗澡不让上床)。去拿个盆过来,爸爸要吐的话,就不要下地去洗手间了(可能平时喝醉酒时就是这样子)。说了晚饭不在外面吃,就是不听,害爸爸没吃饭。” 彭渐成一直觉得,十岁多的女儿,平时都是彭渐成来安排她,倒没觉出她的个性与能力。那次,一连串的安排,倒让彭渐成觉得女儿其实很懂事呢。女儿除了不爱学习,其他都好。可是,彭渐成宁可其他一般,学习要好。 想起女儿的亲近,彭渐成欣慰着,感动着。 彭渐成曾经想,如果自己病了,绝对不为人知;如果要住院,尽可能不让人来看望。因为,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弱势c难看c狼狈的一面。所以,这次头晕不能行走,只叫来最好的同学,而非同事。 好在这次病在周末,彭渐成想尽可能在周末两天调理好,周一照常上班。于是,决定去中心医院(市里最好的医院)看。按流程,从职工医院转院出去,要经院长同意,于是电话里跟院长请示,理由是:职工医院查不出病因。没想到院长不同意,说这是小毛病,常见,应该属于蜗轮神经病毒感染,引起失衡。建议他买两味药,一种是病毒唑,一种是都喜乐,包好。彭渐成信了,觉得这病就没多大问题,在家休息调理得了。 星期天过去,彭渐成感觉稍微好转。期待着晚上一觉,明天醒来就好得差不多。 星期一的早晨,彭渐成醒来后又祈盼,好了吧。他先摇晃头部,发现晕眩未减,下床站立,感觉摇晃依然。心想,这病挺顽固,上班应该是成问题了。于是,电话跟上司请假,没想到上司不理解,你年轻轻的没啥大不了的病,这周好多事情要碰头,来一下吧! 性格上,彭渐成最不喜欢说软话或讨价还价,更不希望被人误以为娇气或小病大养。不由分说,就让洪丽娟开车送他。 可是,再坚强的人,也抗拒不了生理的自然规律。下楼时,彭渐成可以借助于楼梯扶手维护身体的平衡。可是,下车后,他拒绝洪丽娟的搀扶,为的是不动声色,不让人瞧出自己的病态。彭渐成刻意用眼睛望地,因为抬头就晕,不紧不慢,迈着四方步,进办公楼,上楼梯,步入办公室,然后,坐在办公桌前,就稳定多了。 尽管彭渐成极力想掩饰病态,藏盖弱势,可是动作的迟缓,表情的吊滞,面色无光,眼睛无神,相信这一切都难以隐藏生理异常所表现出来的症状。 终于,彭渐成从大家的眼神里读到了同情c关心。 终于,上司说,你上半天班,下午休息。 下午,彭渐成把手机关闭,彻底放松地休息了。再开机时,鲁妙仔一条信息进来:“神经病怎样了?” 彭渐成会心一笑,回:“神经病正在发,小心挨骂!不过,终于可以休息了,呵呵” 终于,收到同学们关爱的信息了:什么是哥们儿?四十年后您躺在床上,我问您喝水不?您摇头,吃水果不?您还是摇摇头。我说:给您找个妞?您睁大眼睛c闪着泪花说:兄弟,你扶我起来试试!愿开心一笑能给你带来一天好心情! 终于,在接下来的应酬活动中,彭渐成可以“名正言顺”地缺席了,就算状态好些,出席应酬时,也可以免酒了。这于他可是首开先例的事儿。 彭渐成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直想在喝酒上退隐吗?这次,应该是个契机。坏事可变好事。示弱也无妨,也能给人带来益处呢。 好在彭紫萱这段时间在东典大本营军训,否则,如果还是前一阵子那样,四处找寻,身心交瘁,可就受不了了。 这天,彭渐成感觉舒服一些,实在忍不住思念,决定去东典大本营学校看女儿彭紫萱。 彭渐成因为还不敢开车,于是叫洪丽娟开车。那所学校在远离城市的地方,十分偏僻。路上不熟,问及路人。路人皆不屑:“哦,你是说那个少年管教所呀,在那里。” 彭渐成听到路人不经意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东典大本营学校在当地人眼里,居然是“少管所”的概念。不知道紫萱在那里是什么感受。 到了学校。看到的是高墙铁门,墙上是铁丝网。只有迎风飘扬的教育电视的台徽,让彭渐成知道这就是学校。 专门负责带紫萱的肖老师接电话后,从铁门里出来。彭渐成也是第一次见到肖老师,以前,他们只是在电话里聊过。