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门独宠流氓妻》 正文 第一章 灭顶之灾 万里的碧空如洗,天边有轻云曼曼,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一座诺大的府邸远远立于街市之外,府门上高悬的牌匾,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卫将军府。 府内有一位容貌绝美的妇人站立在庭院之中,她缓缓地环顾四周,熟悉的楼阁摆设与一草一木。 有沉重的脚步声走近,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人。 那男人躬身道:“夫人,马车已备好,我们何时离开?” 妇人听见声音倏然回神,眼中的凄然渐渐变为一股坚毅之色。 “莫急,待阿玖回来。” 中年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应声退了下去。 府外有高树苍翠,风过轻摇,似是极为悠闲惬意。 一只灰扑扑的麻雀掠过高高的府墙,向着远方的湛蓝长空扑腾着,忽然听见“嗖”一声的轻响,一颗小石子从远处射来,将它击落在地。 这时不知从何处跑来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他的手上抓着弹弓,约莫有七岁,脸上洋溢着属于孩童的天真与好奇。 麻雀扑腾了几下,正待要飞起,男孩见状,连忙要扑上前去将它捉住,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喝。 “你住手!”很是稚嫩的呵斥声,男孩动作一顿,麻雀已经飞起,摇晃着身子逃窜而去。 男孩皱着眉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蓝衣女孩,她的个子要比他高一些,大约是九岁的年纪,脸上虽有些脏兮兮的,但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长得很是好看,肤色白净,一双水润的眸子微弯,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你是哪里来的孩子?我看你生得这般漂亮,心性却这般毒辣,万物皆是生灵,怎能随意捕杀?”蓝衣女孩同样皱着眉,叉着腰,就那么训斥了起来。 男孩连忙反驳,“我没有捕杀” “那你手上的弹弓是什么?”蓝衣女孩早就瞟见了男孩手里的物件。 “我我只是玩玩”男孩连忙将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有些微红。 蓝衣女孩却是一笑,还要说些什么,正巧远处传来一声呼唤,她转头望去。 “阿玖!阿玖!” 原来是个貌美的妇人,她正倚在府邸的后门处,面带微笑地看过来。 “母亲!”蓝衣女孩欣喜地叫了一声,正要跑过去,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回身看着男孩。 “对啦,你记住今后切莫再伤害这些小生灵了,父亲教过我,人一定要有一颗悲悯之心的。” 女孩说完,便向着貌美妇人跑去,留下男孩握着弹弓,呆愣地站在原地。 那妇人搂住了飞奔而来的女孩,伸手用袖子去擦她脏兮兮的脸。 “母亲,你怎么出来找我了?”女孩窝在妇人的怀中,一双水灵灵的眸子乱转,转着转着便看到了旁边停着的马车,马车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是府中的管家刘叔。 “别说话,跟着母亲走。” 轻盈的云朵被风吹散,又被风凝聚,似是极为不安分。 一辆轻便而简单的小型马车悄悄驶出了盛京都城,朝着偏僻的小路行去。 就在此刻,有一个人站在远处的阁楼上遥望着那座府邸,神色冷淡,美目蕴着怜悯与痛快的光芒。 那是个容貌艳丽的女子,生着一双妖媚的眼睛,悄然一勾便是万种的风情。她赤着雪白的双足,玲珑的身姿裹在宽大的淡紫色衣袍里,潮湿的发尾不断往下滴着水。 只见她左手酒壶,右手酒杯,凭栏眺望,高举一杯酒,然后掌心下翻,酒水泼尽。 “云若凰,我敬你第一杯酒,敬你终于失去一切,失去所有的幸福与安康。” 女子再举酒杯,然后下翻手掌,酒水泼尽。 “敬你第二杯酒,敬这过往皆如虚幻,你终将孑然一身,任风雨劈头盖脸,无人拥护,而我隔岸观你之苦,笑你之痛。阿凰,你唯一胜我的便是有了夫君和儿女,我没有你命好,我认。” 女子喃喃自语,言罢再度举杯,对着空中那虚无缥缈的来生,将酒水连着酒杯洒向青天。 “这最后一杯酒,敬我余生孤独终老,敬来生,我不用再和你云若凰有任何牵扯。” “结束了,都结束了。” 她扶着高栏缓缓跪坐在地,双眸逐渐褪去冷漠无情,泪光泛滥,喉中发出模糊的呜咽声,像是困兽将死之际发出的最后悲鸣,透出了她此生无法言喻的伤痛。 女子目光恍惚,轻柔的嗓音在低低吟唱,过去的一切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重现,她伸出手去,似是想要触碰着什么。 她的目光缠绕着虚空的幻影,唇边扬起淡淡一笑,正欲攀上那高栏。 突然有人自门外闯进来。 女子霍然回头,笑意已逝,泪意却未消。 “是你!” “这么急着去死?” “出去!” 那人淡淡一笑,“那边人未抓到,你倒有兴致在这唱曲儿。” 女子的眸光透出凶狠的杀意,“没抓到?那我亲自过去,走!” 城外的山路坑坑洼洼,马车晃动得极其厉害,透过摇晃的车帘子,隐约可以看见外面掠过的层层青翠,还有肆意生长的山间野花。 女孩依偎在夫人怀里,“母亲,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见女孩的神色有些疑惑与不安,妇人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阿玖莫怕,我们只是出去避一避难。” “避什么难?” 妇人凑近了女孩耳边,轻声道:“阿玖,母亲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清楚了” 女孩皱眉,双眼渐渐瞪大,待妇人说完,她猛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这时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女孩一时没站稳,竟险些就从位子上滚落了下去。 原来是有人挡路。 妇人神色一凝,牵着女孩的手出了马车。 一队官兵横在马车前,为首的那个军官正骑在高高的马上,冷着面色俯视他们。 “秦夫人请留步。” “你们要做什么?” “那得问秦夫人要往哪里去了?奉陛下旨意,卫将军秦升勾结外敌,欲谋夺皇位,如今证据确凿,将军府有关人等皆扣留府内,等待陛下判决。” 妇人闻言眸光倏然一冷,“夫君何等人物,行事光明,忠君为国,岂是你这等小人能污蔑得。” “此乃陛下懿旨,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秦夫人莫要违逆,随我等回盛京去。” 女孩被牵在妇人身侧,听见他们的对话时,紧皱着眉头,紧抿着唇,揪着裙摆的小手也攥得死紧。 “若是我不随你们回去呢?” 刘叔紧握袖中短剑,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妇人和女孩身前,生怕下一刻对方就强行过来抓人。 谁知那官兵见此只是冷冷一笑,“还有一条路,只是不知道秦夫人愿不愿走?” 妇人示意刘叔退下,抬头直视着对方,等待着他的后话。 “卑职想与秦夫人做个交易。” 妇人瞬间便沉了面色,笃定道:“你们不是官府的人。” 那官兵连同身后跟随的兵士顿时哈哈大笑,似乎根本不把妇人说的话放在眼里。 “秦夫人,只要你告诉我们云灵珠的下落,我等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你们果然是为云灵珠而来。”妇人突然冷哼一声,“只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看来不来点硬的,秦夫人是不肯与我等合作了。”那官兵的面色突然变得狠厉了起来,他突然单手高举,向前一挥,身后的兵士立刻拥上前去。 与此同时,妇人突然将女孩推进了刘叔的怀中,然后从腰间拔出一把轻薄如蝉翼的软剑。 “刘叔!快带她走!” 女孩猝不及防地被推开,心上骤然一空,再要扑过去时却被身后的刘叔紧紧抱住。 “母亲!母亲你要做什么!” 兵士们纷纷扑上来,妇人手中剑出,将来人尽皆腰斩于前,刀剑摩擦的声响刺耳,震得女孩的耳膜隐隐作痛。 此刻的妇人不复以往的柔情,只剩冷峻的面色,像是来自地府的修罗,麻利地挥动着手中的软剑,有血花喷溅在车身上,也溅了妇人一身,浑身的血红,宛如从血池中爬出来一般。 刘叔一边拉着她,护着她,一边还要抵御着兵士的攻击,身上早已添了多处伤口,但女孩并不知道,她只是苦苦挣扎着,双手死命在空中挥舞,像是要竭力抓住不远处那个决然背对她的人。 然而幼小的她又怎么能抵得过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她很快便被抱起,倒扛在了肩上。 “母亲!母亲!” “刘叔!快点!”眼见自己快要抵挡不住,妇人头也不回地厉喝一声,声音竟染上了几分哭腔。 刘叔也杀得眼红,听见妇人的话更是咬紧了牙,挥剑解决最后几个挡路的兵士,果断转身向着远处奔去,女孩在他的肩上竭力抬起身子望向远处,但她的视线已经尽然模糊,再也看不清那个窈窕而决然的身影。 这时突然从远处掠来一道浅紫的身影,隐约是个风姿绰约的女人。 “云若凰!” 随着来人一声厉喝,刀锋迎着日光雪亮劈下,妇人决然地闭上眼,猛地扑上前去,雪亮的刀锋瞬间淌满血,正如女孩脸上流淌的泪。 她的身体随着刘叔的跑动剧烈晃动着,心中仅存的那一丝希望也随之剧烈晃动,直至崩塌。 “刘叔!求你回去!我要见母亲!她会死的我不要她死!不要离开她!”哀恸的乞求声低低响起,她的眼里盈盈泪光,是那人清丽的身姿喷洒出那漫天红艳的血雨,湿了一地,也湿了她的眼。 刘叔也有些哽咽,但脚下步子未停,“小姐,对不住了!我答应过夫人一定要送你平安离开这里!” “刘叔,母亲会死的!她会死的!阿玖求你了!求你带我回去啊!”女孩的声音渐渐嘶哑,渐渐变得低微。 她已经哭到没有力气了。 身后有追兵将至,刘叔向前狂奔,瞳孔却骤然紧缩。 前方是一处落崖。 ------题外话------ 夜临开新文啦!求收求点击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章 异星现世 女孩伏在男人的肩上,下一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甩了出去,待她爬起来时,只看见前方的刘叔持着长刀与追赶而来的兵士打斗着,而他的短剑则被丢在了她的身侧。 男人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染透,动作也显得有些迟缓了,她一咬唇就要冲过去,却被刘叔及时地喝住了脚步。 “不要过来!” 突然有利器入体的噗嗤声,一声又一声。 女孩瞪大了眼,那连绵不绝的噗嗤声像是剑一般狠狠戳进了她的心里。 “小姐!快逃啊!”刘叔的声音衰弱了下去。 利器拔出,细碎的血花溅上了晴空,像是要把这片澄澈的碧空都染红。 “刘叔!”女孩凄厉的喊声响彻了整个崖边,雄鹰展翅的破空之声伴着风声鹤唳,似乎是为崖边的这一场杀戮而哀悼。 “小姐,是刘叔无能,不能护你到最后。” “小姐,一定要活着!活着!” 那个一生忠心护主的男人以长刀抵地,站得笔直,回头微笑地看着她,最终歪着头没了声息。 余下的追兵逼上前来。 女孩缓缓拾起地上的短剑,然后缓缓后退,水润的眸中如火一般燃烧着决然的恨意。 “我秦玖歌,乃是一代将门之后,岂可像个鼠辈一般束手就擒。” 她猛地闭眼,举起袖中短剑就要往颈边横,谁知对方像是早已看透了她的意图,掷以石子,将短剑打落在地。 “秦小姐,我们不会动手,只是要请你跟我们回去。” 秦玖歌握着被震得发麻的手腕,冷冷一笑,“诬陷我父亲,又弑杀了我母亲,此等血亲之仇,灭门之恨,尔等对秦府的恩惠,我秦玖歌将永生铭记。” 那些兵士面色冷淡,正打算上前将她一举擒下,谁知秦玖歌突然转身就跑,他们追上前去,却是赶不及阻止她的纵身一跃。 秦玖歌慷慨大笑着,脸上是决然赴死的悲戚,任烈风将她的一头散发吹成笔直的长线,水蓝色的裙角展开,像是一只陨落的蓝色蝴蝶,破碎而无力。 “天绝不会姑息尔等贼人!若我能安度此劫,必穷尽此生追杀你们,不眠不休,不死不尽!” 稚嫩的声音在断崖之上不断回响着,那般充斥着恨意与绝望,惊得鹰飞盘空,半日也不敢降下。 同一时刻的凌绝雪域之上,依旧是明朗的天。 不知是过了多久,艳阳垂垂,碧色的晴空渐渐那样黯淡下来,漆蓝中是那一弯苍穹星光现出,映照出远方险峰上的白雪无边,霜雾融融。 一道纤瘦的身影正屈身坐在险峰上,背靠大石,身边是幽幽的万丈深渊,寒风虽凶狠,却未将他吹动分毫,衣袍垂地不动,有碎雪粘上又化开,他单膝曲起,手挎在膝上,仰起头颅看天,眼中眸光明灭,意味难辨。 漆黑长空,众星云集,那弯苍穹星盘的某处位置忽有部分星光闪烁,渐渐变得微弱,紧接着消逝至无。 “国衰也罢,盛也罢,忠君之秦也自灭于忠义。”峰上传来一声轻叹。 风依旧烈烈如刀,霜雪依旧冰寒刺骨,只不多时,忽有一颗辰星不知从何处升起,光芒由弱增强,缓缓升到那片消逝的星群中心位置便停住,其他星位皆因这颗星的变化而乱了序位,从原本的位置上开始游移,帝星移,将星陨,山河变。 这时有白衣女子从山下走来,步伐看似轻缓,却一步百里,过雪无痕,她直直向着山顶险峰的方向走去。 女子走近那道身影,自走来的一路上衣袖未动,清婉的嗓音也不曾被寒风吹散。 “哥哥可是在观星象?” 那人仰着头,淡淡道:“盛极一时的秦府已灭,天下的格局终将重新改变。” “怎么回事?”那女子蹲在他身侧,轻声问。 那人垂了眸,低下的头颅像是在命运面前表现出来的顺从。 “十二年前,云氏旁支没落,而方才有异星现世,致使原本的帝星被迫移位,将星顺势而变,天下将乱矣。” “异星从何而来?” “云家。” 女子拧眉,似是有些震惊,“我凌绝三族避世已久,云氏旁支也已全灭,怎么会是从云家来?”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只是起身抖了抖身上残余的雪,他低头看着身边蹲成一团的身影。 “我要下山了。” 听到这句话,女子猛然站起,死死盯着他的眼。 “为何下山!” 那人轻飘飘看了一眼天上,复又垂眸,“还有机会可以补救。” 女子冷冷一笑,“你不过区区凡人,改天之事不需要你去!” “既然我能预知天象,便是上天应我的职责。” 那人抛下这句话,纤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风雪中。 “神无影你回来!” 然而他走得飞快,女子甚至来不及跟上便失去了他的踪迹。 她垂眸静立半晌,突然伸掌击向方才那人靠过的巨石,悄无声息,巨石化为粉末飘散在风中,女子睁开冰冷的双眸,也很快离开了这个地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章 霸气劫亲 时间匆匆,转眼已经过去了五年。 如今的清平,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个曾经英姿勃发,谈笑间杀敌人于阵前的卫将军,也没有人记得通敌叛国,意图谋逆的秦升。 世间这般大,有趣的事那般多,又有谁会去在意别人的生与死。 如今的清平,热闹极了。 听闻清平国的富商百里聪又要纳妾了。 听闻百里府这次要大摆筵席,欢迎天下豪杰蹭吃蹭喝。 听闻这次喜宴请的宾客之中不乏清平的名门望族,包括年纪轻轻便扬名江湖的神医公子元祁瑾,都在出席的名单之上。 因此许多豪杰侠士纷纷结伴同行前往清平的北平郡,只为了参加百里聪的喜宴,一睹众位名士的风采。 百里府门前鞭炮连天响,远远便能望见百里府邸的门前高挂着精致的红灯笼,府门口的牌匾上书三个苍劲的大字:百里府。 宾客们络络不绝地行至府前,各种祝词贺语源源不断。 “百里先生,恭喜恭喜!” “百里先生真是好福气啊。” “在下要恭贺百里先生喜得美妾。” 府主人百里聪一身红袍地站在大门口,微胖的脸上笑意满满。 进入府中,便能看见庭中飘摇着轻薄的朱红帐幔,环绕着婚宴如烟火仙境一般,精致小巧的金铃儿连成一串串挂在枝头,帐幔浮动,只一道微风轻拂便发出清脆悦耳的音调。 这时有唢呐与锣鼓声自远方缓缓行来,众人拥着百里聪出了府门口。 原来是载着新娘的八抬大轿来了,风吹起轿身上披着的轻软薄纱,露出轿面上的雕刻精细,朝阳烈烈地照下来,轿顶上硕大的明珠反射出璀璨的光。 “新娘到。”百里聪身边的小厮高声喊道。 百里聪一见花轿不禁面色大喜,连忙迎了上去。 侍女从轿子里牵出一身大红喜服的女子,新娘姣好的容貌被凤冠上垂下的珠帘掩去,隐约瞧见那眼角勾起妩媚的弧度与娇艳的唇,如风拂柳般轻细的腰身,撒开了牡丹满园的红色裙摆,有种极致魅惑的艳色。 百里聪牵着喜绸的一端先一步踏进府内,媒婆忙搀扶着新娘也跟着进去。 这一对璧人牵着那根红绸齐步走到那两根大红喜烛前,红绸上的喜花与新人衣裳一般艳丽的红。 “一拜天地!”喜婆笑得那皱纹都堆上一脸,眼睛被挤得细长。 两人还未下拜,庭院里突然平地卷起了一阵大风,朱红帐幔一瞬间高高扬起如漫天红霞的蜿蜒,枝桠被这风带得剧烈晃动起来,枝上系的串串金铃接连响起,连成一弯初融的溪水淌过山石的清脆与灵动。 “拜什么狗屁天地!”远远一道厉喝。 在场众人皆是一顿,是谁来砸场子了。 “好你个百里聪!办红事不请我来,难不成等着办白事来请我吗!”突然又是一声冷哼,清灵的笑意透过浑厚的内力冲进这婚宴内,震得在场宾客皆是一刹那的耳鸣眼花。 百里聪霍然回首怒视。 在清脆的连声铃响之中,一袭白色衣袍裹着那人清瘦的身缓缓落地,形似入云白鹤的俊逸,神似瑶池仙花的倾丽,落在那琳琅飞扬的帐幔之间,是一树寒梅间飘落的那一抹雪。 百里聪被那悍然巨风迎面一吹,顿时怒吼出了来人的名姓。 “云歇你这浪荡小儿!” 来人展颜一笑,在场的宾客皆被那绚丽的容颜晃得睁不开眼。 初见便是那人如玉般莹透的脸庞,俊眉横起,如气度壮阔的山峦,一双眼眸似那天池明珠的灵气逼人,朱唇艳丽如十月寒梅,此刻正微微上扬着,而那轻灵的身姿却是那清风飘摇而成的,被细细的白色腰带勾勒出一池春湖涟漪荡漾开的水波,飘逸而洒脱,带着恣意潇然的风度。 “早上好啊,百里老友!” “又是你!”百里聪怒目而视云歇,紧接着便是向着周围快速一扫。 云歇笑眯眯道:“不用看了,你请的那些个小可爱已经都被本公子哄去睡觉了。” 百里聪闻言顿时脸色发青,怒吼出声:“你快给我滚!” “让我滚?我说百里老友,你我好歹有数面之缘,大喜之日不叫我便罢了,还放着那么多人在外边防着我,你到底是在怕我什么呢?”云歇往旁边扯过一张椅子坐下,右腿单膝曲起踩在椅子上,另一脚踏在地上,面朝百里聪,似笑非笑道。 百里聪只是冷冷一哼,“我能怕你?只是这百里府不欢迎你罢了!” “不欢迎我?那我走就是了,只不过她,”云歇扯出一抹肆意的笑,突然伸手遥指百里聪身边的新娘,“可是我失散多日的老相好呢,这本公子可要着你讨回来的。” 在场的宾客皆倒吸一口冷气,听着这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他们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世间名楼绝世的少当家,云歇。 说起这绝世楼,是盛京都城之中最负有名气的一家大酒楼,世人都知晓此楼的酒是世间少有的香醇,此楼的菜式糕点是世间少有的美味,却从不知老板是何人。 不过在三年前,突然有一个被绝世楼的掌柜奉为少当家的少年出现了。 那人便是云歇。 此人虽是生得俊逸清秀,性情却是恣意放荡得很,行事向来不讲规矩,更爱招惹貌美姑娘,因此惹下了不少风流债,只可惜因其行踪飘忽不定,花招甚多,让人难以寻觅。 “我百里府上没有什么你的老相好!速速滚蛋,别妨碍老夫办喜事。”百里聪怒目圆睁了起来,瞪着云歇便下了逐客令。 “我说你这老色鬼,抢了我的心肝梓菀,还想着逐我出门,这是哪门子道理呢。”云歇猛地站起把椅子往旁边一踹,手中不知何时取了系在腰间的白色腰带。 百里聪只觉一阵烈风冲上脸面,还未待他有所动作,那阵烈风断了红绸,白练飞快卷上新娘的腰身便迅速往回扯。珠玉晃动,金铃脆响,片刻间新娘子已落入了云歇的怀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章 半生之名,今日休 见新娘子被夺走,百里聪的怒气直飙到了头顶,于是口中爆发出了一怒喝。 “你们还不给我把这庶子拿下!” 在场的百里府护卫皆是一愣,随即就一起冲了上去。 云歇朗朗一笑地迎上前,脚下移步如风,速度快到那些侍卫们都看不清人在何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转,甚至还相互撞在了一起,惹得云歇笑得更是开心。 百里聪在一旁越看越怒,面上的表情都快要挂不住了。 “云歇!昔日你夺我两房姬妾,今日大婚又来捣乱,庶子莫要欺人太甚了!” “我欺人太甚?百里先生你莫要血口喷人才好!”云歇脸上仍是带着戏弄的笑。 他的左手抱着新娘子,右手舞得那白练如游龙一般迅敏凌厉,将一众护卫们尽皆打翻在地,看上去狼狈极了。 “今日在场的都是清平的名门望族,你们素来与他交好,可曾知道他百里聪喜好夺人相好,取人性命,实在是个冷血无情的奸佞小人!” 这话听得百里聪怒火直冲百会穴,他瞠目怒吼:“莫要胡扯!” 在场的宾客皆是愣愣地看着,唯有两名少年面色平静,神态自然,似是在观看闹剧一般。 他们一人着月白色锦袍,另一人则是一身玄色衣裳,看上起皆是气度不凡之辈。 玄衣少年望着望着,忽然说道:“公子,我看这个云歇还真是放肆得很,竟敢在百里府上闹事。” 锦袍少年悠然一笑,“世人皆传言说他恣意放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玄衣少年撇了撇嘴,“什么恣意放荡,我看他单纯喜欢闹事罢了。” 锦袍少年摇头,“此人行事不守规矩,倒甚是合我心意。” 玄衣少年默默擦汗,“可是公子,你方才不是说要走吗?” 锦袍少年浅笑,“既然他喜欢闹事,我们又岂有不看的道理,看完这场热闹再走罢。” 玄衣少年抽搐着嘴角,主子果然恶趣味。 于是乎这形容整齐的两位少年继续面不改色地看着热闹,似乎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个极大的乐趣。 云歇轻轻一挑眉,眸中突然闪着料峭雪顶一般寒冷的笑,这让百里聪看得心里开始不安了起来。 果然下一刻,云歇猛地拔高了声音道:“这姑娘本是农家女,因被你一眼看中便强掳回府,她不愿成婚你就制她穴位,又罔顾法理将其双亲赶尽杀绝,我说的对是不对!” 声声质问如同平地一声响雷在他脑中轰然炸裂,炸得百里聪猛然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如走马灯一样地旋转错过,背脊上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云歇带着几抹讥诮和戏谑看向百里聪,这一眼看得他一股热火在胸中燃烧,甜意涌上喉间,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来。 “百里先生!”宾客中有人惊呼。 “百里老友,我说的这些,你认是不认!” 云歇身子一提抱着那新娘落在了屋顶上,身姿依旧缥缈清灵,声音却如雪峰上猎猎吹动的北风带着一股肃杀之意。 “这云歇说的可是真的?” “百里先生怎会是这样的人?” “云歇小儿你莫要污蔑先生。” 各种疑惑与抗议之声像一锅煮开的热水在这个庭院里迅速炸开。 百里聪冷着一张脸,极力在控制神情。他一抹唇角的血迹,厉声道:“老夫曾还有两房姬妾被你劫去,往日旧账未算,你这庶子倒反过来泼脏水。公理何在!道义何在!” 云歇脸上的笑带着如冰雪初融的清冷,他朗声道:“公理与道义是吗?你要,我便给你。” 他稍稍松开了新娘,伸手迅速在新娘身上点了几下,感到新娘的身子不似方才那样僵硬,他面向着百里聪,扬声问的却是那新娘:“我的好姑娘,你如实回本公子话,你可是自愿嫁入百里家?” 只见新嫁娘一伸手狠狠抹开面上的珠帘,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妩媚的眸中深含恨意:“不是。” “你方才为何乖乖与百里聪拜堂成亲?” “那个贼人着人点了我穴位让我不能动弹,我只能被媒婆压着拜堂。” “百里聪如何掳得你来?” 新娘眼中有泪意闪现,她微微哽咽,声音却凌冽,“他令奴婢强行将我掳到了这里,还杀我家中父母。因我抵死不从,他才未能毁我清白。”说罢,她扯破衣领,露出颈间狰狞的伤痕,因伤口过深还未痊愈,可以看出是近日造成的。 席上一片哗然。云歇却不再看下面。 “天下人不知,我劫走的那两房姬妾,也是你百里聪强行掠夺来的女子。看着清白女子被你这老色鬼白白糟蹋,不如我云歇劫来做红颜知己。此间事了,后会有期了,百里老友。”云歇朗朗一笑,偕了那女子离去。 所行之事,皆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名门望家面前,他百里聪堆积半生之名,自今日休矣。 只见他的身子晃了几晃,面色顿时变得一片惨淡,忍不住又一口鲜血喷出。 小厮侍女们尽皆涌了上去,现场乱作了一团,现场宾客有愤怒,有嘲笑,有不屑,更多的却是冷漠。 “这就结束了?真无趣,还以为他云歇什么能耐”玄衣少年嘟囔着,没有发现身旁的锦袍少年看着云歇远去的方向,突然就垂下了眼,掩住眸中的那一抹若有所思,他恢复一身清冷的模样,转身就向外走。 “哎,公子,你等等我啊。”玄衣少年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见锦袍少年离开,忙跟了上去。 “公子,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先回盛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章 混世魔王 云歇带着新娘子长空一掠,很快远离了百里府数百里,他将那女子带到了一处僻静之地,一落地便松开了她。 “举手之劳,不用谢本公子。”云歇摆摆手,转头就准备走,却听得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 云歇回头一看,不禁挑了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那女子跪在地上,头顶的凤冠已经被丢掷在一边,她双手拜地,朝着眼前的少年磕了个响头。 “公子今日出手搭救的恩情,梓菀铭刻于心,愿以此生相报。” 云歇听到她自称梓菀不由得一笑,梓菀本就是他随意一扯的名字,看来这姑娘是决心跟着他了。 他蹲下身子挑起女子的下巴,“哟,我的好姑娘,你这是要以身相许了?” 女子的汪汪泪眼中透出一股坚定,“是。” “但,梓菀将弑我双亲的百里聪视为仇人,拼上性命也要血刃仇敌,终其一生。” 云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口中却一声冷哼,“终其一生?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能耐,能做得了什么。” 梓菀闭眼,长长的睫毛轻微颤抖着:“公子今日所为,已毁尽那贼人的名声,梓菀只需想法子取他狗命便是。” 云歇松手站起,抬头望向一望无际的长空,眼中有怅然与悲痛若隐若现。 “此番一闹,百里府必会严加戒备。以你的能力,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梓菀抿唇,“即便如此,梓菀还是会去,血亲之仇不报,难慰我惨死的双亲。” 云歇看向身前的少女,眸中光影明灭。 “我会助你报此家仇,作为交换,你须得将你的命卖给我,此生不得背叛,无怨无悔。” 梓菀又惊又喜,泪意再度涌上:“是。公子。” 云歇的神色突然变得温柔,“梓菀,错了。” 梓菀抬头看他,疑惑地睁着泪眼。 云歇的语气也很温柔,“你错了,不是公子,叫我小姐罢。” 百里府所在的北平郡属西,离盛京都城的距离也不远,云歇带着梓菀赶了两天的路程便回到了盛京。 此刻正值辰时,街上已有不少行人走动,许是去采买货物,路边还有贩卖早点小摊贩,两人匆匆过了城门口,直奔着东市的绝世楼而去。 只过了不到半炷香的功夫,又有两人出现在了城门口。 一人着月白锦袍,另一人着玄色衣裳,他们正是出现在北平郡百里府上的那两位少年。 只见他们缓缓地走入盛京城内,似是闲庭散步一般的悠然自得,丝毫不见风尘仆仆之色。 “公子,方才收到白竹的来信,淮川侯日前已入盛京。” “哦?谁许的他来?” “是皇太后。” 听见这话,公子并无惊讶,似是早就知晓了。 “宫中也只有皇太后还念着淮川侯这一脉。” “对了,公子,听说淮川侯把太夫人也一并带来了盛京。” “带着太夫人过来?”公子轻哼了一声,如月的眸中清冷更盛,“这淮川侯倒是聪明。” 玄钟疑惑道:“怎么聪明了?” 公子瞥了一眼他,眼中带着深深的嫌弃与嘲笑。 “枉你跟了我这么久,竟是如此愚钝。” 玄钟瞬间黑脸,公子这是在骂他蠢吗。 公子也不解释,径直向前走去,玄钟紧随其后,嘴巴却再也没闲下。 “公子,为何说他聪明?” “自己想。”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府。” “公子” “闭嘴。” 此刻的绝世楼内,明明还未开门迎客,但是杂役们却已经忙得人仰马翻了。 因为许久未出现的少当家回来了。 但凡在绝世楼内当值久一些的人几乎是提起他就觉得头疼。在他们的心里,少当家就等同于混世魔王。 “这个花太香,闻了就腻,扔掉!” “这个鸭子太油,重做!” “这个杯子太丑,换了!” 云歇坐在绝世楼的大堂里,嗑着瓜子,翘着腿,伸手这边指指,那边点点,然后看着杂役们忙得冷汗直冒的模样笑得乐不可支。 她笑着笑着突然眼神一凝,伸手指着一个人。 “你,长得不够俊,给本公子换到后堂打杂去!” 那人猛然被点名,吓得身子一颤,手上的茶杯险些就要摔倒地上去,幸好斜里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来,稳稳地接住了那个茶杯。 “当当家的。” 玉手的主人将茶杯放回桌上,“你们都下去罢。” 那些杂役们一听这话,如临大赦地退了出去,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云歇歪着头,朝着来人笑,“好久不见了,陌玉。” 来人抬眸看向她,一身白衣,身姿俊逸,勾玉似的眉眼,是那溪水浸染而出的温润,却透着碧玉的晶莹。 他便是绝世楼幕后的老板,容陌玉。 “如你这般爱欺负人,还是别见的好。” “什么欺负人,我这是有意让他们明白何为忆苦思甜,好能更卖力地替你干活。”云歇毫不在意,继续嗑着瓜子。 容陌玉轻叹,“就你歪理多。” “陌玉,你过来一下。”云歇突然扔了手中的瓜子,朝他招着手,脸上的笑容狡黠而灵动。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章 画地为牢 容陌玉望着她,望住她皓白的面容,一双黑眸明亮得似天池珍珠,细看那明媚的眸光底下却又隐约沉淀一抹浓重的郁色,他突然就想起五年前在悬崖底下的溪边捡到她时的情形,那时的云歇全身是血,身上的骨头多处断裂,气息微弱得很,似乎再多耽搁一下子就会断气,他将她带回城外的庄园治疗数月,终于算是救活了她。 那时醒来的云歇面色消瘦,唯有一双黑眸睁得很大,眼里全无明媚之意,有的只是深重的绝望与沉郁。 “你看我作什么,快点过来。” 少女的声音猛地将他从回忆中拉扯回来,容陌玉淡淡一笑,提步走过去,云歇突然伸手从袖里掏出一支碧绿的玉簪,站起身,踮着脚为他插上,簪子的颜色翠绿温润,正如戴着簪子的人,如暖玉的温润。 “我的眼光果然不赖。” 容陌玉听着她的话不禁失笑,“你就会讨好人。” “讨好了你,我才有饭吃啊,你说是不是呢,陌玉公子。”云歇又是眉梢微扬。 “你何苦来讨好我,云歇,我很早便说过了,你可以自在地过日子,不用太过顾忌其他。” 云歇偏过头苦笑了一声,眸色沉沉,“不是我要顾忌,而是有人逼得我不得不去顾忌,如今的我,再不敢去奢求什么自在的生活了。” “你给自己画地为牢了,云歇。”容陌玉叹道。 “世人总有各自的迫不得已,你不必替我忧心,倒是你。”云歇突然一扫深沉的神情,朝着容陌玉俏皮一笑。 “我一回来可就听说了,那些被你拒之门外的好姑娘,一个个都是极为出色的女子,只可惜郎无情妾有意,你也忍心把那些个大美人都晾在门外吹冷风?” “听闻你前些日子又大闹百里府了。”容陌玉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在一旁坐下。 云歇从鼻间冷冷哼了一口气,“那老色鬼常年强夺少女,不懂收敛,还占着忠良厚义之名,我便要闹得他身败名裂!” “哦?”容陌玉挑眉,复又笑道,“我倒是不曾看出你有这般仗义。” “什么可笑的仗义,我纯粹看不惯他!倒是这次,让我捡回来了一个苦力。”云歇突然就笑了。 “是你交给珑乌的那个姑娘?” 云歇点头,伸手拨弄着桌上的瓜子壳,轻笑着,“一命抵一命,我救了她,她便要听我的话。以她的资质,再加上珑乌的调教,假以时日必成人才,这可是个好买卖。” “暂且不说这个,过几日是乞巧节,外边定是热闹得紧。你可要与我一道去瞧瞧?” 容陌玉还未作答,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叫嚷。 “少公子!” 只见一个粉色身影飞速蹿了过来,是个梳着双环髻的粉衣少女,她凶猛地抓住了云歇的衣袖,一双水眸蕴着深深的不满。 云歇看见少女,便是一笑,“好久不见了,伶兰。” “少公子你好过分,竟往珑乌那儿送了一位好美好美的姑娘。”伶兰忿忿不平地控诉道。 云歇知晓伶兰与珑乌之间那别扭的感情,便打趣她道:“珑乌那儿多一位姑娘便不会日日跟着你。我以为你该是欢喜的。” 伶兰白净的俏脸一红,急忙道:“我,我是怕珑乌染指那姑娘。” “放宽心,珑乌是受我所托,他心里向着的还是你。” 伶兰的面上红得更厉害了,怒嗔道:“少公子!” 云歇却是马上变作一本正经的模样,“过几日便是乞巧,我带你去散心,算是赔罪可好?” 伶兰的眼睛蓦地一亮,顿时忘记了先前的不愉快,:“好呀。” 云歇无奈一笑,又转头看容陌玉,接着问方才被打断的话:“那陌玉你可愿与我一道去看看?” 容陌玉轻轻摇头,道:“我有事走不开身。” 见他这般说,云歇只好作罢。 这时他又道:“今日还有事未处理,先回房了。” 云歇看着他离去的清瘦背影,不禁垂眸低语:“陌玉啊,道我画地为牢,你却也是一样的。” 盛阳都城很快迎来了一年一度热闹非凡的乞巧节。 明媚的日光洒落在这家明丽的楼阁之下,又勾在那家飞起的檐角上,街道两边店肆林立,行人们来往密集,远处传来小贩们的吆喝声,车水马龙,人流如织,种种景致给这繁华的都城染上几许活泼的气息。 云歇一身素白轻衣,手执团扇,原本清丽的容貌已被一张普通的人皮面具所掩盖,身边还跟着叽叽喳喳个不停的伶兰小丫头。 粉红荷花灯,还有粉红的皮面具,伶兰看到这些显得很是兴奋,在拥挤的人群中一会儿跑这边,一会儿瞧那边,云歇都快把她的人给跟丢了。 “小姐,你可知道乞巧节是男女互许心意的日子,只要男女能在月下向神女祈求姻缘,然后彼此红绳相结便可共度一生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章 故人临安 “这么热闹的节日,如果公子也能出来就好了,省得成日对着珑乌那张木头脸甚是无趣。” “小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伶兰见云歇没搭理她,以为她没听自己说话,不由得提声唤她。 此小姐却非彼小姐。 云歇不经意间侧首,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异色。 “淮川侯?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齐丘城吗?” “听说淮川侯是应皇太后之邀才回了盛京,而且婢子还听人说,今儿乞巧,淮川侯准备陪着太夫人上临安寺去祈福呢。” “你这小婢怎地不早说起。”那位小姐羞涩一笑,领着那侍女匆匆往临安寺的方向去了。 “这世间女子,生的一副好容貌,却巴巴地要去贴着荣华富贵那死物过活儿。”伶兰自然也是听见了那番对话,不禁一脸嫌弃的模样。 “本小姐活了十几年,还没见过君侯长得什么模样呢?诶,伶兰,你见过吗?”云歇摸摸下巴,突然对着伶兰贼贼一笑。 “小姐你想做什么”被云歇的贼笑吓得一抖,伶兰心底有些不好的预感。 自家少公子做事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不做什么,只是想见识一下君侯长得什么模样!”云歇笑眯眯道。 于是乎抱着前来围观淮川君侯的目的,主仆两人很快便来到了临安寺下。 云歇站在山脚下仰望着这座千年古刹,望着那突出树丛的高耸楼角,不知为何,虽然她每年都会过来看看,但每一次过来,都会不由自主地涌上万千感慨。 “我们有五年未见了,老朋友。” “小姐,你说什么?”身后的伶兰见云歇呆呆地站着,上前了一步。 云歇回过神,轻轻摇头,似是有些自嘲,“没什么,我们这就进去吧。” 主仆两人大摇大摆地爬上了长长的石阶,然后以仿佛是逛自家后院一般的气势走进了这座临安古刹的,后门。 临安寺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千年古刹,周围郁郁葱葱的丛林如一屏翡翠帐幔遮掩了这座古刹的真实面貌,只隐约可见一方翘起的殿角与耸立的钟楼。一千八百级石梯向上延伸,深红色的铜漆大门两侧立着威猛的雄狮,仰首厉啸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钟声深沉而悠远地从寺中传出,越过那一望无际的云彩如水波涟漪般散开,庄重而肃穆。 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木在风中生出那沧桑的墨绿,灰白底的院墙衬着那朱红漆的殿脊如一波烟霞轻笼寒江的美,殿顶梁上嵌满流光四溢的琉璃玉和精雕细琢的仙人画。 智尘是临安寺的主持,此刻他正双手合十,朝着寺门外的来客恭敬行礼。 “智尘大师,我此番前来是为我儿黎安祈求一段好姻缘。” 锦玉缎底染尽一园翠绿牡丹的裙摆伴着一地微尘进入了智尘低垂的眼里,抬头往上望去是艳红的十指蔻丹与一张保养得极好的容颜。 “智尘见过太夫人,见过淮川君侯。” “大师不必多礼。”太夫人慈爱地笑着,在外人看来十分亲和,并没有高门权贵的盛气凌人之态。 随行的淮川侯慕黎安站在母亲身后,对智尘微微颔首。 一身玄色长袍,玉冠束尽青丝,其上镶着一枚鸡蛋大小的紫色明珠,明珠反射出浓重的紫光,质地晶莹。 浓墨勾出细长的眉,烈阳聚出灼灼的眼,远看是那漆黑长空的星盘浩瀚,细看却是那天地辽远与山河壮阔尽收其上,滑过微抿的唇,有破碎的枯叶掉落在玄色袍角,是金色丝线绣出万里腾云的繁复,举手投足间是低调的尊贵,气势却极尽张扬。 智尘稍一打量便移开了目光,不愧是清平国年纪最小的君侯,看上去虽是内敛,但那尊贵的气势却是极慑人。 “请太夫人与君侯随老衲这边走。” 智尘领着太夫人和慕黎安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踏过山石堆砌的长梯,入目便是巍然而立的神殿,朱红的柱子上凤凰缠绕,梁上刻着岸上仙侣互赠宝玉,潋滟水中鸳鸯交颈而眠。 太夫人随智尘踏进神殿,仰望着大殿中央的神女像,目光虔诚,双手合十,姿态恭敬地跪在了蒲团上,向着神女祈祷,希望儿子能寻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相匹配。 慕黎安在太夫人身后负手而立,因为他向来便不信这世上有什么能掌管世人命运的神。 在他的心里,唯有人定,方能胜天。 此时突然有灰衣小僧匆匆进殿,在智尘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老友突然访寺,恐怕暂且不能招待太夫人及君侯,还请宽恕老衲的失礼之罪。” 慕黎安只是微微颔首表示了理解,智尘恭敬地一回礼,便随着那灰衣小僧匆匆离去了。 靠近北边的厢房,隐隐可以听见房内传来的对话声。 “小姐你不是说要看淮川侯吗?” “莫急莫急,待我问候一下老朋友。” 推开厢门,屋内的人应声看来,一双黑眸带着神采飞扬的灵动之色,似是天池明珠浸水而生的光亮,令这天地景色霎时黯淡无光。 “好久不见啊,和尚。” “有一年不见你了,阿玖。”智尘笑着摇摇头。“以往你都是选在年中才过来,今年怎么不一样了?” “自然是冲着这名扬天下宛如天人再生的淮川侯。听闻他生了一副极好的容貌。”云歇卧在榻上笑得欢快,眼里泛着狼见到猎物会发出的碧绿幽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章 求姻缘 智尘默然,立掌念道:“佛门清静之地,还有神女在上,你该改改你这好色的性子。” 云歇笑意未变,“若是顺势而改,容易失了本心。” 她的话细细听来有些别样的意味,智尘只是轻叹,“你这样执着于过去,怨的是他人,苦的却是你自己。” 智尘记得初见云歇时,她还只是个孩子,幼年常随着母亲到寺里上香,他在那时便看出她有着一颗七巧的玲珑心,心性也纯真得像那山间的溪水一样,清澈,干净。 “世间有因果报应,上天给了我第二条命,便是允我循着因去求结果,这是我的命。和尚你不必替我惋惜。”云歇转着灵动的黑眸笑道,“听闻今日好多人都来临安祈求姻缘,我生性懒散,干脆和尚你去替我求上一桩罢。” 智尘那张祥和的脸上瞬间有些抽搐,“让一个和尚替你去求姻缘,胡闹!” “你都能撇下那尊贵的淮川侯来会我这老友,怎的就不能顺道替我求上一卦呢?”云歇挑眉,忽而又滚到榻上抱起松软的枕头垂眸作羞涩状。“好容易我春心萌动,只想找个如意郎君来疼疼我。” 站在一边的伶兰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一抖,抬头仰望房梁,小姐真的好不要脸。 智尘似乎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淡淡道:“王族的尊贵,是对于百姓。于我而言,都是各有所求的善男信女。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能让我放在心上的,我只求顺其本心。五年前是,现在亦然。” “你这不为红尘俗事烦扰的清净性子我倒是羡慕又嫉妒。”云歇一听这话忙直起身子来,灵动的眼眸转了转,突然就笑开了,“早知道我也当和尚去了。” “懒得和你闲扯。你既来寺里,便要谨记这是佛门清净之地,小打小闹可忍,别让我在身后替你收拾残局。”智尘一瞥她,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却带着很明显的警告意味。 云歇蛮不在意地朝他摆摆手,眼底充满跃跃欲试,道:“你放心,绝对是小打小闹。” 太夫人和淮川侯从神殿出来后便在临安寺的后花园中闲庭信步,感受着这独属于寺庙的清雅与静谧。 “比起人世间的繁华,我更喜欢这寺里的清净。不用面对那些名门女眷的曲意逢迎,也不用面对那些无人倾诉的孤寂日子。” 面对着母亲的怅然若失,慕黎安并未言语。 只听得太夫人接着说,言语间尽显惆怅,“我自嫁进侯府已过半生,看惯了那些争宠夺爱的日子,唯独养育你是我唯一的骄傲。如今夫君已去,你也承袭了爵位,我只盼你能再给侯府娶个媳妇进门,子孙满堂,则此生无憾矣。” 对于这件事,慕黎安只是语气轻淡,“母亲不必这样忧虑。至于娶亲之事尚早,目前我未做打算。” “你看那些与你同龄的王孙公子们都已娶妻生子,怎会显早!”太夫人责备似地看他一眼,心底却知晓这事得他自己来决定,旁人左右不得。 正是此时,远处传来少女银铃儿一般的笑声,打断了这对母子之间的对话,引得太夫人侧目凝望。 “琴儿你又在胡说。”远处缓缓迎来一女子,藕色罗裙裹着窈窕无比的身段,深粉月季在衣领与袖角缠绕着绽开,乌发倾泻,露出眉目秀丽的容颜,面上似是染着三月桃花,有种娇媚的羞涩,令人怦然心动。 “婢子哪敢胡说,小姐你这样姿色秀美,哪家公子爷不是争着上门来提亲,小姐又何须来此处祈求姻缘。”女子身边的侍女正取笑着自家小姐。 “没大没小的丫头。”那女子轻笑着训道,一转头便瞧见了太夫人,这一眼让她收起脸上的羞涩之情,露出含蓄得体的笑,上前来打招呼。 “卓家芊芊见过太夫人。”卓芊芊是清平左相卓骏的女儿,自然是认得太夫人的。 太夫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脸上是祥和慈爱的笑意:“原来是左相的千金,多秀丽可人的姑娘。” 卓芊芊将目光移向太夫人身边的少年,一瞬间呆滞了目光,如花的脸蛋上渐渐染上红晕。 好一个天姿俊朗的男子,身材挺拔,气质尊贵不说,那一双深邃的黑眸,似是无底的深渊,仅是看着便觉得全身都要被他那目光吞噬干净。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 太夫人一看卓芊芊这反映便了然地笑道:“这是我儿黎安,今日陪我到这寺里来散心。” 卓芊芊回过神来,羞涩地垂下目光道:“原来是淮川侯,芊芊常听世人说起淮川侯天姿卓绝,才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慕黎安淡淡一笑,“世人的闲言碎语,当不得真。” 太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语气里充满了怀念,“想起我还是姑娘时,也常来寺里拜求神女赐我一位良人。” 卓芊芊一听太夫人这么说便红了脸,轻声道:“芊芊也是渴求能有如意郎君相伴身侧。”言罢悄悄瞟了慕黎安几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夫人又是一笑,她知道卓家千金是对自己儿子有意了。 “今日乞巧,街上热闹非凡。不知芊芊可有这个荣幸邀请君侯同赏?” 慕黎安眉头微皱,正欲推拒却被太夫人往前轻轻推了一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章 乞巧之约 太夫人可是巴不得将自己儿子往姑娘身上推,此刻见卓芊芊主动邀请了,便替儿子答应下来:“能陪卓家的千金共度乞巧,是安儿的荣幸才是。” 慕黎安知道母亲的心思,心里无奈,只得对着面露喜色的卓芊芊颔首:“是黎安的荣幸。” 这边的两位俊男美女定下了乞巧之约,而不远处的苍天古树上有两个女子坐在枝头嗑瓜子,四只脚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 “尊贵的君侯一副被逼婚的可怜模样,苦哉。” “卓家女郎大家闺秀,面对男色毫不矜持,悲哉。” “可惜君侯生得好看,女郎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这叫郎无情妾有意。” “” “咔嚓咔嚓”的动静随着她们欢快的聊天持续不断响着,一个个瓜子壳随风落到了清扫得十分干净的地上。 每日负责扫地的小僧抬头看了会儿天,只有几只鸟扑腾着翅膀飞过,他有些疑惑地挠着光秃秃的脑袋,然后不解地摇头,继续低头打扫了。 烟花冲上漆黑的长空,在漫漫苍穹绽放出繁花摇曳,或有金龙或锦鲤似的火花穿插其中,将整座城染上了璀璨的金光,城里挂满了玲珑秀美的灯笼,远远看去像是平原连绵不绝的萤光飞舞。 卓芊芊和慕黎安并肩走在喧嚣嘈杂的街上,尽管是在夜里,两人出众的外表还是引起了旁人的侧目。 慕黎安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有些不喜地皱了眉,但看在卓芊芊的眼里,不论是面无表情还是微皱眉头,那如刀刻般的脸部轮廓和深邃的眼都足以令她感到怦然心动。 “公子,芊芊冒昧请问,你可有意中人?”漆黑的夜色掩去了她微红的脸色,却掩不住她眼中灼热的爱慕之情。 “并无。”他回答得毫不犹豫,这让卓芊芊心上一喜,正要接着往下询问,就被他阻止了。 “前面似乎很热闹,过去看看吧。”慕黎安看向前方,率先走了过去。 卓芊芊见他这般冷淡,心中有些泄气,但看他愈走愈远,只能咬着唇,紧紧跟了上去。 前方正是闻名天下的绝世楼,此刻已经开始了才艺的比试,人潮拥挤,似是塞满了整座酒楼,叫好声不绝于耳。 “绝世楼又开始评选雀仙了,公子可是有兴趣?” “雀仙?”慕黎安侧过脸凝望她,目光中带着询问。 被他深邃的目光这么一看,卓芊芊顿觉得脸红心跳起来。 “绝世楼在每年的乞巧节都会举行一场关于雀仙的擂台赛,姑娘们在雀仙台上通过才艺的比试来争夺雀仙。胜出者还能得到绝世楼收藏的稀世珍宝。” 听她这么解释,慕黎安的眼里露出莫名的深思,“哦?比起这什劳子雀仙,我更好奇所谓的稀世珍宝呢。” 绝世楼内,擂台高筑,台下人潮涌动。 已有一名女子蒙着面纱在台上随着琴音起舞,纤纤玉臂,柔软腰肢,莲步轻移,袅袅动人,引得台下声声喝彩。 从擂台正中央及两边延伸开的方向上,每隔三尺便有一名白衣侍女手挽木篮,那些为台上女子叫好的人将手中的鲜花投掷向侍女的篮中,还有些富家公子将金银换来的珠花投向篮中。 台上的女子一曲舞毕,便匆匆退下。 紧接着台下的白衣侍女们拥到雀仙台两侧,将篮中的花都倒入雀仙台两边带有标记的竹筐里。 卓芊芊轻声询问道:“公子,你看方才那女子舞的如何?” 慕黎安沉吟片刻,道:“这舞” “这舞有形却无神,还不如看游鱼戏水。”喧闹声中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清脆响亮。 轻蔑的语气,张狂的态度,让周围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暗自对她心生不满。 “小姐,我怎么不知道你懂舞呢?”另一道柔柔的声音疑惑道。 那少女无视周遭异样的眼光,唇角是无辜的笑:“是不懂,我只是觉得咱家院里那锦鲤游水都比她好看。” 众人怒,原来这女娃是不懂舞的,还敢在这口出狂言。 似乎是对这少女说的话起了兴趣,慕黎安侧首看向声音的主人,原来是一名手执团扇的白衣少女,长相十分普通,却妙在有一双极其水灵的眼睛。她身边跟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 慕黎安不自觉笑了,这姑娘看上去并不像空口说白话的人,怪不得如此嚣张。 二楼上靠近雀仙台的一间厢房里隐隐传来一声低笑,声音极低,没人听见。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章 你舞剑,我也舞剑 在一片热闹声中,一名绿衣妇人轻移莲步上台,身后跟着一位侍女,侍女手捧着一个锦盒,盒上盖着白色的绸缎。 “在场的各位来客请静一静,姑娘们都比试完了,现在结果还未出来。青姨代表绝世楼,先为诸位出示今年的珍宝。”说着,她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青姨笑着掀开了那块白布。 没人注意到在那盒中物被揭露出来的一刹那,台下人群中有个人铁青了脸,僵硬了身子,绞紧了扇柄,在那双水润般的眸中翻涌出滚烫的岩浆,却又瞬间被波涛如怒的浓墨掩盖成一片漆黑,唯独映出了那个盒中的那根木簪。 簪身上雕刻着繁杂的祥云,花纹精美而深邃,一眼望去似乎会令人深陷其中。云团盘旋而上拱起顶端那只昂首鸣嘶的凰,状如沙粒的红玉石是凰的双目,红光闪烁,竟隐隐有凌厉之气。 绝世楼这次拿出来的是一根很不起眼的木簪子,这在大街上几乎随处可见,不禁让台下众人失了兴趣。 “不就是很普通的簪子嘛。” “还以为今年绝世楼能拿出什么稀世珍宝呢,原来是这个。” “这算什么宝贝。一把破簪子。” 卓芊芊有些失望,“竟是这样一根簪子。” 慕黎安一脸淡漠的神情,眼中却明显地透出几许惊讶,但很快又遮掩了起来。 二楼厢房的窗被一支玉笛轻轻推开一条缝,房内客人看着台上的那支木簪,别有深意地勾起嘴角,似是低声呢喃:“竟给他们寻到了这东西,看来绝世楼还真是让人不容小觑呢。”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娇喝,生生劈开了所有喧闹,在雀仙台上空回响着。 “青姨且慢,我要上台!” 青姨轻挑眉梢,脸上是意味深长的笑意,手轻轻一伸,道:“请。” 场下人们交头接耳,赞叹声与细碎的讨论声交杂在一起。 “诶,好美的女子。” “这有看头。” “看她拿着剑,莫非是要表演剑舞?” 一名红衣女子步上高台,婀娜的身段,绝美的容貌,肤若凝脂,面似桃花,美目盼兮,眸光流转间自有一股柔媚之气。 台下的白衣女子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便转为平淡的笑。 同一时刻,慕黎安的脸上也掠过深深的惊异,很难得地没有被掩盖下去。 红衣女子单手负剑,对着众人道:“小女子云歌,姗姗来迟还请诸位谅解。今日便为楼中台下众卿献上一段‘云中凰’。” 台下顿时像炸开了锅一般,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她说的是云中凰?” “云中凰,莫不是传说中云家的独门剑舞?”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云歌高声喝道:“起!” 铮地一声高调响起,那女子步子轻移,身子巧妙一转,利剑破空而出。随着弦声激昂热烈地铺开,女子那娇媚的脸上是满满的肃杀之气。 身子轻灵如金燕斜飞,剑气却凌厉似疾雷闪电,几个起落间,朵朵剑花在她身边炸开,宛若汹涛骇浪翻涌不止,台下众人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霸道气势。 剑法熟练,身姿灵巧。琴声低落,随之是满满的萧索,剑尖回转,剑声发出悲戚的鸣声,剑势轰然劈下,利落收剑。 在场的人皆被她高超的剑舞所震撼,全场静默了许久,突然爆发出阵阵叫好与掌声,鲜花漫天飞,纷纷扬扬地落在了侍女手臂的木篮中。 云歌那绝美的面容上绽放出柔美的一抹笑意,轻轻福了一个礼之后便下台去了。 “这女子舞的真好。”卓芊芊不禁赞叹道。 “的确是做到了神似形似。”慕黎安轻声评价,目光却不经意移向了不远处那个白衣少女,看见那少女灵眸一弯,团扇遮住了唇角勾起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笑。 白衣少女掩唇道:“真是有趣。” 青姨正要上台去,又被一道声音喝住。 “且慢!我也不服!” 人群渐渐分开,人们这才发现出声喝止的是方才那个口出狂言,长相普通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看着台上的云歌,微勾唇角,“云歌姑娘,你舞剑,我也舞剑,如何?” 云歌轻笑,“请。” “借你剑一用。” 只见一道影子如白练般掠过刚下台的云歌身边,转眼间高台之上已立着一名白衣少女,手中握的正是云歌的那把剑。 云歌被夺了剑也不惊讶,就站在台下静静看着台上的少女。 白衣少女将剑尖直指台下的云歌,脸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你舞的是震撼尘世的云中凰,那么我只好用云上凰打你下台了。” 台下顿时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显然是白衣少女的猖狂与笃定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白衣少女直接无视了那些闲言碎语,高声道:“小女子三宝,求赐教!” 台下一个面容清秀的小丫头差点没一口气笑出来,这个听上去又傻又蠢的名字也真亏小姐想得出来。 “我的好伶兰,用箫声为我配乐罢。” 不错,这名白衣女子正是易容之后的云歇,每当她闲暇时在外行走,向来都会改变容貌,避免被人识破云歇的真实性别。 今晚她本是不愿上台出这个风头,但是突然出现的簪子,以及突然出现的与她真实的容貌一模一样的云歌都逼得她不得不出面。 伶兰忍住笑意,神情淡定地从袖子里取出一截精致小巧的木箫。 笛声轻柔流入,是轻波荡漾开的柔。 云歇抬起剑在胸前横过,水灵的双眸微弯,是那样平凡的面容,偏偏飞起的眼角如勾的妖媚,一瞬间可以听见全场倒吸口气的声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一章 献丑了 笛声袅袅如烟,云歇如一条矫健的游龙蹬地而上,玉臂绕剑,剑气绕身,气势渐盛。她踏空而行,身姿轻曼柔软,一个弧度极大的倒弯腰刺剑,剑光阴寒森冷。 笛声紧跟着忽转直下,是双龙相争的天地涌动,急速旋转,剑气随之四处喷涌,酒楼内柱子上系的红绸都被这剑气所斩断。 笛声渐渐激扬,剑气摩擦空气发出哀鸣,哀鸣之声冲破了笛音的激昂之势,众人似乎在眼前看到了穿梭在云雾里的凤凰昂首啼叫,带着一身傲气舞出漫天迷乱的光影,最终渐渐融成一道白光。 众人皆迷失在漫天的白光,笛声婉转落下,乌发白衣,利剑横过柔媚妖娆的眸,渐渐收回最开始的姿势,定住。 全场安静,众人目光痴迷,眼里倒映出那道身姿曼妙,似乎还没有从那一场震撼的剑舞中回过神来。 “啪啪啪” 是云歌在台下轻轻地拍掌,她向台上的少女投之以赞美的目光,“不愧云上凰,云歌甘拜下风。” 没有方才的热烈叫好声,场下只有此起彼伏的感叹之声,似乎是怕太大的动静会亵渎了这样绝世的舞艺,她的舞姿已不是熟练与灵巧可以相提并论的,而是注入了深刻的情感与灵魂,才会令在场的所有人受到极深的撼动。 二楼厢房的客人深深注视着台上的云歇,注视着她那双耀眼夺目的灵眸,眸光里闪动着坚毅与强硬的势在必得。 于是这位客人露出一抹优雅的笑意,醇厚的声音低低散去:“舞得不错,可惜锋芒毕露,容易引人注目。” “公子,这姑娘的剑舞真美,是罢?”卓芊芊转头对慕黎安说,却发现他并没有理会她,目光正久久注视着台上的那道白影,眸色沉沉,有惊艳,赞赏,还有一些她看不清的莫名情绪,这让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安。 “三宝献丑了。”云歇将剑扔还给云歌,对着台下诸人展颜一笑,眉如弯月,眸若春水,生出几分柔媚妖艳之色。 台下的小丫头伶兰抚额哀叹,小姐又在乱飞媚眼了,一点都没有女儿家的矜持啊。 “伶兰,让你看看小姐我一瞬艳压群芳的魅力。”云歇勾唇一笑,眉眼间皆是自信的光华闪烁。 伶兰翻了翻白眼,不予理会。 青姨上了雀仙台,再三确认已经没有人要上台后,公布了每位姑娘所得到的花朵数。 云歇凭着最后那只惊艳四座的剑舞拔得头筹已经是众望所归。 当青姨笑着将那个盒子交到云歇手中时,她才发觉到自己接过盒子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 绝世楼一年一度的乞巧雀仙评选落幕,众人也都各自散开了。 “这么盛大的节日可不只这个节目,伶兰,小姐带你去好好潇洒。”云歇将盒子随意地收好,强压下心里的激动,恢复往常肆意的笑。 她掩饰的极好,因此伶兰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很开心地应下了。 主仆两人很快消失在了拥挤的人潮里。 她们并没注意到身后慕黎安的深深注视,以及卓芊芊不安的目光。 楼下的场子已散,二楼厢房的客人却还没走,他抬头望向窗外皎洁的月,扬起的下巴带着倨傲的气势,目光悠远深沉,纤长手指包拢着青瓷茶杯缓慢地旋转,杯中的茶已凉透。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约莫两个时辰,一灰衣人从大开的窗户外跳进来,如影子般悄无声息闪进了阴影里。 “你还真是慢。” 灰衣人用严肃的语气一板一眼地说:“她在外头闲逛许久,因此让公子久候,请公子责罚。” “罢了,人到哪里去了?” “禀公子,她从后门进了临安寺。” 客人低头看着茶杯中倒映出他如月般皎洁清冷的眼,唇角勾出懒散的笑:“哦?竟是从后门进寺?看来她与临安的关系不一般。可查出些什么?” “恕属下无能,无法进入寺内查探。” “有趣。若我没记错,淮川侯如今应该也在临安寺,他的身旁一向有暗卫保护,你无法查探也是常理。” 客人将茶杯放在桌上,突然觉得身边好像少了什么人。 于是他皱眉想了一会儿,终于展眉道:“对了,玄钟那小子哪里去了?半日不见他。” “经公子特许和赤绡放烟火游莲池去了。” 客人再度皱眉,一脸的疑惑,甚是不明白他何时同意玄钟那小子跟赤绡去游湖? 思索片刻,他轻笑一声,笑中饱含着无奈:“玄钟这小子还真是放肆,事后再与他算账。白竹你准备一下,今晚和公子夜探临安。” 灰衣人应声,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同样的漆黑长空,同样的璀璨繁星,同样的月光皎洁,从窗口温柔倾泻,烟雾般轻拢着坐在榻上的容陌玉,似天池灵玉泛着温润柔和的光。 他盘腿而坐,几上是一盘打乱的棋,黑白交杂,细细一看,黑棋围堵了白棋的所有生路,几乎占据了白棋的半壁江山。玉白的指尖拈着一枚白棋,将下不下,似乎正犹豫该往哪个地方落子。 纤细少年站在一边,低垂着头十分恭敬:“公子,那根簪子已经交到少公子手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二章 夜探美侯 “可有破绽?” “没有。” 容陌玉道:“若是她生了疑心来问你,你只要照实回她便是,不用顾忌其他。” 那少年似是有些犹豫,“公子,你为何要冒险用这种方式将旧物送还给她,如果被少公子发现” “我有我的打算!”容陌玉头也不抬地打断他,目光仍旧凝在棋盘上,隐隐有沉痛之意,沉默了一会,他道,“至于这些事,死瞒下去,若是有人胆敢说漏嘴,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浣溪明白。”少年恭敬行礼,退了出去。 纤长手指按下,白棋啪的一声落在棋钵里,如玉温润的公子挺直腰,目光悠长到很远的地方,脸上的神情在如烟月色中模糊不清。 临安寺的东厢房内,容貌清丽的少女斜靠在浴桶之中,水面上铺满了艳红的花瓣,衬着少女越发肌肤胜雪,充满了极致的诱惑。 浓墨漆黑的夜空高悬一轮圆月,泛着清冷莹润的光华,照进窗口,轻柔地洒在女子苍白的脸上,她的眉头紧蹙,光洁的额上已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母亲刘叔”她微微蠕动着双唇,似是在呢喃着什么。 随着眉头越皱越紧,她突然睁开眼,眸中还有未散去的惊惧,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呼吸紊乱,似乎有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恍惚之间,似乎是回到了过去,犹记得那日的鲜血淋漓地染满半边天,不知是谁冰凉的身躯伏倒在她身侧。 云歇抿着苍白的唇,等待着模糊的记忆渐渐回笼,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梦中回到过去,回到五年前的那一天,那是她最不愿想起的一场记忆。 水声淋漓,她展开五指,掌中赫然躺着那根木簪子,簪身看上去光滑而莹润,迎着柔和的月光,经过水的浸润,红玉石越发透亮,凤眼流转着妖艳而凌厉的艳丽光芒,就那样浓烈地刻印在她眸中。 她的眸光渐渐趋于柔和,这是母亲的簪子啊。 还记得儿时最喜欢母亲的怀抱,她总爱懒懒窝着,偶尔抬头看着母亲发髻上摇晃的木簪,通身黑褐搭上那一点艳红,那是她此生度过的最为惬意的光阴。 然而,她还是清醒地明白母亲已经死去五年了,能够得到这根簪子的人,必与当初来截杀的那队官兵有所关联。 看来她要回一趟绝世楼问问清楚了。 云歇深吸一口气,待所有波动的思绪得以平复后,才发现沐浴的水已经由滚烫变至冰凉,想来是因为她睡去的时间已久,若是以如今这般松懈的状态继续下去,何时被人杀死于梦中都不会知晓。 她最终轻叹了一口气,将木簪子小心翼翼地收好,披上外袍,雪白的玉足踏上地面,印上一串串湿脚印。 行至塌前,云歇盘腿端坐其上,闭眼开始默念起母亲传给她的内功心法。 云心诀。 此心法在她初谙世事时便开始修习,至今从未间断过,本是休养内体所用,不料如今却成为了她护命的最后一道屏障,同样也是母亲在这世上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 她将脑海中所有的思绪放空,一股真气开始缓缓地在她头顶凝聚,由上至下顺着经脉游走,如日光般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身体里的每一处脉络,使之变得更为强劲。 月色笼罩其下,可以发现云歇整个人似隐在烟雾中,面上的表情宁静柔和,裸露在外的皮肤泛着玉白的光芒。 她控制着那些真气在体内流窜,修复着所有的经脉,运行一周天后,只觉得通体舒畅,所有疲惫与烦躁一扫而空。 然而她却苦恼地皱起了眉,此心法共有七层,她自小便日夜修习,终于是到了心法第三层的翩惊鸿。 可近几个月来的修习已经十分频繁,却始终是无法突进第四层,这让她甚是失落。 不过修习心法是急不得的,她最终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个烦人的问题,向外瞅了瞅窗外的夜色,如今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正是夜探美男的好时机! 伶兰丫头正在隔壁熟睡着,但是云歇并没打算带她一同前去,毕竟对方并不是个好惹的主。 她起身转到屏风后换上黑色夜行衣,一翻身跳出窗子,疾速掠进了黑夜之中。 ------题外话------ 求收求点击啊!亲们!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三章 两个采花贼 仔细掐算了时辰,已近寅时,原来她已睡了三个时辰。 云歇轻功了得,瞬息间便悄然无声地靠近了东边那头的厢房。 那是太夫人和淮川侯所暂居的厢房,寂静无声。 她将速度提升至最高,加以轻功飞掠,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设立在暗处的守卫,一步步靠近了淮川侯的厢房,最终停在了离厢房最近的树上。 云歇一托下巴,转着灵动的美眸,心底默默思量着如何能潜入那淮川侯的厢房,厢房一排过去都是漆黑。 估摸着这个时候淮川侯应该安寝了才是,不知道有没有窗户忘了关上。 嗤的一声轻笑在这寂静的夜里几不可闻,却在云歇耳边如炸开一般的轰鸣,震得她心底蓦然一沉。 云歇大惊,身子一抖,扭头一个侧身滑开,急急掠上了更高一层的枝头,悄无声息的动作。 一道黑色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他就静静站在她原本站立的位置,不动,仰头,看她。 同样的一身黑衣,一块黑布遮掩着脸,只剩下一双眼。 月色透过交错的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娑影,如画悠长的眉形,似乎收拢了墨色长空的一轮弯月,那清冷皎洁的柔光盈满在那双狭长的凤眸,随着眼角的弧度微弯,溢出点点月光媚人。 云歇差点就要被这弯月般的眼给迷惑了,幸而只是愣神一瞬便清醒过来。她斜睨着眼打量对方,看这人跟她一样是一身的采花贼打扮,看来是同行。 云歇只微转眼眸,心思却已是百转千回。 那人既然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她,身手定是在她之上,而且也没有在她发觉前对她出手,看来是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只不过,那人竟然意图用美色来勾引她,这对向来只有她能戏弄别人,没有别人能戏弄她的云歇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于是乎云歇将灵眸狠狠一瞪,斜睨了那人一眼,带着极其浓烈的警告之色。 那人却反朝云歇弯了眼角,满满笑意随着那弯月般温润的眸光溢出,并在云歇还未反映过来时一瞬间飞掠到云歇身后,与她身形相贴,速度之快令云歇惊讶不已。 “这位姑娘,这月黑风高之夜,你要往哪里去?”轻声呢喃透过温热潮湿的气息传到云歇耳里,云歇来不及闪避,顿觉一阵酸软从耳边开始扩散至半边的身体。 脚下一抽,接着便是一软,就要从树上跌下去。 云歇大惊失色,一捏手心使自己清醒,速速退离了那人半尺远。 好险,差点为美色所诱。 “你这小贼,休来打搅我好事。”她压低声音,咬着牙恶狠狠道,说着右手一横作抹脖子状。 她显然忘记了此刻自己也是一副小贼的打扮。 那人很是无辜地眨眨眼,眸中含着些微羞涩地低声呢喃道:“不瞒姑娘,我和姑娘是一起的。” 云歇顿时恍然,怒意消去不少,看来这淮川侯真是很有招蜂引蝶的体质啊,简直是男女通吃啊。 “那你走你的,别连累姑娘我。”云歇冷眼威胁毕,便不管那人,一个飞身潜伏到了那厢房外的屋檐之下,脊梁之上,扭头一看,那人还在原地不动,带着满满的戏谑瞧着她,眸光却略显清冷。 云歇不理,将头扭回,竖起纤长的食指,指尖上是一抹晶莹透亮的露珠。只见手指那么轻轻一弹,那颗豆大的水珠便以迅雷之势穿破了窗纸化为虚无,只遗留下一个不小的黑洞。 云歇双眸蓦然一亮,透过那个黑洞,隐约可见在月光沐浴之下有人在洗澡。 那人双手撑在浴桶两侧,双眼微阖,薄唇轻抿,宽阔双肩,一头黑亮长发在背,隐约掩住那精瘦细腰优美的曲线,水珠从扬起的下巴滴落,一路滑过皓白如玉的肌肤,最终溶入水中。 云歇一挑眉,觉得自己还真是来对了时辰,竟能有幸目睹名扬天下的君侯美人出浴的模样。 若不是此刻夜深人静,她又是一身偷窥良家少年的采花贼打扮,早就潇洒地吹上一声口哨了。 浴中美人在桶中一动不动,身下的水已凉透,他似是闭目养神,神情宁静,并未发觉屋外有人偷窥。 面对着浴中的美人,云歇早已将身后的黑衣人抛在了脑后。 繁星静静,虫鸣细细,风中送来淡淡的香气,却又不似是花香,更像是漆黑长空的勾月清凉,冷冽的香气冗长,混着草木清新的冰凉,带着细微的寒意,及杀意。 脑后掌风袭来,自知行踪泄露的云歇一个翻身滚落下高粱,避开了袭击。脚尖轻点窗框,借势飞掠而出,瞬间离了那间厢房数百米之远,眼角余光可见那一个男人仍旧静静立于原地,含笑看她,兴致盎然的笑。 蔽身其间无人发现,冷眼旁观她被围攻,这人究竟是何来历,她一边细细思索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挡下凌风而来的厉拳。 听见屋外传来的动静,房内人猛然睁开眼,眸光灼灼,水声响,人影起。 掌风烈烈,招式狠决,云歇游刃有余地应付着闻讯赶来的王爷府暗卫,拳风劲劲,腿风厉厉,光影模糊间轻描淡写的招式,实际上却惊险无比,招招对准对方的命门进攻。 房门大开,慕黎安一身锦袍飞速掠出,眯起双眼看着那个缠斗其间的黑衣人,灵巧的身姿,诡辩的身手,盈盈双眸闪烁着散漫的轻视之意。 黑布遮掩之上一双灵眸泛着懒散的笑意,“身材颀长,肌理分明,肤若白玉,不愧是有名的淮川侯,身材真是好极了。” 慕黎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漠然道:“少废话!”说毕身影一晃,已至云歇身前,一掌挟着强劲的力道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她。 好霸道的招式,好强硬的身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四章 一见钟情 云歇面色一凝,一弯腰很轻易地躲过那一掌,不料那掌却硬生生拐直往下压,云歇手一拍地疾速退后,却没想到身后还有人在等着她,她后退的力道过于凶猛,以致于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硬生生地迎上了那一掌。 后背袭来一阵剧痛,胸中气血迅速翻涌,她忍着一口气抬肘猛力顶开那个暗卫,一扭身避开攻击,突然一阵冷风袭面,她未回神便觉腰上一紧,竟无意中撞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鼻间弥漫着如勾月清凉的香气,冷冽袭人。 胸膛轻微震动伴随着低沉笑意,是那个黑衣人! 慕黎安冷眼看着莫名多出来的一个黑衣人,能隐蔽气息如此之久,并在他与众多暗卫围攻之下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很明显他绝非常人,身手极高。 “姑娘真爱闯祸。”依旧是那样呢喃的低语,柔媚的语调,轻微到只有靠得极近的他们两人才能听见,云歇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又快要被蛊惑了。 黑衣人十分轻松地挡开所有攻击,姿态散漫,单脚脚尖点地向后滑行,护着云歇急速退离。 云歇知这人是来救她,也不矫情,就靠在他怀里,脸却向着慕黎安的方向,眸光盈盈,带着几分轻微的挑逗。 “在下挂念君侯已有多日,今夜月下一别,日后还会再见。” “擒下他们!”慕黎安负手而立,语气决然冷冽。 一众暗卫追着那两个黑衣人而去。 慕黎安望着漆黑的夜色,眸光暗晦不明。 半晌,暗卫回来复命,说有人刻意引开他们的视线,人追丢了。 慕黎安淡淡道:“若是别有目的,他们还会出现的。你们追丢了人,自去领罚。” 暗卫行礼,消失在了黑夜中。 黑衣人带着云歇在半空中飞掠,云歇抬起头只能看见黑布下隐约勾勒出的精致下巴,一道倨傲的弧度扬起,面上微红微热。 她知道这不是靠近男色引发的反应,而是方才受那一掌的缘故。是她自恃武功高强,轻视了对手。 “阁下为何要救我?”云歇十分直白坦然。 “姑娘以为?”那人笑道。 “同道中人?”云歇很是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引得那人又是一笑,他低头看了云歇一眼,眸中隐有光华闪耀。 “在下自是爱慕姑娘的人。” 爱慕她?这等说辞云歇自是不信的。 只听得她轻笑道:“阁下可知爱慕我的人能绕上盛阳都城好几圈,阁下又是哪只阿猫阿狗?” “我可不是阿猫阿狗那等俗物。在下名唤阿瑾,居于不远的盛京城内。” 他竟是盛京中人? “阿瑾?”云歇掩下心中的惊讶,扑哧一声笑道,“偕音同阿金,真是好富贵的名字。” 那人在黑布遮掩下的殷红唇瓣不禁轻抿了一下。 富贵的阿金?这名字真是俗气。 云歇这时又道:“不过呢,相逢即是有缘,今日恩情,就此谢过。” “姑娘还未告诉在下名姓及府第,要如何答谢?” “阁下不知道我的身份就来救我才真真是鲁莽之举。” 云歇有意扯开话题,脚下却突然一重,两人已落在了一棵苍天古树之上,周围一片静悄悄,属于古寺的安宁静谧,清幽雅致。 那人贴在她身侧,掌心按在她后心,一股真气缓缓流入,缓解了她体内奔涌紊乱的气息。她只觉得身体里一股暖意缓缓流淌,让她感到十分舒服。 他低笑轻语,眸光清澈,“姑娘深夜采花的英勇身姿令在下倾倒,不由得就对姑娘一见钟情,因此倾身相救,便是鲁莽,也值了。” 一见钟情?云歇作凝眉深思状,感情这人喜欢采花贼啊。 想到这里,她无辜地一眨眼,随口就说了一个名字出来,“奴家桃夭,桃花一夜满树夭折的桃夭,至于府第,阁下若有心,也该查得到了。” “桃夭?”他忽而笑弯眼角,眸中带着几许意味深长,“在下记住了。今日匆匆别过,相信日后很快会再见面的。” 云歇不以为意,感觉到腰上一松,那人已松开她。正要缓口气,面上却一片阴影压下来,她蓦然一惊。 那人俯身在她耳边呢喃:“桃夭美人,月下一别,可别忘了在下。” 阴影褪去,面前已无人影,唯有那清冷皎洁的月依旧。 这人,轻功果然了得! 但不等云歇多想,胸口的血气因没了那股温暖气息的压制,已经再度翻涌起来,令她身体一滞。 她就地在枝头坐下,闭眼运行心法,体内浑厚的真气将那股外来气息强行侵噬后在体内如流水般奔走着,修复着那些受损的部位。 一刻钟后,身上伤势已渐渐平复,她睁开眼,唇边是轻巧的笑意。 竟然学她说话,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啊。 经过昨夜小小的试探,自知若是再待在临安寺里,便随时有被慕黎安发现的可能,于是乎云歇第二日一早就带着半睡半醒的伶兰匆匆离开,回到了盛京都城,再次直奔着绝世楼而去。 “陌玉!” 一声大叫伴随着汹汹然的踹门声,门开时涌进来的风将案上的宣纸和玉瓶桃花的花瓣吹得满天飞舞。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五章 谁作赌局 容陌玉波澜不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团糟,抬头是一团青绿压了过来,突然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这丫头风风火火的样子,看来有事又是来寻他了。 “你怎么总是待在书房,让我一阵好找。”云歇一进门便开始念叨了起来。 容陌玉那如玉的容颜上尽是风轻云淡的笑意,“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依你的习惯我还以为你要多玩几天的。” “是想多玩几天的。可惜有人偏偏不让我安生。”云歇寻了把椅子坐下,抬头看着梁上某处,眉间微蹙,一副我很烦恼很烦恼的模样。 “这世上还有能刁难你云歇的人?我倒是好奇了。”他将散落的纸张收好,铺开一张八尺宣纸,用眼神示意云歇过去帮他研墨。 云歇继续仰望高粱装作没看到,对于这种明显属于红袖添墨的女儿家行为她一向没兴趣没耐心,更何况她可是潇然洒脱的云歇公子,应该是美人为她红袖添墨才是。 “你若是无事,就走罢。”容陌玉眸光淡然地看着她。 云歇咬牙,威胁!裸的威胁,明明知道她此番前来是有事找他的,还这般威胁她。 但是云歇最终还是迫于淫威,一步一步地挪到案前,敛眉垂目,在砚上加了些水,拿着墨棒一圈又一圈地滑动,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声响。 容陌玉叹气,“云歇,你是女儿家,总会有为人研墨添香的时候。不要摆出这么不情愿的模样。” “你多虑了,陌玉。不说如今大事未成,便是已成,那些儿女情长也已与我无关了。” “你不该这般想的,云歇。” “虽然不知是从何而来的感觉,但我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云歇此生,是不能有相爱之人的。” 容陌玉看着她脸上略显寂寥的朦胧笑意,不禁叹了口气。 “所以啊,陌玉”云歇突然抬头俏皮一笑,又突然皱着眉头,“这种大家闺秀擅长的研墨添香,此生怕是只有你能享受得到了。” “你净会说胡话,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容陌玉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回了案上,“不提这个了,说罢,你这次回来又有什么事找我?” 执笔,点墨,挽袖,在雪白的宣纸上下笔,他的目光很是专注,表情很是平淡。 “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向你寻个身份。” 笔尖微微一顿,又划开。 “慕黎安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你做好准备了吗?” 云歇低微地冷笑一声,“看来我打的算盘你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你也该知晓,只要是与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一概人等,我皆不会放过!因此不好对付又当如何!” 执笔的人突然停住了,口中叹道:“云歇,收了身上的那股戾气,对你有益无害。” “在你向我透露了慕黎安这个突破口时,就该知道我不会放过他的,如今又来劝我收心?已经晚了。” 容陌玉自是看到了云歇脸上的那股决然之色,“我只是担心你。” 云歇的面色愈冷,声音愈淡,“这本就是以我性命作下赌注的局,自你为这场赌局开头的那天起就该明白,无论中途会发生了,我必定以命相拼,势要赢了这一局,亲手血刃仇人。” 容陌玉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劝不动你云歇,你过来看。” 他让开身子,让云歇看见了桌上的宣纸,在宣纸之上用浓墨书写出一个大字,忍。 忍,即隐忍,忍耐。忍人所不能忍,为行人所不能行。 “杜仲,官任太常,你去寻他。”还未等他说完,云歇就扑哧一声笑了。 “清平的太常卿?陌玉,不是我说,你的人爬得还真是高啊。” 容陌玉不置可否地一笑,接着道:“你去寻他,他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至于身份嘛,就说是他无意间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罢。” “私生女?”云歇挑眉,眼角微弯,“为何不是侍妾之类的?” 容陌玉瞥了她一眼,“以他的年纪,我相信你不会想做他侍妾的。” 以他的年纪云歇想到了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头,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果然我还是比较喜欢私生女,不过,一个身份换一个条件,这向来是你的规矩。” “不急,我还未想好要你做什么。”容陌玉移开目光,看向未知的一点,淡笑。“但是云歇,你不怕我诳你吗?” “我本就一无所有,性命也是你救回来的,你能诳我什么。” 容陌玉未转头,因此也没有看到她唇角那抹自信而笃定的笑。 这时,云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很严肃,“陌玉,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是关于那晚雀仙的事情?” “是,我要知道这怎么回事?那件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他淡淡道:“我不知道,绝世的事情早已全权交付给浣溪打理。” “你交由他打理绝世楼,他不可能不跟你汇报这些事情,陌玉你莫要骗我。”云歇紧紧盯着他的眼,生怕错过一丝一毫的情绪泄露。 “怎么?方才还信我不会诳你,这回却怕我骗你?” 云歇一愣,霎时应答不上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六章 杜家女儿 容陌玉将那张写着忍字的宣纸丢到一边,重新执笔,“云歇,你该了解我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浣溪确实曾和我说过珍宝被人掉包的事,但是我并不关心。因此若是你想知道些什么,尽管去问浣溪就是。” 云歇轻咬下唇,低敛的眉眼似乎拢着浓浓的心事,神情分外迷茫的模样。 面对这样的她,容陌玉便是再冷淡,也得软了下来,他叹气道:“云歇,那根木簪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吗?” 云歇一怔,随即笑得有些黯淡,“并没有多重要对我来说,那只是母亲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样东西罢了。” 约莫七日的光景,东市那头的太常府上突然像炸了锅一般。 原来是杜太常领回来了一位妙龄少女。 碧水院中,一名少女神情恬淡地端坐在后院的白露亭中,她身着一身碧绿的罗裙,芊芊玉手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一倒一转一起一按,沏一杯上好的碧茶。 “小姐小姐小姐。”少女的贴身侍女菱波一边叫嚷着一边从前厅方向跑过来,脸上带着惊慌。 少女拧起了眉,低斥道:“在外头不要随意叫嚷,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管教不好婢子,坏了杜府颜面。” “可是小姐,”菱波喘息着道,“大人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杜水莲连眼都不抬,继续沏茶,“一个女人值得你大惊小怪?父亲又不是没往家里带过女人。” “可是大人说那个女人是杜府三小姐。” 菱波抬头时只看见自家大小姐骤变的脸色。 “什么杜家三小姐?” “听说听说是跟外头女人生的。” 杜水莲眉尖一蹙,丢了一桌茶具起身便走。 “小姐小姐,等等婢子啊。” 杜水莲一路疾走,还未进入前厅便听见杜府二夫人涟姨和二小姐杜珍珠的声音。 “父亲,你怎么能随便带个人就认女儿啊!” “这名女子来路不明,贱妾请求大人好好调查一番。” “父亲,我是不会认她作女弟的,杜府没有什么三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闹?”杜水莲步履袅袅地踏进来,一眼便锁住了站在杜仲身边的白衣少女。 个子高挑,相貌普通,一双灵眸如水莹润,眼波流转,似嗔似笑,十分摄人心魂,加之身段曼妙,气度洒脱,第一眼看去平凡,第二眼却多了几分韵味,第三眼便觉得移不开眼了。 杜水莲瞬间沉了眼,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女是个威胁。 见杜水莲看过去,那少女便回了她一个笑,水眸弯起,似云雾缭绕,繁星若点其中,隐隐璀璨。 这名少女便是易容过后的云歇。 杜水莲礼貌地回以一笑,快速地朝周围扫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母亲杜大夫人也在此,只不过比起吵闹的那对母女,要更显得安静许多。 杜仲并未理会吵闹的那对母女,他笑着推出云歇,“既然你们都来了,也好。三宝,和你的姊姊们打个招呼吧。” 云歇微微颔首,俏皮地笑,“我是父亲的第三个女儿三宝,在此见过二位阿姊。”说着又转身对着杜夫人和涟姨行礼。 “三宝见过杜家大夫人,二夫人,今后三宝在府中若有做不好的地方,还请二位夫人不吝辞色,多多提点。” 杜珍珠斜瞪了她一眼,“谁是你阿姊!别乱叫。” 杜仲斥道:“珍珠,休得放肆!” 杜珍珠又瞪了云歇一眼,然后悻悻地闭了嘴。 “三宝,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生疏,今后她们便是你的大母和二母了。” 杜夫人的面色平静得很,“夫君,这不知是哪里来的丫头,妾哪敢做她的母亲啊。” 杜仲上前执着杜夫人的手,轻声安抚道:“细君莫气。这孩子的母亲与我曾是旧识,我坦承是我对不住你。但这些年她不论嫁娶,不求名分地养大这个丫头,直到前年她得了重病,快熬不过去了才将三宝托付于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对这个孩子负责。我知道你素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就多担待些罢。” 杜仲都在众人面前这样低声下气地解释了,杜夫人若还不给个台阶下,便是不识抬举了,当下她只能冷哼一声,虽是不再追究,却也没给云歇好脸色看。 “父亲”杜珍珠还欲说什么,却被涟姨死命一扯,大夫人都发话不再追究了,其他人还能再多说什么。 杜珍珠只好又瞪了云歇一眼便怏怏闭了嘴。 “既然父亲和母亲都这么说,那么三宝今后就是我们杜家的人了。”杜水莲柔柔笑道,很是友好的模样。 “我就知你们娘俩最是大度。”杜仲伸手招了两个侍女上来,“白芷,红杉,你们带三小姐过去泠水榭,切记今后要好好服侍三小姐。” “婢子明白。” 云歇看着眼前红白衣裳的两个小丫头,一股惊讶之色浮现眸中,随即便是浓浓的欣喜。 “父亲,这是给我的侍女吗?” 杜仲朗朗大笑了起来,“是给你的,丫头,今后有什么事尽管使唤她们便是,若是有什么缺少的或喜欢的东西,让她们找府里的管家拿,若有人给你委屈受,你就来找父亲。懂了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七章 好狠的心肠 “三宝知道了。可是白芷红杉的太难记了,我今后就叫你们小红和小白,读起来朗朗上口。”杜三宝十分果断地给两个侍女改了名字,一笑起来身上便充满了古朴纯真的气质。 “什么小红小白,果然是乡下来的野丫头,野鸡住不惯凤凰窝。”杜珍珠嘟囔着,声音压得极低。 云歇突然看向杜珍珠,唇角似笑非笑,似乎是听见了她说的话一般,灵眸寒光冽冽,神情充满了嘲弄。 杜珍珠陡然觉得背上一寒,瞪大了眼看,云歇的脸上却还是那个纯真朴实的笑。 她缓了口气,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还是乡野来的穷丫头,有什么好怕的。 云歇跟着两个侍女去了为她准备的泠水轩。 杜水莲看着她的身影微笑,心里却不知为何涌上了一股不安。 这个云歇压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看来今后的杜府,必是不得安生了。 可怜的玄衣少年倒挂在树上已有一个多时辰,窗里的锦袍公子还在悠悠然作画,然而那修长的身形,侧脸的线条组成一道优美的轮廓,纤长如玉的手指执着画笔在宣纸上挥洒,映在窗外人眼中,是一幅如画般的美景 人是很美,景色也很美,可但凡一个正常人倒挂在树上一个多时辰,估计也没那个心情去欣赏美人或美景了。 玄钟在这一个多时辰里一直用很是哀怨的眼神看着窗里的如画如仙如神人的公子,心里默默想象着公子被自己踩在脚底下苦苦讨饶的情景。 笔停,公子悠长的目光望向倒挂的少年,唤道:“玄钟。” “公子我来也。” 倒挂树上的人影落下,眨眼间已进了屋里,立在案前,俊逸的脸上是讨好的笑。 公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等烦了?来,跟我说说刚刚你在心里怎么诽谤我的?” 玄钟心里打着鼓,表情却很严肃,“公子,我没有,真的。玄钟永远是崇敬和仰慕着您的。” 公子垂眸轻笑,“仰慕就不必了。听说乞巧那晚你和赤绡去游湖了?还是我特许的?” 玄钟一听立刻摆出一张苦瓜脸,低声嘀咕着:“白竹这个叛徒竟然把我供出来了。” “你在说什么?” 苦瓜脸少年立即蹭上前赔着笑,“公子,其实我跟赤绡只是明着去游湖,暗地里就是为了给公子你制造接近美人的机会,我本不想说的,谁知白竹这个多嘴的,竟说漏了嘴。” 公子挑眉,勾唇一笑,“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玄钟险些脚软,公子笑得真可怕,他就知道那倒挂一个多小时是有缘故的,这个小心眼的主子。 “对了主子,上次查那个桃夭的事有消息了。”被悬挂了一个多时辰的脑子突然转了回来,玄钟想起了他之前来的目的,不由得拍掌道。 果然公子马上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报来。” “属下确实查到了有个女子名叫桃夭。此女身段妖娆,容貌妖媚,气质高贵,人人都称她灼华仙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玄钟皱了眉,“这个桃夭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传闻她常常独自一人在外行走,来无影去无踪,但凡见到面相好一些的男子便会上前勾搭,因此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千千万万,记恨上她的女人也有千千万万。” 公子听了之后便沉默了下来,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对了公子,我听说前段时间杜太常的府上接回来了一个三小姐,竟是一个放养在外的私生女,名字也好笑,叫什么三宝。像杜府那种地方,就这个身份地位还真难生存下去,指不定被府里的正牌小姐欺负得多惨,听说杜家公子杜光耀骄纵得很,还有那个庶出的老二杜珍珠平日里也是非常蛮横”玄钟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打听来的八卦消息,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渐渐愉悦起来的神情。 “杜太常的私生女?”公子轻轻念着这个名字。 那天惊艳四座的剑舞云上凰,平凡的面上那抹妖娆飞起的眼波,那个女子三宝,是杜府的那个小姐杜三宝吗? 玄钟自顾自地说了很久,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家公子一直没说话,眸中墨色沉沉,唇边却带着笑,似乎在想些什么。 他不由得对那抹笑感到惊悚,只听见公子用淡淡的语气说。 “玄钟,去树上再倒立一个时辰罢。” 一个时辰! 玄钟不禁在心里默默垂泪,公子你真真是好狠的心肠哇。 转眼在杜府已经待了有小半个月,托杜仲的福,府中并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打扰她,包括杜府的大夫人,对她从来都是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至于最爱闹腾的杜珍珠,在二夫人涟姨的劝说之下也甚少来找她麻烦,云歇因此而生活得安闲自在。 