肖老师也就二十多岁,还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很是朴素,好像是列宁式的的双排扣衣服。彭渐成迎了上去,主动伸手,说:“是肖老师吧,我是彭紫萱的父亲。” 肖老师满面堆着笑容,歉意地说:“紫萱爸爸,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彭渐成说:“肖老师,我想见孩子一面,让女儿知道,爸爸没有不管她,让她好好军训,改掉坏毛病,争取早日重返学校。” 肖老师还是带着那种笑意说:“对不起,学校规定不能跟孩子见面,就是要营造一种隔阂,一种思念,让孩子由无视父母存在,到知道父母的好,父母的爱。如果见面,这种效果就很差。而且,孩子在军训,很辛苦。担心父母心疼,不理解。” 洪丽娟听了,马上就流泪了,央求肖老师想办法,她说:“我们从那么遥远的鼎州,一路问路过来,就是为了看到女儿的。你让我们偷偷躲起来看一眼就行。” 洪丽娟思念女儿的泪水,终于打动肖老师,她说:“说实在的,这里的孩子,很少有父母同来看望的,一般不是父亲来,或者就是母亲来,有点事爷爷奶奶来。很多孩子是因为父母离异,导致孩子教育出了问题的。”并答应请示一下领导,争取到办公室窗户里偷看一下。 彭渐成对于肖老师的话,很是不解。或者是对于彭紫萱的突然变化,感到不解。尽管自己跟洪丽娟感情不好,可是,他们对于彭紫萱的爱却是共同的。或者说,彭紫萱并不缺少爱。怎么也会走到离家出走这一步呢? 过了一阵,肖老师重又从大本营出来,没有得到领导同意。彭渐成觉得理解,管理越是严格c规范,他觉得越好。肖老师让彭渐成跟女儿隔着铁门见面。原来,铁门有一个锁孔,撩起遮挡的胶皮,可以看见里面的场栋楼房栋平房。彭渐成先看,烈日下,许多穿着迷彩服的孩子,在学着跨正步。可是,看不到女儿,因为大家都清一色的迷彩服,分不清。彭渐成让肖老师进去,把彭紫萱单独找出列谈话,可以让他们看得清楚一些。 彭渐成终于看见女儿了,晒得黝黑,身体明显消瘦了。洪丽娟也要看,她的脸色,先是充满惊愕,继而泪水涟涟。 “女儿,要坚强!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洪丽娟喃喃自语。 后来,彭渐成在给女儿的信中说了这件事。彭紫萱在回信中表示,很高兴爸爸妈妈来看她,她是第一个被看望的人。并表示,会接受学校的教育,认真反思,好好改造思想。还说,希望爸爸能够耐心引导她。 看着信纸上的斑斑点点,彭渐成知道,那是紫萱的泪水。他的泪水也随之滴答,落在彭紫萱写来的信纸上。最后那一句“请爸爸耐心引导”的字,深深地触痛了他,那些字,在彭渐成眼睛里清晰了,又模糊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今天,女儿最重要! “彭渐成,我鄙视你!” 鲁妙仔听彭渐成说到让女儿彭紫萱到东典大本营参加所谓军训时,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怒目圆睁。 “什么东典大本营!把孩子放在那里去,只能说明你们做父母的无能!你女儿现在怎么样?出来以后变好了吗?能变好吗?” 彭渐成无语。脸色很尴尬,红一阵,白一阵的。 鲁妙仔开门见山地说:“你女儿又离家出走了是吗?这几天你都在找她对吗?” 彭渐成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当时就觉得鲁妙仔多嘴。可是,既然鲁妙仔知道女儿的情况了,而且很严肃地谈论这个话题,彭渐成只好郁郁地说:“是的!跟你相比,我很失败!” “现在不去探讨成功失败,继续说,怎么又跑了?” “从东典大本营回来,彭紫萱好了一段时间。我找郭静瑶校长把她放到了鼎州一中。我也交待老师重点关注她。可是,没多久,那个画室的女孩又去找她。尤其是东典大本营的秦文清,在qq里联系她,说她在外地找到了一份工作,当什么平面模特,很轻松,收入也高,凭她的美貌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女儿再次要外出,不愿意读书了。老师也发现,彭紫萱上课根本就是睡觉,因为她听不懂,跟不上,所以,上课对她来说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唉!” “你女儿多大了?”鲁妙仔问。 “十三岁,年底满十四岁。” “或许还来得及,可是,再也不能耽搁了。让我来帮你,好吗?把你女儿带到我这里来,我来试试。”鲁妙仔快人快语。 “好是好,可是,我都没找到她。怎么带给你?”彭渐成低下了曾经故作高傲的头颅。同时,彭渐成心里还在犯嘀咕,彭紫萱初中一年级就在三所学校就读过,什么老师没有见过?很难教育了。 “彭渐成,你怎么这么说话!她都外出几天了?你们怎么会找不到?同学,亲戚,朋友,还能在哪里?要知道,女孩子在外面多呆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鲁妙仔着急地说。 彭渐成说:“我每天给女儿发信息提醒来着,你看,我今天还拟就了一条信息,”说着,他把信息转发给鲁妙仔。鲁妙仔看了看,“傻女儿,你这么耗下去,是不行的,一是你还年轻,是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选择去浪费,将来是会后悔的;二是你没有钱,有一餐没一餐的,身体会吃亏的,居无定所,到外流浪奔波,很不安全,你这样能坚持几天?希望你回家,或回外婆家,或姨妈家,都可以。千万不要接陌生人的钱或零食,那很危险。回来告诉你的想法,我们会尊重你的。” 鲁妙仔说:“这些大道理她未必不懂,可是,最关键的是要找到人!关键是把她交到我手里!” 彭渐成说:“每天晚上到网吧c她的同学c朋友那里找,有时候找到下半夜两三点钟呢。只差没报案了。可是,白天没有办法,我要上班,单位上的事情很多。” “干嘛不报案!找到人才是首要,越早越快越好。”鲁妙仔白了彭渐成一眼,说:“亏你有那么的的朋友资源,为什么不利用?亏你还在喝酒唱歌,还在博客里写什么诗歌c小说?” 彭渐成无地自容。他心里很不舒服,这个老同学的嘴巴太尖刻了。他作为大型国企的中层干部,平时听好话太多,对于这种“难听”的话,一时很难接受。不过,他心里清楚,鲁妙仔说的句句在理,他无力反驳。 “我女儿第一次离家出走时,曾经报过案的,结果,消息一下子传出去了,以为我女儿怎么了。担心对女儿不好。其实,公安也是通过卫星定位帮助才找到她的。”彭渐成望着茶楼的天花板说。 “是呀,你的提醒很好。我可以通过匡清华的通讯公司去定位呀。你怎么没去找匡清华呢?他是副总呢。他是我们中学同学呀!”鲁妙仔责怪似的说。 鲁妙仔说完,马上起身说找匡清华去。 彭渐成犹豫着说:“鲁妙仔,麻烦你去找匡清华吧。我厂里还有一个会议,点名要我参加。要么,晚上我请客,请你和匡清华。” “不行!今天女儿最重要!”鲁妙仔不容置疑地说。 彭渐成愣在那里,左右为难。 鲁妙仔回头看见彭渐成还站在那里犹豫,大声说:“女儿最重要!你没有听懂吗?你的事业可以放一下,女儿的教育是不能耽搁的!明白吗?” 彭渐成没有选择,只好跟着鲁妙仔上车。同时,他拿出手机,跟领导请假。他是个老实人,跟领导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参加会议。领导很爽快地同意了。 进到匡清华办公室,鲁妙仔还没坐下就开门见山地说:“匡总,有个小事要麻烦你一下,你是应该能帮到的,你也必须给我帮到。” 匡清华说:“你别夸我,也别卖关子。说吧,老同学的事就是我匡某人的事。” 鲁妙仔说:“这个彭渐成,整个一书呆子。”接着,她便把彭渐成女儿离家出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要求卫星定位帮助。 匡清华听后说:“这可是违规的。不过,为了老同学,我只好做一次了。不过,我非常理解!” 于是,鲁妙仔让彭渐成把彭紫萱的手机号码告知,匡清华把电话号码用手机报给主控室,并要彭渐成做好找寻准备。在等待的空挡,匡清华说:“妙主任,你们学院的‘信息一卡通’招标方案准备得怎么样了?” 鲁妙仔笑笑:“这个,还在准备。”