而她也在这小半个月慢悠悠地进行着打探,基本摸清了府里的情况。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八章 什劳子花宴 原来的杜仲共娶了四位夫人,大夫人育有一女杜水莲和一子杜光耀,老二涟姨育有一女杜珍珠,而其他两房妾室皆是无出。 杜水莲是杜府的嫡出大小姐,性子温婉,贤淑端庄,很得各位夫人和府里下人的喜欢。 二小姐杜珍珠脾气急躁,性子蛮横,因为本是庶出小姐,自觉地要低杜水莲一等,但死要面子的性格让她很讨厌自己庶出的身份,因此但凡被她听到下人讲了闲话,不是被狠打一顿就是驱逐出府,下场惨烈得很。 而府中唯一的独苗杜光耀有着少爷的骄纵脾气,且风流成性,总是在外拈花惹草,因此很少能在府中看见他的身影。 “听说大公子身边的婢子基本上没有一个是清白的,都被大公子染指过了,所以大公子现在腻了府上的女人,才会整日出去找乐子。” 小红是有名的百事通,她是杜仲的心腹,待着府里两三年了,自然知道很多事情。 “小红少嚼点舌根,小心被人听见了。”小白一直板着一张脸,云歇自从来到府上,就很少见她笑。 “泠水榭这里隐蔽,一般没有人那么闲,刻意地绕路过来。”小红俏皮地一笑。 云歇喜欢清静,杜仲才给她安排了这处泠水榭,且又有杜仲的亲信丫鬟小红与小白伴在身侧,府上的人因杜仲之故,自然不敢来打扰,也不敢怠慢这位新来的三小姐。 所以这位外人眼中出身卑微的三小姐此刻才能安安心心地卧在院子里晒太阳,身下是软绵绵的草地,身上是暖洋洋的日光,耳边是小红的碎碎念,给她一种十分惬意的感觉,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躺在母亲的膝上睡午觉,一睁开眼就是母亲美丽的笑颜。 泠水榭外传来脚步声,急而轻,有人朝着这边过来了。 听那略沉的脚步声,是个男人。 果然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云歇眼前,他是杜仲的手下。 “钱山见过三小姐。” “有什么事吗?” 云歇懒散地卧在草地上,懒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成定王府将于三日之后举办一场花宴,帖子已经发至各府,主人让三小姐跟着两位小姐一起赴宴。” “什劳子花宴?不去。” “卑职只负责通知三小姐,至于去与不去,是三小姐您自己的决定。钱山告退。” “等等!” 云歇猛然睁眼坐起来,然而眼前已无男子的踪迹,她顿时觉得有些懊恼。 “小姐,去吧去吧,一定很好玩的。”小红在一边怂恿着,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云歇淡淡瞟她一眼,“名门夫人办的花宴能有什么好玩的,再说小姐我向来最不会应付那些自诩尊贵傲气的女人了。” 小白这时道:“大人让三小姐去,自然有他的用意。” 云歇扯嘴一笑,又再次躺下,继续晒太阳。 “他打得什么主意我自然是清楚的,那便去吧,只是这下那两个小姐该闹心死了。”话虽这么说,云歇唇边却挂着浅浅的,嘲讽的笑。 既然要想靠近清平权贵的中心,这类的宴会便是她混进权贵之流的最好机会,她自然明白杜仲的用意,不去的理由只是她懒得动弹,也许是闲了太长时间,近来越发变得懒散了。 这头的杜三小姐懒散地晒太阳,那头的杜二小姐愤怒地砸东西。 噼啪哐当几声响,桌上的茶具全被拂至地上碎成一堆残渣。 “小姐”婢子杏雨畏缩在一旁,生怕自家小姐拿她出气。 杜珍珠坐在桌边怒道:“区区一个来路不明的死丫头,有什么资格参加王府的花宴,父亲凭什么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去,就不怕乡野来的粗鄙丫头丢我们杜府的脸面吗?” 杜水莲是嫡出的小姐,父亲疼爱她多些,这点她杜珍珠认,但杜三宝不过是外边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生下的野种,竟也能获得父亲无上的宠爱,她杜珍珠堂堂杜家二小姐凭什么比不上她杜三宝。 杏雨在一旁没敢说话,跟着自家小姐多年,自然懂得她的脾气。自小二小姐一生气就会乱砸东西,如果这时候出声,还会挨打挨骂。 安静了一会儿,杜珍珠好像冷静了一些。 “杏雨!” “在。” “把这儿给我收拾了。还不快去!” 杏雨应声,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走,找了一些粗使丫鬟进屋来收拾这一地残局。 杜珍珠冷冷一笑,你有胆子参加,就别怪我无情。我倒要让大家好好瞧瞧什么是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来路不明的野种就该安分一点,不该奢望着野鸡能爬上枝头当凤凰。 同样听到这个消息,杜大小姐显然平静极了。 “听说二小姐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呢。”菱波一边给杜水莲捶肩一边说道。 “不过是庶出丫头能成什么气候,平日里在府里娇蛮惯了,少不得要出去丢人,到时候真的和那个丫头闹起来,丢的便不知是我们杜府的脸面,也要连累我被人笑话。”杜水莲闭着眼,语气很平淡,带着一些无可奈何。 在高高在上的嫡出大小姐杜水莲眼里,杜珍珠和杜三宝不过是在她手掌心蹦跶的蝼蚁,没用到一握拳就能捏死的地步。 然而她却怎么也料不到,在她眼中卑微的蝼蚁,竟会是一头凶猛无比的飞兽,它会展开阔丽无双的羽翼,仰头长啸,飞到她永远也无法触及的高处之上。 成王府花宴举办之日很快便来临了,许多贵府小姐们一大早便起来沐浴更衣,梳头点妆,生怕自己的光彩会被其他府上的小姐给掩盖去。 然而这些贵门小姐之中只有一个人,任凭婢子们千呼万唤良久,才终于以一种慵懒无比的姿势缓缓坐起,看她长发凌乱,双眼微眯,原来是还未睡醒。 ------题外话------ 前几日因个人的缘故断了几天更~小夜实在是非常非常~非常~抱歉,接下来小夜会好好码字,认真更文,坚决坚决~坚决~不会断更了,还请亲们多多支持!表抛弃小夜~小夜这就爬去码字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九章 丰腴?还是胖? “时辰都快到了!小姐你可别再睡啊!”小红苦着脸扑上前去,一边死命扯住不断打着呵欠眼看着还要再次躺下的云歇,一边朝着小白使眼色。 一红一白两个婢女费劲力气地好不容易将半睡半醒的云歇扶到桌前,这才打开妆奁,开始为她梳妆打扮。 清平国盛行文风,向来以雅为荣,因此以花作赏的宴会最为雅致,最为高端,更不用说是皇族之辈所举办的,所赴之人也多是地位尊贵之人。 但与其说是以花作赏,不如说是以花作食,在品尝各种花瓣碾碎做成的糕点和茶饮时顺便再吟个诗,作个赋,在诸位名门面前大展文采,以升其名,因此大体上都是千篇一律的。 “什么花宴,说白了就是让那些贵门少女相互交换情报,相互在对方面前炫耀一番,再相互踩着对方的头往上爬哎呀,痛痛痛,小白你轻点。” 小白梳理着云歇的头发,看着铜镜里终于恢复清醒的脸忽然皱成了一团,才不紧不慢地说:“小姐,要谨言慎行。” “这年头怎么婢子都能教训起主子来了。”云歇翻了个白眼,然后头皮又一阵拉扯的剧痛,“停停,我不说行了吧,痛死了。” “小姐不要翻白眼,大家闺秀要时刻保持优雅的姿态,特别今天是成定王府的宴会,更是不能出半点差错。”小白继续梳理着云歇的一头乌发,她的手法极其灵巧,三两下就挽好了那一头长发。 小红捧着一件青绿色的罗裙匆匆跑进来。 两个婢女的速度极其快,手法极其熟练,云歇很快就被她们收拾好扔进了马车里。 马车已经端坐着两名盛装打扮的女子,见云歇匆匆忙忙赶来的模样,不由得蹙起了眉。 “急急忙忙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去赶集的呢。”杜珍珠嗤笑道,似乎十分不屑和云歇同坐一辆马车。 “今日与两位姊姊同行,三宝怕误了时辰,外人少不得会看轻我们杜府。”云歇敛眉低声说,看上去柔弱可人极了。 “你只要不出现,便是我们杜府最大的幸运了。”杜珍珠轻哼了一声。 “三宝初来乍到,对这些事情不甚了解自然是情有可原。”杜水莲责备似地看了杜珍珠一眼,“王府不比府上放肆,你们两个千万记得到了王府后要谨言慎行,特别是你,珍珠。” 云歇乖巧应下,杜珍珠则是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 马车很快行到了王府门口,从车窗看出去,四周都是不同样式的马车,车子里走下一位位名门小姐,衣彩斑斓,脸上尽是花开一般灿烂的笑意,观其妆容与打扮,无一不是花了心思的精巧细致。 杜珍珠率先下了马车,和那些小姐们一一打招呼,看上去似乎相知甚熟。 杜水莲在杜珍珠下车后,才转头朝着云歇歉意一笑,“珍珠说话一向这么口没遮拦,三宝你别放在心上。” 云歇只是垂眸,掩住了眼中的嘲讽,唇边是一抹淡淡的笑,“三宝明白。” 两人紧接着也下了车,云歇一路跟在杜水莲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成定王府。 王府里头很是热闹,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们着成群,由侍女们陪伴着一路向里走,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府邸,长廊至小径两边摆满了繁花张扬盛开,有种清雅的意境,轻轻一嗅便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阵阵。 王府里的侍女身穿绿色的衣裳穿梭在曲折的长廊,匆匆忙忙地各司其职。 长廊后是高耸的假山伴着幽蓝的池水,水面上漂浮着碧绿的荷叶,荷叶上是一朵朵淡粉的睡莲,像一位位慵懒而卧的美人。 假山幽池边便是开阔的庭院,庭院里星星点点地摆设有小巧的石桌与石椅,桌上是浓香的茶水和精致的花制糕点,院里各个品种的花朵穿插在石桌间,以一种特殊的格局排列,既不会过分地阻挡到院里走动的人们,也能使客人们一边喝茶品香一边观赏繁花盛宴。 云歇低着头跟在杜水莲身后碎步前进,眼神却四处乱飘。 这里甚至有一些平日里不常见的珍稀花种,想必成定夫人不是个普通的爱花之人。 绕过假山,便能看见杜珍珠和几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娇笑着谈论些什么,不经意看云歇走了过来,朝她扔了个炫耀的眼神,云歇直接视而不见。 “水莲,真是好久不见了。”有位和杜水莲交好的女子走过来搭话。 那位女子可能是将她误当作府上的侍女了,因为云歇一直畏畏缩缩地窝在杜水莲身后,一身青绿的衣裳,在这满园绿衣侍女当中并不显眼。 杜水莲温婉地笑:“是啊,这么些日子你养得越发水嫩了。” 那女子听了羞涩地一笑。 杜水莲将云歇推到身前,“让你见个人,这是我杜府前不久寻回来的阿妹,父亲疼爱极了。三宝,这位是孙议郎府上的小姐。” “三宝见过孙小姐。” 孙府小姐初见云歇一脸讶异,不过她很快恢复了自然,“真是个有灵气的姑娘。” “这不是孙府的小姐吗?真是许久不见,孙小姐变得越发丰腴好看了。”杜珍珠和那几个女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丰腴?怎么不直接说是胖?云歇差点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虽不知杜珍珠过来是要寻谁惹事,云歇还是决定抱着无视对方的打算,低眉敛目地看着旁边摆放的一盆菊花。 果然孙府的小姐听见这话,立即不经意地皱了下眉,很快又舒展开,笑意迎人道:“府上新来的厨子有一手好厨艺,这才馋的我停不住嘴呢,改日再请杜二小姐也尝尝味。” “孙小姐客气了。”杜珍珠见孙府小姐明明不爽却又装作不痛不痒的模样,不禁心里暗自得意。 只见她又将目光转移向了孙府小姐身边的云歇,只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捂嘴轻笑了起来。 “我说呢,方才一直都找不见三宝阿妹,原来你在这里。不是姊姊说你,瞧你今儿穿的这一身绿衣裳,这若不细看,倒教人误会是府里的侍女呢” 她身边的那几个女子也跟着捂嘴笑了起来,这杜珍珠几人笑得开心,却没发现云歇身后的杜水莲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章 拙劣的伎俩 云歇闻言只是微笑,待她抬起头时,笑意渐消,她直视杜珍珠,眼中有犀利一闪而过,让杜珍珠不禁一寒,再细看,却只见她轻咬下唇,面色僵硬,有着难掩的窘迫之意。 云歇轻声道:“三宝自知比不上几位姊姊明艳动人,哪敢与之一俏争春呢。” 杜珍珠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云歇又道:“不过姊姊今儿这一身黄杉,倒让三宝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呢,像什么呢?” 杜珍珠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啊,想起来了,很像花上匍匐的蜜蜂呢。” 杜珍珠扬起的嘴角僵住,云歇的脸上已经不见窘迫,而是纯真地眨眼看她,唇边泛着无辜的笑。 一边的孙小姐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让杜珍珠脸上红白交加起来,白的是窘迫,红的是愤怒。 云歇如此明显地嘲笑她是虫子,让她在这些大家女子面前这般难堪,特别是孙小姐的那个笑声,一向最好面子的杜珍珠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 “我在府里学的都是些书上的东西,不外乎琴棋书画,向来不曾去注意过那些低俗的玩意儿,到底是阿妹这样在乡下待过的懂得多。”杜珍珠怒视着云歇,一番话说得夹枪带棒的,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和杜三小姐的关系并不好。 “姊姊怎能这么说?若是无蜜蜂采蜜,世人又怎能懂得花蜜的芬芳与香甜呢?三宝以为姊姊自小饱读诗书,这点见识也该是有的,难道姊姊原来竟是不懂吗?”云歇讶异地看着她,然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捂住嘴。 杜水莲暗中扯了云歇的衣袖,想要示意她少去招惹杜珍珠,不料云歇转头过来是一脸茫然的神色。 “你” 清平人最是重文,若要说一个人犯什么过错都无大碍,但若被责其没见识,还是在众人的面前,且不说对与错,已经是半分面子都不会有了,只会沦为世人茶余饭后的闲谈笑语。 因此云歇的这话让杜珍珠怒不可遏,一口气生生噎在喉间,上不去下不来,想要骂人,碍着众人在此,想要反驳,一时间也找不出话来说,脸上的红白交替得越来越厉害,最终转为了一片青黑的怨毒之色。 “水莲,你这阿妹真是有趣。”孙小姐在一边看得掩唇直笑。 “不过半路进的杜府,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千金小姐了,这么顶撞自己的阿姊,真是没教养。”杜珍珠旁边的一个女子替杜珍珠出气,一句没教养却无意中把杜府也给骂进去了。 杜水莲脸色一变,冷淡地瞟了一眼杜珍珠,杜珍珠虽是在盛怒之中,但在接收到杜水莲的眼神之后,也察觉出女子话中的不妥,顿时胸中的火气消了一大半,心下渐渐不安了起来。 那女子全然没发觉,正要侧身向杜珍珠说些什么,脚下不小心一歪,整个人跌向了云歇,云歇忙扶住她,但女子手里的茶却全部泼上了云歇的胸口。 衣衫被茶水浸透,原本清浅的翠绿转向浓重的深绿,衣领处还黏着几片皱巴巴的花瓣。 “惜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其他女子见状上前指责那女子,看向云歇的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杜珍珠站在原地不动,也是一脸嘲弄的神色。 “啊,真是不好意思。”那女子忙掏出手帕,替云歇擦拭衣裙。 “哎呀,你看我这笨手笨脚的。”看着那污渍被越擦越大,那女子面色有些慌乱,眼神却带着些微得意。 云歇慢吞吞地推开那女子的手,道:“无妨。” 她看向站立在不远处的王府侍女,微笑着询问,“请问能带我去换件干净衣裳吗?” 侍女恭敬地伸手,口中道:“请小姐随婢子来。” “总不能这一身污渍见夫人,三宝先失陪了,还请诸位姊姊见谅。”云歇说完便跟着那个侍女离开了,不再看身后那几个女子。 一人泼茶,其他人责骂,一方扮坏人,一方扮好人,还当真以为她是那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看不出她们那些拙劣的伎俩吗? 云歇的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以她的身手岂会躲不开那杯茶,只不过是她不愿再耗费心神去应付那些大小姐罢了,那就少了她这个人人嫌弃的野种,让她们一群名门闺秀们互相狗咬狗去吧。 那边硝烟渐息,却没想到远处的一位秀丽女子已将发生的这一幕尽收眼底。 “那些粗浅的女子竟然公然这么胡闹,真是丢死人了。”随行的侍女琴儿皱着眉很是嫌弃。 “相比那些矫揉造作的小姐们,我更好奇的反而是杜府新来的三小姐杜三宝。” 琴儿疑惑道:“她不过是一个从外头寻来的庶女,姿色再普通不过,琴儿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我与那杜三宝好歹有过一面之缘。”顾不上琴儿的疑惑,卓芊芊抿茶,眼中充满了含糊不清的情绪。 浅绿衣衫的侍女领着云歇不知绕了多少路,来到了一间屋子外,此地已经有些远离那个热闹的庭院了,看来是另一处深院。 “本是不能领外人到这后院的,但宴会上会发生这种事也是婢子的考虑不周所致,鉴于事出突然,还请杜小姐在这里稍候,容婢子去取干净的衣裳过来供小姐更换。” 进退有度,不失风度,绿衣婢女谦逊恭敬的态度让云歇深深感到这个成定王府的不简单,仅是小小的一个婢女就能训练得如此好。 云歇倚在屋前的长栏上,看着外边的景色,这里相比庭院那边要幽静许多,一条条低矮的花丛将院子隔成好几个部分,空气中的浓郁花香从远处飘来,却被清新的香草气息所覆盖,让人觉得十分舒畅。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怀里抱着一盆花在离云歇三丈之远停下,盆里的花绕成圆滚滚的一簇,迎着朝阳绽开满满的绿意。 云歇凝眸,定定地看了那盆花一会儿,忽然走了过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身影抬起头,竟是个秀气的男孩,衣着朴素,看着云歇的眼里透着清澈,与漠然,还有着深深的防备。 ------题外话------ 打滚!卖萌!求收!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和你讲个故事 云歇一愣,这孩子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个男孩很快又低了头,将那盆花轻轻地放在地上。 云歇看着这个男孩,突然便来了兴趣,她半弯身子,开始尝试跟他搭话起来。 “你住在王府里?” “你怎么把花放在这里,也不怕有人踩了它。” “这里有日光。”男孩终于抿着唇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 云歇挑眉道:“你可知道这花本不需要日光照拂便能生长。” “不,它需要。”他生硬的回答。 “原来你知道。”云歇淡淡一笑,正伸手要去碰那朵花,却被男孩隔开了手。 “谁许你碰它!”男孩抬头看她,眼里有着倔强。 云歇也不在意,缓缓缩回手。 初见这孩子,便有一股熟悉感,他和一个人很像,一样倔强的目光,一样生硬的态度,一样受过伤的心,她一眼便能看出来。 记忆犹如潮水般涌上来,脑海中那个漠然c安静c倔强c仇视一切的孩子自黑暗中一下子冒了出来,云歇低头苦笑。 那正是几年前被容陌玉捡回来的她。 “千丝草,栽种它的人必须付出心血与关怀才能使它盛开,而接受千丝草的人,往往会从它身上接受栽种者永远的思念与关爱。这盆千丝草不是你种的吧?”云歇歪着头看男孩。 男孩抬头看她,嘴唇紧紧抿着,他看进她的眼里,感觉她不像是在看他,仿佛是透过他在追忆着什么东西。 半晌,男孩闷闷说道:“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云歇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云歇回头只看到一抹绿色一闪而过,随即是咚的一声响,还伴着短促的尖叫。 “你做什么,蠢货!”男孩脸色剧变,原本漠然的眼眸像是被燃了火一样暴怒起来,一伸手就往旁边猛地一推。 只见杂物洒落了一地,栽着千丝草的花盆歪倒在一边,一名绿衣侍女摔倒在地上,一抬头看见男孩霎时白了脸,起身要扶起那盆花。 “谁让你动它了,滚开!你是哪里来的下人,这里的院子也是你能闯的?滚!”男孩冷冷瞪着侍女,低吼了几声,再次用力推开她,那侍女一脸惶恐,摔在地上也不敢喊疼,只跪地几步拖过去,往地上磕头。 “求世子恕罪,是婢子的错,是婢子的错,还请世子手下留情,别赶婢子出府。”那侍女不停往地上磕头,一声比一声响,求饶声中隐隐伴着一些哭腔。 男孩护住了花盆,见千丝草没事便松了口气。但他眼里怒火未去,冷冷看着在地上死命磕头的侍女却无动于衷。 “我不想再看见你!还不快滚!” 云歇自从那侍女出现便愣在那里未动,呆呆看着侍女清秀的脸蛋染上泪痕,那样的眉眼,那样的哭相,那样熟悉的情绪,旋转着与遥远的记忆相互重叠,似乎有那样一个人,曾经跪在碎土砾石中为她哭泣着。 苍青。脑中飞速闪过这个名字,一瞬间恍如隔世,满园的春色与迷雾中清秀的脸蛋,她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婢子不是有意的,婢子家中有老母亲待养,还求世子恕罪,求世子别赶婢子走。”侍女哭着求饶,她的额头已经渐渐红肿,甚至出现了血丝,云歇忽然从恍惚中醒来,上前扶住侍女。 “千丝草没事,你又何必和小小的婢女过不去。” “王府内务也是你一个外人管得?”男孩冷漠地看她。 云歇认真望他,“那么在你心中,是花重要还是人的性命重要?” 男孩欲张嘴,却回答不出来。 云歇笑了,她也不再去管那个侍女,直接就往地上盘腿坐下,举动十分不优雅,惹得男孩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府里新来的婢女吗?” 云歇闻言低头看了眼身上浅绿的衣衫,无奈地笑了,“我可不喜欢当侍女。你若要和我算账也不急于一时,听我和你说个故事如何?” ------题外话------ 祝亲们快乐地过国庆!然后快乐地看文!小夜继续码文去了嘤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记忆我,勿忘我 男孩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 “从前有一对兄妹,哥哥失聪,妹妹失明,两人在世上无依无靠却相互倚靠,感情极为深厚。一日,哥哥去不远的小溪取水,在原地等待的妹妹却遇上了盗匪,无奈哥哥听不见,并不知道就在他身后的妹妹发生了什么事,妹妹看不见,叫着哥哥的名字一路仓皇逃跑,却无意中撞死在树上。” 云歇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取水回来的哥哥寻到了妹妹的尸体时悲愤欲绝,指天骂道,妹妹和我互为对方的耳目,天地不公,竟忍将二者去其一,我又怎能独活于世!言毕也一头撞死在了树上,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指责,心生怜悯,将他二人化为千丝草和万缕蝶,意味着我对你有千般的挂念和万般的回忆。” 说到这里她突然伸手指向盆里的花。 “有千丝草在的地方总会出现这种白色小花,世人便为它取名勿忘我,连起来即记忆我,勿忘我。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何知道这些,这也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她也为我栽种了千丝草,盛开之时还能看见飞舞的蝴蝶,只可惜我把她,把她养的千丝草都给丢了。” 少女脸上模糊的笑意,灵动的眼眸笼着一股朦胧的惆怅,似乎想要捕捉过往那些记忆的奢望令男孩触动。 他怔怔地看着少女,正要开口,“你” “杜小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院里不能随意乱走的。”先前领云歇过来的那个绿衣侍女寻过来了,她一看见云歇和男孩在一起,脸色骤然一变。 云歇看向那个侍女,赶在她责骂之前先道歉了,“是我随意走动了。” 那侍女却是先看了一眼男孩,见他脸上并无不喜之色,这才没有责怪于云歇。 “妙秋见过小世子。” 男孩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她的脸上并无惊讶,似是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一般,于是他微微抿唇,轻唤了那个侍女一声。 “妙秋姑姑。” 妙秋会意,一转头看到了跪在一旁浑身狼狈的侍女。 “雁儿,这里没你的事了,快带杜小姐去换衣裳。” 雁儿匆忙抹了一把脸,收起了满地的杂物,向着云歇道:“杜小姐,请随婢女往这边走。” 云歇朝妙秋笑了一下,随着雁儿离开。 目送云歇远去,妙秋这才看向男孩。 “妙秋姑姑”男孩停顿了许久,“她是什么人?” 看着男孩脸上波动的情绪,妙秋眼中一闪而过讶异,“回小世子,是杜仲大人府上的三小姐,前不久刚寻回来的女儿,叫杜三宝。” “杜三宝”男孩轻声念着,心中有些茫然,他忽然缓慢地抱起那盆千丝草,紧紧地抱住,不再理会一边的妙秋转身就走,一回头看见了花丛边站立着的盛装妇人,那妇人静默在原地,目光凝固在男孩怀里的那盆千丝草上,微微失神。 “母亲”男孩慢慢走到妇人身边,轻声道,“母亲,我有话和你说。” 云歇随着雁儿到原先的那间屋子,屋里的圆桌上摆着一件的干净衣裳,白底绣着盘绕的紫花。云歇很快换上了,出了屋子后发现那名叫雁儿的侍女已经离开了。 云歇突然低头笑了一下,“还真是不懂得感恩的丫头。” 欣赏着院中的景色,她沿着之前的记忆一路慢悠悠地走回了那个喧闹的庭院。 院里已摆好座椅,最高座上坐着一位盛装打扮的妇人,那妇人梳着高耸的发髻,身着缀满了香兰的宽摆长裙,淡黄色的兰花一朵朵盛开在领角与袖口,或呈花苞状,或称展开状,栩栩如生,衬得妇人的气度越发高洁尊贵。 她定是成定夫人无疑了,那高贵雅洁的眉目隐隐与那个男孩有几分相像。 那些原先到处走动的女子们已经纷纷找好位置坐下,云歇为了不引人注目,寻到了杜水莲后便从旁边悄悄绕过去,很快挤到了她身边,刚要坐下就听得有人唤她的名字。 “杜三小姐,你做什么去了来得这样迟。”是泼她茶水的女子方惜茵,此刻正嘲弄地看着正欲坐下的云歇。 云歇施施然坐下,脸上带着自然羞涩的笑,这时一边的杜水莲开口道:“托方小姐的福,阿妹才迟迟未归,如今方小姐可是有话要对阿妹说?” 见杜水莲为云歇出头,方惜茵也不好再找云歇麻烦,只好讪讪笑道:“无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以帛代剑,博众一乐 上座的妇人端起茶杯,姿态优雅地饮了一口茶,朝着在场的女子们微笑:“正是赶着近日的乞巧节,我才能办这样一场花宴,邀请众位千金一同品茶赏花,府中本就人手不多,若有服侍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要请诸位见谅了。” “世人皆知成定夫人素来心思缜密,细致,所以夫人所办的宴会自是不凡,此处的繁花盛景,在外头可是难得一见的景致。芊芊能有幸见识,也是托了夫人的福气。”淡粉色衣裳的女子赞道。 “卓小姐夸大了,我不过是平素喜欢养些花,喜欢研制花茶罢了,正好赶上乞巧才想起办这么一场花宴,能让诸位玩得尽兴便是我的初衷。” 卓芊芊突然瞥了一眼不远处低头吃糕点的云歇,道:“美景也要配些美人才是,芊芊曾有幸见过杜家三小姐的舞,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当真是绝无仅有的一曲舞蹈,如今趁着这好景,不知还能否请杜三小姐为我们舞上一曲?” 献舞?献舞! 云歇一口糕点差点噎在了喉间,忙抓起茶杯不顾形象地咕咚咕咚一口喝光。 她看向席上的卓芊芊,眉间微蹙。 卓芊芊对上云歇投来的疑惑目光,微笑着回视她,闪烁的眸光隐约带着一丝挑衅。 云歇展眉,回以一抹淡然的微笑,难不成卓芊芊在乞巧那晚看过她的那曲剑舞?那么那一抹挑衅又是为谁而起? 众人的目光因着卓芊芊的话一瞬间都聚集到了那位神秘的杜府三小姐身上,嘲弄,疑惑,轻蔑,不屑,冷漠,各种含蓄却又炙热的情绪被云歇尽收眼底。 成定夫人轻抚杯沿的手指一顿,笑道:“绝无仅有的舞姿?我倒真是为所未闻了,不过能被卓小姐这般称赞,定是不错了,”说着她向席下扫了一眼,“不知在座哪位是舞姿惊人的杜家三小姐,可否出来让我见上一见呢?” 云歇抿唇一笑,低头缓慢抚平被压皱的衣角,缓慢地起身,再缓慢地踱到中央,那是正对着成定夫人的位置。 她落落大方地向着成定夫人行礼,朗声道:“杜家幺女杜三宝,见过成定夫人。” “你便是被卓小姐赞不绝口的那位杜府三小姐?” 云歇看向卓芊芊,眸色沉沉,“不知卓小姐对三宝一时兴起的舞竟有如此高的评价,当真是受宠若惊,可三宝的舞恐怕不能现于人前。” “为何?”许是很少见到有女子敢这般回驳自己,成定夫人有些讶异。 “禀夫人,三宝那晚所跳的乃是一支剑舞,刀剑寒气伤人,怕是有所不妥。” 卓芊芊脸色微变,目光森冷地盯着座下垂头的云歇。 在皇族面前舞刀弄枪本是大忌讳,她欺杜三宝来自贫苦民间,不懂这些皇族禁忌,这才大胆上荐,本以为杜三宝遇上这难得能表现的机会,会兴奋地显摆一番,谁知她竟是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成定夫人一听是支剑舞,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瞥了卓芊芊一眼。 现场静默了一会儿,只听云歇又道:“但今日花宴,三宝不忍众人扫兴,也不忍夫人扫兴,可以帛代剑,为博众一乐。” 成定夫人抬眸看向站在正中央的女子,一身白底衬着淡紫的小花,深紫色的腰绳勾出细腰纤纤,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种清雅舒朗的气度,一双灵眸清明,眨动时似轻波荡漾,低垂时又有烟雨氤氲,望向她时是毫无畏惧的淡然。 她不禁笑赞道:“好一个坦荡的女子,赤诚,爽快,看来确实如卓小姐所言不凡。” 听得成定夫人这般说,卓芊芊只能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看向云歇的眼眸充斥着恼恨。 “来人,为杜三小姐备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果然好茶 听从云歇的吩咐,王府侍女们在远处的空地上架了五个大鼓,连在一起呈五连珠星状。 云歇两袖连着长长的白色轻帛,立于中庭,双手向地交错于身前,垂首,并脚,没有乐器的伴奏,只是静静地站着。 在座诸位千金皆是好奇地望着,打算看她能搞些什么名堂。 等了许久都没有声乐响起,突然云歇就动了,动得那般迅速而敏捷。 只见她踏步而出,如红莲满池上的分水而行,是鞋底摩挲草叶的窸窣声响,长袖疾速飞出,击打出双重鼓点。 步伐变换,袅袅而行,像是清江上贴水而飞的那只金燕舞出矫健的身姿,清丽的身姿展开,似燕翼的雪白长袖如金燕轻点水面那般轻触在鼓面上,发出强劲有力的鼓声。 鼓声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黄沙之上的那声鸣笛,鼓声阵阵之下现出森寒铁甲,鼓声渐强,激得众人心跳加快,有种激昂的情绪将要从胸口破体而出。 金戈铁马数十年,征战沙场为国盛,刀光剑影间的血如雨下,尸横遍野间的血如溪流。 似乎是初次陷入这样血腥的场面而无法适应,座下许多女子的面色渐渐变得苍白,唯有座上的尊贵妇人面色不改,眸色渐深。 密密匝匝的鼓点声渐歇,众人仿若从遥远的战场走出,带着血泪淋漓的震撼,云歇自地上跃起,飞速回旋击过所有大鼓,五次鼓声好像连续着响起,又似乎像是回音的震动不绝,犹如一根大锤般轰然砸进所有人耳中。 众人一下子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白色丝帛如丝缕缠绕着那抹纤细的身子落下,空中落花飞舞,众人眼里皆闪过一抹惊艳。 但那抹身影还未落下,左手帛丝再出,如箭般奔着远处托盘站立的侍女,侍女还呆呆地看着云歇,等她反射性地惊呼一声,手中托着的茶杯已被帛丝取走。 右手帛丝再出,如一道利风掠过,自枝头削下嫩蕊紫红青黄娇艳朵朵,嫩蕊在空中飞舞,皆落进了帛丝上托着的白色茶杯,帛丝微微一抖,将白色茶杯抛向前方,是成定夫人的方向。 众人皆是一声惊呼,险些站起,成定夫人静坐原地,面带微笑,不见一丝慌乱。 一只莹白的掌心自半途接住那只茶杯,接着上前几步,将茶杯放在了成定夫人面前的案几上,杯里的嫩蕊尖上还沾有晶莹透亮的水珠,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丝帛垂地,纤手取过一边的长嘴水壶,微微倾斜,热水漫顶,浸润着各色娇艳的嫩蕊,烟雾缭绕,幽香更浓。 云歇退后几步,行礼道:“三宝献丑,自调百花香茶一杯,请夫人品尝。” 卓芊芊维持着脸上的笑,袖中的手却不自觉收紧。而再观席下,杜府的两位小姐早已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云歇的这一手深藏不露给了她们好大一个惊喜。 夫人身后的妙秋面带担忧,出声阻道:“夫人,这茶恐” 成定夫人微笑道:“无妨。”言毕伸手取杯,轻闻一气,慢吹一息,细饮一口,赞叹之声和幽香之气那般满满地溢出。 “果然好茶,你是如何调得这杯茶?” 云歇静默了一会儿,淡笑道:“回禀夫人,三宝幼时为了讨得母亲欢心,才自学了这一门手艺。” 成定夫人听到这话,眼里隐隐闪现着惆怅与深沉的哀痛,她顿了一会儿,道:“真是好个孝顺的孩子。” 云歇正对着成定夫人,抬眸便可看见她脸上难掩的痛苦神情,心里不由得一动。 这时横空插进来一个轻软的声音。 “杜三小姐才色无双,芊芊真是要自愧不如。要是我能有这样优秀的姐妹,母亲怕是不知会有多欢喜。” 云歇难以察觉地勾了下嘴角,盛阳的千金小姐们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偏偏都喜欢来找她的茬,这位左相千金也不例外。 “不过,若杜三小姐的生母还能在世,芊芊倒也想去拜访一番,看看能教出这样优秀女儿的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卓芊芊说着叹息了一声,好像很是惋惜的样子。 座下的那些女子听出卓芊芊是在暗讽云歇,不由得皆掩嘴偷笑,觉得甚是大快人心,方才云歇的大出风头确实是让她们从原本的好奇转为了满腔妒恨。 可座上的成定夫人却不那么想,谁都知道杜三宝的娘亲是个村野出身的女子,就算是识过一些书,也不见得会有这么些无双的才艺,若真有,也不会窝在乡野那么些年了。 只见她凝眉,很快敛了笑意,问道:“杜三小姐,我有一点不解,不知你可否为我解惑。” “夫人请说。” “听闻你在进杜府前是由生母一手养大的,你的生母出身乡野,日子也过得清贫,那我倒是好奇了,你这一身才艺是从何处学来的?” 这话问的十分犀利,引得在场众人心中皆是泛起了疑问,然而被问的人却是神情自在,看上去坦荡得很,似乎那个被为难的人并不是她。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多谢抬爱,臣女不愿 “臣女接下来的言语怕是会冲撞了夫人,因此欲先请夫人恕臣女失言一罪。” 成定夫人欣然同意,“你说。” 云歇微抬下巴,扬声问道,“三宝请问夫人,拥有出色才艺的人多出于民间,同样也多出于贫乡,这点夫人是否认同?” “杜三宝,你在夫人面前怎能如此放肆!”卓芊芊却冷声斥道。 云歇转头看向卓芊芊,掷地有声道:“卓小姐可知道历位学士状元多是那些寒窗苦读的贫子?三宝听闻当今右相也是陛下从民间寻得的高人,有辅政的才能。” 卓芊芊抿唇看着云歇,眼中闪着丝丝怒火,这下云歇真的惹怒她了。 谁都知当朝的左相与神秘的右相素来不和,云歇用右相来堵她的话,明显就是有意让她难堪。 成定夫人轻扬眉,似是有些惊讶,“你说的不错,但这和你有何关系?” “臣女自幼孝顺母亲,可家境贫寒,日子过得清苦,每日见母亲为维持生计而烦恼,臣女愈发觉着难受,因此只要是能让母亲高兴,臣女愿做任何事。”云歇顿了一下,继续道:“七岁那年有高人师傅路经我乡,臣女姻缘与他结识,经他指点方才苦练此技,终是学成讨得母亲欢心,臣女一直觉得能遇见高人师傅是此生难得的福气。夫人若是认同三宝前头说的那话,再寻人去探访,自能明白三宝所言不虚。” 这一番话开始时说得恭敬,说到后边便不自觉地带上些淡淡的惆怅,听得成定夫人直消了那一腔疑问与火气,那一脸冷漠渐渐消融,变得平和而慈祥,但没人知道此刻她的心中是何等的苦涩。 云歇自然是看到了成定夫人的变化,也看到了卓芊芊愈加难看的脸色,她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害她?再修炼八百年去吧。 成定夫人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云歇调的那杯茶慢慢饮下,然后放下茶杯,望着满园春意长叹一声:“真是可怜天下儿女心。杜三宝,本夫人问你一句话,你需得如实答我,不可有虚言。” “夫人请问。” “你的一番赤诚孝心让我赞叹,若是我欲收你作女儿,你可愿意?” 在场皆是惊呼,各种惊讶,怀疑,嫉妒,不满的目光投射向云歇,成为焦点的云歇同样讶然,继而蹙眉,看着成王妃的眼里透着浓浓的不解,还有一丝茫然,却无惊喜。 “这事不可啊!”卓芊芊在一边也是听得一惊,连忙出声阻拦,“夫人,杜三小姐的身份恐怕恐怕不妥啊!” “谁敢说不妥!我成定王府的家务事哪里还需得一个外人来过问!”横空落下一阵劈头盖脸的怒斥。 卓芊芊神色一滞,被这句话说得脸色闪现出了几分难堪,她大怒之下扭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却在一瞬间苍白了脸色。 在场的人循声望去,说这番话的竟是一个衣着朴素的男孩,他冷着一张脸,紧抿着双唇走近,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鬟。 在成定王府,敢斥责外人干涉王府家事的男孩,只有成定王府的小世子赵可义了。 “义儿你怎么出来了?”成定夫人看向赵可义的目光里透着疼惜。 “听闻此处热闹,便想来看看。再说,若是我不来,也不知道竟有人不知好歹地想插手我成王府的私事。”他缓缓走到成定夫人身边坐下,眼睛却看着云歇。 “卓府芊芊见过小世子,小世子,芊芊方才并没有” 赵可义完全不理她,还不待卓芊芊说完他就开口了,却是对着云歇,“杜府的三小姐,你意下如何?” 卓芊芊紧咬下唇,脸上一阵青白之色,她可是左相府的千金,成定小世子这样当着盛京众多名门女子的面给她如此大的难堪,成定夫人也没有什么表示,倒像是默许。 这是明摆着不给她面子,还让她今后怎么有脸出去,她越想越窝火,狠狠绞着手中的衣袖,将一腔怨恨全放在了云歇身上。 云歇神色清淡,毫不迟疑地躬身行礼。 “多谢成定夫人和小世子的抬爱。但臣女不愿。” “不知好歹的丫头。”卓芊芊恨恨地盯着她,却遭到赵可义的冷眼,她只好泱泱噤声了。 成定夫人也不生气,倒笑着问:“为何不愿?若是成为我的女儿今后便是荣光无限的,无数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的。” “不瞒夫人,臣女曾发誓此生此世只会有一位母亲,那就是生我养我护我爱我的那个女子,是她成就了今日的我,因此三宝同样敬重她,怀念她。今日感激夫人下赐予的恩典,并非臣女不知好歹,因此只能谢过,还请夫人及小世子谅解臣女的一片赤诚孝心。” “是个孝义的女子,颇有一份赤诚坦荡之心。罢了,你若不愿我也不逼你。此事便不再提。” 有一只小手暗暗地抓紧成定夫人的衣袖,成定夫人低头对他安抚似地一笑,轻轻摇头,那男孩只好抿紧唇不说话。 云歇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低头默默饮茶,不去理会周围女子投来的不屑又嫉妒的眼神,以及身边的杜水莲复杂的神色。 在接下来的宴会上,成定夫人邀请在场女子们赏花品茶,还一同品尝了府上厨娘所做的各色精致糕点,有些女子才华洋溢,就着繁花博古论今,听得成定夫人赞赏有加。 一直到宴会结束,云歇安静地起身跟在杜水莲身后打算离开,却不料有个绿衣侍女挡在面前。 “杜三小姐请留步,我家夫人有请。” 那些还未离开的女子纷纷将目光投射过来。 “怎么夫人又要留她下来?” “听说是个乡野女人抚养的孩子,长得也一般。” “你懂什么,人家说不定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呢。” 窃窃私语如苍蝇嗡嗡响,听得云歇眉头一皱,这些人哪里知道其实她压根不愿留下来应付这些权贵人家。 那个侍女见云歇有些迟疑,故又重复了一遍,“杜三小姐,夫人有请,请随婢子走罢。”态度之强硬,语气之坚决,大有你不动我不动的架势。 “妹妹,既是夫人的邀请,去便是了。”杜水莲轻柔地笑,将云歇往前推了推。 云歇最终叹气,道:“那姐姐就先回去吧,我这便随她去见夫人。” 杜水莲看着云歇的身影越走越远,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攥紧,那张清丽的面容上仍是温婉的笑。 绿衣侍女领着云歇到了一处寂静的庭院,云歇一眼便认出这里是大侍女妙秋带她换衣裳的地方,也是遇见赵可义的地方。 过了这个庭院向深处,有一处小屋,很是精巧雅致的外观,里头只有成定小世子一个人在里头等着她。 云歇走进去,却听见赵可义开口道:“你为何不应?”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结义之亲 云歇蹙眉,灵眸转一转,心思却早已百转千回,一瞬间明白了成定夫人的用意,她竟是要她和赵可义独处,这么看来让收她做女儿的事应是赵可义所求,这个倔强得令她倍感熟悉的小少年。 这么一想,她无奈一笑,随意坐下,“为何我要应?” “成定夫人的女儿,成定王府的郡主,你一点也不稀罕吗?”赵可义皱眉,黑亮的眸里可以看见深深的倔强与坚持。 “那你告诉我,为何要我应?” 赵可义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你与她,是一样的。” “她,她是谁?” “是不在这个世上的人。”云歇可以看见这个小少年倔强底下掩埋的深深伤痛,她一怔,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赵可义握紧手,问道:“那么,赠你千丝草的那个人,是不是同样也不在了?” 云歇回神,她发现这个小少年似乎急欲想从她身上获得同病相怜的感觉,不禁轻笑,“是啊,不在了,那又如何呢?”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你不懂,你不懂,是我害了她,是我。”赵可义喃喃低语,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 这时有人踏进来道:“那个逝去的人是我的女儿,赵可情。” “夫人” “你不明白,在义儿心里,他的阿姊赵可情是替他死的。”夫人搂过赵可义,轻拍着他的背,却抬头看云歇,眼里是散不尽的悲痛。 替他死的?这话难道是 云歇凝眉思虑间,竟是在一瞬便涌上了无限惊异,“夫人,难不成小郡主是” “你猜的不错,外界皆传成定王府的小郡主赵可情是害病而死,这点其实没错,可又有谁知道我的情儿害的是贼人给她下的病。说来也是我的疏忽,让贼人得以有机可趁,他在义儿的饭食中下了毒,情儿不知,先于义儿食用,便丧了性命,义儿眼睁睁看着同胞的至亲阿姊毒发死在自己面前,从此陷在了害死至亲的噩梦当中再也走不出来。”成定夫人爱怜地抚摸赵可义的头顶。 “我眼见你对义儿说的那些话竟对他起了作用,心里真是欢喜极了,觉得你简直是情儿派来为义儿解开心结的那个人,才起了收你为女的心,说来惭愧,但身为母亲,为了义儿,我可以做任何事,所以,不知杜三小姐能否再重新考虑。” 云歇蹙眉不语,只是沉默着思索了许久,似乎这是个极难抉择的问题。 良久之后,她终是开口道:“夫人,三宝自小得母亲宠爱度过了一段无忧的时光,即使日子艰苦,她也从未让我受过委屈,她懂得温柔地教导,也会严厉地训斥,母女二人相依为命,甚至在她生命走到最后一刻也牵挂着我,在三宝心里,是永远纪念,敬重,爱戴,疼惜的母亲。” 提及此,她的声音已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咚‘地一声跪下。 “你”成定夫人惊讶,不懂她这是何意。 “请恕三宝无用,无法承受夫人如此深重的情意,但三宝曾发誓此生只有一位母亲,因此只好委屈夫人退为结义之亲,三宝愿认夫人为义母。”云歇微垂着头,眼中泛着泪意。 堂堂夫人亲口承下的血脉之亲却被这般退让至结义之亲,但成定夫人却不责怪她,只是动情地落了泪,连声道好。 “三宝在此拜见义母,义母在上,请受女儿一拜!”少女弯腰向地,双手下趴,郑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好好好,好孩子,起来吧。”成定夫人伸手扶她起来,眼中皆是柔色。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成定王府的人,是王府的郡主。” 云歇应下,目光却一转而放在了那个倔强的小少年身上,正巧这时他也怔怔地看着她,见云歇望过来忙移开了目光,抿起的苍白嘴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之情。 只是这目光的移开却使他错过了云歇目光中难以察觉闪过的那抹歉疚。 对他的歉疚,对成定夫人的歉疚,以及对故去母亲的歉疚。 因为她心知自己应下这个缘,不是为了这个少年,也不是为了成定夫人的一片爱子之心,而是为了能够得到成定王府的庇护。 若无权贵傍身,她的这条寻仇之路定将艰辛至极,因此为了寻得仇敌,将其亲弑剑下,她将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违背了自己的良心,也不悔。 当天夜里,云歇便应成定夫人的要求在府里留宿了一夜,而没有她的杜府却在同样的夜晚炸开了锅。 “珍珠,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外头行事,时时刻刻需得以杜府为重,你和杜三宝有再大的恩怨,关上门来解决,外人是说不得闲话的。”杜水莲正坐在大厅上座冷声训斥。 杜珍珠坐在下座,一脸的忿忿不平。 “怎么就说我丢人了,还不知道是谁今日在王府失了仪态呢。” 杜水莲冷笑,“别以为我不了解你耍弄的那些小伎俩,也别把外人都当傻子了!同府的女儿在外头相互陷害,上演手足相残的戏码,外人该怎么看我们杜府,更何况是在堂堂王府,你平日里丢人还没丢够吗!” 杜珍珠也恼了,“姊姊,你也被她蛊惑了吗,她不过是乡野女人生的种,不够资格算我杜府的手足!再说什么丢人,你说我丢杜府的人,也不知真正丢了面子的是谁呢,杜三宝在王府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这下谁人提起杜府怕是眼里只有那个杜三宝的模样,也许连姊姊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罢,这么看来姊姊你也还真是忍得住呢。” 杜水莲眼里闪过不悦,“你说话越来越没轻没重了,是不是要我请母亲来好好评评理。” 说起杜府夫人,杜珍珠这才有些收敛,作为妾室所出的女儿,她对强势的夫人还是有着几分畏惧的。 “就会拿主母说事。”杜珍珠强压下怨气,索性不理杜水莲直接回了房。 杜水莲冷着脸,接过侍女菱波递来的热茶,她倒是真的没想过杜三宝会在宴会上露那么惊艳的一手。 她想着轻蔑地一笑,但是那又如何,杜三宝就算在外头再出风头,在这杜府也还是一只挣脱不出牢笼的麻雀,永远别妄想变成凤凰。 次日,成定王府的马车送云歇回了杜府,杜水莲在大门口迎接她。 云歇弹了弹白衣上的灰,双眼弯成盈盈的勾月,对着迎上来的杜水莲展开欣喜的笑颜,“大姐,我有母亲了。” 杜水莲一瞬间像是被冻结了一般,微笑在脸上停滞。 同一时间,左相府,卓芊芊砸烂了茶杯和屋里所有的瓷瓶铜镜,想着花宴上的难堪,因着杜三宝所受的屈辱,以及慕黎安对着杜三宝惊艳的那一眼,不由得狠狠咬牙。 “她杜三宝算什么东西!就算得到了王府庇护又如何!我卓芊芊不会放过她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卑贱庶女” 窗外的鸟儿惊起,顺着清风流云飞掠向远方的长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他是我的 自那日花宴过后,成定夫人以王府的名义亲自向皇帝请书,御封其为归宁郡主,云歇顿时名声大噪,人人都知道了成定王府新添了一位小郡主,那日在场的名门小姐们在房中恼恨得直咬手中的帕子,而名门公子们则是对这个突然攀上皇族的神秘杜三小姐起了兴趣。 只可惜这位神秘的杜三小姐自那次花宴后便一直窝在府中不出来,一是为了避风头,毕竟外头对她感兴趣的人太多了,二则是府中的待遇变得好上加好,让她每日都能舒服地过着悠闲日子,人也变得越发懒散,压根不想动弹了。 这杜府虽小,但府里的下人们长期服侍在权贵身边,极懂得趋炎附势之道,眼见云歇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府郡主,便一个个地变得殷勤了起来。 不仅是下人,连带着府里的诸位姨娘都对她恭敬了起来,特别是先前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大夫人,一改之前的不闻不问,还让人往她院里送了些珍贵的珠宝首饰。 但云歇对此只是嗤之以鼻,将这些赏赐全部都送给了身边的侍女仆役,惹得那些下人们越发殷勤地服侍起她来了,大夫人听闻了这个消息也没说什么话,只是面色隐隐难看了几分。 云歇的懒散已经到了一种足以人神共愤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了,除了每日上床睡觉和去茅厕出恭会走动几步,其余的时间便是一直待在院中的树下,坐着,躺着,斜卧,各种姿势都有,愣是不愿动弹,只是大家虽然端着王府郡主的身份不去说云歇,可云歇身边的人却对她的懒散忍不住开始喋喋不休了起来。 于是乎在小白和小红的絮絮叨叨中度过了将近半个月的云歇终于忍无可忍地拍桌而起! “别念了!我们出府!” 说是要出门,却是从杜府后门偷偷溜出去的,这让紧跟在身后的红白两个侍女不禁冷汗直下。 云歇自府中出来后便向着往绝世楼的方向走去,身边还跟着一红一白两个貌美侍女,尽管她自诩低调,但还是引起了不少注视的目光。 “小姐,你步子跨得太大,要走得仪态端庄一些。”小白面无表情。 “小姐,笑不露齿才是大家闺秀的含蓄内敛。”小红笑意涟涟。 “小姐,你身板太僵硬,要把腰扭得袅袅婷婷一些。”小白面无表情。 “小姐,双眼切莫随意乱瞟,才是深闺小姐的优雅大方。”小红笑意涟涟。 云歇一直抽搐着眉头走在前面,身后这两个丫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住嘴? 如果谁能来把她们收了,她绝对敢把容陌玉当成礼物,洗干净了双手奉上。 黑亮的眼珠子缓慢地往上移动着,云歇正打算趁身后两个侍女不注意时对天翻白眼,却在移到一半时蓦然亮了眸光。 前方一阵喧闹,许多人围着一处角落指指点点不知在干什么。 云歇秀眉往上一挑,忽然就朝着那个地方凑了过去。 看着云歇冲过去看热闹的身影,小红和小白无奈相视。 果然永远别想能把自家主子变成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众人围着的是一个少年,那少年低垂着头跪坐在地,衣衫破烂,看不清神情。他身边卧着了无生息的一只狗,肩上立着一只色彩斑斓的鸟,身前有一块板子,板上用黑炭写着: 老子名为啼啼,可怜身无分文,自幼与狗阿旺为伴,相依数十载。今家逢不幸,阿旺病死,欲寻有福泽厚道之人,取一处风水极佳之地,请僧求佛,诵经渡劫,立石碑,刻铭文,啼啼愿奉此生,为其护卫,上得厅堂,中至闺房,下得厨廊,尽心伺候,刀山火海,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小姐,我可头一回听说卖身葬狗的,这少年真怪。”小红在云歇耳边悄悄说。 “狗对于他来说是兄是友,更是命,他自然看重。”云歇笑不露齿地对着小红说,目光却落在少年身上。 那少年像是听到了她说的话,突然抬起头向着云歇望去。 这时众人皆是狠狠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是在惊叹着这少年的容貌出众。 可爱的娃娃脸,苍白的肌肤,消瘦的脸颊,看上去怪可怜的。天生一双春水潋滟的桃花眼,妖娆却不妖媚,那双黑眸如深海漩涡一般,将所有情绪包含其中,无奈,坚决,伤感,悲恸,哀愁,渴望,每眨一下,便好像在心上挠了一下,又痒又疼。 这样复杂的眼神让云歇心里不禁一动,好像有什么碎开在胸口。 “让开让开!给我家公子让路!” 三四个护卫蛮横地挤开人群,一位公子扬着下巴姿态傲慢地走进来,上好的锦缎在身,腰间佩戴翡翠玉环,通身张扬的气势,再加上周围百姓惧怕的神情,看来这是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啊。 云歇瞟着那公子哥扬起的下巴,突然想起了临安寺那晚救了她的那个黑衣人,同样是扬着下巴,那弧度和气势还是属那个黑衣人最好看,带着无上倨傲与清冷的气质。 “小子,你怎么卖?”那公子哥很是矜持地问,眼里却闪着贪婪。 “你可是福泽忠厚之人?能为我寻风水极佳之地?你愿请僧求佛,立碑刻文?”少年反问,声音沙哑。 “不过一只死狗,随意寻个好地埋了便是。你虽声音难听了点,姿色还过得去,跟公子我回府,保准你此生衣食无忧。”那公子哥一副这么好的条件你铁定会答应的表情。 “不卖!不卖!我们不卖!”少年没吭声,他肩上那只五彩斑斓的鸟倒是跳起来喊着。 公子哥一眯眼,蛮横道:“卖不卖有本公子我说了算,带走!” 那护卫一伸手就要去拽那身形瘦弱的少年,却见眼前一花,有一位少女横在那少年身前,一双灵眸波光盈盈,唇角是肆意的笑。 “你们谁敢买他!他是我的!”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说闲话 “你是哪里来的娘们?”云歇的容貌平凡得很,和那少年相比立即相形见绌,那公子哥眼里只看得见少年,有人上来挡路,他自然恼怒。 “你又是哪里来的兔爷儿?”云歇斜睨他一眼,很是不屑。 兔爷儿是称呼那些拐卖貌美少年作娈童的人贩子。 “你”那公子哥大怒,就要上前,突然膝上一痛,单腿跪下,咚的一声膝响。 云歇攥了几颗石子在手,憨憨一笑:“让人给我还带下跪,爷你真是客气。” 公子爷怒吼:“快扶我起来!” 那几个护卫连忙去扶他,公子爷还未站起,膝上又是一痛,连带着周围几个护卫膝上皆受了一痛,一片儿人全给云歇单膝跪下了。 众人又是一口冷气倒吸,这姑娘真是厉害,那公子哥今日脸算是丢大了。 小红在人群里捂着嘴对着小白笑:“主子真爱折磨人。” 小白面无表情道:“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了。” 小红:“” “你是哪里来的妖女!”公子爷痛的站不起来,云歇脸上那纯真的笑容看得他双眼直冒火,怒火。 云歇不理他,转头用很是认真的语气问:“小少年,你说你愿意和谁走?”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捉住云歇的袖角。 “快买我!快买我!”少年肩上的鸟又叫唤了起来。 云歇朗朗一笑,左手牵着少年纤细的手,“尊贵的兔爷儿,谢过您的礼让下跪之情,别的不说,您下跪的模样,当真好看无比。” 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右手搭上公子爷的肩,轻轻一按。那公子哥只觉得女子的温热鼻息喷洒在他耳上,隐约带着挑逗之意,一股属于处子的独特芳香萦绕,沉醉不已。 “改日定奉上大礼一份,谢你今日当众强抢平民之举。”话语变得冰冷起来,伴随着肩上蔓延开的阵阵剧痛。 “小红小白,回府善后。”言毕,人群中跳出一红一白两个清秀玲珑的女子,红衣抱起地上那只死去多时的狗,白衣则提了那块木板子。 云歇牵着少年离开了被围观中心,众人只能看见那少年回头对着红衣怀中那只狗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后顺着那抹纤细窈窕的身影远去。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狂烈的吼,难耐剧痛之感的吼叫。 “啊啊啊我的肩!我的肩好痛!来人救我!救我!” 然后就是一阵混乱四起。 远处的马车里,一位贵妇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夫人。”一个年纪较老的妇人捧着一盒胭脂钻进了马车。 “可都买好了?”夫人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都齐了。不过夫人,方才那边闹腾腾的,可是有什么热闹?” “能有什么热闹,不过是有个恶霸要强买少年,被一位姑娘给拦下了。”一个容貌秀丽的粉装女子也跟着上了马车,她在外头同样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妇人来了兴趣,“卓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姑娘拦了那恶霸?这真是真不知是哪家姑娘这么不要命。” 这女子正是卓芊芊,只见她道:“说来也巧,这姑娘我还真是认识的,她正是杜府新进的三小姐杜三宝。” 妇人惊讶,“难不成是新封的归宁郡主杜三宝?” “那个姑娘,该不是个简单的人,行事仗义,举止大气,却是不比其他闺房姑娘含蓄,我见她倒像是会武的,否则平常女子是不会有这个胆子敢去当出头鸟。”夫人淡淡一笑。 “照夫人这么说,她竟是会双舞(武)了?” 夫人好奇道:“何来双舞(武)一说?” “原来夫人不知道,今年清平评选出来的乞巧雀仙正是她,只不过那日舞的是一支剑舞,而在成定王府花宴那会,她舞的却是一曲鼓乐,当真是惊艳四座呢。”卓芊芊似是赞叹道,“我记得乞巧那日,君侯也是看呆了眼,技艺之高超实在是令芊芊望尘莫及。” “哦?黎安本是个挑剔的人,能让他刮目相看的人可少见得很,那个杜府小姐是有些真本事了。”此夫人正是淮川侯府的太夫人,她听卓芊芊这么一说,陷入了思索中。 那妇人感叹道:“看来那个杜姑娘是个厉害的女子啊。” 卓芊芊暗中观察着太夫人的神情,突然又叹道,似是十分惋惜,“只可惜这样一个奇女子,却是身世坎坷。” 妇人又道:“我听说那姑娘是杜大人从外头领回来的女儿。” “确实是如此,我听父亲说是杜大人自幼相识的女子偷偷为他生下的孩子,只身抚养她至今,只因自己重病不久于人世,便辗转找到了杜大人,将孩子全盘托付,所幸府上的夫人慈悲,小姐们也心地良善,待她也是好的。” “原来是这样,但这身份成定夫人怎么会收她做义女?” “在我看来杜姑娘可是个厉害的女子,我想能引起成定夫人的注意,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你们两个,这也是别人家的私事,听听便罢了,背地里嚼舌根却是不应该的,让人听去了不好。”太夫人见她们两个聊得起劲,无奈一笑。 “芊芊知道,不说便是了。”卓芊芊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撩开车帘往外看,脸上却露出了得意的笑。 绝世楼中最高处的一间厢房之内,站立了数位貌美如花的女子,她们的手上皆托着银制的盘子,盘中皆是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 随着桌前少女的一个手势,碧湖上一只鸡c牡丹下一条虫c江浪翻白练c天池盛红莲c糖闷双龙头c酱淹玉麒麟c油炸玲珑心c灌汤肉肠子等等的绝世楼一众名菜纷纷摆上了桌。 云歇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桌菜,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痒,她伸手揉耳朵,心想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地里说她闲话。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怀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云歇眸子一亮。 好一个可爱妖娆集于一身的小美人。一头长发束起,白嫩的娃娃脸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眸光间自然流转几分羞涩,如碧波荡漾,挠人心窝。 红润的唇,皓白的齿,苍白的肌肤,银白的锦袍,领角c衣角和袖边刺着金色的菊花,肩上则耀武扬威地站着那只五彩斑斓的鸟,气势昂昂。 云歇的眼神在少年身上滴溜儿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愧是她选中的人,长得真好看。 小美人有些拘谨,但还是一步步缓慢挪过去,坐在了云歇的对面。 云歇亲手为他盛了一碗米饭,递到他面前。 小美人咬唇,倏地站起,后退一步,双膝跪下,额头碰地发出沉沉的声响:“啼啼多谢小姐搭救之恩,大恩不言谢,啼啼以行动为证。” 云歇仍是捧着那碗饭,也不去扶他,“有力气才能为我护卫。小姐我拿得手酸,你还不接着?” 于是为表忠心,小美人啼啼默默地爬起来扒饭。 云歇时不时为他添菜。果然看美人进食就是享受啊,哪怕这个美人吃相并不好看。吃相好看的美人从不在她面前吃饭。 比如容陌玉。 “美人美人,给老子夹菜,老子也要吃。”啼啼肩上的那只鸟叫嚷着。 云歇斜睨那只鸟一眼,用玉箸拈了一块肉扔过去。鸟飞起,影子一晃,鸟飞回了啼啼肩上,鸟嘴咕噜响。 云歇便偶尔自己吃上几口,偶然给小美人夹菜,再顺便扔上几口肉给那只鸟,这样惬意的时光真是令她感到倦怠呀,此刻真想寻个枕头,闭眼就地好好睡上一觉。 “啼啼,你会什么?”云歇很好奇靠着一只狗和一只鸟,这孩子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啼啼从碗中抬起脸,认真道:“我会烤鸡。” 云歇挑眉,似是有些好奇。 生怕云歇不相信他,啼啼又仔仔细细地重复了一遍,“我会烤鸡,真的会。” “这里的鸡烤得像白水,没老子做的好吃。”这回换那只鸟气势汹汹站在啼啼肩上,张着翅膀斜睨云歇。 云歇同样斜睨回它,一只鸟能做什么烤鸡。 “你不信我吗?”啼啼看着云歇,默默道。 云歇并不以为意,“碧湖上一只鸡可是绝世的招牌菜色,难不成你能做出比这更美味的烤鸡吗?”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自小便号称绝不会为而美食折腰的云歇被啼啼端在手里的烤鸡香味给吸引得连魂都没了,除了她之外,被这香味吸引来的还有两人。 绝世楼有名的大厨和临时掌管人浣溪。 云歇和浣溪大眼瞪着小眼,互不相让。 “小姐,你把这孩子给我吧,有他在手,绝世定能如虎添翼,财源滚滚来。” “不给。他是我的私人厨子,千金不换。” “小姐,你要是把他让给我,不出多日,千金都能扔着玩。” “不让。你竟忍心让这样一个小美人整日忙碌于油烟之中?” “难道小姐你不是为了吃烤鸡吗?” “你这是要跟我叫板?咱们出去打,一招定输赢!” 浣溪:“” 云歇的身手远在浣溪之上,浣溪哪里还打得过她,只好默默扒墙角,默默垂泪。 这时云歇突然转头对着啼啼说,“啼啼,姐姐有事出去一趟,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知道吗?” 扒墙角的浣溪动作一顿,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 只见啼啼很认真地点着头,下一刻云歇就偷偷地朝浣溪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地出门,走到了绝世楼的后院深处,那是一间安静的厢房,极其隐秘,十分适合谈话。 一进厢房,云歇便正了脸色,“浣溪,你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小姐指的是哪件事?” “别和我装傻。” “浣溪真的不知,还请小姐明示。” 云歇皱眉,“你不知?陌玉既然让我来问你,必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还推说不知?” 浣溪的表情有些严肃,他正色道:“小姐,容属下多嘴,你这是在怀疑公子吗?公子虽创立了绝世楼,但从来不问下面事务,绝世楼上下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几个下属打点的,我以为这点小姐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至于小姐要问的,若浣溪猜的不错,是乞巧时节绝世楼的宝物被换?” 云歇抿唇,没有答话。 浣溪接着道:“盒里的物件被换是我汇报给公子的,公子让浣溪尽全力去调查这件事情,不过是因为小姐你想要知道。如果小姐现在怀疑公子是故意隐瞒或者是有其他用意,那么浣溪会为此感到寒心,更会为公子感到寒心。” 云歇沉默了下来,实在有太多的真相被重重迷雾包裹着,让她迫不及待想要拨开那层浓雾,因此她承认自己不光有过这样的想法,甚至还做了,前几日是出言试探了陌玉,今日则是试探了浣溪。 五年前家府遭贼人所破,身边亲近之人亡尽,她坠崖一心求死,却为容陌玉所救,并带她在郊外的庄园中休养。 她不愿说话,他不强求,她不搭理人,他不生气,她不喜被束缚,他也不留她,她练剑,他指点,她泡茶,他打水,不仅如此,他还收她作绝世楼的少当家,为孑然一身的她提供了一处蔽身之所。 那时的容陌玉待她极好,她的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这世上没有人会不求目的地待另一个人如此之好,可容陌玉却做到了始终如一,也从未去逼迫过她做任何事。 那些怀疑在心底扩散,一度使她以为容陌玉与那些使她家破人亡的贼人有关,因此花了不少时间暗中去探访过,但事实上陌玉与他们并无关联,甚至还亲自去为她找寻仇人的线索。自那以后,容陌玉便成为了这世上她所能倚靠和相信的人。 沉寂了半晌,云歇轻声道:“事关家仇,寻敌心切,是我太过迫切。我本没想过去怀疑陌玉,想来自我认识他起,他便从未骗过我。”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终究是怪我太过着急了。” 浣溪听到这句话,目光闪烁了一下,只可惜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云歇没有看到。 “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章 哼唧三重奏 浣溪沉吟片刻,说道:“确切来说,那天被掉包的不是宝物,而是人。” 云歇眸光一闪,“什么人?” “是青姨出了问题。绝世楼评选雀仙的事务向来都是青姨在负责。那晚人群散去后,我曾去找过青姨,本想询问她宝物被掉包的事,可青姨却告诉我她被人打晕在房里,才刚醒过来不久,因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云歇蹙眉,问道:“不明人士能潜入绝世楼的后院,要不是有内贼接应,就是武功高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 浣溪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道:“之后我彻查了一遍当晚在绝世楼的人,并没有内贼。青姨告诉我,那晚她正要出房门,突然察觉身后有异样,当时屋子昏暗,她只抵挡了对方几下就被打晕了,所以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只知道那人用的招式和欢喜门很相似,身上带有异香,像是曼陀罗香。” “黑鹰掌管的欢喜门?又有曼陀罗的香气”云歇疑惑,“若不是青姨在撒谎,那么便真的是欢喜门人作祟,欢喜门的武功来路和行事作风都是极其特殊的。” “正是有这些可能,我已派人将青姨监视起来,她的一切行动都在我的控制下,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打草惊蛇。若有异动,我会尽快向小姐汇报。” 听到这里,云歇情不自禁地笑了笑:“不用向陌玉汇报吗?” “小姐,公子说了不管这件事。”浣溪的口气变得冷淡生硬,言语中带有几分对云歇的指责之意。 “跟你开个玩笑,瞧你认真的。罢了,离开太久会招人怀疑,我先回去了。” 见浣溪又冷起脸,云歇只能叹气,不再去看他的脸色,转身离开。 云歇把啼啼光明正大地带回了杜府。 听闻新封的归宁郡主竟然把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给带了回来,府中人不由得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更让人惊讶的是,云歇竟然是从盛京城主的外甥手中抢的这个男孩,还把对方打成了重伤。 听闻此事的大夫人把这件事竭力压了下来,然后正想着要去泠水榭找云歇的麻烦,谁知却被杜仲派人及时截住了,说是他会处理,让她不用掺和此事。 这个举动摆明了是要护着云歇的,于是大夫人在一番急怒之下终于病倒了。 杜水莲日日侍奉左右,亲服药石,天未亮而起,夜入深而眠,愣是把自己搞得疲倦不已,但仍未能使其好转。 杜家的府邸坐北朝南,清晨向来都是如此的阳光明媚,清幽雅静,然而今日却不同,明明是如此宁静的时辰,总有些不成音调的哼唧声如蚊虫般嗡嗡响着。 “哼唧哼唧哼哼唧唧” “哼哼哼唧唧哼唧哼” 这些杂乱的声音时而断断续续,时而歪七扭八,就像是会上天入地的苍蝇一般无孔不入,连碧水院最深处的闺房也不能幸免。 闺房清香雅致,好容易睡着的杜水莲秀眉紧蹙,轻咬红唇,翻来覆去,直至锦被被扯落在地,她终于忍受不住地直挺挺坐起,不梳头,不洗脸,只把外衣一披,绣鞋一套就出了门。 “菱波!外边是什么人在鬼吼鬼叫!” 菱波匆匆跑过来,“是是归宁郡主。” 杜水莲眼一凛,恼恨道:“这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菱波,更衣!” “是,小姐。”菱波知道杜水莲近来本就因着大夫人的事情而忧心,才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又被云歇吵醒,自然是怒气难消,便不敢去触怒她,仔细地伺候她洗漱穿戴。 身为杜家大小姐的杜水莲面对外人都是一副脾气极好的温婉模样,因此人人提到杜府都会想起这个温柔大方的大小姐,然而只有贴身伺候的菱波才知道自家小姐那些温婉的模样都是为了面子所作,她的真脾性暴躁无比,发起脾气来丝毫不输杜珍珠,这只能归功于她遮掩得极好。 碧水院外的柳树下,云歇一身粉白的缠云罗裙,裙上还绣着几只仰天长鸣的白鹤,她盘腿坐在树下,身前一个小圆桌,桌上摆着茶水和糕点,身后站着小红和小白为她扇风。 “哼唧呀哼唧呀哼哼”她摇头晃脑地哼唱着,音调拐得歪七扭八,唱累了就喝一口茶,咬一口点心,惬意无比。 碧水院的大门吱呀一声大开,杜水莲一脸恬静的微笑,施施然走出来,踏着步步生莲的步伐,姿态端庄。 方才一番梳洗打扮的时间,她已冷静了下来。杜三宝这个丫头鬼灵精怪,平素就喜欢戏弄人,在她手上难讨好处,现在又傍上了成定夫人这个大靠山,实在不宜硬碰硬,目前只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呀,水莲姊姊醒的真早。” “一大早的,郡主真有精神。” “姊姊不用这么见外,依旧唤我阿妹即可。” 看着云歇眨着双眼一脸纯真,杜水莲也只能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微笑道:“这该有的礼节,还是该遵守的。” “既然姊姊坚持”云歇突然抿唇羞涩地一笑,“看姊姊面色还略有倦意,想来近日为了主母烦忧而睡得不好,不知姊姊可喜欢听曲儿?要不三宝唱给姊姊解解乏吧。” 解乏?应该扰人清梦才是! 杜水莲不由得面色一僵,“不用麻烦郡主了。” “不麻烦,三宝正在练曲儿,听说这曲儿唱起来,让闻者做梦都更为香甜呢。”云歇摆手一笑。 菱波在杜水莲身后冷哼一声,“是郡主您睡得香甜吧。” “菱波不得无礼!”杜水莲低斥一声,温温柔柔地笑开,“唱曲儿都是外头那些名伶干的勾当,郡主怕是被哪个没管教的下人给教坏了罢。” 云歇眨眨眼,一脸苦恼的样子,“可是母亲喜欢三宝唱曲儿给她听,姊姊你说没管教的” 这个母亲自然不是指她那个穷乡僻壤出身的母亲,而是最近新认的成定夫人。 杜水莲脸上又是一僵,心里暗骂一声,然后挤出笑来,“不过是跟郡主开个玩笑,可别当真。依我看,练曲儿还是在自己的屋里要更为舒畅些,郡主觉得呢?” 云歇眸光盈盈,莹白的脸上绽开欣然的笑意,如日光照耀下盛开的明艳,“我还是更中意在这棵柳树下练曲儿,父亲说此地风水极好呢,不过三宝也明白姊妹同心的道理,姊姊的屋子便是三宝的屋子,对不?姊姊这般贴心,三宝真是欢喜极了。” 这回杜水莲的笑容彻底僵硬在了脸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公子请留步 她贴心?她恨不能将眼前这个笑意明艳的少女给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郡主喜欢在哪儿就在哪儿,逗得成定夫人开心就好。” 杜水莲丢下这句话后也不等云歇回答便领着菱波头也不回地疾走出府,云歇在后头还能看见那脚印上带着一串串的火光呢。 云歇看着杜水莲远去的背影,笑得花枝乱颤。 “水莲姊姊火气真大呀。”由衷地一声感叹。 “小姐,我不懂你为何一大早起来扰大小姐清梦?”小红疑惑地凑近云歇,小声问道,“如果小姐真要找麻烦的话,不该去找二小姐吗?” “不明白?” 小红摇头。 云歇看向碧水院,微弯的眸中隐隐现出一丝寒意,她的用意很简单,虽说她如今挂着一个郡主的身份,但保不齐这个心思不简单的杜水莲还会再暗自兴风作浪一番。 她要敲打她,直到杜水莲真正明白何为她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如此才可获得暂时的安宁。 见小红还在眨巴着眼等答案,云歇微笑,“不为什么,小姐我无聊!” 小红:“” “哎呀,小红小白快收拾收拾,收完回屋睡觉。大清早就起来闹腾,真是累死小姐我了。”云歇打了个老大的哈欠,双手背在身后,悠悠然走回泠水榭。 小红和小白:“” 小姐你大清早起来闹腾把人家杜大小姐从睡梦中吵醒只是因为无聊就算了,吵完大小姐清梦后竟然还有脸说你好累!小姐你真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 杜水莲怒气冲冲出了府,以往挂着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阴气沉沉。 此时正值清晨,街角没什么店铺,人烟稀少,她心不在焉地晃了一圈又一圈,菱波也跟着在她身后晃了一圈又一圈。 菱波跟在杜水莲身后不敢说话,看着小姐那眸光含着阴冷怒意的模样她就有一股战战兢兢的寒意爬上脊梁骨。 杜水莲被怒气所扰,原本还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该想个什么法子让杜三宝吃些苦头,长点记性,好让她知道惹谁都不该惹她杜水莲。 如今父亲忙于朝政,母亲又卧病在床,也许要自己亲自出手去对付她,只是苦于她身后的成定夫人而迟迟无法下手,毕竟那是王府,即便成定王爷隐居府中,久不过问朝中事,但其身份与威望还在,仍是个极其强硬的靠山。 主仆两人这时刚巧走到了东市街角的位置,此时人还不多,加上府中之人让她糟心,杜水莲打算走几圈再回去,这时前方的街道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杜水莲被吵闹声所惊,本能地向前走几步,躲在了一个小摊后边,凝眸看去,谁知这一看便看得愣住了。 街上人烟稀少,唯有两道修长的身影格外注目。 站在后头的少年一身玄衣,而前头的少年则是一身月白锦袍着身,这二人虽是背对着杜水莲,但是杜水莲还是能从背影看出二人定不是平凡人家出身,况且那个月白锦袍的少年看上去似乎拥有极其出众的气质,让人望而却步。 有三个青色衣袍的男人向着月白锦袍的少年躬身抱拳,姿态看似卑微,却带着几分僵硬。 “大人说了,只要公子能随我们入府救人,无论能否治好,定有千金珍宝奉上。” “千金珍宝?”只听得那个玄衣少年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我们公子可曾缺过这些?你们大人还真是小气得很。” 那三个青衣男人闻之将怒,那位月白锦袍的少年已经先一步说话了。 “玄钟,你退下。” 玄钟随意地瞟了那三个青衣男人一眼,那眼中的轻慢之色让他们恼得很,但苦于他们有求于锦袍少年,只能忍下。 “你们去回了苏竟,非我不愿,而是不能。” 锦袍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清冷,带着十分疏离的语气,细细听来已是有几分不耐。 苏竟?杜水莲一愣,他们口中的大人难不成就是盛京都城的城主大人苏竟?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竟能这般随意地驳了苏竟的请求,让他的人欲强而不敢动手。 “元公子,我们大人” “怎么?苏竟是要与我元家为敌?”明明是那样清淡的话,却暗含着威严的气势。 “卑职不是” “你们大人不会不知道我治病救人的规矩,逞凶行恶者,一概拒之不救。苏城主今日是要逼我破了自己的誓言不成?” 三个青衣男人闻之一惊,“元公子误会了,大人绝无此意” “你们回去告诉苏竟,切莫再来人纠缠,否则别怪我元家无礼。” 一连几句话未说完皆被锦袍少年给截断,最后还连累自家大人被扣上了逼迫元家人的罪名,这三个青衣男人在心里不禁暗暗叫苦。 下完最后一句通牒,锦袍少年再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只是这一转身,便彻底地入了杜水莲的眼里。 她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三月微风拂过春暖花开的盛景,勾勒成宣纸上的一抹水墨清雅,整个人都要被那绚丽的容貌给晃得痴迷了眼,搅乱了心。 远远望去,他身着月白色的锦袍,袍面柔软,泛着淡淡的银辉,衬得身姿越发灵秀俊逸,他只是往那儿一站,身后的景物都仿若被模糊开,只余下那一抹颀长的身影格外清晰。 再走近些,只看到他墨发高束,额前散落的散发遮掩不住那一线悠长的眉,山水悠长之下是月光倾泻的光影,投射在那如月勾起的眼眸之中,那眸底泛着清冷无比的光芒,似是世间万事,万般诸事都不甚在意的淡然如水。 杜水莲看呆了,菱波也看呆了。 锦袍少年一路走来,余光瞟见了躲在一旁偷看的杜水莲主仆,但他只是略皱眉,不加言语便越过她们走远了。 “公子,你又在祸害良家少女了。”落在后头的玄钟自然是看到了杜水莲痴迷的神情。 “闭上你的嘴。” “公子,我看这个姑娘长得不错。” “看来你很是喜欢倒挂树上的滋味?” “属下有罪。” 待那二人走远,杜水莲这才猛地惊醒过来,也不管身边的菱波,提步就追了上去。 “公子请留步。” 锦袍公子并未理会,只有玄钟回头望了一眼。 杜水莲连声唤了几声,见他即将越走越远,心中一急,向前跑了几步,咬牙喊道:“杜太常府之女,有事急求公子。” 那个远去的身影忽然一顿,终于停下,待杜水莲小跑到他身后,看见的便是他凝眉侧眸朝她望过来的眼神,那淡淡的一眼看得杜水莲突然就脸红一片。 锦袍公子神色淡然,并不说话,反而是他身边的玄钟笑嘻嘻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找我家公子有何急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我要杜三宝 杜水莲轻声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渝炎侯府的二公子?” 锦袍公子却是轻哼了一声,“杜太常府上?我怎么记得清平只有一位姓陈的太常。” 杜仲的官职是太常卿,是太常的附属官,杜水莲本就是情急之下说错的话,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陈太常心里会怎么膈应杜仲呢,她急忙想解释,锦袍公子却转身就走,她心里又慌又急,索性一咬牙,上前拦住了他。 “元公子!杜府水莲有事急求,还请公子暂且留步。” “说。”锦袍公子越过她的头顶望向远处,精致的眉目间已流露出些许不耐。 “水莲想请公子前去为家母医治,只要公子应允,要水莲做什么都可以。” “就凭你?”锦袍公子听到这话不禁感到好笑,唇角微微勾起,那全身的清冷之气消去几分,更显得他清俊高洁,宛若天人之姿。 杜水莲抬头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张地揪着袖口,若是她猜的不错,眼前这人一定是渝炎侯府的二公子元祁瑾,名动天下的神医贵公子,只要他出手,没有治不好的人,这下子母亲该是有救了。 许久,未听见那道清淡的声音应话,旁边倒是冒出了另一个噗嗤声。 “杜小姐,你不会是看上了我家公子,才用了这件事来做交易吧?” 杜水莲顿时脸色一白,她猛地瞪向玄钟,怒斥道:“你说的什么话!水莲岂会用母亲的安危来开玩笑?” 玄钟忙作严肃状:“是玄钟冒犯了,还请杜小姐不要责怪。” 但玄钟是何其的人精,又怎能看不清杜水莲打的小算盘,杜府大夫人的病是真,她杜水莲对自家公子那裸的爱慕也是真的。 要知道自家公子可是许多闺中女子爱慕的对象,不仅清俊文雅,才学渊博,为人更是洁身自好,从不拈花惹草,因着一手高明的医术而深受陛下重视,身后更是有封号渝炎侯爷的大哥元祁殷撑腰,她杜水莲不过是小小的太常卿之女,如今有了这能攀上高枝的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果然不愧是大家中培养出来的女子,男人和权势都懂得要牢牢把握住。 杜水莲自知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窥破,已有些羞恼,正转身欲走,这时那个旁观已久的清冷公子终于开口了,“我可以随你去救人。” 杜水莲惊讶地看向他,元祁瑾也同样回看她,只不过望着这张温婉清秀的脸,他的脑海中却忽然晃过另一双蕴着轻灵笑意的水眸。 “但有个条件。” 杜水莲按耐住内心的欣喜,强装镇定,“公子请说。” 他的面色仍是清冷淡然,殷红的唇畔扬起淡淡的笑,“我要杜三宝。” 杜水莲倏然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但眼前的公子仍是笑看着她,那淡淡的笑意,竟让人莫名地升起一股凉意。 云歇自一大早去骚扰了杜水莲之后,便回到房中闷头大睡,直到小红闯了进来。 “小姐,出事了!” “啼啼被大公子的人抓去了!” 被吵醒的云歇皱着眉,闭眼瞎摸了一个枕头正要砸出去,却忽然听到了这句话,整个人都清醒了。 “怎么回事?”她坐起身,姿态还有些慵懒,但那双微眯的眼已经充满了锐利的光芒。 “大公子院里的人趁着啼啼去后仓房拿东西时强抓走了他,是啼啼鸟飞回来报信的。” “何时带走的?” “就在方才。” 云歇冷笑了一声,“这个肮脏的畜生,想不到他竟然有这个胆子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看来是以为我这个新封的郡主太好欺负了。” “小姐,那我们要怎么办?”小红也很是气愤,她和啼啼已经相处了一些日子,啼啼的乖巧和单纯让她觉得像是邻家弟弟一般,让人真心地喜欢和疼爱他。 云歇轻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办?当然是亲自过去要人!” 小红看到云歇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开始在心中默默为杜大公子默哀。 听闻此刻杜光耀正在后院里喂鱼,云歇立马带着小白过去。 绕过蜿蜒曲折的长廊,视线变得开阔起来,后院一片碧绿景象,低矮的花丛郁郁葱葱,七彩的小花点缀其中,翠绿相称,分外好看,就在这一片碧绿环抱中,有一个硕大的池子,池边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高的瘦长,矮的窈窕。 远远看去,瘦长的那人正往池中投着吃食,引得满池红鲤蜂拥而来,水波荡漾,搅乱了原本的平静。而再走近几步,便能听到那道窈窕的身影正笑着向那人说些什么,两人的脸上都是得意的笑,但笑意在看到云歇的那一瞬间便僵在了脸上。 “杜杜三宝。”杜珍珠看到她,脸上有慌乱一闪而过,杜光耀却仍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连眼角都带着深深的不屑。 “你唤我杜三宝?”云歇淡淡一笑,缓步走过去,姿态优雅而矜贵,举手投足间都带了一股子属于权贵之门的慵懒气质。 只是当她走近了杜珍珠,那行为就不再慵懒,而是粗暴了,只见她飞快卷起衣袖,狠狠地一掌扣在了杜珍珠的脸上,啪的一声巴掌,很响亮,那力道之大,杜珍珠险些没被扇到地上去。 一旁的杜光耀惊讶地瞪大了眼,似是不敢相信云歇竟然会公然打人,这时云歇一个眼神过去,那眸中淬着的森冷寒光令杜光耀不寒而栗,一时竟不敢说话。 “你杜三宝你这个死丫头敢打我!”杜珍珠从错愕中清醒过来,扑过去要和云歇厮打,却很轻易地被小白隔开,小白的力气大得很,直抵得她无法再前进半分,云歇站在原地,神情满是嘲讽,看着杜珍珠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蝼蚁一般,看得她心中妒恨越深,动作也越发猛烈,看在旁人眼里,便是她凶猛地要去扑打云歇了。 这时远远传来一声厉喝:“珍珠你在做什么!” 厉喝声起,小白瞬间让开,杜珍珠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脚下一顿,整个身体硬生生扑倒在云歇脚下。 杜水莲从远处疾步走来,神情又惊又恼,而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跟杜水莲的慌忙比起来,那两个人要显得悠然许多,就那么闲庭信步而来,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了云歇,只是云歇眼中闪烁的微光不是惊艳,而是疑惑。 跟在杜水莲身后的皆是年轻公子,一人着锦袍在前,另一人着玄色衣袍在后,皆是稳步而行,墨发高束,衣袍华贵,气度轩昂,特别是行在前头的锦袍公子,修长的身影衬着背后的古树碧空,更是显得姿态高雅,不减风华。 云歇蹙着眉看着那两人走来,不知为何,那个锦袍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赏你一巴掌 杜水莲很快走了过来,神色有些恼怒,“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姊妹两个在自家园子里大打出手,这要是传出去还不得招人笑话!” “姊妹两个?阿姊,你是不是误会了。”云歇将目光从那锦袍公子身上收回,看向了杜水莲。 杜水莲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却见云歇淡淡一笑,伸手直指刚被杏雨扶起来的杜珍珠,“区区杜府庶女,还妄想与郡主互称姊妹,笑话!” “杜三宝你个贱人!不过是运气好攀上成定王府,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杜珍珠本就因方才被打而怒意难消,此时又听见她这般说,更是怒火冲脑,她挣开杏雨的搀扶,就要扑向云歇,这回云歇没有躲开。 杜水莲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她身后的锦袍公子却是微勾唇角,一双清冷月眸微弯,似是看戏看得饶有兴致的模样。 只见云歇一个轻巧的侧身躲开,然后飞快地伸手一把捏住了杜珍珠的手腕,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身前几寸的位置,她的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泛着深切寒意的双眸逼近她的脸,那样冰冷的表情竟吓得杜珍珠打了个寒颤,似是怔了一般,久久不敢动弹。 “贱人?我杜三宝乃是王府亲承,陛下亲封的归宁郡主!方才赏你一巴掌,是打你以下犯上,直呼郡主名讳!现在看来,也许是打得轻了些?” 杜珍珠的脸一下子苍白了许多,再不见方才的嚣张跋扈,甚至是有些闪躲云歇那锐利的眸光。 “阿妹。”杜水莲在心中斟酌了半天才唤了这样一个称呼,“同是杜府的女儿,珍珠行事素来冲撞,不经大脑,你便让涟姨领回去好好管教就是了,不必和她一般计较。” 云歇看向杜水莲,那唇角明明是淡淡的笑意又是一笑,那笑意淡淡,却让人感觉到一股深深的凉意,杜水莲不禁感到有些惊讶与害怕,因为在不久之前,她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种熟悉的笑。 云歇松开手,冷哼了一声,“她的确是不经大脑,竟然敢对我身边的人动心思,堂堂杜府千金,净做些下流勾当。” 杜水莲一愣,“阿妹何出此言?” “问问你的好阿妹和同胞阿弟,问看看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杜水莲看向那两人,杜珍珠面色苍白,抿唇不语,而杜光耀的目光则有些闪躲,她心里顿时一沉,心知云歇说的话该有七八分是真实的。 “耀儿你老实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惹得阿妹如此生气。” “阿姊你别听她胡说!”杜光耀嚷嚷了起来,一副完全没有把云歇放在眼里的模样,“她杜三宝不过是外面女人生的一个野种,野鸡上树成了凤凰,就当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不成?” “放肆!”伴随着杜水莲急声怒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再让我听见你辱骂我母亲一句,我就打你一次。”云歇冷冷一笑,秀丽的眉头却微微拢起,这耳光打得她的手真疼。 “你这臭婆娘,竟敢打我!”杜光耀大怒,一个巴掌又急又快地要扇过去,处于惊愕中的杜水莲甚至还来不及出声阻止。 有银线缠绕的月牙白锦袖一闪而过,袖中伸出一只皓白的手,自半空截下那一个巴掌,杜光耀只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撞上了一座巍峨不动的山峰一样,硬生生停在了空中,进退不能,动弹不得。 “你是什么东西,敢管我的事?” “清平男子向来以打女人为耻,你犯了大忌讳。”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的事!”杜光耀张口便要怒骂,但当他对上元祁瑾清冷的俊颜时,见到那勾月似的眼似是蕴着笑意,又似是蓄满冰冷的锋芒,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明是那样淡淡的语气,那样淡淡的笑,却让他从脚底板自下而上横生出一股寒意。 他到底是什么人? 杜水莲见形势不对忙出声道,“耀儿,不得无礼。这是元家的二公子元祁瑾。元公子,这是胞弟光耀,平日里性子是骄纵了些,言语上多有冒犯,还望公子看在父亲的面上多多包涵。” “元家的公子?”杜光耀大惊,面色终于同杜珍珠一样变得苍白无比。 此刻云歇也看向了这个突然出手相助的锦袍公子,离他如此近的距离,她可以嗅到从他身上传来的那股冷冽幽香,香气淡淡,目光上移还能清楚地看到他低垂的眼睫,浓密得如小扇一般,遮掩了他清冷寒凉的眸光,让人不禁联想起了墨色长空中高挂的那一弯勾月。 等等,一弯勾月?云歇眯起眼,仔细地看了一眼,两眼,直到第三眼的时候,她猛地睁大了眸子。 是的,她好像认识这双眼睛,清冷如月,简直像极了那晚临安寺的那个采花贼。 似乎感觉到云歇强烈的注目,锦袍公子轻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淡淡的疑惑,随即便漠然地移开眼,然而正是这一个疑惑的目光让云歇很快冷静了下来,无论这人的身份是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无关紧要,她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 “要攀关系找别处去,我向来看不得人腻腻歪歪。阿姊,你可知道我院里的人被人给抓走了?” 杜水莲听到此话不由得眉头一皱,“什么人?” “是什么人,在场诸位心知肚明。我杜三宝素来敬阿姊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若他们尽快交人,今日之事就此罢休,若不交出人来。”云歇神色淡淡地说道,“我本不是个爱生事的人,但你们别忘了,即便成定王府的手伸不进杜府,这府内的主子仍旧是父亲,待我着急起来,少不得要请父亲来做主,到时候” 正所谓做贼心虚,杜珍珠和杜光耀听到这话脸色微变,杜仲对这个三女儿的偏袒之心,在这府里连瞎眼的人都嗅得出来,更何况以杜三宝如今的身份,是杜府万万招惹不得的,这要让他知道了,遭殃的还不得是他们。 杜水莲也紧随其后地变了脸色,云歇说的这番话明显是在威胁她,此刻有外人在场,她仍是这般气焰嚣张,偏偏身为杜府嫡小姐的杜水莲却是一点反驳的理由都说不出来,简直是把颜面扫了个干净。 这时元祁瑾万分嫌弃地松开杜光耀的手,眸光一转便看见了云歇弯起的灵眸,他不禁淡淡地勾唇一笑,而在一旁看热闹已久的玄钟也惊讶地瞪圆了眼,看来他当初白念叨了,因为杜珍珠的那点蛮横跟这位三小姐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这才是真蛮横啊。 气氛还在僵持中,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有一抹红色身影出现。 “小姐!找到了!啼啼在大公子的院子里关着呢!” 在场除了杜三宝之外的杜家人皆变了脸色。 ------题外话------ 小剧场奉上。 云歇:你装作不认识我? 元公子作高冷状:你说不喜欢腻腻歪歪 云歇冷笑:那你滚吧! 高冷的元公子立马滚到某人身上:我滚?要滚一起滚! 某夜羞羞捂脸,瞬间遁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直接动手,谁理亏? 人证物证俱在,这回是他们理亏。 云歇转身就要走,杜光耀却眼疾手快地扯住她的手臂,云歇眸光一凝,反手扣住他的臂膀用力一顶,杜光耀的身体一个腾空被狠狠掀翻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又沉又重。 “耀儿!”杜水莲惊叫一声,上前去看,只见杜光耀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在一起。 杜府人皆是瞠目结舌,他们想不到云歇竟敢当着众人的面这么对杜光耀,实在是嚣张得可以。 “耀儿,你怎么样了?疼不疼?”杜水莲艰难地将杜光耀扶起,随即抬头怒视云歇,“阿妹,我敬你是郡主,处处忍让,但这不代表你能借着这个身份在杜府横行霸道,肆意滋事。” 云歇却不理她,只是淡笑着问,“杜光耀,地上舒服吗” 杜光耀哼哼了几声,“杜三宝,你敢摔我?” “我有何不敢!怕的就是你受不住!”云歇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扬起一抹笑,“今后你可以尽管跟我过不去,只要你有胆来,我奉陪到底,看看到底谁玩得过谁!” 因被摔而觉得颜面尽失的杜光耀被云歇那散发着寒意的冰冷目光一盯,竟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云歇紧接着看向杜水莲,冷声道:“阿姊,我收回方才的话。所谓的尊敬,还是该留给真正明事理的人。” 杜水莲身子微不可察地一抖,扶着杜光耀的纤手微微收紧,看向云歇的眼中有着怒意,恼意和恨意,云歇面对着她,自然是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敢怒而不敢言,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阿姊,你刚刚说我借着郡主的身份横行霸道?族内兄弟犯错,理该惩治。就凭他今日数次直呼我名讳,侮辱陛下赐予我的郡主头衔,我纵使将他千刀万剐也合乎情理。至于处处忍让,阿姊,我自认从不曾冒犯于你,你却来与我说忍让,这真真是笑话了!也罢,我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阿姊尽可以纵容你的同胞兄弟胡来,寻我的麻烦也可以,只要他有那个胆量,我便等着,看看究竟谁玩得过谁!” 她明着说杜光耀,暗着却是指杜家,可杜家不过是正三品官邸,又怎能与皇族权威相抗衡。 云歇看着杜水莲骤然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禁微扬起唇角,她侧过脸,眸光飞快地掠过一旁看好戏的主仆二人,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奔那道红影所在的方向。 自云歇走后,杜水莲垂头安静了一会儿,很快抬起头望向元祁瑾,面色仍是一片苍白,“元公子,能不能请你顺便替耀儿看一看?” 杜水莲虽有些惧怕元祁瑾,但杜光耀是家中独苗,绝不能在她眼前出了闪失,因此眼下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元祁瑾闻言竟是二话不说地蹲下了身,单手抚上了杜光耀的关节,要为他救治,然而杜光耀一触到元祁瑾的眼睛,心里便没由得地涌上了一阵惧怕,这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几分冷冽的嘲讽,细细一看,又好像只是目空一切的淡然。 “啊”杜光耀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元公子,耀儿他怎么了?”杜水莲在一边急的团团转。 “接骨罢了,无大碍。”元祁瑾淡淡回答,手上却使力压断了杜光耀肩膀,手臂以及腿上的关节,然后再一一接回去。 杜光耀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满头大汗,最后竟昏厥过去。 “杜三宝真是太猖狂了!”杜珍珠在一边低声道,眼中闪现着怨毒的光芒。 “你给我闭嘴!都是你们两个生出的幺蛾子!”杜水莲冷眼扫她。 杜珍珠惊于她的发怒,讪讪地闭了嘴。 “他已无大碍。”元祁瑾站起,似是不经意地朝周围扫视了一圈,随即垂眸道,“带路,去大夫人处。” 杜水莲一愣,这才想起她请元祁瑾过来的缘由,于是顾不上其他,匆匆打发了下人们善后,便领着元祁瑾去看杜大夫人了。 云歇跟着小红来到了鸿光楼,这里是杜光耀所居住的地方,一踏进院子里就看到了满地“横尸”,都是被打晕在地的一众奴仆。 小白从楼后面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啼啼。 “只是被迷晕了。”小白将啼啼放到地上,伸手按在他的人中穴,只听得一声呻吟,睫毛颤抖,啼啼悠悠转醒。 那只五彩斑斓的啼啼鸟不知从哪里蹦出来,跳到了啼啼身上,大喊他的名字。 云歇笑着提起那只鸟,“要不是它来报信,我还不知道啼啼竟然被掳到了这里来。” “听大公子的书童说,公子要收啼啼作娈童呢,而且还是二小姐出的主意呢。”小红笑嘻嘻地报告着。 云歇微微笑着扶起啼啼,眸光却寒芒闪烁,“我猜到了是她。看来是我平日里表现得太过仁慈了,才会教区区鼠辈以为我杜三宝是个好拿捏的。也许得抓只鸡来放个血,那些只会上蹿下跳的猴子才会懂得什么是乖乖听话。” 小红听到了自家小姐说的那些话,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她不禁开始提前为杜家人默哀了。 但他们带了啼啼要离开时,碰巧遇上了被一群下人抬回来的杜光耀,这位娇贵的大少爷已经不醒人事了,下人们见到云歇的时候惊得纷纷行礼,还险些把昏迷中的杜光耀给跌到地上去。 云歇见此只是笑而不语,神色却冷淡得很,她向来知晓自己下手的轻重,单凭那轻轻的一摔是不可能造成这副重伤在卧的模样,出手的另有其人,无论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这个黑锅她都必背无疑。 此刻,让云歇背了黑锅的那人正在对如何治疗大夫人的病进行总结,需要针灸一日,再配以煎药口服。 杜水莲听说这个病症并不严重,原本苍白的面色瞬间也恢复了不少。 元祁瑾开了方子,打发了玄钟去抓药,之后便一直待在大夫人的房中为她针灸,直至天色垂暮,晚风起,他才从房内出来。 杜水莲迎上前去,面上隐有担忧之色,“元公子,敢问我母亲” 元祁瑾却是闭眼,伸手轻按了几下眉心,并未回话,反而是早已抓药回来的玄钟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 “杜小姐,你大可放心。”他将整整三大包的药草直接塞进杜水莲怀里,“只要将这些药分三次服下,一包三次,一日一包,三日后便可痊愈。” 杜水莲欣喜拜谢,将药草交给了菱波之后,她向着元祁瑾轻轻福身,“母亲能得以康复,真是托了公子的福,水莲在此谢过元公子。” 元祁瑾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谢倒是不必,你记得承诺我的条件便是。” 杜水莲福身的动作微微一僵,很快她轻轻一笑,“自然不会忘,还请公子静候佳音。” ------题外话------ 夜临正在首推中,看过文的亲,喜欢请收藏!不喜欢也请评论!么么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美人枯骨(首推求收哇) 因着天色已晚,元祁殷便应了杜水莲的请求在府中暂住一晚,自进了院中便闭门不见任何人。而杜仲自宫中回来,听闻元祁瑾在府上,欲来相见,也被玄钟挡在了门外,只好无奈离去。 “公子你不饿吗?”玄钟摸摸干瘪的肚子,无奈望天,自家公子不愿见客也就算了,连送饭的也给拒之门外了,连累他这个随侍也跟着饿肚子。 “不饿。” 元祁瑾侧身卧在矮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正看着,他的身上只着一件单衣,因侧卧的姿势而使衣领松动,微露出里头一片春光无限,白皙的肤色,精致的锁骨,肌理分明的胸膛,一旁的烛光跳跃,映着他如画的眉目,融化了他一贯的清冷,竟是从那清俊雅致之中生生流露出了一股风流之态。 玄钟看着这样的公子,心里暗骂了一声好风骚,然后丧气地坐在桌边,摸着肚子,开始没话找话,“公子,属下今日一观那杜三宝,才发现她不光是相貌平平,脾气和力气也大得很,人又蛮横霸道,真是挑不出什么可赞的优点来。” 元祁瑾将书翻过一页,神色不动,眸色却微深,“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不,”玄钟突然凑了过来,“属下只是好奇,公子你为何弃了杜大小姐这样的美人,而想要相貌平平的杜三宝?” “无论是杜水莲还是杜三宝,对我来说皆是美人枯骨一具,索然无味。”他浅浅一笑,眉间尽是淡漠之色。 玄钟沉默了,虽知公子向来不近女色,但是这美人枯骨未免也太过严重了,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小到大,公子又哪里会对一个女子那般注意,当然除了那个女人之外。 “公子你又撒谎了,你明明对杜三宝很是上心,否则也不会为了得到一个进入杜府的机会而对杜夫人下手。” 元祁瑾翻书的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顿,淡淡道:“你又能明白什么,这不过是个幌子。” “幌子?”玄钟皱了眉,联想到之前种种,突然就醒悟了过来,“公子你又骗人,你何曾会对着一个女子那般上心,定是别有用心。” 元祁瑾没有回答,玄钟却开始默默地念叨了起来,“公子,虽说你终于对女子起了兴趣,但是她那样性格的女子若是做了元家主母,这元府还不得被她翻过天来。” “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元祁瑾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书,眉头轻挑,似是有些不耐。 玄钟却是神色严肃,正意图说服自家公子回心转意,谁知元祁瑾却突然从榻上起身,缓步踱至窗前,看向窗外无边的夜色,眸色清冷,却又沉沉如夜,此刻该是已近戌时,外头除了风声,便是一片寂静。 “我的确是别有用心,因为我自打见杜三宝的第一面,便觉得她分外熟悉,之后曾派白竹去查探她的来历,但结果却是如她所说,出身乡村。” “既是如此,公子为何还要”玄钟有些不解。 “她如今已不是单纯的杜家女儿,而是陛下亲封的归宁郡主,但凡与皇族有所牵连,必不能放过。”元祁瑾语气中的森冷之意令玄钟一惊,他心知自家公子对皇族有极深的怨恨,因此便不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了。 “不过公子,你总归是为探明她的来历,又何必为她出气?” 元祁瑾一怔,缓缓道:“我何时为她出气?” 玄钟笑嘻嘻道:“依公子的脾气,对与朝堂有牵连之人断不会轻易出手。杜光耀与公子不过初见,又是太常卿的独子,这唯一的解释不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元祁瑾沉默片刻,突然回眸看他,“你想多了,我不过是看他不爽。” “公子又在狡辩了”玄钟嘀咕着,虽说公子的心思从以前便是深沉得很,连亲近之人都难以揣摩,但他好歹与公子一路长大,还是可以看出几分端倪的。 这时,元祁瑾突然拿起搭在一边的锦袍,随意往身上一披便要出门去。 “公子”玄钟欲跟出去,却被元祁瑾阻止了。 “你不必陪我,待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来。” 玄钟眼含幽怨地目送着那道清俊的身影离去,转身像个被抛弃的怨妇一般默默掩面而泣,他真不是想要陪自家公子的,他只是肚子饿,想出去觅食啊觅食。 杜府的夜晚很是安静,走动的仆从也很少,大概都已在屋中收拾妥当,准备入睡了。 元祁瑾缓缓穿行在杜府的后院中,想起方才玄钟说的那句冲冠一怒为红颜,素来清冷的眼眸不禁染上了几许彷徨,他出手助杜三宝的意图本不在此,但不知为何听到玄钟如此说道,素来厌恶与女人挂上关系的他心里竟是没有半分的抗拒。 入秋的晚风微凉,送来满庭花香的芬芳和清凉的泥土气息,他轻吸一口气,却在不经意间皱了眉。 这是什么味道?好香。不似花香,倒像是肉香! 他挑眉,不禁循着肉香飘来的方向而行,一路行至一处偏僻的院落,抬头望见院门上高挂的三个大字,泠水榭。 肉香越发浓郁,透着桂花的清香,看来有人在深夜自开炉灶,而在杜府能这般放肆行事的,只有一个人。 “啼啼,你好了没啊,小姐要等急了!”院门紧闭,有吵闹的声音从高高的篱墙里头飘出来。 “是你等急了罢。” “真的是小姐,你别不信啊,小白。” “你们别吵,姐姐会头疼。” “哎呀,你们两个都不如啼啼懂我。”声音轻灵,如雪峰上的溪水流淌过的岩石,清澈悦耳,带着满满的笑意与娇媚。 果然是她。 他的眸色逐渐幽深,正欲走近,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朝着这边接近,他刚退至阴影处,一个魁梧的身影在月色中自远处行来,步行如风,瞬间便来到了泠水榭前。 元祁瑾站在他身后的阴暗处,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能听见他有力地扣响了门板。 “这个时候是谁呀?”脚步声雀跃地向着门口接近。 吱呀一声,一个红衣女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原来是钱山大人,这时候上门可是有事?” 钱山冷冰冰道:“奉主子之命,请三小姐过去说话。” “请钱山大人稍候。”那红衣女孩直接关了院门,似是进去回禀自家主子,过了一会,院门再次打开,红衣女孩探头出来。 “钱山大人请回吧,我家小姐说不去。” “属下奉” “我家小姐说了,她不管杜府家事。”红衣女孩不耐地皱了眉,“若真要找她过去问话,就让大人亲自过来,否则恕不就范!还是说钱山大人想亲自试试小姐的本事?” 钱山沉默片刻,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走。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漆黑夜色之后,躲在暗处的某位公子这才慢悠悠地走出,现身于皎洁月光之下。 望着钱山离去的方向,他素来清冷的面上一闪而逝过一抹深思。 泠水榭里似乎又闹腾了起来,他在门前站定,突然屈指扣门,然后在扣响门板的那一瞬间清醒过来,怔然望着自己敲门的那只手。 来开门的还是那个红衣女孩,看见元祁瑾的瞬间,她的眼里闪过一瞬的讶异,而后疑惑地看着他。 “请问你是?” “元家祁瑾,上门拜访归宁郡主。” ------题外话------ 感谢粉粉白师兄送的钻钻,鲜花,还有时不时的打赏和好评,夜临打滚卖萌,会继续努力码文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相互试探,露破绽 红衣女孩微微让开身子,他的目光瞬间与悠然坐在树下的云歇对上,云歇慵懒地坐在院中的一棵树下,好似一只高贵的猫儿,眸中本是风轻云淡的闲适,只因看见他而染上了几许诧异。 院子南面的墙角,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所有人,不知正埋头鼓捣着什么,肉香正是从那一处传出,弥漫了整个院子。 她抬眸望去,不禁微拧眉头,“是你。” 元祁瑾神态自然地越过红衣女孩走了进去,云歇见他这般却只是淡淡一笑,挥手让小红等人退下,连同抱着新出炉烤鸡的啼啼也被小红等人强行拉走了,院中瞬间变得清净无比,只剩他二人相对而望。 “郡主好兴致。” “公子也好兴致。”云歇扶着身旁的树缓缓站起,抬眸望着元祁瑾,“不知公子深夜擅闯三宝住处,可是有何指教?” “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不想从此处传出异香。” “公子的鼻子倒是生得灵敏,可是杜家人照顾不周?” 元祁瑾淡淡一笑,朝着云歇走了过去,他身披月华,脚下也踏着皎洁的月光,有朦胧光华晕开,宛若仙人临世,让人望而失神,然而云歇的心里却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他停在了离她一米远处。 “郡主这话是不把自己当杜府中人了?” 云歇蹙眉,声音不自觉地冷了下来,“公子此话是何意?若非我误听,公子这话可是在怀疑我了?不知公子是怀疑我的来路?怀疑我混淆杜家血脉?” 元祁瑾静静看她,“我只是随口一说,郡主又何必发怒!” “随口一说?”云歇突然冷哼了一声。“公子身为贵门子弟,理应通晓礼数才是,而不是夜闯女子闺房,胡乱揣测他人用心。” 看着云歇犹如一只炸了毛的猫般扬起了自己尖锐的爪子,元祁瑾仍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他只是在跟她闲谈风月。 “此刻已近戌时,郡主这院落地处偏僻,离杜府主院极远,倒是因此免遭那喧杂吵闹之扰。” 云歇的眸色倏然转冷,心中的警惕提高了几分,杜仲此时正是因杜光耀之事在主院大发雷霆,杜家人都聚集在那儿,除了她这个不招人待见的归宁郡主,元祁瑾作为一个外人竟然对这些知晓得如此清楚,想来不简单。 “公子非杜府中人,却是对杜府内务这般清楚,真是让三宝惊讶。” “郡主以为我对杜府有所图谋?”他突然微勾唇角,笑意淡淡,尽显清冷之气,“不过区区杜府,还不足以让我上心。” “公子的意图为何,三宝并不关心,哪怕今日公子陷害我重伤杜光耀在先,我也不愿多加计较,作为女子,我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安顺,如今三宝蒙陛下恩惠成为郡主,即便不顾及男女之别,也该顾着皇族的颜面,三宝不想多生事端,还请公子快些离去。” 元祁瑾淡淡一笑,并不否认他重伤杜光耀的事实,“看来这件事情让郡主极为敌视元二了。” “非我敌视,而是于理不合。” “你出身贫家,却有这般见地,我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子。” “这些不过是明面上的规矩,若是不懂一些,早该死在这大家府上了。”云歇垂眸把玩着手中的树叶,唇边是嘲讽的笑。 “你在说谎。”元祁瑾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清冷,似是疑惑,似是审视,又似是威压。 “我说谎?”云歇却微微嗤笑了一声,毫无惧怕地微抬起下巴直视他,眸光明亮异常,皆是坦然与清明之色,“你出身名门,又有妙手回春之医术,盛名远扬,却肯应杜水莲来为大夫人医治小病而不提任何要求?元公子,你揣测我用心不良,自己又打的什么算盘?” 云歇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令元祁瑾意外,只见他神色未动,眸光变得有些锐利,“若问我打了什么算盘,郡主如此聪慧,该心知肚明才是。” 云歇心底一紧,看向他的眼里带上了一些谨慎,他果然在怀疑她,这点毫无疑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歇抿唇,本来平静的神色终于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杜三宝,这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云歇一怔,又听得他道,“那日乞巧,雀仙台上,那支剑舞令我印象深刻。” 见云歇有些发愣,元祁瑾那双如月色一般清冷的眸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下一刻,他突然出拳击向了她,云歇一惊,忙矮身闪过,下意识地反手扣其臂,正要用力扭过,对方却抓住了她的手腕,云歇眸光倏然一冷,反身弯腰以背撞向元祁瑾,肩上用力一顶,将他甩出去。 然而元祁瑾并没有被狠狠摔在地上,而是顺势翻身落地,与她面对面,她单手扣他一臂,他则双手锁住她的臂,看似轻扣,力劲却是极大的。 “你三番四次试探我,究竟想做什么!”云歇低喝道。 元祁瑾这时与她靠得极近,一低头便能看到她如玉无暇的脸颊,以及每次眨眼时如蝶翼翻飞的长睫毛,腾飞而起的黑蝶下是一泓清溪,带着清丽无双的灵动之色,只是这泓清溪此刻却泛起汹涌的水花,那是清晰的恼意。 “你可知那晚你舞的那支云上凰,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 故人?云歇蹙眉,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不安。 “你果然与她像极了,无论是你的舞,还是你的性子。”元祁瑾松了手,语气笃定。 许是入夜的风大,云歇竟觉得手脚渐渐开始冰凉。 元祁瑾这个人很不简单,心思难以揣测,一举一动看似随性而为,但又饱满着层层深意。云歇回想起他的身份,身上不禁涌起阵阵寒意,只因他背后的元家,他的父亲元斌,清平的骠骑大将军,曾是父亲在世时的至交好友。 不能慌! 云歇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平静,“那又如何,我从未见过你。” “世人总是活在自欺欺人中,是也罢,不是也罢。”元祁瑾淡淡一笑。 那声自欺欺人让云歇面色一冷,但她还是竭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保持沉默是她现在所能做的最好回应。 元祁瑾自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眸中有着几许若有所思。 “杜三宝,若我愿助你,你要是不要?” “助我?”云歇被这话激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笑,我如今生活富裕安乐,何须什么相助。” “仇恨极易让人失去本性,既是如此也不愿放弃,那么让我助你又何妨?” 此话一出,云歇顿时浑身一颤,像只被浪潮推到岸上的鱼,她再顾不及什么沉默相对,盯着他的眸光变得寒冽而冰凉。 放弃仇恨? 他可知这轻巧的一句话瞬间便打翻了她心底苦苦维持完好的那一碗水。 他可知血亲之仇,诬蔑之罪,是她永不愿触碰的痛。 他可知掩埋在过往红尘下的那些悲苦与怨恨早已交织成不灭的网笼住她,而她只能在网中艰难挣扎。 不,他不知,他怎能知晓! 她目光森冷,怒极反笑,“我所行所举,干卿何事!” 元祁瑾凝视着她,他的眸色依旧清冷,却是波光明灭,似有诡谲风云翻滚,令人摸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题外话------ 夜临的首推快要结束啦!这三天多谢亲们的收藏点击!夜临打滚卖萌表达对你们的爱意!么么! 接下来即使没了推荐,也会继续稳定更新,好好码文,还请亲们表把夜临给忘啦!偶会争取呈现最好的元公子和云流氓的故事给亲们! 故事在继续,所有阴谋也在慢慢展开,嘘,不说,戳文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排忧解难 天色微亮,照亮天边的漫漫红霞,也隐隐照亮了屋檐之下,门槛之上坐着的一个固执身影。 “啼啼,你已经坐了一夜,还是快些回屋休息,否则小姐知道了该要心疼死了。”小红揉着睡意朦胧的眼出来,看见少年还坐在云歇的门外,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等她出来。”啼啼固执地摇头,脸上有些疲倦,眼下已有淡淡青影,他肩上的五彩斑斓的鸟儿正闭目歇息着,像是睡了过去,发出微微的鼾声。 “你这又是何苦。”小白劝说起人来还是那副硬邦邦的腔调。 云歇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屋中,谁叫门都不开,就连饭食也是着人放在窗边,待她吃完再放回窗台由婢子撤下。 屋外的人望着门叹息,屋内的人却是盘腿端坐于榻上,眉头微皱,双目紧闭,似是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只见她全身上下的皮肤泛着一层浓郁的玉白色光芒,随着光芒由浓转淡,隐隐可以看见雪白肌肤下包裹着的筋脉与血管,但很快,光芒再度转为浓郁,全身肌肤被完全包裹住,整个人就像被淡白烟雾所缭绕,有些模糊不清。 云歇只觉得身体里的真气浓郁万分,并且顺着奇经八脉快速游走,循环了一周又一周,最终玉白光芒散去,她缓缓睁开眼,额际有细汗密布,并沿着脸部的轮廓滴落而下。 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日头高升,云歇望着窗外凉风瑟瑟的庭院,眸色有些深沉之意,自元祁瑾上门拜访的那晚至今,已经过去了三日,不可否认的是,那晚的谈话令她心绪大乱,因此才会将自己关在屋中打坐,欲整理那些被人扰乱的纷杂心情。 云歇收回目光,摇头苦笑,只是她没有想到,她会在整理那些纷杂思绪的过程中有所突破,竟能隐隐触到云心诀第四层天地静的壁垒。 该说她是因祸得福吗?福是云心诀的修炼终于有所突破,祸则是她的失常。 无论元祁瑾来到杜府的意图为何,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在试探她,而她的表现也的确是失常了。云歇轻叹一口气,元祁瑾这人城府极深,以她如今的段位还不足以应付,果然还是该离他远些为好。 将所有心绪整理完毕,云歇想着自己待在屋中已久,也是时候出门了,然而当她推门而出看见围在门口的那一堆人时,还是无奈地抽了抽嘴角。 “你们围在这儿做什么?” 小白仔细打量一番后断言,“小姐,你看上去似乎极好。” 云歇再次抽着嘴角,一转头却看见静静站在一旁的啼啼,他的脸上有疲倦之色,眼底布满血丝,一看便是一夜未眠的模样,云歇一愣,继而有一丝愧疚浮上心头。 啼啼是不善言辞之人,见云歇无事便不说话了。 云歇抿唇,伸手抚摸着他的头,“这几日让你担心了。和小红去里间好好休息,姐姐无事。” “姐姐今后若有任何不快,或是任何人让姐姐不快,还要记得有啼啼在。”他就这么坚决地把这句话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红毫不留情面地捂嘴笑了,“这孩子定是害羞了,瞧他耳根子红的。” 正在众人说笑之时,院中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面无表情,身材魁梧,行走却如风,很快便来到了云歇身前,云歇看见他顿时觉得太阳穴直抽搐。 “钱山见过郡主。” “又有何事?” “成定夫人请郡主过府一叙。” 杜府门外停着一辆王府派来的马车,车身上刻有成定王府专属的印记,云歇领着小红上了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已来到王府门前。 府门口有绿衣侍女等待已久,云歇将小红留在前院,由王府的管家安排暂留之处,而她则随着绿衣侍女去了那个精致的后院。 成定夫人正在院里沏茶自饮,云歇走过去的步子却是一顿,不知不觉地放慢了速度。 原来那张桌上不只有成定夫人,还有一位锦袍公子。乍然见到元祁瑾,她有些诧异。 那位锦袍公子与成定夫人相对而坐,从云歇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清俊的侧脸,轮廓精致,眉目如画,一头墨发飘飘,袍边衣带翩翩,月牙白的锦袍衬着那玉白晶莹的肤色,好像天山融下的初雪,蜿蜒成一派清澈冷冽的溪水,如此清冽动人的气质,又掺杂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只有那位名动天下的贵公子元祁瑾了。 云歇下意识地整了整袖子,神态自若地走到桌边。 “三宝见过义母,见过元公子。” “你们认识?”成定夫人有些惊讶。 云歇淡淡一笑,“元公子几日前曾来府上为大夫人医诊,因此有过一面之缘。” 成定夫人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追问,只招呼着她坐下,语气中带着些微责备,“自花宴一别,你已许久未来王府,莫不是已经忘了有我这个母亲?” 云歇自然是听出了成定夫人的语气之中的责备,忙解释道,“前两日三宝便想过来看看,谁知刚好遇上身子不适,今日恰恰好了一些,便逢义母你派人来寻了。” “不瞒你说,义儿这几日一直闷在屋里,谁来都是叫不动的,我想你这个阿姊的话,他或许还会听上一听。” 云歇轻笑,也不多留了,直接起身随着妙秋去寻赵可义。 元祁瑾见云歇离去,才淡淡道:“看来夫人并非有意请归宁郡主前来,而是为了小世子?” 成定夫人为他沏上一杯新茶,“义儿终于愿意对人敞开心扉,我又怎么忍心看他失望。倒是你,不知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元二今日是为成定王而来。” 一提到成定王,成定夫人倒茶的手忽而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然而那一瞬间她眼里闪过的哀痛还是被对面那人清楚地捕捉到了。 “不知元二公子寻夫君何事?” “自然是来为夫人排忧,为成定王解难。” 成定夫人本是含笑看着元祁瑾,一听到这话,那柔和的眸光竟是倏然变得冷淡,连同着神色也一并冷淡了下来。 ------题外话------ 推荐好友风流二少的文《良田美井之佳偶天成》 一代武女一梦之间到了异世,在诈尸的惊呼声中落户乡村。土坯房?报废了!茅草屋?废爆了!建窑,烧砖,斗兽,挣钱,山中打猎救回个小美男要知后面发生了多少事,亲们连续往下看! 情景二: “嘿!”山有凤拖长了音调,“敢情你这是想赖在我家不走了?住我家也就算了,不跟你要房钱;喝水也就算了,毕竟水不用花钱;可你吃饭总得付银子吧?别人家有的一天两顿饭,我们家一天三顿饭,把银子算出来,提前预付了就让你再多住几天!” “银子已经都给你了!”赫连皓语气平静无波。 “嘿,我说小子!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懂不?你那点儿银子报恩都不够,还要算入饭钱住宿费?你家银子有天那么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话中玄机,摊牌! 元祁瑾却是垂了眼眸,伸手端起茶杯轻饮一口,“茶是好茶,只是不知这人,还是不是好人了。” 成定夫人冷淡一笑,“元二公子话里有话,只是不知这内里有何玄机?” “传闻成定王向陛下自请下朝,隐居府内,至今已有六年,不知夫人一人掌管这偌大王府,可有觉得疲累?” 元祁瑾声音清淡,却是惹得对面的高贵夫人倏然冰冷了目光,“我竟是不知元家二公子这般放肆,不过将门之子,也敢干涉皇朝内事吗?” 成定夫人言辞厉厉,带着肃然的威压,而凝视着元祁瑾的那双眼似是挟着寒霜,目光中带着来自上位者的威严与审视,然而元祁瑾却不曾在这样的注视下有所退缩,依旧是那样淡定的表情,淡然回视。 “夫人怕是贵人多忘事罢。大哥元祁殷早已继承家父的名号成为渝炎侯,我元家也勉强算是半个皇家人。” 成定夫人轻哼了一声,“渝炎侯?我记得你元家人并不屑于这个封号,当初陛下赐予封号,使官捧着圣旨三次来回才入得你元家门槛。” 元祁瑾垂眸,唇边竟是流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皇命已下,我元家不屑又能如何。家门之死惨烈,我因此再不敢对皇朝有任何盼望。今日前来,不过是看不惯父亲一心效忠的国家为蛀虫所蚀罢了。还望夫人能理解元二一片赤诚之心,元二愿以元家荣耀为名,剖腹之心为价,求换夫人一句真话。” 成定夫人审视般地盯着他半晌,肃然的神色有所松动,最后她轻叹了口气,“你既以元家起誓,我便信你一次。” “你所猜的没有错。夫君他的确不是归隐在府,而是”成定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眼中突然显现出浓重的伤痛之色,“而是重病在床,逾今已整整六年,这病来得奇特,却不伤及性命。为免有心人作祟,我特意着府人瞒了下来,只是不知元二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元祁瑾的眸光骤然一闪,道:“近年边境蛮族闹腾得厉害,陛下与朝中重臣迟迟未能想出解决之法,以成定王这般人物,怎可甘愿窝在府中休养,而不去管百姓遭难呢。” 成定夫人闻言无奈地一笑,“我常听世人夸赞公子的聪慧无双,如今却是见识到了。夫君的病来得急,在我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昏迷不醒了,我暗中派人去寻过众多郎中,仍是无法救治,只能看着他像个活死人一般躺在床上,替他擦洗身子,整理妆容,亲喂药汤。” “元二不敢瞒夫人,若是我所猜不错,成定王这病来得蹊跷”他抬起清冷的眼眸,对上了成定夫人陡然变得锋利的目光,“我想夫人该是知晓其中缘故,否则便不会为了小郡主之事伤怀至今。” 成定夫人紧紧抿着唇,眼中似有惊涛涌起,却又压下,“非我不愿理,而是皇族凉薄” 元祁瑾见她面色苍白,突然淡淡道:“不瞒夫人,祁瑾幼时得了奇遇,遇高人传授医术,自此行走世间,不敢自称神医圣名,但我所施妙手确是无一败笔,夫人若是信得过我,祁瑾可以一试。” 成定夫人的眼中突然泛起淡淡雾气,成定王病了六年,她也跟着担忧,挂念,难过了六年,本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挽救,如今却听得元祁瑾这般说,她那颗本要绝望的心不禁再度跳跃了起来。 成定夫人强压住面上的激动之色,由身旁的妙秋搀扶着起身,“既然元二公子如此说,便请随我来。” 后院的小屋,有一个小少年正蹲在盆边看花,他的神色平静,似是在发呆,这时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小少年的神色一动,身子却仍旧不动。 “你在这做什么?”一个微含笑意的轻灵嗓音响起,带着少许促狭之意。 小少年依旧不动,脸向着花盆,实际上眼珠子却时不时地往旁边瞟。 “不理我?那我可走了!”云歇还未转身,便被人揪住了衣角。 “你才刚来就要走?”赵可义仰头看她,眉头微皱,神色恼怒。 “逗你的。”云歇的笑声清灵,听得他一怔。 这时少女突然凑近他,那张笑脸虽是其貌不扬,却美在那双眸子极其明艳动人,像是夏日陡然漾开的水波,倒映着岸上的浮云绿柳。 赵可义别开脸,本来平静的脸上竟出现了类似嫌恶的神情。 “别靠近我。” “你这什么表情,阿姊我可是清丽可人的大家闺秀。” “你的相貌比起可情姊姊实在普通不过了。” “你这小子还排遣起我来了。” 两人闹腾了一阵后觉得无趣,便并排坐在屋檐下晒太阳,今日的阳光暖而不烈,恰到好处。 随侍的侍女看见这副情景,皆是相视一眼,然后宽慰地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能够把这个性情古怪,难以伺候的小世子给治理得服服帖帖了。 云歇仰头看着天,突然轻声笑了,引来赵可义疑惑的眼神。 “你可知,如我能有机会,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赵可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活死人?” 云歇轻轻摇头,“义儿,逝去的人是不会复活的。若能重来,我最想要的便是自由,偕好友共闯江湖,闻各地奇闻异事,于天地间洒脱无拘。” 赵可义看向云歇,她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带着微微的苦涩与怅然。 “义儿可有想做的事?” 赵可义静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回答:“我” “你们两人倒是悠闲得很。”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成定夫人和元祁瑾自远处缓缓走来,成定夫人见他们两人在屋檐下晒太阳的懒散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 云歇的目光则是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锦袍公子,“义母也知道三宝的性子向来随性得很。” 果然有些不对劲。 只是一眼扫去,她便觉得此刻元祁瑾和成定夫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虽是说不上来如何微妙,但至少不比方才的生疏。 这时听得成定夫人又道:“说起来再过上几日宫里会办一场宴会,为了庆贺刘昭仪平安诞下小皇子。” 云歇神色莫名一动,轻声道:“父亲还未将此事告知三宝。” “宫廷总管刚派人送了一份请柬过来,其他的大概是还未被送达官员府邸,自然还不知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成定夫人突然转头看向一直不发一语的元祁瑾,“元二公子似乎也在陛下亲邀的贵宾名单之内?” ------题外话------ 谢谢宝贝们的收藏还有留言,还有满天飞的花花!贵妻的更新会在每天早上的九点半!宝贝们啵啵!不见不散!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我不喜欢你 云歇听成定夫人这般问,不禁看向了元祁瑾,只见他的眉眼之间尽是清冷之色,并没有一丁点成为皇族座上贵宾的喜悦之色,云歇的眼中瞬间掠过诧异,继而涌起一抹深思。 “刘昭仪怀有龙子时身体虚寒难养,险些垂危床榻,陛下因此召请我入宫为昭仪救治。” 成定夫人轻声感叹,“想不到一生驰骋沙场的战将竟会有一位钻研医理的孩儿。” 这时突然有侍女匆匆而来,附在成定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只见成定夫人的脸色微变,似是惊讶万分,很快便跟着那个侍女焦急离去。 成定夫人这般焦急,定是府上出了什么大事,但还未等云歇多想,便听到身边的赵可义冷着声音说道:“我不喜欢你。” 云歇一愣,发现赵可义正冷眼看着元祁瑾,眼中是裸的排斥与不喜。 “我自小敬重元斌将军,他忠心为国,骁勇善战,为人赤诚,品性耿直。而你身为将门之子,不愿提枪上马,驰骋沙场,反而研习医理,一身儒雅之气,心思难测,城府极深,实在不配为元将之子!” 赵可义紧紧盯着元祁瑾,尽管他语气之不善,态度之激进,却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元祁瑾。 只见他微微嗤笑了一声,随即淡淡道:“身为皇家子弟,目光却如此短浅。” 赵可义眉头一皱,正要反驳,却听元祁瑾又道:“武者征战沙场是为保家护国,医者救治伤患是为天下苍生,武者从敌人手上夺地位,医者却从地府里头捞魂魄,那么医者又如何会弱于军者?既然你如此认为,那我且问你,国之江山重要还是天下苍生重要?又或者是刃仇敌艰难还是违天命更艰难?我同样敬父亲重情重义,为国为家不顾己身,可我更敬重救济苍生之医者。” 赵可义一怔,眸光微闪,似是有些触动,一瞬间竟是沉默不言。 云歇望着元祁瑾的目光同样有些微微闪动,她不由得轻叹,“元二公子,义儿不过是个孩子,你何必与他较真。” “生为皇族子弟,对于任何事都该有所认知,辨是非,明善恶,知情重,而不是懵懵未解,一派天真,最终只会生于皇朝而灭于皇朝。”元祁瑾对上云歇的眼,如月清冷的眸中是冷冽的锋芒,又似是浓郁的墨色,化不去散不开,似乎蕴含着某种极其深重的情感。 云歇撞进他深沉的眸中,在望见了那抹浓郁的墨色的时候瞬间颤抖了身子。 她知道那是什么情感,在五年之前她曾经体会过,那种痛彻心扉的悲伤与绝望,只经历一次便是一生。 云歇一时被浓郁的情感所触动,竟忘了去深究身为贵门公子的元祁瑾为何也存在着这样的情感。 “元二公子既然这般振振有词,那么三宝请问,只因是医者,所以即便是血亲之仇也要扶袖救治吗?” 元祁瑾有些诧异地蹙眉,随之竟是微微地笑了,那笑意之清浅竟能让人清楚地看见他眸中闪现的阔然之气。 “医书上有言,行医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归宁郡主,请问此话你认是不认?” 云歇断然否决,“不认。” 元祁瑾淡淡道:“世间众生皆平等,救治他们的性命是医者天责。不过在我看来,对于恶人却要例外,只有救之,再杀之。既不负医者之名,也不负初心,此乃行医的上乘之道。” 救之,再杀之?云歇一愣,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她果然没看错,此人的心思果然与墨池一般,黑不可测也。 宫廷盛宴在三日后开始,杜仲带了她和杜水莲一同赴宴,云歇想到临走前杜珍珠那眼中的怨毒,不由得摸摸鼻子笑了。 皇宫里的大殿果然不比外间府邸,殿堂富丽堂皇,有恢弘大气,配上小巧精致的亭台楼阁错落其间,红翠相间排布,砌白玉砖,叠琉璃瓦,雕龙凤腾云,镶金粉碎玉, 玉砖铺就的路面上是宫人匆匆来去,手捧物件,脸上皆是焦急之色,脚步却平稳,迅速却不混乱。 云歇看着眼前巍然高立的宫门,垂在袖中的双手不禁微微握紧。 一路上遇见了许多官员,杜仲皆是上前与他们一一寒暄,众人领着各自家眷一路行到了光耀大殿,殿前有宫女身着粉色衣裳侍立两侧。 杜水莲与云歇两人一直紧跟在杜仲身后,趁着此刻路上无人,杜水莲便低声与云歇说着宫中的规矩,这时有人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高耸的发髻,一袭翠绿牡丹的华美衣裙,十指蔻丹鲜红,越发显出一股端庄高贵的气度,来人正是成定夫人。 杜仲连忙向她行礼,成定夫人含笑应下,“本夫人欲让归宁郡主与我同席,不知杜大人意下如何?” 杜仲不过区区从三品官员,又怎能不应成定夫人的话,于是在周围复杂目光的环绕下,成定夫人偕了云歇一同坐下,云歇一派坦然的模样,看得那些高门女子心生嫉妒,但苦于身处宫廷盛宴,周围皆是达官贵族,一言一行都为人所掌握,也只能忍下了满腔的妒恨。 “义儿今儿怎么没来?” “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地方,更不喜欢宫廷。” “母亲说的是,这皇宫毕竟是个吃人的地方。”云歇轻声道,她望向殿中的华丽布置,目光朦胧,似是有许多复杂思绪包含其中,令人看不清。 云歇自然明白这件事不仅是赵可义的痛,更是成定夫人心中的痛,因此她也不再去烦恼成定夫人,而是端庄地坐在位子上,一双眼珠子却四处乱转地张望着,谁知这一望便望入了一双烈日般炙热的黑眸中,炽热而深邃。 云歇一惊,随即面色如常地移开目光,然而她的心却紧张地跳动了起来,因为那双黑眸的主人正是淮川侯幕黎安。 幸好这时,皇帝携着众位后宫佳丽姗姗来迟,在场的众人皆起身行跪拜礼。 “众卿都起来罢。” 云歇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轻颤了一下身子,在抬眸的一瞬间,她的目光犹如利箭一般,直直射向端坐于殿中最高处的那人,同时她的脑中飞速掠过一个名字,赵为宁。 座上那人正是清平的皇帝赵为宁,他虽已至中年,却是形容俊朗,气势尊贵,只是那锋利的眼光,以及眼角微微的细纹,都透着年老的沧桑之感。 云歇轻轻抿唇,随之低头,只看见自己膝上的一双纤长手指攥得死紧,紧到手指的每一寸都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题外话------ 呜呜呜,各位收藏文文的宝贝们为什么不粗来说说话咧!木有看到可爱的你们,夜临都快木有动力码文啦啦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章 君侯,你靠得太近了(二推求收) “可是身子不舒服?脸色这样差。”成定夫人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云歇轻轻呼了一口气,抬眸微笑,“初见圣驾,有些惊吓罢了,义母不必担忧。” 此刻的大殿已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座上的那位皇帝道:“今日朕设此盛宴,不只因为昭仪为朕诞下一位龙子,更是为了庆贺今年各地收成大好,民间一片繁荣盛景,此乃我清平一大幸事啊。” 席下众臣皆道:“可喜可贺!吾皇万岁。” 皇帝朗朗大笑,脸上是明显的喜悦与骄傲之情,刘昭仪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小皇子窝在他的怀里,脸上也是羞涩的笑,全然不顾坐在皇帝另一边的皇后,只见她强颜欢笑着,那张精心妆点过的脸上有些僵硬的神情。 这时慕黎安从座位上起身,向着皇帝拱手道:“刘昭仪诞下皇子乃是国之幸事,江山繁荣昌盛更是天降福泽,黎安特地为此备了一样大礼,以供诸位娱乐之享。” 皇帝挑眉道:“不知淮川侯备的是什么大礼?” 回应皇帝话的是虚空中传来的一阵仙乐,如山间清溪轻缓流淌,在场诸人皆是一惊。 好美的曲! 随着仙乐转出来十名窈窕女子,皆身穿轻薄的白羽衣裳,手撑半人大小的羽扇,随着曲调起伏间或似繁花交相重叠,又如云雾散开,从中如行云漫步般走出一位美人。 同样是一身轻薄的白羽衣裳,领间与袖口却描了紫金色的绣线,身如扶柳,款款莲步,纤纤素手,是那妩媚动人的一掬手,白皙的鹅蛋脸上一双盈盈秋目,俊眉俏丽,横出一笔阔丽山河的连绵不绝,一抹朱唇微启,似是寒梅初绽的欲语还休。 众人再是一惊,就连座上的皇帝都忍不住眼中的惊艳,身子有些微微前倾。 好美的人! 云歇随意抬手,将茶杯凑近唇边,恰好遮住了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女子,这美人,竟与她真实的容貌有五分相像,更多了一抹魅色与妖娆。 与她相像的美人?有趣。 云歇不经意地将目光掠向慕黎安,心里已经提上了几分戒备。 美人美目盈盈如秋波,每一次躬身转起,每一次回眸凝望,每一次轻挪莲步,都像是挠在众人的眼里,踏在他们的心上,那种瘙痒难耐的若即若离之感,直让人欲罢不能,最终一曲舞毕,美人领着众位窈窕女子款款拜倒。 “小女子依水,见过陛下。依水献上此舞,为小皇子祈福,为清平山河祈福。” “好!好舞姿!好美人!”皇帝拍掌一笑,瞬间龙颜大悦。 慕黎安这时又道:“美人便是臣献给陛下的大礼,还请陛下笑纳。” “朕要是收了,怕是昭仪会吃醋啊。难得淮川侯有心,这样一位如水的美人就指给太子吧。”皇帝揽了刘昭仪,刘昭仪似嗔似怒地看了皇帝一眼,越发惹得皇帝大笑。 “孤谢过父君。”太子欣喜拜谢,着人领了美人下去,然后向着慕黎安颔首,“也谢过淮川侯。” 幕黎安微微一笑,面色有些诧异,却又似是意料之中。 丝竹之乐响起,一群美人举着乐器款款踏月而来,又是一轮歌舞表演的开始。 云歇时不时拿起一个糕点往嘴里塞,举止悠悠,姿态慵懒,心思却转得飞快。 今晚宫宴是为了庆贺刘昭仪喜诞皇子,皇帝断不可能当着朝中群臣的面收下这个美人,只得把美人赐给太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使得一身好手段,却可怜了那些嫁给皇家的女子。 看着相比太子的欣喜而言略显平静的太子妃,那眼里闪现的隐忍与苦涩,云歇心底不禁闪过几许嘲弄。 她斟酒,抬眼对上斜对桌投来淮川侯探究的目光,那是毫不掩饰的好奇,甚至带着几许裸的试探。 云歇淡淡一笑,举杯致意,一口灌下,与成定夫人提前告知了一声,便离开了席位。 匆匆离了光耀大殿,刚一呼吸到外边新鲜的空气,云歇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 回身望了望那座歌舞升平的宫殿,相比起外头的宁静,她突然就很不想再回去那个穷奢极欲的地方了。 虽然说是要出来走走,但是肚子里装满了酒水。在外头服侍的宫女那里问到了茅厕的方向,云歇悠悠然地上了茅厕,放尽了腹中水之后,她再悠悠地走出来,感受着晚风的轻抚。 也许今晚真的有点喝多了,看月亮都觉得特别圆润,看枯枝都觉得特别如画,看蝴蝶都觉得特别仙气,更特别的是她竟然听到了淮川侯的声音,那醇厚的嗓音,当真是诱人无比啊。 等等,淮川侯?云歇猛然惊醒过来,凝眸一看,果然在浓浓夜色之下望见了一条模糊的人影,如朝阳般灼烈的双眸神采奕奕地锁定她。 淮川侯幕黎安缓缓地朝着她走了过来,模糊的人影逐渐显露在月华之下,衣袍上的丝线迎着月辉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瞬间晃花了云歇的眼。 这个男人,便是她心心念念要接近的人。 “归宁郡主?”微微扬高的声调似是有些不确定,但云歇却知道,他很清楚是她。 “三宝见过君侯。”待他完全走到了她的身前,她便垂下了眸,向他微微行了一个礼。 慕黎安看着她这般低眉顺眼的模样,不禁淡淡一笑,伸手要去扶,“郡主何必多礼。” 云歇却不着痕迹地躲开,“君侯承袭爵位,自是尊贵无比,三宝区区贫女,只是有幸得以拜入王府,因此不敢失了礼数。” “不敢?”幕黎安的笑意犹存,却突然带上了几分冷意,“还是不想?” 云歇皱眉,却见身前的男人突然逼上前来,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神情有些慌张和惊讶。 似是承受不住对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尊贵气势,她依旧垂眸敛目,抿唇轻声道,“君侯可是有话要说?” 幕黎安一直将目光一直紧锁在她脸上,生怕漏过她任何一个细微表情,但是似乎从她唤他君侯开始,脸上便一直都是惊慌和不安的神情。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席上她看太子妃的眼神,透着嘲弄与讥讽,而现在她的神色虽说有些惊慌和疑惑,但微挑的眼角,熠熠发亮的眸光,看上去竟动人得很,但是无论如何动人,都比不过绝世那一晚,起剑与收剑时的眸光流转,环顾众人时向上勾起的眼角,带着极致的妖媚。 他看着她有些出神,然后脚步缓缓向她走近,随着他的渐渐逼近,云歇强装出来的那副小女人姿态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她索性抬眸回视他,声色冷淡,目光也是一片沉静之色。 “君侯,你靠得太近了。” ------题外话------ 夜临今天二推哇二推!亲们若是喜欢夜临的文文请一定要收藏起来看哟!还有已经收藏的亲们,夜临好想跟你们互动哇!听你们提提意见也好哇!只要能看见你们可爱的小身影!打滚打滚打滚!小皮鞭挥起来!说!你们是不是不爱偶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孤寻郡主,叙个旧(求收!) 慕黎安微微扬眉,停下了步子,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女,下巴微扬,灵眸闪动着坚定而不惧的光芒,衬得本就沉稳的眉目之间更有一层别样的开阔之色。 相比方才慌乱不安的她,也许这股沉稳之色才是她的真性情,这个归宁郡主,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云歇此刻又道:“男女本就有别,更不用说这时正是夜深之时,君侯若是有事要说,选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方,却是不该的。不用说三宝本只是小小的杜府女儿,如今得陛下亲封,更是代表了成定王府的脸面,若是因此传出了什么闲话令王府蒙羞,三宝便是万死也不能抵其罪。” 慕黎安轻笑,后退几步,让出了男女之间最合乎礼仪的距离,“是孤冒犯了,还望郡主见谅。” “君侯能体谅三宝,已经足够了。” 慕黎安看着她,深邃的眸中仍旧含着莫名的深意,这让云歇心中莫名地不舒服,只想躲开,但是不可以。 这是她与他的,第一次接触。 “其实孤寻郡主,只想叙个旧。” “叙旧?”云歇淡淡一笑,“三宝自认没有福气结识君侯这样的贵人。” “郡主可还记得乞巧时节,绝世楼中,那一支云上凰真是人间一绝,令人见之难忘。” 云歇的心底随之微微一沉,他果然是来试探她的。 “原来那日君侯在场。”她轻声道,“只可惜三宝资质平平,昔日不过是学来讨好母亲罢了,因此习不到此舞的三分精髓,更谈不上什么世间一绝。” “郡主何须自谦,孤看郡主形色极具灵气,倒是难得一见的妙人呢。” 两人谈话皆是恪守礼节,你来我往间不动声色,各怀心思地打着太极。 慕黎安很想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出一些信息,谁知云歇一直淡然以对,那种淡然的神情就像是一张坚固的面具,将她的心绪掩得比谁都要深重。 “今日有幸识得郡主,真是孤之福分。来日若是有机会,孤定要请郡主前往齐丘城做客。” 云歇神色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她的脸色透着些红晕,看得幕黎安也是微微一笑。 “孤也该回去了,出来已久,怕是下属要过来寻人了。” “君侯好走。”她轻轻笑了笑,朝他行了个送别礼! 慕黎安转身欲走,突然又侧过脸来,沉声道:“郡主。你可知道,如你这般的女子,即便是成定王府,也不一定护你得住。” 云歇自然是听出他话中的别有深意,但当她抬起头时,只看到了慕黎安离去的身影。 王府不一定护她得住?幕黎安这话究竟是试探,警告还是威胁? 云歇在微凉的晚风中凝神伫立,正在沉思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动。 她倏然回头望,一个穿着粉嫩衣裳的少女从一棵树后转了出来,眉目秀丽,宛如娇媚盛开的月季,是卓府千金卓芊芊。 她冷淡地盯着云歇,“你喜欢淮川侯?” 云歇皱眉,“你偷听我们谈话?” 卓芊芊又走近了一步,“你想要成为侯府夫人?” 面对这般质问,云歇只是淡然一笑,“卓小姐,你是不是该称我一声郡主?” 卓芊芊面色一僵,“你不过是区区太常卿之女” “太常卿?”云歇冷冷地打断她的话,“卓小姐这是对陛下亲封的旨意有异议?” “我没有”卓芊芊蹙眉,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既是如此,还请卓小姐称我一声郡主。” 卓芊芊从不曾想过她会在这个杜三宝面前吃瘪,但是两人明显的地位差距摆在那里,即便她再不甘心,也不得不屈从,只好咬牙唤道:“郡主。” 云歇含蓄微笑:“乖。” 卓芊芊的面色瞬间涨成了青紫色,云歇却是笑得纯真而无辜。 “归宁郡主。你不过是仗着陛下亲封的身份来压我,但你不过是半路拜入王府,又如何比得过我身后的诺大卓府,如今我已认定淮川侯为夫君,还请郡主认清自己,别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看着卓芊芊一脸笃定的神情,云歇觉得好笑的同时心里又特别忧伤,她不过是出来上个茅厕,招谁惹谁了! 虽然他幕黎安长得俊一点,身材好一点,地位高一点,武功强一点,但是不代表他就是个香饽饽,会引得天下女人们像苍蝇一样围着他转。 云歇很快微笑起来,不过看在卓千金骂他是个东西的份上,她就不予反驳了。 光耀殿上还在鼓乐齐鸣,歌舞轻曼,殿下朝臣谈笑私语,觥筹间皆有深意。 此刻正是一派安平静逸之气象,就连平日里最是不近女色的淮川侯也情不自禁地将目光凝固在美人的婀娜身姿之上,手上的酒杯抵在唇边迟迟未饮。 坐于最高处的皇帝低头逗弄不知何时被抱来的小皇子,小皇子躺在刘昭仪怀中,被逗得咯咯直笑。 而在席上偏右的位子,有位锦袍公子单手撑着额头,时不时斟酒而饮,月眸半眯,似是被云雾遮挡的长空明月,掩映之下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隔着一座之远的年轻少女在这样喧闹的宴会之上静坐不语,她生得一副冰肌玉骨,面若池莲,浑身散发出一股尊贵逼人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其面目。但饶是少女这样容貌不俗,在不经意间看到那位斟饮半醉的公子,也是怔住了。 许是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锦袍公子抬头望去,眸光逐渐温润,唇边竟绽开一抹浅浅的笑意,惹得那名女子抿起红唇,梨花般雪白的脸颊上悄然飞上几抹红晕。 但好在不过片刻,少女便恢复了原本淡然的模样,她似是思虑了一会儿,突然手捧酒盅,向着锦袍公子致意。 “近日劳烦元公子费心为昭仪救治,纯宁在此敬公子一杯。” “帝姬言之过重,昭仪喜诞麟儿,此乃我清平国之大幸。”元祁瑾淡淡道,“倒是要多谢帝姬这段时间在宫中对元二的照拂。” 两人相互凝视,举杯相敬。 帝姬垂眸,唇边却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酒过三巡,元祁瑾似乎已不胜酒力,玉白的面上染上一抹红晕,如月眼眸弯得恰到好处,温润的眸光似乎都因这弯弧度而变得更为醉人。 “公子可是醉了?”帝姬见状不由得掩唇轻笑。 元祁瑾只是以手抵着额头,并没有回话。 帝姬突然转头向皇帝说道,“父君,元公子怕是有些醉了。” “醉了?想当年他父亲可是出了名的酒坛子,与人痛快地大饮三天后,仍能提着刀上阵前杀敌,那气势真真是锐不可挡。”皇帝的脸上出现了怀念的神色,但仅仅一瞬,他又恢复了一个九五之尊应有的傲然与睥睨,“你领元卿到后殿好生歇息罢。” 元祁瑾低垂的眸中倏然闪过一丝冷色。他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醇露,起身朝皇帝行了个礼。 “恕元二先行告退。” 在随着侍女离开前他不经意地向着成定夫人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题外话------ 宝贝们,请不要松开你们的手指,尽情地点击收藏哇!夜临的二推能不能顺利通过就看你们的哇! 写得好与不好都可以提意见的,这样夜临才会多多改正,然后写出更好的文文来呀!所以快用评论和收藏砸晕偶吧! 顺便推荐一下好基友金钗的文文《调教反派日常》 传闻有一位反派大人妻妾成群c滥杀无辜c目无法纪c残暴专横c霸道独行c好色成性而花小福在系统的帮助下穿越,从此踏上了拯救反派大人的不归路。总之,这是一个试图拯救反派,拯救不成反把自己搭进去了的故事。 不错的文文,亲们可以尽情点击收藏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红颜祸水 殿外围绕着宽宽的回廊,每隔五十步便有一名侍卫持刀站立,空气中送来草叶的清香,在呼吸起伏间萦绕,帝姬一身白衣盛装立于廊中,身边有人为她持灯引路。 待元祁瑾出来后,她行于他前方三步走在宫中小道上,身边偶有侍卫列队持剑巡逻,或是太监与宫女提灯来去匆匆,看上去戒备十分森严。 “今日宫中大宴,人手紧凑,只能勉强在后方收拾了一处偏殿给公子歇息,还请公子莫要嫌弃。”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大殿后方一间偏小的独立宫殿,一开殿门,侍女们便自发入内燃灯点香,换上崭新的茶具与被褥,殿内一应摆设看上去很是干净,似是有人常来清扫。 待这间原本阴寒的偏殿被布置得稍显暖意与雅致后,纯宁亲手为元祁瑾奉上一碗醒酒汤,入口即暖。 指尖相触,很快又分开了。 “多谢。” “渝炎君侯在外征战,保家卫国。元公子以救治世人为己任,光凭这两点,已是纯宁所远远做不到的。”帝姬看着他淡淡一笑,言辞真诚,谈吐间皆显露出皇家儿女的气度。“元公子在此处好生歇息,宫宴未结束,还请恕纯宁照顾不周之责,前殿有两名侍女守着,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使唤她们去做便是。” “帝姬请。”他依旧是那副慵懒姿态,玉白的脸庞稍稍褪去红晕,月眸清冷,却带着别致的风情。 待纯宁帝姬离开,殿门被关上,隔绝了殿外的一切动静,元祁瑾这才漫步踱回内殿,看着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内殿,原本半掩云雾的双眼竟在此刻变得极为清澈,他突然抬头向上望。 “你还要在那儿待多久?” 话音未落,一个黑糊糊的身影就从梁上滚落下来,一落地便是单膝下跪的姿势。 “玄钟在此。公子唤我何事?” “你蹲在梁上太过碍眼。” 崇敬的表情瞬间下拉成了一张苦瓜脸,眼神里犹带着愤愤不平。 “帝姬身边不乏奇人高手,你那点动静许是已为她所发觉。” 元祁瑾随意在桌边坐下,拣出两个茶杯,斟满了碧绿的清茶。 见自家公子一脸淡定,玄钟便也淡定地不去理会自己已经暴露这个问题了,他眼睛转了一圈,知道桌子上其中一杯茶是倒给他的,便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茶一入口,他便叹道:“好茶!” 元祁瑾抬眸看他,似是疑惑:“你喝茶向来如牛嚼牡丹,怎么如今也学会品茶了?” “公子,属下是不会品茶,但”他刻意停住话,环顾了一下四周,俊朗的脸上突然出现莫名的笑,慢悠悠地调侃道,“我看纯宁帝姬对公子可是极好的,因此拿出手的定不是凡品。再说了这怕公子累着,特意收拾这偏殿出来,照顾的极其周到,连我们这一众属下都要自愧不如了。”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元祁瑾神色淡淡,眸光却凛冽如刀,“也许该让白竹多种几棵树让你吊着玩了。” 玄钟一听到树瞬间面色就黑了,“公子冤枉!还不是公子惹了帝姬上心,简直就是”红颜祸水后四个字被他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公子向来眦睚必报,今后说话还是得小心些。 “你很是羡慕我?既是如此,我也该为你择个良配索性与赤绡一起配人好了。” 玄钟是属于给了三分颜色就敢爬老虎头上开染坊的人,许久不整治便会愈加猖狂。果然听到这般威胁,玄钟只能咬牙,而后乖乖闭上了嘴。 此主平生最爱行棒打鸳鸯之事,但凡为他下属且打光棍者,皆为此主所迫,哀哉! 看玄钟那副憋屈模样,元祁瑾不由得淡淡一笑。 “我前不久让你们查的东西可有了消息?” 玄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青梁回信,有两人符合公子所给的条件,一个是百灵阁的沁芝,另一个是欢喜门的红鹰。” “百灵阁与欢喜门可都是做杀人买卖的地方。”元祁瑾微微凝眉。 “还有,杜三宝也在寻找百灵阁。” 元祁瑾轻挑眉,“她?她找百灵阁无非是为了那支流云火凤簪。” “公子是指绝世那晚雀仙作赏的木簪?”玄钟有些疑惑,他那日虽不在现场,却也听白竹说起过。 元祁瑾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她现在在何处?” “这”玄钟迟疑了一会儿,“今夜宫中戒备森严,属下一时没跟紧” “没了?” 元祁瑾本是好奇杜三宝今夜会做些什么事,因此才会派玄钟暗中跟着,谁知他却是跟丢了。 当下他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淡淡道:“寻白竹替你去跟着她罢。” 玄钟羞愧低头,“是。”他瞬间冲开窗子消失在夜色中。 “杜三宝,你到底是什么人?”元祁瑾垂眸看着茶水清澈,色泽幽碧,漾开的水纹潋滟动人,像极了某位少女笑弯的眼眸。 ------题外话------ 今天是夜临二推的最后一天啦!感谢收藏的宝贝们! 还有那些没有收书的宝贝们,请马不停蹄地入坑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撞破奸情(二更!PK求收!) 元家主仆谈论的云歇此刻正在大殿附近闲庭信步,方才她回殿时,一名宫女正守在殿门口等着她,原来是成定王府突发急事,成定夫人等不及寻她便先行离席,嘱咐宫女在殿门口等着她。 云歇本想回殿去寻杜仲一道回府,但走到殿前便放弃了这个念头,别说这种宴会她向来不喜欢,更主要的是里面有她此刻非常不想见到的人,于是在向值勤侍卫询问了出宫的路后,她便一个人晃晃悠悠地走了。 向前走,左拐,右拐,再左拐,再右拐?不知走了多久,只感觉越走越安静,云歇仰头望天,明月高空挂,繁星如棋布,再低头左右张望,周围是一片幽静的宫殿,她不禁扶额低叹,“竟然迷路了。” 眼看四下无人,她也不能坐以待毙,闭眼,屏息,静气,丹田处充盈的真气被调动起来,五感逐渐放大,她似乎能听见顺着风声传过来的人声,杯盏敲击,琴弦颤动,还有参杂其中极为不和谐的喘息声,喘息急促,带着很明显的娇呼。 这深宫内院,哪里来的娇喘? 云歇倏然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掠身往声音的方向去,身形轻快如疾箭,很快便到了一处废弃的小庭院,这座庭院似乎许久没人打理,靠着一座巨大的假山,再往远处延伸便是澄澈的池水了。 距离小庭院越近,喘息声就越清晰。若不是靠近这个小庭院,再加上两人声音压得极低,随着动作间带来枝叶晃动的杂声掩盖,旁人是难以注意到这里的。 云歇悄无声息地伏落在假山上,从此处可以将下方所有的景致尽收眼底,她眯眼粗略瞄过一圈,很快便发现声音来自身下的假山,她微探出身子,很快发现在假山下有一处凹洞,一团深蓝色压着底下的白色缠在一起,竟是一个侍卫和宫女,两人上身的衣裳整齐,面色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一般来说,宫中侍卫与宫女耐不住寂寞而私下偷欢这种事不算什么稀奇,只要不被主子们发现,一般其他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云歇觉得无趣,起身正打算离开。 “武哥待会儿待会儿帝姬该找我了” “你小点声。宫中守卫向来严谨,特别是今晚,若是坏了殿下好事,你我皆性命难保。” 帝姬?殿下?云歇顿住了将要离开的身子。 清平国被称为帝姬的公主只有一位,便是前皇后生前唯一的嫡长女纯宁帝姬赵瑛华,听说这位帝姬自小聪颖过人,三岁识千字,五岁读万书,七岁自行成诗,九岁可献国策,因此皇帝甚是看重她,还将自己名讳中的宁字赐予她,封号纯宁帝姬。 至于殿下,也只能说当朝太子赵轩华了。 “武哥殿下让你来寻我可是让你跟我说正事儿的。” 男子轻笑道:“还敢来寻我的不是,若不是你这妖女勾引的我” 只听见一阵呼吸急促,两人渐渐偃旗息鼓,呼吸逐渐趋于平稳,纷纷起身整理身上凌乱的痕迹,衣料摩擦间传出细微的窸窣声。 “这段时间好好守着你的主子,静待殿下指示。”男子别好腰间的佩刀,脸上是肃然的神色。 女子娇媚一笑“殿下让我如此尽心侍奉帝姬,可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殿下自有他的用意,你切莫多问。” “你的主子容易攻陷的地方多得很,自然好把握但帝姬拥有足以与殿下匹配的才情与城府,可难对付得很。” “做好你的本分便是,今日过后暂时不要再见了。”说着他又催促道,“你快些回去,省得帝姬起疑。” “帝姬此刻正顾着那位元家公子,哪有心思注意我这个小小的侍女。倒是武哥,厮混一场转眼就翻脸不认人,真真是臭男人一个。”女子啐了一声。 既有主子,又有殿下,看来男子所侍奉的主子与殿下并不是同一人,虽不知是何人何事,但只要是牵涉到皇族的暗中谋划,向来都不简单,云歇只思虑片刻便自嘲一笑,自己何必这般担忧,这趟皇室的浑水要如何翻滚,都与她无关。 她云歇毕生所求的,不过是血债血偿罢了。 风吹云散,月光倾泻而下,照得云歇微微探出的头形成突起的阴影印在地面上,印在侍卫的眼中。 “谁!” 那男子眼锋如刀,目光疾速向上扫。 ------题外话------ 是哒!今天pk啦pk!这三天夜临都会加二更来喂饱你们!还要宝贝们多多支持多多点评哇! 如果宝贝们的评论和点击多多,夜临一定会兴奋得忍不住继续加更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遇见三皇子(PK一更!) 偌大的皇宫深院被高墙隔成了大小不一的一个个院落,像是叶面分明的脉络,云歇在这错综格局中横冲直撞,提气如疾风迅猛,却始终无法甩掉身后那个如鬼魅般紧咬不放的身影。 云歇逃离的方向早已偏离正殿,这里的宫殿较为偏僻,大多由那些不受宠或地位偏低下的妃嫔居住,云歇因门路不熟,很快被逼进了一间小殿。 殿中无人! 身后疾风逼近,身前无路可逃,她心中一动,突然转身对着来人迎了上去。 侍卫举刀劈下,云歇的身子却如泥鳅一般在刀锋下生生扭开,然后整个人以鬼魅般的速度贴到了那人的身后,在他看不见她的瞬间,张开手心在脸上狠狠一抹。 侍卫滚了个圈,再度扬刀劈下,刀尖带着凌厉的寒气眼看就要逼上她,云歇侧身避开,随手扔了个桌椅砸破木窗,月光终于完全透进了殿中。 少女的容貌在月光下终于完全显露了出来,俊俏的柳眉,轻灵的水眸,挺直的鼻梁,如桃花瓣般娇艳的唇,还有玉白的肌肤,如此倾丽的容颜,月光每流连一处,便是每一处的熠熠生辉。 只见那双灵眸朝他望来,微弯的眼角似是带了勾的妖娆与风情无限,只瞧上那么一眼便让人心痒难耐。 侍卫手上的刀锋一顿,云歇看准时机运转身上真气,提高速度掠到侍卫身边,侍卫只一刻便醒悟过来,但已来不及,刀未收回,云歇手心的粉末已经扬出,洒了他一脸。 “乖,将刀放下。”少女凑近他耳边,凶狠挥来的刀锋霍然停顿在少女肩侧,鼻间萦绕着少女芬芳的体香,眼前是少女倾丽无双的容貌,灵眸微弯,带着笑意望向他,只看得他火气旺盛起来。 他也不去思考为何前一刻还对他杀意毕现的少女此刻会展露笑意,只觉得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冲动,低吼了一声,丢了刀,将少女拦腰一抱,奔着内殿去了。 月光轻轻游移,移到了平躺在地的男子脸上,只见他的面色红润,口中不时发出几声低喘,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惬意的梦境。 殿内传来一声嗤笑,原来是云歇双手抱肩靠在窗边,随意用脚踢了踢他。 “蠢货!” “你以为绝世楼的春梦醒是让人这么舒服的东西吗?还想在梦中跟我纵享床第之欢?就让你尝尝何为生不如死的滋味罢。” 云歇突然皱起了眉头,低声抱怨着,“今天果然不走运,看来今后出门该带上小红和小白,不对,该看黄历才是” 春梦醒是绝世楼特制的药物,中此药者会在心中幻想出他最渴望的人,并在中药者以为可与其春风一度时,被幻想之人极尽狠辣地折磨,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就是说,这不是种会让人做春梦的药,而是令人恐惧的噩梦。 这世间也就只有容陌玉身边的珑乌,那个痴迷于制作各种药物的怪才能做出这种东西来了。 云歇走出宫殿,顺手把容貌再遮掩回杜三宝的模样。 在转转绕绕半个时辰后,她再次仰头望月,月色依旧醉人,而周围的景致依旧不变,突然心底就涌上一股烦躁,难不成要等明日杜仲发现她不见了再派人过来找她? 正当她正在犹豫要往哪处走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如今云歇的耳力已非常人可比,她敏锐地听出是一名成年男子的脚步声,但是她没有打算躲起来,因为这次不管来的人是谁,她都必须借他出宫。 来人的身影渐渐清晰,一身蓝袍,竟是一位眉目俊朗的少年。 少年看到云歇时一愣,眼中有着警惕之色,“你是何人?为何这么晚还在宫中?” “我我是杜太常卿的女儿,无意在宫中迷路。”在少年的盯视下,云歇低头揪着衣角,面上浮现几丝红晕,那是羞愧的神情,但低垂的灵眸却悄然闪耀着狡黠之色。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她此话的可信度,“可据我所知,杜太常卿早已领着女儿出宫了” “今晚宫宴,我本是与义母成定夫人同座,后来出了些意外” “义母?你就是那个归宁郡主?”少年有些惊讶地打断她的话,随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侧过微红的脸轻声道,“既然是郡主,我送你出去吧。若是被侍卫寻到了,可就难办了。” 难办?她如今身为郡主,也算是皇族一员,何来难办之说? 但云歇还是掩下疑问,微笑道:“三宝谢公子搭救之恩。” “不必谢我,我只是进宫看母亲,举手之劳罢了。” “难不成公子是”云歇佯作十分诧异的模样,瞪大眼,捂住了嘴。 少年率先往前走去,“我乃陛下的第三子,赵成华。” “公子竟是三皇子,方才是三宝眼拙。” “官员家眷甚少入宫,不识得也属正常。” “那三皇子可知宫宴在何时结束?” “戌时已散。” “那三皇子为何这么晚也在宫中游荡呢?” 赵成华突然一皱眉头,转身看着云歇,她睁大的眼睛是那样澄澈,澄澈到不含一丝杂质。 ------题外话------ 接下来会引出新剧情,故事正式走上正轨,你们想不想看哇? 想看就在评论区冒冒泡泡吧宝贝们!不然夜临就不加更,不加更,不加更了!哼哼哼!(地上打滚打滚)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云灵珠现世(PK加二更!) 盛京内流传着许多关于新封郡主的传闻,什么说辞都有,说她自负过盛,不学无术,心胸狭隘,好权好利,但此刻他却一个都没有看到,若真要说缺点,便是过于呱噪。 见云歇疑惑地看过来,赵成华装作无事状地转回身继续朝前走。 云歇跟了上去,只听到赵成华说道,“我自是进宫来陪陪母亲,郡主方才正在凤栖殿前方不远处,若是我没出现,郡主定要被巡逻的侍卫捉去问罪了。” 听到凤栖殿,云歇的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异色,这下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她本好奇为何王府郡主还会怕被问罪,如今想想,皇后身后的卓家和成定王府昔日在朝堂之上可是势力相当的劲敌,甚至可以说,成定王府要压上卓家一头。 只是如今成定王府渐渐隐匿,卓家这才有机会壮大起来,而三皇子赵成华的母亲正是当今皇后,他与太子赵轩华系一母同胞。 说来也怪,当今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但子嗣少得可怜,除了前皇后出的纯宁帝姬和现皇后所出的太子与三皇子之外,其他嫔妃似乎都无所出,难怪刘昭仪只不过生了个小皇子,皇帝要那么高兴了。 赵成华将云歇送出宫后,还亲自护送她回杜府,一路虽是男女共处,但他目不斜视,眼光清明,言行端庄,不由得让云歇自心底感到赞叹,比起太子,三皇子起码在品性方面要好得多。 如今府上并没有人敢招惹云歇,因此对于她这么晚回府,也只当是王府那边留她。 云歇回了院中对着下人叮嘱了一番之后,便换了一身黑衣翻墙出府,奔着盛京内最负盛名的花柳之地彩云轩去了。 此时正是亥时,来寻欢作乐的男人极多,胭脂水粉的味道极为浓重,云歇微掩口鼻,从后院巷口偷偷地潜入,轻车熟路地避开人,很快便摸到了一座楼里,那是彩云轩里最高的楼,楼下种满了竹叶莲。 云歇足下一蹬,很轻巧地窜上了楼,却悄悄贴在窗口不进去。 屋内无人,只听到外头有两个女人一边上楼来,一边说着话。 “大娘你去回了他,说我今儿身子不适,恕不见客。” “若儿,他可是卓家的公子,你” “那肮脏东西算得什么人物,还不一样成了我的裙下臣。” “若儿,你小心说话,这卓家公子背后可有当朝皇后撑腰。” “别说是卓家公子,就是当朝太子来了,今儿我也照样不见。”女子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将还欲劝说的大娘也一并关在了门外。 云歇听到这里,不禁摇头,她还是这个冷硬的性子,不知怎会有那么男人甘愿拜倒在她裙下。 “杜若,又是谁惹你不欢喜了?” 屋内的红衣女子乍听这个声音,瞬间睁大了眼,再抬头看见一俊俏公子身着黑衣,就那么站在月色中,就那么看着她,灵眸含笑。 红衣女子突然就激动地扑了过去,伏在云歇怀中轻声唤着,“公子,公子,你又来看我了,杜若真是欢喜得很。” 云歇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将她扶至桌边坐下,“我分明在上月才来过。你这傻丫头总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杜若只是想念公子”杜若言行间英气逼人,性情也冷硬得很,却偏偏生了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与媚人的身段,就像一匹未被驯化的野马,但在云歇面前,倒是匹温驯的小母马了。 “有人给你气受了?” 杜若冷冷一笑,“我杜若好歹也是彩云轩的头牌,这盛京上下权贵谁不卖我一个面子的?还有谁敢给我气受。” 云歇看她这神情与往日相同,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同,是她说不上来的不同,但杜若不说,她也不会问,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比如自己,比如杜若,所以她仅仅只是淡淡一笑。 “公子,你今日来找杜若,可是有什么事?” “我想要你帮我去查查百灵阁。” “百灵阁?据我所知那是个暗中做杀人买卖的地方,只要出得起价,就能请百灵阁出追杀令。” “我想知道百灵阁近来可有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还有百灵阁阁主沁芝近日的行踪。” “杜若明白,请公子放心。” 云歇笑道:“你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委屈了你待在这种地方。” “当日若不是公子,杜若早已”杜若抿紧了唇没有再往下说,转而谈起了另一件事,“公子可知近日传得沸沸扬扬的不绝山庄?” 不绝山庄?不绝山庄位于地处清平,长秦,凤临三国交界之处的不绝山上,也是一个拥有绝对威望的古老家族,听说不绝山庄的祖辈曾与三国皇室都有过几分交情。 “不绝山庄的庄主花疏影已经向各国发出号召,将以云灵珠为赏,召开一场武试大会。” 云灵珠!云灵珠竟然出现了! 云歇的眸色渐渐变得深沉,忽而闪过一抹冰冷的光芒,脸上的笑容却依旧那样清浅,“噢?不绝山庄竟得到了云灵珠?那可是个宝贝啊。” 杜若看云歇的神情有些不对,轻声问道:“公子可也想要云灵珠?” ------题外话------ 虽然评论好少,夜临好桑桑心哒!但是夜临还是要很爱你们地加更啦!记得要收藏哇收藏! 顺便推荐好友新文《凤临之废材太子逆天记》,源妈著 重活一世,她以为这一世可以冷心冷情,杀万人,踩尸骨,踏血海,逆天而行,潇洒肆意。 偏偏被这人宠成了回头浪子,金刚芭比也化成了绕指柔。 罢了,被这只神兽套牢也没啥不好。 毕竟,炒鸡酷炫狂霸拽的男人有很多,专情霸宠独爱一人的也不缺,但这个粗线条的神兽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http:。xy。//862161。htl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下作的计谋(强推一更!) 云歇轻轻摇头,“猎奇之心总是有的。至于这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珍宝,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我想不绝山庄必是十分明白这个道理,才会放出消息,使得此事不得不拿到台面上说话。” “可不绝山庄怎么说也是威名远扬的大家,还有人敢公然挑衅不成?” 云歇的笑意渐凉,“即便是大家也敌不过那些觊觎云灵珠的人。先不说他族中人会如何争夺这个宝贝,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天下人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天,定会成为不绝的覆灭之日。” 杜若有些诧异地睁大眼,云歇看向眼前的茶杯,眸光微凉,“花疏影是个明白人,所以不会任由这个潜在隐患毁了他世代传承的家业。因此将这个烫手山芋早早甩出去是最好的法子。” 杜若本还要再发问,云歇却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们不说这个,杜若,你给我讲讲近来盛京权贵的逸闻轶事罢。” 赵府的夜晚静悄悄,似乎所有人都进入了睡梦中,这时有一高两矮三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泠水榭外,借着月光可以隐约看出那矮的身影是两个身段窈窕的姑娘。 “小姐,真要这么做吗?” “少废话!你给我在外头好好望风,出了什么差错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这两人正是杜家二小姐杜珍珠和她的侍女杏雨。 “我说二小姐,这要是被发现了,我可会毫不怜惜地供你出来。”那个高个子的是个陌生男子。 杜珍珠有些厌恶地看了那男人一眼,“你放心好了,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我药晕了,你待会儿跟着我进去,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是是是。”那人一听有重赏,连忙笑着应好。 杜珍珠轻轻打开了泠水榭的院门,确认里头每个人都已昏睡不醒了,这才领着那个陌生男人来到杜三宝的房门前。 看着那个陌生男子在她的指点下进了杜三宝房中,杜珍珠阴霾了多日的脸上终于喜笑颜开起来。 只要过了今晚,杜三宝便会背上私下勾引男人的罪名,成为盛阳都城臭名远扬的浪荡女郎,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等着看杜三宝被盛阳权贵抛弃的那一天,然后一步步爬着来求她的怜悯。那是只要想一想,就会觉得大快人心的事情,连同近日因杜三宝所受的屈辱都好像在瞬间得到了补偿。 风吹着云凝结成团,挡住了皎洁的月光,周围一切都有些黯淡下来,因此她没有注意到有道人影翻墙而过,一瞬间便来到了她的身后。 还未等杜珍珠反应过来,另一道人影擦掠过她的身边直直地冲进了云歇房内,她大惊,刚想破口尖叫,这时身后伸过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臂膀则是绕过来有力地箍住了她的双肩,以免她挣脱着转身。 杜珍珠感到惊恐万分,她能够感受到身后是个健壮的男人,想她自小到大从未被陌生男人近过身子,如今却是贴身而立,这下她是又羞又气,又觉得害怕。 后头那人突然俯下身在她身边说道:“杜三宝?” 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些微冷意。 那人温软的气息喷涂在她耳后及颈项,引起她的身体一阵酥软,顿时一阵羞辱感涌上心头,她不禁羞出了眼泪,眼泪滚烫落下,落在了那人的手上。 那人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飞快抽回了手,下一刻,便是化手为刀狠狠砍在杜珍珠颈上,她瞬间瘫软在地上。 借着云团散开的月光照耀,那人如月般清冷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正是不久之前还在宫中的元祁瑾。 他看着地上的杜珍珠,不自觉地皱起了眉。 “公子。”另一个人从屋里窜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男人,那是个陌生的男人。 元祁瑾只扫了一眼,便明白杜珍珠打的什么算盘,没想到堂堂三等官府的小姐会想出这等下作的计谋。 这时他突然垂眸不语,唤道:“玄钟,过来。” 待玄钟走近,发现自家公子竟伸手往他衣服上蹭,蹭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嘴角瞬间有些抽抽,“公子,你在做什么?” “女人的眼泪,很脏。” “” “这个男人带回去。至于杜珍珠,和外边的那个,先一并送回去。” 玄钟得了命令,一手提一个,消失在了寂静的夜色中。 泠水榭依旧安静,隐隐还能听到奴仆所居厢房中传出的打鼾声,一阵又一阵。 元祁瑾在院中站了一会儿,突然淡淡一笑,这杜三宝还真是会惹事。 他望着眼前打开的房门,突然提步走了进去。 女子的闺房向来都会点上浓郁的香,却不想迎面是淡雅的香气,似乎是新鲜的花香,淡而不腻,似乎难以捉摸,却又萦绕鼻尖,可惜的是屋内空无一人,难怪方才那男人进来并没有什么动静。 元祁瑾眸光微深,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捉摸不透,香气淡雅,闺房的主人却谈不上什么雅,反而是狂妄张扬得很,让人难以忽视其存在。 ------题外话------ pk第三天了!宝贝们快用你们的评论收藏和点击带着夜临上天吧! 话说下一章有大福利哟!男女主正式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哇!评论收藏砸过来,夜临就加加加更哟!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床上有人(强推加二更!) 夜晚总是过得极快,繁星隐去,月落日升,只见天边渐亮,烈日缓缓自云后探出,透出了霞光万丈。 云歇在彩云轩待了一夜,终于在天亮之际偷偷溜回来了。 泠水榭此时还未有人起来,十分安静。 云歇一回到屋子便踢了鞋子,然后将身上的黑色外衣脱了下来,并随意塞进了衣柜。 然后慢悠悠地往床边走,床还是她走之前的模样,轻薄的纱幔层层叠叠,看不清里头是否有人。她伸手去掀纱幔,突然顿住了,里头有轻微的呼吸声。 她足下一转正要退开,突然一条细长的带子分开层层纱幔而袭出,以风驰电击之势缠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卷了进去。 云歇一惊,只觉得有柔软的触感不断自脸上掠过,紧接着滚了几圈,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但云歇的身手本就不凡,她趁着身子还没落定便祭出掌风,连带着屈膝上踹。 无论是敌是友,夜半入侵闺房,占她床位者,非贼即盗,必踹之。 那人呈侧卧状,半撑着头,手脚微动,便轻巧地化解开攻势,一头青丝披泻在枕上,月眸半阖,乌黑的发丝随着动作偶尔几缕散落在脸侧,越发衬得他肌肤如白玉般莹润,长睫下透出眸光如月辉清凉。 借着渐亮的天色,云歇看清了对方的脸,遂停住了动作,神情冷静,眸色冷淡,心里却极为惊疑。 惊疑于她没有一早察觉到屋里有人,而且这人竟然还是元祁瑾,那个现在本应该还待在宫中的元府公子。 而更让她惊疑的是,元祁瑾这人看似身手不高,竟还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掩住鼻息,这等巧妙的本事,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想不到元公子竟有这般深藏不露的身手,只是公子不将这等身手用于正道,实在可惜。” “我也想不到郡主身手了得,竟能不动声色地偷窥他人野合,确实与其他大家闺秀不一般。” 两人靠得极近,云歇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唇启时所伴随的气息清凉,只是这般暧昧的距离,却未让她脸红半分,反而是渐渐冰冷了脸色。 “你让人跟踪我?” 元祁瑾没有否认,仍是淡淡道:“宫中眼线众多,一旦行差步错,怕是你苦营许久的名声将要不保。” 这回他不再称她郡主,而是你。 云歇的脸色仍是没有舒缓半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元祁瑾看着她,清冷的眸中似是闪过几许深思,“你听到他们谈话,还从他们手中逃脱,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云歇自然知道这个他们指的是那对厮混的侍卫和侍女,这个元祁瑾,到底知道她的多少底细。 脑中顿时闪过无数说辞,但她最终只是轻轻哼了一声,“我与他们会如何,与你没有任何干系。” 元祁瑾突然微微勾起唇角,“我只是好奇,你究竟会被扯入这场乱局,还是能够在这场纷争中独善其身。” 这话明摆着是要看她的热闹?这个人果然恶趣味。 云歇已经没有与他说下去的了,她撩开幔帐,翻身下了床,窗外已经大亮,她不经意侧眸看去,突然就呆住了。 元祁瑾竟然就那么支着头,闭上了眼,似是安睡状。不得不说他真是生得好看极了,即使闭上了那双一眨便有月辉流转的眼眸,他的容貌仍旧好看得不像话,真真是相貌清俊,体格修长,特别是那如玉莹白的肌肤映衬着的淡粉樱唇,微微开启似是待人采撷的诱惑。 红颜祸水,果然不可大意!云歇猛地回过神来,立马转开了眼。 这时床上的那人闭着眼道:“你树敌无数,日子总归不安生,在我看来,却是有趣得很。” 云歇陡然一怔,正待发作,却听得他又道:“昨晚你院里的人被下药迷晕,一个男人被放进了你房里,你可知道?” “放男人?”云歇眸光一凝,似是迟疑,又似是笃定,然后带着些微的漫不经心说出了对方的名字,“杜珍珠。” 纵观杜府,这种阴损事只有杜珍珠干得出来。 元祁瑾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眼中映出站在床边的少女,她披头散发,身着单衣,从他的角度甚至可以看见她低垂的眼中闪着锋芒。 突然有布料摩挲的声音响起,待云歇抬眸望时,他已从她身边越过,带起的风中残存着一股冷冽的幽香,很轻很淡,很快便散去了。 元祁瑾背对着她,并不回头,“你不向我道谢吗?” 云歇淡淡道,“道谢?谢你夜半闯入我闺房,毁我清誉?” “杜三宝,盛京权贵的女眷们哪个不是如狼似虎地盼着我进房,你倒是第一个嫌弃我入房的人。”元祁瑾一向自恃清冷的声调竟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登徒子,元公子,今后还请自重。”云歇转身去撩帐帘,不再看他。 “多谢郡主借床,托郡主之福,昨晚睡得很好。” 云歇手上的动作一滞,转头看时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她默默地爬上了床,将脸慢慢埋入柔软的枕头,随即僵了脸。 