搪塞过去。 几分钟之后,匡清华说:“你们到华联商厦附近去找吧,一小时前,这个号码在那里打过一个电话。” 鲁妙仔立即起身,跟匡清华道谢,说业务的事过几天再谈。说完,就风风火火出门了。彭渐成也跟匡清华道谢,然后跟了出去。彭渐成开车直奔华联商厦,两个人一起把华联商厦附近的几条街都找了个遍,他们把街上所有的女孩都看了一个遍,可望眼放去,均没有找到彭渐成熟悉的身影。 鲁妙仔本来想分头去找,因为,她在去银州的火车上见过彭紫萱的。可是,她自己因为下午要主持一个会议,打的先走了。她建议彭渐成把亲戚c朋友喊来帮忙找。 是呀,华联商厦是全鼎州最繁华的地带,在这里找人,不亚于大海捞针。彭渐成打电话把洪丽娟和她妹妹c还有黄奕苔的母亲温云霞都喊来找人。假称有人在这里看见过紫萱和另外一个女孩在逛街,因为,匡清华特意交待鲁妙仔和彭渐成,绝对不能把他出卖了。 彭渐成有个感觉,女儿可能就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守着华联商厦广场,重点看公交车站上下的人群,感觉女儿可能从车上下来或上车。同时,他的眼神四处张望,留意着每一个过往的女孩子。他还想,平日里看女孩是不敢这么放肆的,一般要偷偷瞄一眼。而今天,他大大方方看,也没觉得难为情或担心被人误解。 彭渐成看到,这里简直是车水马龙,眼睛真的看不过来。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大多数人都神色凝重,来去匆匆,似乎没有闲暇的功夫留意他人,更别说彭渐成的存在了。他想起去年在郑州火车站候车时,跟一摄影朋友在广场上抓拍恋人牵手的场面,那里的人似乎很喜欢牵手,因而拍下了四五十张温暖的画面。可是,这个城市的广场上,却没有看到一对牵手的恋人。他对于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尤为关注,看到的几乎是跟女儿一样的装扮——紧身衣服和裤子c头发刘海把眼睛都遮住一半,所以看到的眼睛却是熊猫一样的黑眼圈。心想,或许时代不同了,如今的孩子都这么穿着吧。再细想,这些女孩子一定也是没上学的,要不,这个时间段,应该在学校了坐着呢。于是,为孩子担忧,为社会风气担忧。 下午四点半左右,彭渐成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因为,突然间他看到女儿了,他揉揉眼仔细看,那个从马路那边正向自己走来的女孩子,不就是紫萱吗?可是,她没戴眼镜,她只有一个人,她穿着一件黑呢子大衣,很时尚很摩登,走路好像很碎步,又不像紫萱。彭渐成老远向她招了招手,对方明明看见了自己,却没任何反应。彭渐成眼睛不敢眨,盯着那个女孩,然后绕过围栏,向她走去。走近一看,是女儿紫萱。 彭渐成走到女儿身边问:“女儿,你怎么一个人?还有黄奕苔呢?” 紫萱由于没戴眼镜,显然没看到彭渐成。见有人问话,发现是父亲,很是突然,脸上骤变,马上便想跑,想着摆脱。这时,彭渐成一把抓住女儿的手不放,在人流穿梭的闹市,他就这么拽住她,而紫萱却把手坚决地从父亲手里挣脱。彭渐成看女儿穿着很高跟的鞋子,知道她是跑不动的,便放开了她的手。 路上行人匆匆而过,没有人在意彭渐成他们在干什么。彭渐成为稳住女儿,只好在华联商厦路边对峙着,彭渐成和声和气地劝紫萱:“女儿,回家吧,你不知道,这些天父母c家人寻找你回家,吃了多少的苦。外公外婆,晚上很晚都没睡。担心你呀!你一个女孩子!” 而紫萱坚持不回家,说:“那个家冷冰冰的没有意思。” 彭渐成说:“那就去外婆家或者姨妈家吧。” 紫萱说:“老是麻烦外婆和姨妈,心里过意不去。” 彭渐成问:“女儿,收到爸爸的信息没有,怎么不回复?” 紫萱说:“因为,看了以后肉麻。” 彭渐成也是在洪丽娟的劝慰下才发那些信息的,什么女儿一般贴父亲,要建立父女感情,才不厌其烦地输入,发送。女儿很有个性了,居然跟彭渐成这样说话。依彭渐成本有的性格,他会对女儿这番话发脾气的。可是,今天他克制住自己的火气,放下所有的架子,听任女儿贬损。 紫萱提出要到商厦的楼上上厕所了。