枕上隐隐有一丝寒凉的香气,这香气那般熟悉,直熏得她渐渐咬牙切齿起来。 他方才是在出言调戏她?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 ------题外话------ 谢谢粉粉莫湘离送的花花!不过没有见过你冒泡的哇,夜临要戳戳你,戳你出来给你送个大抱抱! pk三天快过去啦,谢谢这段时间给我支持的粉粉们!这本贵妻是夜临写的第一本书,无论能不能过pk,夜临都会好好写的,绝对不会仓促结束,也不会烂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郡主,做戏要足(PK求收!) 向来只有她云歇调戏别人,哪还有人敢反调戏她的! 云歇轻轻拍脸,触手还有些温热,那是恼怒的热。 虽不知元祁瑾究竟有何意图,至少目前看来他还不会害她。 而杜珍珠,她早就看出其跋扈的性格容易衍生祸事,不过现在还不急着整治她,因为云灵珠已经出现了。 在元祁瑾走后,云歇的觉并未睡多久,因为有人闯了进来。 是小红和小白。 原来这两人一醒来便觉得身上不对劲,琢磨着可能是被人下了药,看着天色大亮,许是云歇早就该回了,恐她遭遇不测,便急冲冲赶过来寻她,见她在床上似睡未睡的模样,不禁松了口气。 这时,有侍女来通报,“郡主,二小姐前来看望。” 杜珍珠?她竟然敢亲自上门?本欲拉过被子继续睡觉的云歇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睡眼朦胧中却是一闪而过锐利的精芒。 “小红,小白,伺候我梳洗打扮,好去见过我的珍珠阿姊。” 杜珍珠此刻正等候在院子里,看着泠水榭里的院落景致,神色有些恍惚。 明明昨夜她还在这里等着那个男人得手的信号,谁知后来会突然出现一个男人从身后劫持她,后来她晕了过去,醒来却出现在自己房里,身上衣物完整,也没有不适的感觉,看来那个男人没有对她下手。 而杏雨也是一醒来便在自己房里,她所带来的那个男人却是不见了,这让杜珍珠有些恐慌,思来想去越觉得内心不安,便亲自来了泠水榭探探消息。 “阿姊竟赶早来看三宝,真是受宠若惊呢。”云歇笑意盈盈地迎出来。 看云歇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杜珍珠心里的不安减轻了些许。 “不过无事不登三宝殿,阿姊此次前来,可有什么事要问我?” 杜珍珠心中咯噔了一下,脸上微变的表情没有错过云歇的眼。 “无事,只是听闻昨晚郡主回来得晚,我便来看看。” 云歇走到了上座,端过小红奉上来的茶,慢条斯理地说道:“阿姊真的没有什么要问三宝的?” 透过氤氲盘绕的水气,云歇那双平日里无害的灵眸此刻显得尤为寒冽,杜珍珠本就做贼心虚,乍一看到这个眼神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急忙转开目光,再移回时,云歇已经闭眼喝茶了,再睁开眼,还是以往那无辜的眼神。 也许她压根不知道昨晚自己来过,也许昨晚那个男人根本不在她手里,那么她还怕她些什么,此刻像个小媳妇一样战战兢兢的,反倒会被她看轻,这么一思索着,杜珍珠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嚣张气势。 “没什么事,左右看郡主也是闲得很,可知今日元公子要来府上为主母诊治?” “阿姊想说什么?” “元公子那等人物,郡主就不想见见吗?” 他?他怎么又来了?不过要说他的能耐,她早就见识过了,因此并不感兴趣,倒是杜珍珠,方才还畏首畏尾,现在倒又趾高气扬起来,怕是以为她不知道昨晚的事吧,云歇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 杜珍珠明显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类人,不过现在还不是揭开真相的时候,总要给自己留一点乐趣,省得待不住这无聊又乏味的杜府。 “我向来不去理会与自己没什么干系的人,除非是牵涉到自己,那可就不一样了,你说对吗?阿姊。”云歇淡淡一笑,笑容乖巧得很。 杜珍珠似乎没听出这番貌似意有所指的话,只是冷哼一声,“没兴趣就算了,就当郡主没那个福气。杏雨,我们走。” 激将法?云歇饶有兴致地一笑,出声唤住了她。 杜珍珠立马停下脚步,回了头。 “方才是三宝胆怯,恐失礼于人前,如今既有这等机会,于情于理也该去看看,省得被人说我杜府女儿不懂礼数。” 杜珍珠自然听得出云歇这话是讽刺她上次在成定夫人寿辰上的所作所为,刚要发难,云歇已经走出了泠水榭,她只能咬牙跟上。 云歇走出了一段路,发现杜珍珠还远远落在后头,忙唤道:“阿姊,你可快点呀,怕是这海里的老龟都要爬得比你快了。” 路过的下人们闻言刚想发笑,又碍于杜珍珠,只得忍着笑快步走过,不过那些嘲笑的眼神还是让杜珍珠感到不忿,她正想破口大骂,眼睛却瞟到了不远处的池水,杜大夫人极喜欢养鱼,因此在府里开了不少池水来养鱼,前方的那个水池刚好是府里最大最深的一个,思及此,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恶毒。 “我这就过来。” 杜珍珠快步走到与云歇并肩,两人快走到池边时,杜珍珠突然喊道,“郡主,你看那不是元公子和阿姊吗?” 云歇看过去,杜珍珠正想伸手将她往池子里推,云歇突然哎哟了一声,整个人向前跌过去,杜珍珠扑了个空,反而被云歇跌倒的身子绊了一下,头向下摔进了池子里,发出噗通一声巨响,水声哗啦,伴随着云歇的尖叫。 闻声而来的元祁瑾和杜水莲看到杜珍珠在水里狼狈地扑腾着,而云歇跌坐在一边,一脸惊慌失措,眼圈红得几乎要掉下泪来。 “郡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姊”云歇可怜兮兮地揪着杜水莲的裙摆,扬起了脸,往昔水灵的眼眸已经隐隐发红,似乎有晶莹的雾气在眼眶中氤氲着,只要一眨眼就能变成水珠落下来,“三宝只是不小心扭了脚,可是珍珠阿姊不知怎么就掉下去了,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怪我一时大意,若是珍珠阿姊有什么事,我” 说话间下人们已经手忙脚乱地把杜珍珠救上来了,但她因为呛了太多水已经昏迷了过去。 “郡主且先别急,有什么话去珍珠院里说。先将二小姐送回房里。”杜水莲吩咐之后便开始使唤着下人进行善后的工作。 云歇低头应了一声,却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微微勾起唇角,她正打算扶着下人的手站起来,突然就感觉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她惊呼一声,抬头对上元祁瑾似笑非笑的表情。 “郡主扭伤了脚,怕是不便行走,便让元二送你过去。”说完也不顾云歇反对,就跟着抬杜珍珠的下人们离开了。 云歇探头看见了杜水莲变得苍白的脸色,看过来的眼神也慢慢地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喂,我没事!”怀里的少女垂下眼眸,莹白的脸颊却微微泛红,似是有些不自在。 元祁瑾微微扬眉,在她床上时两人姿势更为亲密,但却不见她这般小女儿姿态。 “郡主,做戏要足。” ------题外话------ 宝贝们!今天是夜临pk的最后一天啦!pk时间会在中午十二点结束! 希望能得到你们的给力支持!成败就在这一个早上!请评论起来!收藏起来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以暴制暴 她沉默着,她很不想承认这样被抱着走路真是真是舒服极了!特别是这样一晃一晃地,晃得一夜未眠的她几乎蠢蠢欲睡。 元祁瑾低头看着少女如小猫般窝在他怀中,灵眸半阖,眼下浮现淡淡青影,似是极度困倦的模样,心中莫名地闪过几分异样。 到了杜珍珠的院子,元祁瑾将云歇放在了一张椅子上。 隔着不远是一张矮塌,下人们抬着杜珍珠进来,将她放在矮塌上,然后退了出去,杜水莲紧跟着走进来,看到杜珍珠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模样,不禁揪起了好看的眉头。 元祁瑾伸指在杜珍珠身上浅浅地点了几下,只见她身子一个抽搐,突然就从口中吐出了水,接着便是剧烈的咳嗽声,杜水莲连忙上前扶起她,为她轻顺着背。 元祁瑾又看向云歇,“郡主可要看看脚伤?” 她微笑,“一点小伤,无需劳烦公子。” 元祁瑾着下人拿了纸笔,就在一边的圆桌上为杜珍珠开了几副治伤寒的药。 这时,杜仲突然过来了,杜珍珠恰好醒来,她一见杜仲便委屈得不得了,忙挣脱开杜水莲,猛地扑进了杜仲怀里使劲哭诉,鼻涕眼泪流了一脸,要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大体就是杜三宝如何不尊敬姊姊,作为姊姊的她去看她,听闻她想看元公子还好心想带她去,却被她冷不丁推进水池中,差点就见不到父亲了,总之就是杜三宝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罪该万死。 云歇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发一语。 杜仲冷着脸看向云歇,问道:“珍珠说的话可否属实?” 云歇似是被这声音吓得一抖,缓缓抬起头,白了脸色,红了眼眶,却忍住了眼泪。 她扶着椅子想站起身,可刚往前走一步就不稳地向前摔,一下子就跌跪在杜仲面前。 “父亲,是三宝的错!” 杜仲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珍珠阿姊一早来找三宝,说是元公子到了府上为主母治病,元公子对杜家有恩,为人更是谦卑温和,三宝便想着去见见元公子,刚走过水池边,珍珠阿姊突然指着前方说是看到水莲阿姊和元公子,谁知这时无意扭了脚,当三宝摔在地上时就听到姊姊掉到水里的声音了。”云歇的言辞诚恳,态度真挚,让人丝毫生不起怀疑她的心。 杜仲沉吟了一会儿,突然将怀中的杜珍珠往杜水莲那边一推,怒斥道:“珍珠!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当初三宝进府的时候我看你就不欢喜,如今三宝贵为郡主,你还敢编这样的谎话来诓害她。罚你闭门思过七日,不得踏出这个院子。水莲,给我好好看着她。” 杜水莲顺从地应下,而杜珍珠面色错愕,似是不敢相信父亲已经偏向了杜三宝那边,她晃过神来还欲争辩,却被杜水莲私下一拧手背,杜珍珠只好委屈地咬唇,狠狠瞪着杜三宝。 杜仲向元祁瑾拱手表示歉意,“元公子,今日多亏你在。女儿家总是这样,一刻不消停,让你见笑。” 元祁瑾微点头,道:“杜府的小姐们只是玩闹心重,没有大碍。” 杜仲又上前将云歇扶回椅子上,“起来罢,既是脚扭伤了就回院子里好好歇息,近来夜里风凉,注意着身体,下次我着人给你带只小狗放在屋子里解解闷。”言罢又细心叮嘱了几句,然后又对着元祁瑾道,“无奈下官朝堂事多,可能要先走一步,公子可要一起?” 元祁瑾欣然应允,待送走了杜仲和元祁瑾,云歇也打算回去了,她开始后悔没有带小红小白过来,还得自己一蹦一跳地回去。 毕竟这里十几双眼睛盯着,戏要做足啊。 “杜三宝!你个贱人!”身后某个落汤鸡小姐又开始骂了起来。 “跟你母亲一样的贱人,只会跟男人苟合”杜珍珠的叫骂声戛然而止,云歇冷着面色,竟是冲到她面前地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力道大得几乎将她打到了地上。 “你你又又敢打我?”杜珍珠似是被打蒙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微弱得很。 云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莹润的水眸像是结了霜一样,寒光冽冽,声音同样冷冽,冷得身体里的每一寸骨头都像是钻入了针芒,再一寸寸结成冰。 “杜珍珠,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说什么都可以,但别想侮辱我母亲。你要算计我也可以,但若是动到我身边的人,你定会将你挫骨扬灰!你若不信,今后大可以试试!” 也许是云歇此刻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太过浓烈,不仅是杜珍珠被吓得不敢说话,就连杜水莲也愣愣地站在门口,不曾说一句话。 云歇不再理会她们,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杜珍珠的院子,就此扬长而去。 有些人需要感化,而有些人却需要震慑,以暴还暴最是直接有效。 ------题外话------ 不幸的消息,夜临这次pk扑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写下去,心塞塞! 推荐好友文文《穿书之佞妃当道》,作者依然吃肉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章 戌时私会 东行宫是淮川侯在盛京的暂居之所,有一个男人偷偷从行宫的小后门潜入。 行宫的书房里,一位气质尊贵的少年注视着案几上的文书,未曾停下手中的笔,透过低垂的额发可以窥见其烈空灼阳般的眼眸,感受那内敛的沉稳气息。 这时一个面色冷峻的男子疾步入内。 “君侯。陈武求见。” “让他进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近前,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 “陈武见过君侯。” “你不该过来。”慕黎安放下笔,看向笔直站立的男子,太子的贴身侍卫,陈武。 慕黎安眼神刚扫过,那陈武便突然跪下了。 “君侯,属下前来领罪。” “什么罪?” “属下昨夜与小五接头时被人发现,待追上去时中了暗算,被她给逃了。属下办事不力,求君侯责罚。” 慕黎安似是未将这等失误放在心上,只是淡淡问道:“可有看见她的相貌?” 陈武迟疑了一会儿,道:“有,是名女子。” 慕黎安扬声唤了自己的近卫陆英进门,那是个时常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男子,性子也颇为跳脱。 陆英将陈武带下去描摹画像,而慕黎安则继续执笔书写,不过半个时辰,陈武已经将画像递到了慕黎安面前。 画中仅仅是少女的半边侧脸,勾起的眼角娇媚如待飞的凤蝶,妖娆而风情,由此可以想象出当这侧脸显露出清晰的五官时,会是怎样的绰约佳人,绝代风华。 乍一看见这幅画,慕黎安深沉的眼眸瞬间暗潮涌起,似是翻滚出了骇人的涛浪又一瞬间平息了下去,他缓了好大一口气才将胸膛里的那股激动之意压抑住,因此其他人能看见的依旧是他平静的神情。 “陈武,你可确定是她?” “属下万分确定!” “将这幅画想方设法带给太子。” 待陈武揣着画离去,陆英才蹦跳着过来问慕黎安。 “那画里的美人不会是主子的老相好罢?” 慕黎安冷冷地瞥他一眼,“就你多嘴!出去!” 陆英无奈地耸肩,既然被自己主子下了逐客令,那就算再怎么好奇也没法得知了,他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慕黎安背靠木椅,伸出拇指与食指捏了捏眉心,薄唇突然吐出一个名字,带着轻浅的叹息。 “秦玖歌,你果然还活着。” 云歇自回院之后就开始呼呼大睡,这一觉就睡到了夜幕夕垂,小红捧着早已备好的饭菜等候在门外,待听到云歇起身的动静,便推门进去,将饭菜食具摆齐。 云歇慢悠悠用饭,再慢悠悠地挑拣衣裳,最后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估摸着差不多了。 “今晚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将院门关闭,谁来都不开,实在不行就把郡主的名头搬出来。” 她与小红叮嘱完毕之后,穿着一身墨色衣裳倏地从泠水榭翻了出去,纤长的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她很快便来到了一处楼阁,那是杜府内唯一一个不允闲杂人等进入的地方,就连杜大夫人也无法进入。 楼阁内已有人在等她。 在云歇进门的瞬间,那人同时也转过身来,是杜仲,他的脸上再没有平日里的和蔼或严肃,带着平和之气。 “少公子果然准时。” “今日元祁瑾也在场,你不怕他听出来?” 云歇向来最不喜饲养动物,特别是绒毛的动物,这点容陌玉该和杜仲说过,杜仲却还是说要带狗给她,这便是提醒她的暗语了,狗即戌,小狗便是戌时初,是暗指见面的时间。 “他与这局棋无关,既是无关紧要的人物,理会他作甚,再说了,元公子是个明事理的人,这点少公子该比属下更清楚吧。” 云歇默然无语,她的行踪为何一个个都好像摸得十分清楚一般,无论是容陌玉这边的人,或是元祁瑾那边的人。 “今日情势所迫,属下不得不有所得罪,还请少公子见谅。” 云歇知道他说的是因为杜珍珠而质问自己的事,只是无所谓地摆手,“说吧,你私下找我来,可是陌玉又传了什么话?” “自是为了不绝山庄得到云灵珠一事,请少公子代表绝世楼前去赴会。” “看来你们也收到消息了?”云歇眼珠子转了几转,“这武试大会想来一定甚是有趣。” 杜仲了然一笑道:“既然少公子应下了,那属下便不再多言。” “何时启程?” “十日之后。公子还托属下给少公子带了一句话。” “说。” “待你出发那日,自有一份大礼送上。” 大礼?云歇挑眉一笑,容陌玉对她向来大方得很,看来她该好好期待了。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少公子请讲。” “杜水莲和杜珍珠这两个人,留着我收拾,还有府中上下以及那位尊贵的主母,杜仲大人觉得如何可好?” 杜仲淡淡一笑,“自是随公子行事。” 谈话结束,云歇离开了书阁,回到了自己的院里。 “今夜可有人来?” “二夫人来敲过门,还在外边大吼大骂,婢子没有开,还泼了一盆水出去。” 云歇满意地微笑,“很好。早知道她会来扰人清净,有其母必有其女,看她那个不争气的女儿就知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一章 二小姐有喜啦 元府的一处柴房里,一个男人被捆绑着倒在冰冷的地上。 “泼醒他。” 一桶冰凉的水倾盆而下,激得那个男人身子一颤,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随后便是一阵惊慌,他环顾周围,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位清俊的锦袍公子。 锦袍公子看他的眼神明明很平静,他却莫名地觉得害怕。 “你为何深夜会在归宁郡主的房里?” 自小见多了达官贵人的男人看锦袍公子气度不凡,知他非富即贵,只是不知跟杜家比起来孰轻孰重,因此他咬着牙不发一语。 元祁瑾看他保持沉默,便淡淡道:“归宁郡主乃陛下亲封,你闯入她房里,本身就是犯了死罪,你以为区区一个杜二小姐能保得住你吗?” 那男人闻言便是一惊,生生冒出一头冷汗。 “玄钟。”元祁瑾唤身边提着水桶的男子,“看着他,我很是眼烦,丢出去喂院里的狼狗吧。” 玄钟应下,丢了桶就要来揪他,果然那男人脸色一白,忙开始挣扎,嘴里还嚷着:“公子饶命,我说我说!” 却不想玄钟是去揪绑着他手脚的绳子,替他解开了束缚。 男人一愣,突然向着元祁瑾磕头说道:“公子饶命,这不关我的事,是杜家二小姐找上我,让我在夜间随她去杜府去杜府玷污一位刚来的小姐,她允诺我重金酬谢,说若是此事被揭露出来,那位小姐便不得不嫁我,若是运气,我还能做这杜府的乘龙快婿,再不济也能得个美娇娘,小人也是被她说昏了脑袋才做出这等事,还请公子饶小人一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不能没有小人啊。” 玄钟在一边听着直摸下巴,“阴损,阴损哪!果然世上最毒妇人心。”一转头便看见元祁瑾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一双月眸诡异地弯起。 这神情真是莫名的熟悉,看来公子这回又要坑人了。 自云歇做好了要去不绝山庄的打算,便日日窝在院子里打坐,体内的真气充沛,修炼的法子也没有问题,不知为何,每每运行到心脉处就是无法冲破,像是有层薄薄的隔膜硬生生将真气阻挡在外,薄得似乎可以冲破,但又那样坚硬。 不知是第几次睁开眼睛,云歇心情有些烦躁,拿过身边备好的茶一口饮尽,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越来越烦躁,不知哪一次就会走火入魔,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这时,一团五彩斑斓风风火火地从外头冲了进来。 “有喜啦有喜啦,杜府有喜啦,小姐有喜啦。”是啼啼的鸟。 “小白,把它给我揪下来。”这叫声吵得云歇额间青筋直跳,她本就因摸索云心诀不得要领而烦躁得很,此刻只觉得吵闹。 “小姐有喜啦!二小姐有喜唔唔唔”小白跟着鸟儿绕了几圈,终于成功将它抓在手中,正打算把它的嘴捏住送回房里去,鸟儿在她手心挣脱不开,只能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看上去可怜极了。 二小姐? 云歇眉梢一挑,唤道:“等等,把它嘴放开。” 小白依言松开手,鸟儿又哇哇叫唤起来,“杜府有喜啦,小姐有喜啦,恭喜二小姐,贺喜二小姐。” 虽不知这鸟儿是跟谁学的舌,但显然不是空穴来风的,泠水榭本就地处杜府的偏僻之地,怪不得前院有了热闹而她这里却不怎么知情。 她打发了小红出去前边问问府里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小红偷笑着跑回来的。 原来有人上门来找杜府提亲了,提亲对象正是杜府二小姐杜珍珠,那男子说杜珍珠与他情投意合,私底下是如何的情意绵绵,杜珍珠还曾多次派侍女去寻他,两人多次私相授受多次。 杜珍珠自然不愿承认,那男子又拿出一张杜珍珠亲手所绣的鸳鸯帕,说是两人的定情信物,杜大夫人因此大怒,将杜珍珠禁足院里。 云歇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所以呢?大夫人怎么又肯将杜珍珠嫁他了?” 小红说道:“那男人也是厉害,知道主母最看重杜府的颜面,于是用此威胁她,主母只得同意了。现在二小姐跑出了院子,正跟主母解释呢,整个府里闹腾得很。” 云歇怎么会错过这个好戏,还未等小红反应过来就一溜烟跑出去了,在快接近大夫人的院子时,她窜上了院子外墙的一棵树上,那里视野正好,正好对着院里的正堂,虽说有些远,但好在云歇听力极佳。 茶杯狠狠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溅了杜珍珠一身,她跪着,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隐隐可以听见抽泣声。 “谁允你私自跑出来的,你这个灾星,竟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大夫人把茶杯砸了还不觉得解气,一转身就往旁边站着的涟姨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云歇摸摸自己的脸,那力道,她看着都觉得疼。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不为杜家分忧也就算了,净会丢人,这回还跟外边的男人私通,这这简直是不知廉耻!” 涟姨捂着脸不敢说话,看着杜珍珠的眼神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她总不能放任不管。 杜珍珠跪行上前揪住大夫人的裙角,却被大夫人一脚踢开。 她跌倒在地也不喊疼,马上又爬起来去抓杜水莲的裙角,“阿姊救救我,我真的不认识那个男人,我不要嫁给他,你帮我跟主母求求情啊,我是被冤枉的。对,我被冤枉的,一定是杜三宝,只有她,是她冤枉我的,阿姊你要信我!” 云歇在远处看得直摇头,唇角却是带着笑的,这时身下的枝条突然一沉,有人站在了她身边。 她仰起脸,那人背着光,却是身形修长,自生一股子俊逸洒脱的气度。 云歇微眯起眼,那人的身影便在光影中愈加模糊。 “看她这般,你可觉得痛快?” “不是她做的,杜珍珠虽然蛮横,心肠也歹毒,但依她的脑子,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定是有人在背后蛊惑她。” 元祁瑾轻瞥了云歇一眼,似是有些意外,原来她知道。 云歇望向远处那个皱眉看着杜珍珠的温婉少女,唇边勾起讥讽的笑,“行事如此缜密,心肠同样歹毒的,只有杜水莲了。” “那你要如何?” “我有的法子收拾她,姑且让她蹦跶一阵子,只不过这杜珍珠,倒是做了替罪羔羊。”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日若被她奸计得逞,跪在那里的该是你了。”元祁瑾悠悠然坐下,单膝曲起,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在月白的袍子印上斑驳的光影,他的眉目清冷,身姿清逸,像是入了画一般,给人一种静谧而悠远的错觉。 云歇看着他,看着便怔住了,“我还没问你,你为何要”帮我两个字噎在了喉间。 这种岁月悠长的感觉好像将她带回了过去的时光,那时的她,远没有如今的心思深重,有的只是天真烂漫。 ------题外话------ 各位宝贝们!如果喜欢贵妻的,就请继续看下去吧!这是夜临的第一篇文,无论是不是扑文,夜临都会好好完结它的!绝不会弃坑!也不会烂尾!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人美心黑 一声凄厉的哭喊将她唤回了神,原来杜珍珠正被强行拖回院子,她哭喊着挣扎着,却架不过身强体壮的家奴,一身淡黄色的裙装也染上了尘土,狼狈极了。 云歇叹道:“可怜又可悲。”然而下一秒叹息的语气却变得十分强硬与坚决。 “但若今日是我,我也不会与她落得同样下场。此生没有人能逼迫我。” 杜珍珠的事情一出,整个杜府都陷入了一种沉闷的气氛当中。特别是侍奉杜府两位夫人的家奴们都在私底下叫苦不迭,因为主子心情不顺,便会打骂或是刁难身边的下人。 与此相反,泠水榭这边侍奉的奴仆们,觉得自己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才能来服侍这位尊贵的归宁郡主。 不仅不用每日战战兢兢地服侍主子,日子还过得十分悠闲,因为云歇这些日子几乎都待在院中,除了吃便是睡,要做的事情并不多,那些奴仆们偶尔还能些赏赐,简直幸福得很。 “小姐,婢子已将啼啼送去了绝世楼。” 云歇在树荫底下摆了一张矮塌,然后斜躺其上,十分悠闲地嗑着瓜子,见小白上前说话,连眼都懒得抬,只是慢慢地应了一声好。 过了一会儿,小红上前道:“小姐,婢子已差人往成定王府那边送了口信。” 云歇又是懒懒地应了一声。 “行囊车马都已备好,泠水榭里的事务也都一概打点完毕。” 云歇伸手,小红忙递了一杯茶上去。 她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小白,这次你就不用去了,这院里没几个靠谱的人在,我不放心。” 小白没有异议地应了下来,倒是小红叫了起来,“为何小白不去?只有我一人该多无趣。” 云歇瞥了她一眼,“还是说你想要留下来,我带着小白出去?” 这丫头玩心甚重,和伶兰是一个性子,果然,云歇看着小红死命摇头的模样,不禁扑哧一声笑了,“那便将时间定在三日后。” 一切都已经打点完毕,云歇将身子往后一靠,打算继续躺着睡觉,这时小红又凑了上来。 “小姐,听说北平郡的百里聪死了。” 云歇眉头一挑,“死了?” “是啊,外边都传开了,说是中毒身亡,也不知道是哪个人下的毒手,听说百里聪死时五官扭曲,似乎是被折磨至剧痛难忍,方才断气。” “嗯,死得好!”对于百里聪的死,她只说了这四个字。 小红无语,郡主是对百里聪有多不满,他在清平好歹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虽然不久之前已经被人败坏了名声 云歇将手背盖在眼皮之上,任由光亮被阻挡在外,她的唇边突然溢出浅浅的笑意,然后笑声越来越大。 小白和小红默默对视一眼,难不成小姐疯了?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要出行的那一日,杜府门前停着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云歇站在马车旁看着小红使唤着下人们将出行所用的盘缠与行头逐一搬入马车。 “郡主。” 云歇回头,乖巧地迎上去,“阿姊怎么来了?” 杜水莲爱怜地看着她,“听闻你独自一人出门去,便来送送你,外头恶人多,你自是要当心的。” “外头的人生得可怕,心也有几分向善,比不上这府中有些人美则美矣,心却奇黑无比。” 杜水莲的脸色微微一僵,恰好小红这时已将一切都收拾完毕,云歇便别了她,上了马车。 待马车远去,杜水莲的一脸笑意瞬间隐去,眼中泛着深深的恼怒与怨色。 云歇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听着身边的小红说话。 “小姐,想不到大小姐竟会来送你呢。” “在她眼中我是个抢走她所有名声和风头的卑贱女子,她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呢。”云歇突然轻轻一笑,“不过她也明白,以我如今的身份是她惹不得的,因此只能与我拉近关系。” 马车缓缓驶出城外。 云歇感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小红掀帘望了一眼,“小姐,外头有人拦车。” 云歇心中一跳,然后缓缓起身,透过小红掀开的帘子,一抹清丽的紫影映入眼中。 那是个容貌艳丽的少女,一见云歇便容光明亮地款款拜地,不顾泥尘弄脏了她的裙摆。 “梓菀见过小姐。” 云歇眯起眼,那个艳丽的少女正是她两月前救下并送去珑乌那里修习的梓菀。 好你个容陌玉!还以为他这次会送给她多大的礼,原来竟是借花献佛! 借她的花来献给她,真是打的好算盘! 云歇在心底冷哼一声,面色却平淡得很,“事情都解决了?” “是,蒙小姐相助,得报家仇,梓菀此生已无牵挂。” “我已经听说了,你做得很好。” 听到云歇的夸赞,梓菀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 “行了,快上马车罢,别误了我的行程。” 云歇又靠回了车壁上闭目养神,神色有些冷淡,梓菀钻进车中,马车开始缓缓前行,小红对梓菀很是感兴趣,于是乎一路上缠着她问东问西的。 大约行了半日,便到达了另一座城,进城后一行人很快寻了一处客栈落脚。 云歇在房内休息,小红和梓菀则在外头打点着一切。 这时,一人扣响了房门。 “进来。”云歇懒懒地倚在窗口看着街道的人来人往,一回头便是眼睛一亮。 来人是名少女,披着白色的斗篷,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见云歇转过头,便摘下斗笠,平凡的面容,窈窕的身段,除了那双灵气不足的眼眸,其他几乎与云歇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另一个杜三宝。 “属下见过少公子。” 云歇绕着她看了几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扮相甚是不错。今晚你便在这屋里歇息罢,明日一早再跟着队伍出发。” “是。” “你出去把梓菀给我叫进来。” 假杜三宝将斗篷和斗笠脱下,转身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就带着梓菀来了。 云歇早已洗去易容,恢复了本来面目,并将斗篷和斗笠穿戴整齐,见两人进来,她便吩咐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小心些行事,只要随意走动,专注于游山玩水便是。”言毕又唤梓菀跟着自己。 客栈前早已停着另一辆马车,云歇让梓菀坐进马车,而自己稳坐车前,驾驶马车继续前行,离开了这座城镇。 在云歇离开盛阳都城的这一天清晨,淮川侯府的太夫人也坐着马车从东行宫出发,朝着城门方向驶去,目的地是临安寺。 然而马车在驶及临安寺前的山路时,也被人拦了下来,拦路的是一伙儿蒙面大汉,皆是手持大刀。 这条是通往临安寺的必经之路,走的大多是达官贵人,一般都没人敢在此处为恶,因此突然遇上这么一遭,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 跟随太夫人多年的老妇人探头出来,大声怒斥,“大胆,天子脚下也敢作恶。” ------题外话------ 接下来关于云灵珠,还有云歇母亲身世的主线慢慢要出来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糙汉子和贵妇人 “把钱交出来,老子就饶你们一条小命!” 老妇人冷笑一声,索性下了马车,“你们可知这车中坐的何人?当今清平国淮川侯府的太夫人,识相的就快些让开!” “老子没听过什劳子淮川侯,看你们也是个贵人,只要给老子过路费,老子就放你们走!” 老妇人听了这话怒极,还欲开口,突然为首的那人亮起大刀,刀锋上寒光一现,守着前头的一个侍卫立刻血溅当场。 饶是老妇人这样见过大场面的人,也无疑被吓得脸色发青,这时太夫人突然下了车。 老妇人吃了一惊,正要说话,却被太夫人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便是那什劳子太夫人?” 太夫人毫无惧色地看向那伙贼人的首领,“我们此行只为去临安寺上香,身上并未带金银。” “没带?”那大汉大笑几声,“那好办,着人回府拿。”说罢,手中大刀直指太夫人身边的老妇人。 “你这呱噪的老妇,还不滚回去取钱。至于其他人,都给老子请回去。” 那老妇人大惊失色,忙挡在太夫人身前,却被太夫人拉开。 “夫人!” 太夫人朝她摇摇头,对方人多势众,若是硬拼,怕不讨好的会是她们。 只见太夫人昂首面向贼人,身上自生一股威严之气,“本夫人身后有侯府兵卫千万,你们可承受得起?” 那股威严之气再加上那一句铿将有力的胁迫,贼伙中已有人动摇心神了。 “休得废话!”那大汉冷眼看着太夫人,将大刀往前一挥。 身后的人得了命令纷纷上前抓人,老妇人看着被挟持其中仍面不改色的太夫人,咬牙就往盛京都城的方向跑。 太夫人被山贼们关在一间茅草屋里,她只能偶尔借着草缝看外面的日光与月色。 不过在这地方待了几日光景,她的身子有些虚弱了。生来就是大家小姐的太夫人自小便养尊处优,吃穿用度从来都是极好的,哪里有见过这些粗饭窝窝头,更是没睡过干草粗柴铺就的床,就连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一双手也被柴床给划了几道伤口。 突然有人进来,送了一碗清水和黑色的窝窝头。 太夫人看了一眼,没有动。 又过了一些时候,那人又进来,看食物没动,突然有些火了,骂道:“你这婆娘怎么不吃?” “不想吃。” “妈的!你要是给饿死了,老子找谁拿钱去!” 太夫人不语。 “你这婆娘!”那人骂骂咧咧地上前来扯太夫人,太夫人一惊,瞪着那人怒斥了一声,“放肆!” “放肆?来老子的地盘,就是东西再难吃,你也得给老子吞下去!”他伸手将太夫人推倒在地上,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把碗死命地塞进她嘴里,水不断地涌进她的口鼻中。 “你敢!” 太夫人挣扎着却拗不过那人的力气,直被水呛得咳嗽不止。 “让你不喝,让你不吃,现在都给老子吞下去!” 那人拿过窝窝头往她嘴里塞着,太夫人只觉得羞耻无比,怨恨至极,可怜她堂堂侯府太夫人,身份尊滚,今日却被这些粗俗不堪的山贼这般对待,若她得以逃脱,定要血洗这个贼窝! 此刻在侯府马车被劫的那条山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位白衣少女,她慢悠悠地徒步行走着,不时看看天边的景色。 只听得路边的林子里一阵骚动,一群大汉持刀冲出,将她围在中间。 那女子见状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是谁?” 为首的大汉见到少女的一瞬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生这么大,也劫过不少貌美的女子,但那些女子生得皆不如眼前的女子耀眼,那清丽的容貌,眸光潋滟,好比瑶池仙子下凡,绝不是人间绝色可比拟。 “好一个美人。老子今日不劫财了,哈哈哈!”大汉的眼里露出垂涎之色,他大手一挥,“兄弟们,把这个美人带回去。” 大汉身后的贼人们见到女子也是色从胆边生,恨不得抢了那美人在怀中疼爱,于是纷纷迫不及待地上前去抓她。 “我说你们这些人,也忒失礼了。”少女轻轻一蹬便跃起至空中,连续几下轻踩,借着贼人们的头顶瞬间便到了大汉身边,袖中剑出,大汉的头颅掉落在地。 贼人们未看清那少女消失去了哪里,回头一看却见自己的首领已经人头落地,而少女站在大汉僵直的尸体边巧笑嫣然,她伸出手指轻轻一推,大汉的身体便轰然倒地。 贼人们皆惊,看着少女清丽的笑颜就像是见到了什么鬼魅一般,他们突然大叫着转身向着山上跑去,一路连滚带爬的。 “喂,我说你们,别跑呀,等等我。”少女大声唤道。“我不杀你们!” 那些人哪里会理她,听到这声音跑得飞快,少女无奈叹气,提步跟了上去。 那些贼人们一路跑到了自己的老窝,正想松口气,回头却见少女还跟着,瞬间吓尿了裤子。 “这位姑奶奶,求你饶我们一命吧,我们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见一堆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求饶,那少女不禁莞尔一笑。 “瞧瞧你们这一个个没胆的样儿,也不怕让人笑话。放心好了,刚刚是那男人对我出言不逊,我才要他性命。”少女一边打量着所谓山贼的老窝,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本姑娘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山贼的窝是什么样呢,我在这看看,你们该干嘛就干嘛去。” 那伙没胆的大老爷们被她吓得心惊胆战的,哪里还敢动作,就生怕她一个不顺心也剁了他们的脑袋。 少女就这么悠闲地晃荡着,最后晃到了一间茅草屋前,她好奇地探头进去。 “你们在干什么?” 一地散乱的杂草堆和,衣服。 一个糙汉子和,贵妇人。 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匀阳城,坐在马车外的车夫抓着缰绳,戴着白纱斗笠,一身白衣,看不清长相,却自有一种非凡的气质。 城门的守卫士兵拦住,自车内伸出一双纤纤素手,车夫自那双玉刻冰雕的手上拿过两份代表着身份的路引,递给守卫士兵查看。转头时白纱无意撩起,露出精致的下颚和艳丽饱满的朱唇。 那守卫士兵愣神间,车夫从他手上又拿回那两份路引,悠悠然驶离。 待马车渐渐远去,那守卫士兵才恍然回神,那路引他竟忘了看! 马车帘子掀开,一张俏丽的脸露了出来。 “公子,我们今晚要宿在城内吗?”梓菀在外头一般都称呼公子,只有私底下时才叫小姐。 云歇向后倚靠懒懒回道:“公子我细皮嫩肉的,不宜风餐露宿。” 前方迎面驶来一辆马车,考究的装饰,车身上精细的雕刻,四角上悬挂着叮当作响的金铃。车帘子无意中被风吹开,露出车内人浓妆艳抹的侧脸,圆润的耳上一枚红玉晶莹闪烁。 云歇眼一凝,松开缰绳,突然向后一缩躲进了车里。 梓菀疑惑道:“怎么了?公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美人我们继续 “梓菀,交给你赶车,记得找个上好的客栈,公子我睡不惯那些粗糙的被褥。” 梓菀叹气,公子还真是恣意妄为啊。 云歇摘下斗笠便出了马车,悄悄跟在刚与她们擦肩而过的那辆考究马车后面。 方才车窗里露出的那张脸,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似乎就是红鹰。 红鹰是欢喜门的副门主,善媚术,功法也是走强硬的路数,听说是外表极其冷艳的女人,不笑是冰冷的美人,一笑就如那醉人的醇酿,江湖上许多侠士都逃不过她的美色诱惑。 在她之上的门主黑鹰,和百灵阁有极深的渊源。所谓渊源,也不过是两个组织的头目在床上有一腿,只是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应该赶往了千绝山才是,红鹰作为欢喜门里的头目之一,怎么还在这里晃荡? 马车停在了一家有着华丽装饰的楼院后门。有人悄悄来开小门,红鹰下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院里,那人关上门,马车好像没停留过一般悠悠然地离开。 云歇眸光一转,大大方方地走到这家楼院的前门,门匾上描了青春馆三个大字。 门口站着三四个打扮得艳丽的女子,脸上涂着厚厚的妆,眉眼送秋波似的招揽着来往的行人。一见云歇过来,立刻亮了眼珠子。 “好俊的公子。” “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青春馆吧。” “公子快进来,让如烟好好服侍公子。” 那些脂粉的气味有些呛鼻,云歇微皱眉,脸上还是挂着洒脱的笑,在姑娘们的簇拥下大踏步走了进去。 “美人们别着急,公子待会儿好好疼你们。” 姑娘们羞红了脸,却在进门后发现本该拥着走在前面的那个俊俏公子忽然间就不见了。 笑脸迎人的老鸨子走过来就变了脸色,骂道:“你们这几个贱蹄子不在门口揽客跑里面来做什么,快出去。” 姑娘们被赶到门口,神色还有些茫然,好像方才做了一场梦一般。 方才那个俊俏公子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那么俊美得不似凡间物的公子,难不成真的是她们大白天活见鬼了! 却不知那个让姑娘们以为大白天活见鬼的俊美公子此刻正深入青春馆的别院深处悠悠然地逐间找人。 就她判断,红鹰那个女人绝不会在人群攒动的地方,应该会选择在比较寂静的,如平常人所不能进的后院楼阁。 “奇怪了,那只红色的老母鹰到哪里去了?”云歇喃喃自语,目光在院落楼阁间一掠而过。 女人上妓院就算了,还偷偷从后门进,绝对有猫腻。 云歇隔着窗缝门缝一间间看过去,各种淫声荡语一间间听过去,突然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迎着日光仰起,一道红色光芒在脸侧一闪而过,两颊上布满红晕,双眼微眯,下咬红唇,看上去十分享受的模样,婉转的娇吟声在屋里回荡。 找到了。 屋内衣物散乱,帐幔高悬,看见红鹰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正在床上颠来倒去,呈难舍难分之态。 云歇贴身在窗外一侧的壁上,一边透过窗缝看,一边竖起耳朵听。 外界都传不知红鹰的真实年龄,但光看身材确实不错,皮肤光滑,细腰丰胸,简直是人间尤物。而那个男人正是温香软玉在怀,看不到长相,但起伏间隐隐可以看出身材的坚实,魁梧有力。 红鹰软软地靠在那男人怀里,任由男人把玩着她的长发。 “你在这里出现,难不成主子也来了?”红鹰问道。 “主子已先我们一步去了不绝。” 红鹰闻言蹙眉,直起了身子,“主子这是不信任我吗?” “你多虑了。主子对横空出世的云灵珠很是重视。”男子安抚。“你可是主子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红鹰对此倒也不好说什么,重新倚在男子怀里,涂着鲜红蔻丹的玉指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那他这回让你来找我做什么,该不会只是把你送给我欢好一场吧?” 男人低笑,捉住女人调皮的手指,“主子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得到云灵珠,三国之内有把握夺得云灵珠的人马几乎都已尽在掌握,唯独那个绝世楼的云歇还未探出其虚实,主子有些担忧,所以” “红鹰明白。他云歇不过区区奶娃子,能有什么大能耐。令尽管跟主子放心交代便是。”红鹰娇媚的掩口一笑。 被称为令的男人哈哈一笑,在红鹰娇嫩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正打算推倒她再来大战三百回合,不料被红鹰单手抵住。 门窗紧闭,偶尔能听到前方传来女子们的娇嗔浅吟,嬉笑怒骂。窗外日光大盛,纱窗窗框之上,露出细小白衣一角,在地上投射出隐隐突出的灰影。 红鹰赤脚落地,衣袍一披,贴近窗沿,破窗而出的同时单手勾住屋檐,但窗外没人,隔壁的纱窗紧闭。 红鹰转身回到屋里,对着床上的令一笑,眸里夹着寒霜一样冰冷:“你在这等着,我去抓一只不识趣的老鼠。” 她踏步出门,径直左拐,一脚踹开隔壁房间的门。 同样是散落的衣物,外袍,衬衣c裘裤c肚兜七零八落。白色的帐幔落下,被褥凌乱,隐隐可以看见床上有一男女,掩在缎被之中。 男人面朝里头,黑发披泻下露出的宽阔后背洁白如玉,女人伏在男人身上,将脸埋在男人的颈窝,裸露的香肩雪白,两人的长发倾泻着交缠在一起,随着两人的动作微微颤抖。 那令人听了脸红心跳的动静一度因有人打扰而突然终止了下来。 “公子?”女人似乎不懂为何男人突然不动了,不由低声唤道,是十分娇媚的声音,带着一丝丝诱惑的勾人。 男人侧过脸,在白色帐幔的遮掩下只隐隐可以看见一个优美的轮廓和低垂的眼眸。 “什么人敢打扰小爷好事,都给小爷滚出去。”很是嚣张的话,却带着浓重的沙哑,似是被所渲染。 红鹰环视屋子一圈,重新锁定在那对男女身上,眸中带着几丝狐疑。 “美人我们继续” 顾不上她在场,暧昧的声音继续婉转传开,床板继续吱呀响动。 红鹰站着门口冷眼看了一会,心中疑虑未消,却不再怀疑那对男女,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令侧躺在床上,“逃得还真快,你放过他们了?”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红鹰坐在床边,低垂的眼眸闪烁着难以察觉的阴冷光芒,“那对男女中了我的七日醉,无论是与不是都难逃一死。现在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对付那个云歇。” “想那个之前”令将红鹰拉过去,狠狠压住。 红鹰离开的隔壁厢房内,原本在床上拥抱的两个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在上头的那个公子露出俊美的脸蛋,很是冷淡地对上身下男子清俊的容貌。 “放手!” ------题外话------ 大福利哇大福利!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暧昧交锋! 云歇的心理很是复杂,刚才若不是他突然将她拉到了这间厢房,她早就被红鹰给发现了,但她怎么也没有想过,救她的人竟会是元祁瑾,那个她现在万分警惕的人。 回想起方才的情景,云歇就是一阵头疼。 他将她拉到这间厢房之后,隔壁便传来了红鹰破窗而出的声音,她吃惊地转头一看,元祁瑾正弯着腰,伸手往床上探去。 “你” 元祁瑾清冷的眸光在她脸上一掠而过,“快把衣服脱了!” 云歇拧眉未动,他却似是不耐地伸手过来要扯她的衣服。 “你做什么!” “不让我脱?那你自己脱!”他却冷着脸,动作极快地将床上正在巫山的男女打昏塞到了床下,跳上了床,自己也开始脱起了衣服。 云歇直到此时才有些顿悟过来,虽是极度不愿,但是目前除了这个法子,已经无路可走了。 没有时间了! 她跳上床,边脱衣服边在心里给红鹰狠狠地记上一笔账,当她伏上元祁瑾的身子发出婉转娇吟的下一刻,红鹰便踹门而入。 云歇只觉得全身紧绷,然而箭已上弦,她必须配合元祁瑾来演这场戏,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打消红鹰的疑虑,躲过这一劫。 红鹰一直站在门口未走,紧盯着他们,盯得云歇心中恼恨,双手在他肩上发力狠抓,疼得元祁瑾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哼,云歇特别坏心地想,这样子就更像了。 元祁瑾似是无意地指间用力掐她的腰,她下意识地就要痛呼,却忽然想到还站在门口像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一样的红鹰,痛呼不禁转化为一声颤抖的呻吟。 这个该死的元祁瑾! 过了不知多久,感觉到红鹰如鹰一般锐利的眸光消失,云歇这才松了一口气,严厉要求元祁瑾松开他的狗爪。 “过河拆桥?” “本公子可没求你救我。” 云歇双手一松,却发现对方的手却还掐在她腰间,刚才那猛力的一掐真是疼得她龇牙咧嘴的,于是二话不说一掌拍向他的胸口,元祁瑾向后一躺避开了那掌,手却还掐着云歇的腰,使她不由得被往前一拉,趴在了他的胸口。 “想不到绝世楼的云歇公子竟有这般纤细的身段。” 云歇心里一惊,将手撑在了他的胸上,缓缓地支起身子,肩上长发如瀑垂下,似是隔绝开了外面的天地,只有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隐隐多了几分暧昧之意。 “你什么意思?”云歇的语气冷淡,然而再怎么淡,都淡不过身下那人清冷的眼。 他的眸光深沉,似是一弯玄月镶嵌其上,那盈润的月光就这么碎在他眼中,也碎进了她的眼中,正在气氛越发暧昧之际,元祁瑾突然闭眼,唇边缓缓绽开清浅的笑意。 “云歇公子,你莫不是”他复又睁开眼看她,眸中光芒更甚,看得云歇面上竟有些微微发烫。 “男女通吃?” 男女通吃?这四个字如鞭炮般在云歇耳边炸开,炸得她面上热气尽褪,瞬间恢复了神智。 “给本公子滚下去!” 她又是一掌拍下,这回元祁瑾顺从地松开了手,云歇借势起身,他则是姿态优雅地迅速滚下床。 云歇冷眼看着床下的人动作极快地穿上了衣袍,锦绣的袍缎掩住了那惊鸿一现的好身材。 “不知元公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自然是和你一样的目的。”元祁瑾低垂的眸中似有波涛沉沉。 一样的目的?他从遥远的盛京都城赶到此处,就为了一个红鹰? 云歇沉默半晌,慢悠悠地穿衣,套鞋,下地,然后往窗户方向走。 “等等。”元祁瑾突然出手轻巧地锁住她的双臂,将她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云歇霍然回头,语气极为不善,“做什么!” “一起走。”他的态度很是果断,似乎理所应当一般,却引得云歇皱起了眉。 她极快地扯开他的手臂,“道不同不相为谋。” “同是跟踪红鹰,同是前去不绝,如何就是不同道了?” 云歇冷哼一声,“志不同,心不同,自然算不上同道人。你休再纠缠!否则别怪本公子出手不留情!” 待那抹白色影子消失在窗口,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才淡淡地垂了眸,浓密的眼睫在眼下笼出一弯浅浅的剪影。 “公子,你又被人嫌弃了吗?”窗口上沿一条影子倒挂下来。 元祁瑾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从床下拖出浑身的一男一女。 双目紧闭,处于昏睡状态,身上到处布满了各种暧昧不明的痕迹,他们正是原本在这间屋子里的男女,地上那堆衣物的主人。 “啧啧,中途打断别人恩爱是不道德的啊,公子。”玄钟在窗口晃悠着。 元祁瑾分外嫌弃地将这对男女丢回床上,然后一眨眼出现在了窗前,双手蹭上了倒挂人的衣服,轻轻擦拭着。 玄钟哭丧着一张脸,乖乖地由着自家公子在他身上擦手,但实际上是元祁瑾扯着他以致于他完全不能动弹。 他突然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给自家公子当擦手布,谁让他在力气这方面永远都比不过公子呢。 只听见元祁瑾漫不经心地说道:“玄钟,我最近真是疏忽你了,你今晚便挂在树上替我守夜罢。” 玄钟在心里怒嚎公子你好狠的心,脸上却摆出一副泫泫欲泣的表情,“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先一步离开的云歇一路循着梓菀留下的记号找到了留宿的客栈。 二楼一间房的窗口大开,梓菀美人托着下巴坐在窗边,一看到云歇便露出惊喜的表情。 “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公子我需要好好休息。”云歇一进门便瘫倒在床上,目光直直地望着白色的帐顶!。 “梓菀的房间就在隔壁,公子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唤梓菀便是。” 云歇摆摆手表示知道了,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梓菀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内一片寂静,窗外传来街上人群的喧闹声,鼻息间萦绕着铜炉里氤氲成烟的香,以及混合着草木气息的冷冽香气,夹杂着长空弯月的清凉。 房内有人! 云歇懒懒睁眼,侧首望去,一抹清瘦的影子坐在桌边,神色淡淡,气质清冷。 她将头转回,望着梁顶,口中懒懒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公子,在下只想找个伴。” 她向床内一个翻身,朝后悠悠摆手,无情地下了逐客令。 “上别处找去,本公子现在心情和你死磕。” 屋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云歇竖起耳朵,他走了?但是为什么还隐约有香气萦绕? “云歇公子,你真睡了?” 鼻间香气变得异常浓郁,有突如其来的低声呢喃在耳边轻轻炸响,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疑惑。 云歇本来平静的面色猛地一变,忽然整个人从床上蹦起,狠狠地一掌劈下。 “睡你奶奶的!” 那人立于床边轻松截下那道掌风,姿态优雅。 她收手,皱眉,暗骂自己竟没能察觉对方的接近,是他太过高深莫测还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别急着动手。”那人侧过眸来瞧她,“云公子,我来和你谈笔交易。” ------题外话------ 感谢收藏文文的宝贝们!感谢那些还没有放弃夜临的宝贝们!么么! 乃们想不想看云歇与元公子之间的亲密接触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逼迫还是威胁? “我拒绝!” 元祁瑾却不理会她的态度,只是淡淡道:“欢喜门要对付你,结果却被你听到他们的谈话。” 云歇双眸微微眯起,“你威胁我?” “谈不上威胁,说了是交易。” “元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与我一同在场的,还有你。我若是被揭露了,你也脱不了干系。” 元祁瑾听到此不禁勾唇一笑,看她的眸中带着淡淡的嘲讽,“谁会信你?医德流芳的元某,和恣意放荡的云歇,世人会更相信谁?” 云歇的面色不变。 “况且就算是我在场又如何,他们要对付的是你,是你背后的绝世楼。而我,他们还没有胆子敢来招惹。” 云歇的面色终于有了些变化,看他的神态自然,声音清淡,似乎这件事情是理所应当一般,竟隐隐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狂傲之感。 这人果然不好对付! “那你到底要如何?” “很简单。”元祁瑾低头用手顺了顺本就平整的袖口,“此去不绝,结伴而行。” 云歇倏然冷了眸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的侍从前不久从树上摔了下来,撞了脑子,因此不能贴身保护我,我自然要寻个身手好的随侍。” 云歇咬牙,你侍从摔了,关我屁事! 撞了脑子的某人倒吊在外头的一棵高树上,正在凝神偷听,冷不防听到这句话,险些就从树上跌了下来。 “你我不过初次见面,便想逼我云歇做你的随侍。” 经过之前与元祁瑾的那一次床上过招,她自然是知晓他的深不可测,也知晓此刻他的这句话,不过是借口罢了,至于他真正的目的为何,实在是难以揣测。 “我逼你?”元祁瑾轻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难道不是你自愿与我交易的?” 云歇狠狠捏着衣袖,“元公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好本事!” 好本事的元公子这时却开始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她,云歇亦坦然回视。 两人并未再说话,那人仍旧肆无忌惮地看啊看,一直看到云歇怒气酝酿至最高点,正欲爆发之际,那人终于冷冷地笑了。 “做我元家护卫者,向来不见有如你这般的人物,举止粗暴,言辞粗鄙,长相” 还未等他说完,那个举止粗暴言辞粗鄙及长相那什么之人立即眯起眼瞧他。 于是在这般暗含威压的目光之下,他停顿了一下,“噫,岂是粗狂二字形容。” 粗狂二字一出,那双眯起的眼立刻瞪得像铜铃那般大小,她横眉怒视,口中一声暴喝,凌厉的掌风直直打向那个悠然浅笑的清冷公子。 “让你粗!” 云歇的攻击来势汹汹,元祁瑾以袖中玉笛挡之,一攻一守间,片刻已过了百个来回。 攻的那方体力虽未大耗但苦于寻不到对方破绽,而守的那人一身轻松仿若闲庭信步。 显而易见,她打不过他! 果然不是她疏忽大意,而是他深藏不露! 万般思虑在脑中掠过只需一瞬,于是处处落于下风的云歇公子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坚定信念,立马停止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拳脚暗斗。 她翻身往床上便是盘腿一坐,挺直背脊,抬高下巴,装作一副高坐莲台矜贵无比不容侵犯的模样。 “小小试探,果然不凡。” 元祁瑾没对她的突然出手有意见,就那么静静站着,笼罩于光影中的身姿似乎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晕影,愈发显得俊逸拔秀。 云歇姿态高冷地凝视着他,言语间却有些咬牙切齿,“好,我答应你!” 待阴险腹黑的那厮离开后,云歇深深叹息着向后一倒,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脸忧伤地呆滞望天。 此行,怕是该不安宁了。 接下来的日子,元祁瑾与云歇主仆同吃同住同行,梓菀虽说对此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云歇在离开青春馆后之后,又去探查了几次,发现红鹰似乎在那天之后就再没去过青春馆,甚至匀阳城内也没有她的踪迹,看来是已经离开了。 三人在匀阳城停留了将近四天便启程离开了,向着不绝山的方向行去。 从匀阳城到不绝山的路途七拐八弯,云歇便决定抄近路,连接着匀阳城和不绝山的那片森林是最近的路程。 林子幽深却不茂密,偶有毒虫蛇蚁,却无凶禽猛兽出没,因此也会有一些木匠到这片林子里来伐木,只不过自他们踏入这片森林还从未遇到过人。 抬头望望空中飞过的麻雀,他们在这片林子里已经走了三天。树木之间间隔宽阔,几乎可以容纳一辆马车,好在他们的马车也小巧精致,因此倒是前进得顺利。白天靠着日升日落辨别方位,夜晚则停下了休息,林子里气息清新,幽静凉爽,让人觉得十分舒适。 “公子,我去帮元公子拾柴。” 晃悠的马车停下,梓菀掀开车帘出去了。 云歇这几日都在车里打坐调息,捡柴猎食都靠元祁瑾和梓菀。 不知为何,她在几日前便觉得胸口沉郁,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潜伏着,就连运行真气时都似有所阻,眼看着距离不绝山越来越近,这种状态让她越发急躁了。 真气在体内缓缓运行,然而一触及心脉附近,便清晰地感觉到了障碍,此次阻碍比上次还要强烈,云歇又重复尝试了几次,仍不能冲破阻碍,她的耐心渐失,心里越发地焦躁了。 一股腥甜猛然涌上喉间,她死命闭紧嘴,口中满是如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有血自唇角渗出,衬着菱唇红艳如火。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她暗叫糟糕,看来是中毒了,这毒一直暗暗潜伏在她体内,她竟没有发觉。 她忍着恶心感将血吞回,脑中思绪再度放空,真气凝聚,开始向心脉聚集,那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层阻碍。 看来毒气已经顺着血液流到了心脉处,并积成了一股子浓重的郁气,她屏息凝神,开始动用凝聚的真气团强行冲击着积聚盘绕的郁气,一下比一下凶猛,一下比一下疼痛,一下比一下坚决。 林中偶有吹过风,掠过枝叶发出窸窣的声音,枯叶落在地上被小虫碾过,刺溜滑过的蛇腹,毒牙毕现,咀嚼着猎物的身体咔嚓作响。 在她耳中明明是那样清晰的声音,却不知不觉在渐渐远去,四周一片死寂。 天色黯淡下来,厚厚的云层遮掩着这片林子,林子却诡异地寂静无声。 云歇的思绪渐渐飘远,渐渐茫然,渐渐空灵,这里是哪里? 鸽子吱吱叫唤,越过房顶掠出一行白线,是哪里来的光一点一点地亮丽了那云轻风淡的碧蓝长空,又是谁一袭水衫在那春色媚人的满园红翠里绽开了笑颜。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去,那人看着她,目光温柔,笑意满满地轻唤。 “你到哪里去了,阿玖。”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你欠我一命 “阿玖,阿玖。” 是谁,在叫谁? 云歇茫然低头,看到自己幼小的手掌,还有同那人一眼水蓝色的长裙,摇摆出一池荡漾的涟漪,波光变换。 啊,对了,阿玖是我,那么是谁在叫我? 那人的身影渐渐接近,清丽绝色的容貌对着她笑得温柔。 “阿玖,你又跑去哪里玩了,让刘叔一阵好找,明明是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调皮好动呢。” 她也很自然地撒着娇,“谁说女孩子家就得成天蹲在家里绣花的!阿玖以后可是要成为像父亲那样的大英雄!”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成日想着舞刀弄枪。” 她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嘴,“若是整日闷在府里会憋坏的,倒是城外的山上有好多阿玖从没见过的东西,不然改明儿阿玖就带母亲去看看。” 那人只是微笑着,姣好的容貌渐渐模糊,晕开成一抹灰暗的剪影,周围似乎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在黑暗中她的身体轻飘飘浮起,却不知道会飘到哪里去。 “想不到你如此逞强。”是哪里传来清冷的叹息。 一股温柔的暖流充斥着整个身体,胸口的那股郁气也得到缓解,缓缓地涌上至喉间,这时自后背一阵大力击打,一口腥血猛然喷出。 身子变得沉重,身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影,清俊的轮廓,淡淡的笑意。 “你看看我是谁?” 眼前光影变幻,像是满园红翠里伫立的那人,又像是不管不顾要带她离去的刘叔,一会儿又化成那抹雪亮刀锋劈开一地血花的冷漠身影。 “母亲,你会死的刘叔带我回去,求你,我要回去不要杀她!住手!你住手!”低低的呢喃声渐渐转成了那样凄厉的嘶吼。 她霍然抬头,五官扭曲在了一起,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来自遥远的黑暗里,火光熊熊燃起,如艳丽盛开的满池红莲,吞噬了那座承载她所有儿时光阴的府邸。她倏然出掌,力道强悍,誓要挥灭那冲上天际的火光,摧毁那涅灭了她一切幸福的恶鬼。 那道身影迎上来截住她的怒火,一记手刀劈在她后颈,脑中眩晕了起来,身上一阵无力,她绵软地瘫倒在一个清凉的怀抱里,全身的火气在那一瞬间好像都被那清凉之气所化解开了。 恍惚间,一颗丹丸塞入她口中,融化作满嘴冷冽的香气,一股暖意缓缓流淌进四肢百骸,体内渐渐变得温暖,这股暖意让她剧烈跳动的心变得安宁下来,还是那片熟悉的黑暗,但她已经不再惧怕了,紧接着满身困倦袭来,便任由自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翌日清晨,云歇早早便醒了,醒来时竟觉得通身清爽无比,掀开车帘子,没有人。 她下车,目光扫视周围,低喃道:“人都哪里去了?” “你看上去精神多了。”一个声音从旁边的树上飘来。 她抬眸,一身月白衣裳飘飘的公子正倚着树干而坐,清俊的容貌微微俯下,正对着她。 “欢喜门乃制毒的行家,你竟妄想用真气把七日醉的药性给逼出来,果真大意。”元祁瑾望着她,眸色依旧清冷。 云歇恍然,神色有些复杂,“是你救了我?” 走火入魔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忘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救的她。 “你死了,我少了个随从,于我而言极不划算。” 云歇轻轻转开了眼眸,“七日醉好歹能撑个七天,足够我们到不绝了。” 树上的白裳公子轻轻地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这七天能做什么,若是像个活死人般地醉生梦死,还不如我直接药死你。” 药,死她?联想到他的神医之名,云歇顿时默然无言了,他确实有这个本事。 就在一眨眼间,元祁瑾突然从树上下来,轻轻地落在了她身前,落地无声。 “这毒下得十分隐秘,看来红鹰的心肠狠毒至极,若非及时发现,我们两人都得死。” 云歇闻言立马皱起了眉头,“你也中了七日醉?” 元祁瑾微微点头,“应该是我们那日被下的药。” 听元祁瑾提到那日,云歇竟只是轻轻抿起了唇,“无论怎样,你救了我的命,我都要谢你。” 拥有无双医术的元祁瑾早该发现七日醉的痕迹,却迟迟不为她解毒,一直到她昨晚逼毒失败才出手相助 但无论他怀有什么意图,终归是救了她一命的,知恩图报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元祁瑾眸光微闪,“谢我?” “是。”她坦然的目光让人丝毫不怀疑她的诚意。 他望着她,眸色渐渐深沉起来,“既然如此,云歇,你欠我一命。” 云歇一皱眉头,正要回话,突然响起的声音生生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公子你醒了,昨天吓死我了。”梓菀捧着一篮子洗净的野果子从远处跑过来,脸上是欣喜的笑意。 “昨晚看到公子吐的一地血,我都吓坏了。好在有元公子,他昨晚忙了一整夜没合眼呢。” “医者父母心。”元公子淡淡道。 云歇轻轻瞟了他一眼,心中闪过几许异样,但神色依旧平静。 三人吃过果子便又驾着马车上路了,按着日升日落的方位判断着前进得方向,走走停停了三日便出了这片林子。 此时天色已暗,连日以来风餐露宿让娇生惯养的云公子和细皮嫩肉的元公子难以忍受,于是三人便决定到邻近的城里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山。 “不好意思,公子,只剩下两间上房了,还是刚才两位客官刚退的。您看要不凑合着住?” 就在云歇凝眉沉思时,元祁瑾已然应下。 “那就劳烦掌柜的为我们带路了。” 梓菀很配合地拿出两片金叶子,看得掌柜一脸的欣喜,接过金叶子时笑得合不拢嘴,立马积极地为他们带路。 片刻后,云歇和元祁瑾对桌而坐,大眼瞪大眼的。 云歇用食指轻扣着桌面,扣响的频率之快让人从中感觉出她的不耐。 “为什么我要跟你同住一间?” “你是我的随从,自然要贴身保护我的安危。” “你!”云歇眸光一冷,“元祁瑾,你休要得寸进尺!” 这是云歇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他不知怎么地心中竟闪过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但他仍是神色未动,“你情我愿的事,何来得寸进尺之说。” 听到你情我愿四个字,云歇的眉梢一抖,顿时有些恼怒地冷哼了一声,“我看你名声远传,仇家甚少,应该也不缺什么随从护卫。” “自是比不上你的仇家多。据我所知,你云歇得罪的人,多如牛毛。” 云歇的神色很是不屑,“那又怎样!让他们放胆子来!” “你果真如传言的那般猖狂。” “猖狂?我云歇可是连王族都不”说到这里她霎然停住。 对方疑惑地挑眉,“王族?” “都是小事了。突然觉得腹中空空,叫人送吃的上来罢。”她赶忙转移话题,差点就露陷了。 元祁瑾站起身,清冷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异样的流光,“下去吃,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梁上君子!无耻! 云歇明白他的意思,两人叫了梓菀,一起下至大堂用饭。 此时正是用饭的时候,许多人聚在大堂喝酒吃菜,闹哄哄一片。 他们挑了一个角落,既能不引人注意地安心吃饭,还能清楚地听见其他人的说话声,最重要的是云歇吃饭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若不是为了那个意外的收获,她是不会下来这个吵闹的大堂。 “这不绝山庄的庄主还真是好运,竟然给他寻到了这天下至宝,云灵珠啊。”一大汉灌了一大碗酒,一抹嘴巴,言语间充满了艳羡。 同桌一个满脸胡子的男人叹道:“也不知道这花御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偏偏要让出去。” 隔桌一个相貌白净的男人嗤笑一声:“你才有毛病,这天下至宝群雄逐之,他区区一个不绝山庄能敌得过天下人吗?” “这位兄台说的在理!”那大汉哈哈一笑,“不过花御景没了这个宝贝,不还有他的掌上明珠吗?那天下第一美人花疏影,也是群雄竞相追逐的宝贝啊。” 角落里云歇饮着酒,不屑一笑,“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能有我的梓菀美吗?” “公子!”梓菀低声娇斥着,素白的脸上却微微发红。 那边又听得一女子说道:“听闻花庄主这次有意要在武试大会上为他的女儿择良婿,纵观各路英雄,最有实力夺得头筹的可不就是欢喜门。” 大汉道:“妹子你就不懂了,先不说各国皇室派来的高手,就说那个绝世楼的云歇公子,武功高深莫测,特别是那一身轻功几乎无人能及。” “什么云歇公子!不知是哪里蹦出来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黑鹰叱咤江湖的时候他云歇还不知道在哪个女人怀里吃奶呢。”一个稍显年长的女子一脸不屑。 “师姐!”原先那女子不满道,“自古后来居上,我有幸见过云歇公子那一身功夫,说不定黑鹰还不是他的对手呢。” “你是对他有意思了?云歇以浪荡成名,最爱到处调戏貌美女子,更有无数名望之辈遭他戏弄!哼,你看上这样的人,忒没出息了!” “黑鹰与百灵阁阁主的关系天下人皆知,还跟自己门里的那些女人暧昧不清,特别是与副门主红鹰的关系亲密!比起云歇公子,玩弄女人的黑鹰算是个什么东西!”那女子急了。 年长女子一听变了面色,怒喝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旁边大汉插话道:“妹子你小点声,你这口不择言的让欢喜门的人听见了还有命在吗。” 那女子自知失言,忙住了嘴。 “想不到还有女人为公子争风吃醋呢!”梓菀捂着嘴偷笑。 元祁瑾淡淡一笑,“想不到以你这般的性子,竟还有姑娘为你辩驳。” 云歇只是静静喝酒,耳朵却细细倾听。 那大汉又开始絮絮叨叨扯些别的话题。 这一趟下来听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后来他们谈论的内容渐渐偏离了这次大会,听不到与武试大会相关内容的云歇很快便失了兴趣,起身回了房。 元祁瑾对着梓菀吩咐,“今晚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过来。” 梓菀知道云歇的真实性别,于是欲言又止,“元公子,如果是你和公子同房这” 元祁瑾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两个男子能做什么。” 梓菀被元祁瑾这般冷眼一扫,顿时感觉到一股威严的气势直压在她心上,压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当下便噤声了。 不过看他平素行事向来磊落,云歇也不是容易吃亏的人,她便也暂时放下了一颗心。 谁知行事磊落的威严公子一进门就听见那位轻易不吃亏的公子迎头丢给他一句话:“今晚你睡床。” 那极其猖狂的语气听着倒更像是理所当然的命令。 他皱眉,“理由?” 她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上,顺便丢了个白眼过去,“给你床睡还这么多废话!” 元祁瑾轻瞥她一眼,“你莫忘了,你我之间谁才是主子。” 云歇被这话一噎,只得轻哼了一声,直接蹬腿飞上了梁顶,大刺刺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梁上。 “自然是本公子要压你一头了。” 元祁瑾听她如此说,微微嗤笑一声,走到了床前,白玉的修长手指停在了衣襟之上,云歇正在梁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 “怎么不动了?脱啊,让本公子评判一下你这厮身材如何?” “无耻之人,当属梁上君子。”放下床帐前,他只冷淡地说了这句话。 洁白的床帐悠悠落下,有如散落在地的那身白袍,不知是哪里吹来的风,隐约露出床上那人精美绝伦的轮廓,如瀑的乌黑长发衬着如画的眉眼,月光如水倾泻氤氲成一缕云烟,轻拢着那仙人的清俊身姿,棉被上交叠的双手纤长白皙,是白玉雕刻出来的莹润无暇。 梁上君子云歇坐在高处笑得欢快极了,顺便还惆怅地叹了口气,不过是这样平躺的姿势,也能被他躺出这样一股如月宫仙人栖息于九天仙境的朦胧之美来,这厮果真是红颜祸水。 夜已深,圆月高挂长空,一切事物都沉浸在深深的梦里,晚风轻抚一室寂静。 就在这样漆黑的夜,忽然就从一片黑暗里生生剥离出几条细削的人影,如鬼魅一般的移动,紧贴着楼墙,飞速上了二楼。 窗户开着一条小缝,传来房里人均匀的呼吸声,一起一伏,正在熟睡之中。 窗户一移动就会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漆黑人影瞬间缩起,紧贴着小缝潜入,猛然窜到床前,却生生停在了离床数尺的地方,浑身僵硬不能动弹,掌风自头顶压下,人影扑倒,无声。 吱呀一声,窗户大开,月光照耀着地上五条瘦削人影,也映照出一张皓白的面容,灵眸眨动,其间闪动着璀璨的星芒。 “利用他人替你解决了麻烦,这种滋味可舒服?”床上传来低沉的嗓音,却带着困倦,似醒非醒。 云歇挑眉一笑,“舒服!特爽!” 她知晓今晚定会有人上门来害她,也知晓元祁瑾这厮深藏不露,那些段位低些的人轻易还动不得他,既然他要了一间房,那她便大方地将床让给他,顺便让他出手替她解决了麻烦。 云歇蹲在地上,三下五除二把那五个人的衣服全扒光,然后像提胡萝卜一样地把他们拈起来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扔。 砰砰砰五声沉重的坠地声并不响,其他人还沉沉睡着,并没有被吵醒。 云歇利落地把脱下来的衣服塞到柜子里,关上窗,一把掀开床帐,抱过柔软的枕头就朝外走。 床上那人却如风般迅速按住她的手。 “这样就想跑了?”语调微扬。 云歇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床都让与你了,你还要如何?”说完她感到按住自己的那只手松了,于是她飞快抽出手,抱了枕头转身就走。 “我要如何?我自然是要压你一头的。”那人一贯清冷的嗓音竟染上了些许笑意。 这话听来很不对劲,云歇还未回味过来,背后已有风袭来,她眼前一黑,顿时软软倒地。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你是桃夭? 床上那人在身后接住她,鼻息间盈满淡淡的幽香,他觉得意外地熟悉,却没细想,目光飞快朝怀里人平坦的胸部一扫,修长如玉的指尖自肩部滑落至她的衣襟之上,停住不动。 脱是不脱? 若是脱了,既能验明她的身份,也能了断他心里的那一丝猜测,只是这样一来,便显得有些小人了,若是不脱,以她对他的防备,怕是今后都没有这么好的偷袭机会了。 凝视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眼窝下淡淡青影,红唇微启,均匀吐纳,元祁瑾清冷的眸光微闪,竟是难得地叹了一口气,他行事向来果断,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 他终是移开手指,转而将云歇轻抱起,放在了床的里面一侧,自己则挪身在床边侧身躺下。 月光照在屋里,晚风扶起洁白的床帐,床上的两人和衣而睡,薄被搭在身上,隐隐显露出床外侧的人长身屈起,似是无意地半围着里头的身影。 窗外某人倒挂在树上,时不时地朝屋里看了一眼,震惊之余还略带了点哀怨。 震惊的是向来杀伐决断的公子对着云歇竟然变得如此犹犹豫豫,而且最令人惊讶的是,公子那张向来泰山压于顶而不改色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无奈的神情!真是少见! 哀怨的是公子在里头与人同榻而眠,睡得舒服,而他不过是不小心放了几个刺客进去,就要被罚倒挂在树上,享受夜寒深重的滋味! 这个狠心的主子啊! 隔日清晨,当明媚的日光照射进屋里,床上的白衣公子正悠悠转醒,云歇打了个极大的呵欠,房内只有她一人。 当她发现自己在床上时还有些怔楞,颈后传来些微的酸痛,唤起了她昨夜昏睡前的记忆。 “元祁瑾。”她咬着牙,艰难地吐出着这三个字,阴险小人,竟敢暗算她! 梓菀早已在楼下备好早点,看到云歇下来忙招呼她过去吃,元祁瑾正坐在桌边,云歇看到他那般矜贵俊逸的身姿只是冷冷一哼,元祁瑾却是神色清淡,望向她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梓菀发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眼波流动,忍不住时不时地瞧上他们一眼。 这时客栈的后院传来一阵骚动,这三人并不在意,只是平静地吃完那一桌早点后便上了路。 引发骚动的罪魁祸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人来围观那后院的杰作。 因着不知是何路人马,也没死透,客栈的老板不敢去移动他们,于是不再理会,任凭他们躺在那儿,等醒了后也许自己就会离开了。 一抹窈窕的身影轻盈落下,从侧面可以看出其身材之标准,简直就是当世男人们所渴望的前凸后翘,妖娆魅惑。 来人目光如箭般将五个的男人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伸脚将他们翻了个身,然后继续巡视般地看,最后失望地摇摇头。 “还以为有什么看头呢。”来人喃喃自语,“不过这行事风格,该是云歇罢,也只有她干得出来这等事,你们碰上她也真是可怜。”言罢又伸脚踢了地上的裸男几下。 “不过活该,谁让你们的身材不尽人意呢,真是白费了奴家的眼,没趣。” 如来时那般,那抹窈窕身影很快又如风般离去,只余下那五具男人继续或躺或趴,在萧瑟秋风中尽情展露着白花花的。 因山路崎岖,不适合马车行走,于是三人将马车交给客栈的老板看管,三人徒步向不绝山走去。 云歇走得慢,她不时抬眼看前方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她早晨本想就昨晚的事与他算账,但碍于梓菀在场,怕是他早已摸清她的性子,故提早下楼与梓菀一起,让她找不到机会与他算账。 想着,云歇不禁咬唇,心里头有些懊恼,昨夜是她太过大意,不知他有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他的脸上总是那样清淡的神情,让人摸不透他心里的想法,她实在是厌烦极了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甚至是恨不得避而远之。 她一路沉默着,元祁瑾也沉默,梓菀早已发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身为侍女的她哪里敢多说话,三人就这样不知不觉死走到了不绝山山脚处。 “日头正盛,晒得疼,还需歇息一会儿。”元祁瑾突然道。 云歇默默地抬头望日,太阳虽正悬头顶,却是热而不燥,反而是两边的林子深处送来阵阵凉风,更是倍感凉爽。 倾耳细听,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不再理会那个怕晒日光的矜贵公子,云歇自顾自地顺着声源处走去,果然在林中发现一条细细的溪流,顺着山脉自上往下延伸,溪水清澈,水声泠泠,让闻者听着不由得生出一阵轻松。 云歇跪在岸边,伸手点乱水面,掬起一捧水便往脸上泼,清凉满面,水面复又平静,她垂头看着水面的倒影,面容倾丽无双,唇边淡淡微笑,尽显柔媚姿态,但因着那一身坦荡之气,倒多了一股男儿生性的洒脱与风流不羁的肆然,生生掩住了那浑然天成的柔媚之色。 眼波流转间的柔媚自是遗传于母亲,而那眉眼间的坦荡之气,却是承自于父亲,她抚上眉间,那里不知何时萦绕了一股忧愁。 风叶簌簌而过,溪面突然有几处水波荡漾,细看却是往同个方向延伸而去,速度极快,分水而点,正对着溪边俯首的白衣人。 似是一阵风吹来,云歇一惊,正欲动作,突然头顶一股大力压下,她的整张脸被狠狠浸入水中,而后便是一松,水声哗啦响,水珠自莹白的脸边滑下,再由下巴滴落泥中,风声过静,已是无痕。 云歇随意用手抹了脸,眉间的忧愁已是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有淡淡的怒气,她面无表情地原路返回。 果然隔着老远便看见一道窈窕的粉色身影正对着月白身影,一人俯首,一人仰头,似是正在深情凝视。 那淡淡的怒气突然变得愈加浓烈,她眸光一冷,身影一移,提腿就踹向那抹粉色身影,身影快速移开,两人的轻功在世间都是数一数二的好,于是一粉一白两道身影在林间疾速移动着,你攻我挡,我击你闪,一招一式,一瞬而动,如风逐影,风息影止。 “好久不见,你却这样待奴家,不公平。”粉影落地,是个容貌生得无比媚气的女子,身段也是极好,妩媚至极,只是周身的气韵却冰冷无比。 “你怎么对我,我便怎么回敬你。”云歇摸了摸湿透的额发,依旧面无表情。 “许久不见,你还是没变那眦睚必报的性子。” “你难道不知道对非常人要用非常之手段才是上道吗?” 看这二人面上平和,你来我往间,言语之中暗藏刀光剑影,正是说者言之有心,听者闻之有趣。 粉影女子话锋突然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客栈的五个男子可是你弄的?” “我对的男子向来没什么兴趣,不过是几只烦人的苍蝇,被我赶出去了而已。” “这赶法有趣,可惜身材太过不堪入目了些,还真是污了我的眼。” “我说桃夭,亏得我以为你这些年该有些进益的,不料还是那般看重皮相。”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一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你是桃夭?”元祁瑾一贯清冷的面上微露诧色,声音放得极轻,宛如情人低语的缠绵。 ------题外话------ 通知:以后的更新时间改为中午十二点!十二点!十二点! 好啦!通知完毕! 宝贝们可以猜猜元公子会不会将桃夭错认为是云歇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章 缘分未尽 云歇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见桃夭勾唇一笑,走近他身侧,“公子此话何意?” “怪不得我方才初见姑娘,便觉着面熟。”元祁瑾浅浅一笑,如月微凉的眼眸淡去清冷,尽显柔和。 “面熟?这就奇怪了,如公子这般出色的容貌,奴家不该一点印象也没有,莫不是公子记错了?”桃夭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随着这声笑,身上的冰冷之气也瞬间瓦解。 “错不了。”元祁瑾不着痕迹地朝某处瞥了一眼,“早前曾与姑娘有过一面之缘,故记忆深刻,直至今日不能忘怀。” 一面之缘?云歇心中迷雾顿散。 是了,当初救她的采花小贼就是元祁瑾。 她自初见元祁瑾便开始怀疑他,怀疑他是临安那晚出手救她的黑衣人,苦于他掩饰得极好,她也一直找不到证据,如今见识过他诡莫的身手,又听他亲口承认,一直以来的怀疑得到了证实。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出手救她,难不成是因为幕黎安? 未等云歇想明白,又听得他说,“许是我与姑娘缘分未尽,故而今日又再度重逢。” “缘分未尽?”桃夭皱起了眉,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半晌,突然放声大笑,“缘分未尽!你我今日重逢,或许真是缘分未尽呢,能被这样清俊的公子惦记着,还真是让桃夭无限欢喜呢。” 看着两人竟是聊了起来,云歇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胸口有些堵塞。 她蹙眉,轻轻别开眼不再看他们,在一边寻到了一块稍稍干净的石头,便就着巨石盘腿打坐,关闭五感,运行体内真气,尝试着化解堵塞在胸口的那团郁气,谁知那郁气与之前碰到的都不一样,无形无体,她遍寻全身都找不到所在,郁气未消,胸口仍是闷得难受,她索性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停止了谈话,正立于一旁看她。 “公子”梓菀脸上满是关切,正要上前说些什么,云歇却已经从巨石上起来了。 “此处离不绝山庄已近,走罢。” 云歇弹了弹衣上的灰,一言不发地上路了,不过 “你跟上来做什么?”桃夭跟在她身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我怎么觉得你今日有些不同?” 云歇略带疑问的眼神看她。 “你的脾气似乎过大了?” 云歇闻言沉默,忽然反问道:“我一直都是这个脾气,难道不是?” “我倒觉得你今日格外暴躁。”桃夭随口这么一说,却让云歇皱起了眉。 只可惜她皱起眉头还未多久,桃夭又开口了,只见她偷瞟了一眼走在后头的元祁瑾,说话的语气却不像之前那般利落。 “云歇,我问你,他他最近可好?” “谁?”云歇一时没反应过来,面露茫然之色。 “你别给我装傻!” “啊,你是说陌玉?”她回过神来,恍然一笑间又变回了那个洒脱肆意的云歇,“他自是很好,姑娘们为了他都快踏破别院的石阶了。”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心知云歇是有意顾左右而言他,便狠狠剜了她一眼,“我没问那个!我是说他怎么没来?” 云歇将头倾向她,面带戏谑,“你说谁?大点声,本公子没听清。” “云歇!”桃夭怒喝一声,媚眼冷斜,似是一言不合就准备开打的架势。 云歇却是缩回了头,很是无辜地说:“陌玉很忙,所以派我来。怎么?很失望?你别这么盯着我,我也许久未见他了。” 两人口中谈论的对象,绝世楼的容陌玉,此刻正端坐在绝世楼的最高层,他凭栏而坐,远远看去像是玉雕般的人物,公子如玉,气质温润。 浣溪推门而入,容陌玉未回头。 “人可都到齐了?” “全部到齐,包括”浣溪突然犹豫了一下,“梧桐夫人。” “她也去了。” 温润公子闭眼,唇中逸出点点叹息,似是惆怅,似是怀念,又似是笃定。 “那少公子她” “解铃还须系铃人,那是她的劫。” 他再度睁眼,已是一片冷静之色,漠然远眺,将繁华的盛阳都城尽皆收于眼底,但即便是那样的喧闹与繁华,都无法撼动他眼里的淡漠半分。 云歇与她之间系着斩不断的羁绊,到时谁生谁死,尽由天命。 天边刚刚放亮,盛京的街道空荡荡得很,在朦胧的晨雾中,有两个身影相互扶持着走来,其中一人白衣胜雪,另一人则是一身破败的华服,脸上还蒙着一层雪白的面纱,看上去极为怪异。 两人相携着走向了东行宫,此刻时辰尚早,行宫大门紧闭着,门外站着两个守卫,见白衣少女上前来,便拦住了她。 “我要找淮川侯。”身后湛蓝长空,一轮红日逐渐升起,少女皓白的面容上笑意盈盈,宛如自灿然金光中生出的白莲皎洁,晃得人心醉。 守卫看着那如白莲般的笑颜一愣,随即惊醒过来,动手要赶她,“君侯是你能见得的吗?赶紧走!” 少女将身子让开,“我没资格,那淮川侯府上的太夫人可够资格?” 少女身后的夫人虽是掩着面纱,但那一身的尊贵气质却是怎么也掩不去的,两个守卫快速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守卫进去通禀。 隔了一会儿,行宫大门彻底敞开,里头侍卫列队,气质同等尊贵,一身黑袍的少年快步走了出来,他往常如烈日灼灼的双眸此刻充满了惭愧,他一走到太夫人身前便单膝跪下。 “是孩儿一时不察,看护不利,竟让母亲受了如此大的罪,孩儿该死!” 太夫人眼眶微红,扶起少年的手有些微颤,似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人知道她堂堂侯府夫人,竟险些被贼人侮辱了清白,那时云歌突然出现,砍下贼人头颅,当温热的血洒了她一身时,她整个人几乎都僵得不能动弹。 身为皇家女眷,在那时若是无人相救,她定会咬舌自尽以保名节。 好在,她还是活了下来,活着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罢。” 慕黎安起身,低声问道:“母亲可有哪里受伤?孩儿派兵去寻时只见到山贼的尸首,却不见母亲,彼时还以为母亲出了什么事,真是悔恨万分。” “是我命不该绝,遇上了贵人相助。”说话的太夫人还处于惊惶的状态之中,因此她没有注意到慕黎安在看到白衣少女的那瞬间,眼中赫然掀起的惊涛骇浪,忽而又恢复平静,眸色深深,思绪沉沉。 “太夫人不必言谢,世间万事都讲一个缘字,许是我与太夫人有缘呢。” 白衣少女灿然一笑,秋水剪瞳里似乎只有单纯与不谙世事,但随着笑弯的眼眸,那飞起的眼角妖媚,宛如凤蝶停驻其上,眸光闪烁,其间有一抹狡黠之色一闪而过,真真是灵气逼人。 “小女子云歌,见过君侯。” ------题外话------ 通知:以后的更新时间改为中午十二点!十二点!十二点! 好啦!通知完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俊俏和尚 四人结伴行至不绝山腰处,触目所及皆是密林高枝,一株株苍柏拔得极高,几乎伸出了天穹之外,直让站在树下的人在仰视间不由得自胸腔之中生出一股敬仰之意。 前方的密林之间掩着一条细长幽深的小径,就在小径的入口,有一位一个中年男子拱手而立,似乎等候已久。 “庄主大人命老奴在此等候,敢问阁下可是元祁瑾公子c云歇公子与灼华仙子?” “正是。” 中年男子扬臂作引路状,“不绝等候诸位已久,请随老奴走!” 四人跟着中年男子沿小径而走,四周古树密集,常有飞鸟啼叫而飞掠而过,引起古木枝叶的沙沙作响。 走了一会儿的时间,前方的视野便豁然开朗起来,那是一座宏大的庄园,浩浩然坐落在密林山石之中。 黑铁木材质的大门,门前左右各矗立着两株五六人合抱的苍天古树,门前的台阶之右侧立着一块四人高七人宽的巨石,石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不绝于山。 不愧是江湖名家不绝,外头看似简陋,里面却有着极为精巧怡人的景致,廊庭九曲八弯,更显开阔,这一切看似随意,却是不易。 再仔细一瞧便会发现这里的每一处都布有阵法,除非拥有过人的解阵能力,否则往前一步是囚,往后一步是困,怎么走都是死路。 四人在山庄门口停顿片刻,云歇突然对梓菀密语传声道,“一会你跟着元祁瑾一道,不要多问,照做便是。” 梓菀不语,默默然以眼神应之。 