彭渐成也跟着,生怕她再次跑掉。见父亲要跟着,紫萱焦急地说,求你别跟着我!可是,彭渐成就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怎么骂都不走开。直到她姨妈过来,接着直到她妈妈洪丽娟过来,直到黄奕苔的母亲温云霞过来。可是,不管谁过来劝说,紫萱她就是不愿回家。 温云霞追着彭紫萱问:“黄奕苔呢?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告诉我,我女儿在哪里?求你了!” 彭紫萱只说:“我们中午在一起,下午就分开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你没讲真话,你们几个都是互相串通一气骗父母的。”温云霞很生气的样子。 这时,鲁妙仔来电话,问彭渐成女儿找到没?彭渐成说,找到了,可是她不愿意回去。 鲁妙仔显得很高兴,说:“慢慢做工作吧。看来我这个人就是一个有福之人,一出面就帮你找到女儿了。我刚才跟匡清华说了,如果找不到的话,下半夜等你女儿安顿下来,再定位找,今天是一定要找到人的。” 天开始黑下来,彭渐成几个人肚子都开始咕咕叫了。这时,紫萱说:“我跟姨妈说一些事,然后跟你们回家。” 彭渐成以为紫萱又在玩什么花招,刚才提出上厕所就差点被玩“金蝉脱壳”,因为,彭渐成上楼才发现,这个楼上还有一个出口。如果彭渐成让女儿上楼,守住楼道口的话,则等不到女儿,因为,她一定从后门溜走了。彭渐成想起这点就后怕,因为,他当时差点松口同意的。 一直到华联商厦电气柜里新闻联播结束时,彭紫萱跟她姨妈的谈话也结束,并且答应回外婆家。彭渐成松了一口气,算算时间,从下午四点至现在,在这里跟女儿谈判的时间,就长达三个小时呢。 彭渐成一直想问她姨妈,彭紫萱跟她说了什么?因为同座一台车,没有机会问。 一行人来到她外婆家,家里满桌的饭菜,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晚饭后,彭渐成打算跟女儿沟通,女儿说:“没什么好说的。” 彭渐成说:“爸爸过去没有跟女儿聊过天的,希望给一次机会。” 紫萱也没反对。于是,彭渐成便自顾自地说着父母对紫萱的宽容,成长期的关注,同时,也不由得说起自己也有性格缺陷,不爱说话,这是当年跟爷爷一起生活,父子之家的特殊环境所致。 紫萱的情绪似乎平静下来了,在舅舅书房里边玩电脑游戏,边跟彭渐成搭讪,对父亲也不反感,时不时地回答着彭渐成的问题或说着话。 突然,彭紫萱对彭渐成说:“你们再生一个孩子吧,最好生个儿子,以后让他养老,我是有时想死的,而且,我的将来会有负你们的期望。你们别对我好,我心里会承受不起的”。 彭渐成听完紫萱这番话,十分震惊,十分心酸,女儿这么小的年纪,还不到十四岁,怎么就有想死的心呢!他接着紫萱的话题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再生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就养你了,如果说你死了,那我们也不要活了,没意思了。” 大概谈了两个多小时,彭紫萱困倦了,提出要去姨妈家睡。这个时候,彭渐成才想到,原来女儿是跟姨妈说,要到姨妈家睡。于是,彭渐成按女儿的要求,把她送到她姨妈家。洪丽娟也在陪彭紫萱到姨妈家,不敢大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心理诊所里的哭泣 彭渐成总算睡了一个安稳觉,醒来之后,还是习惯性地想起女儿的状况。想起彭紫萱,彭渐成依然揪心。怎么把女儿过渡到鲁妙仔那里去? 彭渐成在阳台上做着头部指压操,自从上次头晕病之后,按照医生的建议,他坚持早上做指压操,每周安排两至三次羽毛球活动,或者一次游泳,因为这些体育活动是锻炼颈椎腰椎的。彭渐成学打羽毛球之后就没有再打篮球了,因为,毕竟人到中年了,那种身体直接碰撞的活动,容易受伤。球类都是相通的,都是肢体的协调,因而,彭渐成学羽毛球的进步很快。指压操活动之后,习惯性地看手机,发现有鲁妙仔的信息,让他今天带女儿再去省城看心理医生。彭渐成马上回复:“好的。” 这天是星期五,彭紫萱在姨妈家一觉睡到十点多钟。 彭渐成到单位把早调会开完,布置完工作,就到她姨妈家。他决定,这些天要好好陪同女儿,借机跟她聊天,开导她。那天,鲁妙仔骂他的一席话,终于让他明白了,女儿才是最重要的。是呀,自己的事业再好再成功,目的是什么?不是为了女儿有一个好的学习条件,好的生活环境,好的未来?如果女儿教育失败,事业有何意义! 中午,彭渐成就在她姨妈家吃饭,饭后,他又坐在在书房玩游戏的女儿身边,跟她聊天,找机会说看心理医生的事。彭紫萱或许是在外面颠沛流离累了,这一阵子比较接受彭渐成,也有话跟他说,有一搭没一搭的。 彭渐成在一个他认为适当的机会时说:“女儿,我有一个同学,一个美女教授,教育专家,她姓鲁,她很想认识你,我已经答应,你能给我面子吗?” 彭紫萱在玩着植物打僵尸游戏,打得比较顺利,心情不错,边玩边说:“干嘛要认识我?” “她是教育专家呀,想帮助你。” “好呀,无所谓。” “鲁老师家有个邻居,她儿子是你这年龄的时候也很叛逆,后来在心理老师的带领下,走出了叛逆。鲁老师建议我们带你去看心理老师。那心理老师是个女老师,说不定会有点收获。” 彭紫萱没有吱声。想了想说:“上次看过了,还要看吗?” 彭渐成说:“这次这个水平高一些,而且是看得到的效果,去看看吧”。 没想到彭紫萱同意了。下午,彭渐成驾车带女儿往省城开,去看心理医生。车到高速路口时,彭紫萱警惕起来,警觉地问:“你这是到哪里去?不是做什么心理咨询吗?不是在鼎州吗?” 彭渐成立即停车,说:“我说了是在省城,可能你玩游戏没有听清楚。”彭渐成主动伸出手去跟女儿拉勾,保证没有别的有违她心意的举动,打消了紫萱的顾虑,便又开动车子,往省城方向飞奔。 车到省城,进了一个武警部队的医院。彭紫萱与着武警服装的女心理医生在一间密闭的房间,单独聊天。穿武警服装而不传白大褂,这也是彭渐成的要求,以免让彭紫萱产生进医院的感觉。 两个小时左右,彭紫萱从密闭房间出来。彭渐成可以看出女儿眼角残留的眼泪。彭渐成c洪丽娟在老师的安排下,也去房间里跟年轻的女老师沟通c交流。 女心理医生说:“你们女儿的心很封闭,开始不肯配合说,后来才慢慢引导着打开心扉。她怨恨你们在她初一的时候,把她安排在尖子班,结果,她在那里受尽成绩不好的屈辱和白眼。你们根本没有征求她的意见。她的班主任老师,用粗俗的语言打击她。再有,你们把她骗进‘东典大本营’学校搞军训,她在里面吃尽了苦头。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听完女心理医生的介绍,洪丽娟早已哭出了声音,“是我们害了孩子!对不起,我的女儿!可是,到‘东典大本营’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她离家出走,我们四处寻找她,他爸爸甚至还报案了,都无济于事。无奈之际,才送她去那里。她爸爸的同学,也把儿子送‘东典大本营’,据说效果不错。我们都是从爱护她,帮助她的出发点来做的。” 彭渐成的眼泪也默默地流了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他想起了鲁妙仔骂他的话,只有恨自己无能,或许恨自己没有认识教育的真谛是什么。他总认为,学习是学校和老师的事情。于是,只问考试成绩这个结果,而没有关注平时学习习惯的培养,学习方法的引导。以致孩子成绩不好。就算孩子成绩不好,他也觉得小学的知识不重要,到时候回头学习,自然就懂了。他还有一个错误观念,就是如今的孩子太辛苦,什么都要学,没有时间玩。于是说,要给她一个快乐的童年,让她去玩。到头来,没有高远目标的孩子,成绩不好,引起自信心不足,从而厌倦学习,导致恶性循环,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才不可收拾 时间很是难挨,终于挨到谈话结束。女心理医生说,欢迎彭紫萱跟她交朋友,她把自己的qq留给彭紫萱。