四人先行进入庄内,梓菀在不知不觉间已贴近了元祁瑾身边,他瞟了面色如常的云歇一眼,默认了梓菀的跟随,待进入不绝山庄,有侍女们围上来,四人便被分开,领向了不同的道路。 云歇跟着侍女走了很远的路才到达所分配的院落,此处离山庄出口如此之远,看来是靠近山庄的里面了。 院子里栽满了枫树,满枝头的枫叶开始由黄转红,这是入秋的征兆,她所住的是一个两层的小阁楼,精巧玲珑,主要是布置简单,甚得她心意。 领她来此的侍女见任务完成,微微一弯身便要离开,谁知脚还未迈开一步便被云歇就揪住了。 “可否带本公子一观?” 侍女迟疑道:“未得庄主允诺,小婢不能应下。” “那就带我去见你们庄主。” 侍女有些为难,“这不然待小婢去问过庄主再给公子答复?” 云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谁知道你会不会一去不回。” 侍女左右纠结了半晌,云歇看她挣扎不定的模样,伸手抬起那侍女的下颚,动作轻佻,却让那侍女红了脸。 她私下里偷笑,面上却是薄怒之色,“我说你这小婢,等你想清楚了还不得等到天黑去,本公子不过是想观个庄子,待我去见过不绝庄主,便说是我死命胁迫你的还不成吗?嗯?” 因此侍女最终还是被云歇半强迫性地答应了这个无礼的小要求。 就在跟着侍女随处乱逛的时候,云歇突然发现了一个事情。 那就是这个庄子里派来接待宾客的侍女并不全都会解庄里的阵法,比如较远处的院子这个侍女便去不得,只因上头并没有给她解开去往那处院子的阵法的法子。 看来每个接待宾客的侍女只会解自己所走的那条路的阵法,这个不绝山庄果然不简单,大小事宜都谨慎得很,不愧能在江湖上屹立许久而不倒,想到这里,云歇也不追问了,只是偶尔指指这处,偶尔指指那处,那名侍女都会耐心地一一解答。 不知是走到哪一处,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位面容俊俏的和尚,同样是由一名侍女在前头引路。 “那是?” 侍女低声道:“那是凤临国永岁寺的明镜主持。” “凤临国的和尚?怎么连和尚也来凑热闹?”云歇眯眼看着那俊俏和尚目不斜视地自她身边走过。 “公子可别这么说。”侍女见明镜和尚在附近,忙压低了声音,“永岁寺虽是个寺庙,但蒙受凤临皇室恩宠,香客众多,威名远扬,而且里头的和尚个个功夫了得,万不可小觑。” “我见那和尚倒是俊俏,你可知他所居何处?”云歇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的模样让那抬头间无意瞧见的侍女不禁身子一颤,她伸手遥指某处的一座楼阁。 “正是那处。” “住处不错,我们接着逛吧。”云歇若无其事地微笑,似乎方才从没见过一位俊俏和尚一般。 花了两个时辰将所有宾客所居住的地方记牢,当夕阳开始西下,夜幕开始垂落,云歇也跟着开始行动了。 她走出自己的院落,看着面前自己最讨厌的阵法不禁是一阵叹息,但还是按着自己记忆中的路,开始朝着某位俊俏和尚的住所走去。 俊俏和尚的居所与她的院落很不一样,这般样式与结构,简直就像是一座藏经阁,她曾经见过临安寺的藏经阁,而这座楼阁要更为精致小巧,若说起区别,那就是藏经阁藏的是经,这座楼藏的则是人。 几道利刃穿过微开的门缝直射向云歇,云歇侧身躲开,利刃滑过她脸侧后,忽而静止下落,原来是几片绿中带黄的细长叶子。 “来者何人?”里头传出男子低沉的声音。 “在下云歇,求见明镜大师。” 里头一阵低低的笑声,俊俏和尚明镜随即破门而出,看其形貌并不像是一般正经的和尚,若不是那颗铮亮的光头就在眼前晃悠,单凭他一脸邪肆的笑意,倒真要让人以为这是个不知从哪个温柔乡里来的富贵公子了。 “你就是方才一直盯着我瞧的人?” “在下来此,便是想请大师一叙,大师可愿?” “若是你能带得我走到你那处,我便去。” 云歇舒朗地一声大笑,“我既来得,便也去得。”言罢与俊俏和尚并肩远去。 两人相携离去的身影清晰地映入了不远处的一名紫衣女人眼中,但她并没有过多在意,因为现在她正要去见一个人。 只见她身子一转,进入了另一处院落,院子里头也是一座二层小楼,她信步上了二楼,里间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年纪,目光深沉,神情阴鸷。 “久等了。” “不知梧桐夫人找我来,是要谈什么事?” “自然是交易。”梧桐夫人也不废话,单刀直入道,“你想要云灵珠?” “来这儿的人,谁不想要云灵珠?”很是模棱两可的答案,却让梧桐夫人冰冷的眼眸稍稍染上一抹讽刺的笑意。 “我知道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你我今日的交易须得瞒着他。” ------题外话------ 通知:以后的更新时间改为中午十二点!十二点!十二点! 好啦!通知完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多事之夜(一更!) “啪嗒”一声白子落,黑子围阵被破,瞬间局势逆转。 “破。” 随着此字出口,执黑子的那方开始抽搐着嘴角,然而棋还是要继续下,随着你来我往地轮番下子,黑子被白子逼得节节败退,最终,“哗啦”一声棋盘全散。 明镜笑看对面的云歇,她一边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一边无意地将手臂横跨在棋盘上,烛光映着她莹白的侧脸,愈发朦胧起来,可明镜没有错过她眼底的那抹狡诈之色。 “云施主,不可耍赖。” 云歇将头扭过来,懒懒叹道,“已经是第七盘了,人都说士不过三,本公子竟然输了你七盘,这不公道!” 早知道今日会输得这般凄惨,当初陌玉要教她下棋时她就该专心一些的,那样也不会被这明镜和尚欺压至如此地步,还是说她天生八字与和尚就不合?比如临安寺的智尘,再比如眼前的这个明镜。 “施主与贫僧各执一方,轮番出子,并无悔棋与让子,何来不公道之说?云施主真是让贫僧见识到了耍赖皮的最高境界。”明镜微笑着立掌念了声佛,忽听耳边传来窸窣之声,似是什么物体在草叶上摩擦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游行而来。 “既是施主耍赖,贫僧便也耍耍赖罢。”明镜随手拈起一颗黑子,再随意地往窗外一扔,立刻传来沉重的“噗噗”声,与水泡被针戳破的声音一般。 每扔一子便是一声,每扔一子便念一句阿弥陀佛,直到棋盘上全无黑子。 “施主你输了。”明镜指着棋盘,盘面的白子占领了所有地盘,再看不到一丝黑,此举惹来云歇的大笑。 “你这和尚有趣,真是有趣。”云歇眸光晶亮地看着他,然后探身往窗外看,果然窗下的树丛里密密麻麻地躺着一堆僵死的毒虫,种类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头颅已被黑色棋子打破,脑浆迸裂。 “施主这回不叫我大师了?过河拆桥,果然赖皮。”明镜无奈摇头,似是吃了好大的亏一般。 但实际上他就是吃大亏了,被云歇叫到此处来替她挡敌虫,还得不到任何好处,这不是吃大亏了是什么。 “你不好奇是谁要害我?” “尔等仇结,与贫僧何干?” 云歇大笑几声,道,“说得好。不过,你可莫说我赖皮,我以为和尚你也该是无聊的,否则你我素昧平生,怎会只一面便肯随我前来此处。” 云歇自第一眼,便觉得这个和尚不像表面上见到的那样庄严无害,于是她特意去试探,不成想他真是她心里所想象的那种人,随意,大气,潇洒,肆意。 “原来你竟是猜到了我的心思,才会大胆来请我?”这话说到这里,已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了。 明镜扶着头低低地笑开,他抬起满是笑意的眼,就那么看着云歇。 月下朦胧,灯下也朦胧,烛光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跳跃在他眼中,竟煞是动人。 “我素闻绝世楼云歇公子的大名,与美人挂钩的事迹也极多。不曾想到你本也是这样的一位美人,若不是树敌众多,我此刻真想与你交个朋友。” “称呼一个男人为美人,和尚你倒也是不怕我生恼。”云歇似是对于这个称呼极为不屑。 “交友之道,与情爱一般,只有得之我命,失之我幸的道理,其他的再不可强求。” “我看你只是喜欢与美人结交罢。” 和尚立掌行礼,纤长的指间缠着一串佛珠,佛珠上头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非也。自古世间多出美人,却少见有趣之人,与这般人结交,才是贫僧所认为人生的乐趣所在,施主以为呢?” 云歇歪着头,突然艳红的唇边就勾起一抹肆然的笑。 “大师言之,极为有理。” 这头有人在月下借棋畅谈交友,那头却有人在同样的月下烦躁不已。 “陛下这是要去何处?” “朕只是出去走走,你在这儿守着,不许跟来。” 未待李公公反应,眼前已空无一人,殿门大开,外头寒凉的秋风吹进来,卷得案上的宣纸散落一地,他连忙去捡。 后花园种有一片桂花林,淡黄的桂花瓣在枝头微微颤抖着,偶有花瓣在风中被吹落,摇晃着落下如展翅飞起的蝶,满园飘散着浓烈的香气,似是把人带到了九天之上的仙境,美轮美奂。 在这样的月下林间,皇帝漫步其间,银桂的香气似乎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回忆,他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最爱这样浓香的桂花,更爱看桂花在风中落下的景致,而他最是爱看她在桂花中展开的笑靥如花,那般美丽,那般出尘,那般难以忘却。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方才在殿中发生的那场不愉快的谈话,刚平息不久的烦躁不禁再度涌了上来,他伸手采下低枝的那团桂花在手心把玩着。 以王裘为首的大臣们联名向皇帝控诉太子的在位不谋其职,近来所行事务不仅不周全,还频出漏洞,此番已引得朝中许多大臣不服,且他平素还喜好收集美人,就连民间正经人家的女儿也不放过。 太子其他方面都还过得去,就是好色难改。 照理说喜好美色本不是什么大过错,但他的身份尊贵,若是过度沉迷于美色,将强抢民女这等行为做得太过,将会招致民心不满,到时连皇帝都保不住他的太子之位。 “是谁在那里?”这时一个声音突然疑惑地响起,有些轻软,有些柔弱。 皇帝看过去,从不远处的树后转过来一名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手上挎着藤编的小篮子,里面采满了桂花瓣,一张稚嫩的小脸充满疑惑。 皇帝瞬间被惊得说不出话,眼前的女子,宛如他记忆中的那次初见,一样稚嫩的少女,一样挎着的花篮。 而那名女子在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后很快就跪了下来,篮子里的花瓣洒了一地,稚嫩的脸上满是惶恐不安,“婢子见过皇上,婢子婢子会出现在此是因为想要采花瓣做茶,还请还请陛下恕罪。”说着还磕了头,但眼看着眼前的人并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这位胆大的宫女悄悄抬起了头。 眼前的皇帝将近四十的年纪,长相依旧俊美,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年老的痕迹,反而是越发有种成熟的味道,身上的尊贵气势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越发强盛。 他眼神深邃地看着下跪磕头的宫女,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扶她起来。 “起来罢,你是哪个宫里的?” 宫女自从视线与皇帝对上便像是被定了身一般,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身边是飞舞的桂花瓣,鼻间是银桂的浓香与少女的幽香,这位皇帝陛下的眼神终于变得幽深,随着女子一声惊呼,暧昧的声音在幽静的林间响起,被打翻的一篮子花瓣在空中不断飞舞着,最终逐渐下落,掩盖住了交缠在一起的两个身躯。 ------题外话------ 奉送福利给那些默默支持夜临到现在的宝贝儿们! 今日加更!加更!加更!等着夜临哇!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你也来凑热闹?(二更!) 不绝山庄 不过是一个早上的时间,有关于云歇公子与明镜主持的流言蜚语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有人说,看到云歇迫不及待地闯到明镜住处,还在外头当众言语调戏明镜。 有人说,看到明镜挣脱云歇未果,被云歇强行拖回住所去了。 还有人说,看到明镜从云歇的院落出来,云歇面色困倦,而明镜一身清爽。 总之众说纷纭,说法各有不同,但大多说法都是偏向于同情和尚和争议云歇公子行事的战斗力。 比如有位少年感叹道,只要模样俊美,无论美人还是和尚,都逃不过云歇公子的魔爪,哀哉。 再比如有位少女泣泪道,若是云歇公子喜欢和尚,姑娘们也会支持,只是公子的体力好似受不住那和尚的折磨,苦哉。 特别是送走和尚后,云歇立马在别院睡了一早上这个消息一出,流言传得更凶了,而某位俊俏和尚唇角带笑,脚步轻快离开的模样更是留给了世人一个分外广阔的想象余地。 最后一句传出来的流言是,还道公子抢和尚,原来和尚是豺狼。 “区区流言蜚语,不过他醒来听见这些话,怕是会疯罢。” 元公子在一片日光沐浴下闭目养神,听着那个本该撞了脑子在府上休养的侍卫描述着外头传的流言,不禁唇角微勾,日光愈烈,他移动到阴影处继续惬意地看书,只是那唇角的笑那般明显,不知是在笑书还是在笑人了。 然而他最后却是猜错了,因为云歇醒来后听到这些流言的第一反应是,砍了那个该死的和尚!第二个反应则是,本公子这么有名? 流言之所以传得凶,说明关注的人很多,云歇盘腿坐在床上,不时抬眸看向窗边的那盘棋,然后不时地叹口气,叹口气,再叹口气。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待不住院子,但当她步出院子的那一刻,所有看见她的人皆是面色有异,目光中或多或少含着意味深长,云歇保持她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一路溜去了明镜的住处。 在明镜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她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然后猛地把门关上,留给外界又是一阵遐想。 外头的人一阵惊叹,新的流言再起,看来真正的豺狼该是云歇公子,和尚真是可怜极了,该是被蹂躏得不轻。 “我说,你要在我这里待上多久?”明镜懒洋洋地半躺在榻上,明明顶着一颗光溜溜的头,却硬是躺出一股慵懒的风情万种,果真是俊俏无双的和尚。 “我要为自己正名!”云歇特别正经严肃地说。 明镜手里本卷着一本佛经,一听她这话,便将目光移向她,“什么名?” “自然是我的体力不如你这个和尚。” 明镜闻言又是一笑,“原来你在意这个。” “这可是对本公子男子尊严的挑衅!你可以当我不存在,晚些我就离开了。” 云歇寻了个舒适的房梁处睡觉,明镜又将目光转回佛经,一直等到夜幕垂临,明镜放下佛书,燃上烛火,然后指间弹出一颗佛珠,瞬间就把云歇给弹了下来,好在云歇将将落地时快速翻了个滚,这才避免了摔伤的命运。 “好你个和尚!”云歇怒视。 “施主睡一天了,该轮到贫僧睡了。”明镜微笑着下了逐客令。 于是乎云歇就这么被赶出门了,她在明镜紧闭的门前恨恨地咬牙,她来此就是为了正其名声的,这下倒好,这个和尚就这么把她赶出门,明儿又该有新的话题说了。 这是来到不绝山庄的第二个夜晚,她还未走近自己的院子便知道里头有什么在等着她了,看来她云歇当真是那些江湖大派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屋子里一片漆黑,里头隐隐约约传出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云歇推开门,点上烛火,果然有人躺在她的床上,那是一个浑身的少女,雪白的酮体,妖娆的姿势,魅惑的神情,若她是个男人,也许真的会莫名蹿火上来,可惜她不是。 见云歇并不怎么搭理她,少女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了,呼吸也有些停滞。 “公子。”少女软软地唤道。 云歇视若无睹。 “云公子。”少女又唤。 云歇依旧目不视物。 “云歇公子,我好热。”少女开始在床上扭动身子。 云歇没忍住笑了出来,她终于正眼看向少女,少女见云歇看过来,心里一喜,以为这招有效,在床上扭动得更厉害了,殊不知在云歇眼里却像极了一只染了白粉的蚯蚓。 无知少女,可笑之极! 云歇慢慢走近她,突然嗅到了屋内有股异香,她的眸色依旧沉静。 少女的呼吸随着她的走近逐渐变得紧促,待云歇走到床边,鼻息间异香更浓,那少女突然伸出一只藕臂作势要揽住云歇的脖子,另一只手疾速从身后拉出一把大刀,整个人跳起,刀刃横劈而下,刀风瞬间气势霸道地迎面而来,同时少女的身下似是有绿光一闪,然后破空而出,正对着云歇的腹部。 眼看着避之而不及,少女面露喜色。 云歇则突然勾唇一笑,体内真气一提,贯通全身各处,身子瞬间变得愈加轻盈而柔软,她的身体扭曲成一个奇异的弧度,淬着幽绿毒液的暗箭自她腰侧滑过,刀刃横劈在她脸侧,仔细一看还可以发现刀锋上也淬着幽绿的毒。 见云歇竟然躲开连环攻势,少女脸色一白,提刀追砍过来,云歇反而向前一冲掠过她头顶,顺手抄起被单卷住她的半个身子,劈手震断她双手经脉,夺取大刀,劈晕她,一连串动作下来十分流畅,也十分迅速,就在瞬息间,裹着白色被单的少女被扔出了窗外,淬着毒的大刀也顺手扔出去。 昨天是毒攻,今天是色诱,这一看便是欢喜门的行事作风,真是可怜这少女生得一副好皮囊。 云歇拍拍手,将床上的一团乱收拾干净后,左右睡不着,就打算在床上打坐一晚,这时有一个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正是她扔少女出去的那个窗口。 “这么美丽的少女,你也真是狠心啊,云歇。” 月光下一斜粉色倩影,那妩媚的面容与身姿,却泛着冰霜一样的寒意。 “你也来凑热闹?” ------题外话------ 上传得有点晚了,实在是学校的事情有点多! 跟亲们说好的二更现在就奉上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各有各的心思 “近日关于你的传言颇多,我不过是来求证一二。” “是来求证我是否真与那和尚有一腿,还是那和尚是否真如传言般俊俏?”云歇白了她一眼。 桃夭掩唇笑道,“看来不过才两日,你的日子已经如此丰润了。”随即她又瞧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少女。 “你当真这么不怜香惜玉?” 云歇冷笑,“对于要取我性命的人怜香惜玉,我可没那么大度,留她一命已是我的仁慈。” 桃夭突然就收了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云歇,你可知陌玉让你过来的缘由,我本是不明白的,现在却是懂了几分。” 不是陌玉要送她过来,云歇沉默着在心里否认,而是她自己愿意过来的。 桃夭叹气道:“你不够狠啊,云歇。在外面混的,特别是你,谁能没有几个死对头,更何况你身后还有天下第一名楼绝世,除非有足够能力自保,否则你迟早会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云歇自嘲一笑,虽然她在外闯荡的时间不长,但几乎很少对敌人发狠,这是造成她的仇家能够如野草般火烧不尽的缘由。 原来陌玉这次让她来不绝山庄赴这大会,不单单是因为她与云灵珠的渊源颇深,更是因为他早已看出她目前所面临的最大困境,就是过于犹疑不决和心慈手软了。 她苦笑,对于没有深仇大恨的人,她怎么下得去手夺他们性命。 门被缓缓合上,浅黄色的裙角绣着含苞待放的桂花团,划过冰凉的白玉台阶,步履优雅地前行,却在抬眸间看见前方的林中有金色裙摆一闪而过。 “帝姬,现在可要回府?”见纯宁帝姬退出了御书房,在外头等候许久的小宫女忙上前问道。 纯宁帝姬的面上掠过冷淡的笑意,她轻声道:“去花园里走走罢。” 后花园还是一如既往地静谧,景色怡人,花香四溢,细细一嗅,这花香如今参杂着更多的是桂花的香气。凉秋即将到来,桂花早早地便盛开满枝头,淡黄色的团团紧簇,宛如一个个小灯笼。 桂树拥着中间那一顶小小的亭子,日光暖暖,光线柔和,反射着亭子顶端的琉璃瓦碧绿如深潭,亭子下端坐着一位大金裙装的妇人,姿态庸贵。 “方才在殿前还以为是纯宁眼花,原来真是皇后。”纯宁浅浅的一席话说得轻巧,却让妇人沉了面色。 皇后不语,纯宁接着道:“只是纯宁以为皇后最是不喜桂花的呢,不想如今却在这儿赏起了银桂,难不成是因着父君新宠的桂嫔?” 皇后只是蹙眉,袖里的双手却紧紧攥起,鲜红的长指甲直接折断在手心。 宫里上下都知道皇帝前不久竟封了一名没有家室身份的宫女做嫔妃,听说是那宫女深夜在这桂花林采花时碰见了出来散心的皇帝,还听说那宫女的容貌像极了前皇后,也就是纯宁的生母,因此皇帝当场就临幸了她,后来还亲自带她回紫宸宫中过夜,隔日便封她作桂嫔,就此宿在紫宸宫中,日日宠幸。 “桂嫔,桂嫔,”纯宁轻轻念着这个封号,突然就笑出了声,“皇后难道不觉得父君这封号取得巧妙吗?桂同贵,桂嫔同贵嫔,也许这位妃嫔今后会大富大贵呢。” 皇后忽然站起,目光厉厉地望向纯宁,“纯宁,你这是对待长辈的态度吗?我是你父君亲封的皇后,你就算再不喜我,也不该这般讽刺我。” 纯宁却是坦然回视她,淡淡道:“母亲向来最喜爱桂花,在桂花林遇见的女子,容貌还像极了母亲,父君甚至等不及回宫便临幸了她,皇后,您说,父君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皇后身子颤了一颤,脸色陡然苍白,却还是保持着那副高贵无比的姿态。 “那又如何?连一座宫殿都没有的妃嫔,只能依附于陛下的宠爱,若是盛宠不再,她便连蝼蚁都不如。” “看来皇后并未听懂纯宁的意思,或者说是装作不懂。” 皇后抿唇,“你想说什么?” 纯宁轻笑,笑中有着淡淡的喜悦,“方才纯宁去内殿,看到随身侍奉的桂嫔了,红袖添香,父君可欢喜得不得了呢。” 皇后沉默,正打算转身走人,只听纯宁又说道:“父君他,从未忘记我母亲,皇后不过守着一个后宫之主的位置,又何必去笑话桂嫔呢,若没有娘家的倚靠,你也只是依附于父君的妃嫔罢了。” 皇后硬生生停住了脚步,胸中霍然一股怒火烧起,她回头要呵斥,却只看到纯宁离去的身影,步履依旧优雅,却带上了几分傲气。 皇后再度攥起了拳头,指尖泛起了隐隐的青白色,她看着纯宁的眼中透出丝丝怨毒之色,很快又被一股汹涌翻滚的情绪所淹没。 她垂下眼睑,指尖拂过袖口的凤凰花,心中思绪难平。 纯宁,纯宁帝姬,早晚你会和你母亲一样,死于非命! 不远处的桂树下,目光清澈的少年将半个身子隐在树后,他清楚地看到了盛装妇人眼中的怨毒,而后微微叹息。 “不要再如此下去了,母亲。” 最后两个字那样轻,那样淡,遇风便似轻烟散去。 已经一个早上了,元祁瑾闭门未出,梓菀在门前等候着,数次抬手欲敲,又放下。 来这庄中不过两日,外面已经飞满了云歇的各种谣言,有她跟俊俏和尚的风流韵事,也有与美人刺客的生杀怨结。 终于,门被打开了。 “你等了许久?” 梓菀一愣,这时元祁瑾已经越过她走了。 “走罢,看看他去。” 梓菀以为他是怕她一个人在外头会遇麻烦,便道:“梓菀一人可以去的,公子不用麻烦” “麻烦?” 梓菀抬眸对上元祁瑾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一紧,复又垂眸不看他。 “这几日甚是乏味,他倒是懂得享受。”元祁瑾言毕再不看梓菀,抬步出了院子,梓菀愣了一会儿,忙跟了上去。 元祁瑾一路视阵法为无物,走得十分通畅,惊得庄里的仆役们一个个皆呆愣在原地,待到回神时,人已走远了。 不知绕着庄里走了几圈才找到了云歇的所居之处。 谁知一推门进去,刚好看见白衣公子在树下栖息的景象,淡红的枫叶落在莹白的脸侧,长睫如蝶翼覆盖,红唇微启,吐出绵长的气息,更显得五官精致,肤白貌美,真真是风流公子一枚。 元祁瑾微微眯眼瞧着,跟在他身后的梓菀上前一看,却是哭笑不得了。 “叫醒他。” ------题外话------ 推荐好友画尘埃的文文:《追妻之路墨凤悠悠》 一个腹黑,痴心又无耻的男人遇见自己此生挚爱会是什么样子呢?看凤腾墨就知道了,各种奇葩,各种无下限追妻,恐怕也只有他做得出来了,直到她说了哪一声“好!” 再然后呢?当然是凤少主把自己之前所经历的全都从水姑娘身上一点一点连本带利的要回来,而某天水姑娘第n次揉着腰从屋里出来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入了某只狼的坑了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五章 你动一下试试 梓菀轻声唤了几声:“公子?” 云歇微微蹙眉,睁开惺忪睡眼看了一下,然后又闭上,全然不理人。 “公子,该醒了。” 云歇不耐地挥手,嘴里嘟囔了一句,“烦死人了,走开。” 元祁瑾远远站着,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放在唇边悠悠吹起。 笛声轻缓,婉转,似带着凄然之色,忽而转为幽幽哀声,宛如女子痛失爱人的伏地而鸣,声音虽低浅,但却如蝇声嗡嗡,特别是听力绝佳的某人。 “吵死了!”随着一声怒斥,红光一闪而过,直射吹笛人面上,吹笛人身子向后一弯躲过红光,玉笛仍旧抵在唇边,面上却突然罩下来一片阴影。 树下的白衣公子已跟着红光趁势而来,跃起在他上方,出其不意地劈手夺笛,然后在远处落下。 元祁瑾被夺了笛也不恼怒,只是神色淡然地立于原地。 “你烦不烦!”云歇打量着掌心的玉笛,神情极度不耐,显然是被人打扰了睡眠所致。 玉笛轻巧,通体晶莹润泽,在明亮的地方一照,笛身便有流光横溢,触手冰凉却不寒冷,甚至极为舒适,显然是质地上好的宝贝。 “既然你碰了那笛子,便归你罢。”他的目光掠过笛子,似是有些嫌弃地又别开眼。 云歇正想顺声应下,却在不经意间看见他充满嫌弃的眼神,于是即将出口的好被她硬是吞了回去,嫌弃道:“你吹过的笛子,谁稀罕要!” “不要?”元祁瑾微挑眉,“那就扔了。” 云歇闻言立即默默地将笛宝贝收入袖中。 梓菀在一边掩面不语,小姐,你果真好没出息。 云歇得了个宝贝,心情极好,显然已经忘记了方才被吵醒的不愉快,院子角落里有玉石制成的桌椅,上面落满了枫叶,她招呼着两人坐下。 梓菀见状,向着云歇道:“公子何时这般亲力亲为,还是留梓菀在身边罢。” 云歇摆摆手,毫不在意道:“傻丫头,公子我留你干嘛,碍手碍脚的。” 梓菀沉默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云歇,声音颤抖,“公子,难道你真的和那和尚”后面的话没敢说出口。 云歇笑眯眯道:“流言虽有三分假,但大体上不错。和尚俊俏也不错,可惜性格顽劣。” 旁边却传来噗嗤一声笑,云歇瞥了那人一眼,那人摇头道:“想不到竟能从你口中听到顽劣的评语?莫名地觉得有趣。” 云歇盯着他,仍旧微笑,“不仅性格顽劣,还是个黑心肝,看来相貌俊俏的男子大多如此”话一说出,云歇才猛然醒悟过来这话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因为她此刻是男子身份。 “你说的对极了。”元祁瑾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她,欣然认同。 跟元祁瑾碰上,不是他挖坑让她跳,就是他挖坑等着她跳,要不就是她自己挖坑自己跳,总而言之是一片灰暗,全军覆没,她真的打从心里觉得她和元祁瑾这人上辈子有仇怨未解,所以这辈子如此八字不合。 两人在云歇处待了很久,闲话家常,直到红日西斜,云歇才费尽心力地将死赖着不走的二人送走。 待夜幕完全落下,一切都归于寂静,夜色笼罩着花草景致与亭台楼阁,一道轻巧的身影疾速穿梭其中。 这是在不绝山庄的第三个晚上,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经过第一日的认识,她很快便寻到了一处院落,里头光线昏暗,没有掌灯,不少暗士隐在黑暗中,她借着绝佳的眼力与耳力避开了那些守着的暗士,如鬼魅般悄然窜上二楼,潜进了房里。 房内没人,云歇站在屋子中央沉吟片刻,然后躲进了内室一个贴墙而立的木柜子,柜门刚合闭,一对男女突然就搂抱着撞门进来,一路亲亲抱抱到了内室的床榻之上。 听着柜门外传来的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云歇开始面无表情地回忆,似乎每次她都能碰上这种事,而且每次一碰上这种事她都会吃点亏,上上次是宫中侍卫,上次是红鹰。 有了那些不忍回想的过去,她瞬间提起了十二分的专注力。 隔着门缝可以看见床上翻滚的两个身影,大约是半个多时辰的光景,那两人终于安静了。 女人窝在男人怀中,纤长的手指在男人的胸膛上不断地画着圈,男人捉住她手指,猛地再埋入上她的脖颈,女人仰头咯咯直笑,半晌,两人都气喘吁吁起来。 “沁儿,不闹了,说正事。”男人低哑的声音响起。 “怪不得你今日如此地兴奋,可是撞上了什么好事?”女人的声音无比娇媚。 “前日,梧桐夫人找我做了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 “与之前那人的交易一样,不过允诺的东西不同。” “你同意了?” “这么划算的买卖,不同意的就是傻子。虽然梧桐夫人也知晓我与那人的交易,到时候我便放出消息,让他们狗咬狗去。” “你不怕他们知道了再来寻你算账?” “我黑鹰可怕过什么人,到时候我就是霸着人不放,他们能奈我何,能引得两方人马出力的,必定是个天大的秘密,我可好奇得不得了。” 女人娇笑,“什么好奇,我看就是你野心大” 这时突然有人在外头敲门。 “门主,红鹰大人在楼下求见。” 黑鹰一听便别了怀中美人,穿上衣裳离开了。 红鹰一见他,便皱起了眉,“你怎么又来找她?” 黑鹰冷冷一笑,伸手握住她的下巴,“你嫉妒了?” 红鹰打开他的手,同样冷眼看他,“你前两日派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早告诉过你云歇不是个好对付的,连带着她背后的绝世楼都不是个好对付的。” “区区酒楼,能有什么能耐。”黑鹰显然丝毫不放在心上。“我执掌欢喜门时,他云歇还是窝在女人怀里喝奶的小娃娃,不足为惧。” 红鹰皱眉道:“刚刚死士来报,云歇不在屋内。” 黑鹰闻言大笑着,“怕是跑出去避祸了吧,哈哈哈。” 床上的女人躺在床上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正欲闭目入睡,突然耳边一阵风,她猛然睁眼,颈上已被冰凉尖锐的物体抵上。 “针上淬了毒,你动一下试试。”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玩断袖?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照在了女人娇美的脸上,来人背着光,因此她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能从声音上判断,似乎是个女子。 “百灵阁的沁芝?” “你想做什么?” “直入主题?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云歇轻笑了一声,“你去过绝世楼?” 沁芝皱眉,顿了一会儿才回道:“是。” “你去那里做什么?” 沁芝没有说话,云溪又将颈上的针尖逼进了几分。 “说?还是不说?” 感觉到寒意逼近,沁芝的心里猝然一惊,“是是去找人。” 找人?云歇听到此处不禁微眯起双眸,心中顿时有了几分猜测,正要继续问下去,突然一股强硬的力道破门而入。 是黑鹰。 只见他的脸上闪耀着冷酷之色,手屈成爪直逼云歇,云歇瞬间劈晕了沁芝,甩出银针以逼开黑鹰的攻势。 “你是什么人!”黑鹰一声冷喝,眯起的眼看到了对方额间妖艳的梅花妆。 “女人?既然来了就留下吧。”话音未落人已飞起,伸手就要擒云歇。 云歇娇声低笑,以轻巧而不露本家功夫的招式化解开他的次次攻击,然而这院子内外都是他的人,再这么纠缠下去于她不利。 “想抓我?不自量力。”云歇趁他不注意时,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破窗而出,飞速逃离了那座院落。 身后寒风烈烈,是衣料被风摩擦而过的声音,黑鹰一脸怒气地追了出来,紧随在她身后,云歇凭着脑中对庄园的印象,提着速度在庄内七拐八绕,一逃一追的两个人显然都不想惊醒其他人,因此只是沉默地追逐着。 不知是被什么人给耽搁了,黑鹰竟远远落后了她一截,云歇松了口气,也不去多想发生了什么,她搜寻到了目标院子的方位,便趁机拐入了进去,院中栽满了绿竹,屋内烛光黯淡。 她伸手在脸上随意一抹,紧接着便破窗而入,身边带起的风卷乱了窗边的一盘棋,棋前端坐着锦袍公子,看着闯进来的她,面不改色,神色清淡。 “玩得可还愉快?” “还算,愉快。”云歇对上元祁瑾清冷的眸,扯出一脸僵硬的笑。 但面色僵硬归僵硬,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起了衣服。 只见她动作娴熟地脱下一身黑衣,露出了穿在里头的白衣,再以极快的速度坐到了他对面,伸手随意将黑衣服塞到了矮桌里边,屋内光线昏暗,也看不出来矮桌之下塞了东西。 最后从怀中掏出一条白色缎带束起了散开的一头长发,然后调整了一个自认为舒适的坐姿,便开始摆弄起棋盘上的棋子,一系列动作几乎发生在瞬息间,似乎是已做过无数遍的流畅至极,神情看上去十分自然。 “我们来下棋吧。”这回她的笑变得极其慵懒了,好像上一刻那个惊慌闯入的人不是她。 元祁瑾这个被无视甚久的屋子主人只是一直淡淡地看着她,看她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棋子,这时目光似是触及了什么,突然一顿,他一手伸出去触碰她的额头,另一手按住她欲退的身子。 云歇怔楞地看着他如月弯起的清冷眼眸,眸中是如墨般的深不可测。 他目光淡淡,动作却粗鲁,他在擦拭她额间的妆点。 这时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是黑鹰。 他只闯到了门外,并不敢进来,但如鹰準般的目光仍旧是深深地穿透过窗纸望向烛光摇弋中的两道纤细身影。 “阁下何人?”元祁瑾仍看着云歇,指尖仍停在她的脸侧,语气仍是无比地冷淡,甚至带着些微怒意。 “在下欢喜门黑鹰,敢问元公子可有看见形迹可疑的女人出没?”黑鹰虽然平素行事霸道,还是懂得何时该适可而止,毕竟这是不绝山庄的地盘。 “我与客在此下棋,欢喜门主,你扰了我的兴致。” “有小贼偷了我欢喜门的东西,在下追至此处,还请元公子见谅,黑鹰必须冒犯!”说着也不管元祁瑾同不同意就推门进来,目光横扫了一圈屋子,最终定格在看似下棋实则动作暧昧的两人身上。 云歇拍开元祁瑾停留在她脸上的手,单手撑着下颚面向闯入者,神情慵懒至极,也不耐至极,“在别人的地盘也敢如此放肆啊,看来不绝山庄近年迎客的门槛竟是放低了不少呢,元公子你说是不是?” “我许久不曾见花庄主,不过他确实是一位宽容的人。”元祁瑾淡淡道,他并不正面回答云歇,但这样的话依旧让人气结。 黑鹰看向云歇,目光凛冽如寒,映出了白衣公子眉目精致的脸庞,眼波流转间自带一股子慵懒的风情,坐姿洒脱无拘,自袖中露出的皓白手腕,以及执棋的纤长手指。 转而再看向元祁瑾,目光愈加凌厉,可锦袍公子却完全不在意,墨发倾泻,露出线条流畅的玉白侧脸,眉目如画,目光悠远,身姿俊逸,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元公子,你该去跟花庄主提一提建议了,省得下次你我二人下棋还有闲杂人等来捣乱。” “你说的在理,这庄子是该多加看管了。” 黑鹰眯起眼,掩盖那一瞬而逝的惊艳,脸上是冷漠的笑意,“天人无双的元祁瑾公子,还有风流不羁的云歇公子,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的好相貌。今日是在下唐突了。既然这里没有我黑鹰要抓的小贼,便告辞了。”言罢,转身离开。 竖耳听得他的脚步远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云歇这才舒缓了一口气,整个人在棋盘上趴了下去,再次弄乱一盘棋子。 “我又救你一次,怎么谢我?”元祁瑾举起擦过她额间的手指,玉白的指尖一抹艳红。 “方才没擦干净?”云歇眼神一凝,再度摸摸额头,有些疑惑。 “你又扮作女人了?”元祁瑾轻轻捻了几下手指,将指尖的艳红捻去,似是随意地说,“每次都使这招,或者说你原本就是女子?嗯?” “只有那么做,才能省去很多麻烦。我向来是个怕麻烦的人。”云歇散漫一笑,而后笑得不怀好意,“不过,我怎么觉得黑鹰是个大色鬼呢?” 元祁瑾垂眸轻笑,并不接话,也似是认同。 “方才他看你我的眼神跟匹饿狼没什么两样,这年头但凡生得好些,无论男女,都难逃被觊觎的命运。特别是像你我这样的风姿俊逸之辈。”云歇再度撑着下巴皱着眉头开始烦恼了起来,那模样看得元祁瑾直欲发笑。 “罢了罢了,我今夜就暂且在你这宿一宿,省得招人怀疑。” 云歇直接就往后一趟,也不管屋主人是否同意。 沉寂半晌,突然传来对方淡淡的声音,“云歇公子,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云歇继续躺尸,装作没有听见。 那人清淡的声音又响起,“虽说在下没试过断袖是何滋味,但如你这般的风姿俊逸,在下姑且还是愿意一试” 话未说完,云歇倏地睁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我比较健忘,还请元公子赐教一二。”细听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自从遇见了元祁瑾,她怒而不能发的次数真是越来越多了,多到她都要以为从前那个肆意无拘的云歇不曾存在过了。 “你今日太过莽撞了,欢喜门素来行事霸道,即便引得许多人怨声四起,但仍能屹立不倒。这黑鹰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还有百灵阁,也是一数二的强大势力。”元祁瑾淡淡道,悠远的目光投向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 云歇一怔,眼中光芒闪烁,终又像是烛火燃尽之前的挣扎,忽而湮灭,口中溢出的话语宛若呢喃低语,唇角却仍勾起那弯肆意的笑,。 “你不懂的。我已经等不及了。” 许是看云歇情绪不太好,元祁瑾也没去招惹她,这一夜两人相安无事到天明,梓菀过来给元祁瑾送早饭的时候发现了云歇也在房内,一时又是欢喜又是疑惑。 云歇对自己一晚留在元祁瑾房内的事并不多加解释,虽然她是女子,但此刻外人皆当她是男儿,她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梓菀却一直欲言又止的,那些疑惑全变成了不安,云歇不去理会她的情绪变化,直到元祁瑾被花庄主的人叫走。 “梓菀,你跟着我的时间不长,我的行事做派向来随行,外界的传言对我并没有任何束缚。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公子我的风流韵事传得也不算少了,多一个断袖也无妨。”云歇撑着下巴,看着梓菀的面色宛如染了色般变幻莫测,不禁大笑了起来。 梓菀面对自家小姐这般的无赖还能说些什么,也只好叹气,收拾了桌上没吃完的饭菜便出去了。 这时,一个声音兴致勃勃地从外头传了进来,“你当真要断袖?” 云歇挑眉,很是煞有介事地点头,抬眸正好对上窗外悬挂着的一个人影。 “你觉得如何?” 那人影倒挂着前后摇晃了几下,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不满地问道:“你何时发现我的?” “昨晚。” “怎么发现的我,我还以为藏得很好呢。”玄钟懊恼地说。 “昨夜替我阻了黑鹰的就是你吧,我不觉得有人能在黑鹰追赶我的时候正好来阻挡他,这种巧合也只有你那个变态的主子能做到。” “那你定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什么断袖,你根本只是个浪荡公子。” 云歇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玄钟,眼中泛着精光,“想不到元祁瑾那个变态身边竟然有你这般可爱的护卫。” 玄钟被她的变态与可爱一词震得身子一抖,脚一软,差点就从梁上掉了下去。 这世上能用变态形容自家主子的,除了他自己怕是没有几个人了,因此他有一瞬间觉得找到了知己,跟她说话也变得轻松与随意了。 “你说要跟公子断袖,那你可知公子今早去了哪里?” “想必是去见花御景了。”云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玄钟却是大笑,“什么花御景,主子是去见花疏影了,那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的花疏影。你这浪荡公子,便是想跟主子断袖,也得乖乖地让给这第一美人。” 把玩的动作一顿,玄钟没等来意料之中的反应,反而听到了一声嗤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奇怪的主仆! “什么第一美人?论相貌,就算是瑶池天仙下凡,到了我云歇的跟前,也得乖乖认输。” 极其狂妄的语气震得窗外倒挂的少年一愣,不愧是以肆意放荡为名的云歇,连自负颜好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如此无耻。 玄钟瞅着已经在榻上盘腿打坐的云歇,看她那傲然扬起的下巴,突然觉得有些郁闷,方才的知己之感烟消云散,他怎么觉得这个云歇的厚颜无耻程度跟自家主子有得一拼呢?难不成是物以类聚? 被叫走的元祁瑾一路跟着侍女走到了庄园的深处,看见的却是一个极其富雅精致的地方,亭台楼阁与山石碧湖呈星罗排布,极有韵味。 侍女领着他进入里头最大的一间楼阁,宽敞的主厅之上,一个俊雅的中年男子正在等候着他的到来。 元祁瑾还未有动作,不绝庄主花御景已经躬身给元祁瑾行了个大礼,“此次能请到元公子过来,乃不绝之大幸。” 元祁瑾淡笑不语,两人很快落座。 “不知花庄主请元某来此何意?” “难得元公子应在下之请,远道而来,怪在下这几日忙于武试大会的布置,没能好好招待,还请恕罪啊哈哈。” 花御景性格倒是爽快的很,元祁瑾对此也仅是淡淡道:“不绝不愧是名门大派,元某不过来几日,庄内的派布与安排,其手法之巧妙,其心思之玲珑,都让人感叹之至。” 花御景听到此话又是一阵大笑,神情中隐隐带着几分骄傲,“元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庄内的布置全是出于小女之手。”说着就直接示意下人把花疏影给请了过来。 只听得环佩敲击之声与玉石珠帘碰撞的清脆,一个清雅的身影在丫鬟的簇拥之下款款行来。 先行的丫鬟拉开珠帘,一张清丽雅致的脸庞显露出来,眉眼低垂,如花落碧湖的淡雅,风卷烟云的清新,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身姿轻盈如柳,对着座上的两人便是款款行礼,然后在一旁落座。 “花疏影,见过爹爹,见过元公子。” 元祁瑾轻声道:“如此佳人清丽无双,还排得一手好阵法,花庄主,你生了个好女儿。” 听到这个赞誉,花御景再次大笑,花疏影却是面色平静,唇边淡淡微笑,“能得到元公子如此高的赞美与评价,疏影倒觉得不枉此生了。” “花小姐这么抬举元某,倒是让元某惶恐不已。”话虽是说惶恐,元祁瑾仍是微抬下巴,勾出那一弯傲气的弧度,身上的清冷未减半分,气度之卓越让见者都在心里暗赞一声好。 花疏影浅笑,目光直视他,“元公子是何等人物自是不必说。此番大会,不绝还要仰仗元公子的公平审判,还请元公子多多费心了。” 这边两人客套地来回应话,那边花御景却只笑不语,眼里精光闪烁,心里不知在打些什么算盘。 四天之后,武试大会正式开始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许多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希望能在会上大出风头,而唯有云歇几乎要痛哭流涕了,想她自到了不绝,就没有一个安眠之夜,各种暗杀偷袭接踵而至,扰得她身心疲惫,还得同时接受着桃夭的各种挑衅。 大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开始,山上秋风寒冽得很,钻进领口或是袖口,吹得人瑟瑟发抖,然而在场的人像是感觉不到冷意,只是满心期待着赛事的开场,内心皆是火热,连带着身体也变得火热起来,直盼着上场一打方休。 大会的擂台搭建在山庄后头的一处空地之上,空间十分宽阔,不绝山庄的庄主及所邀请的特别客人充当评判者,高坐于楼阁之上,方便观看台上的比赛。 此次比赛分为三场,每场角逐出一个名额,再由这三个场次的擂主去争夺最终的第一。 当铜鼓敲响,比赛便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云歇不在大会上,而是在自己的屋子内打坐,虽说她是代表绝世楼来此参会,但好容易能有一个清净的时候,她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能好好休息的机会,而且梓菀也被她打发给了元祁瑾,她独身一人随意的很,因此这一休息,便到了午后。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院落,外头安静得很,以她跳脱的性子自是耐不住寂寞,正想着要不要去大会上看看,突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肉香。 庄里的大部分人应该都去了大会,是谁还留在庄里烤肉?云歇眉梢一挑,顺着香味寻去,一路上没碰见什么人,香味渐浓,隐隐还有琴声相伴,琴声铿锵有劲,似有烈风逐原之意境,再搭配喷香浓郁的肉香,云歇不禁便觉得有些怪异。 一处较为偏远而冷清的院子出现在视线之内,云歇飞快掠去,足尖一转,登上了树梢,这株大树靠着院墙,因此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里头的情况,果然有人在烤肉。 年轻公子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腿上放着一架琴,指尖抚过琴弦发出沉沉的音色,偶尔抬眸,眸色锐利而尖刻,似是能穿透人心的深邃。 而负责烤肉的,则是另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的少年。 “什么人?”那少年发现了云歇,突然放下手中的肉串,朝着她喊。 年轻公子依旧神色淡淡地抚琴。 云歇就那么蹲在树上,笑道:“小童儿,你可能分我一串肉吃?” “不行,这是给公子吃的。”少年像是怕云歇下来抢,忙挡在火堆面前。 云歇打量着那少年,有一双圆圆的大眼,长相俊俏,俊俏的人她见多了,比如明镜和尚的风流,再比如浣溪的精明,这少年倒是显得十分青涩。 她那么明目张胆的打量让少年心头就是一跳,看她的眼神也变得惊恐起来。 “你你在看什么?” “看你呀。”云歇随口一答,又打量起了那名淡然抚琴的年轻公子,心里还作了评价,相貌好,身材好,琴艺也好,除了面上没表情,眼神太尖锐,不爱搭理人,大体还是不错的。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往那儿看呢!”那少年一惊,忙挡在了年轻公子身前,生生把云歇当成了洪水猛兽,一个不注意便会扑上去一般。 “在下云歇,敢问阁下大名?”云歇笑眯眯地问。 “原来你就是那个云歇公子啊!那个好美色,风流浪荡的云歇公子?”少年瞪圆了眼睛,更是牢牢地护在了年轻公子身前,“别想打公子的主意,还不速速离开。” 云歇有些烦恼地抚眉,“你这小童儿误会我了,我就没见过世上比我相貌更好的绝色,哪还会去打你公子的主意。” 少年:“” “小童儿,你叫什么?”云歇饶有兴趣地盯着少年。 “我凭什么告诉你。”少年见她对年轻公子不在意,便又蹲下身子开始弄起了烤肉。 “哎,你那是什么肉?闻起来好香。” “兔子肉。” “我有个小童儿,烤的鸡肉香极了,你倒与他有几分相像。” “你这就不知了,我枷林烤的肉可是天下第一的美味。” “那你烤肉用的什么香料,回头我也让我小童试试。” “自然是长秦特有的” “原来你们是长秦人呀。” “是又怎么样!” “那你们也是不绝请来的宾客吗?” “自然是。” “既然是,为什么不去参加武试?” “那你怎么也没去参加?” “我懒得动。” “” “既然不想参加为什么要来?” “谁说我们不想参加?我们来就是为了云灵珠” “枷林!”年轻公子突然抬眸呵斥了少年一声,然后眸光锐利地对上云歇笑眯眯的脸。 枷林被这么一声喝,吓得那一脸得意瞬间凝固在脸上,然后他转头也看向云歇笑眯眯的脸,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你在套我话!” 云歇丝毫不惧地迎上年轻公子锋利的眼,“你终于肯抬头啦,我听得你琴声浩荡,可是胸有宏图?” 年轻公子不回话,只是看她一眼又低下了头,似乎这世上只有怀中的琴能引起他的兴趣。 云歇一脸黑线,转头问枷林:“你家公子,是痴傻儿?” 枷林怒道:“胡说什么!你才是痴傻儿呢!” 云歇被逗得直乐,正想接着逗他,眼角余光却见黑鹰和沁芝的身影,她隐蔽得极好,以这个角度对方难以看见她。 只见黑鹰和一个侍女匆匆离开了,沁芝则独自慢悠悠地往屋里去。 她本以为这个时候黑鹰和沁芝两人身为欢喜门和百灵阁的首领,该在大会现场的,没想到却在庄子里晃荡,可见有鬼。 “可惜那美味的烤肉了,公子现在要去别处晃悠啦,后会有期。”云歇朝他们摆摆手,然后飞身离去。 枷林转动着火上的烤架,见云歇来去皆匆匆,行踪不定如风般逍遥,忍不住说道:“这云歇还真是如世人说的那般随性放荡,可是说讨厌,又让人讨厌不起来公子,你觉得呢?” 年轻公子沉静的声音从激昂的琴声中传出,“不过是闲人一个罢了。” 太子府 立于案桌之后的男子将手中的折子往案上狠狠一砸,目光阴沉地扫过下头坐着的众人,他们皆是太子的幕僚。 此刻已是子时,太子却火急火燎地招呼他们过来,有些人本已入睡,因此赶过来时都是发衣散乱的模样。 “殿下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坐在前头的一个男人问道。 “烦心事?是害人的事!那些该死的小官们!”太子气得脸色铁青,“一个个不过是屁大点的官,竟然敢联合起来上书弹劾孤,简直吃了雄心豹子胆,如今父君因着这折子已对孤多有不满。” 一个灰衣的中年男子起身拱手道:“殿下请息怒,此事草民也颇有耳闻,如今陛下对殿下的不满已生,依草民看来,无非两个法子,一是想法子重拾陛下对殿下的信任,二是消除隔阂,散了陛下心底对殿下的不满。” “胡三说的有理。”其他人纷纷应和着。 太子有些冷静下来了,“那依胡先生看,孤该怎么做?” “这两个法子都可行,但当务之急是先找出幕后的那把推手。” 太子眯起眼,若有所思道:“先生指的是” “就是那个引起群臣弹劾的人。只要找到了那个人,一切都好说。” “那你可知那人是谁?” 胡三微笑,“自然是九卿之一的廷尉,王裘。” ------题外话------ 谢谢一直支持着夜临的真爱粉粉白师兄!虽然你不经常冒泡,但是夜临还是知道你在默默支持着!泪奔! 还有那些潜水看文的粉粉们!么么! 从今日起,夜临要发愤图强!每日3000更起!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再度逼问! 右相府 管家急匆匆地来到后院寻主子,远远地看到一个人蹲在后院开出的小块田地里头,正埋首倒腾着什么东西。 “大人。”管家已经来到他身后。 那人含糊地应了一声,继续鼓捣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东西送出,事情已妥当安排好了。” 那人顿了一下,突然就弃了手上的东西,管家探头一看,瞬间无言,原来是一把小小的土铲。 自家主子整日总是倒腾着这些花花草草,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慢慢站了起来,然后转身,那是个年轻的少年,身材颀长,却有些瘦削,轻薄的铁质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面具下露出的皮肤苍白,唇色红润,这便是当朝最年轻的官员,皇上最是倚重的右丞相。 他随意地抬了下手,瞥到雪白的掌心和指缝还有些泥土,似是有些嫌弃,便轻轻拍了拍手,将泥土都拍掉。 “淮川侯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右相嘴里这么说着,目光却盯着田地里那株他方才新栽种下去的草药,被面具遮掩了脸部,因此看不出他此刻的喜怒。 “一切如常。” 右相突然笑了一下,“没有动静便是最大的动静,怕是很快,他就耐不住了。” 不绝山庄 上一次去欢喜门的居所险些被黑鹰发现,这一次看到落单的沁芝,于是云歇再度跟了上去。 沁芝果然是回了那处院落,和那晚不同,院里并没有什么守卫,许是都被派去大会现场了。 云歇轻车熟路地溜到了二楼,还是上次的那个位子,窗子外头,将窗户偷偷推开了一个细缝,她看见沁芝已经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脱着衣服,两个男子将装满热水的浴桶放在了屏风后面便出去了。 云歇轻笑,原来她都是大白天的在沐浴啊,这倒给了她一个好下手的机会。 衣物褪去,赤脚走过半个屋子,转到了屏风后,将身体浸入了水中,热水触碰在皮肤上的感觉很是舒服,不禁令沁芝发出了一声浅浅的叹息,但在下一刻,一股冰冷的尖锐却刺痛了她的脖颈。 “嘿,美人,我又来了。” 沁芝身子一僵,“你你怎么还有胆子来?” “只要问到了我所想知道的,我自然会走。” 沁芝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素来是个谨慎的人,且不说她此刻泡在浴桶中不便于行动,就算是她敢不顾裸身之羞而行,脖颈上的这根银针怕是也不会让她好过,还未摸清对方的底细之前,她终究是不敢妄动。 云歇也正是看清了这一点,因此行事才如此大胆直白。 “你上次去绝世楼是去找什么人?” “是一个女人,而且与绝世楼那晚送出的木簪子有关。” 云歇心里一沉,看来对方真的是在找她。 她突然勾唇就是一个冷笑,“你敢骗我?” 沁芝能感觉到云歇话中散发的丝丝寒意,但她还是不慌不忙地答道:“信不信由你,我所言句句属实。” “睁眼说瞎话。你不知道对方的半点信息还能找什么人?” 感觉颈上的银针又逼近几分,沁芝心一紧,忙道:“我见过她。” 云歇眉一挑,“在哪里见过?” 沁芝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黑鹰,他给我看过那名女子的画像。” “是谁指使你们找人?” 沁芝这回沉默了,此事涉及欢喜门,她本就是依附于欢喜门下,若是被知晓了,哪能还有百灵阁的命在。 云歇自然知晓这其中的结症所在,但那与她又有何关系。 “我要找的是黑鹰背后的人。黑鹰与人做交易,你这依附于欢喜门的人自然也是要听命于他的,你别妄想骗我不知情。今日你告诉我的,我必不会宣扬,但你若不说,我手上的银针可不答应,到时候命没了,还要百灵阁做什么用。孰轻孰重,你好好掂量。” 百灵阁是沁芝此生的心血所在,这就是她可以为了百灵阁而乖乖依附于黑鹰身下的缘由。云歇在沁芝身后,自然是看不见她眼中的挣扎之色,但她却明白,既然当日沁芝可以为此投向黑鹰,那么今日也会为此背弃黑鹰。 果然没过一会儿,沁芝便开口了,“与黑鹰做交易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梧桐夫人,另一个我不知,那人允诺黑鹰许多好处,却没给他多少关于那女子的信息,只说了绝世拥有一支木簪,只要木簪出现,那名女子也会随之出现,因此黑鹰让我去看看。而梧桐夫人给的,是那个女子的画像,那是个极美的女子。” 沁芝的话让云歇一惊,这世上除了容陌玉,她从未在他人面前显露过真实的女性面貌,要知道她的容貌并不女气,因此当她扮成男子,也少有人能够看破她的真实性别。 也许那个画像里的女子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女装的她与母亲十分相像,但这只是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可能便是绝世那晚出现的云歌,那个女子与她的容貌竟是一模一样,她现在还不确定云歌是什么人,但难保有人见过云歌,从而得知她的真实容貌。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沁芝见身后的人沉默,不禁咬牙道。 云歇收回银针,一个手刀劈晕了她,然后顺着远路返回,这回去的一路上,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脚下的步子都险些走错,差点就被困在了庄内的阵法之中。 这一日的武试大会很快便结束了,守住擂台的毫无疑问是欢喜门的黑鹰,直到花御景宣告大会结束,擂台边黑压压的人群才尽皆散去。 那些坐在高台之上的人除了赛时的审判便无事可做,自然是是闲得很,纷纷相邀去喝酒下棋,元祁瑾谢别了他们的盛情邀请,一人缓缓往庄里走。 “公子。”玄钟突然出现了。 元祁瑾不看他,仍旧是慢悠悠地走自己的路。 “公子,那个云歇又去找沁芝的麻烦了。” 元祁瑾的步子稍稍一顿,复又前行,一路无话,就在玄钟以为自家的主子要沉默到底的时候,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冷哼。 “鲁莽之辈。” “公子,那” “不必管他,任他行事去,总会有他的苦头吃。” 玄钟一愣,怎么觉得公子的言语里带着裸的嘲笑呢,公子果然是擅长落井下石之辈啊! 武试大会的第二日依旧热闹,庄园内依旧一早便清净得可怕,云歇却压根感受不到,她本盘想着该是一觉睡到日晒午后,不料却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云歇打着呵欠斜倚在床头,长发散乱,衣裳松垮,灵眸半眯,倒是别有一股妩媚的风情,生生将江湖上以妖艳之美出名的桃夭给比了下去。 “仙子,你这时候不是该在大会现场吗?为何跑来扰我清梦”云歇看着是睡眼惺忪,半眯的眸子却是一片清明之色。 “奴家又不去争那个名次,这次过来纯属看个热闹。” “看热闹?过来看陌玉才是,不曾想陌玉却让我过来。真是仙子一片相思意,可惜郎君心不知。”云歇身子一偏,一个茶杯擦着耳际飞过。 “谁说我非看陌玉不可,奴家可是来此缔结良缘的!” 云歇似笑非笑,“良缘?你说的可是那个庸医元祁瑾?” “云公子可是在说在下?” 云歇默然,背地里说人坏话被逮到还真是不止一次。 两个人走进了屋里。 是梓菀和元祁瑾。 前一个还好,后一个是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里屋是姑娘闺房吗! 虽然他也不只一次踏足她的闺房了,但是那个是杜三宝不是云歇啊! 虽然她云歇现在是男儿身,但是云歇纠结了半天觉得自己都要吐血了。 梓菀一进门便开口道:“公子你怎么都没关好门,害的梓菀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云歇一个怔楞,然后醒悟,眼刀子顿时就唰唰朝着屋里的另一个女子桃夭死命飞射过去。 桃夭摆出一副天下人都没有奴家无辜的模样,掩唇笑:“哎呀,方才只顾着一路闯进来找你,竟是忘了关门。” 元祁瑾的目光扫到云歇那副模样便是一顿,梓菀见状赶紧走过来为她整理妆容,似是无意地遮挡了前方两人的目光。 “公子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云歇知道她是怕她的身份被泄露,便闭上眼由着她摆弄。 “闲来无事,又找不到乐子,只好将时间都睡过去。” 桃夭吃吃一笑,“真不知陌玉派你来是做什么的。” 梓菀动作很快,待整理好了衣着与妆容,云歇就着梓菀手里的毛巾擦了脸,惺忪的睡眼顿时朗朗如星辰,泠泠如明珠。 “陌玉也没让我非得拿了那第一,那我又执着于此做什么。” “陌玉?可是绝世楼的老板?”元祁瑾若有所思道。 云歇挑眉道,“你猜的不错,是他。” 元祁瑾淡淡道:“那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虽早有耳闻却不曾一见。” “他一向很少在外头走动,懒得很。”云歇十分嫌弃地说道,“话说你们几个不去看热闹,都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元祁瑾淡淡道:“今日打第二个擂台,云歇公子却迟迟不出现,大家都议论纷纷,趁着午时休息,我便来看看。” “我云歇战与不战关他们屁事,本事不怎么大,整日跟个婆娘似的闲言碎语一堆。”云歇一声嗤笑,显然对于那些人十分不屑。 “行了,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或是要在这里待着也没事,本公子要去觅食了。”云歇说着就要往外走,睡了一整日,腹中空空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这时梓菀上前拉住了她,“公子,今日晌午便在这里烤兔肉吃了,元公子带了几只兔子过来,灼华仙子正好也在,可以一道。” 云歇耳朵一竖,看向面色清冷的锦袍公子,目光瞟向他白净纤长的手指,再瞟回他如玉莹润的脸,似是有些不信。 烤兔子?这个贵公子会烤兔子?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会烤兔子?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元家小可爱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的那个圆脸小童,他烤的兔肉真可谓是喷香无比。 四个人很快围坐在一个火堆边,看着锦袍公子熟练地将兔子穿过粗木枝,纤长的指尖不时洒下一些佐料,再熟练地翻身炙烤,兔子肉很快被烤得滋滋作响,焦脆的表皮不时冒出金黄的油珠,看上去皮酥肉嫩,鲜香可口。 桃夭和梓菀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不时还就着烤肉的问题与元祁瑾闲谈几句,从烤肉的方法到如何学会的烤肉,以及佐料的种类和起源。 云歇托着下巴静静看着火上的烤肉,口中的味蕾早已被勾得蠢蠢欲动,但她仍是耐心地等候,毕竟心急吃不了热烤兔。 这样看着看着,目光不由得就从滋滋作响的兔肉瞟到了翻转木枝的修长手指,再接着就瞟到了专注于烤肉的锦袍公子身上。 元祁瑾,虽说他给人的第一印象极为疏离清冷,但这并不妨碍他为人所仰慕。 地位绝佳,清平国元定侯的胞弟,清平皇室的座上宾,各国权贵与名门望族皆与其有所往来。 容貌绝佳,当朝权贵女子无不将他视为心目中第一想嫁的夫君人选。 医术绝佳,所到之处无不兴起妙手回春的佳话,年纪极轻却威望高筑,同辈青年只能望其项背。 才华绝佳,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传言他所绘人像最是精妙,竟能如活了一般地生动有情。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他的身手不佳,只有三脚猫功夫自保,好在以他的身份与地位,至今没人敢动手找他麻烦。 然而,谁说他清冷疏离不好接近,明明数次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上,还以此为乐。 谁说他身手不佳只能自保,她接连几次都被他所挟制,身手绝对远在她之上。 云歇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果然世间传言都不可信啊。 如今这个表里不一的贵公子坐在火堆边跟姑娘们极为合得来,真是让人看了不顺心,果然还是昨日的那个圆脸小童好,安安静静烤肉,肉滑又嫩,香气馥郁,似乎就在鼻尖,勾得人流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大吃特吃。 云歇霍然睁眼,眼前果然有一只兔腿。 “你在想些什么,莫不是被感动得醉倒了吧,元公子举得手都要酸了。”桃夭咬着兔子腿,眼里满是促狭之意。 云歇看着元祁瑾清俊如画的容貌,垂眸一笑,伸手接过了兔肉。 “昨日我也碰见了一个烤兔子肉的人,不想今日就吃上了。” 桃夭有些惊讶,“还有人跟你一样留在庄里?还是不绝山庄的人?” “是个年轻公子,身边带着个圆脸小童,那公子不善言辞,圆脸小童烤的兔肉倒是香得很,只可惜我当时有事,便没多待,你们可认识他们?”云歇这么说着,却是看向元祁瑾,作为大会的评判,他该是知道的。 果然元祁瑾回视她,神情淡然,“那人叫金零,是长秦国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怕是大有来头。你还是减少与他接触,连不绝山庄都难以查清来历,想必背景深得很。” “连你都不认识,想必来历非凡了。金零,金零”云歇沉吟着,突然就笑开了,“取个小名叫阿金,定是有趣极了。” “这个名字真傻,云歇你的品位还真是千年不改的差呀。”桃夭啃着烤肉,表情有些嫌弃。 “是啊,我也觉得傻极了。”云歇竟难得没有反驳,而是笑着应和,眼波一转却瞥到元祁瑾朝她投过来的眼神,其中满含着意味深长。 云歇却是不理,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手中的兔腿,然后又慢条斯理地提过一只开膛破肚的兔子交到元祁瑾手上,神情之庄严,动作之郑重,让元祁瑾有些惊讶地挑眉,手上却是顺从地接过,他将兔子穿过木枝,再次架在了火架之上。 梓菀在一边几乎想捂脸呻吟了,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姑娘家的含蓄啊。 桃夭则是十分了然地笑,果然是她的做派,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 似乎是等得久了太无聊,也或许是吃饱了有力气,云歇又开始没话找话了。 “元公子,世间关于你的传闻颇多,似乎这天底下没有你不会的东西呢。” 元祁瑾手上动作不停,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云歇眼中隐藏着的嘲弄之色,神情却显得十分疑惑与真诚。 他轻笑,不枉云歇能够一跃成为他心里白眼狼排名榜的榜首,一旦吃饱喝足就翻脸不认人的本事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一般,时不时蹦出来便让人恨的牙痒痒。 他静默了一会儿,淡淡回道:“云公子觉得呢?” 云歇思索了一番,似乎是有些烦恼,“只要是能想到的东西,似乎都没有元公子不会的,比如吃喝嫖赌好吃懒做之类的。”言毕又十分真诚地看着元祁瑾,似乎等着他说对。 梓菀的脸色已经渐渐变的缤纷绚烂了,桃夭则是忍不住地想大笑。 元祁瑾不答,将手上的兔子进行着最后的加料与翻烤。 云歇看着元祁瑾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心里有些得意,她终于能占到元祁瑾的便宜了,要知道自从与他同路到不绝,明里暗里她不知道吃了他多少亏。 这时,烤好的兔子腿再次递到她面前,云歇伸手去拿却无法动弹,抬眸却对上元祁瑾深深的眼,她的心里顿时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涌出。 “其实在下不会的东西很多,像是坑蒙拐骗之类的,还请云歇公子多多指教了,咱们来日方长。” 云歇就那么瞧着对方似是戏谑的眼,面无表情地抽过兔腿,“请多指教,元公子。”语气暗含阴风恻恻,寒风冽冽。 四人身边的空地上很快便堆满了一地的骨头架子,午时的休息时间已过,元祁瑾身为大会的评审回了大会,桃夭因着吃饱喝足后所带来的困倦感而打算回去休息,云歇闲着也是无事,便决定跟着一同去大会看看,梓菀自然是跟随在云歇身边的。 大会现场的人比起昨日只少了一些,观战的人依旧多得能把擂台围个里外三圈,昨日的擂主黑鹰纯属是来看个热闹,昨日缺席的沁芝今日也出现在了现场,战输的帮派仍旧有来观战的,真个是人声鼎沸,喧闹的很。 待他们三人到达现场时,比赛早已经开始了,云歇向来不喜欢人挤人的地方,虽然现在已近秋,天气寒凉得很,于是随意挑了个人群较少视野开阔的地方。 擂台上一名清秀少年正赤手空拳地对战一个手持双剑的少女,只见少年几下便震断了少女的剑,接着用肩部一顶,瞬间将少女顶飞了出去。 台下顿时一阵叫好,但也参杂着许多责备之声,大概是斥责少年不懂得怜香惜玉罢。 这么一看,云歇越发觉得擂台上的那个少年极其熟悉,秀气的脸上一对圆圆的眼,这不就是昨日那个烤兔肉的少年吗? “奇怪了,枷林小童在这,那他的主子会在哪儿呢?”云歇轻声呢喃着,目光却仔细而快速地扫过人群,不一会儿便停驻在离擂台极远的一株树下。 那个年轻公子长身玉立,低垂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丝毫没有去关注台上的小童,不知是对他太过放心还是不放在心上,许是云歇的目光停驻太久,年轻公子突然抬起头来,锐利的眼眸直逼云歇,云歇心中一跳,对他扯出一抹笑,算是问好,然后便转头继续看擂台上的比赛了。 “还有谁要战,尽管上来!”枷林的声音稚嫩得很,身手却截然相反,透着果断与利落,一招一式间也绝不耍花枪,实打实的拳拳相碰,以巧取胜。 台下的人们窃窃私语了一阵子,突然沁芝跟身旁的黑鹰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人便飞身而上。 “百灵阁沁芝,前来应战。” 枷林却突然苦了脸,向着台下喊,“怎么又是女人,打了女人还被骂,能不能换个男人上来打。” 此话引得下头一阵哄堂大笑。 “你这小娃,得了便宜还卖乖。” “百灵阁的沁芝哪里那么好对付的。” “不想打就下来。” 沁芝面色不变,气势却更冷了几分,“你这小娃是看不起我?” “我只是怕又打飞了你,台下人又要骂我了。” “无知稚儿,找死。”沁芝眸色泛冷,取过腰侧长鞭便是横空一甩,整个人也疾速冲向了枷林。 云歇在台下却是笑开了花,确实是找死,谁不知道沁芝为了能使百灵阁稳当立足,而攀附上了欢喜门,这种拿不上台面的关系让人在她的背后戳了许久的脊梁骨,因此她最是痛恨别人瞧不起她。 正当台上的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时,突然一个人凑到了云歇身边,云歇只是轻轻看他一眼,又转回台上的台上,那个饮茶的锦袍公子。 突然爆起一阵惊呼,云歇一看台上,原来沁芝被自己的鞭子缠捆着扔出台外,而站立在擂台上的枷林还一脸的抱歉,看上去简直不要太无辜。 “你要不要上去试试?”云歇身边的那人突然出声了。 云歇闻言一挑眉,一双如水浸蕴的灵眸瞟了一眼沉静观看的锦袍公子,然后蕴着笑意满满地打量着身边的那人,目光之深切与细致,令那人顿生毛骨悚然之感,双手抱上胸正要进入初级的防备状态。 云歇突然勾唇,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你说的不错,你可以上去试试。”说着就抓起他的衣领,手中用力,将他整个人都扔上了台去。 “元家小可爱,前来应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章 霸道的打擂者 不知是哪里来的声音,众人只看见一个身影从空中飞到了擂台上,呈狗吃屎状落地,而那发声的人早已悄悄遁入人群求隐蔽了。 “元家小可爱?哪个元家?” “莫不是元祁瑾公子?”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在一片议论声中,元家小可爱玄钟缓缓地抬起头,摸了摸被嗑得疼痛的下巴,怨毒的眼神往台下扫了一圈,在没有扫到罪魁祸首后,又将求助的目光可怜兮兮地投向了楼阁之上。 楼阁之上的锦袍公子早就看到玄钟接近了云歇,玄钟爱惹祸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云歇眦睚必报的性子他也明白,因此在看到云歇露出那一抹奸诈的笑时,他便知道玄钟要被暗算了,但是不想他竟把自己也给算计了进去。 在全场地目光顺着玄钟的目光投向他前,他端起一杯茶,垂眸,细细品尝,很显然让他自己解决,别想拖他下水。 此主,甚是恶毒,也甚是没人性。 “你这人甚是有趣,你叫什么?小可爱?”枷林蹲在玄钟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你才小可爱!你全家都小可爱!”玄钟突然从地上一窜而起,出掌向他袭了过去。 枷林一惊,忙躲开,“你这人怎么搞偷袭。” “吃我一击。” 玄钟本就是被暗算上来的,如今自家公子还嫌他丢人,不管他的死活,他有满腹怨气要发泄,不巧枷林就撞上刀口来了,两人皆是赤手空拳,就这么贴身肉搏了起来。 云歇在台下看得甚是欢快,直到觉得有两道目光冲着她而来,她稍微一寻,一道来自于楼阁之上,似笑非笑,估计要秋后算账,另一道来自于大树之下,高深莫测,似是看透了她耍的小把戏。 “公子,你真是最会惹事的人了。”梓菀在身旁捂嘴偷笑着。 云歇对惹事二字十分不以为意,“这叫助兴。” 台上的玄钟在和枷林打了一阵子,出手都有些收敛,因不知该输还是该赢,赢了是给公子惹祸事,输了便给公子丢脸,实在是进退两难。 枷林似是知道他并没有出全力,更是进攻猛烈,正在这时,他在收到了来自楼阁之上的公子的眼神,心中那股感激涕零简直如洪水般泛滥而起。 那是急退令的信号。 于是他又打了几个回合,便佯装落败,从台上飞落到离擂台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直到看不见身影。 全场静默,枷林也静默,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手就不见踪影了。 云歇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不愧是元祁瑾身边的人,逃跑的轻功一流,无耻也一流得很。 一直旁观的花御景突然笑了一声,赞道:“这枷林不知是哪里来的英杰,竟是连败数人,我看也不用再比了,擂主定是他无虞。” 元祁瑾淡淡道:“他只是替人守台子的。” 旁边有人疑惑,“何以见得?” 锦袍公子轻笑,“别忘了,他还有一个未曾露面的主子。” 枷林挠了挠头,触及主子深沉的黑眸后便是一阵清醒,也不去理会方才的那人了,他朝着台下问道,“可还有什么人要上来的?” 一连问了三遍,都再没人上去。 花御景待要站起宣布擂主,忽然一道黑影冲上了擂台,众人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坚守擂台已久的少年突然就如纸片一般轻飘飘落到了擂台外。 这简直比方才那人突然被打飞不见还更要匪夷所思。 这下连花御景也愣住了。 一直安静看着比试的花疏影这时突然侧头看一眼元祁瑾,只见他神情淡然,如月勾的眼眸泛着清冷的寒光,似乎这世间并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他方才的猜测成真,因此并不为此感到惊讶,那一身从容的气度,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傲气,令望者不由自主地臣服。 她收回目光,心里似乎有了几分抉择。 就在全场寂静之时,元祁瑾突然站了起来,面向那道黑影道,“敢问这位侠士所处何处?” 那人转过身来,看上去甚是年轻,身姿修长健硕,五官硬朗,浓黑的剑眉搭着朗朗星目,清晰而锐利,远看是那雄鹰临崖疾驰的凶猛,近看是天地激荡翻滚的强劲,似乎什么事物近了他的身,都会立马被强压得粉碎。 一个是清冷如月,一个是寒冽如冰,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便似有千军万马奔腾,刀枪剑戟碰撞,最终又涅灭归尘,溶于二人眸间的沉沉墨色。 “闲散剑客,金零。”眼神冷酷的黑衣公子,声音也冷酷得很,像是从极寒之地冻结而出的冷气。 花御景很快回了神,向身边出来替他救场的元祁瑾递了个感激的眼神,之后草草结束了这一日的比试。 人潮渐散,云歇却仍站在原地不动,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公子,你方才为何不上去?”梓菀有些疑惑,小姐的身手她是知晓的,定然不会比那个枷林差。 “傻丫头,还不到时候啊。”云歇随口答着,突然看见了一道身影自远处而过,她将梓菀简单几句打发回去,自己则匆匆追了过去。 金零并不是江湖中人,身份不明再加上身手诡异,因此江湖中人对他是又惧又怕又不屑,在比试结束后便纷纷离开了。 欢喜门的黑鹰是个不怕生的,他知金零定是不凡之辈,尝试着过来搭话,却被金零无视了过去,只好愤然离去。 云歇跟在他身后,自然是看见了这一切,心里便对他越发好奇了,敢当场不留黑鹰一丝情面,这人,若不是胆子太大便是后台太硬,也许是两者兼有。 “公子请留步。”一位侍女突然匆匆而来,拦住了金零的去路,金零抬眸,冰冷的眸光刺得那名侍女身子一颤,不敢直视其眼眸,但她还是把话说完整了。 “我家小姐有请。” 金零一手挥开侍女,直接向前走去,侍女跌落在地,但她很快又爬起来,追了上去。 “我家小姐有请,请金公子随我走一趟。” 奈何金公子根本无视她的存在,一路向前走。 那侍女也是恼了,喊道:“你这人真不知好歹,当真不给不绝山庄半分面子吗?” 金公子继续往前走,侍女愤愤离开。 金公子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你为何一路跟我?”声音确实冷得可以,听得云歇几乎都要打一个寒颤了。 她走出了暗处,笑问他,“你为何不应不绝山庄之约?” “没必要。” 他竟然回答了,这让云歇觉得出乎意料,毕竟一路跟过来不曾见他理会过任何人,谁知他下一句又出口了。 “你别再跟着我,碍眼。” 云歇摸摸鼻子,头一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碍眼,眼看着金零又要走远了,云歇连忙又跟了上去。 “我说,你为什么要让你的小童儿在前头为你挡刀?我本还以为他只是你的小厨,不想身手竟这么好,连百灵阁的沁芝也不敌他。” 金零没理她。 “你不属于江湖上的门派,那你是从何人?我看你方才那一掌出得也很是利落。” 不理她。 “小童儿的身手也很是利落,他同你从师还是你教授的他本事?” 不理她。 “喂,你是为云灵珠而来吧,那为何来了却又不理会不绝山庄的人呢?” 金零终于停下了脚步,转头看云歇,眸光冷冽,声音同样冷冽。 “麻烦。” 云歇挑眉,“嫌麻烦?” “你麻烦,滚远点。” 云歇默然,原来是嫌她麻烦,她的话太多了? 即便被如此嫌弃,以恬不知耻著称的云歇还是一路跟着金零回了他那个偏僻的小院落。 那个被一掌打下台招致众议的枷林小童儿正十分惬意地在院子里架着火堆烤兔子肉,一见金零回来忙欣喜地丢了手上的兔子肉迎过去,“公子,你回来”然后在看见金零身后跟着的白衣公子的一刹那,变了脸色。 “你怎么又黏着我家公子!” 云歇笑眯眯道:“自然是肚子饿了。”说着她很自然地捡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目光随意地乱瞟一通,最后望向火堆,上的兔肉。 枷林立马将本就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不给你吃!” 任凭枷林在一旁上蹿下跳或是扯声怒骂,云歇直接当作没听到。 “你想要什么?”不知何时已经坐在远远的另一头,怀里还抱着古琴的金零突然如此说道,眸光锐利地审视着云歇。 云歇被问得一愣,随即便是懒懒一笑,“你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我要?” 他低低地冷哼一声,这回是再不理会云歇了。 枷林也知道除了主子,他是赶云歇不走的,偏偏主子不管事,他虽是极不情愿,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吃食。 黑衣公子拨动琴弦,如洪涛拍岸的浩荡琴声中还能听到枷林小童的抱怨之语。 “公子,你怎么带了这么个麻烦回来” 虽说前两场擂台比试的时间都被云歇用睡觉或闲晃给打发了,但这第三场日的比试,她却难得地起了个大早,比其他人都提前到了大会现场,目的就是为了占据一个最好的位子,还让梓菀特地搬了一把椅子来,舒舒服服地坐着看比试,再顺便嗑把瓜子。 这阵仗看得其他人皆是一番议论,连带着楼阁之上的某位老者都对着身边的友人感叹不已,“那人是绝世楼的云歇吧,果然狂妄,我看现在的后生真是一辈不如一辈了,在这种大场合如此行事不正,也不怕其他江湖人耻笑。” “阁下也说后生辈辈衰落至此,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哪会相互耻笑呢?”元祁瑾突然插话。 那老者被他这话一噎,竟无言以对。 不知元祁瑾是在替那个云歇说话还是因为自己也被骂进了那不长进的后生辈而感到不平。 两人本都是颇有身份的人,生怕他们吵起来,花御景连忙出来打圆场,“那云歇的性子可能是比常人要古怪些,怪不得有此行径。出来走江湖的都是不拘小节之辈,只要气度在身,在哪儿都能称作豪杰。”言外之余是要两人都让一让,不去计较。 楼阁之上硝烟未起已被平息,而楼阁之下的擂台已是硝烟弥漫,刀光剑影,胜负难料。 云歇顶着众人的目光坐在最前头,一条腿甚至很是随意地跨在了椅子扶手上,目光似是在台上又似是漂移不定,唯一能确定的是瓜子嗑得兴致勃勃的,时不时再喊声好,随着瓜子壳在身边的空地上逐渐围成一个圈,台上的人也一批换过一批。 欢喜门的黑鹰和绝世楼的云歇是此次的热门赢家候选,第一日的擂主已被黑鹰夺去,众人本以为昨日云歇会上场,没想到没看到人不说,擂台还被一个不知来路的刀客给夺走了。 而今日云歇破天荒地高调出现在场内,却是迟迟不出手,只是在台下为他人呐喊助威着,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正面对决!负伤! 台下的人心思各异,台上的人打得也不安稳,云歇就在离台下极近的地方热切盯着,打到紧要关头还吼上那么一嗓子,这极易令人分神,定力不高的人直接就被对手掀下台,然后后者再居上。 “这小儿忒没规矩了,真是不成体统。”某老者看着白衣少年那明显是干扰比试的行为,语气里充满了不满。 “那云歇固然有扰乱比试之嫌,台上的人自身的定力也有所不足,阁下不必太过较真。”这回说话的竟然是甚少说话的花疏影,只见她淡淡笑着,目光难以察觉地掠过专注看比试的元祁瑾,然后落在了白衣少年身上。 花御景大笑道:“这云歇倒是生了一副好容貌。” 老者冷哼一声,“容貌好有什么用,还不知身手如何,依我看来不过是个不守规矩的顽劣小儿。” 花疏影淡淡道:“身手确实未知,但他的出色之处却不在于容貌,他的五官之中唯有眼睛生得最是灵气。通常想看一个人的心可以先观其眼,云歇公子的眼神清澈明亮,身度开阔大气,可看出其品性节操定是不差于人。” 既然不绝的两位大人物都这么说了,老者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是再次闭上了嘴。 将对手猛地打倒在地,再一脚踹出去,少年只是气喘,脚下也未曾移动半分,他的心底涌上了几分将要获胜的喜悦,连带着眼梢都染上了喜色。 “还有谁人要上来一战?若是无人,今日的擂主便由我”话还未说完,如昨日一般,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道雪白的身影猛地蹿上了擂台,那喜上眉梢的少年则如纸片一般轻飘飘落到台外去了。 这个场景,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众人皆沉默,目光特别统一地看向人群的最前方,瓜子壳落了一地,但椅子上已空无一人。 好好快。 原本在椅子上的云歇此刻负手立于台上,雪白的衣袍,雪白的皮肤,唯有青丝与灵眸如泼墨般的浓黑,那眼波流转间有着睥睨一切的傲然,坦荡之气油然自生,那个笼罩在坦荡气派中的清瘦身影如仙似幻,看得众人皆是一愣,脑中瞬间忘记了这样一个坦荡公子之前还甚是不顾形象地在台下嗑瓜子。 不远处的树下,仍旧是那样一个黑衣公子,他锐利的眼眸紧锁那抹白色身影,面无表情。 “好过分,那个云歇竟然敢学公子昨日的做派。”枷林小童儿怒瞪着云歇,愤怒不已。 台上的云歇似是有所察觉,朝着他这边悄悄眨了眨眼,眼中带有狡黠之色,金零抿唇,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他移开目光,转身就走。 枷林不知公子怎么了,但还是最后瞪了云歇一眼,也不管她有没有看到,然后随着金零离开了。 “绝世楼云歇,可有人要上来约战?”云歇沿着擂台边缘来回走了几圈,目光却扫过每走一圈便问一遍,连着问了五六遍,无人应答。 “真无趣。”她摇摇头便要下台。 正在此刻,临空一道剑气落在云歇脚边,阻去了她离去的脚步。 “烦请留步,紫夜梧桐,自请应战。” 一个紫衣妇人从人群中飞起,落在了台上,冷漠的目光牢牢盯紧了云歇的脸,似是有些惊疑,也有些怨恨。 云歇暗自皱眉,自从上了这擂台开始,她便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她原本以为是未走的金零,直到金零离开后那道目光犹未消失,她的心底竟隐隐有些不安。 然而现在正主出现了,竟是个貌美的中年妇人。 而且还是她在沁芝与黑鹰口中听过的梧桐夫人。 云歇瞧着这妇人,虽是容貌美丽,但眼角的细纹还是隐隐泄露了她的真实年纪,只见她负剑在身,神色冷淡,妖媚的眼睛见不到半点风情,似乎是死水一潭,泛不起一丝波澜,越是久看,便越觉得她身上的冷漠之气浓厚,或者说不是冷漠,而是毫无生气。 云歇暗暗打量着,面上却是一笑,“你是哪家来的?怎么让你这妇人上来?” “废话真多,战是不战?”梧桐夫人横眉冷目,皆是漠色。 “使不得,待会儿世人该说我云歇欺负老人家了。” 云歇随意朝她摆着手,便要飞身下台。 “谁准你走?” 剑尖错过云歇的颈边,震落了几缕发丝。 “你”云歇快速闪避开正要说话,下一招剑势已经落下,云歇眼一凝,脚下步法微动,身子便如鬼魅般移开,眼力不佳之人只能看到一阵风穿梭在紫色的剑雨中。 梧桐夫人的动作毫不留情,招招对准人体死穴,出剑的方向也刁钻古怪得很,而云歇只是一直闪避,已经有些扛不住了,身上衣袍被割破了好几处。 众人皆凝神观看,一人攻击,一人防守,不知不觉间已过百招。 梧桐夫人突然停下了剑,两人落在了擂台两侧,她冷冷地看着云歇,眼神毫无波澜,似乎云歇在她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若是不出手,性命难保。” 云歇被她这样无端地一阵乱打,心中自然是不忿,她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好笑,我何时应允过跟你打了。” “你不打,就死在我剑下吧。” 梧桐夫人不再看她,妩媚的眼眸微垂,她抬起了手中的剑,另一只手轻触剑身,在胸前平横而过,很简单的动作,却让云歇的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云家剑法。 起剑的动作与她在绝世所行的剑舞云上凰是一样,皆是横胸而过,只不过云家剑法需要将另一只手滑过剑身,而剑舞不用。 这个梧桐夫人,到底是什么人? 云歇的表情由散漫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她缓慢地抽出腰间的软剑,剑身轻薄几近透明,却泛着清冷的寒光。 梧桐夫人能感觉到从云歇身上散发出的强烈气势,她冷冷一笑,突然拔身而起,长剑划破长空发出凄厉的尖啸,剑身渐渐被莹白的光晕所包裹,朦胧中的无数光流汇聚向指天的剑锋,化为莹光点点,她内收长剑,掠身向着云歇刺去,云歇稳住身盘,立于原地不动,剑阵扑面而来引起的狂风也不曾移动她的身形半分,任凭手中软剑格挡,转瞬又是百招过。 台下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生怕错过了精彩的瞬间。 显然梧桐夫人的剑势要更胜一筹,她的剑气十分沉静,与云歇过的剑法虽看似眼花缭乱,动作轻盈,但其剑气已经由纵横四溢,像是千军万马扑面而来的沉重与凶猛,离擂台近些的人都能感受到这股霸道剑气直冲心脉,更不用说身为攻击对象的云歇了。 “还不拿出本事来!”梧桐夫人厉声喝道,下手越发狠辣了,眼看着云歇身上已多了几个剑痕,鲜血渐渐溢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袍。 云歇暗暗一咬牙,心中已有了抉择。她将真气凝聚于两手,手中的软剑挥舞得更加快速与缭乱,脚下却快速移动着,却不是为了闪避,而是快速接近梧桐夫人,身上被四分五裂的剑气所割裂,伤口越来越多。 楼阁之上的人皆是满目震惊,包括那个出言讽刺的老者,锦袍公子依旧手托茶盏,月眸深沉如墨,冷意毕现,纤长的手指在不经意间收拢,复又放松,却是变得僵直。 “噗嗤”一声是利器深深地割入血肉,众人皆惊呼出声,原来是云歇在即将靠近梧桐夫人身边时突然扔了手中的软剑,徒手抓住挥舞的剑锋,另一手却毫不犹豫地打向她的心脉之处。 梧桐夫人出剑被阻,正要用力抽出,却不知对方竟是紧握不放,她又惊又怒,一向冷漠如雕塑的脸上终于裂出了一道深深的缝,反手也是一个掌风打出。 夺剑出掌之间的来回拉扯也只在一瞬间便结束了。 楼阁之上的人皆是一惊,猛地起身去看,却见两人皆被对方的掌风打到了擂台边沿,身姿依旧挺立,面色却苍白如纸。 梧桐夫人剑尖触地,身形轻微地晃悠,面无表情地盯着云歇,云歇淡笑着回视她,两手垂在身侧,左手僵直,鲜血如流水般顺着指尖坠落,很快便在地上聚成一滩血水。 “绝世楼云歇,败。”伴随着败字出口,梧桐夫人像是终于忍不住了,喷出一口血,身子却不倒。 云歇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笑意,不禁让人怀疑这胜负的真实性。 云歇道:“今日得夫人指点,受益无穷,擂台争夺,到此为止。”言毕便向前几步,用完好的右手拾起软剑缠在腰间,几个跳跃下了擂台,稳步走向了那把空椅子。 同来时一般,众人的目光仍旧聚集在云歇身上,只是由开始的好奇与不屑变为了如今的震惊与惊叹。 梓菀扑了上来,捧着云歇的血流如注的手,眼中泛着惊慌与泪意,不料被云歇很快挥开。 “公子” 云歇淡淡道:“把椅子搬回你的住处去。” 梓菀却仍是瞧着她,有些不安,“公子,你的手” “皮肉之伤,不碍事。” “可是” 云歇突然冷淡了笑意,道:“没听到我的话吗?还不快去。” 梓菀一怔,随即低头应下,去拖椅子,经过云歇身边时还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云歇目视前方并不理会她,她垂眸快步离去。 云歇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擂台上的梧桐夫人,模糊的一团紫色,再看一眼楼阁之上的人,模糊的几团黑点,她扫视一圈身边的人,五官都有些模糊了,她又是淡淡一笑,慢悠悠地踏出了大会现场,独留给众人一抹恣意洒脱的背影。 一路缓缓走回自己的院落,途中还险些踏错了阵法,庄子一片寂静,自己的世界也是一片寂静,她已经听不见了。 云歇面色平静地走入院子,步子已有些晃悠,待进入屋子,已是十分不稳,宛如醉酒一般踉跄前行,最终被门边的矮凳绊倒在地,胸中压抑已久的腥甜似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血。 托梧桐夫人的福,她在下擂之后已有些视物不明,现在完全不看清眼前的东西了。 她撑着地板想要起来,左手掌心的剧痛却使她臂上一软,整个人又趴在了地上,剧烈的喘息间带来沉重的钝痛,她觉得自己像是离了水的鱼,每次的呼吸都像是有人拿着锤子敲击在心口,痛极只想一死了之。 唇边一抹苦笑,这次还真是吃了个大亏,当她看到梧桐夫人使出云家剑法时,她就知道自己这次不死也该没半条命了。 幼年习此剑法时,母亲曾将此剑法的克制之法一同教授于她,云家剑法精妙无比,可谓是世间无敌,但唯有自家知道克制之法,将剑法与克制之法一同传授,这是云家子弟的凭证,梧桐夫人用云家剑法对付她,正是要证明她的身份,性命于暴露身份,择其一。 云家剑法的气势雄浑,非常人所能抵挡,她的掌力更是凶猛,她想这次武试大会不会有人伤得比她更厉害了,真不知她的不走运还要持续到何时。 