女心理医生跟彭渐成c洪丽娟说:“只能慢慢引导,可每周送孩子来咨询一次。通过与孩子交朋友,得到孩子的认可,才能走进她的心里,打开她心里的结。”彭渐成点头,表示一周以后再来。 等彭渐成带着女儿离开武警部队心理咨询室,女心理医生就把鲁妙仔从另外一个房间叫了出来。鲁妙仔还沉浸在彭紫萱的诉说里,她通过这种心理咨询掌握了彭紫萱的心理动机,也掌握了彭渐成教育上的问题,以便下一步对症下药。 鲁妙仔虽然达到了掌握情况的目的,可是,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还是先去吃饭吧,老同学。这孩子的问题很严重,不是一下子能够解决的。就像吃饭一样,要一口一口吃,细嚼慢咽,才能消化。” “好吧,我请客。感谢你的支持。” 晚上,鲁妙仔约了彭渐成在“经典咖啡屋”。彭渐成一直在心理医生的话语里自责。 鲁妙仔说:“不能怪你,因为你不懂教育,所以你做事都很盲目,你早些时候找我就好了,因为我专门研究‘中学生叛逆与引导’这个课题。应该说,你第一个关键节点算不得错误,也就是说,你把你女儿送到鼎州市二中的尖子班,不是错误,而是你的保障措施没有跟上。就是说,你要及时辅导她,督促她的学习。至于后来到‘东典大本营’,我是极力反对的。这样吧,明天你把女儿带到我这里来,让我来跟她谈。” 彭渐成陷入了沉思。他已经被鲁妙仔的自信所打动,认为她批评得很有道理。不管怎么样,先把紫萱引导到鲁妙仔那里再说,看看她是否能够帮助女儿。 关键是怎么能把彭紫萱过度到鲁妙仔那里?如果紫萱不听从彭渐成的安排,不接受鲁妙仔怎么办?彭紫萱的秉性彭渐成是知道的,她属于那种你尊重她,她觉得接受的人和事,她才会服从的。否则,她不接受就不会听从安排的。假设不听从,总不能把她绑过去。 “她对什么感兴趣?”鲁妙仔问。 “绘画和外语。”彭渐成说。 “我们一个二级学院正好举办美展,你可以叫她来看看。同时,我安排一个女外教给她认识,很轻松的。”鲁妙仔说。 彭渐成说:“我现在对女儿的引导,半点把握都没有。自从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我就知道,我已经无力牵引了。” 鲁妙仔点点头,然后说:“我们俩,现在除了讲你女儿,好像无话可说了。” 彭渐成说:“这个女儿让我心烦意乱,我还能说什么!” 鲁妙仔说:“如果我把你的女儿引导回学校了,我们总该谈些我们俩之间的话题吧。” 彭渐成说:“但愿有那么一天。” 从“经典咖啡”出来,彭渐成又来到紫萱姨妈家,按照跟鲁妙仔协商的建议,跟女儿说:“女儿,我那个女同学去鲁老师说,他们学校正在举办一个画展,建议你去看一看,另外,还安排了和外教老师见面,时间是明天下午的两点半。她说,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其实,彭紫萱对鲁妙仔是有好感的。彭渐成为了让女儿对鲁妙仔老师有个好印象,介绍鲁老师的一些故事趣闻,他说:“女儿,这个鲁老师你绝对会喜欢的。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知道。” 于是,彭渐成把鲁妙仔跟她的女儿卓尔妍在中学时,被一个男孩子亲吻之后,学校大做文章要处理这两个学生时,鲁妙仔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他说:“鲁老师的做法不同凡响。她第一时间赶到学校,把学校班主任老师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她说,我女儿被男孩子亲吻,说明我女儿被男孩子喜欢,这不奇怪的,说明我的女儿非常优秀,不是吗?我女儿的成绩没有低过年级前四名。再说,这个年龄的孩子,青春萌动,喜欢优秀的异性是正常的。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没有人喜欢才是不正常的!你们这些当老师的,难道不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吗?值得大惊小怪吗?” 这一番言论,把学校的老师,包括校长说得哑口无言。 彭紫萱听过之后,真的对这个鲁老师很感兴趣了。因为,在她的印象中,父母都是听从老师的,不管孩子是否真的有错,都要孩子听老师的。所以,这个家长敢于批评学校老师,她觉得很过瘾。于是,她表示愿意跟鲁老师见面。 彭渐成把女儿愿意跟鲁妙仔见面的情况打电话告诉了鲁妙仔,鲁妙仔说:“明天,我来接她。” 第二天早上,彭渐成满以为可以安心把女儿过渡到见鲁妙仔那里了。可是,洪丽娟来电话,说女儿在她姨妈那边大吵大闹,说是要出去几天,让彭渐成赶快过去。 彭渐成顿时傻眼了,是不是彭紫萱又变卦了。不由分说,彭渐成立马赶过去。在她姨妈家楼下,就听到女儿大喊大叫的声音,简直是在歇斯底里。 彭渐成快步如飞,进屋后,听到女儿扬言要跳楼。看到彭渐成过来,女儿的声音收敛了,人却躲在书房之中,把门紧闭,谁也不见。她姨父只好从次卧窗口进入阳台,从阳台进入书房,打开门。 彭渐成看到女儿头发散乱,眼睛红肿,顿时心如刀绞。他克制自己情绪,坐在女儿身边。她也安静了许多,一边拿手机发着信息,一边跟彭渐成说着话。彭渐成估计,她是发手机信息告诉她的玩伴自己的情况,然后这边跟爸爸讨价还价要外出。彭紫萱不时表现着烦躁的情绪,坚持要出走,挣脱彭渐成的手,要去开门。洪丽娟挡住了大门,一脸的焦急。 彭紫萱似乎看到走不出去,或者玩伴那里得到了消息,短暂地安静下来,重又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玩打僵尸游戏。 彭渐成的目标是把女儿过度到鲁妙仔那里。为了能够走进女儿的内心,让她接受自己,便拿出一张银行存储卡,告诉她卡里面存有500多元。并称这不是鼓励她出走,而是女孩身上不能缺钱。任何情况下,都不要向外人要钱,别人给的也不能要。如果需要,就给爸爸发信息,爸爸就给她的卡上打钱进去。 彭紫萱果然对存储卡感兴趣,问着怎么使用的话题。等女儿的情绪稳定了,彭渐成再说下午见外教老师的事:“昨天晚上已经跟你商量了的,鲁老师跟外教已经约好,不好再改。如果不去的话,一者爸爸没面子,二者人家外国人会认为咱们中国人不讲诚信,因此瞧不起中国人的。” 彭渐成知道女儿是一个豪爽性格的人,如果别人有难处,她愿意帮忙。所以,当彭渐成表示为难的时候,她显得非常懂事,表示想给彭渐成面子。于是跟爸爸商量:“能不能带黄奕苔c莫肯一起去见外教老师?” 彭渐成说:“带黄奕苔去?那我要问问鲁老师的意见。”说着,他给鲁妙仔打电话,鲁妙仔毫不犹豫地说:“可以呀,只要她开心。” 见鲁老师同意了,彭紫萱马上打电话里给黄奕苔说:“我们下午先去跟外教见个面,然后再出走。你把东西都带好。” 彭渐成听到女儿跟黄奕苔的商量,心里很是苦涩。看来,女儿的心已经飞出去了,很难在家里留住她。彭渐成觉得,鲁妙仔是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必须牢牢抓住。于是就把彭紫萱想见面之后还是要离家出走的想法告知,希望她引起警惕。鲁妙仔则说:“好,我知道了。” 看到彭紫萱早上的变故,彭渐成不再离开女儿半步,丝毫不敢大意。即使是中午,他也在紫萱她姨妈家吃饭。厂里的事,暂时都被搁到一边。寻找彭紫萱的滋味,彭渐成已经觉得苦怕了,不说寒风瑟瑟,不说穿梭于网吧之间的辛苦,只说找不到女儿之时的失望,只说茫茫黑夜对女儿的担忧,是很心累的。回到家之后,还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彭渐成把这样的生活,叫做地狱般的日子。 熬到下午两点钟,彭紫萱如约准备出门,带上了自己的大包小包。彭渐成问:“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出门。” 彭紫萱说:“先去见外教,然后就外出打工。” 彭渐成一脸苦恼,坚定地说:“外出打工我不同意!” 彭紫萱脸色马上阴了,局面又僵持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