思绪渐渐飘远,身上的疼痛也渐渐飘远,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轻盈,就像是一片羽毛,在永世的黑暗中缓缓地飘荡着,不知何处来,更不知何处去。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刺痛,黑暗中光点闪现,猛地将她吸了进去,神智瞬间归位,耳边有了朦胧的声音,是风声,是人声,是自己的心跳声。 她睁开眼,对上一双清冷无比的眼眸,那眸中含着淡淡的恼意。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痛死你活该 左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不禁发出一阵呻吟,手欲反射性地动弹,却立刻就被制住,不仅是手上,全身更是数不尽的密密麻麻的疼痛。 “痛吗?”那人正在替她的伤口上药,“痛死你活该。” 云歇轻笑了一下,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涸得厉害。 这下可好了,被骂都不能还口了。 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当即就愣了一下,伤口开裂得厉害,皮肉翻卷而出,裂痕深可见骨,长度横跨了整个手心,除了那道大的伤痕之外,还有些细碎的伤痕就像虫子般歪歪扭扭地遍布整个手掌,一双漂亮的手正捧着那只伤痕累累地手进行着最后的包扎。 漂亮的手的主人坐在床边专注地替她上药,低垂的侧脸,精致的眉目,雕刻的轮廓,就像是画中人一般,她竟在一瞬间有些失神了。 “你”画中公子将包扎好的手轻轻放下,然后看着她,“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云歇沉默,当然也是因为她不能说话。 “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损招你都做得出来,你脑子是什么做的?” “梧桐夫人最多吐了口血,你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你故意被梧桐夫人所伤,却又不想让人发现你伤重,这种做法很矛盾。” “或者说你是不想被梧桐夫人发现,故意让自己伤重好逃离她。” “但你的计策并不是瞒天过海,起码我发现了你已是强弩之末。” 云歇继续沉默,所以这厮如今是来炫耀他的医术有多么高明吗? 那厮突然叹了口气,“以上这些都不重要,你不该强撑的,你最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若是我没来,你该要死在这里了。” 云歇竟然听出他话中的关怀之意,心里有些惊讶,面上却淡淡一笑,挣扎着要起身,元祁瑾扶她靠在床头,云歇伸出未伤的右手抓住他的手,手心朝上搭在锦被上,然后用食指在他手心写字。 我要说话。 元祁瑾皱眉,道:“你需要好好静养。” 云歇再写,我要说话,立刻。 元祁瑾稍加思索,便知道她此话的意图所在,清冷的眸子倏然涌现一层薄怒。 云歇坦然地对上他薄怒的眼,两人相互凝视良久,薄怒最终烟消云散,他败给了她的倔强与坚决。 他伸手摸出了一颗药丸,“忍受一炷香的痛,便可以说话了。” 云歇身子稍稍前倾,直接从他指尖叼走药丸,那动作果断而快速,生怕他反悔似的,元祁瑾倒是愣了一下,然后一脸无奈,许是不愿看她痛苦的模样,便起身替她倒水去了。 药丸入口,融化流至喉间,所过之处皆燃起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似是火烧又似是针刺,疼痛密密麻麻,如潮水般一阵涌过一阵,一阵比一阵要疼上一分。 云歇双目紧闭,眉头皱成了一个结,似乎是忍受着极大的痛楚,约莫一炷香的光景,疼痛终得暂缓,喉间起了温润的凉意,她尝试着咽了一口唾沫,竟是顺滑如常,整个人这才缓缓地放松下来。 云歇睁开眼,一杯茶递到唇边,原来是元祁瑾倒了水过来。 “你的手不便,就这么喝吧。” 云歇本想拒绝,后来发现身上实在痛得厉害,抬手都困难极了,便从善如流,就着他递的手将茶水饮尽。 也许是医者心理,对于自己手下的病患总是要多些关怀的,云歇这么想着,瞬间又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从庸医转变为良医。 “谢谢你。” “你只要少惹点麻烦,我还是可以清闲许多。”他淡淡道。 云歇怒目横视,“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骂我的?” “你不知道?我来看你的笑话。”他微弯的月眸中隐隐带着捉弄之意。 “”果然不能指望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话。 云歇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开口了,神色有些犹疑,“那你可不可以再帮我个忙?” “不可以。” 云歇:“不是很麻烦的事。” 元祁瑾似是垂眸笑了一下,“我今日才发现,世上有你这样对自己分外狠心的人。你的病要好好养,别想着还有什么速成的法子,能让你说话已是我的极限。” 她有些不甘心,不甘心要求还没说出口就失败了,“你方才说的不错,我受的这许多苦就是为了不被她发觉,可你如今要我慢慢养,是要让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吗?” “第四场比试改在五日后,这五日内我会让你看起来跟以往无常。”他突然站起来,目光望向远处不再看她。 云歇陡然一震,脑中似是有一团浆糊,感觉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她方才因疼痛昏迷的时间并不长,现在还是第五次比试当日,那么第四场比试的时间该紧随其后定在明日,但他却说改在五日后,一般来说,若是没有大的变故,是无法轻易改变定好的时间,更何况是这样备受瞩目的大会。 “你不用这样看我,不是我去说的。比试中你和梧桐夫人都受了重伤,花庄主和众人商议之下便决定推迟最终的比试。”他轻轻叹气道,又坐到了床边,突然伸手去褪她的衣物。 云歇一惊,斥道:“你做什么!” 他眼神清澈地看着她,手上动作未停,“你的内伤已被我稳住,静养即刻,但一身的外伤却要处理干净,不然久了会溃烂。” “等等!先等等!”眼看着外衣被脱掉了,他就要去脱下一件,云歇激动地喊了起来,终于引得他停了手,清冷的眸中难得有了些困惑。 “我自己来。”云歇很冷静地一字一句道,眼睛却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再动手。 他却凉凉地瞥她一眼,轻斥道:“竟胡来,你自己都动弹不得怎么上药。” “我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扭捏。” “那,那你让梓菀来,反正我不习惯让其他人近身。”云歇瞪大了眼,态度十分坚决,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上药任凭伤口烂掉我也不怕的气势。 元祁瑾定定看了她半天,突然别有深意地笑了,应了声好便转身出去了。 云歇直直地瞪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恨不得往那月白的锦袍上踹几脚,答应就答应,为何她觉得他笑得那么奸诈,就好像就好像她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到了一般, 元祁瑾出了屋子便唤来了躲在暗处的玄钟,让他去寻梓菀过来为云歇上药,玄钟领命离去,他一转身却看到了立在院子的一抹倩影。 “她是不是不让你上药?”来人正是桃夭,她方才听见了元祁瑾吩咐玄钟的话,不禁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你知道为何?”元祁瑾若有所思。 “她的性子向来如此,不喜别人近身,这么年能靠近她的,也唯有容陌玉了。” 元祁瑾的眸中略有深意,再开口却转了话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看他?” “不想看她,省得我生气。”桃夭难得冷哼一声,“与其被人打成那个样子还不如打死算了,真是丢人。” 元祁瑾:“” 除了云歇外,竟也有人能说出让他不知如何应对的话来,这桃夭和云歇果然是应了那四个字,物以类聚。 “明明忍你不得,又不敢下手,你们什么关系?” 桃夭大笑一声,突然向前凑近了元祁瑾,“我知道她的秘密,她嘛,姑且算是我的情敌。” 元祁瑾稍稍凝眉,“情敌?” “想知道吗?”她冲他眨了眨眼,妩媚动人极了。 元祁瑾缓缓移开眼,望向院墙外的澄澈长空,没有答话。 临湖小筑 一名侍女穿过层层珠帘,步履匆忙地来到一处延伸至湖面的平台上,花疏影正倚在栏边,专注地看着湖里游动的红鲤,此时的她没有蒙面纱,可以清晰看见那张素雅的脸上浮现着轻淡的笑意。 “小姐。” 花疏影回头,眼中微不可见的期盼随之消散无踪,侍女身后跟着花御景。 她连忙站了起来,“父亲。” 花御景挥退了侍女,跟着她一起坐在了栏边。 “元祁瑾在云歇那里,估计是在替他疗伤,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我也没想到此次战况会如此激烈,我自问也是见识过无数次争斗,却还从没见过如此不要命的打法。”花御景有些感叹。 花疏影淡淡道,“那个云歇,是个心狠之辈。” “非但心狠,还能忍,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后辈啊。” “父亲对他的评价倒是高。” “这只是我的看法。此次大会上出现了众多青年英杰,可有影儿看得上眼的?”花御景打趣着自己的女儿道。 花疏影看破了他的试探之意,素白的脸上染上淡淡的红晕,坦言道:“我看中的是元祁瑾公子。” 花御景方才见她听见元祁瑾不能过来而生了失落之意,便知她有些心思的,如今她这般坦承,倒是让他意外了。 “元祁瑾公子不仅容姿绝佳,长袖善舞,智谋更是不缺,称为天之骄子,都有些委屈他呢,父亲,女儿见过那么多皇子王孙,英雄豪杰,无一人能入眼,也无一人能有这几日元公子带给我的动心。” “想不到他在你心里的评价竟如此高,不过也是实至名归的。不愧是我花御景的女儿,一眼便挑中那最好的。这元祁瑾在各国权贵之中都是赫赫有名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威望,不得不让人赞叹。”花御景话锋一转,带着微微的忧虑,“但是影儿,这样的人绝非池中之物,要他入赘至不绝,将终生都锁在一个地方,怕是难啊。” 花疏影却是笑了,“我既是选择了他,便做好了一切打算。若他对我有意,就算不愿入赘,我也愿意用这不绝山庄与他为盾,任他浪迹天涯,后顾无忧。”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再起桃色流言 武试大会的最后一场比试被推迟了五天,一些人都对此颇有微词,但大部分人却是没什么意见的,云歇与梧桐夫人的那一场比试精彩绝伦,在所有的比试中最让人印象深刻,人们对于云歇的印象不禁又多了几个,比如武功高深莫测,比如遭受千刀万剐之痛仍面不改色,再比如身姿俊秀风华无双。 即便那场比试已经过去,人们在提起时依然津津乐道。 然而更多人说起的是被云歇重伤的梧桐夫人,云歇看似只受了些皮外伤,梧桐夫人却被她打得吐了血,结果云歇将胜利拱手相让,这让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在羞辱梧桐夫人,他们都期待着梧桐夫人再去找云歇算账,这样自己也能好好看场热闹,可惜梧桐夫人愣是半点动静都没有,闭门不见任何人,惧于她的心狠手辣,除了不绝庄主派人去慰问外,无人问津。 与此相反的是云歇的住所,明明地处偏僻,却是门庭若市,许多人都为一睹云歇公子的容光而带着礼物上门,梓菀已被云歇唤回来服侍,每日收礼物收到手软,特别是女性来客,更是对云歇嘘寒问暖,还意欲投怀送抱。 但云歇重伤未愈,本想用推迟的这五天好好休养,谁料会引来这么多上门客,她只得用胭脂淹了脸上的苍白血色,以掩饰自己重伤在身的迹象。 而为了帮云歇掩饰,作为她的看护大夫,元祁瑾只能移居至此处,以免出了什么纰漏,但是这样也导致了一个问题的出现。 “云公子,你们怎么可以”一名貌美女子掩面而去,云歇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那一盒精致糕点,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力感,她伸手向着院门口,好想深情呼唤姑娘回来。 那名貌美女子是一个小门派的女弟子,她对云歇极其殷勤,这已经是第三天来了,她提着自己做的糕点兴冲冲来拜访,彼时云歇正要回房,却无意一个踉跄,元祁瑾在身侧扶住他,照理来说这也正常得很。 貌美姑娘见此正要上前关心,下一刻元祁瑾却突然松开云歇,云歇没站稳又要跌倒,元祁瑾忙上前几步以身为垫,云歇猛地扑进他怀里,元祁瑾皱眉,伸手探去云歇胸前,云歇猛地打掉他的手,然后说了一句,你的手往哪里放。 姑娘的手抖着,面色变得一片苍白,云歇的声音如此娇弱,听在她耳中似是恼羞成怒,又似是撒娇。 那边相互扶搀的两人听见东西掉落的声音忙回头看,貌美姑娘已经一下子冲出去了,云歇知道那姑娘误会了,却来不及阻止。 她正想跟元祁瑾说些什么,胸口却是突然一痛,脸色变得煞白,元祁瑾忙打横抱起她,快步进了屋里,没注意到门口有个貌美姑娘去而复返,芊芊玉手紧紧抓着门,然后恍若失神地回去了。 “怎么会以为看错了呢,我怎么就忘了,云歇公子曾经与明镜主持这回换了元祁瑾公子吗我失恋了,我竟是输给了男人” 云歇的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正是元祁瑾需要待在他身边的缘故,若是不小心在外人面前出了什么岔子,有他在会比较安全。 云歇盘腿坐在床上,看着坐在床边的元祁瑾,突然朝他伸手。 元祁瑾垂眸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原本纤细洁白的手被厚厚的绷带缠成了一个大粽子,他轻轻拍开她的手,引得她吃痛的一声,“我说过了,那种法子对你身体伤害极大,也许还会导致你功力下降。” “喂,元祁瑾。” 他侧眸,带着询问。 “我肯定,明日定会流言四起。”她望着头顶的横梁,眼中生出一股子忧郁。 元祁瑾挑眉,“就像你和明镜?” “也许更严重也说不定。不过也罢,趁势闭门谢客罢,这几日我也累了。”云歇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至于你,可怜的元公子,总算有些桃色消息了。” 对于她的嘲笑,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果然第二日,云歇正在桌前用早饭,梓菀因着她的伤势,每日三顿总是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吃食,她觉得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逍遥的富家公子。 桃夭火急火燎地破门而入,劈头第一句便是,“你跟元祁瑾断袖了?” 云歇险些一口馒头噎在喉间,梓菀盛汤的手微微一抖。 “外头传得厉害,说你和元祁瑾断袖,是不是真的?”桃夭紧紧盯着云歇,似乎极期待她说出一个对字。 “空穴来风的事你也信?”云歇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然后接过梓菀递过来的湿锦帕擦拭嘴角。 桃夭紧追不舍,“外头说你对元祁瑾投怀送抱。” 云歇从容应对,“那是我无意绊了脚,他怕拉着会动到我的伤口。” “还说元祁瑾抚摸你的胸。” “我的真气突然紊乱,他想要输送真气至我的心脉。”而且不是被她挡下来了嘛,云歇咬牙切齿地想道。 “还有你声音娇柔,竟然对着他怒而撒娇。” 云歇阴测测道:“我元气大伤,可不得说话微弱一些。” 桃夭半信半疑,“那他抱着你匆忙进屋去交颈而眠,这不假吧?” “是不假,我确实抱着他进屋了。”一个声音慢悠悠突然响起,屋里的人回头,看见一个锦袍公子倚靠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看向云歇的眼里难得有着促狭的笑意。 云歇冷眼扫过去,“哪个跟你交颈而眠了,不要脸。” 元祁瑾只是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没再说话,云歇最是害怕他的这种眼神,连忙移开目光,谁料一转头却看见桃夭似懂非懂地看着她点着头,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你刚刚那话隐隐有些怒而撒娇的意味,啧啧啧,看来传言没有冤枉你呢,云歇。” “你知道个屁。”云歇怒而说了粗话,“都给我滚出去!” 不知为何心里涌上一股怒气,云歇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有些摇晃,门口的白影突然掠过来接住她,抬手按脉,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身体本就伤的厉害,怒气攻心了。想不到她会为这个生气。”元祁瑾叹道,双指按住她手腕的经脉为她输送真气。 桃夭甚是无辜地笑了,“这可不是生气,而是恼羞成怒罢,怪不得我。” 云歇半睁眼,咬牙切齿极了,“是,我是断袖,我明日就找陌玉断袖去。”这话说的桃夭面色一变,正要怒骂几句,却发现云歇已经昏睡过去了。 五日不过转瞬间,很快就到了武试大会的最后一天。 云歇领着梓菀一大早便去了大会的现场,只不过这次没有带椅子过来,她负手而立,一身白衣飘飘,俊逸的脸上是悠然自得的笑,若不是左手缠着的厚厚绷带,还真看不出是个受伤的人。 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一看见云歇,那目光便唰唰地自动移向高楼之上的那位清冷公子,这样来回一看便不自觉地多了暧昧之意,男子眼中惊叹,女子眼中哀痛,气氛与五日前初见云歇时完全不一样了。 云歇本不将这些放在心上,但是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却不得不忽视。 是黑鹰。 他见云歇望过来,脸上竟有了些笑意,目光霸道,充满了掠夺与暧昧之意。 云歇的面上不由得闪过一丝厌恶,她移开目光,将整个会场环顾一圈,发现金零主仆和梧桐夫人都已经到了,梧桐夫人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偶尔投过来一个眼神。 花御景示意大家安静,“之前我偶然得到了绝世宝贝,云灵珠。要说起宝贝,我庄子里头也是不缺的,但是不绝向来以道义流传后世,不负大家盛名,比起宝贝,我更想与天下的义士们切磋交友,因此我以云灵珠为筹码,邀请诸位来此,开设这场盛大的比试。在最后比试开始之前,我便先让诸位开开眼界,以辨真伪。”说罢他拍了拍手,身后静候已久的侍女捧着一个被锦布遮盖的什物走上前,花御景掀开锦布,下头是一个木盒,木盒扣开,里头盛放着一颗幽蓝色的珠子。 盒开的那一瞬间,众人皆惊呼,目光紧紧凝在了那颗幽蓝色的珠子上头,珠子只有拳头大小,在明亮的光线下发出幽蓝色的光芒。 花御景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正要将盒子关上,这时台下传来一声冷哼。 “什么云灵珠,那是假的。”话一出口,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面色剧变,皆议论纷纷起来,但若要比变脸,花御景无疑是变得最厉害的一个。 “通体幽蓝,触手冰凉,这颗珠子完全符合云灵珠的特征。梧桐夫人又是何出此言?” 梧桐夫人轻蔑地看了一眼盒里的珠子,道:“云灵珠,通体幽蓝不错,但蓝光内敛,只有贴着珠子才能看见里头如烟雾缭绕的幽蓝,且云灵珠只有指头大小,你那个,太大了些。” 花御景愣了一下,“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认为它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弃权。”梧桐夫人昂首冷声道,离开前还留了一句话,“花庄主,我本不愿笑你孤陋寡闻,这天底下还有一种宝物与云灵珠极为相似,同样通体幽蓝,却有拳头大小,那是冰眼护心珠。” 云歇微微眯起眼,眸中映出那抹紫色的身影渐渐走远,方才她临走前看过来的那一眼,眼神意味不明,实在值得人深思。 “冰心护眼珠,通体幽蓝,触手冰凉,虽不可活死人,肉白骨,却有着治理眼疾的功效,眼瞎之人无论病症多严重,只要将珠子贴着放在眼前一夜,即刻复明如初。哪怕不是云灵珠,也是个极好的宝贝。”元祁瑾突然出声,缓解了花御景的尴尬,也打破了现场的寂静无声。 花御景沉吟片刻,向着台下拱手,“这次是花某眼拙,向诸位致歉,但不绝此次的比试意在结交天下名士,宝贝虽不如云灵珠,也是宝贝,便继续这最后一场的比试罢,比试结束,我不绝将大摆筵席,以弥补诸位未见云灵珠的遗憾。” 不绝山庄怎么说也是拥有上百年威望的大家,花御景这般言辞殷切,众人也不好再多计较,但偏偏还就有人不领不绝山庄的情。 “慢着。”说话的是金零,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他的下一句是,“我弃权。”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不绝招婿 “金大侠请留步。”花御景出声挽留。 金零却冷冷回望一眼,“没有云灵珠,这场比试又与我何干。” 众人皆是哗然,只能看着他带着身边的少年远去。 三个人弃权了两个,这宝贝的归属自然落到了黑鹰头上,众人皆上前恭贺,虽然看他的表情并不是很乐意,因为没有谁愿意得到别人让出来的胜利。 元祁瑾在大会结束后本欲最后一次去看看云歇,不料却被花御景留下,与其他那些同为评审的名望之辈共饮茶酒,因着盛情难却,他当夜便与那些人宿在了凉亭之下,极近肆意。 三日后,花御景庄内摆了上百桌的筵席,欲与天下名士遍尝佳肴,一醉方休。 元祁瑾择了一处边角,极其低调地品食饮酒,虽坐处般偏僻,但因其气质不俗,仍是能在偌大人群中一眼望见其挺拔的身姿,许多人围了过来与他干杯,除了各国的青年才俊,还有世间那些颇有名望之辈,最后过来的是不绝山庄的大小姐,花疏影。 许是喝多了酒,元祁瑾的面上绽开清浅的笑意,眸光柔和,浑身的清冷之气卸去不少,更添亲近之意,花疏影含笑看他,举着一杯酒近前来敬他,却在注视间不经意失了神。 元祁瑾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随意与她说了几句客套话。 “元公子,你今日似是心不在焉。”花疏影敬酒后便离去,临了留下了这么一句话,正是这句话听着他蓦然一怔。 他心不在焉? 这时旁边有人说道:“公子,云歇今早上就离开了。” “嗯?离开了?”元祁瑾喃喃自语,顿觉手中的酒索然无味了。 这么说来貌似从武试大会结束那日起便再没看见她,提早离开怕是想躲开那个人罢,可是身上的伤未好又哪里躲得过。 温雅清俊的元公子执意忽略自己内心的些微失落,这时那人又说:“公子,那云歇还把你的药箱给洗劫一空了。” 他一愣,突然扶额笑出了声,他竟然敢将他的药箱洗劫一空,果真是强盗做派。 被抢了东西还笑得这般开怀,难不成公子喝醉了?站在一边的玄钟竟开始苦苦思索了起来。 太子府 “你再说一遍。”太子双手扶着案头,盯着底下那个长须老者,面色阴沉。 “老夫有个比胡三更好的法子。”长须老者面对太子如此的威压依旧面不改色。 太子缓了脸色,“若是不能拿出什么好东西,孤就拖你去治罪。” “老夫既然敢在深夜贸然前来见殿下,自然是有把握的。” “你说,什么法子。” “依老夫之见,还不如直接挑起陛下对王裘的猜疑,一旦陛下开始怀疑王裘了,那么他所呈上去的东西也不一定可信了。” 太子冷冷哼了一声,“你这法子跟胡三的有何区别?” “自然是更为省心省力。陛下如今因弹劾一事对殿下极为不信任,胡三的两个法子固然有道理,但是无论启用哪一个,都需要殿下费心费力讨好陛下,还望殿下三思而行。” 见太子陷入了深思,长须老者又道,“况且,据老夫所知,这王裘本也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我们可以在此处大做文章,到时扳倒了王裘,其他人也会对殿下有所忌惮,而他们的进言也就失去了可信度。” 半晌,太子露出阴冷的笑,一拍桌案,“好,就依你说的办。” 听到了太子的笑声,长须老者低垂的眼中露出同样阴冷的笑意。 在元祁瑾即将要离开不绝的那天,花御景突然请他过去,他留下玄钟在屋里,便跟着引路的侍女去了,结果到了花御景会客的地方,才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人。 是花疏影。 元祁瑾初见她,心中已生出一些模糊的想法。 花御景也不废话,待双方坐下后,直接单刀直入发问,“元公子,我也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敢问元公子如今可有娶亲?” “花庄主这话的意思是” “哈哈哈,相信元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花某此话何意。家妻早逝,只留下了疏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都是由我拉扯长大,不免也多费了心力,但是这不绝山庄将来也是要交到她手里的,我这些年一直在为她的婚事挂怀,这次武试大会我的确也是抱着为小女选婿的目的而办,前几日小女告诉我,她对你有意”花御景说话时一直看着元祁瑾,但对方的脸色一直很淡定,让他揣摩不出他的心思。 元祁瑾依旧面色淡然,无喜无忧,“花庄主,花小姐的情意,请恕我无法接受。” “为何?”发问的是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花疏影,她从元祁瑾一来便看着他,但可惜的是他一直保持着那么淡然的神色,即便是听到她的心意,面色也不曾有半点波动,这让素来清傲的花疏影有些不能接受。 “不要用你不愿娶亲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我,我不信。” “看来花小姐早已明白,那又何必相问。” “那不是你能用来拒绝我的答案。” 元祁瑾淡淡道:“我确实没有娶亲的打算。” 花疏影的平静早已不复存在,她紧绷着脸,心里突然闪过前几日听到的传言,脸色瞬间黯淡了几分。 她轻声问道:“难不成元公子你真是断袖?” “这个问题牵涉到云歇公子的身家清白,请恕我不能回答。”元祁瑾看向花疏影,突然露出淡淡的微笑。 花疏影抿紧了唇,脸色更是白了几分,映在眼里的那抹微笑,平素惊艳尽显的微笑,如今看来却那般刺眼。 她讲起断袖之事时明明没有提到云歇,他却如此自然而喜悦地说起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输了。 “既然如此,疏影明白了,今日之事便当从未提起过罢。” 花御景见状,只能在心底轻轻地感叹一声有缘无分。 元祁瑾离开了不绝山庄,玄钟从不绝山庄内到不绝山下,一直不断地叽叽喳喳,他对于花御景找元祁瑾所为何事十分好奇,对此元祁瑾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看来云歇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所谓断袖,想来也不坏。” 玄钟听了这话瞬间呆滞,然后保持着这种状态长达半个时辰,公子这是承认断袖了?这是要和云歇那小子断袖了?脑中最后闪过的一个念头是,元家这是要断后了? “之前让你查的事,进行得如何?” 玄钟回神,“我派人去跟着他了,但是自从出了匀阳城,那人像是突然凭空消失了一般,寻不到任何踪迹。” 元祁瑾淡淡道:“凭空消失?看来是发现了你的人,所以甩开了吧。白竹如今在哪儿?” “公子不是让他去暗中跟着杜三宝吗?” 他沉吟片刻,道:“让他撤回来。杜三宝那边你随意挑两个暗卫跟着便是。” “现在撤回来?公子是要”玄钟惊异道,公子是要为了云歇放弃杜三宝了? 元祁瑾没有发现玄钟的那些小心思,冷声吩咐道:“将他换下来盯着红鹰,红鹰也是善于隐匿踪迹之人,这次既然现身了,必不能放过。” 玄钟应下,然后望天作沉思状,心中再次因为没有及时发现主子的断袖倾向而对元家先祖连声道对不住。 “公子,我们还回盛阳吗?听闻盛阳城中的那几个人已经开始动作了。” 元祁瑾挑眉,眸中有着些许深意,“他们要动作,我们就看着,可不能白白错过这场好戏。” 盛阳都城,东行宫 卓芊芊一大早便带了一笼精致的点心往行宫去,她前些日子听闻太夫人遭歹人劫持,得一位美貌的女子相救,慕黎安便留她在宫里居住。 貌美的女子同住宫中,这便意味着能轻易接触到淮川侯,这一下她坐不住了,百般打听之下才探得太夫人喜好吃些素淡的糕点,于是她大清早起来做了这一笼,便上门拜见了。 报过了左相府的名头,侍女通报便带着她来到了太夫人的住处,一处朴素淡雅的园子。 太夫人正和一名白衣女子相对而坐,石桌上摆着一盘棋子,两人正在对弈,白衣女子背对着她,因此看不到容貌,只能听见时而传出的轻灵笑声,光是听,便觉得像是冰雪初融的溪水流淌,泠泠而落,动听极了。 “卓家芊芊见过太夫人。”卓芊芊今日穿了一身淡粉色的衣裳,袖口处用红线绣了几朵盛开的桃花,雪白的小脸微露红晕,也像极了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太夫人淡淡一笑,“许久不见,卓小姐出落得越发动人了。” 卓芊芊一听太夫人夸赞自己,不由得一阵欣喜,她微笑着献出手上的那一笼点心,“听闻太夫人喜好吃些花瓣做的糕点,芊芊特意做了一些过来给太夫人尝尝,手艺差了些,还望太夫人不要嫌弃才是。” 太夫人自是知道她的来意,吩咐道:“来人,撤了这盘棋子。” 有侍女将棋盘拿下去,她身边的一位老妇人接过卓芊芊手上的竹笼子,放在了石桌上,打开盖子,里头摆放着五个梅花状的粉红色糕点,边上还点缀着碧绿的细长叶子,看上去精致极了。 “卓小姐真是手巧,这点心做得这般精致,真是让人吃不下去啊。”说话的不是太夫人,而是那位一直背对着她的白衣女子。 卓芊芊眉头一皱,道:“太夫人,不知这位是” 太夫人还未说话,那白衣女子侧过脸,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卓小姐方才眼中只有太夫人,自然是看不到我这个小人物的存在。方才我那话说错了,不是让人吃不下去,是让人舍不得吃,还请卓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女子的一时口误。” 卓芊芊此时已经震惊到听不清她方才说的话了,这白衣女子仅是半露的侧脸就美得惊心动魄,特别是那微弯的眼眸,似是带着勾一般的柔媚动人。 “她是云歌,前不久曾救助于我,是我的恩人,她现在无处可去,我便让黎安暂留她在宫里了。云歌,这位是当朝左相府的千金。” “原来是云歌姑娘,芊芊直到今日才懂得什么是美人倾城。”卓芊芊很快回了神,尽量不去看云歌,因为她实在是美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也是今日见到了卓小姐,这才懂得为何别人总夸我美人倾城。” 卓芊芊脸色一变,此女美虽美矣,那张嘴却是毒的很。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 寒默《素手就寝之妃常无理》 天阙皇朝在两年间发生了三件震惊天下的事情 第一:阳春三月,拥有赫赫战功的乔将军在大胜回朝时,遭敌人反击,尸骨无存 随即乔家只留下一个弱弱的四小姐,帝都只多了一个叫安南的混混。 第二:天阙皇族在乔家灭族的三个月后,竟然自相残杀,亲骨肉毒酒相对,亲兄弟拔刀相见 最后从不参与政务被冷落的三皇子登上了宝座 第三:新帝乃断袖,废后宫制度而专宠一男人 天下发指,百姓游街,祈求降神灵,灭妖孽,驱邪气,大喊天阙皇朝不能后继无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非君不嫁 见气氛不对,太夫人招呼着卓芊芊坐下,然后开始品尝起她做的点心,不时还夸赞了几句,这才让卓芊芊沉着的面色稍稍得到了缓解。 但卓芊芊出身权贵之门,哪里是个会吃亏的人。 只见她说道:“不知云歌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在外头四处游荡?” 云歌淡淡一笑,“我是孤儿,一个人惯了,这才偶然救了太夫人。” “瞧我这嘴。”卓芊芊佯作悔道,“不过这外头总是凶险难测,云歌姑娘又长得这般美貌,难免得贼人觊觎,至今还能这般毫发无损,想必是有些本事了?” “卓小姐可想瞧瞧我的本事?”明白她话中有话,而那话必不是什么好话,云歌伸手轻轻拍打在石桌上,桌面立刻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却没断裂开。 卓芊芊面色一僵,讪笑道:“云歌姑娘果然好本事。” “我本来也甚少在外头显露这些本事,除非有人前来送死。看在卓小姐如此好奇的份上,我便也显露一手,太夫人,你说我厉不厉害?”云歌笑着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本就寻思着要说些什么来化解你来我往像是穿梭在刀林剑雨间的谈话,这时听见云歌这么一问,忙道:“你是耍刀耍枪厉害,嘴皮子也厉害,卓小姐一个大家闺秀,哪里经得起你这般说道,动不动就死人的。卓小姐,咱们别理会她,来吃东西。” 卓芊芊明白太夫人这话明着看是在帮她,可暗里却是劝诫她别再跟云歌说话。 这样一番本来是欢喜至极的拜访,却因着云歌的在场以及太夫人的有心偏袒而让她的心变得沉闷了起来,她又坐了一会儿,便推说府上还有事,先行离开了,出了东行宫的卓芊芊带着满腔怒意冲回了卓府,左相卓骏恰好下朝归来,两人在府门口相遇了。 “父亲,我有话和你说。”卓芊芊忍着一口气,将卓骏一路拉到了他的书房内,里头无人,卓芊芊关上门,一转身就给卓骏跪下了,愣是把卓骏给惊住了。 “女儿有中意的郎君,此生非君不嫁,求父亲帮忙。”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除非父亲应了女儿这个请求,否则女儿不起。”卓芊芊低头不起,倔强得很。 卓骏素来疼爱卓芊芊,此刻看她这么跪着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哪里还会去深究她话里的郎君是何人。 “父亲应你就是了,我卓骏的女儿,哪家男儿会看不上,快起来。” 卓芊芊得到他的承诺便起了身,雾蒙蒙的眸中有着深深的坚决之意。 “父亲,女儿中意的郎君是淮川侯,还请父亲帮帮女儿。” “什么?你喜欢慕黎安?”卓骏乍一听这个名字,面色大变。 “是,女儿喜欢他,就想要嫁给他。” “你这个傻丫头,你可知他与父亲是朝堂上的政敌?” “知道。”她回得十分果断,“可是女儿就想嫁给他,为妃为妾都好。” “为妃为妾?你可是堂堂相府的嫡出小姐,竟然甘愿为了个男人”卓骏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始终是舍不得对自己的宝贝女儿说一句重话的。 “父亲,我前几日得知了东行宫里竟住进了一位姑娘,她长得那样美,太夫人也喜欢她,若是哪日她与君侯日久生情了,女儿就真的没机会了。”卓芊芊说到这里急得不得了,恨不得当即就穿着红嫁衣嫁进慕府里去。 卓骏皱眉,“那你今早是去了行宫?” 卓芊芊咬唇,眼中泛着点点泪意,“是,我去拜访太夫人。” “你这个傻孩子,明知道我卓家与慕家为敌,你怎么就能爱上那个男人呢?”卓骏深深皱起了眉,恼恨中有着深深的无可奈何。 卓芊芊眼见卓骏不同意,情急之中又跪了下去,“父亲,君侯是女儿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若不能嫁他,女儿情愿终生都不嫁人,若是父亲不应允,女儿就长跪在这里不起来了。” “父亲,女儿知道父亲最是疼爱我的,女儿此生就嫁这么一个人,君侯那般优秀,一定会好好待女儿的,还求父亲成全女儿。”她跪求着卓骏,那般模样真是看得卓骏揪心得很。 卓骏沉默了许久,卓芊芊也跪着紧张了许久,终于卓骏大叹一声,让了步,“你让父亲好好考虑一下罢,你先起来。” 卓芊芊抹了眼泪,顺从地起了身。 她知道卓骏素来古板得很,在这件事上本是该半分不让的,考虑已经是卓骏最后的让步了。 有让步,就代表她有希望能够嫁进淮川侯府,也能踢掉那个讨厌的云歌。 西岳城外宽阔的大路上,总是来来往往许多马车,车轮滚动搅得路面尘土飞扬。 在一片漫漫飞尘的道路尽头出现两个身影,周围几乎都是运载货物的大型马车,他们瘦削的身影便显得极为格格不入,待走近了看,那是一个身披斗篷头戴斗笠的人和一个紫色衣裳的艳丽少女。 他们两人慢悠悠地走过城门口,却忽然被守城的兵士拦下,斗笠人拿出怀中的通行凭证,兵士格外仔细地看了一眼,这才放他们通过,他们一路无话,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径直来到了西岳城最大的一间酒楼。 进了酒楼,马上就有小儿迎上来,小儿的眼极尖,看来的这两个人气质不俗,定不是寻常人,谄媚的笑顿时堆了一脸。 “请问二位是要吃席还是住宿?” “我们来找人。”紫衣少女道。 小儿的笑顿时淡了几分,这时紫衣少女突然往他手中塞了一片金叶子,那小儿的脸瞬间又亮了起来。 “请问二位要找什么人?” “坐马车的一位小姐,身边跟着一个红衣侍女,还有几个侍从。” 小儿恍然,“是那位贵客啊,她早已等候许久,还请二位跟我来。”还不等说完,便开始领着这两人往楼上走,大概走到了三楼,紫衣少女便打发小儿下去了。 三楼最里面的一间房前站着两名侍卫,两人才刚走到门前,侍卫就开了门,里面坐着一位少女,身边站着一名红衣侍女。 “小红你下去。”那名少女吩咐。 红衣丫鬟依言退了出去。 斗笠人很快将身上的斗篷和斗笠去了,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脸蛋,正是提早离开不绝的云歇,她一身白衣盛雪,只是在腹部之处隐隐透红。 “少当家的,你怎么受伤了?”那名少女迎上来。 “不过区区小伤,不碍事。倒是这几日辛苦你了,你换上了这斗篷就离开罢。”云歇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很快走到铜镜面前稍稍涂抹,清丽的容貌瞬间变得平凡无比。 那名少女穿戴完整便推门出去了,这时小红正要走进来却被云歇喝止了,云歇吩咐她打一盆水进来,她虽不解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云歇的语气听起来极不好。 很快小红送了水过来,还没进去就被守在门口的梓菀接了进去,紧接着门便被关上了,她疑惑地摸摸鼻子,然后走开了。 “小姐,你还撑得住吗?” “死不了。”云歇咬牙应道,然后咬牙开始脱衣服,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因着天气寒凉,她穿得多了些,因此解衣服也花了她不少时间,直到掀开最里面的一件裘衣,看到腹部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明显是被利剑刺伤,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扔到地上的那几件衣服的腰腹之处皆染了血,可见这伤口之深。 梓菀托着一个盘子走过来,里头盛着绷带和药膏,云歇倚靠在床上,看着垂头帮她包扎伤口的梓菀,不由得开始琢磨起梧桐夫人这个人来。 她腹上的这一剑正是梧桐夫人派来的人刺伤的,那时她和梓菀为了避免遇上梧桐夫人,便提早离开了不绝山庄,哪里会想到梧桐夫人的手下就在山底下埋伏着,那些人个个身手极好,下招也毒辣,似乎是要置她于死地,她彼时重伤未愈,还要护着一个身手勉强的梓菀,即便拼死冲出了包围圈,腹部还是中了一剑。 突然伤口一阵刺痛,惹得云歇身子一个轻颤。 原来是梓菀哭了,眼泪大颗地往下落,还有几滴溅到了她的伤口上。 “我的好梓菀,小祖宗,你是要痛死小姐我吗?别哭了。” 梓菀抹了眼泪,却又忍不住哭,“都是为了保护我,都怪梓菀笨,学不好功夫,拖累了小姐,只会用毒有什么用,还要小姐保护,梓菀真是没用” “你现在把这个伤口包扎好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要再这么哭你就给我出去。” 被她这么一威胁,梓菀这才拼命忍住了泪意,专注地将伤口处理完毕。 云歇换上新的衣袍,地上那些带血的衣物已经让侍从悄悄拿出去烧了,在这件酒楼中又是休息了半日,为了避免多生事端,云歇决定休整人马立刻就回去盛京。 西岳城当真是繁荣得很,来往商客众多,她坐着马车走的是从酒楼通往城门口的这条大街,因为人潮拥挤而数次停顿,待人群稍散开些才能继续前行。 云歇微微撩开车帘,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头,身边的梓菀与小红许久不见,正聊得欢快。 远处有几个小孩围在一起,面上皆是天真烂漫,正不知在嬉闹些什么,突然有一个小孩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死命推挤踹打其他孩子,甚至还上口咬,咬得人直哭,直到一个妇人匆匆赶来,把那个孩子抱走。 街边匆匆行过一些捕快打扮的人,相互碰头又散开,面色皆是严肃之色。云歇蹙眉,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 “小姐,你在看什么?”小红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那群孩子已经一哄而散了,捕快们也一闪晃入了如海的人流中。 “没什么。”云歇放下了车帘。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将要行到城门口,却突然停住了。 小红出去问,然后一脸愁色地回来,“小姐,前头堵着过不去,好像是城主突然关了城门。” 云歇一掀帘子下了马车,亲自去前头晃了一圈,然后面色凝重地回来,直接吩咐回酒楼。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梓菀见云歇这般脸色,便知道事情怕是不简单。 云歇闭目靠在车壁上,不时伸手捏着眉头,“城门突然封闭,看来城里出了事情,这次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题外话------ 因为夜临的这篇文扑了,没法上架,以后就都是公众状态了,情节上可能会有点慢热,当初夜临构思这篇文的时候,框架构得有点大,人物多,剧情也开阔,很多东西都是要在后面慢慢展开的。 至于男女主之间的情感发展,你们放心,两人很快就会有大大的发展啦,会有甜宠,也会有大福利哟,所以希望宝贝儿们能耐心地看下去,那就是对夜临最大的支持啦么么哒! 对了,夜临最近新建了一个普通群,喜欢的宝贝们可以加群来聊天哇,群号请看评论区!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西岳暴动 小红道:“小姐可知是出了什么事?” 云歇睁开眼,眸光冷厉,“不知。不过既然紧急封闭了城门,此事定不简单。” 回去的一路竟意外地通顺,云歇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街道两边站着两列士兵,将宽阔的街道清空,以便聚集在城门口的马车有序地撤回,而百姓皆被挡在街道两边,捕快们穿插其中,正在说服着百姓收摊撤离。 这时不知何处引起了一阵骚动,云歇凝眸看去,原来是一男一女不知从何处奔来,双眼赤红,举止狂暴,手上拿着什么便砸什么,已经有许多人为他们所误伤,捕快们正努力拨开人群往那处赶去。 突然一个女孩哭喊着冲出来,一把跪在了男人身前抱住他的腿,男人狂怒一吼,手上已抓住一张木桌狠狠甩起。 梓菀见云歇看得专注,也听到了车外的嘈杂之声,“小姐,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云歇凝神看着,眉心突然一皱,下一刻便蹿出了马车,飞身掠过众人来到男人面前,伸手截住砸下来的木桌,然后猛地拉开那女孩,将男人踹得老远,那女人也狂吼着扑过来,也被云歇一脚踹开。 女孩吓得僵直在云歇怀里,半晌才回过神来。 捕快们已将那对男女制住,一个像是捕快头领的年轻男子快步走过来,对着云歇拱手道:“在下西岳城捕头杨进,此番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我不是帮你们,而是救这个孩子。”云歇将那个女孩交给刚刚赶过来的小红,然后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杨捕头,可否借一步说话?” 两人远离了人群聚集之地,一直走到了没有人能听见他们谈话的地方,云歇偏头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街道,问话很是直截了当。 “西岳城中出了什么事?” “这”杨进犹豫了起来。 “我本不关心你们西岳发生了什么,但如今因着这事耽搁了我的行程,我便不得不管了。”云歇淡淡道,“你不说是因为上头吩咐,若是我有能力替你解决呢?” 杨进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歇轻笑,“杨捕头,权衡利弊,我的真实身份与我能替你解决西岳危机,到底哪个更为重要呢?” 这时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插入这场谈话,“杨捕头,她是自己人。” 云歇心里一跳,不禁眯眼看去,一个男子自远处走来,手执玉笛,步履轻悠,月白色的锦袍似是流光倾泻,衬得他风姿楚楚,俊秀无双。 杨进恍然大悟,“原来二位认识。” 云歇正色道,“不认识。” 元祁瑾在她身上扫了一眼,眸色深沉,语气却清淡,“你怎么在这里?” “游山玩水至此地,被他们困在了这里。” “元公子,这都是误会”云歇这话说得杨进面色尴尬,他只能转头看向元祁瑾。 云歇却直接打断他们的对视,“杨捕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 杨进叹了口气,“既然二位认识,在下也就不相瞒了,前几日有百姓出现了昏迷不醒,口吐白沫的症状,一开始我们并不以为意,直到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这种情况,城主便命我等前去调查,调差的结果一开始是有人投毒,后来那些人的从昏迷中醒来,出现了身体发热,头疼腹泻的症状,许多郎中都诊断是瘟疫,” 云歇心里一惊,“若是少数人得了此疫病,只需将他们关起来治疗即可,缘何要封锁城门?” “我们何尝没这么做,本是已将他们都迁往一处进行封闭治疗,但如今症状加剧,有些人举止癫狂,像是得了疯病一般,竟生生闯了出来,城主只好下令封锁城门,以免传染出去。” 云歇想起方才那对男女的行事举动,确实是举止癫狂,似是疯病。 元祁瑾一直若有所思着,“这就是城主突然来信求我帮忙的原因?” 杨进苦笑道,“是,城里郎中从未见过这等病状,皆是束手无策,城主想起元公子游历四方,见识广博,又有神医之称,只能求助于您了。” 远处的街头突然又起了一阵骚动,看来是有人又闯出来了,杨进望去一惊,匆匆向二人别过便冲了过去。 “方才那对男女双目赤红,面呈痛苦之状,力大无穷,想来不像是瘟疫,更像是中毒。”云歇突然看向元祁瑾,正巧碰上他的视线,两人的眼里皆闪过一丝了然。 云歇轻笑着摇头,“看来你已经心中有数,是我多虑了。” “无论这次是什么病症,总归像是会传染的,你方才接触了那对男女,更要注意才是。”元祁瑾侧眸朝她望去的目光虽是清冷,却隐隐带着关切之意。 她倒是一愣,顿感有些不自在,“我一向命硬,这病不要被我克跑了才好呢。” 元祁瑾唇角一勾,正欲说什么,突然有人小跑着过来了。 两人同时偏头看去,竟是梓菀。 梓菀怎么过来了?云歇心里暗叫不好,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梓菀走到他们两人眼前。 “元公子?”梓菀远远便看见了元祁瑾,有些惊讶地看着。 看着不动声色的元祁瑾,云歇同样不动声色地微笑。 她问道,“你们认识?” 梓菀本就聪慧,这时听出云歇话里的意思,忙笑道:“之前与公子去不绝山庄时遇到了元公子,结伴同行了一段时间,公子的伤也是元公子帮忙救治的。” 云歇挑眉,“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位公子?” 梓菀轻声叹道:“是,只是不知公子现在在何处。” 云歇眸光一转,带着些微的狡黠,“元公子,梓菀与她的公子失散了,你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不知可否有见到那位云公子?” 元祁瑾凝眸看着云歇脸上的担忧之色,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只得轻轻摇头,“他们比我先一步离开,我一路过来也不曾见到。”言罢又看向梓菀,“你们如何失散的?” 梓菀垂眸作愧疚状,“都是我的缘故,我和公子离开不绝之后便遭到梧桐夫人的追杀,公子为了保护我,只身引开了敌人,梓菀遍寻不到公子,还险遭歹人算计,恰逢杜小姐经过,救了梓菀一命。”说着便红了眼眶。 云歇握住她的手拍了几下,算是安慰她。 只听得元祁瑾轻斥了一声,“引敌人?他还真是胡闹。” 云歇这时道:“听闻那位公子也是个人物,目前没有消息流出,估计没什么危险,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解决西岳的瘟疫之祸。” “那就先去找杨捕头,看看那些人的症状。”见元祁瑾点头应允,她悄然松了口气,看来是勉强遮掩过去了。 谁知那厮突然又侧首看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向着人群走去,那一眼满含着意味深长,看得云歇倏然一惊,她暗暗咬牙,领着梓菀跟了上去。 盛京都城,中央大殿。 “不知诸位大臣对西岳一事,可有何看法?”皇帝看着案下列阵左右的两排官员,声音低沉,面色严肃。 诸臣面面相觑,突然有一青年臣子出列道,“敢问陛下,西岳城可确定了是疫病?” 皇帝眼神一冷,“爱卿这是何意?” 那青年臣子道,“臣曾听坊间传言,说西岳城中的百姓病症怪异,并不是瘟疫,倒像是给人下了毒。” 这时另一个年老的朝臣出列斥责那青年臣子道,“御前还请勿妄言,史大司农。凡事都讲证据,怎能轻信那些市坊流言,还拿到陛下面前加以言论。” 青年臣子不慌不忙道:“既是流言,必说明事有蹊跷,西岳一事怕不是瘟疫横行那么简单,王大鸿胪为官多年,经验远在史某之上,难道还不懂得这些道理吗?”转而又向皇帝道,“陛下,臣对此有疑,还请陛下明察此事,方能安臣心,平民意。” 两人竟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其他朝臣皆沉默站着,上头的皇帝也沉默着听他们说,心中暗暗思量着此事的真假。 这时突然有一人出来打断了他们的争吵,是杜仲。 “二位大人无需再争吵了,当前要务是尽快解决西岳瘟疫一事,西岳乃是我清平进行往来商客贸易的重要命脉,若是西岳不保,还任由疫病传出,我清平危矣。陛下,据臣所知,元家二公子被西岳城主请去西岳医治病患,臣以为,该委派使臣前去西岳,明里安抚明心,暗中实施调查。” 此话一出,许多臣子纷纷附议。 皇帝点头道:“杜爱卿言之有理,那么爱卿认为该委派何人前去?” 杜仲道:“臣以为,可以委派淮川侯前去。” 皇帝有些惊讶,“淮川侯?” “陛下,不妥啊!”皇帝还未说话,反对的声音已经响起,是方才那个年老的朝臣王大鸿胪,“此举不妥!淮川侯乃清平的外姓王,非我皇族中人,若是派他前去,因此得了民心,对我皇室不利啊。” 皇帝皱眉,正要说话,这时有太监匆匆走入,“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宣。” 太子大阔步走了进来,对皇帝行了一个极大的礼,然后躬身道,“父君,听闻西岳疫病横行,儿请求前去西岳视察病情,还望父君应允。” 皇帝挑眉,有些讶异,“你要去西岳?” 太子十分坚定,“是,儿担忧西岳百姓,而且西岳是清平重要的商贸之地,不可有任何差错。” 皇帝突然大笑,“好好好,难得你有次心思,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朕允了。” 王大鸿胪这时又插嘴道:“陛下,那淮川侯” 这时太监又来报,“陛下,纯宁帝姬求见。” “纯宁?她此刻来必是为了西岳之事,宣。” 一听到纯宁的名头,皇帝原本肃然的面色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起来,案下的太子站到一边,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悦。 清平最高贵的纯宁帝姬姿态优雅地缓缓步入,然后对皇帝行了礼。 “纯宁见过父君,今日前来乃是为了西岳一事。” “朕知道,你对此可有什么好提议?” 纯宁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列站一旁的大臣们,“不知诸位大人给了什么建议?” 皇帝让杜仲将方才的话再说了一遍,纯宁仍是淡淡的笑,“儿臣以为杜太常卿说的在理,既然西岳如此重要,儿也自请去西岳,调查事情的原委。” ------题外话------ 推荐朋友的文:首席警妻入怀来,作者:君纾 众所周知,顾少拒绝雨露均沾,独宠南琛一人。夫妻二人同为撩妹界扛把子,各有后宫。 南琛身为撩妹狂魔,表示她这一生放荡不羁,只可惜上了顾卓尧的贼床。 顾卓尧表示媳妇太会撩妹,只能在贼床上“宠”得她丧失撩妹能力。 总之,这是个国民妻奴养成计划 在这冷漠的世端中,她是他最后一寸极尽温柔的坚持。 事出无名,全凭一个“爱”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狂妄的庶女 纯宁此话一出,不仅皇帝皱起了眉,连大臣们也骚动了起来。 “帝姬是金贵之身,万万不可冒险啊。” “西岳疫病横行,若是不甚沾染,我清平该如何是好。” “帝姬还请三思。” 纯宁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太子阴沉沉的面色,再度微笑起来,语气却极为坚定,不怒自威,“纯宁心意已决,诸位大人不必替纯宁烦忧,还求父君应许孩儿前去西岳。” 皇帝自然知道这个女儿的脾性,一旦下了决定的事,旁人坚决无法令她改变分毫,只能无奈妥协道:“朕允诺你便是,但你此行必定要万事当心,切莫出了差错。” 纯宁道:“多谢父君与诸位大人挂心,纯宁自会小心。”言罢再度看了一眼太子已经阴得能滴出水的脸色,然后如来时一般优雅地漫步出了御书房。 太子看着纯宁离去的身影,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握成拳,同样是自请去西岳,父君和诸位大臣只顾着挂心她一个公主的安危,却对他这个正牌太子不闻不问,当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若不是胡三建议,他压根不会来招揽这个讨不得好的活儿。 待纯宁走后,皇帝大手一挥,道:“那此次就委派太子与纯宁帝姬,还有淮川侯前去西岳视察,其他无需再议,都退下罢。” 那王廷尉还要再说话,却被交情甚好的同僚拼命捂住了嘴,原来皇帝的面色已经显出不耐,下命令的口气也是不可违抗,王廷尉只得叹了口气,跟着同僚无奈离去。 右相府 脸上戴着铁质面具的少年依旧蹲在田地里挖着土,突然管家匆匆来到他身后。 “大人,朝上传来消息,陛下这次委派了纯宁帝姬,太子殿下和淮川侯前去西岳。” 少年仍是面无波澜,“淮川侯?为何会有他?” “听闻是太常卿杜仲提议的,曾被廷尉王裘反对,后来太子与纯宁帝姬皆自请去西岳,陛下便准许了。” “王裘与杜仲这两人既不属于卓家,也不属于淮川一派,平时的做派和清正廉明的老古板也挂勾不上,派人看住他们,连同淮川侯府,任何异动都要第一时间来报。” “是,大人。还有太子派人散布王裘的消息,都已被我拦截下来,定然传不到陛下那里。” “我知道了。无事便退下吧。” 管家看着自家大人一天到晚只埋头在这田地里专心致志挖土的身影,不禁抽了下嘴角,果然任何天才都要有些怪癖好的。 听闻淮川侯接到圣旨的时候没有欣喜也没有抱怨,只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地接受了,这让那些害怕淮川侯府有谋逆之心的老古板们不禁松了一口气。 经过皇帝的准许,太子,纯宁帝姬与淮川侯很快准备完毕,带着各自的侍卫婢女上路了,车队后边跟着三车用于救助疫病的金银,以及两车的大夫,车旁皆有重兵把手,一路上走得甚是平稳,不出五日便到了西岳城。 西岳城主亲自开门来迎,纯宁看着城中几乎无人的街道,不禁皱起了眉头,太子则是招呼着将三车金银交与城主,并由城主与士兵们亲自护送着金银送进了宝库进行保管。 “我曾有幸来过西岳城,想不到昔日繁华的西岳如今竟是这般萧索。”慕黎安走在西岳城的街上,身边偶有兵士或医者匆匆走过。 纯宁与他并肩而行,“我虽素来甚少出盛阳城,但经由盛阳的景象也是能想象出来的,这可恨的疫病啊。” 太子与城主寒暄过后便大踏步走了过来,“待会儿我们便去城主府住下,有什么事情再行商议。” 他说着便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还有那些兵士与郎中竟是如此没有礼节,见到我皇族中人也不懂得行礼。” 慕黎安冷笑了一下,“不尽早将疫病清理干净,一百个皇族来也没用。这城中本来人流极多,若是都给放出来了,疫病不得愈加猖狂,倒是累得尊贵的太子殿下得了病,便是一百个郎中来也不见得能治。” 太子一听面色一沉,正要怒骂出口,纯宁却突然转头地向着慕黎安致歉,“确实是太子欠缺考虑了,纯宁在这里替太子跟淮川君侯赔不是,还望淮川君侯不要放在心里便是。” 两人一番言语,看似立场不同,实际上却是联合从侧面贬斥太子的言辞不当,这让太子恼火不已,却又发怒不得,一气之下拂袖而走。 正巧这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凄厉的长啸,那啸声似是极度痛苦的嘶吼。 突然前方冲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她光着脚,面上五官狰狞而扭曲,一边跑还一边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像是失去伴侣的兽类狠命冲撞着,赤红的双目浸染了戚戚然的绝望与无奈。 正是她发出的长啸声。 走在前头的太子停住脚步,跟着他身后的侍卫陈武飞速上前,拔刀而出,眼看着就要将迎面冲来的女孩砍成两段。 “稍等。”纯宁突然大喊了一声,然而有人却比那把刀更快。 一道白色身影飞快掠过,抱着那女孩落在一边,那女孩胡乱踢着想要挣开,不知是踢到了哪里,惹得那人面色一白,立马一手劈在她颈上,女孩软软倒下。 那人轻呼一口气,悠悠站起,“谁准你动手杀她。” 陈武持刀上前,厉声呵斥道,“区区庶民,竟敢冒犯太子殿下。” 那人转过身来,竟是个女子,只见她的言行举止中带着慵懒,却自有一股洒脱的气度,平凡的脸上有着极为灵动的水眸,顾盼间眼波流转,直让人移不开眼。 “太子殿下?”云歇轻笑了一声,轻抬眼皮,锋利的眸光直射向陈武身后的太子,“凭他是太子,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太子殿下乃万金之躯,按本朝律法,冒犯皇族该处死罪。” “可笑!”云歇抱了女孩就要走,却被一把锋利的刀拦住去路。 太子本就被纯宁和慕黎安弄得恼火不已,一腔怒气未发,此刻正好拿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出气。 “陈武,把这两个人都给我抓起来,等我回去治罪。” 纯宁正要上前阻止,却被慕黎安轻轻一挡,她疑惑地看向慕黎安,只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看样子是要在一旁看热闹了。 只见云歇冷笑一声,一手抱着女孩,一手狠狠打在他的手腕上,陈武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手上剧痛传来,刀已哐当落地。 被一个女子轻易打落武器对于习武者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陈武不由得面色一冷,上前就要徒手抓人,谁料云歇的闪躲速度极快,他竟连她的一块一角都碰不到。 旁观的太子看得脸色铁青,直到陈武被她一脚绊倒在地,太子的怒气终于上升到了极点,扬手就要上前亲自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这时有人挡在了他面前,面带微笑,“太子还请息怒。” 太子怒道:“慕黎安,你是要为她出头?” 慕黎安突然凑近了太子耳边,低语道:“陛下要我们前来是为了调查瘟疫一事,犯不着与一个狂妄的庶女过不去,而且我看他怀里的女孩似乎也是得了那个病症,太子若是执意杀她,不免给有心之人落了话柄。” 太子看向慕黎安,后者脸上的笑意虽是温雅,却隐约有了几分威胁之意,这明显在告诉他,若是执意追究,也许他会成为这个有心之人。 他此刻虽是怒火滔天,但也知道慕黎安有心要护着这个少女,他如今不比从前,自是不敢和慕黎安硬碰硬。 “哼!孤本宽厚,便不加计较。陈武,走。”太子目光阴鸷地看了云歇一眼,这次是真的拂袖远去了。 “狂妄的庶女?”云歇细细品味着这个词,不禁轻笑了起来。 “你听见了。”慕黎安看着她,眸中有着些许惊讶和怀疑,他方才将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内功极深之人,是不可能听见的。 云歇脸上的笑意一凝,淡淡道:“猜的。” 不等慕黎安说些什么,她突然又开口唤道:“梓菀。” 一个容貌艳丽的紫衣少女自不远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云歇面前。 “将她带回去照顾,别再跑出来了。”云歇抚了抚女孩散乱的发,细心吩咐道。 梓菀垂眸应下,抱过云歇手中的女孩便又顺着原路离开了。 在后头观望已久的纯宁慢慢走过来,目光充满了别样的深意,“我可是甚少看见君侯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位姑娘看来是君侯的旧识呢。” “帝姬说笑了,她便是杜府三小姐,杜三宝。” 纯宁挑眉,惊讶的目光落在云歇身上,少女长相平凡,唯一令人眼前一亮的便是那双眼睛,似是会说话一般的灵气逼人。 原来她便是杜三宝。 云歇淡淡一笑,“方才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不知郡主怎么会在西岳城?”慕黎安问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外游玩,数日前碰巧经过这西岳城,谁能料到西岳城门突然封闭,我只好被迫留在城内。方才那个女孩名叫阿婉,是我不久前认识的,双亲皆身染疫病,她刚才听闻双亲死讯,情绪失控了些,冲撞了尊驾,三宝在此替她赔罪,还请二位殿下不要怪她才是。”云歇垂眸道,态度谦逊,十分真诚。 “无碍。”纯宁只是淡淡一笑,“我还有些事要办,便失陪了。”临走前还若有深意地看了慕黎安一眼。 云歇目送她远去的身影,不愧是皇家最瞩目的帝姬,那周身的气派,尊贵的气质,真真是浑然天成的高贵与优雅。 “方才若是我没出手,不知郡主会不会乖乖束手就擒?”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云歇心里一个咯噔,竟然忘了还有一个慕黎安在这里了。 “那在于君侯要看多久的热闹了。”云歇回视他,灵眸蕴着笑意。 “倒是看不出来,你的身手竟然如此之高。”幕黎安的眸中有着些许探究之意。 “殿下说笑了,三宝不过花拳绣腿,哪里算得上高超,只不过三宝自小生活在乡野村间,人口杂乱,若是不学些防身之术,总归会吃亏。” “一个自小生活困难的杜府私生女,是不够有如此坦然的气魄和胆识。”慕黎安却淡淡道。 云歇也是淡淡一笑,“与其说我有胆识和气魄,倒不如说清平未来的国君气量狭小,有句话说得好,官逼民,不得不反抗。” “杜三宝!你勿再胡言,小心性命不保。”慕黎安的面色微变,沉沉的眸色倏然射出冷光,这是警告之意。 ------题外话------ 夜临的新文《诱拐吃货太子妃》开坑啦!是文风极致甜腻,故事轻松欢脱的宠文哟! 如果有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移坑观看! 但是也请宝贝儿们放心,夜临一定会好好更新这本贵妻,不会让它烂尾,也不会弃坑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她叫温阿婉 他的脸色那样铁青,气势那样渗人,云歇的面色依然平静,依旧坦然地看着他的眼,没有丝毫的惧怕。 慕黎安终是扛不住与女子长久的对视,特别是那样一双波光潋滟的灵眸,他将目光移开,“带我去患病百姓的聚集之地吧。” 云歇也不多话,走在前头领路,两人走过的街道都是空荡荡一片,有些小摊还摆在路边,部分摊上的东西未收全,看来这场瘟疫是来势汹汹,甚至城主采取措施的时候都非常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走了很远的路,似乎是从城的那头走到了另一头,远远便看见一处极大的庄园,门口守着持枪的士兵,不时有包裹严实的大夫往来于门前,里头聚集了许多病患,或站或卧或躺,姿态各异,唯一不变的是微微泛着青白的面色与赤红的双目。 纯宁就站在庄内的台阶上,与一位锦袍公子相对而立,纯宁突然掩唇一笑,像是元祁瑾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题,两人皆是一身白色衣袍,相貌姣好,举止优雅,气质高冷,宛如一对绝世璧人,身旁的侍女与护卫已为他们清理出一个宽裕的空间,以免被疫病冲撞了。 云歇默默看着,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那是感觉与她看桃夭和元祁瑾在一起谈天时的感觉一样,胸口有些郁闷,有些沉重。 她不自觉地抚上胸口,苦苦思索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不舒服?”慕黎安一侧首便看到了她蹙起的眉头,还有按着心口的动作。 “无事。” 慕黎安看着前方相对而立的两道身影,淡淡道,“听闻郡主与元二公子相熟?” 云歇沉默了一会儿,道,“认识罢了,不算熟悉。” “一个是皇族尊贵的帝姬,一个是名扬天下的贵公子,不知归宁郡主觉得他二人可相配?” “他人之事,与我何干。”云歇轻笑,“淮川君侯,路我已为你带到,就先别过了。”言罢便转身离去,干脆又利落,脚步快而急,似乎是一点也不想在他身边多待一刻的样子。 那边的元祁瑾却是突然抬头望过来,刚好对上慕黎安深沉的眼。 云歇离了慕黎安后快步走了一段,那股郁闷的心情才稍稍有所平复,她一路走回所暂住的酒楼,大堂冷清得很,只有几桌的客人要了一壶酒和几个小菜,轻饮慢酌,店小二闲来无事坐在记账的台后拨弄着算盘珠子。 她正打算上楼,突然看见梓菀慌慌张张地冲了下来。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梓菀一脸急色,还有些愧疚,“小姐,阿婉又不见了。” “怎么又不见了?” “我不过在门口吩咐下人去拿一碗姜汤过来,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就不见了,窗户开着,怕是从窗户跳下去了。” 云歇眉头一凝,“房间在三楼,没有一点身手的人怎么敢随便跳出去。” 见梓菀一副又急又愧的模样,云歇只能让她回房里等着,也许阿婉会回来,自己则又出了酒楼去寻,谁知刚走出酒楼没几步,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公子,怀里抱着一个女孩。 云歇原本急切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你怎么找到她的?” 元祁瑾淡淡道:“又有一户人家因病而亡了,我赶去时正好见她倒在尸体旁边昏睡不醒。” “多谢你了。”云歇伸手要去接她,却被他让开,看他抱着阿婉径直走进了酒楼,她只好抿了唇,默默跟在后面。 “她住哪里?” “三楼拐角最里边一间。” “元公子!” 梓菀看到元祁瑾抱着阿婉上来时一惊,紧接着看到云歇面无表情地跟在后边,似乎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便默默不说话了。 元祁瑾将阿婉轻轻放在床上,然后替她诊脉,梓菀很识相地没进门,反倒贴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 云歇站在床边,看着眼前的白衣公子替阿婉诊脉,观面色,探体温,明明方才还看到他与纯宁帝姬有说有笑的,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涌起的这种复杂情绪是什么。 “她有些奇怪,表现的症状似是已染上了疫病,但是脉搏与面色都正常得很,唯独体温稍高些。”元祁瑾喃喃道,云歇甚至都分不清他是说给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阿婉怎么了吗?”云歇终是忍不住发问。 “阿婉?她的名字是你取的还是她自己说的?”元祁瑾却反问道。 “自然是她自己说的。她叫温阿婉,寓意人如其名,温婉可人。” “也就是说她清醒过?” “是。她被我救下的那段时间意识十分清醒,后来才渐渐变成这个样子。” 元祁瑾没有说话,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阿婉到底怎么了?她也染病了吗?”云歇皱眉,对于他这个文不对题式的回答很是不满。 元祁瑾朝云歇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有没有染病,我不确定。至少目前她很正常。” “谢谢你送阿婉回来了。”云歇坦言,唇边是感激的笑。 “你为何要替这孩子谢我?” 这话问得云歇竟是一愣,她在脑中找了无数个理由,因为同情?因为怜惜?因为仗义? 见她迟迟回答不出来,元祁瑾只是轻笑,看来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啊。 “我还有事,不便久留,你好好照看她罢。” 直到元祁瑾走了许久,云歇眼中的茫然仍旧未散,她坐在床边,手掌慢慢抚摸着女孩的发与脸。 “唔呃!”一阵痛苦的哼声从女孩口中发出,惊醒了茫然若失的云歇,她低头一看,猛地一惊,阿婉清秀的脸蛋慢慢皱起,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嘴唇咬得发白。 “阿婉!”云歇急忙将她抱住,果然才过了一会儿,阿婉猛然睁开赤红的双眸,就在云歇的怀中死命挣扎了起来,又是抓又是踢又是踹的,用尽一切方法想要挣脱,喉中发出痛苦的呜咽,似是绝望的兽逃不开荆棘的牢笼。 云歇低哼几声,突然脸色开始泛白,但仍是紧紧抱着她,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 阿婉似是被那血腥所刺激,痛苦地扭动着身躯,突然仰天一阵长啸,低头便猛地一口咬在云歇肩上,她的牙口极锋利,很快便咬出了血。 云歇只是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门外传来脚步声,她突然喝道:“没我吩咐不许进来。” “小姐?”小红的声音有些犹豫。 “我只说一遍!”云歇忍着疼喊出这一句便没了力气,好在他们只是守着门,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阿婉的挣扎渐渐平息下来,痛苦的呜咽声转为低低的啜泣,待她松了口,云歇才轻轻动了一下肩膀,结果剧痛传来不禁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阿婉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似乎还夹杂着只字片语,云歇凝神一听,不禁变了脸色,看来这次西岳疫病另有隐情。 云歇只要稍稍一用力便觉得疼痛无比,她将阿婉轻轻放躺回床上,然后看了一眼身上,腹上刚愈合没几天的伤口刚刚被女孩剧烈的挣扎给踹得再次崩开,还有肩上的咬伤,皆是血流如注。 她这些日子受的伤,比她过去活了十几年受的伤还要多啊,思及此便不由得叹气,她从柜中寻了绷带与药水,开始给自己包扎伤口,因着抬手不便,花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身上的伤口全数处理好,将染血的衣裳丢弃,再换上一身新的白衣,便再看不出受伤的迹象了。 她唤了梓菀进来,梓菀瞧见云歇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 “方才阿婉醒了一会儿,费了不少力气才让她睡着。”云歇的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吵醒了床上的少女,“梓菀,你从现在起到元祁瑾身边去。” 梓菀十分讶异地抬头,“为何?” 云歇正色道:“我怀疑这次西岳事发另有内情,你擅长用毒,在他身边会更容易调查,若他问起,你便说是你自己想要跟着他救治疫病,不必提我的名字。” “小姐是怕元公子怀疑吗?” “是。”云歇淡淡道,“你跟在我身边本就引他怀疑,元祁瑾那个人心眼极多,察言观色更是厉害,若是你再对我言听计从,他不免要再来试探我一番。” 梓菀这边得了云歇的命令,当即就去找元祁瑾。 元祁瑾在一堆病患的环绕当中忙活数日,任是纯宁怎么劝说,他都不愿去休息,纯宁无奈之下只好让大夫们多多协助他,以减轻负担。 他俊逸的脸上看不出疲惫,总是带着淡淡的悲悯,像是俯瞰众生悲喜的神,只是眼下的淡淡青影掩不去他好几天没睡的事实。 “这些人看上去该是没得治了,依孤看来,还不如都直接让他们自生自灭,只是不要让疫病流传了出去。”太子站在远远的地方,宽大的衣袖掩住口鼻,对于那些坐在地上面色青白的人是唯恐避之而不及,生怕自己也被沾染了一丝一毫。 元祁瑾将手上的药水交给旁边的郎中,然后越过病人们,直直走向太子。 太子一对上元祁瑾清冷无波的眼眸,不禁一颤,随即又挺直了腰板。 “太子殿下,若是无事请你出去,别在这里影响元某施行治疗。”当着众人的面,元祁瑾毫不客气地下了驱逐令。 太子顿时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你!元祁瑾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碍手碍脚的意思。”元祁瑾不再理他,又走向了另一个病患。 “你!”太子心头一怒,就要上前,却被纯宁一挡。 “纯宁,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怒视她。 纯宁只是淡淡一笑,“元公子此刻的身份是医者,作为旁人是不该插手的,太子有些逾越了。” “这些人一看就是没得治的,白白浪费了精力,还不如尽早解决了好。”太子冷哼一声,丝毫不在意。 “我们奉父君的旨意来此是为了解决瘟疫一事,而不是滥杀无辜,还是请太子离开吧。”纯宁依旧挡在太子面前,神情淡定,目光坚决,那强盛的威势逼得太子便是一个后退,他愤愤看了纯宁一眼,又瞪了元祁瑾一眼,怒而离去。 太子走后没多久,一个紫衣女子奔了进来。 纯宁认出此女是杜三宝身边的那个侍女,当时远远一面便觉她生得艳丽娇媚,近看更是貌美倾容。 元祁瑾正在替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诊脉,细细的丝线缠在男人腕上,通过丝线的震动判断脉动,他听见脚步声后头也不抬,“你怎么来了?” “梓菀略通医术,觉得此病不同寻常,欲来助公子一同研解病情。” 他静了一会儿,然后起身用手指着男子,旁边的大夫忙将手中的汤药给男子灌下,他又转身向着另一个女人走去,梓菀在身后跟着。 “三小姐让你来的?” “小姐在照顾阿婉,我瞒着她过来的,她不知我会医术。”梓菀停顿了一下,“我想尽早解决这里的事,出城去找公子。” 元祁瑾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随手一指某个人,“那你帮我去看看罢。记得穿好隔离的衣物。” 梓菀应下,接过旁边大夫递上的一套衣物,转身对上了纯宁淡淡思虑的目光,她朝纯宁微微一笑,然后寻了个屋子换衣服去了。 ------题外话------ 推荐夜临的新文《诱拐吃货太子妃》,此文极致甜腻,文风欢脱,故事轻松! 这是一个高冷太子欲调教某呆萌吃货成抖,却反被调教成护妻忠犬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呆萌吃货无意中将高冷太子掰弯,又拉直的故事! 有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移坑看看哟!链接戳这里http:。xy。//873626。htl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寻源查蛊 就这样接连忙活了几天,所医治的病人也只是简单好转,苦痛侵体的症状稍有减弱,病人不再那么性情暴烈,但不幸的是染上疫病的人越来越多,元祁瑾甚至找不到传染的规律与途径,眼看着病情过重的人一个个死去,他不由得头疼了起来。 “公子,你好几天没睡了,去休息一会儿罢,到时候若是累倒了,这满院的病人该怎么办呢?”梓菀见元祁瑾这般拼命也是心疼,好说歹说总算是劝得他同意休息半个时辰。 待元祁瑾睡下,梓菀也没有回病人那里,而是漫无目的地在西岳城中转悠,一边思索着这怪异的病症,与其说是瘟疫与中毒,倒更像是二者的结合体。 她回了云歇所住的酒楼,找到了酒楼的店小二,向他盘问有关疫病的消息。 店小二挠挠头,神秘兮兮地说:“我只听说这病是从东边的许家传出来的,许家的公子原本身子骨挺健壮的,不知怎么就给怪病缠上了,后来城主封闭了城门,才知道许家公子原来生的是疫病。不过旁人都说这是报应啊,许家公子做尽坏事,难怪不得善终。” “报应?” “是啊,姑娘你不知道,许家公子向来好色,城里稍微有点姿色的姑娘都难逃他的魔爪,这许家家主仗着与城主有几分交情,在西岳城里可以说是横着走的,许家的所作所为若是不过分,城主甚至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听闻前不久许家有个婢女投井自尽,我想定是被许家公子给染指了,心上不能承受才寻的死,可怜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姑娘。” 梓菀似乎有了些眉目,别了店小二后就往城东边跑去,不想已经有人比她更快到了那里。 “嘿!殿下,你看这不是归宁郡主身边的丫鬟吗?”陆英笑眯眯地看着梓菀走近,心里觉得这个姑娘长得真是漂亮。 “梓菀见过淮川君侯。” 慕黎安站在一口井边,神色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离井口三米远有一堵墙,墙内正是首先发生疫病的许家宅子。 “小美人,原来你叫梓菀啊,真好听的名字。”慕黎安没说话,陆英倒是开始缠着梓菀说话了。 梓菀只是抬眸看了陆英一眼便不再搭理他,陆英却是热情未减,“你看你这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待在郡主身边真是浪费了,不如跟着哥哥我到侯府上,杜三宝给你什么待遇,淮川侯府绝对比她好百倍千倍,你看好不好呀?梓菀。” 梓菀却依旧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只是在听到他说杜三宝时皱了一下眉头,“不许你说郡主的坏话。” 这时一直沉默的慕黎安开口了,“陆英,你太吵了。” 陆英一闭上嘴,梓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少,她看向慕黎安,发现他一直都在注视着井口,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还是仅仅在发呆。 “敢问淮川君侯可是发现了什么?” 慕黎安没回答,直接让陆英打了一桶水上来。 桶里的水很清澈,看上去水质极好。 凑近了水桶,梓菀微微皱起了眉,不对,这味道不对。 这水闻起来香甜无比,定是好喝极了,细细一嗅还能闻到淡淡的槐花香,这井边恰好种着一株槐花树,因此井水里有槐花香也不稀奇,稀奇的是在槐花香中还参杂了一些别的东西,那气味极淡,若不细闻是很难令人察觉出来的。 梓菀随手拾起井边散落的槐花瓣到鼻下一嗅,纯正的槐花香。 看来是有人在井水里动了手脚。 “你怎么不在你的小姐身边?” 梓菀愣了一下,才发现慕黎安在问她话。 “回君侯,小姐在照看阿婉,婢子闲着没事便出来走走。” “阿婉可是那天那个发病的女孩?” “正是。” 对话到此终止,慕黎安没再问,梓菀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瓷瓶取了井水便离开了。 陆英十分惋惜地看着梓菀远去的背影,道:“殿下,你说在这人得有多没脑子才会想到在井水里动手脚?” 慕黎安瞥了他一眼,一副没脑子的人是你才对的表情。 “你真以为那人没脑子吗?” 陆英惊奇道:“难道属下猜错了?” 慕黎安淡淡道,“那人只是有意显得自己没脑子。他是故意的。” 梓菀回去时元祁瑾已经不在房里了,她托人向元祁瑾告了假,自己寻了个小屋,开始闭门在里头钻研起那瓶井水,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她从房里蹿了出来直奔酒楼而去。 她发现了井水的秘密,西岳城中流行的不是瘟疫,百姓们中的也不是毒,而是 她很快赶到了酒楼,谁知云歇的房门却从里头上了锁。 “小姐?”梓菀焦急地拍着门板,生怕云歇出了什么事。 “怎么了?”过了很久云歇的声音才从里边传来,不复之前的明朗清脆,听起来有些暗哑。 “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睡得久了,你有什么事?” “小姐,我查出来了,是城东的井水。” “不用说了,你去找元祁瑾说,他知道该怎么办。”云歇的声音似乎有些急促。 梓菀犹疑着不肯走,“小姐” “我没事,你快去快回。” 云歇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梓菀只好离去了,谁知到了楼梯口却有一个人自阴影里冲出,拦在了她面前。 “你是那个女人的侍女?”那人眯着眼,眼里闪着惊艳和垂涎,此人正是太子。 他最近这几日被云歇和元祁瑾气得憋了一肚子气,元祁瑾他惹不起,但是区区一个云歇,他还是收拾得了,不想还没见到云歇,却见到了这样一个貌美的女子,瞬间怒气全消。 “你是?” “还不快见过太子殿下。”陈武也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声色俱厉道。 梓菀这才发现太子身边跟了一个侍卫,她很清楚地看见了太子如狼似虎的目光,心里暗叫不好。 “梓菀见过太子殿下。”梓菀只好压下心头的不安,屈膝行礼。 “美人不必这么多礼,你可介意到孤的屋里坐坐?”太子忙扶住她,笑得春风满面。 隔着一个门板的屋内,床上的少女剧烈地挣扎着,却没逃过云歇死命的压制,最终又是被一口利牙死死咬在肩上,待阿婉平息下来,云歇才松了一口气,伸手碰了碰肩上的伤口,雪白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稍稍触碰便是剧痛万分,只能嘶地倒吸了一口气缓解痛苦。 她的目光笼罩在阿婉安静的脸上,她对她如此特别照顾,只因着她的身上有过去的自己,或者说是有着某个人的影子。 那个她无力挽救的人。 不怎么的喉咙有点干涩,她站起身想去倒杯茶润喉,突然便觉得头脑一阵眩晕,晃了几晃还是站住了。 她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下一刻,她失去了意识,整个人深深地撞向了床沿。 “小姐,夫人一直在找你呢。” “小姐,你怎么又跑出去玩了?” “小姐你再这样,管家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小姐你怎么不带上我一起去?” 耳边一片寂静,偶尔掠过白鸽展翅,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还有车轱辘碾过泥土地的咯吱声,眼前渐渐开阔,碧蓝的天空下是一片秀丽的青山绿水,山间绿林茂密,其间缀着红黄两色的小花。 一个清秀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还在耳边一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话,时不时翘嘴抱怨,或是拍掌欢笑。 她微笑,欲伸手出去抓那个小丫头,小丫头回头朝她一笑,笑脸在明亮的光线中缓缓扭曲,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青山绿水,碧空野花,都缓缓地扭曲了起来,她不由得感到惊恐,却发不出声音。 “小姐,夫人找你好久了。” “小姐,你今后可要怎么办?” “小姐,你不要苍青了吗?” “小姐,救救我。” 所有的一切扭曲为一片跳跃的红色火焰,那火焰如龙般盘旋着飞窜,似是要冲到天上去,将一切都吞噬干净,所有人在火中挣扎着,面孔扭曲,双目赤红,鲜血流淌了一地,似是被火烤热般发出咕噜的冒泡声。 唯独她,明明离火焰这样近,火光就那样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中,她伸出手,纤长的手指穿火而过,丝毫感受不到灼烧的痛苦。 所有人饱受煎熬,独她隔岸观火。 所有人身付烈炎,独她完好无损。 所有人相携赴死,独她孑然一身。 “小姐,苍青最喜欢你了。” 那个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着,渐渐远去,直至朦胧不见。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抚下来,抚过少女平凡的面容,只是紧闭的双目与颤抖的双唇泄露了她被梦魇所累的痛楚。 在如水的月色中,一道白色身影从外头跃进了屋里,落地无声。 屋内一片寂静,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突然其中一个呼吸声变得粗重,甚至开始急促地呼吸起来,安静的女孩突然睁开赤红的双目,整个身体暴起,眼睛一扫看到了倒在床边不远的云歇,伸脚就要踩上去。 这时旁边一只手握住女孩的脚踝,女孩另一脚正要飞起,那人眼疾手快地劈晕女孩,女孩再度倒在床上。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女孩嘴里,然后转身向前几步,身影从阴影中剥离,月光照亮了他的面容,如玉般精致的容貌似乎比月光还要光彩夺目。 那人便是许久不见的容陌玉。 伏在地上的云歇,白袍上点点血迹,面色雪白得很,他的眼眸印着云歇的身影,同时也印出了淡淡疼惜。 他将地上的少女抱起,在床边放平,然后缓缓解开她的衣袍,一件又一件,直到只剩下一件仅以掩体的肚兜,露在外面的肌肤布满未愈的剑伤,肩膀上缠着浸透了血的绷带,微微撩起肚兜,小腹上也缠了绷带,一样浸透了鲜血。 容陌玉的面色紧绷,手指温柔地抚过一道道伤疤,最后停留在肩上,指下濡湿的触感令他感到沉重。他轻轻闭眼,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开始轻轻地拆绷带,他的动作是那样缓慢,充满了怜惜,生怕弄疼了她。 绷带下的伤口开裂得厉害,已经有些化脓了,特别是肩上的咬伤更是严重,这样的伤口处理起来总是会有些疼的,即使容陌玉再怎么小心,还是不免碰疼了伤口。 云歇的眉头因着疼痛皱得厉害,喉中忍不住发出沉沉的哼声。 好在涂抹伤口的膏药极其清爽,凉意阵阵,抚平了那股断断续续的灼热感,连带着痛意都缓解了不少,云歇皱起的脸很快恢复了平静。 待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容陌玉为她换上新的袍子,这才像是得了解脱般呼了一口气,玉白的额头已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云歇的气息十分平稳,似乎方才侵扰她的梦魇也离她而去了,容陌玉看着她莹白的脸庞,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更显得容貌倾丽,带着一丝丝的高洁之气。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突然欲伸手抚上那张美丽的容颜,却又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手指微屈,薄唇半抿,眸光闪烁有着爱怜之意挣扎其中,最终他别开眼,缩回手背在身后。 窗外的天色正好,墨色沉沉,透着某种压抑的气氛,让人连心绪也变得沉重无比。 他决然转身,几个踏步越出了窗子,一袭白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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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下床,取过那把刃,刃上插了一张纸,纸面上大写“梓菀在太子处”。 云歇的眸光一冷,梓菀被太子绑了?好一个太子!众人皆知清平的太子最是好色,而且此刻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陈武,梓菀若是落到他手上,可想而知什么下场。 她将那纸条一扔便要出门,可在这时床上却传来细细的嘤咛声,她惊讶地回头,发现阿婉正缓缓坐起,面色平静,睁开的眼睛一片清明。 云歇看着她,她亦看着云歇。 “姊姊,对不起。”这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 “姊姊,我很喜欢你,但是求你杀了我。”这是她开口的第二句话。 云歇怔了一下,垂眸一笑,语气却很坚决,“我也喜欢你的,阿婉。但是我现在有一件事非做不可,你能等我回来吗?” 阿婉温柔地笑了一下,“好。” 随着一个好字出口,云歇已飞快地夺门而出,掠过一处处屋宇房瓦,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城主府,可能是出于特别时期,城主府内并没有很多人守着。 云歇落了地,一间间地寻过去,正在焦躁之时,突然听见某处传来女子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心里一紧,冲过去踹了门,看见陈武正将梓菀的一双手钳制着扣在地上,太子则覆身其上,压着身下衣不蔽体的女子,破碎的衣物洒落一地。 “大胆!” 正处于意乱情迷之中的太子被砰的一声巨响给惊醒,陈武在云歇踹门的一瞬间跃身而起向云歇攻了过来。 太子见陈武出手,便俯身打算继续,梓菀隐忍而绝望的低泣声传来,激得云歇便是火气上冲,只觉得有一股子愤怒在心里无限放大,她一咬牙,猛地一掌击飞了陈武,然后将太子撞开至一边,将躺在地上的女子轻轻扶起。 “小姐!小姐!小姐!” 梓菀轻声哭着扑入云歇的怀中,一边哭还一边轻咳着,似乎受了些内伤。 是了,她只是一个女子,即便有过手弑仇敌的经验,遇到这种事终归是难以承受的。 云歇低头看她,面色苍白,唇边还有血迹渗出,身上几乎没多少衣物掩体,裸露的肌肤上点点牙印与吻痕,看得云歇慢慢收敛了怒气,只剩下了面无表情。 她将身上的外袍罩在梓菀的身上,然后轻拍她的背部,以缓解她几欲要崩溃的情绪。 “你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担子,当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太子从地上爬起来,面色由铁青转黑。 陈武取了腰佩的刀欲杀云歇,云歇推开倚在怀中的梓菀,然后身形极快地避开陈武,再一脚将他踹飞,紧接着移动到了太子的身后,一根细长的金钗出手,抵上了他的喉间,只入毫米,便可致命。 “杜三宝!不可胡来!”一声厉喝劈下,却是刚刚赶来的慕黎安,他一脸冷色地盯着云歇。 云歇此刻怒气大盛,只是以冷眼回他,“我胡来?我若迟来一步,我的梓菀就要被歹人给凌辱了。” 听到云歇称自己为歹人,太子简直怒不可遏,但碍于喉间的金钗,他只能压低了声音,“你你就是太史府上的杜三宝?身为臣女竟敢如此放肆,你不要命,杜府上下也与你一样不要命了吗?” “你莫用杜府来威胁我。放我和梓菀离开,并发誓不再追究。” 太子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区区臣女,还敢和孤提条件,光凭你劫持孤一罪,便可诛你九族!” 云歇轻笑,身子前倾凑近了太子,一双水眸灵光流转,眼底却蕴着难以觉察的冰霜,微弯的眼角似是柔媚的一勾,和着鼻间少女的馨香,勾得太子不自觉走了神,然而云歇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如置冰窖。 “我有一生一死两条路,但太子殿下怎么走可都是死路了,殿下想知道是什么死路吗?” 太子冷冷盯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眸光冷厉,如崖边料峭而起的寒冰,所言句句铿锵,带着严厉的审判之意。 “我可以现在先杀了你,然后自尽,这是我的死路;至于生路,西岳城危,百姓生死难测,陛下派太子殿下来此调查,不是让太子殿下来此奸污民女的,太子殿下色性不改,罔顾天下百姓,臣女心有不平,拔钗相助,太子殿下,你说陛下听了这些话,是会怪罪于你,还是降罪于我呢?对了,殿下是不是忘了臣女可不止是杜府女儿,更是陛下亲封的归宁郡主,殿下可得考虑清楚了。” 太子面色煞地一白,他竟然忘了杜三宝还有郡主这一层身份。 “太子考虑得如何?”云歇轻巧一笑,显得格外无辜,手上的金钗却是再度逼近,冰冷的刺痛感逼得太子向后仰起头,身上寒意战战。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声厉内荏道:“不过是一个地位卑下的婢女妄想爬床,孤好心成全了她。你却给本太子扣上了一顶奸污民女的帽子,没有证据就莫要污蔑人。” “你要证据?”云歇看向从头到尾只说过一句话,之后便沉默着站在门口的慕黎安,“君侯,你可愿意为我做个证人?” 慕黎安一直看着她,看她怎样巧妙周旋,怎样用行动与言语将太子的气焰一步步地打压下去,将原本不利的局势转险为安,现在就只差了他这一步棋。 只要他许诺,她便可全身而退,而他则会换来被太子记恨的后果,果真打得好算盘,她料定了他会与她立场一致。 慕黎安正色道,“眼见为实,本殿绝不偏袒任何人,杜小姐请放心,太子殿下也请安心。” 这下太子的脸色彻底黑得跟木炭一样了,有慕黎安的证词在前,皇帝必然会相信杜三宝的说辞。 国难当前,太子却好淫色,此话一出,不用说是重拾父君信任了,少不得连太子之位都难保。 这时慕黎安又看向云歇,神色淡然,“好了,杜三小姐,将金钗放下罢,别再跟太子殿下开玩笑了,若不是太子殿下脾气好,此次定要跟你计较了。” 云歇慢慢地松了手,金钗落在了地上,这时一旁的陈武欲有动作,却被太子挥退。 云歇搀扶起梓菀,然后侧首看了一眼身后面色阴鸷的太子,道:“臣女谢过殿下的宽宏大量了。” 待云歇与慕黎安等人离开后,太子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挥落。 “殿下,我们要不要偷偷做了那个杜三宝?”看出太子的愤怒,陈武上前询问。 “做了?”太子冷冷一笑,脑中闪过云歇笑弯眼的模样,“当然要做,还要扔到床上做!” “太子的意思是?”陈武一愣。 “区区一个山野女儿敢这般威胁孤,我要她接下来的一生都变得悲惨无比,成为盛阳都城的一个笑柄。陈武,待回京后你马上派人向杜府提亲,娶她杜三宝做妾,到时等她入了门,定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可是殿下,成王府那边怎么办?” 太子低头看见了云歇方才掉落在地上的金钗,狠狠一脚踩了上去,然后一个用力,金钗碎开,慢慢被碾压成粉末。 “我总归是未来的储君,他成王府还敢为了个小小的义女跟我叫板吗?再说了,妾室不行就封侧妃,只要入了太子府,要玩要扔都由孤做主。” “我方才帮了你。”装作没听见,继续走。 “郡主是要赖账?”继续装作没听见。 “杜三宝!”那人清清楚楚地指名道姓,云歇轻轻叹了一口气,停下步子转身面对他。 慕黎安缓缓走近,“看来每次都要喊你名字,你才会停下脚步。” “君侯殿下,小姐是为了救我,如果要还这个恩情” 梓菀见云歇一脸不情愿的模样便打算主动出来求担责,却被云歇直接打断了。 “梓菀勿言!”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王爷,抿唇道:“方才多谢君侯相助了。” “我今日才发现,你不仅舞跳得好,嘴皮子也利索得很。” “不敢。” “擅自闯进城主府,挟持顶撞当朝太子,你和我说你不敢?” “若非君侯今日相助,三宝自是不能全身而退,在此谢过君侯大恩。” “言谢过轻,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罢。” 云歇默然,虽心中有千万般不愿,但他终归还是帮了她,她还是只能应下。 身边的梓菀有些轻咳,似乎是在太子处受了内伤,云歇便三言两语地匆匆打发了慕黎安,然后带着她回酒楼休息,酒楼里已经有小红打理完毕了,她给梓菀喂了一颗有助于修复内伤的药丸,因为心里还记挂着有人在等她,便打算离开了,这时梓菀突然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拉住了她的衣袖。 “小姐,城里人中的是蛊毒,再拖下去都会死的。”她的声音虚弱却急切。 云歇倏地回身,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题外话------ 推荐夜临的新文《诱拐吃货太子妃》,此文极致甜腻,文风欢脱,故事轻松! 这是一个高冷太子欲调教某呆萌吃货成抖,却反被调教成护妻忠犬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呆萌吃货无意中将高冷太子掰弯,又拉直的故事! 有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移坑看看哟!链接戳这里http:。xy。//873626。htl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同生蛊 梓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悠悠转亮了。 “昨日下午我去了城东的许家,发现供全城百姓饮用的井水被人下了蛊毒,百姓们接连病发的原因根本不是被传染,而是本身就中了蛊毒。” “你可知是什么蛊?” 梓菀渐渐松开手,侧靠在床头,“此蛊名为同生,有子母之分,意为子母同生。其发作的症状形似瘟疫,所以很容易被人误解。” “那此蛊如何解?” “子蛊由母蛊衍生,子蛊吸取宿者的生气转移给母蛊宿主,子蛊死亡,其宿者也死亡,而母蛊因会在生气入体时剧烈颤动,所以其宿主会感受到烈火焚烧的痛苦,痛苦叠加,一次比一次持久,每一次发作后宿者会愈加健壮,神智也愈加不清楚,最终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怪物。” 云歇沉默了一会儿,“你的意思是,只有找到母蛊的宿主才能有解?” “是,百姓们饮用的井水里被放了子蛊虫,蛊虫皆由蛊母所操纵,只有杀死母蛊寄生的宿主方能平息此次祸事。为了便于操控,母蛊不会离子蛊太远,被母蛊寄生的宿主一定还在城中,此刻这人应该表现为瘟疫之症,频繁病发却不危及性命,如今死去的百姓众多,他早该神智不清了,定然极好辨别。” “我知道了,我会去找元祁瑾说清楚的,你就好好休息吧。”云歇仍旧是那般平静的面色,梓菀没有看见她眼底闪烁的不安。 云歇出了房门后没有依言去找元祁瑾,而是转回了自己的房间,因为有人等着她。 她推开门,床上的女孩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朝向她的脸上笑意温柔。 “阿婉。” 云歇唤了她一声,然后慢慢关上门,这时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待她回头,阿婉突然扑下地来,双膝跪地,耳边的长发似流沙一般披散下来遮住了两颊的苍白,放在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直至泛着青白之色。 “阿婉有罪。”阿婉说了这四个字,双肩突然颤抖了起来。 云歇微微抿唇,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你何罪之有?” “都是我的过错。是我害了城里的人,是我害了父亲和母亲,是我,是我。” 她似乎是哭了,但还是深深呼吸,然后将一切缓缓道来。 城东许家在西岳城中横行霸道已久,仗着家底丰厚,得了城主的庇护,便是在城中打死了一两个人,多费些银两也是能稍稍掩盖过去的,因此平头百姓们一般若无后台,不敢轻易招惹。 这个许家因着世代经商,才积攒起了庞大的家财,各种方面的贸易都有所涉及,药草一项便是由温家负责的,而负责为府上向温家采买药草的人便是一个叫花语的姑娘。 温阿婉是温家的独生女,自然因此与花语多了些接触,花语人如其名,是个善解人意的美丽女孩,因出自大府,也懂些书墨。温阿婉出身农家,自幼家境贫苦,整日帮着家里打理药草,都没什么精力去读书识字,温家夫妇也乐得阿婉和她接触,谁知道这一接触,便生出了事端来。 一日温家夫妇去药田找花语,看见两个女孩靠得极近,形状亲密,两人一见到有人来便立马分开,神情紧张,阿婉甚至红了脸,温家夫妇只当两个女孩在说些闺房密语,心中也不在意,但之后两人见温家夫妇没怀疑,便越发公开地亲密了起来。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日,花语又来到了温家,两人正在温存时恰好被回来的温家夫妇撞见,温家夫妇在震惊之下将花语赶走,并且将温阿婉关入了柴房,任由她怎么哭闹都不愿放她出来。 温阿婉虽是个女孩,但因着是独生女,自幼乖巧听话,温家夫妻还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一心想为她寻个好人家,不想温阿婉不知得了什么魔怔,竟然和女孩搞在了一起,那种关系在当时看来是极为羞耻的,若是传了出去,只会被世人耻笑。 此后的一个月由温母替她一日三餐地送饭,其余的时间她只能躺在干草上望着窗外的天空思念着自己的爱人,或是数着地上的蚂蚁打发时间,偶尔思念至深侵入骨髓,她便会看着柴木上突起的尖锐细枝突然发起呆来,眼眶中不自觉地蓄满了泪花。 直到一个月结束,她被放了出来,不顾温母的呼唤,一路冲去了许府,她很想告诉花语,她温阿婉可以不顾世人眼光,不顾一切地与她相守,谁知许府的管家却告诉她花语早就死了,尸体用草席随意裹着就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上。 城外的乱葬岗专门用于丢弃尸体,那些有许多不知名姓或是犯下重罪的陌生尸体,他们曾在有血有肉地这尘间游荡一世,最终却无声无息地死在了这里,死时破布裹尸,无亲友在旁,死后则以地为席,天为盖,白露山风为伴,逐渐腐烂,化为一具枯骨。 阿婉在一堆腐臭的尸体中找出了花语,她的面目青白,尸身散发着些微臭味,但阿婉还是紧紧地抱着她,在这广无人烟的天地间放声大哭起来,枝头的黑鸦皆被惊起,叫声凄厉,振翅扑腾,为湛蓝的天空染上几许漆黑。 “可怜的女子,真真是死得惨极了,生前被人凌辱,只好投井而亡,死后裸露在这泥土之上,任由黑乌啃食血肉。”有人在阿婉的身边叹道,声音悲戚,充满了同情。 阿婉哭声一止,猛然扭头一看,是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看不清身段,看不清脸,声音似男似女,也分不清性别。 “你说什么?阿语怎么死的,你再说一遍!”阿婉已经顾不上哭了,素来温婉的眼眸渐渐染上凄厉的色彩。 那人低低一笑,“你已经听清了,不是吗?” “是谁!是谁敢对我的阿语下手!是谁!”凄厉的色彩很快转变为深切的恨意。 “自然是许家公子了。” 阿婉听了那人的话后,心中登时被满满的怨恨所充斥着,她很快冲去了许府,怀里揣着一把刀,打算与许家公子同归于尽,谁知许家公子也有几分身手,身边更是不乏高手保护,阿婉被擒住了,但她没有死,原来是许家公子见她有几分美貌,便生生奸污了她。 阿婉被许家公子囚在府内狠狠折磨了三日,最后像个破布一般被扔了出去,她躺在地上,目光直直地望着天,许家公子最后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着,“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早杀了你,还想为一个低贱的婢女报仇?不自量力的东西。” 阿婉已经哭不出眼泪了,为了花语,她本该安稳的人生变成了碎成了一地无法拼补的残渣,但她不悔,唯一恨的便是没能亲手杀了那个禽兽。 她拖着破败的身子一步步走回了乱葬岗,看见天色湛蓝,岗上凄凉,黑色斗篷笔直地站在花语的尸体边。 “你回来了。”黑色斗篷似乎猜中了她会失败,语气中带着笃定。 “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你是什么人?” “她死时无人关心,人心冷漠至此,心狠至此,你想报仇吗?” “你为何帮我?” “你遭此羞辱,许家上下漠视,街头无人上前关怀,你想报仇吗?” 阿婉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在崩塌,最终化为一片黑暗,黑暗中漂浮着花语,也漂浮着她,两人十指紧扣,闭眼沉睡着。 她温柔地抱着花语的尸身,温柔地抚摸她冰冷的脸颊,眼中却是蚀骨的怨恨。 她听到了自己万分坚定的声音,带着不能退后的决然。 “想。” 后来她吃下了黑色斗篷给的药丸,然后在许家墙外的井里放了黑色斗篷给的药,她本以为城里人喝了水便会变得听话,听她的话,然后她会改变城里的人,让他们变得有情有义,然后让许家人也听话,听她的话去死,谁知后来,许家人死了,城里人也相继死去,首当其冲的便是温家夫妻。 “每当死去一个人,我的身体便会感觉到难忍的剧痛,痛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破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疼痛减轻,城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我的身体也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其实每次发疯的时候我都是知道的,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我好害怕,也好愧疚,害怕自己变成一个怪物,更愧疚那些被我害死的人。”阿婉双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源源不绝地滚落。 云歇听着她这般讲述,只是紧皱了眉头,“那个黑衣斗篷现在在哪里?” 阿婉摇头,“自给了我药丸之后,他便不知所踪了。” 据她的这般描述,那个黑衣斗篷出手帮助阿婉并不像一时兴起,更像是筹谋已久的骗局,而阿婉因为失去挚爱,心中陡生怨恨,那时的她根本无法分辨来人的是非善恶,最终入了局。 “姊姊,杀了阿婉吧,趁我现在还清醒。”阿婉跪在地上,突然双手按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阿婉当初被恨意所指使,做下了这等错事,自知罪孽深重,如今仇人已弑,阿婉不愿再牵连更多无辜的人,愿以死谢罪,还求姊姊成全。” “只有我死,才能换得西岳安宁。” ------题外话------ 推荐夜临的新文《诱拐吃货太子妃》,此文极致甜腻,文风欢脱,故事轻松! 这是一个高冷太子欲调教某呆萌吃货成抖,却反被调教成护妻忠犬的故事! 这也是一个呆萌吃货无意中将高冷太子掰弯,又拉直的故事! 有兴趣的宝贝儿们可以移坑看看哟!链接戳这里http:。xy。//873626。htl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一心求死 云歇伸手去扶她,谁知阿婉十分固执,跪在地上就是不起来,云歇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阿婉,你是有罪,但错不在你,是那个黑色斗篷蛊惑了你,现在城中人虽病势危急,但我们已经知道了解决之法,不一定要以你的命来换,你听姊姊的话,好不好?” 阿婉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流着泪。 云歇看着她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阿婉,别这样。就算要处理你的事,也得待疫情结束。待会儿我要出门与大夫们研讨疫情的解决法子,你暂且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 阿婉此刻的状态,有些茫然,有些失意,可惜现在西岳城危,云歇并不能时刻看着她,只好多派些人在屋外看着了,阿婉的事情她必须去告诉元祁瑾,看他怎么处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背后另有阴谋。 云歇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只能放任她自己去待着了,她一转身便打算离开。 “姊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房门已经打开,云歇扶着门,侧过脸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阿婉,世间有许多的子欲养而亲不待,你这样的年华,本不该承受。” 正如当日她那般的年华,本不该承受那样的苦痛,她也从不会屈从于命运,所以对于那些挡她的路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云歇再度来到了梓菀的房内,她正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听见门响便睁了眼。 “梓菀,除了杀死拥有蛊母的人,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云歇一进门便开口问,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梓菀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了然,“小姐知道是谁了?” 云歇不答。 梓菀又问,“是不是阿婉?” 云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微微点头。 “其实我方才隐约猜到了是她,但并未确定,小姐,你真的要保她吗?” 云歇直直地看着她,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要。” 梓菀却是淡淡地摇头,“小姐,阿婉必死。” 她抿紧了唇,“当真无解?” “小姐之前问过太子择生与死,那么如今,小姐是要选择西岳百姓还是阿婉呢?” 梓菀的话一出,云歇的身子陡然僵硬起来,她艰难地别开眼,望向虚无的某处,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轰然倒塌,震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舌尖只滚出了这一个字,其他的话生生噎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正在僵持的这一时间里,突然有侍卫在门外敲了门,声音急切。 “郡主,属下有事来报。” “说。” “那个女孩借口去茅厕,跑了。”面前的门一开,侍卫看见少女面色深沉,眸光冷淡地盯着他,直盯得他寒颤直起。 “她去了哪里?” 那侍卫连忙低头,再不敢看她,“属下不知。” “一群废物!”话音未落,云歇已如一阵风般蹿了出去,连梓菀欲喊的声音都未听见。 街上没什么人,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孩气喘吁吁地跑着,她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色的外袍,里头是一件朴素的里衣,风吹得她的长发乱飞,却吹不灭她眼中凝起的浓雾,那是深深的怨与悔。 她一路奔到了城主府前,门前有两个侍卫把守。 “我有西岳疫情的消息,求见城主大人。” 看女孩一身风尘仆仆,面色急切,侍卫赶忙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出来的不是城主,而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她稳步而出,气度优雅,只是头上别的钗子垂下剧烈晃动的流苏,显露了她的急促,她的身后跟着几个侍卫,扶刀而立,皆是神色凛然,身姿挺拔,周身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 “城主大人不在府上,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纯宁初见女孩有些惊讶,因为她认出了这个女孩便是上次杜三宝救下的那个孩子。 见女孩迟疑着,纯宁了然一笑,“你可以不用这般戒备我,若我说我是清平的纯宁帝姬,这个身份足够换取你的信任吗?” 女孩倏然瞪大了眼,眼中似乎有泪水在打转,她突然跪了下去,伏地磕头,声音沉闷而哽咽。 “民女温阿婉见过帝姬殿下。” 纯宁淡淡道:“你有何事要与我说?” “帝姬殿下,西岳城的百姓所中之毒是阿婉下的,阿婉自知犯下重罪,愿以死谢罪。” “你下的毒?”纯宁神色未变,只是眼神中透出了淡淡的疑惑,“单凭你的一面之词,我要如何信你?” 阿婉没想到纯宁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本以为只要有人出来承认,就足以定罪。 “这件事关乎西岳城的安危,我不得不重视,除非你能拿出证据。” 阿婉愣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直视纯宁,“阿婉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帝姬殿下若是想要,除非等西岳城里的人都死光了,而唯有我安然无恙的时候,方能辨其真假。” “你在威胁我?”纯宁挑眉一笑,笑意却淡极了。 “阿婉既是敢出来认罪,便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还请帝姬殿下成全。”女孩的态度十分坚决,倒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你死,又有什么用呢”纯宁看着她,慢慢地说,但是还没等她说完,阿婉便再度俯下身子,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我死,能救全城百姓。” 纯宁面色微变,身子微微前倾,“你说什么?”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一道白色身影倏然如飓风般掠了过来。 “阿婉!” 纯宁身边的侍卫看到这动静立马拔刀向前,护在纯宁身侧,因着阿婉靠得里纯宁极近,在来人看来便是要拔刀杀她,那人一惊,立掌劈在侍卫持刀的手腕上,以此抢下他的刀,另一手则捞起了跪在地上的女孩,在其他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疾速退后一大段距离。 在侍卫们将要冲上之时,纯宁猛然低斥了一声,“你们都退下。” 侍卫们应声而退,但目光还是紧盯着那人,以她方才那般的速度如风似影的,即使现在冲上前来,他们也是没几分把握能阻止她的。 纯宁看向来人身边的女孩,“温阿婉,你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阿婉张口欲言,却被身边的人挡在了身前。 云歇看向纯宁,两双眼眸对视的那一瞬间变得幽深许多,谁也探知不到对方的心思。 纯宁淡淡道:“归宁郡主,你是要包庇疑犯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以死谢罪 云歇低垂的手心里握着刀,眼神却极为明亮与坦然,似乎是那世间最为璀璨的明珠,凡世千万污秽都无法使其蒙尘,因着这样明亮的目光,连带着那平凡的面容都跟着明亮而生动起来,令人不敢直视其容却又移不开眼。 “帝姬殿下,阿婉她有罪,但罪不至死,还请殿下详查。” 纯宁看着这样平凡而灵动的少女,神色莫名地复杂了起来,她心中对于这样的坦然与直率隐隐有几分赞叹,但那几分赞叹之中却又带着些微的不舒服。 她淡淡一笑,突然反问道,“归宁郡主,若查实了是温阿婉所为,却不治她的罪,那么谁来为无辜死去的百姓喊冤呢?” 云歇盯着纯宁不发一语,她实在不想承认纯宁的话对她是有影响的,就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她的胸口,有些难以呼吸。 纯宁自然是发现她的微弱变化,继续道:“无论她是被迫还是自愿,西岳城的病变终究与她脱不了干系,若郡主要她苟且活在这世间,任人唾骂的同时还要承受内心无穷的愧疚,每个夜晚,那些被她所害的亲人,朋友,甚至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会入她的梦,疾声厉色地质问她为何害人,令她日不能食,夜不能寐,难得安宁,这便是郡主所想做的为她好吗?” “温阿婉,我且问你,你可愿意这般活着?”她的言辞犀利,同样犀利的眸光突然凝在了女孩身上,女孩紧闭的嘴唇随着这声质问剧烈颤抖着。 纯宁的目光略过阿婉再度对上了云歇,看着她的面色变得苍白,“杜三宝,若你是温阿婉,你也愿意这般活着吗?你若不愿,又为何能替她做出这个决定?” 云歇很想说些什么话来反驳,但是她能做的只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剑,因为她心知纯宁的话挑不出半点错处,若她不是局中人,她也该是这样的想法与立场,可惜她是,从五年前开始,一直都是。 正在双方僵持之时,城主府里突然涌出了人,是闻声而来的太子和淮川侯,他们的身后涌出了许多侍卫,从府门两边延伸开来,远看像是两条细长的龙身俯卧,侍卫们皆持刀而立,面色肃冷。 “杜三宝你好大的胆子,若是再敢包庇疑犯,耽误西岳瘟疫一案,我定回盛京禀告父君治你的罪。”太子对杜三宝积怨已久,如今好容易抓到了她的一个把柄怎会放过。 慕黎安倒是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云歇看向眼前站着的一众权贵,她与他们之间似乎横着一条深深的横沟,她身后无人,孑然一身,而他们气度华贵,神色漠然,望着她的那种眼神就像是俯瞰尘土间苦苦挣扎的蝼蚁一般,这种蔑视的眼神宛如漫天细小的利箭穿透过她的皮肉直直插在了心口上,密密麻麻的刺痛渐渐转化为一股浓郁的怒气上升,直冲百会穴。 神智模糊之中,有人指着她怒骂,气势之强盛似乎要将她完全碾碎成灰。 云歇。你还要这般行尸走肉地活到何时? 云歇。你这副模样只会使得亲者痛,仇者快! 云歇。你若仍是这般,当初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死了才好! 她几乎要承受不住那种疼痛,是谁在怒骂她,是谁敢怒骂她! 在这几人之中属慕黎安眼神最佳,他发现对面的少女紧咬着双唇,眼中竟隐现赤红之色,他欲前进一步,但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不动。 就在云歇即将要忍不住那股浓郁的怒气而爆发之际,阿婉突然拽了几下云歇的衣袖,仰头看她,声音很轻,很淡,“姊姊,不要再为了阿婉得罪人了,与其像帝姬殿下说的那般活着,还不如随着他们而去,随着所有被我害死的人,向父亲请罪c向母亲请罪c向西岳城里病死的人请罪还有阿语。” 女孩的面色苍白而淡然,眼睛虽然是朝向她的方向,却已经失了焦距,白色的瞳仁渐渐泛红,连黑色的瞳孔也带了一丝红光,云歇低头看她,只一眼,那满腔的怒气与疼痛霎时如烟雾消散开,原本有些微红的眼眸重现灵动的光彩,只是在这光彩之中还暗含着担忧之色。 “阿婉!阿婉!”云歇轻声唤她,回应她的却是女孩喉间隐忍的低吼,以及身体的逐渐僵硬。 “阿婉!阿婉!”云歇仍旧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站在城主府门口离云歇二人最近的纯宁很快发现了女孩的不对劲,她将眉头一拧,对着身边的侍卫下了命令,“将那个女孩拿下。” 一旁的太子见纯宁准备动手,心里一喜,便也吩咐道,“陈武,你过去帮忙,把那个杜三宝也一起抓起来。” 侍卫们像流水般欲朝女孩包围过去,云歇见状伸手一抓阿婉便打算带她走,谁知阿婉突然挣开她的手,双目俨然赤红一片,她低声念着,然后声音越变越大,她霍然昂首,向着苍天长啸一声。 “只有我死,只有我死才能救他们!快杀了我!杀了我!” 云歇上前要拉住她,却反被她撞倒在地,女孩一口利齿狠狠咬在她的手臂上,瞬间的剧痛惹得云歇眉头一皱,红唇死死抿着,似是极为痛苦,却没出手。 陈武指挥着其他侍卫上前,欲缩小包围圈,施行最后的围捕,云歇用握着刀的那一手圈抱住女孩,从地上一跃而起落至圈外,动作的剧烈撕扯了利齿的咬合,疼痛令她难忍地锁紧了眉头。 “谁敢上前,休怪我无情!”负伤的少女声色俱厉道,此刻即便被人围着,也不变那一身傲然不屈的风度。 她竭力隐忍着将刀尖竖起向前,对准了前方的侍卫,那一群皇家权贵身边的走狗。 纯宁见此冷下了脸,“杜三宝,你还打算执迷不悟下去吗?” 云歇冷声道,“她不一定要死!我会找出解决的法子!” “西岳百姓伤亡众多,人命关天之事,她必须死!”纯宁淡淡一笑,眸中却泛着冰冷的锋芒。 “杜三宝!我皇族兵卫动手,岂容你随意阻挡!陈武,动手!”太子一声令下,侍卫们快速逼近。 云歇咬牙,臂上的疼痛加剧,身边又有刀尖环伺,她的额头上已然冒出层层冷汗,顺着莹白的脸庞缓缓流下,就在即将滴落地上的那一瞬间,侍卫们攻了上来。 云歇圈抱着女孩,原地旋转着后扬腿,将一众大刀踢落在地,后一波侍卫又袭来,她松开手臂一个侧身,刀尖扬起向前刺去,突然臂上传来微微的刺痛,似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渗入了伤口之中,紧接着便是一轻,手上传来刀尖入体的沉重感,鲜血如落花般洒了一地。 紧接着便是刀尖刺入血肉的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在场没有人预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皆是愣愣地看着,看着云歇的刀尖与侍卫们的刀尖一起,刺入了女孩体内。 第五声,第六声,第七声 女孩双眸中的赤红渐渐消散,化为了温柔的光晕,她缓缓跪坐在了地上,伸手向着云歇的方向,泪流满面,瘦弱的身上被插了十几道刀口,鲜血似泉水般汩汩流出,染红了那一身白袍。 云歇怔怔地看着,手上的刀落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声响,宛如她的心,空洞得几乎可以听见寒风呼啸,冻结了整个身体。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逞英雄 “阿婉,阿婉!”云歇轻声唤着她,声音渐渐带上了一些呜咽,她伸手去搂女孩的动作那样轻,似乎怕碰疼了她,也碰疼了自己的心。 “阿婉!阿婉!”她也跪坐在地上,轻柔地抹去女孩嘴角的血,但是有更多的血从嘴角涌出,瞬间染红了她素白的手掌心,并顺着她的手臂滑落,红透了她雪白的衣袖。 在场的人皆默然不语,只看着跪坐在地的那两人,女孩如她的名字一般,温婉可人,而云歇那双灵动的水眸第一次像是真的含着水花一般,晶莹而饱满,似乎下一刻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水珠滚落出来。 元祁瑾赶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缓缓走来,却不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 “你为什么这么做?我会保你安危的,我会保你啊,阿婉。”云歇茫然若失地替她擦着那根本擦不干净的鲜血,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塞着,让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显得那般困难。 “对不起,脏了姊姊的白袍”女孩忍着身上的疼痛,说话断断续续地,她伸手抚上云歇的脸,然后挣扎着起身,轻吻在她的唇畔,濡湿而温热,充满了血腥的气味。 众人瞬间震惊了脸色,无论是那些侍卫还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就连云歇本人也是震惊地睁大了眼,阿婉的声音是那样温婉而虚弱,带着几分缠绵的情意。 “谢谢你这样护着我但是只有我死,我最喜欢的姊姊才能得救啊” 她的声音疾速消减了下去,渐渐悄然无声,然后便是永远地了无生息。 云歇僵直了身体,面色紧绷,她不知道脸上滑落了什么,只觉得格外冰冷而咸涩,让她只能挺起背脊直愣愣地遥望着远方,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手中的身体渐渐被风吹得冰凉起来,带着不属于这世间的寒冷,她缓缓低头看了一眼女孩苍白的面容,将她轻轻放平在了地上,再慢慢地站起,面向城主府门口的纯宁帝姬,她依旧是神色平淡,一身尊贵无双的气势。 “帝姬殿下,我有个请求,请帝姬应允。” “郡主请说。” “请以平民之礼安葬温家阿婉。” 纯宁还未应话,太子已经在一旁冷笑了起来。 “谋害全城百姓的凶手,应当割其头颅悬挂在城顶示警,再暴其尸于荒野七日,任其腐烂消亡。” 云歇不理太子,坦然直视纯宁,“阿婉是被贼人蛊惑才犯下这等错事,为的是毁灭西岳城,坏我清平根基,我怀疑此人行事诡异,背后应大有阴谋,还请帝姬明察。” “来人,将温家阿婉带下去,施以平民葬礼。” 太子对于纯宁的举动暗暗有些恼怒,但见许多人在场,只能隐忍不发。 云歇谢过纯宁,再不看女孩一眼,抛开那具躺在地上冰冷的尸体,抛开那具身体里承载着的爱恨情仇,抛开所有与她无关的尘间是非,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身子平稳,脚步轻快,几乎要让人怀疑方才死命护着女孩的那个人不是她了。 只有面向着她的元祁瑾看见了,看见了她的步履轻盈,看见了她的脸上无声地落着泪,目光直视前方,城中景象本色孤寂,映在她的眸中却是落满了苍白的雪花与晶莹的雨水。 “杜三宝。”他伸手拉住了她,就像她唤阿婉那般轻声地唤她,但接下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 “你在逞什么英雄?” “你以为仅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抗击皇朝?” “任凭你如何努力,她还是死了。” 云歇目视前方,面色平静,周身像是笼罩了一层深深的孤寂与悲怆,将他的所言所行彻底隔绝在外。 清俊的少年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不自觉地涌上淡淡怒意,但面上还是维持着平日里的清冷,不易为人所察觉。 “你的眼泪为她而流,还是为你自己?” “你难过她的死,亦或只是难过你的无能为力?” “你若固步自封下去,只能是现在这副模样,还谈何报仇。” 云歇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瞬间僵硬了面色,也僵硬了身体,他的声音清凉而寒冷,那股寒气似乎能直接侵袭她的身体,硬生生地撬开了她那不愿为人所知的内心,直击那些脆弱的恐惧。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圆满,因此没有永远的陪伴。” “若是你执意不愿直面生死,那么现在就把那一腔仇恨收起来罢。” 也有人曾这么对她说,你若仍是这般,当初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死了才好! 云歇本是垂着头一直不说话,直到听到最后那句话时突然偏过头看他,眼中还带着淡淡的雾气,但是已经不再有泪,似是暴雨过后的清明。 见她如此,元祁瑾有些冷硬的声调也不自觉地放柔几许,他看着她,那清冷而淡然的目光就像温柔的流水,透过她的眼,缓缓地流入她的心房,将她心中的那些不安与惧怕渐渐消抹干净。 “收起那些不该有的怜悯,那是她的命数。” “凡人皆有自己的命数,你我也是如此。” 城主府门前的一片狼狈已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太子和淮川侯因不愿管理这琐碎的后事打理而早早进去了,只剩下尊贵的纯宁帝姬在侍卫们的陪同下站立原地,她的目光由下方忙碌的侍卫们身上凝聚到了街头相望的两人身上,少年凝视少女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柔和与专注。 ------题外话------ 宝贝们!断更了很抱歉哇! 因为昨晚有些事耽搁了,等我想要上传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过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再回盛阳 自温阿婉死后,西岳城中的疫情大为好转,配合着元祁瑾开出的药方子,那些得病的百姓们身体渐渐地康复了起来。至于这场疫病的源头,因为温阿婉已死,那个给她药的人失去了下落,根本无从追查,只好作罢。 元祁瑾将每日要用的药方子全部开完后,便打算出门去看看杜三宝。 那日玄钟告诉他杜三宝竟为温阿婉大闹了城主府,只是当他赶去时温阿婉已死,杜三宝的精神状态并不是很好,他本以为她是太过伤心欲绝,因此也没有多加留意,到了后来他才从梓菀那里知道,原来她曾被温阿婉咬过数次,早已感染上了疫病,此刻疫情虽已解,但难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每每想起那个少女一身浴血,满脸倔强的模样,他便是心里一软,紧接着便是一叹。 世上怎么会有女子如她这般顽石,不懂变通呢?明明看上去聪颖极了,行为处事却十分冲动,说好听了是直率,随性,说难听了便是鲁莽,愚蠢。 然而未等他出门,已经有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同样是一身白衣的打扮,却是气质高贵,下巴微微抬起,连带着往前看的目光都有些偏移向上,自是尊贵无双的纯宁帝姬。 “帝姬来此,可是西岳的疫情未解干净?” 纯宁笑道:“有公子相助,百姓们的身体已经大好,只要再休养些时日便好。倒是元公子这般神色匆匆,可是有急事要做?” “无事。只是听闻归宁郡主也中了此毒,元某便想去看看。若是余毒未清,怕是会埋下不少隐患。” 纯宁听到杜三宝的名字,不禁淡淡一笑,“若是因此事,元公子大可以放宽心,因为归宁郡主两天前已经离开了。” “走了?”他皱眉道。 “此去盛京路途遥远,难免劳累,她这么快离开,想来是身体已经大好。” 元祁瑾眸光一闪,忽然垂下了眼眸,缓缓道,“无事也好,那便无需我再走一趟了。” 纯宁这时又道,“其实纯宁前来,是有事想拜托元公子。” “帝姬请说。” “太子有些腹泻不止,直到如今还未好全,直喊着身子难受,纯宁想请元公子过去替太子看看。” 元祁瑾轻笑,神色忽然有些冷淡了下去。 “元某行医至今,曾救治过无数人,杀人放火者与偷盗劫掠者皆有,唯有一种人不与救治,那便是欺凌女子者。听闻前些日子太子曾强抢了一名侍女回去所以帝姬还是请回吧。” 见元祁瑾突然变得漠然的眉眼,纯宁接着说道:“太子腹泻的毛病是两日前突然犯的,此病虽小,但他身为太子,若是贵体在外有恙,待回了京中,父君少不得要追查一番。” 元祁瑾看着纯宁脸上的神色未动,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举步向外走去。 纯宁紧随其后,脸上虽仍带着笑,却是淡了不少。 那位赶在众人之前便匆匆离开的归宁郡主此刻正在前往盛京都城的路上,对于提前离开的行径,这位杜家三小姐自然不会承认她是落荒而逃,她可是堂堂正正地从西岳城的城门离开的。 西岳城的西城门,那是西岳城最破最小最偏僻的一个出入口。 车上只有梓菀一人,小红和其余护卫都被云歇留在了西岳城,负责帮助元祁瑾等人进行最后的善后。 只身带着梓菀一人上路的缘故有两个,一是怕人多会被发现行踪,二来是她答应过温阿婉,要保得西岳百姓性命安全。 梓菀偏头看着自从离开西岳城便没再说过一句话,但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笑意的云歇,心中不禁叹了一声。 “小姐,你为何不和元公子道别一声呢,我看他很担心你。”梓菀忍了许久,还是没有忍住地问了出来。 云歇轻瞟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上备有足够的食粮,因此马车一路疾驰着奔回盛京都城,并没有停留,只是在经过每处提供补给的驿站稍作停留,换了新的马匹后再度上路。 西岳城离盛京都城并不会太远,更何况是这样迅疾的车程,因此只过了将近小半月,云歇二人便回到了盛京都城。 因为还是清晨,天边刚微微发亮,出行的人并不多,多的是来往不绝的商户,马车经过城检,越过热闹的大街,很快便停在了杜府门口。 云歇步出马车,看着这座久违的府邸,心中竟不自觉地涌起了淡淡的怀念。 这里明明不是她的家,明明只在这里度过一两个月的光景,她却已经这般怀念,果然任她再怎么遮掩,也不能否认自己骨子里就是个念旧的人。 正是这般念旧的性子,她才会一直沉浸在那些痛苦的往事中无法自拔,无论是五年前,还是半个月之前。 “小姐?”梓菀见云歇看着杜府的大门口发着愣,不禁上前唤她。 “我没事,我们进去罢。” 这时府门口突然被打开,一个少年领着身后的小厮大踏步走了出来。 是杜光耀。 他本是约好了几位世族子弟,打算一同去街上的烟柳之巷享乐一番,谁知一出府便看见了容貌艳丽的梓菀,那眉眼间的妩媚之色,柔软的身段,还有举止投足间那种极致的魅惑,看得杜光耀眼睛都直了,呆愣了一会儿便是心中大喜,就要上前去拉她。 谁知那艳丽的美人突然闪身就躲到了一名少女身后。 杜光耀抬眸一看,竟是一个多月不见的云歇,她就那样淡然地看着他,下巴微扬,浑身的气势竟是张扬得很。 “好你个贱人!你还敢回来!”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更何况杜光耀记恨云歇已久,特别是对上次云歇的那一摔一直耿耿于怀,因为那一次摔,他足足躺在床上一个月,待他能下地出门时,云歇早已外出游玩去了。 此刻见到了云歇,自然是一堆旧账涌上心头,他恨不得捋了长袖就上前扇她个几巴掌,以泄心头之恨。 云歇原地不动,神色冷淡地瞧着他,“怎么?你难不成还想被我摔一次?”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六章 故人往事 杜光耀咬牙怒道:“你!” 云歇扯开淡淡的笑,补了一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杜光耀怒而欲上前,但想起之前在云歇手底下吃的暗亏,又有些底气不足了。 见他迟疑不定的模样,云歇的笑意变得讽刺了起来,“你可以不要脸,但是这杜府也可以不要脸?” 杜光耀本就是极度嚣张的人,此刻被她这么一激,顿时气得血冲于顶,双目圆瞪,扑上来便要打她,幸好身后的两名小厮及时地拉住了他。 “公子不可啊!” “难道公子忘记了上次老爷的叮嘱吗?” “切不可随意招惹郡主啊!” 杜光耀的脸色变得铁青,突然回身对着其中一个小厮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什么郡主!看我不拔烂了你的舌头!” 那一巴掌力道极大,似乎是把对云歇的怨恨都发泄到了他身上,直把小厮给掀翻在了地上。 小厮捂着脸跪着地上连连求饶着。 云歇冷笑,“你要教训小厮就回院里去,别在这里挡我的路,碍眼。” 杜光耀自知以他此刻的身份,是万万动不了云歇的,只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杜三宝,我倒要看你能笑到何时!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落给我,否则我定要你连最后几天的快活日子都过不下去,让你知道何为悲惨!” 说毕他又朝着云歇身后的梓菀扫了几眼,那眼中隐藏着几分觊觎之色。 云歇自然是看到了杜光耀的眼神所至,有了太子的前车之鉴,还有她所无法保护的阿婉,她绝不会悲剧再度上演。 她的人,由她来保护! 那名被打的小厮还跪在地上求饶,杜光耀直接一脚踹过去。 “狗奴才,给我起来!我们走!” 没了杜光耀的拦路,云歇领着梓菀一路顺畅地走回了泠水榭。 小白早早就收到了小红的传信,于是赶在云歇回来之前着人将泠水榭上下重新打扫了一遍。 府里人听说云歇回来之后纷纷来看望,却被小白以云歇太累已入睡的理由给回拒了,于是等云歇一觉醒来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外传来饭菜的香气,云歇摸摸干瘪的肚子,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院中的石桌上早已布好了饭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闻之不禁食指大动。特别是在马车上待了小半个月的云歇,啃着又干又硬的干粮许久,如今看到这等有汤有味的菜色,怎能不被勾引得垂涎三尺呢? 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云歇便也顾不上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与教养,一坐下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那进食的迅速程度简直可以跟三年没吃过饭的乞丐又得一拼了。 梓菀看云歇这副模样只是欣慰地叹气,她见过云歇极度消沉的样子,那是一种很奇怪的表现方式,明明心中很难过,就连平日里那双灵动的眼眸都盛满了浓重的郁色,但是她偏偏就能装出一副悠然浅笑的模样,似乎世上并没有什么能让她烦心的事。 因此现在能看到云歇这般胃口大开的模样,代表她终归还是摆脱了那些阴暗的情绪,恢复为原本那个肆意洒脱的云歇。 而与梓菀截然相反的是小白,她看到云歇这般狼吞虎咽的姿态,不禁将眉头皱得死紧,数次欲启唇,但片刻后还是无奈地松了口。 云歇本就是这样一个不喜名门闺女作风的人,这种随性的性子这辈子看来是改不过来了。 小白默默望天,真不知自家小姐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夫君,还真是让人好奇呢。 “小白,你在想什么?” 小白低头便对上了云歇似笑非笑的目光,但她还是面无表情道:“在想小姐的未来夫君。” 云歇将手上的一碗汤饮尽,并用洁白的手巾随意擦了几下嘴,这才终于满足地逸出一声叹息。 “那种事还远着呢。” “不远了。” 云歇有些疑惑地挑眉,“此话何意?” 小白安静地望了云歇一眼,复又望天,“小姐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大夫人已经在忙着帮小姐挑选夫君了。” 云歇却只是淡淡一笑,“我怎么说也是王府郡主,她怎么敢管我的事!” “她是不敢管,但是太子敢!” 云歇倏然冷了眼,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前几日太子府上派人来向大夫人商议婚事,求娶杜家三小姐为侧妃。” 云歇冷笑,“原来他们走的这步棋,真是打得好算盘!” 太子本就对西岳城所发生的事怀恨在心,而大夫人则是恨不能将她赶出杜府,虽以她的身份还不能对云歇动手,但若是加上了一个太子,她便是动了她,也能将这责任全都扣到太子头上,这样的好机会她怎会放过! “小姐,这可怎么办?”梓菀在一旁听得直着急。 “不用担心。”云歇微笑道,“若是我真不愿,没人敢勉强我,大不了闹个鱼死网破。更何况目前我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他们要玩,我就奉陪到底!” 梓菀看着云歇一脸阴森森的笑容,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冷颤,也许真是她想得太多了。 云歇本就不是个容易任人摆布的人。 第二日一大早,云歇就带着小白上了成王府,而把梓菀留在了院里。 之所以不将梓菀带在身边,主要还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毕竟之前有许多人看到作为云歇的她带着梓菀前去不绝,若是碰巧被有心人撞见了,难免会大做文章,到时她的身份便再也掩盖不住了。 成定夫人仍旧是在后院等着她,面前的石桌上泡着一壶上好的碧茶,茶香扑鼻,让人闻之便顿觉得整个人都心旷神怡起来。 “义母。”云歇面带笑容地唤道。 成定夫人细细瞧她一眼,道:“出去一个多月,你竟是瘦了不少。” “劳义母挂念,三宝觉得出去阅历一番,增了许多见识,倒是比身上少的这几两肉要值钱许多呢。” 成定夫人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清风蓝空之下,绿树丛花之中,品这雪融香茗,谈人生极乐之事,倒真是十分惬意的生活,云歇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出去走走也好,总比成日锁在这院子里头。曾有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想要成为皇族一员,却不知,一旦进来,便再也出不去了,人生不是事事皆尽如人意的。”成定夫人看着某处花丛,眼神有些茫茫然起来,似乎透着浅浅的忧伤与无奈。 云歇看得明白,那是属于皇族女眷独有的忧愁之意。 “义母向来都是心胸开阔之人,怎么今日却这般愁绪万千?” “心胸开阔?”成定夫人有些嘲弄地一笑,“历来只有心胸开阔的女子才能在皇族中安然地存活下去,然而那般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 成定夫人的话似乎有些意有所指,云歇的心思向来灵巧,很快便听出了不对劲。 “义母可是指太子独宠美人之事?”她有些试探性地问道。 成定夫人瞧了她一眼,无奈笑道:“你知道了?” “义母平日里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若是突然这般,定是有所触动方可至此。”云歇的语气很笃定。 “我与太子妃也是相识的,虽不至深交,但我知道她是个心胸极度开阔之人,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不好,但她却恰恰是因此才成为了陛下钦点的太子妃,从此便将一生都耗在了那个爱好女色的男人身上。” 听成定夫人这般说,云歇只是轻笑道:“义母,恕三宝直言,您有恨不能代之受过的心吗?” 成定夫人一怔,然后缓缓道:“无。” “若是无,那便只是怜悯。”云歇坦然道,“义母,世上有那么多皇族女眷,只是因为太子妃与您相识,您因此才怜悯她的遭遇,若是每个心胸开阔的皇族女眷都为您所认识,岂不是得日日夜夜都活在她们那般凄凉苦痛的阴影之中吗?” “今日只因为成定王卧病在床,使得您在难过之余无人抚慰,因此才这般自寻烦恼,但是义母,相比起那些皇族女眷,您该幸运许多了,不是吗?世人皆传成定王与夫人伉俪情深,成定王甚至不曾娶妾,只守着您一人,即便如今”云歇突然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但是她知道成定夫人听得懂她的意思。 “你说的不错,是我愚钝了。”成定夫人轻叹,“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却不如你想得通透。” 云歇却摇头,“不是三宝想得通透,而是局中人自不如局外人看得清。正因为三宝不是皇族中人,也不羡慕皇族的生活,因此看到的东西要更清楚一些,理智一些。” “自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不曾表现过对皇族的憧憬,这倒是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极为相像。”成定夫人突然笑道。 “和谁?”云歇转着手中的茶杯,笑意淡淡。 “秦升。” 胸腔内的跳动突然就剧烈了起来,云歇面色一僵,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幸好成定夫人低垂了眼,并没有发现她神色的怪异。 “那是谁?”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秦升?”成定夫人说到这个名字时,声音突然莫名地低了下去。 她依旧转着茶杯,只是这回转动的速度有些缓慢了下来。 “秦升?他是什么人?” “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他已经失踪五年了。”成定夫人握着手中的茶杯,盯着杯中茶水的荡漾开的纹路,“他曾是清平皇朝最为骁勇善战的将军,所请之战,无一败绩,然而” “然而却在凯旋归朝的路上突然失踪,在追查他的踪迹时,无意中发现他私下以书信勾结外敌,欲篡夺清平帝位,陛下震怒,下旨封锁秦府,秦家人皆被处以极刑,一场大火将秦府烧了个干净。” 云歇紧握着茶杯的手指泛白,喉间似被什么堵着,竟说不出话来,她抬头望去,碧空中有浮云飘动,随着那位锦袍公子缓缓向她行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她救人是为了吃 “你怎么来了?”成定夫人有些诧异地看着来人。 元祁瑾行至二人面前,拂袖而坐,“听闻归宁郡主在这边,便过来看看了,却不想听到夫人谈起了秦将军。” 他突然又转向了云歇,道:“郡主也对秦将军感兴趣?” 云歇暗中将茶杯攥得死紧,面色平淡得很,只是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干涩。 “只是偶然听义母提起,这才知道原来清平曾出过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只叹三宝生不逢时,不能亲眼见证绝世英雄的精彩风姿。”言罢她又是低头一笑,“若论感兴趣之人,我对当朝右相,倒是有些好奇的。” 元祁瑾听她如此说,并未再回话,只是眼中却难以察觉地闪过一抹异色。 成定夫人这时已经从伤感的情绪中走出,她的目光游离于眼前的两人之间,眼中似是有些了然之意。 “不谈过去的事了,今日本就是烹茶谈天,自是要说些开心的事。”成定夫人为元祁瑾斟了一杯茶,拿到他面前时,看着他笑,“不知元家二公子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竟追着三宝到王府来了。” 元祁瑾自是看见了成定夫人眼中戏谑的笑意,他恭敬地双手接过茶杯,清浅地一笑。 “此次西岳祸变得以平息,城中百姓皆已痊愈,却有一条漏网之鱼。元二身为医者,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有疾而放任不管的。” 那条漏网之鱼,自然指的是云歇。 成定夫人听他这话的意思,立马便明白了过来,无论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就现在而言,不能说他们二人是没有半点关系的。 云歇仍旧捧着茶杯,面不改色,“元公子真是心怀慈悲,心系苍生,三宝佩服。” “本是害怕杜小姐体内余毒未清,会累及身体有恙,如今看到你这般活蹦乱跳,看来是元某过于担忧了。” 云歇面色笑意微敛,这人在成定夫人面前左一句害怕,右一句担忧的,不是平白让人误会吗! “余毒未清?怎么回事?”成定夫人收了笑,疑惑道。 “是”云歇正待说,却被元祁瑾抢了先。 “郡主在外游历时,无意遭贼人下药,幸而碰上了在下,这才有惊无险,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还请夫人无需担忧。”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小心,若不是碰上元公子,可该如何是好” 于是云歇在元祁瑾微笑的目光之下,看似垂着头无比恭敬地接受着成定夫人的责备,实际上心里早已将这个挂着清冷皮囊的黑心庸医骂上了千遍万遍。 成定夫人说了好一会儿才停住了话,云歇待她说完这才笑眯眯道:“义母,我好久不见义儿了,想去看看他。” “你啊义儿多日不见你,该闹别扭了,他的小孩脾气,你别太放在心上。” “义母放心。” 云歇起身,在成定夫人看不到的角度,冷冷瞟了一眼身旁静坐的锦袍公子,然后抬着下巴扬长而去。 锦袍公子含笑饮茶,某人与赵可义果然是命中注定的姐弟,身上都有着傲娇的小孩脾气啊。 成定夫人看着独坐原地的元祁瑾,淡笑道:“怎么不跟着去?你不是为她而来的吗?” “不过一番说辞,夫人也信?”元祁瑾淡了笑意,眉眼间重现清冷之色。 “那你” “成定王,怕是该醒了。” 之前来过了几次王府,云歇对这里早已熟悉,轻车熟路地便摸到了赵可义的住处。 一个小少年正坐在屋檐底下,看着面前绿意紧簇的一盆花,其间还点缀着白色的小花。 “义儿?”云歇轻唤。 听到她的声音,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开了目光。 云歇挑眉,一个多月不见,小少年似乎长开了一些,初见的青涩略退,逐渐显出少年的英俊之色,这般举动不由得感到好笑,这别扭的小少年! “义儿?” 赵可义依旧不愿抬头看她。 “不理我?那我走了。”云歇作势要走,那少年却突然瞪眼过来。 “你敢走?” 云歇脚步未动,十分无辜地耸肩一笑,“我只是说说罢了。” “你”少年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又恼怒地转过头去,不愿再搭理她。 云歇走过去与他并肩而坐,望着阳光下的那盆千丝草,不禁微笑起来。 “我本就是来看你的,义儿,你何必这样将我拒之门外呢?” 赵可义抿唇,面色冷淡,却是偷偷地瞟她一眼,发现少女唇边带着微笑,是那样舒适与惬意的笑容,连带着看的人都变得舒服了起来。 他突然想起一个多月之前,他也曾和云歇并肩坐在屋檐底下,那时她的脸上也是带着笑,但是相比起今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云歇今日的笑容要比从前黯淡许多。 “义儿!”云歇突然转过头来,正偷瞟她的少年被抓个正着,冷淡的脸上顿时染上一抹微红,那是尴尬与懊恼的红。 “义儿,我饿了。” “义儿,我们去吃东西吧,去外头?” 赵可义默然,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来找他的明明还没等他表示出一点和好的意思,她就开始喊饿了! 但是不等赵可义抗议,云歇已经打发了侍女去询问成定夫人,很快侍女便送来了成定夫人的答复,是允许。 于是又不等赵可义说话,云歇已经拉着他出了府,王府的后门停了一辆小巧的马车,两人上了车,走的是人迹稀少的远路,很快便绕到了绝世楼的后门。 “为什么我们不从正门进去?”赵可义一脸黑线地问着身边惬意吹着口哨的少女。 他可是堂堂王府世子,为什么连去酒楼都要偷偷地走后门! “因为正门挤啊。”云歇笑眯眯回他。 赵可义是王府唯一的世子,向来很少出府,有心人自是找不到机会下手,如今出了府,对于他来说,外头是危机重重的。 成定夫人能把他交到她手上,说明足够信任她,信任她能够保护赵可义的安危,她自然是要谨慎一些。 这些个中缘由她自然是不会多说,除非赵可义自己能想通。 云歇带着赵可义直接奔去了绝世楼的后院里,那里有一座精致华丽的五层小楼,两人上了最高楼,那里是绝世楼打造得最为精致与奢华的一个房间,房内飘散着淡香,嗅之秀雅,很是舒适。 “绝世楼可是拥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厨子,待会儿便让你尝尝这世间独有的美味是个什么滋味。”赵可义看着云歇脸上显摆的笑,嫌弃地别开脸。 云歇正要坐下,这时突然从外边奔来了一个人影,直直撞入了云歇怀中,险些将还未坐稳的她撞到了地上。 赵可义猛地站起,就要奔过来,却看见云歇神色温柔地抚摸那怀中人的头顶,他的心情突然有些沉重了起来,沉默着又坐下了。 那奔来的人正是一个多月前被云歇扔往绝世楼的啼啼。 “姊姊,你是来接啼啼了吗?” 云歇默然,她能说她已经忘记自己曾把啼啼扔来这里了吗? “姊姊?”赵可义突然发问。 云歇将怀中的啼啼拉开,“是我之前收留的孩子,无家可归,但是他做的烤鸭特别好吃,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赵可义瞬间无言,敢情她救人,是为了吃? “啼啼都忘了,姊姊等着,啼啼这就给你做鸭子去。”啼啼一听到烤鸭便站了起来,如一阵风般跑了出去,留下云歇还保持着双手要拉人的姿势,一脸无辜地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赵可义。 赵可义深恶痛绝道:“原来你是这种人。” 云歇转回头,垂眸作拭泪状。 她的本意真不是为了吃!她冤枉啊! 大开的门边似乎飘过什么白色的东西,云歇拭泪的手突然一顿,缓缓抬起头。 银白的长靴踏过低矮的门槛,锦绣的月白色衣袍,袖口与衣领皆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月光花,袖中伸出一只皓白的手腕,纤长的五指轻按在门板上,那人宛如书画一般的眉眼,眼眸深深望她,樱唇微勾,带着清冷尽融的妩媚之色。 再说太子一行三人自西岳疫情平息,由于唯一可提供线索的温阿婉已死,案情无法再追查下去,他们也没有了再停留下去的理由,于是匆匆拜别了西岳城主,便启程回了京城。 西岳城的消息已经由人百里加急地传递回了宫里,因此在他们即将到达盛京的那一天,皇帝早早便侯在了御书房,等待着他们的归来。 “报!太子殿下c纯宁帝姬c淮川侯殿外求见。” 随着外头宣召太监尖利的声音想响起,三人快步地走了进来,齐齐向着上头的皇帝行礼,虽然仍旧是气度华贵,但那一身风尘仆仆却怎么也掩不去他们的疲惫之色。 “父君。”太子率先上前一步,奉上手中的奏章,“此次西岳疫情已经平复,所有的赈灾金叶也已全部用尽,儿臣亲拟奏折,赈灾款项所用一一及事后处置详情已详尽记下,还请父君过目。” 李公公将奏章转递给皇帝,他打开奏章粗略地看了一遍,沉声道:“轩儿,你这回做的不错。”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害了相思病(二更) 简单的一句称赞让近来屡遭不顺与打压的太子不禁面露喜色。 这时,纯宁却突然上前,弯腰垂头,道:“父君,纯宁自请责罚。” 皇帝有些疑惑,“你何错之有?” “纯宁有负父君所托,未能追查出西岳事变的幕后真凶,因此自请降罪!” 太子面色一变,低垂的眼里露出一抹恼恨的凶光。 这纯宁果然是跟他过不去,竟来了这一出以退为进,倒是起了在皇帝面前贬低他的效果。 “朕未曾怪罪你们,凶手此次必是有备而来,且他若是有心犯事,也不是你等能轻易追查得到的。既是祸事平息,那边算了,朕会派法部的人前去仔细勘查。这次亲临西岳,危险万分,倒是辛苦了你们。” 皇帝又看向了太子,眼露欣慰,“听闻太子竟自捐金叶,以充西岳赈灾款项,实在是有心。” “能为父君分忧,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是儿臣的本分。”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点头,道:“你们此次都有功劳,朕必有重赏予你们。” 这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慕黎安突然上前道:“启禀陛下,臣也自请责罚。” 这次不仅太子面色有异,就连纯宁也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皇帝皱眉,“说来。” “此次西岳疫情能够得以顺利平息,全是托了一个人的福,若是臣就这么领了功,怕为天下人所耻笑,因此万万不敢独吞。” “哦?是何人?”皇帝身子微微前倾,似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慕黎安直直望着皇帝,道出了一个名字,低沉的男声在空荡的殿内回响着。 “杜太常府三小姐,陛下亲封的归宁郡主,杜三宝。” 绝世楼中,云歇乍然见到白衣飘飘的那人,险些就惊异得站了起来。 “你”谁料云歇刚说一个字,又被人抢了话去。 “你怎么在这里!”赵可义皱眉道。 “我来寻我的病人。” 某位病人抽搐着嘴角,看来这人是打算抓着她这个漏网之鱼不放了。 “什么病人?”赵可义继续问。 云歇慵懒地撑着下巴,看着那人轻笑道:“义儿,咱别理他,这里都是身体康健之人,估摸着是某人心里有病,才会整日到处跑着找病人。” 心里有病的某人慢慢走进来,坐下。 “心里有病?”他同样是一直看着云歇,若有所思道。 看到他这般神情,云歇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皱着眉头问道:“郡主认为是什么病?” 云歇仰头看着房梁,决定装作没有听见,那头赵可义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 他却突然起身走到云歇面前,惊得云歇身子微微后仰,立马防备地盯着他。 他却歪着头打量了云歇半晌,忽然伸手搭在了云歇的手腕,修长的指衬着雪白的腕,皆是雕玉一般的精致美丽。 云歇条件反射得便要抽回手,却被他猛地握住,手指微凉,却熨了她一脸热意。 那人浅浅一笑,“小姐,我得了相思病,这可如何是好?” 只听得一声厉喝,“你这登徒子!” 这声厉喝却不是被轻薄的云歇发出的,而是旁观的赵可义。 他倏然圆瞪了眼,那人却突然放开手,让到了一边。 腕上凉意顿消,脸上热意褪去,云歇的心中却闪过一丝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异样。 “今日这场接风宴,我请,你们吃是不吃?” 云歇决心忽略心底的那抹异样,咬紧了牙,“怎么不吃!吃!使劲吃!” 三人并行出了御书房,来到了长长的宫道之上,道上铺着平滑的鹅卵石,隔着轻软的靴底踩上去格外地舒服。 这时太子突然向着慕黎安发难了,他的神色愤恨至极,似是忍耐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喷薄而出。 “不知淮川侯这么积极地帮她邀功,是不是看上了那个杜三宝!或是她本来就是君侯的”太子冷笑着吐出两个字。 “床伴!” 慕黎安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了起来,“请太子注意其所行所言,若是再以这等污言秽语污蔑孤,休怪孤上请陛下,为孤做主!” 太子被慕黎安那凌厉之色吓得一颤,只得咬牙道:“西岳城里发生的一切,包括淮川侯是如何帮助的杜三宝,孤都看在眼里,是不是那种关系,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时纯宁却插话进来,只见她蹙眉,声音也冷得很,“太子,淮川侯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凡事还是给自己留条退路为好。” “孤还未找你算账!赵瑛华!”太子怒自心头起,冷哼一声,“堂堂帝姬,竟然在父君面前替杜三宝那个贱人说话,如此地是非不分,算得什么清平皇室!” 见着太子咬牙切齿的模样,纯宁却是神色冷淡地一笑,“我是什么身份,什么血统,不用太子来判定。太子莫要忘了,你在西岳的所作所为,若是让父君知晓了,你如今这太子之位,怕也是难保!” “你!”太子气得浑身颤抖,却无法作出反驳。 不得不说,纯宁说到了他的痛处,她的这番威胁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初云歇用发簪相抵并出言威胁他的场面。 每每思及此,他的心中便是恨意顿生,他死死地瞪着眼前并立的男女,看着他们脸上一致的淡然神色,终是愤怒地拂袖而去。 慕黎安望着太子远去,突然低头抚摸着袖口上的纹路,“不知帝姬殿下为何会替孤说话?” “君侯莫要误会,纯宁只是看不惯有人是非不分,若是世间皆是这般人,我清平还要如何自立呢?” 纯宁转身离开,挺直的背脊,高昂的头颅,透露了她内在张扬的骄傲与尊贵。 她走的是与太子截然相反的方向,截然相反的宫门口。 慕黎安依旧轻轻抚摸着袖口,唇边是嘲讽的笑,“纯宁帝姬,你是看不惯是非不分,还是,看不惯太子殿下呢?” 他的声音极轻,在空阔而高耸的宫墙内回旋不到一圈便散去了。 东边有烈日缓缓升起,带着灼热的光线游移在宫殿一角及高耸的围墙之上,渐渐地便移到了宫道之上唯一站立的少年跟前。 他却是冷淡地一笑,用漠然的眼神回望了一眼这广阔无边的皇宫,随后利落甩袖,负手在后,脚步沉稳地疾速而行,很快地离开了这个让人觉得压抑万分的华丽囚笼。 云歇自那天狠狠宰了元祁瑾一顿饭之后,心情一直保持在十分愉悦的状态。 虽然对方买账时仍旧面不改色,甚至还对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仿佛她的所作所为对他压根不痛不痒,这让她不爽极了。 “小姐?”小红在一边轻声呼唤,云歇没搭理。 “小姐?”小红提高了声调,云歇继续不搭理。 “小姐!”一声大吼差点将云歇吓得滚下了椅子,她摸了摸被震痛的耳膜,伸手摸了一只茶杯就朝着始作俑者小红砸了过去。 “你瞎吼什么!不知道你小姐我经不得吓吗!” “小姐,你是不是病了?” 小红闪避开了茶杯,心情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毕竟自她一回来就看见自家小姐这副心不在焉的傻笑模样,这让见惯了云歇彪悍模样的她怎么能不担心。 云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才病了!小姐我体壮如牛,好得很!” “可是,”小红有些犹疑,“可是小姐你为何一整天都在发呆傻笑呢?” 发呆?傻笑?她吗? 云歇的面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最终化成了如桃花初绽的粉红,她皱着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承认她平日里是喜欢发呆,那很正常! 但是她这么严肃正经又精明的人会傻笑?非正常! 一旁的梓菀看着云歇脸上的神情,似是有些恍然,又有些失落了起来。 小白也同样在观察着云歇的表情,观察了一会儿,她突然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相思病?” 相思病? 那日似乎也有一个人,一身白衣飘飘,俯身笑望她,用玉白的手指握住她,说他犯了相思病。 “什么相思病!” 这三个字就像是灼热的火苗,烫得云歇瞬间就从深思中清醒过来,立马怒意横生。 小红歪头想了一会儿,一抬头就看到了云歇有些发红的脸颊,不知是气得还是羞的。 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按外头那些话本儿里写的,只要想到心爱之人便会发呆与傻笑,这两个症状小姐全有了。” 云歇怒极,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那些激涌的情绪强行压下去,连同脸上的微红也消退了个干净。 她朝小红斜眼看过去,似还有些微微怒嗔,“那些糊涂老头编的故事也可信?” 小红显然是直接无视了她冷气直冒的眼神,笑着蹭过去挽住了她的手,“小姐,你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云歇将小红的手缓缓拉开,表情有些阴测测,“自然是有的!我的心上人可是那地底的阎罗王,干脆你来当我的陪嫁丫头可好?” 小红身子一抖,立马离她十米远。 “小姐,我错了!” 云歇冷哼一声,“你把嘴闭上,便足够了。” 待耳边终于恢复了清净,云歇这才又托起了下巴开始发呆,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再是傻笑,而是目光沉着,且严肃着。 她看似是不在意,但实际上小红说的那些话早已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了一次又一次。 只有想到心爱之人才会发呆,傻笑?可是刚刚她心里想的却是元祁瑾! 那个无耻的庸医怎会是她的心爱之人!简直是胡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殿上求权 然而正当云歇要将这个问题继续进行深入思考的时候,钱山突然上门来了。 原来宫里来了人,要传召云歇进宫面见皇帝。 天空只有少见的几片浮云飘过,往日碧蓝的天,如今却有些阴沉,金燕低飞越过宫墙,向着皇宫深处飞去,看着那些高耸的宫墙与华丽精美的宫殿,云歇的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郁色。 这是云歇第三次进宫了。 第一次是在九岁那年,她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父亲奉旨进宫,久久未归,眼见母亲担忧得很,她便偷拿了府里的令牌想要闯进去找父亲,却被宫中的侍卫给捉住了。 后来还是父亲来找的她,那天回府后,她被狠狠地骂了一顿,也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她是第一次见到父亲那么凶的模样,甚至连母亲也不敢上前来劝,而那时的她吓得几乎都不敢说话,也不敢哭。 那是她此生见到父亲第一次发脾气的模样,也是最后一次,因为在第二年秋,父亲出了门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那天父亲骂她的话,她却是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明明她闯皇宫只是为了找父亲,身上还带着令牌的。 “郡主请这边走。” 引路宫女的声音打断了云歇的回忆,两人穿过一片长长的宫道,一座大殿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殿门大开,两旁皆有侍卫持刀而立,迎面扑来一股威严与肃穆的气势。 云歇却是漫不经心地抬眸,漫不经心地走过,似乎压根没有被这气势所影响。 门口早已站了一名手拿拂尘的太监等候着,他远远见到云歇这般随意地走来,尽显洒脱和坦然,身为阅人数十载的宫廷老人,他自然是看得出来这个归宁郡主非池中物,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迎了上去。 “报!归宁郡主杜三宝求见!” 云歇踏进了大殿,低眉敛目地行至殿中央,对着殿上的帝王便是伏地一拜。 “臣女杜三宝,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起来罢!” 云歇不慌不忙地起身,微垂的眼角却扫到一片墨蓝色的衣角。 殿中还有一人! 但是她不能抬眼看,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她踏进这座大殿以来,殿上的帝王一直用充满了威势与压迫的目光紧盯着她,似乎生生要将她的身上看穿一个洞来。 “朕听说,这次西岳疫情的平息,有你的一份功劳?” “这是臣女应做的,因而不敢分功。” 皇帝一直仔细观察着她,发现殿下的女子从入殿开始便微低着头,脸上的神情并无半点骄色与窃喜,因此心中对她不禁多了几分赞赏。 “你抬起头让朕看看。” 云歇慢慢抬起了头,五官平凡,眼睛却灵气逼人得很,不卑不亢的姿态,再加上那一身坦荡之气,让人不由得为之侧目。 皇帝看见了云歇的全貌,由一开始的平庸转为赞赏,而云歇也由此看见了墨蓝衣角的主人。 那人一直背对着她,是个身形清瘦的男子,乌黑飘逸的墨发,挺直的脊背,清逸文秀的风度,仅是从背后看,便能感觉出那是个充满了书卷之香的秀气男子。 这头云歇还在细细揣摩着男子的身份,上头的皇帝已经朗声笑了起来,“好一个坦荡的奇女子!怪不得成定夫人竟会收你做义女,果然是与其他女子不一般!” “臣女出身卑微,能得夫人另眼相待,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谈不上什么不一般。” “我清平子民,无论贫富贵贱,皆是要平等相待的,你不用这般自谦。” 平等相待?云歇的眼中一闪而过嘲弄,快得皇帝没有看清,眼中只盛满了少女那一身的坦然正气。 “是臣女眼界狭隘了。” “你协助处理西岳疫病一事有功,可有想要什么赏赐?” 云歇复低头,道:“臣女本就是清平的子民,为国分忧乃是本分,不敢要什么赏赐。” 皇帝又恢复了那一脸严肃,声音略施威压,道:“你有功,朕便要赏你,无需多言!” 云歇抿唇,似是思虑了一会儿,突然下跪道:“陛下若是要赏,那么臣女倒有一个请求,还请陛下应允。” 皇帝有些惊异,道:“你先起来说话。” 云歇不但不起,还伏拜在地,“臣女求赏。” 皇帝沉默了有半柱香的时间,似是被她这一个大礼一惊,心里猜测着她将要提的会是什么要求。 天气已经入秋,地上有些微凉,云歇仍是拜伏在地,不曾起来。 这时殿下的那个男子突然开口了,“陛下,臣倒是好奇郡主提的会是什么要求。” 这话不仅替云歇解了尴尬,同样也问出了皇帝心里的疑惑,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些属于帝王的威压之气。 “杜三宝,你起来回话!” 但云歇并不起来,只听得沉闷的声音从她围圈的双臂之下传出。 “臣女不为财,不为势,只求一个权。” 皇帝挑眉,“哦?你要什么权?” 云歇直起了身子,坦然直视着皇帝,缓缓道:“自由婚嫁之权。” 殿上有人惊异地瞪大了眼,殿下有人轻轻地勾起了唇。 “这便是你所求之权?” “婚姻大事不能儿戏,臣女此生所愿,只求能得心爱之人相伴,因此不愿被家长左右,还请皇上成全。” “有人向你逼婚?”皇帝听她这般说,不禁生出了这个猜测。 云歇淡淡道:“今日没有,日后也会有,臣女只是想寻个自己欢喜的夫君。” 似乎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提出这样的请求,皇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时那名男子又开口了,说的却是赞美之词:“想不到郡主虽为女儿身,却有着这般想法,实在是让在下敬佩。” “爱卿觉得如何才妥当?”皇帝竟是开始询问起那人的意见,这让云歇的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那人拱手道:“皇上方才已是答应了郡主要赏赐于她,况且她提出的请求也不算过分,依臣之见,可允。” 那人说的有几分道理,皇帝终是同意了,“也罢,君无戏言,朕就允你能有自主决定婚嫁之权,时自今日起。” 云歇欣然一笑,又是一拜,“臣女,谢过皇上赏赐。” 她那一日去寻成定夫人,本是抱着求助之意,谁知成定夫人却突然谈及了秦升,令她措手不及,再加之元祁瑾突然出现,她的所有算盘都被打乱,而如今在无人可见的地方,云歇终是露出了得逞般的笑意。 就在云歇求得自主婚嫁之权的这个时候,清平边境突然行来了一队人马,队列将近一里长。 队列前头是华丽的仪仗,后头是赳结成列的侍女与护卫,侍卫在后头各分两边,中间是扛着一个又一个木箱子的脚夫,箱中似乎装满了东西,十分沉重。 侍女则布于华丽的仪仗之后,分列在一个简约却不失精致华贵的轿子两边,轿身刻着复杂的图腾,简约却不是华贵,轿子两边皆被轻纱遮挡住,让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只是偶尔透过扬起的纱得以窥见一抹白皙的肌肤。 此人必定非富即贵。 队列行到了边城之下,城墙上的兵士列阵以待,有人探头朝下望,眼中带着警惕之色。 “来者何人!” 轿子平稳降下,侍女上前掀开轿帘,轿中人伸手扶上轿边,探出一张英俊的脸庞,其上是一双黝黑无比的眼眸,那眼中所带的锋利之色,直看得城墙上的人浑身一颤。 “还请告知清平国君,大秦国特使长生锦烨,特来出访。” 长生锦烨,长生锦烨城墙上的那人突然瞪大了眼。 长生是大秦的国姓,来人正是大秦国未来的储君,大秦太子长生锦烨。 “快!快致信盛京!致信陛下!大秦国来使了!”那人忽然跳起,向着城梯而下,急急一声吼。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章 大秦来使 大秦国一众特使已被请入城中暂歇,城边守将用飞鸽八百里加急将这件事上禀皇朝,顿时引得朝中一阵混乱。 在皇帝的询问之下,还留守盛京的淮川侯自请担起招待大秦特使的责任,太子与纯宁帝姬分别负责宫里宫外一切事务的布置,于是就在大秦特使朝盛京都城缓缓驶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当朝权贵们忙得那叫一个人仰马翻。 慕黎安一早便在盛京都城外等候着,远远地便看见一条黑色长线缓缓行来,不过片刻,已近前来。 “清平淮川侯奉清平陛下之命,接待大秦来使。” 轿中人这回走了下来,终于是在众人面前露出了全貌,浓眉厉目,形容硬朗,一袭玄色衣袍,绣着与轿身上等同的图腾,细细看去却是更加复杂了一些。 一位是清平的少年君侯,另一位则是大秦国的少年储君,两人皆是年纪轻轻却大有作为的皇族中人,周身气度自是尊贵无比,此刻站在一起,让观者不禁在心里暗暗进行了比较。 若是将淮川君侯黎安比作是浩瀚长空中的繁星,深邃而难以捉摸,那么大秦储君长生锦烨便是繁星之下劈风而上的雄鹰,凶猛而不掩其锋。 慕黎安指着一旁备好的轿子,扬手前请,“太子殿下,请。” 长生锦烨利落拂袖,“有劳。” 城里已由兵卫清开了一条道路,以供大秦特使的队列通过,道路宽阔,直直通向了城中另一头的行宫。 没有人发现,在大秦特使的队列远去后,自城外遥远的西边路上突然出现了一名少女。 她看上去似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子却很是高挑,容貌清秀,耳垂上挂有晶莹剔透的琉璃坠子,在阳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芒,流光溢彩得很,肩上背着的小小包袱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位离家出走的异族少女,但是行走间隐隐透出的那一股子英气却不是平凡的女儿家能够拥有的。 少女一路朝着盛京的城门口走来,秀气的脸上写满了对周围一切的好奇,一双黑亮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地四处乱转,映满了周围对于她来说十分陌生的景致。 也许是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少女,也许是觉得她看上去十分可疑,城门守卫上前拦下了她。 少女不紧不慢地从包袱里掏出通行文书递给了守卫。 就在守卫细心察看文书的同时,少女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他,炙热的目光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就像是在鉴赏什么物件一般。 这股非要把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看清楚才肯罢休的气势让守卫顿觉浑身不自在,他将文书匆匆扔给她,似是要甩开一个烫手的山芋一般,朝少女摆了摆手道:“快走快走!” 少女看见守卫的耳根泛了红,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害羞。 “好玩!真是好玩极了。”少女不点破,只是拍手笑着,然后不再看那守卫,口中轻哼着小曲,直向城里走去。 两架轿子在前,仪仗在后,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行宫门前。 “百闻不如一见,君侯果然好风姿。”长生锦烨出了轿子便看向慕黎安的方向,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慕黎安却是淡淡一笑,“彼此彼此,只是孤好奇,为何太子殿下会这般突然来访?” “如今四方太平,本殿代表大秦而来,自是与清平结百年之好。” 慕黎安见长生锦烨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不由得微嘲道:“百年之好太子殿下可曾听闻余月前的西岳之乱?” “略有耳闻。” “那不知太子殿下对此事可有想法或者说,太子殿下选择此时来访清平,是抱着何种想法?” 若说方才慕黎安只是暗暗的试探,那么此刻的试探之意已是由暗转明,可即便如此,长生锦烨的脸色还是不曾有过半点波动。 “君侯向来都这么喜欢揣测人心的吗?” 见对方并不想正面回应他,慕黎安便不再纠缠,只是了然地一笑,算是将这个话题揭过不谈,礼节周到地将他安置入了行宫。 同一时刻,在城中的另一头,有一名少女也轻哼着小曲从那座犹如华丽牢笼的宫廷之中走出来,她平凡的面容上含着微微的笑,但在那双晶莹闪烁的眼眸深处却是酝着浓重的郁色。 对于高门权贵的这些大动作,云歇不是没发现,只是不在意,因为她向来只对与自己有关系的事情感兴趣。 比如从今往后,她终是可以自己选择婚事,这一消息传播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震惊,就在她踏出皇宫的那一刻,已经传遍了整个盛京,可惜她还不知晓。 对于杜三宝的这一赏赐,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谁忧谁愁不晓得,但起码对于那些看不爽她的人来说,是又忧又愁的。 云歇在走出了宫门之时,突然回望,唇角的笑意变得意味未明。 “不过区区皇朝”她轻轻地说了这六个字便停住,脸上的冷嘲久久未散,她再度转头,背对着宫墙走向了等候在外的马车。 马车边的红衣侍女迎了上来,云歇在她的搀扶之下上了马车,将身子微靠在车壁上,唇中不禁轻吐出了一口气。 皇帝的威压,以及种种试探,让她的神智一直保持在十分警惕的状态,然而现在靠在自家的马车上,自入宫以来紧绷的神经似乎到此时才有些放松了下来。 “小姐,要回府吗?”外头传来小红的声音。 云歇闭着眼思索了一会儿,道:“让小白去成定王府请小世子,同去绝世楼。” 小红将马车驶得又快又稳,不一会儿便到了绝世楼的后门,她让小红在门口等候着,自己则独自走了进去,径直走到了那处独属于她的精致小楼。 云歇面无表情地缓缓步上楼梯,这时从顶楼的拐角处却突然有一团阴影闪了出来。 白色的阴影。 “竟能如此自由地出入于绝世楼,你和此处,有何渊源?” “渊源自是与你能出现在此处的原因是一样的。”云歇冷淡地回了他一句,头也不抬地直向前走着,她知道那人会跟上来。 “你向陛下要了什么赏赐?”那人又问。 “你如何知晓?”云歇疑惑地抬眸,有些警惕地看向横在她身前的白衣公子。 元祁瑾轻轻摇头,有些无奈道:“莫说如今你已成为众人关注的对象,一举一动皆在他人掌握之中,就是没有,也会有人将消息放出来的。” 云歇对此不以为意,只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你不好奇是谁会放出消息?” “皇朝之事,与我何干,我本只是小小太常的私生女儿,便是如今与王府多了一层关系,也不过是表面光荣。” 元祁瑾闻言不由得看她,目光专注而认真,“杜三宝,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云歇冷冷一笑,“真与假又有什么分别这不就是你知道我在此处的原因吗你敢说,你不曾掌握过我?” 元祁瑾发现她眼中重现冷淡,只是微微一笑,“你很在意吗?” “关你屁事!”云歇绕开他走进了房中,桌上早已摆满了酒菜,十分丰盛。 他并不紧跟上来,而是慢慢地走进房里来,挑了一个离她甚远的位子坐下。 他虽是这副不紧不慢的慵懒模样,但看在云歇眼里却更像是一只匍匐暗处的猎豹,姿态优雅地把猎物一步步逼进陷阱,等待着最佳时机,最终将猎物一击毙命。 “若不在意,何故发问?” 云歇自是听出他话中的戏谑之意,不知为何便突然怒从心头起,直要将她维持都现在的所有冷静与理智打碎。 只见她霍然抬头直视隔着一桌之远的少年,眸中闪烁的光芒是前所未有的冷厉。 “元祁瑾,从我进杜府伊始,你便一直想方设法地接近我,还派人日夜监视我,莫要当我是个傻子,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别动,别哭 他明明离她那么远,却还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到这般盛大的怒气倾泻而出,几乎要淹没了这间屋子,这是元祁瑾第二次见到她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 他还能记起第一次见她发怒时,是在杜府,那时他只为试探,今日却是为着坦白。 屋内安静了许久,元祁瑾淡淡道:“行事冲动者,难有作为。” ?云歇骤然冷笑,“我冲动?难不成像你这般冷静行事,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的人,才称得上是行大事者吗?” 他只是那般淡然地望着她,不喜不怒,云歇被这眼神一激,更是怒不可遏起来,她忍不住地站起身走向他,眸光冷冽。 “我还道你是个淡泊名利的医者,如今看来,却是比谁都还要深不可测。” “说完了?”他淡淡道。 “没有!” “没说完就接着说,直到你说得痛快了为止,待你完全冷静下来,我们再慢慢谈。” 她的眸色更是冷了几分,“你以为我不冷静?” 他仍旧淡然望她,似是依言,等到她真正地冷静下来。 云歇抿唇,终是散了怒气,自嘲一笑,“你又知道些什么!是我的错!我错在不该与你有所牵扯,不该与你们所有的人有所牵扯,我错在不该活着这条命,辗转世间体会这般苦痛。” 那般痛苦与悲戚的声音只听得元祁瑾面色一冷,他竟是霍然站起,快速地逼近她,逼得云歇心中一颤,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他的个子本就比她还要高,这么一贴近,生生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了他的阴影之下,而在这片阴影之中,云歇看见了那双平素已显清冷的月眸如今竟闪烁着比她还要冷冽的寒光。 “杜三宝。我可以体谅你今日情绪不好,因此言辞激愤了些,但是恃宠而骄也要有个度。” 云歇从未见过他这般冷漠的模样,心口不由得猛烈一跳,元祁瑾却似是不肯放过她,身子继续逼近,那股子威压愈加强烈起来。 “我可以允你撒泼,允你发怒,允你骄纵,允你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允你这般自暴自弃。” “我行事,我所言,凭什么要你允许,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看着难得盛怒的元祁瑾,云歇情不自禁又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神情十分复杂。 “我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你做了些什么,但是我只要你知道,不要去伤害那些意欲对你好的人,无论是用言语或是行为。”元祁瑾紧紧盯着她,竟是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云歇从未见过他对她这般冷笑,竟是怔住了。 元祁瑾这时已是离她极近,只要再低一分,两人的鼻尖便可相触,云歇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她的脸上,却如置冰窖,寒凉至极。 “杜三宝,你若真是对今日之所言不悔,那么你说,把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一直说到你懂得什么是悔!” 她张口欲言,却是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不说?是不敢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 她的盛怒撞上他的淡然,完败。 她的激愤撞上他的威怒,还是完败。 云歇紧紧抿着唇,不知为何,她的所思所想在他面前似乎已经无所遁形,这个发现竟让她有些无地自容,只好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再不看他。 元祁瑾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心绪变化,于是单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硬生生地拧了回来。 “你做什么!”云歇再度对上他的眼,有些慌,有些恼,有些怒,却是死活都挣脱不开。 “三宝。”他叹了一口气,由扣下巴的动作转为轻捧着她的脸,柔和的声音像是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你听好,我只想告诉你,在这世上,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再难收回,所行之事更是难能悔过。你今日说我的千万句不是,都比不上你自叹自怜来得让我难过。” 云歇怔怔地看着他的眼,如月般清冷的眼眸深处闪动着让她看不懂的光芒。 “莫要说我,也莫要说你的父亲,便是你那样念念不忘的母亲,你舍得这样糟践自己而让她难过吗?过去之事,你熬过来了,西岳之城的事,你也熬过来了,那么这世上便不该再有任何事能够泯灭你的快乐。” 提起母亲,云歇的身子陡然一颤,那双充满了迷茫的灵眸竟是有些湿润了起来。 “我没有忘记。我从不会忘的。我怎么能忘,我怎么能快乐?” 她从没有忘记的,无论是母亲,还是阿婉的死,若不是她的无能,这一切又怎会发生,这些过往种种就像是挥不去的梦魇,萦绕在她的心头,即便白日不想起,但只要闭上眼,她还是能看见,看见他们临死前的眼,带着无悔,带着解脱,带着对她的祝福。 为何要祝福她!明明失去性命的是他们,这让她要如何快乐!她又怎能得快乐起来! 元祁瑾看着云歇带着泪意的眼,心上泛起轻微的疼痛。 他见过她假装委屈的哭,见过她痛极无声的哭,却没见过这般隐忍而难过至极的哭泣,原来那般张扬肆意的她,并不是要渲染她的快乐,而是为了遮掩那些深埋与心底的伤痛。 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心中却渐渐清明起来,云歇自知失态,想要扭开他的手,不料他竟是死死捧住不放。 “别动,别哭。” 他轻柔的声音似是透过她的耳朵,探入了她的心,让她软了心,也软了一直紧绷的身子。 相貌平凡的少女闭着眼轻偎在容貌清俊的白衣公子怀中,公子伸手抹去少女的泪水,动作温柔,神色也温柔,这样一幅唯美如画的景色,看在世人眼里,少不得传为一段佳话,但看在某人眼里,却是极度的愤怒。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暴喝从门外传来,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过来了。 是赵可义来了! 云歇倏然睁眼,对上元祁瑾温柔的眼,神色显得有些慌张。 “成定府小世子怎么来了?”元祁瑾将云歇护在怀中,朝向赵可义的脸上带着淡然的笑,云歇伏在他怀里未动,生怕自己脸上泪痕未消的痕迹会被赵可义看见,却完全忘记了自己作为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此刻与元祁瑾这般亲昵的举动将会引来什么样的猜测。 “我要不来,你还不得快放开她!你这无耻之徒!”赵可义上前想要拉开二人,却被元祁瑾先一步躲开。 “郡主的眼睛方才被热菜熏到了,在下正为她医治,何来无耻一说?”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赵可义愤然的声音在看到云歇那双微红的眼与泪意未消的脸后戛然而止。 “义儿,不可胡来!”云歇稍稍推开元祁瑾,眉头微蹙,似是有些难受,“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让眼睛给熏到了,难受得眼泪直流,若不是有元公子,我这双眼该是要废了。” 赵可义听她这般说,还是抱着怀疑之色,“可是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看眼睛,也不用也不用抱在一起吧。” 云歇顿时有些窘迫,正欲解释,元祁瑾却替她道:“我为医者,自是视病者为病者,并无男女之分。” “可是”赵可义还要再说,云歇急忙打断了他,“行了,义儿。不要多问了,我早已让人备好了这一桌菜,再不吃真的该凉了,可别浪费我的一番心意啊。” 赵可义又细细看了云歇几眼,见她只是眼睛微红,神色却正常得很,只得作罢,但是他还是警告性地瞪了元祁瑾几眼,不料元祁瑾只是一直看着云歇,从未关注过他,倒是让他一阵气闷。 “姊姊,今日怎么想着要来这里吃饭?”赵可义捧着碗吃了几口,突然觉得有些疑惑。 云歇夹了一筷子的菜到赵可义的碗里,向着他眨了眨眼,“因为我想吃这里的菜呀。” 他皱了皱眉,突然将矛头指向旁边的那个人,“那为什么他也在这里?” 云歇轻瞥了那个自然坐下,正在优雅进食的清冷公子一眼,红唇轻启。 “偶然碰见。” 赵可义听她这般说,仍是有些犹疑地咬起了筷子。 “好了,吃个饭还问个不停的,你若总是这个样子,下次我来这绝世楼便不再叫你了。” 见云歇用这个当作威胁,赵可义这才肯放过元祁瑾,乖乖吃饭了。 室内一片安静,只有银质筷子轻碰瓷盘的清脆声响。 赵可义吃着饭,专心品尝美食,云歇吃着饭,却是不甚专心地品味着美人,只见她偶尔偷瞟了美人一眼,每瞟一次,心中便要默默哀叹一声,然后再继续偷瞟,一眼,两眼,三眼 对桌的那位美人无论是进食还是夹食,都极尽优雅,只可惜云歇品味的并不是他那优雅的动作,而是她自己心中的尴尬与窘迫。 实在想不到自己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竟是被他看见了,还被他用那般轻柔的语气与动作安抚了下来,方才的自己在他面前似乎像是只乖巧的小猫,这让生来欲作猛虎的云歇此刻真是油然而生一股此生英名皆要付诸流水的凄然之感。 那位一直被偷看的美人突然抬起眸来,正好与云歇的视线对了个正着,一股窘迫再度涌上了心头,云歇突然想起了那双月眸中曾经闪动的那道让她看不懂的光芒。 本以为对方会有什么表情或是动作,谁知他只是随意地在她身上掠过一眼便又低下了头,继续优雅地进食,这让本欲严阵以待的云歇顿时尴尬得脑袋直冒烟,险些连脸上都要烧起火来。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一室的安静,也缓解了云歇的尴尬,她站起身,朝窗外看去,一对纠缠在一起的少年少女。 娃娃脸的少年托着一盘烤鸡,面色不善地看着身边的少女,少女却不甚在意地嬉笑着,细细一看,那名少女长得极其清秀,一双黑亮的眼珠子总是滴溜溜乱转,耳垂上一颗琉璃坠子泛着彩色的光辉,衬得少女的面色更加红润起来。 云歇忍不住一笑,怪不得桌子上迟迟不见啼啼的烤鸡,原来他是被缠住了啊。 “哎,我说,”云歇明朗的声音含着些许笑意顺风传开,打断了下头两人的纠缠,“这位姑娘,你放过我家小美人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你敢把我输给她?(加二更) 那少女却是眉头一舒,笑道:“那简单,你把他给我呀。” “给你,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你在耍我!”少女似乎是反应了过来,神色一恼,叉腰喝道。 云歇倚在窗口上,懒懒一笑,“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那么坏心眼的人。” “你在说谁坏心眼?”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让云歇心里一惊,待要回头,那人已经近前至窗口。 楼下的少女叉着腰正想大骂,不想窗口又探出一个人来,那眉目悠长如画,那气质清俊无双,似是天上的仙人近前,又似是险崖垂生的冰天雪莲,圣洁而清冷,这样惊世的风姿秀雅不禁令少女眼前一亮。 “我说大姐,不然你把他让给我,小美人我就不要了。”少女双眼发亮地指着云歇身边的那人,欢欣一笑。 云歇看向身边的人,只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云歇再度将目光转回,已是一副面色沉静的模样。 “我说楼下的野蛮丫头,你叫谁大姐呢!” “你说谁野蛮呢!我倒是奇怪,你身边皆是姿色过人之辈,怎么独你这般平凡呢?”少女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会儿,“不过你的眼睛倒是生得漂亮,只可惜了那张脸。” 云歇黑了脸,她想捏死这个丫头,不知犯不犯法? “诶,大姐,你到底让不让人给我?我可以给你好多金叶子的。”那少女蹲下身,作势就要拆了肩上的包袱。 “野蛮丫头,告诉你一声,我杜三宝的人向来千金不卖!” 那少女顿时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眼珠子嗖嗖地转了几圈,她突然站了起来,单手叉腰,指向云歇。 “这位大姐!我要跟你单挑!” 云歇似是被这单挑二字给逗笑了,“我为何要跟你单挑?” 少女却是不理会,直道:“按规矩,你若是输给了我,就得把身边的美人让给我。” 云歇默然不语,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古怪丫头,别的不说,目中无人的本事倒是一绝。 “这丫头倒是有趣,你何不应了她?”这时元祁瑾含笑看她,似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你愿意被当成赌注?”云歇有些讶异地挑眉。 “怎么?你敢把我输给她?”那人微笑,眸中有寒光若隐若现。 云歇见状只是默默地将那个敢字吞回肚子里。 少女久久得不到回复,不禁有些急了,“我说大姐,你到底应不应战!” “发生什么事了?”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赵可义从后头走了过来。 云歇的眸光蓦然一闪,飞快将赵可义拉过来,推到了窗前,赵可义有些莫名其妙,只听得云歇大声笑道:“野蛮丫头,楼下的美人不卖,身边这个美人也不卖,不如我把这个卖你如何?” 少女看了一会儿,便有些嫌弃地摇摇头,“不要,这个不比你身边那个好看。” 赵可义这才后知后觉过来,狠狠瞪了云歇一眼,然后冲着那个少女喊道:“你是哪里来的丫头,看你长得还算过去,谁知却是个喜好美色的庸俗之辈!” 少女听了这话,也是怒了,“哼,说我庸俗,想来也是因为你的容貌不及他人生得好,才心怀嫉妒之心。” 云歇在一旁直笑,直到赵可义完全黑了脸,打算冲下去教训那个丫头时,她才急忙伸手拉住他。 “义儿,这儿不比王府,那个丫头看上去也不是清平人士,如今正是大秦国来访的时候,切莫多生事端。” 赵可义只好作罢,瞪了一眼那丫头便坐回了桌旁。 “分明是你那个挑起事端的人,却生生要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果真野蛮。”元祁瑾依旧是看着她淡淡微笑,这笑却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云歇无视他的这句话,见啼啼已经趁着少女被他们吸引注意的时候离开了,便朝着楼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少女笑。 “可惜了姑娘,这里的美人都是我的人,你还是早早离去吧。” 少女这才发现身边的啼啼也不见了,忙将眉头一皱,“你耍我?!” “我只是实话实说。”云歇说完就将窗子关上,将那个少女的叫嚷声彻底隔绝在外头。 “你耍我。”云歇一愣,原来说这句话的是赵可义。 “义儿”云歇正要开口,赵可义却突然打断了她,伸手指着依旧倚靠在窗边的锦袍公子。 “你方才竟是为了护着他,而一同戏耍于我,你说,你是不是打算招他为婿?” 噗的一口茶猝不及防地喷出来,是云歇在喝茶。 噗的一声笑,是元祁瑾在看好戏。 云歇轻瞥了那个向来喜欢围观看热闹的人,然后抹抹嘴,义正言辞道:“义儿莫胡闹!告诉姊姊,你又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谣言止于智者,有些话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 赵可义将唇一抿,“我确实是眼见为实,眼见你维护他。” 云歇无奈地扶额,“方才是玩笑话。”说着她瞟了一眼明显是在生闷气的赵可义,然后笑着靠近他,笑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义儿,我发誓,今后再不与你开玩笑,再不骗你,欺你,可好?” 眼前的云歇故作严肃,眸中却带了微微的笑意,像是春光潋滟的湖泊,带着极其动人的光华,更显得原本平凡的额五官熠熠生动了起来。 赵可义垂眸,轻声道:“鬼信你!”然后便不再理云歇,开始吃起了东西。 云歇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暗中瞪了一眼那个罪魁祸首。 此刻的皇宫里已经热闹了三日,也紧张了三日,只因为大秦国的太子长生锦烨的突然来访,许多人一下子都慌了手脚,然而这许多人里面并不包括皇帝。 后殿书房内,一个身着墨蓝色衣袍的男子正垂首而立,他的身材颀长而略显清瘦,面上戴了一个轻薄的铁质面具,露出下边的薄唇如血染一般地红艳,衬着面具反射的冰冷光芒和苍白的肤色,竟有种别致的妖艳与魅惑,他正是当朝右相。 “陛下,臣以为,此事背后定有内幕,这人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动摇清平根基。” 皇帝的眸光顿时锋利了起来,他沉声道:“此话可有根据?” “西岳城是清平最大的商贸之地,本国对外的交往贸易都设在西岳城,若是西岳城出了什么事故,那么必将波及到其余各县,到时年税延迟或是无力上交,国库必无法周转。” 皇帝经过这般提点,早已明白了其中蹊跷,“是什么人竟有如此大的胆子,朕必要将此事彻查清楚!” “陛下莫急,这个幕后的下毒之人已经抓到了。” 皇帝眼中冷光一闪,“是谁?” 右相淡淡道:“宋立洪,他过去曾是淮川侯府的幕僚,后来因犯事而被驱逐出淮川封地。” “淮川侯府?”皇帝微眯起眼,轻轻地哼了一声,神情已由方才的盛怒转为平静,“朕知道了,你先退下罢,此事待朕派人查清再议。” 右相也未说什么,只是欣然一拜,便出了书房,房外有小侍童正在等候,右相没有停顿地向着宫道上走去,小侍童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主仆两人一路行在管道上,不想在经过御花园时正好听到了一声女儿家的惊呼。 “美人!” 小侍童刚听到这声惊呼,只觉得眼前瞬间一花,原本走在前头的主子已经不见了,他急忙扭头去寻,这才发现自家主子正站在一棵树下,手上还扶着一位身体娇柔如柳的貌美女子。 那名女子怔怔地看着扶住自己的男子,望着他轮廓坚毅的下巴,还有脸上铁质的面具反射出的冷光,最终定格在了那双掩在面具之下淡然无波的眼眸。 “美人!你没事吧?”一个小侍女急匆匆地过来。 待女子站稳之后只觉得扶住自己身体的力道一空,随着腰间那股来自对方掌心的热度褪去,她的心上顿时袭来一阵失落,只能继续怔怔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俊逸的身姿,温雅的气质,仿佛是那初春风雨中屹立不动的墨竹,自有一种风骨在。 “美人?”小侍女看着女子呆愣的神情,还以为是被摔到了,心里不禁着急了起来,谁都知道这位依水美人可是太子殿下如今最疼宠在心尖上的人,今日她有幸陪着这位美人进宫来采花,若是美人出了什么好歹,哪能还有她的小命在。 待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宫道的尽头,依水这才回过了神,轻声问道:“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谁?” 小侍女听美人这一问,松了口气道:“回美人,那位是当朝的右相大人。” 美人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眼神有些恍惚,纤美的手掌心却不由自主地抚上了心口。 “美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美人垂眸,“无事。回去吧,殿下该回府了。” 太子府的后院书房中,正有人在发着脾气。 “砰”的一声巨响,案上的笔墨纸砚全数被扫落在地,太子双手扶在案上喘着气,沉着面色,眼神阴郁。 “孤堂堂太子,清平未来的储君!接待外国特使的大事该是孤来做才是,想不到父君竟然会把这件事交给了纯宁那个贱人!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笑话孤无能吗!父君到底还有没有把孤当成太子!” 旁边随侍的婢子皆是低垂着头不敢说话,太子抬眸随意一瞟,顿时怒不可遏,伸脚就往她们身上踹去。 “你们为何这副表情?你们也看不起孤这个太子是不是!都给孤滚!滚出去!” 这时从门外款款走近一位美人,她扬起如花的笑靥,柔软如柳的身段往太子身上一靠,一股子清幽的暗香扑鼻而来,瞬间浇灭了太子一大半的火气。 “你们下去吧。”此刻太子正发着脾气,动不动就对房里的婢子们拳打脚踢,她们正是苦不堪言之际,听了美人这话,就跟得了大赦一般,急忙都退了出去,还为他们带上了门。 “这又是谁惹了太子生气?”依水窝在太子怀中,伸手调皮地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 太子捉住她捣乱的手,冷哼了一声,“还能有谁!还不是父君!这次大秦来使,来的还是大秦国的太子殿下,父君自要安排设宴接风。设宴接待使臣之事何等重要,按理说负责宴会的是孤才是,却不想父君竟交给了纯宁来做!这不明摆着他更信任纯宁吗!要让朝臣看了,还不得质疑孤不得君心,怕是连大秦特使也要怀疑孤到底做不做得稳这个太子之位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宴请大秦太子 “陛下此举确实是考虑欠妥了。” “什么考虑欠妥,他就是更倚重纯宁那个贱人!纯宁若生为男儿,这太子之位怕是也没有孤的份了。” 依水轻笑了一声,“殿下若是顾忌帝姬,妾倒是有个提议。” “你说。”烦心事虽多,却也抵不过美人在怀的诱惑,嗅着鼻尖萦绕的女子幽香,太子不禁低头咬着她的耳垂,依水只是个妇道女子,他哪里指望她能给什么建议,因此当下也只是毫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继续啃咬着她的耳垂,细密的吻流连至颈上。 依水缩了缩脖子娇嗔了几声,这才伸手抵开太子的脸,笑道:“若是帝姬嫁去了大秦,太子殿下还需要顾忌谁呢?” 太子本还要凑脸过去,听见这话猛地抬起眼,眸光莫测,“你说什么?” “帝姬即便是再过能干,总归只是一个要嫁人的女子,陛下再过看重她,也不能枉顾理法将她强留在宫中辅政,更不可能传她帝位。大秦国本也是足以与清平相敌的大国,将帝姬嫁过去也是为了两国之交,算不上吃亏。” 太子沉吟片刻,眸中染上几许疑惑,“你此话虽有道理,但只怕父君不肯放人,而且皇室不只纯宁一位公主,就算真的要嫁公主过去,也不会选纯宁,毕竟以纯宁那样的才能,若是真嫁去了大秦,只怕大秦是如虎添翼,于我清平不利啊。” 依水垂眸轻笑,低垂的眸中倏地闪过一抹异光,“妾只怕,若是帝姬一日在,以陛下对帝姬的重视,怕是殿下这位置该坐不稳了。” 太子的脸色微变,眼神瞬间又变得阴郁了起来。 依水见状接着道:“帝姬那样的才能,陛下自是不肯放人,但若是帝姬自愿去和亲呢?” 太子倏然眯眼,“你的意思是?” “若是帝姬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去和亲,那么陛下也该无法阻拦了吧。比如是女儿家的清白,殿下你看妾这话说的对是不对?” 太子抿唇沉默了半晌,最终是一咬牙,面上闪过一丝狠色,依水离他那样近,自是看到了他神色的表情,不由得又勾唇一笑,然而下一刻却惊呼了起来,原来是太子将她整个人横空抱起,直接压在了案上。 “太子你要做什么?”依水娇羞着敲打着他的胸膛,却拦不住他铺天盖地的吻。 “果然是孤的好美人!孤得了你,果真是三生有幸啊!”太子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亲了下去。 依水只觉得身上一凉,衣物尽皆被褪去,只能感受到温热而濡湿的吻在自己娇嫩的肌肤上肆虐着。 “唔殿下轻些!” “孤的美人,孤自然会好好疼爱!” 依水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窗外的翠绿渐消,碧蓝长空中有几剪浮云,云朵飘摇,似乎飘成了一抹清瘦而颀长的身影,宛如初春中那一根挺拔的墨竹,就那么缓慢而缠绵地延伸进了她的心中。 这时她的身子突然因着身上人的动作轻微地晃动了几下,她却仍旧是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方,看那长空浮云,花满枝头,便不由得想起那人轻托在她腰间的炙热手掌,以及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眸。 远处枝头那一簇簇盛开的花团在她眼中渐渐晃成一片模糊的白光,白光中有个如墨竹一般的少年正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殿外日光明媚如初,殿内却回响着男人低沉的呼吸,和女子的娇媚之声,久久未褪。 在大秦特使入境以后,为其接风洗尘的宴会很快就在七日之后开始了,朝堂众臣,各门权贵皆收到了邀请函,这其中包括早已晋升为王府一员的云歇,杜大夫人听闻此事后,甚至亲自来拜托云歇能带杜水莲一同入宫,却被云歇的两个字不去给噎了回去,成定夫人本还想邀她陪伴,但见她的态度实在坚决,也不好再多为难她。 纯宁亲手筹办下的宴会自是十分周全,每一个方面都考虑得十分周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引得自从来到清平便是一副面冷寡言模样的大秦国太子长生锦烨也难得高抬尊口地赞赏了几句。 自家帝姬被称赞,皇帝陛下自然是笑得开怀,座下众人见龙心大悦了,心中自然也跟着松了口气,开始尽兴地饮酒交谈了起来。 然而座上的那位纯宁帝姬对此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是个小小的宴会,本无足挂齿,但是招待的是大秦的来使,自然该详尽周全,方显我清平的待客之道。” “帝姬不必过谦,本殿说话向来就事论事,你做得好,便是好。”长生锦烨的面色冷峻,语气却十分自然。 同在席上的太子一直在旁边密切关注着两人之间互动,见长生锦烨这般说,他突然笑道:“帝姬聪慧无双,大秦的太子殿下更是才智超群,依孤看来,你二人倒是般配得很。” 纯宁闻言抬眸看了太子一眼,那眸光之犀利竟是看得太子一惊,险些以为自己内心所想已被她所知晓,但她随即便是淡淡一笑,似是不在意,又似是了然。 长生锦烨则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直地望向纯宁,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没有给太子,这让太子觉得有些颜面扫地,心里不禁羞恼了起来,别看座下的众人只顾着饮酒谈话,他们的眼与耳可是紧紧关注着上头的动静,因此座上两国皇室之间的几番对话与神色可谓是半点没有放过。 长生锦烨继续道:“听闻帝姬三岁可识千字,九岁可献国策,不仅是聪慧名传天下,容貌也胜过世间的千万女子,比起来,本殿身为男儿,倒是要自惭形秽了。” 面对如此赞誉,纯宁的神色依旧平静,丝毫不起半点波澜,“殿下又何须自谦,听闻殿下十二岁能协助大秦皇帝行政,十四岁随青鸣将军前去边境平叛,凭着一双巧舌如簧,不费一兵一卒便轻易收复了白阳部族,这等才智与谋略又岂是纯宁一介闺阁女子可比拟的。” 长生锦烨又道:“非本殿自谦,大秦国人只知道舞刀弄枪,比不上清平人擅长文韬武略,本殿因羡慕清平的这等才情与谋略,因此学习了一些,这在擅武的大秦才算是突出了些,哪能比得上清平朝堂所出的好男儿。不过真要说起来好男儿,放眼望去这清平,能让本殿放在心上的,仍是屈指可数。” “我清平男儿这般多,却只有几位能入得了大秦太子的眼,想来太子的眼光倒是高的很啊,不知我清平的哪几位男儿能让太子这般刮目相看?”皇帝听着这些小辈的谈话已久,此时听见他这般说,不禁大笑了几声。 “其一,是渝炎侯府的二公子元祁瑾,名动天下的神医贵公子,不仅医术了得,才智无双,内中心思更是深不可测,。” “其二,是淮川侯慕黎安,”长生锦烨说着抬眸对上了慕黎安投射过来的目光,一个冷冽,一个淡然,于半空中交汇而过,刹那间的电光火花,随即皆是垂下了眼眸。 “作为清平最年轻的君侯,拥有足以媲美盛京的封地齐丘城,施律法,正民风,征赋税,富民生,更是大举兴办学堂,所推行之策不输给一位国君。” 此话一出,某位国君和某位未来的国君顿时面色微变,座下一直偷偷关注上头情况的朝臣权贵们也变了脸色,想不到这位大秦的太子殿下竟然敢当着清平国君的面说这种话,还是夸赞清平最为年轻有为的君侯,他们立刻去看淮川侯的脸色,却发现他只是神色平静地饮着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禁让人怀疑他方才有没有听见那句话了。 纯宁帝姬也看着慕黎安,脸色的神情却不是惊讶,而是带着些若有所思,这时长生锦烨又继续道:“其三,便是清平的右相。” 右相?饶是座下众人方才有多么地惊异,此刻也忍不住地竖起了耳朵。 谁人不知当朝右相是皇帝在民间微服出访时遇到的一位能人,其对朝政的见解与事务的分析之犀利让皇帝大为震惊,于是一纸诏书将空悬已久的右相之位赐予了他。本以为只有皇帝可依傍的右相在朝堂诡谲的风波中活不过三年,谁知他竟是越活越神秘了,不仅得了皇帝的允许可以不用来每日的例行早朝,而且平日里也甚少出府,行踪向来诡秘得很,除非是得到了皇帝的特召。 正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此神秘,鲜少有人知晓这位右相的确切消息,此时听到长生锦烨提起,众人的好奇心被吊起,正要细听他是如何评价这位神秘的右相大人时,不想他竟是闭口不言了。 “这几位确实都是清平最为人所知,也最为人所称赞的好男儿,殿下的眼光果然好,也够毒辣。”纯宁微微一笑,举杯对着长生锦烨致意,长生锦烨亦是举杯以对。 这两人的面色如此自然,似是今晚的宴会让他们十分尽兴,然而与他们完全相反的,是同样坐在席上的脸色完全紧绷起来的太子赵成轩,他看向纯宁的眼神有些愤怒,其中还隐藏着深深的嫉恨,只可惜碍于这种场合无法完全发泄出来,只能将一腔恼恨都发泄到了饮酒之上。 眼看着身旁侍女手上托着的酒酿空了一壶又一壶,太子的面色微红,已略显醉意,太子妃在一旁看着有些心疼,正想倾身过去劝说几句,太子却突然转头过来狠狠的一瞪眼,太子妃身子一顿,便抿着唇又坐直了身子。 这场宴会持续得并没有多久,因为大秦太子很快就因身子疲乏而向皇帝辞别,因此待这场宴会散去之后,众人皆是不甚尽兴而归,但比起众人的不甚尽兴,还有人更是不尽兴。 “太子。”看着太子在前头走得有些摇晃,太子妃上前要搀扶,却被狠狠甩开,若不是贴身侍女小杏及时扶着,只怕她要跌到地上去。 今夜的月光如此冷冽如霜,照亮了宫墙这头女子那苍白的脸上尽显出的哀伤与无奈,也照亮了那头少年利落而颀长的身姿,偶有细碎的月光透过额前的刘海流连至他的脸上,映出他的肌肤如玉光泽,双眸隐现的锐利光芒却比月光还要冷冽。 只见他走近宫外停着的一辆马车,车身刻着繁复的花纹,那是属于大秦国的专属纹路,有随侍拉开车帘,他欲弯腰进马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唤他,循声望去,一道身影在月光之下向他缓缓走来,同样是身姿挺拔,气度尊贵。 慕黎安淡笑道:“殿下请留步。” 长生锦烨伸直了身子站在马车边,冷淡的目光转开望向远处未知的某一点,在夜色的掩映中只能看见他坚毅的侧脸轮廓,坚挺的鼻梁和微微扬起的下巴。 “不知君侯找本殿有何事?” 慕黎安缓缓走近他,淡淡道:“今日多谢殿下在陛下面前替孤美言了。” 长生锦烨神色依旧冷峻,似是不意外他会说这句话,“以君侯与本殿之间的交情,自是不必言谢。”说罢也不再等他回话便直接上了马车,随着咕噜声响,马车渐渐远去。 慕黎安负手而立,目送着马车消失在漫漫无边的夜色中,面色依旧平静,眸色却极为深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身边的近侍苏叶忽然上前一步道:“主子,我看这位大秦的太子来者不善。” “何以见得?” “他有意在陛下面前夸赞主子,却拿来与国君相比对,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瞧得出来,这话明面上是赞美,实际却是生了陛下对主子的猜忌之心,主子又为何要特地来谢他” 慕黎安淡淡道:“你说的不错,他确实是有意为之,但是针对的却不是我,也不是陛下。” 苏叶皱眉,疑惑道:“主子的意思是?” “他此番是有备而来,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搅乱清平明面上的平静。” 同样行驶在宫外街头的马车还有太子府的马车,只见马车轻而缓地前行,两边还有侍女和护卫快步跟着。 “殿下,你今晚那般言语和表现,定会教陛下不快。” 太子妃是个正经的大家闺秀,自小便熟读三纲五常,对于女戒更是倒背如流,在家便十分孝顺父母,嫁入夫家更是以夫为天,遵循着三从四德,从不敢有所违逆,今夜见太子这般失态,心里实在有太多话忍不住,便又劝了起来。 “你个贱人!”太子原本便有些醉意,此刻听太子妃这般说自己,心中本已平息的怒气顿时骤升,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过猛,太子妃的头直接撞上了车壁,只听得一声闷哼,眼前被撞得有些发黑,脸颊上也是火辣辣的疼,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太子已经猛地将她整个人压在了车壁上,宽阔而火热的手掌卡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四章 潜入东行宫 “太子!太子妃!”外头随行的侍女听见马车里头传出的声响皆是一惊,但没有吩咐也不敢进去,只好在外头问道。 “都给孤滚远点!” 听见太子的这一声怒吼,侍女们又是一惊,心里明白太子又开始发脾气了,当下再不敢说一句话,全都退离到了马车后头。 冰冷的车壁和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形成强烈的对比,太子妃心里不禁又是委屈又是感伤,弱弱地唤了一声,“殿下。”还未再说话,眼眶已经通红,眼泪就这样簌簌地落了下来。 “孤的太子妃,你是不是也看不起孤?”太子凑近她,目光凶狠,手掌更是猛地缩起,掐得太子妃双眼瞬间瞪大,也顾不上哭了,只觉得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显得惨白无比。 “不过是区区大秦的太子,与孤又有什么不同,竟然敢这样取笑孤!还有纯宁那个死了娘的贱人,竟然也跟着外人来取笑孤!就算不说慕黎安,那个元祁瑾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孤身为堂堂太子竟连一个小小的元祁瑾都比不上吗?他算什么,连个侯都不是,只是个随传随到的郎中,算得上什么好男儿!就连父君!就连父君也不为孤说话,这殿中的所有人都等着看孤的笑话!包括你!你这个贱人,表面上顺从着孤,背地里也在取笑孤是不是!是不是!” 太子妃看着太子怒目圆瞪,气急怒吼的模样,眼泪不禁流得更凶,可是喉间却噎着说不出一句话,这时太子突然松了手,空气的猛然涌入让她忍不住剧烈地咳嗽着,她的身子不禁贴着车壁软了下来,谁知太子下一刻却伸手来撕扯她的衣服,动作极为粗鲁,像是在泄愤一般。 “咳咳!殿下!不可!殿下!咳咳!”太子妃咳嗽得停不下来,只觉得身上一凉,外衣已被扯开,露出里头轻薄的襦裙以及雪白娇嫩的双肩。 自从依水美人被收进了府中,太子已经许久没有踏入她的房中,听闻此次宴会只能由太子妃陪同,心里还是欢喜了一阵,因此此刻虽是初秋时节,但是她为了此次宴会,专门挑了漂亮而艳丽的衣裳,那些衣裳大多轻而薄,并没有多少保暖的功效,此时倒是方便了太子。 “殿下!”她欲伸手去抵,却因身上人啃咬吸吮着肌肤所带来的酥麻感而没了力气,太子妃放弃了挣扎,选择闭上眼承受着,眼角滑落羞耻的眼泪,身上人却是浑然不知。 突然下身一凉,她只觉得一股强硬的力道袭来,熟悉的疼痛感涌来,她紧咬下唇,竭力忍住不发出声音,马车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但是车内的两人仍在继续。 这时突然有人匆匆而来,声音有些急促,“殿下,美人摔了。” 太子一惊,再不看身下的太子妃一眼,匆忙起身穿衣,便出了马车。 “太子妃?”远远退到马车后的小杏见太子走了之后,太子妃在马车里却是迟迟没有动静,便忍不住上前轻唤。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太子妃的声音传了出来,听起来竟有些异样,“你进来罢。” 小杏上前掀开车帘,却在看清里头的情况时猛然吃了一惊。 只见马车里的女人横躺在车座上,身上的襦裙已经被推到了胸前,露出的双峰,裘裤则褪在了脚踝处,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皆是青紫的痕迹,特别是颈上还有一道惊人的青紫勒痕,她面朝上,双目红肿而无神,还有些黯淡,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白纸,一侧的脸颊上还有清晰的巴掌印,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秋日里飘落在地上的落叶被狠狠践踏过了一般,好不凄凉。 “太子妃!”小杏赶紧上前将自家主子轻轻扶了起来,有些心疼的模样。 “太子妃,您还好吗?太子怎么能这么对您,怎么说您也是陛下亲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啊,比起那个美人来说不知要高贵多少,太子怎么能这般践踏太子妃,心里却只记挂着那个勾引男人的狐媚子,呸!”说到后来竟是落了泪。 太子妃就那么倚在她怀里,神情有些黯淡,轻声道:“殿下的心中终究是没有我的位子。” 府外的太子妃正在马车里感伤落泪,府里那位勾引男人的依水美人却是以一副慵懒的姿态卧在温暖的榻上等候着太子的到来,待听到那声急匆匆的脚步时,她不禁微勾唇角。 “美人,你怎么摔了?摔了哪里?快让孤瞧瞧?”太子一来便要急切地问着,面上满是关切之色。 依水却是一见到太子便泪眼涟涟,甚至衣袖掩面泣道:“殿下,妾的妹妹有消息了,还望殿下替妾将妹妹寻回。” 太子顿时一惊,也顾不上去问她的伤势,“找到那个美人了?她在何处?” 依水依旧掩面低泣,唇角却勾起冷淡的笑意,“她在东行宫,淮川侯处。” 杜府泠水榭 云歇起得晚,吃过早饭后便招呼着奴婢们在庭院里摆弄了一桌子的糕点茶饮,以及一些瓜果,自己则躺到了院里的斜坡之上,背靠大树,时不时有枯黄的落叶飘下,实在是有意境得很。 看着天边的浮云,她时不时挑起一枚晶莹剔透的葡萄往嘴里扔,神色恍惚,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小姐真该去昨晚的宴会呢。”小红在一旁突然叹了一口气。 云歇有些敷衍道:“为何?” “因为错过了一场好戏啊。”小红撅起嘴,似是有些遗憾。 云歇倏然回神,轻瞥了她一眼,“那种宴会都是些老头子,要不就是各色的贵夫人,如今不过多了一位大秦来的太子,还能有什么热闹可看。” “小姐你这就不知道了,正是有这位大秦国的太子殿下才叫热闹呢。”小红凑近了云歇,十分兴奋地说着,“据闻昨夜的宴会,太子殿下被气个半死呢,还有淮川侯,险些也被这位大秦国的太子给害惨了。” “怎么回事?”云歇依旧兴致缺缺,但看小红这般兴奋,便也不愿打击她。 “好像是大秦国的太子提到了清平的好男儿屈指可数,陛下好奇,他便说了三个人,将元公子,淮川侯和右相大人都说了个遍,愣是没有太子,纯宁帝姬还帮腔,陛下也未曾说话,太子气急还不能反击,只能一直喝酒,然后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回去了呢。” “清平的好男儿?”云歇挑眉,突然就笑了,“看来这个大秦国的太子殿下真是有好本事,会挑事的好本事。” “哪里是挑事,婢子倒是觉得他很敢说话,竟然在陛下面前夸赞淮川侯的才能不输给一国之君,这不是明摆着挑拨离间嘛。” “他真这么说了?这个大秦太子果然是出乎意料的爽快呢,莫说什么挑拨离间的话。”云歇垂眸轻笑,“若是他真有那个心,也算不得什么挑拨离间,最多算是实话实说罢了,淮川侯本身就有那个才能,因此才能招得皇帝忌惮不已,此次若不是皇太后的强行要求,只怕他会一直守在自己的封地,永生不得入盛京。” 这时小白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神色有些严肃,云歇见状顿时坐直了身子,一身慵懒之态顿消。 “小姐,听闻今晚淮川侯要秘密宴请大秦国太子。” 云歇皱眉,“秘密宴请,在哪处?” “东行宫。” “东行宫?”云歇眯起眼,冷笑了一声,“这个慕黎安果然好本事啊,这里是盛京,还是皇帝的势力范围,谁也想不到他的胆子竟然大到敢明目张胆地在东行宫私会大秦特使。” 小红自然是知道云歇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淮川侯的行踪,这时不禁道:“小姐,为何不将这个消息捅给陛下,这样的话,淮川侯必倒无疑。” 云歇轻叹道:“小红,你莫要天真,若他真能那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他就不是淮川侯了。据我所知,险中求稳,他既然有把握把宴请地点设在了东行宫,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便是陛下,也是轻易不敢动他的,毕竟他的身后还有诺大的齐丘城做后盾,就怕逼急了造反。” “那我们该如何做?” 云歇重新倚靠在树边,脸上的神情重新变得朦胧而高深莫测,一双灵动的水眸望向远方的浮云,眸光不再恍惚,而是充满了锋利之色,“既然错过了昨晚的宴会,那我们今晚便补上一次罢。” 当夜,趁着杜府一片夜深人静,云歇对着小红和小白叮嘱了一番之后,这才偷偷地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潜出了府,一路轻功提速,不过半个时辰便疾行到了东行宫。 东行宫外与杜府看上去无二致,也是一片静悄悄的模样,但是云歇明白外头看起来有多么地平静,里头就有多么地暗潮汹涌,宫门口有四名侍卫持枪护卫,面色肃杀得很,看来只能智取而不能硬攻。 她躲在离行宫不远的一处暗地,旁边有废弃的房屋和大树作遮掩,她很快脱掉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露出里头朴素的粉色衣裳,看上去像是宫廷侍女的服饰,她就那么望着宫门口的动静,宛如一头潜伏在暗处的大猫,等待着一击即中的时机。 果然过了不到一会儿,有几名女子从街道的那头远远地走了过来,她们排列成一个长队,怀里皆是搂抱着一个小木盒,由最前头的一位老妇人领着,朝行宫的大门走去,而云歇躲藏的这个地方,正是她们前往行宫的必经之道。 据传,淮川侯夜里总爱吃些外头的食膳,因此每天夜里都会有这样一队女子外出去取食膳,再回行宫,想必他筹谋已久,如今正好用来遮掩他私下宴请大秦太子的事情,却不想巧合之下倒是便宜了云歇。 云歇抬头看了一眼,此时夜色正好,浓云遮月,适合行鸠占鹊巢之事。 眼见着那些女子已经经过了她的眼前,她脚下轻移,身形快如风,只见夜色中闪过一道粉色的影子,瞬间就移动到了队列的最后面,一撮粉末撒在了走在最末尾的一名女子脸上,在她未倒下之前顺脚就将她往旁边一踹,然后伸手极快地接住了她怀中掉落的木盒。 幸好云歇之前在那处铺好了软垫,因此女子倒地的声响并没有很大,而且那个位置极为隐蔽,除非有人经过或是她自己醒来,否则不会有人发现。 云歇的一系列动作做得极为快速,前面的人还未有所察觉,云歇已经低着头捧着木盒接在了队伍的最末尾,并在四名侍卫犀利的注视下顺利地进入了东行宫。 行宫里如云歇预料的一般很安静,除了例行巡查的侍卫,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云歇跟着这些女子经过一条长而曲折的回廊,正要进入后院时,她突然一个闪身离开了队列,躲藏在一面用来隔绝长廊的石墙之后,待那些女子走远之后,云歇才从石墙之后走了出来,随手将木盒丢在了院中那些稍显隐秘的草丛中,趁着月色朝周围快速打量了一圈,便开始按着记忆中东行宫的地图寻找她所要寻找的一处宫殿。 慕黎安身为君侯,之所以能一直逗留在盛京,是源于皇太后对皇帝的一个要求,听说皇太后年轻时极为疼爱老君侯,而且小君侯的母亲太夫人与皇太后也是旧识,因此连带着对这个小君侯都是极为地喜爱。 皇太后如今年老,觉得自己不能再活多少年,便向皇帝要求召慕黎安进盛京,碍于皇太后的脸面,皇帝即便对慕家再怎么忌惮,也暂时不敢动他,只能明面上顺着皇太后的旨意,背地里加强对慕家的防范。 而身为拥有一方封地的君侯,相当于是一处小领地的君主,平日要处理的事务自然也是多不胜数,因此在盛京逗留的这些日子,特地在行宫里设了一处宫殿作为书房,以供他处理齐丘事务。 云歇的轻功极好,隐蔽躲藏的能力也是极强,一路上灵巧地避开了巡逻的守卫,正在她距离记忆中的那处宫殿越来越近时,突然从前方的夜色之中转出来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只见他侧身对着月色,只能隐约瞧见他的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冷不丁晃进了云歇的眼中,只觉得冰冷刺骨,或者说是毛骨悚然。 云歇心里一沉,猛地停住了脚步,脚下一转正想要往后退,逃跑! 谁知那人忽然说了一句话,似是斥责之语,声音冷淡,“哪里来的莽撞丫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再遇右相 云歇快速地瞥了那人一眼,这才惊觉那人竟是有些熟悉。 一身宽大的墨蓝衣袍随风而动,隐约可以看出里面包裹着颀长而清瘦的身材,他的一头长发披肩,有些随性,那是一种极为慵懒的气质,他那弧线优美的面容被一个冰冷的铁质面具挡去了一半,露出下边的唇色红润,肤色却极为苍白。 好一个纤细柔弱的男人。 云歇凝神片刻,脑中突然有什么灵光一现,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人不就是当朝右相吗,虽然她在奉旨进宫面圣的那日见到的只是他的背影,但是很容易从他的打扮上辨认出来。 想到这里云歇不禁抽搐了一下嘴角,那一身墨蓝色的衣袍和铁质面具是右相衣着上最明显的特征,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看他这副模样,独自一人鬼鬼祟祟地在后院转悠,想必不是作为客人进来的,那么身为一个不请自来的外客,他这么穿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他来吗? 不过让云歇心生疑惑的是,现在的他与那日在宫中见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明明是相同的衣着打扮,但是身形和气质却有些轻微的差别,不仅如此,以她如今非凡的耳力听来,面前的这个人与那一日相比,气息要更加微弱与轻薄。 “你是什么人?”右相的眼神明明是那般淡然无波,看着她时却瞬间变得锐利无比,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上看出些什么讯息。 “不好意思。”疑惑归疑惑,云歇还是立马低下了头,轻声道了一声歉,态度极度谦逊,她现在无意与他纠缠,只打算尽快地摆脱他。 右相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那日他虽然与她没有打过照面,但难免会通过声音认出她来,现在若是不走,等被他认出来,怕是就麻烦了。 但她错过他的身子还没走三步,右相却是出声唤住了她,“等等!” 云歇心里一紧,停下了步子,侧望过去的眼眸带着询问的意味,“请问有什么事吗?” 右相慢悠悠地走到了云歇面前,看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人?” 云歇后退了一步,低下了头,但是仍旧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就笼罩在她的头顶,“我是绝世楼的侍女,前来行宫送膳,无意中迷了路。” “既然是来送膳的,为何在这后院转悠,若是我没记错,膳厨该在西边的偏殿才是。” “行宫太大,与其他人走散了。” 迷路这个理由是云歇第二次使用了,记得上次用来蒙骗的对象是三皇子赵成华,而这次怕是糊弄不过这个右相了。 只听得右相语带嘲讽道:“那你倒是走得巧,竟是晃到淮川侯的住所来了。” 云歇淡淡一笑:“世上总有许多巧合之事,正如我巧合地迷路走到此处,也巧合地碰到了你。” 两人皆是神色自然,似乎是在泛泛谈论今晚的月色有多好一般,但细听之下,便会发现两人之间的氛围极度诡异,明明是那样平淡得语气,眸光却皆是泛着冷色,不仅是你来我往地打着太极,更是相互试探与威胁,各自话中有话。 正在云歇愈发显露出不耐烦时,右相突然一改方才的谨慎与严肃,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倒是有趣极了。” “我出来久了,怕是其他姊妹在寻我了,还请阁下让路。”云歇仍是冷眼相对。 “你我在此处纠缠的这么些时候,怕是你的那些姊妹们早该出府了。?” “谁与你纠缠了,真是可笑!既然你怀疑我的身份,我也质疑你的身份,还是各自眼不见为净的好。” 右相仍是淡淡望她,见她的神态及举止都不像是下等人家出身的,反倒浑身上下流转着一股子坦荡与大气,想来不可能会是这行宫内的侍女,更不可能是什么绝世楼的侍女,如今又见她的神态自然,似是所言不虚。 “我很好奇,你不认得我?” “你是何人,我压根没有兴趣知道。”云歇说完绕过他就要走人,却被那人快速地拉住了手臂。 “你到底要做什么!”云歇终于是忍不住怒目而视,正好撞进了对方面具下那双淡然无波的眼眸,同时她突然嗅到了这人身上除了一股药香之外,还掺杂着淡淡的幽香,想起寒凉,似曾相识,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 右相见她有些发愣的模样,面具下的眉梢轻扬,“你说你是绝世楼的人?脉象强劲,习武之人,看来这绝世楼皆是藏龙卧虎之辈。” 云歇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快速抽回手,横眉怒视面前的人,本想怒喝出声,但生怕招来其他人,只好压低了声音道:“行走在江湖之上,有一身本事又有什么可奇怪的!看你倒像是个常年擅闯人家的采花大盗,喜好轻薄女子的浪荡徒,真是让人作呕!” 右相并未生气,只是看着她,那双淡然的眼眸之中已经不见了方才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锐利之色,“真是出言不逊的丫头!你难道不知能在这行宫中走动的人,哪怕是个侍卫,要弄死你这个小小的丫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即便你的身手再好,又如何能敌得过精心训练的上百精兵?” 云歇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既然你我都是身份可疑之辈,就不怕我冲动之下叫人吗?看看究竟是谁会吃了大亏。” “你的倚仗不过是自己的那有几分身手,有什么狂妄的资本可言。”右相淡淡道。 云歇眸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突然凑近了他的眼,鼻尖萦绕的那股药香更浓,幽香也更浓,她的眸光骤然变得锋利无比,似乎是淬满了清冷的冰霜,只要轻轻一碰,便会被冰霜化为利剑刺骨而过,疼痛而胆颤。 “我平生最讨厌被人威胁,你尽可以叫人来,便看看你我二人,谁死得更快一些。” 既然两人之间已经撕破了那层相安无事的薄膜,对对方都起了警惕之心,那么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前方的路被挡住,看来今夜已经失去了去一探究竟的机会,云歇果断地选择转身就要走。 月色清凉,照在那人脸上光滑而冰凉的面具上,只见他微勾起唇角,看着云歇的背影道:“想不到堂堂陛下亲封的归宁郡主,竟是这般的蛮横无理,厚颜无耻之辈。” 云歇停顿了脚步,唇边也勾起了笑,只不过那个笑带着几许嘲讽的意味。 “比不上你的欺上瞒下,猖狂激进。” “看来郡主早就认出了臣,不是吗?”右相的话带着疑惑,但是云歇转头看去,却可以从他的眸中看到那一丝笃定之色。 “你也早就认出了我,不是吗?右相大人。”云歇语气冷淡,神色也冷淡极了,还有些不耐,“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我本也没兴趣理会你在这里做些什么,只要你不挡我的路,但是你偏偏就挡了,还扰了我的事。” “臣怎么敢打扰郡主行事,只是郡主可有想过,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出现在东行宫,若是被人发现了,不仅郡主要被问责,就是连成定王府都无法逃脱干系。” 云歇听到这话,面色上的不耐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她直直凝视进对方的眸中,“敢问右相大人,是站在哪一方?” 据她所知,成定王当初在朝上的威望曾经远胜过皇帝,因此他再有辅佐皇帝的忠心与雄才伟略,也堪不过皇帝的数次猜疑,再后来成定王卧病在床,这才让皇帝放心了些许,但是即便成定王已卧病多年,他在数年之前建立起的威望至今仍未消退,仍旧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那么眼前这个右相,本就是皇帝提拔上来的人,本该斟酌圣意来选择立场,如今却是替成定王府说话,着实让她生疑。 右相自然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却是避开不谈,反问道:“臣很是好奇,不知郡主这个时候出现在行宫,是所为何事?” 云歇看他这样,知道他是有意逃避,“我所行之事,何须要向你报备,我也好奇,不知右相大人这个时候出现行宫要做什么,据我所知,淮川侯的名单上应该没有右相大人才是。” “这条路通往淮川侯处理日常事务的宫殿,彼此都该心知肚明才是,郡主又为何要逼臣说出来呢?”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你我该是抱着同一个目的,又为何要明知故问呢。 云歇忽然移开目光向着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垂眸轻笑道:“右相大人自然是好本事得很,想来大人既然敢与我在此闲谈如此之久,此处必然是已经派人私下给清理好了,暂时不会有人来打扰,那么今晚你我之间的谈话,便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右相看向云歇的眼神忽然带上了几分意味深长,“郡主果真是聪慧无比,臣真是不悔那日殿上替郡主争取到了那自由嫁娶之权了。” 云歇听出右相这话的意思是要与她讨人情,顿时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是狡黠一笑,“瞧右相大人这话说的。既然大人不愿说,我也不愿强人所难,至于方才发生的事,都是误会。其实我方才的确在说谎,我并不是无意迷路,而是无意中在路上见到了右相大人,因此跟着大人来的此处,想不到竟是被大人发现了!上次在陛下面前托大人的福,得到了陛下的赏赐,这次本想当着大人的面道一声谢,今晚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这回换右相沉默了,他静了一会儿,淡淡道:“郡主不仅是聪慧,更是牙尖嘴利之辈!” 云歇微笑,“我还以为右相大人又要说我蛮横无理与厚颜无耻了。” “罢了,天色已晚,府上还有些美人等着臣的宠幸,臣便不与郡主闲聊了。”右相竟是出乎意料地没有再纠缠,而且在离开之前还扔给了云歇一句话,外加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方才我看见了一个异族女子,若是你走得快,兴许还能听见一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事?云歇看着右相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不禁微眯起双眸。 虽说不知道右相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白送上门的消息不去用,她云歇就是傻子,顺着右相所指的方向飞掠而去,这回她远远就看见了后院的花丛中掩映着两道身影,一红一黑。 红衣的是一名女子,她背对着云歇,只看得出在月光的笼罩下身姿窈窕,曲线妖娆,长发倾泻如瀑,偶尔微侧过脸时,可以看见露出的圆润耳垂上有晶莹红玉一闪,另一个黑衣人则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云歇悄悄地靠近,在看见那闪红玉的瞬间,顿时一个名字浮上了心头,红鹰。 距离不绝的武试大会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她没有想过会在这样敏感的时间,和敏感的地点看见她,看来今夜这个东行宫还真是热闹,不仅有淮川侯和大秦太子,更是有右相出没。 特别是这个右相更是很不简单,不仅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就连江湖上的事情竟然也知道得不差一分,红鹰隶属欢喜门,本就是个游荡在外的江湖人士,平日里虽然经常在外露面,其容貌也有许多人见过,但好在关于她的画像并没有流露在外,右相自从被皇帝招至盛京为官便再也没有出过盛京,如此看来,只有可能是他的手脚已经可以远远延伸至盛京之外了。 仅仅是在东行宫看见了红鹰,云歇却仿佛已经可以透过她看到了这件事背后所要隐藏的许多消息了。 这四周没有人,静悄悄一片,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和微弱的虫鸣,还可以听见那两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为了听得更清楚,云歇压低了身子,又往他们所在之处靠近了几步,这下子对话清晰了起来。 “主子要你尽快处理掉黑鹰。” “为何?主子不是还指望着黑鹰替他办事吗?” “亏得你身在欢喜门,竟然连黑鹰暗中和梧桐夫人勾结都不知道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成了替罪羔羊(一更) 梧桐夫人?这件事竟然也有她参与在内?云歇不禁皱了眉。 那边红鹰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虽深得他倚重,但黑鹰终归是个疑心很重的男人,因着主子之前的几次大动作已经对我有所防备,如今门中许多事都由他亲自接手去办,我若是强行插手,难免会被他怀疑。” “真是没用,都潜伏了这许多年”男人还未说完,就见红鹰瞪了她一眼。 “莫要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主子交代你办的事情有哪一次是圆满完成的,还不都是令跟在后头替你处理干净。” “令是你的情郎,你自然是替他说话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如果黑鹰真对你有所怀疑,你不妨就跟他撕破脸。” “撕破脸?” “为了那样东西,他敢私底下与梧桐夫人合作,这样会背弃主子的棋子,不要也罢。” “我知道了。”红鹰看着那个黑衣男人离开之后,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什么东西,也敢支使我!” 红鹰离开了那处掩身之地,身形移动的速度极快,眼看着要消失在夜色中,云歇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一路跟着红鹰轻车熟路地在宫中穿梭,并且恰到好处地避开了巡逻的侍卫,让云歇觉得很是惊讶的是,红鹰躲避侍卫的时机很是巧妙,挑准的机会永远是在侍卫出现的前一瞬,也就是如果此刻后头有人在跟踪她,很快就会撞上回转巡逻的侍卫。 简直是狡猾奸诈的老母鹰,云歇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好在她的身手极快,好几次都是险险躲过。 虽然她此行的目的瞄准的是慕黎安的书房,但是相比起红鹰背后的主子,显然她要更感兴趣一些,那个背后的主子既然知晓她与木簪的关系,说明对她的身份是有几分掌握的,那么五年之前的那件事,也必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至于背后的主子,红鹰既然这么熟悉行宫内布局,并且能巧妙地避开巡逻侍卫,想来她的主子定是对行宫十分熟悉之人,云歇心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慕黎安。 红鹰并没有朝着行宫的外头走,而是朝着最偏僻的角落而去,那里大多都是位置偏僻的宫殿,鲜少有人居住,但是仍是被人打扫得很是干净,云歇步步紧跟着,发现她直接翻进了其中一间宫殿,在殿后的院里有一口废弃的枯井,上头用一块木板压着。 云歇跟过去时只看见一道红影消失在井口与木板的夹缝间,她走到井边,听了一会儿下边的动静,也掀开了木板跟着跳了下去。 井口很浅,在井底下开有一条低矮的通道,通往未知的方向,一片漆黑,但是云歇却是毫不犹豫地纵身掠去,通道是直行的,从里头隐隐吹来清风,虽然很是微弱,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 顺着道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在前方发现了一丝光亮,云歇很快出了洞口,外边蓝天绿树,清风袭来,是一处郊野之地。 原来已经出了盛京成都,看来这条通道是通往城外的,想不到东行宫里竟然有这种通道,按说东行宫是皇帝派人建造的行宫,到底是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里头动手脚? 但此刻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云歇抬眸四下搜寻着红鹰的踪迹时,只看到前方林中有一道红色身影一闪而过。 找到了! 没有了宫殿和巡逻侍卫的干扰,红鹰的速度即便再快,也比不上云歇的快,正在云歇想要上前拦住红鹰时,在一片林子之后的开阔地突然出现了一座庄园,看上去像是那种富贵人家所住的,外头还栽了许多翠绿的竹子,云歇的身形顿时一滞,趁着这个时候,红鹰已经来到庄前,翻了墙进去。 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处于谨慎心理,云歇并没有马上跟着进去,而是翻身上了墙外的竹子,眺望着庄子里头的景象,这里似乎是一处后院,看上起没有人的模样,安静得很,院中栽了许多树木,只看见那道熟悉的红色身影,消失在了重叠的树后。 云歇蹲在竹子上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进去看看,于是她足下一蹬,越过了墙头就要翻身下去,谁知还未落地,便听到耳边枝叶窸窣,风声一乱,脚尖刚接触到地面,数十支刀尖对准了她的心口。 竟然是红鹰的诱敌计,云歇心里饶是如何地惊讶,表面上还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密集的刀尖渐渐分到两边,有两个人从包围圈外走了进来,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是红鹰和黑鹰。 “你这小丫头也是本事,竟然一路追着我过来。” 云歇沉了眸色,难不成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跟踪她?想来她自认为自己的轻功在云心诀的提升下该是无人能敌的,尾随人的功夫自然也是顶级,如今竟被人发现了,还是一开始就被发现,尾实让人疑惑。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跟踪你?” 红鹰扭着腰肢走到了云歇的面前,妩媚一笑,“你难道不知道我红鹰最大的本事便是循风闻声吗?” 循风闻声?云歇不由得皱起了眉,又听红鹰继续道:“小丫头,不去打听一番便来跟着我,算你胆大,这次栽在了我的手上,更是算你福气。” “你在哪里碰到的这个丫头?确定她不是我们要抓的那个奸细?”这次发问的是站在一旁的黑鹰,只见他紧盯着云歇,那神色之凶猛像是要将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番。 红鹰娇媚地笑了一声,看着云歇的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精光,“谁知道这个丫头是不是呢,只是她的身手确实不错,那轻功之卓越简直是与我不相上下,倒是个练武的好料子。” 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云歇自然摸清了如今的情形,看来今日的这个埋伏压根不是对她设下的,而是在抓欢喜门内的奸细,只是她中了红鹰的诱敌计,碰巧成为了这个替罪羔羊,替某个奸细背了黑锅。 云歇突然抬眸一笑,“我哪里比得上红鹰副门主的身手,在东行”宫字还未吐出,红鹰突然低喝了一声。 “擅闯我欢喜门,还敢如此放肆吗?”说着上前就要抓云歇,云歇冷笑了一声,正要运气抵抗,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内息不对劲,无论怎么运转都提不起气,正好被红鹰扣住了肩胛。 红鹰凑近了云歇,唇角勾起一抹诡异而妖娆的笑意,她轻声道:“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内息不稳?看来你定是没有发现我养的那些好宝贝,站在竹子上看这庄子里头,视野是不是格外地好?” 云歇瞬间冷了神色,她就奇怪为何庄子外头半点埋伏都没有,原来古怪的是那些竹子,是她轻敌了。 红鹰趁机点了她的哑穴,然后松开了她,后头有人接替上前将她制住,云歇并没有挣扎,而是暗自运气打算逼出体内的那股麻醉之气。 “将她压去地牢,我要好好招待这个小姑娘,看看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贵客?” 云歇被那些人带去了后院,后院的墙角处有一扇隐秘的地门,地门通往的正是这座庄园的地下牢房,牢房有些潮湿和阴冷,那些人将云歇带进去了之后便离开了。 地牢有些阴凉,云歇身上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粉色衣裳,那些阴冷的气息似乎能透过轻薄的衣裳刺在肌肤上,引起一阵阵战栗。 云歇深呼了一口气,在牢中捡了个比较干净的角落,直接盘腿坐下,开始打坐调息,想要把身体里的那股麻气给驱赶出去,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体内那些原本充盈的真气仍是寻不到一丝一毫,她不由得睁开眼,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 解不开!难道她云歇今日就要栽在这个地方了吗?云歇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想不到她云歇精明一世,狡猾一世,今日竟是栽在了红鹰这个老女人的手里,不过想再多也无用,她何时变得这般沮丧了,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最遭,她的大仇还未报,怎能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不过是区区欢喜门,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想想要如何脱身。 她站了起来,开始打量起了这个地下牢房,这才发现这个密室的四面都是宽厚的石墙所砌,即便她现在的真气丰盈,也无法将其震开,在其中一面石墙的上头开了个仅供一颗人头通过的小窗,有明亮的光线从外头照进来,照亮了牢房肮脏不堪的地面,看上起好不凄凉。 云歇思衬着,看来要从这里出去,只有供人出入的那个铁门了。 这时突然传来吱呀一声,铁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云歇凝眸看去,一个身着红衣的妖娆身影走了进来。 “别来无恙啊,小丫头。” 云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红鹰走进来,她的神色十分平静,似乎所处的并不是一个牢房,而是身在春景湖边观景一般,浑身上下显露出一种极为慵懒的动人气质。 红鹰掩袖笑得娇媚可人,目光却冰冷无比,突然她脚下一移,一瞬间就来到了云歇的身前,在解开了她的哑穴的同时,飞快地掐住了她细嫩的脖颈。 “说!你昨晚到底听到了多少?” 云歇并没有挣扎,只是微微皱起了眉,“来取我的性命?” 红鹰的语气散漫不已,内中却隐藏着杀气,“我怎么舍得取你的性命呢?在没搞清楚你的底细之前,可不能让你死得太快。” 铁门处又是一阵响动,有几个人从外头涌入,还搬来了一众刑具,和一具刑架,仔细看去,架子上头满是干涸的黑色血迹,看上起十分渗人,红鹰松开了手,就这么双手环胸地站在一边,冷眼看着那些人将云歇绑上了刑架。 云歇对此仍是面不改色,看了红鹰一会儿,忽而垂眸轻笑道:“我很好奇,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黑鹰又是否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呢?” 红鹰的笑意有所收敛,突然扯过刑具上摆放的一根长鞭就狠狠甩下,只不过所甩的并不是云歇的方向,而是那几个摆弄完刑具就要离开的人,只听得几声骨骼断裂的声音,那些原本活生生的人就在瞬间被绞断了脖子,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怎么?怕你的秘密被他们传出去?”话音刚落,一道破空甩来的鞭声传来,鞭声如此凌厉与狠辣,力道凶狠地抽在了云歇的身上,引得她轻哼了一声,肩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云歇抿了抿唇,轻笑道:“让我猜猜,是大秦太子,还是淮川侯?” “黑鹰即便不信任我又如何,他把你交给了我,那么就任由我处置。”红鹰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阐述着缠绵的情话,面上的笑容却是带着阴毒的狠意,“但是小丫头,你又掌握着我的秘密,你猜猜,我会替你选择怎样的死法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身份暴露(二更) 渝炎侯府 “你说什么?不见了?”元祁瑾突然从案前抬眸,素来清冷的眸中竟是染上了几丝怒意。 白竹突连忙单膝跪了下去,垂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还请主子责罚。” 元祁瑾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再度睁眼时已是一片平静,“她是在哪里不见的?” “是在东行宫。” “东行宫?”元祁瑾皱眉,“她为何要去东行宫?” “据报,昨日她与右相在东行宫相遇了。” 元祁瑾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便沉默了下来。 “主子,可要派人去问问右相?” “不必了。”元祁瑾突然伸手捏了捏眉间,“让人过去杜府看看,切莫将这个消息流露出去,还有派人去探查,务必立刻找到她。” “是。” “还有,”元祁瑾的声音变得冷冽起来,“若是没有她的消息,你也不用来见我了。” 听出自家主子语气里隐藏的焦急,白竹第一次愣住了,他忍不住惊讶地抬头看,更是有些怔楞,座上的少年虽是稳坐在案前,但是那双紧紧皱起的眉头和握着笔的青白指尖却泄露了他的情绪,特别是那双素来清冷的眼眸,这次竟是破天荒地露出了明显的焦急之色。 原来即便是素来清淡漠然,对世间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主子,也会有那样担忧一个人的时候,他也真是第一次见到主子那明明是愤怒得很却硬是要佯装平静的神色。 “还愣着做什么!”元祁瑾冷眼一瞥,看得白竹立即低了头。 “是!” 待白竹离开了之后,元祁瑾那更为清寒冷冽的眼眸迅速往梁上一扫,“你还待在上面做什么!找不到人,你也可以滚蛋了!”话音未落,一个本在梁上晃晃悠悠的人快速而准确地跳落在案前,看向元祁瑾的脸上充满了哀怨的神色,简直就是一个男版的怨妇形象。 明明是白竹那个木愣子跟丢了人,为何他这个公子身边的贴身护卫也要跟着被骂,真是委屈委屈太委屈。 于是他双手捂着心口,不时向着自家公子暗送秋波,哀哀怨怨道:“公子,这不公” “若是不去,你现在也可以滚蛋了!”元祁瑾冷眼又是一扫,语气变得越发阴寒,听得玄钟十分爽快地住了嘴,二话不说就从窗口掠了出去。 “公子等我的好消息啊!” 室内再度恢复成一片清净,元祁瑾这才垂眸看向案前,但是看着摊开的雪白宣纸,他却是半晌也没有再落笔写字,神色似是有些恍惚,就这样失神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抿唇,扔了手上的笔,从案前起身,慢慢踱向了窗前,沉默地望向方才玄钟离去的方向。 他这是怎么了,为何心里突然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般,这么地难过,不过是听见她失踪了两天的消息,他竟会这般害怕与焦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打父母双双亡去那一日,这世间就不该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再牵动他的心绪,他也习惯了自己那样淡漠的性子,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保持着不甚在意的态度,即便世间再有多少貌美女子眼巴巴地贴身上来,也再不能影响他半分,但是不知何时,杜三宝那个女子,已经影响得他这样深了吗? 窗外的一棵树上,正姿势不雅地蹲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正看着窗前的少年,窃窃私语着什么。 男子道:“你说公子怎么又在发呆了?” 女子道:“不知道。” “公子刚刚还在案前发呆,这回又换了窗前,你说公子是不是傻了?” “再说公子坏话,小心我杀了你!” “一个女孩子家,懂不懂啥叫温柔贤淑,优雅大方。” “不懂,我腿酸,要下去了。” “别啊,这里风景多好,公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尽在眼中。” “蓝衣,我警告你,你再敢肖想公子,小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整天不是喊杀就是挖人眼珠,赤绡你再这样,小心玄钟不要你了。” “玄钟算什么东西,我有公子就足够了。” 远在某处帮着白竹寻人的玄钟突然觉得右眼皮跳了一下,然后凭空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不由得揉揉眼睛,再揉揉鼻子,心里嘟囔着,是谁在说他坏话。 盛京城郊的庄园内,地下牢房里,有一个少女被垂挂在刑架上,粉色的衣裳上血迹斑斑,裸露在外的肌肤皆可以看到上边的鞭伤累累,只见她低垂着头,似乎是已经了无生息一般,只能胸前轻微的起伏判断出她还是活着的。 鞭子打在身上的啪啪声还在不断响起,一个人正站在刑架前鞭打着,另一个人则是站在旁边,环胸冷眼看着。 “你光打有什么用,人都晕死过去了。” 执鞭的那人道:“我哪里想到这个贱人竟然这么倔!打了整整两天也不肯说一个字!” “不说还不如弄死算了,我听说这丫头可是红鹰大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执鞭人的动作慢了下来,“这话怎么说?红鹰大人不是还交代我们要小心别让她死了。” 另一人微嗤了一声,“你懂什么,就门主和红鹰大人的那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交代的话那都是明面上说的好听的,听说门主大人对这个丫头很是重视,这几日都不怎么搭理红鹰大人了,红鹰大人又怎么能忍受被一个小丫头抢走了门主的注意力,私下里恨不得这个丫头死了才好呢。” “我倒是没想到这层关系。”见执鞭人的动作停了下来,面上还有些犹疑,另一人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得逞。 “你那猪脑子哪里懂得这些大人物的弯弯绕绕,你说说,要是我们把这个丫头不小心给弄死了,红鹰大人一高兴,会不会就”那人撞了一下执鞭人的肩,两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淫笑了一下,谁都知道红鹰不仅身材好,床上功夫更是好极了,若要赢得美人共度一夜,只需讨得她欢心即可。 执鞭人往鞭伤灌注了几分真气进入,正要扬鞭,突然又顿住了。 “你说了门主重视她,若是真把她打死了,如何和门主交代?” “你何时这般怕事了,到时候推说她身子有恙,也不会有人怪罪于你,再说了在门主的心中,这个丫头再怎么重要又岂会比得过红鹰大人,红鹰大人不忍违逆门主,咱们不妨就替她做一次顺水人情,岂不快哉?” 执鞭人想了觉得有几分道理,当下掂了掂手里的鞭子,下定了决心,扬鞭的同时注入真气,看向云歇的眼中一闪而过杀意,却没有发现旁边那人脸上阴冷的笑。 这时铁门突然被人打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走了进来,执鞭人一惊,鞭子一偏打在了云歇脸边的木头架上,木头应声而断,云歇的头被鞭风所波及,轻微地晃了一晃。 “你们在做什么?”黑鹰一踏进来看见这个景象,不由得面色一沉,一脚就将执鞭人踹飞了出去,执鞭人撞到了墙上,瞬间昏死过去。 “门主息怒!”另一人见此脸色微变,忙跪了下来。 “你们要杀她?”黑鹰的眼神像是鹰凖一般地锋利,看得那人顿时就打了个寒颤,再不敢说一句话。 跟着黑鹰进来的还有另一个人,那是个面目平凡的中年男人,只见他快步走到云歇旁边,探了一下她的脉,道:“还活着。” 黑鹰一脚踹翻跪着的那人,靴底狠狠地踏上了他的胸膛,声音寒冷,“说,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那人却只是双手抱住黑鹰的脚,连连求饶,“门主息怒!属下不知,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啊。” “谁给你的胆子,敢来糊弄本座?”黑鹰的脚踩得越发用力,像是要把脚下那人的胸膛给生生踩出一个洞 “这么打下去只怕是会没命了。”查看云歇的那个男人像是看见了什么,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男人笑了起来,“有趣有趣!她这张脸只怕不是真的。” 黑鹰眸光一冷,再不理脚下的人,而是看向了男人,“不是真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易容之术!这易容还真是巧妙,若不是方才那一鞭,想来也不会露出破绽。”那人的话里似乎有些惊喜,他本就对易容有些极大的兴趣,如今见着这么精妙的易容之术,自是欢喜不已,他伸手在云歇的脸上摆弄了几下,突然小心地撕下了一张轻薄得几近透明的皮,露出皮下一张肤色莹润,倾丽无双的容貌。 黑鹰走上前来一看,面色不禁大变,“这是她的真实容貌?” 男人听出了黑鹰语气里的惊讶和激动,不由得有些疑惑,“是。” “想不到啊想不到!竟然会是她。”黑鹰双眸微眯,里头有些难以抑制的震惊,还混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惊喜。 “门主认识这个人?” 黑鹰连忙掩下自己心绪的异动,冷哼了一声,“大名鼎鼎的云歇公子,谁人不识。” “云歇公子!”男人吃了一惊,差点要将手上透明的皮给甩开了,“门主说的可是绝世楼的那位云歇公子?这这云歇公子竟然是女儿身,这简直是真让人不敢相信。” “有什么好吃惊的!那个云歇本性狡猾,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又有什么稀奇的。” “云歇公子虽是个女人,但她的背后有绝世楼,那虽然只是个酒楼,但背后的主子也不是个好对付,门主要作何打算?” “我欢喜门的地盘岂是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本就是她不知死活,非要擅闯我欢喜门,就算是绝世楼那边来要人,本座也有理与他们去说。” 那人见黑鹰的脸上有些阴沉,有些疑惑,又似是有些了然,“门主是要掩人耳目?” 黑鹰没有回答,而是一直盯着云歇的脸看,忽然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张脸,似乎非常眼熟。 “将她的脸抬起来让本座看看。” 男人忙上前将云歇的散发捋到耳后,露出一张清丽的容貌,虽是闭着眼,但那开阔额下两弯细长的眉如描墨,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在眼底投射下淡淡的阴影,还有挺翘的鼻与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唇,就连玉白莹润的脸颊也有些苍白,就像是漆黑深夜的寒冷明月,众星皆隐去,唯独那轮明月寂寥高挂,即便是苍凉而孤寂,也美得让人几乎移不开眼。 看到如此熟悉的容貌,黑鹰的面色骤然一沉,他认出她是谁了。 “门主,有什么不对吗?” 黑鹰将眼神移开,“无事!不必再动刑了!以她那副硬骨头,想来再审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欢喜门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她,将她放下来吧。” “门主饶命!” 男人将云歇从刑架上放了下来,刚将云歇放平在地上,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他扭头看去,方才那个被黑鹰踩在脚下的人已经失去呼吸,面部的神情还维持在临死前一刻的惊恐,脑下缓慢地流淌出鲜血。 “门主这是在做什么?”男人看着黑鹰走向了那个被撞昏在地的执鞭人,脚上一用力,便生生踩断了他的脖子,顿时有些震惊。 黑鹰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冷漠,“做什么?自然是请他们为本座保守秘密了!” 男人既是精通易容之术,自然也精通察言观色之道,更何况他跟在黑鹰的身边已久,对于黑鹰的情绪变化更是了若指掌,此刻眼见他的神色冷淡,眼中似是积蓄着强烈的杀意,顿时背脊发凉,一丝恐惧涌上心头。 “门主!属下发誓,一定会保守秘密!”男人脚软地跪在了地上,只觉得一阵阴影笼罩在头顶,随即便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往头顶,他的求饶话说到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一阵剧痛贯穿他的头顶,他的面孔也因恐惧而扭曲,最终僵硬着身体瘫软在地,再无声息。 黑鹰收回手,声音极为冷漠,“发誓?可笑,这世间,永远只有死人的发誓才最为可信。” 地下的牢房似乎因为多了三具尸体而变得更为阴冷了,墙上的小窗投射进明亮的光线,恰好照在少女的脸上,将她的容貌完全展露无遗,黑鹰看得愣了,忍不住蹲了下来,冰冷的手指抚上云歇的脸,这张脸如此熟悉,熟悉到让他震惊。 “你还真是给了本座许多惊喜,本来只想从你身上探出红鹰的底细,想不到你竟是那个云歇公子,更想不到你还是个女子。” “不过更让本座想不到的是,你竟然就是梧桐夫人要寻的人,你说,本座是该将你交出去,还是将你留下来呢?” 正在黑鹰的手指似是眷恋地流连在她脸上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你要将我交给谁?” 云歇缓缓睁开眼,那双眸子仍是一如既往地灵动,就像是雪山上最潋滟动人的那一弯泉水,但是在灵动之中却多了深刻的锐利与冷漠。 “你可知我为何来到这里?”云歇说话很轻,很慢,苍白的脸色和紧皱的眉头都足以说明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极为差劲。 “你想说什么?” “你就不好奇我是为了什么才潜入的欢喜门吗?若是你不好奇,那我换我来问,你与谁做了交易?梧桐夫人?还是另一个主子?” “你知道了什么?”黑鹰被云歇的话激怒了,不禁伸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强迫云歇的脸凑近了自己的,因大力拉扯而引起伤口的剧烈疼痛,云歇不由得闷哼了一声,随即感到一阵充满了侵略意味的气息喷吐在面上,不禁更是皱紧了眉,低垂的眸中一闪而过厌恶。 “看来那日在不绝山庄,沁芝告诉了你不少事情,也难为元公子竟然与你演了一出好戏,连本座都被瞒过了,说,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这回云歇垂着眸没有说话,身上的伤口本就疼得她连说话都困难,此刻又被黑鹰这样硬生生扯着悬在半空中,自然更是忍着疼,生怕一开头便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来。 “怎么不说话?你方才的猖狂都哪里去了?”黑鹰看着云歇一直低垂的眼眸,突然伸手捏住了云歇的下巴,逼迫云歇抬起头与他对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云歇公子吗?如今你身上内息全无,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怎么还是这般不屈呢?” 云歇自然是捕捉到了黑鹰眼里那一闪而逝的惊艳,当下轻哼了一声,眼含讥讽地看着黑鹰,“想来你黑鹰也不过是一个爱好美色的肤浅之辈。” 黑鹰突然大笑了几声,猛地甩开云歇的下颚,引得她又疼得闷哼了一声。 “本座便是肤浅又如何,如今你已成为我欢喜门的阶下囚,便是任本座怎么玩弄都无所谓,我倒要看看云歇公子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竟敢以自身挑衅欢喜门,甚至挑衅到本座头上。” 这时突然从铁门外进来了一个男人,黑鹰忙松开云歇,站了起来,不易觉察地挡在了云歇身前,以防来人看见她的全貌。 “何事?” 男人拱手道:“门主,梧桐夫人派人来访。” “梧桐夫人?”黑鹰挑眉,顺手将身上的黑袍脱下,将云歇整个人都给盖住了,“她来做什么?” “来人自称是梧桐夫人身边的银杏,此次是代夫人见门主。” “不过是个下人,便让红鹰去招呼,不必来烦本座了。” 那个男人迟疑了一会儿,道:“可是那位银杏姑娘正是红鹰大人带来的。” “红鹰带来的?那个女人果真是胆大得很!”黑鹰的面色一沉,黝黑的眸中似乎是积蓄了无尽的怒意,但他还是忍了下来,看了一眼地上的云歇。 “将收拾干净,再派几个细心的婢女过来将她带去密室,记得别让她死了,不然本座就要你的人头。”黑鹰停顿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有她身上的袍子,等到了密室再揭开,否则你该知道什么下场。” 那个男人轻轻一笑:“猎鹰明白,还请门主放心。” 待黑鹰离开之后,猎鹰忙招呼着人进来收拾刑具以及地上的尸体,有几个侍女将云歇从地上轻轻地扶了起来,出了地下牢房。 云歇一出了牢房,顿觉得那些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冷与潮湿尽退,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渗透过黑色衣袍渐渐地流淌过身体,十分舒适与温暖,似乎连身上的那些疼痛都要被这温暖的气息给驱除干净了。 然而身上温暖了,心里却是嗖嗖地刮着冷风,她想到自己的身份不可能会隐藏世人一辈子,但是从没想过身份被曝光会来得这样快。 而且发现她身份的人还是黑鹰,先不说黑鹰会不会将她的身份透露给梧桐夫人和他身后那个神秘的主子,且先说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以她在江湖上的知名度,她的身份一定会遭人质疑,也许就连她以前的身份也会被人掀了个底朝天。 她一人所闯的祸由自己一力承担,只是连累了陌玉,还有他的绝世楼,也许都要跟着被人翻个底朝天了。 前厅,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上座品茶,红鹰坐在她的另一侧,正与她说着些什么,两人的神色皆是带着笑,似乎是极为亲昵的模样,只是行为举止间还是能看出相互之间都带着深深的防备与警惕之意。 黑鹰来到前厅,看到这番景象时,心里已然是明白了几分,只是道:“不知姑娘是何人?” “梧桐夫人特派银杏来慰问门主大人,想来是通报的人没有传达清楚。”紫裙女子看上去极为年轻,容貌生得温婉清秀,举止优雅,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般,她一见黑鹰来,便笑着站了起来。 “慰问本座?还真是多谢夫人的一番好心了。”黑鹰冷哼了一声,突然看向了红鹰,眸光瞬间冷了下来。 “是你带着银杏姑娘回来的?” 红鹰见他这般神情,只是抚媚一笑,缓步走过去倾身靠在他的怀里,并伸手抚上了他的面颊,调笑道:“门主说的这是什么话,红鹰自然是听门主的话,又怎么会随意往门里带人呢,只是在回来路上遇上了银杏姑娘,听闻梧桐夫人正急着寻门主,不忍银杏姑娘这样一个美人在外头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地乱转,这就把她带进来了。” “你还真是好心。” 黑鹰神色冷淡地将红鹰推开,犀利的眼神如箭一般射向了银杏,语气强硬得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吧,梧桐夫人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面对黑鹰这般强势的态度,银杏也毫无畏惧之意,反而是笑了出来,“听闻黑鹰大人与夫人有一笔交易,不知可还记得?” “夫人允诺给了本座那么大的好处,本座又怎会忘记呢?” 紫裙女子淡淡一笑,“既然门主记得,那是最好不过了,夫人此次派我过来,就是来问问门主究竟何时将人寻到,夫人已经有些等不下去了。” “找人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更何况天下这么大,仅仅凭着一张画像就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夫人这不是在刻意刁难本座吗?” “既然门主有难处,夫人自然也是体谅的,只是我们夫人向来没有什么耐心,若是这时间拖得长了,许是着许诺的好处可就”银杏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一笑。 黑鹰的神色一冷,“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想要反悔吗?”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临近期末,暂时告假 因为临近期末,要考试的科目很多,事情也比较多,所以暂时请个假,等到期末考一结束就会继续更新!到时候会爆更让你们看个痛快哒!所以这里先对看文的宝贝们说声抱歉!还请大家多多谅解一下!么么哒! 因为临近期末,要考试的科目很多,事情也比较多,所以暂时请个假,等到期末考一结束就会继续更新!到时候会爆更让你们看个痛快哒!所以这里先对看文的宝贝们说声抱歉!还请大家多多谅解一下!么么哒! 因为临近期末,要考试的科目很多,事情也比较多,所以暂时请个假,等到期末考一结束就会继续更新!到时候会爆更让你们看个痛快哒!所以这里先对看文的宝贝们说声抱歉!还请大家多多谅解一下!么么哒! 因为临近期末,要考试的科目很多,事情也比较多,所以暂时请个假,等到期末考一结束就会继续更新!到时候会爆更让你们看个痛快哒!所以这里先对看文的宝贝们说声抱歉!还请大家多多谅解一下!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明天正式恢复更新啦! 宝宝们久等啦!夜临回来啦! 前不久因为夜临的个人问题,使得贵妻这篇文停更了半个多月,对那些追文的宝宝们很是抱歉呢!不过夜临的考试已经结束啦!所以立马火速地滚回来给宝宝们更新呢,特别是一直支持着夜临,给夜临送花花的真爱粉白师兄,么么哒! 从明天开始,也就是1月7号,贵妻会正式恢复更新,为了补偿宝宝们,夜临决定努力爆更!每天万字让乃们看个痛快呀!不过因为是扑文,而且夜临现在脑子里已经描绘出了另一本更精彩的文文,所以会尽快结束这篇文,接下来也会加快进度,也许剧情看起来可能会稍快呢,还请宝宝见谅啦,不过放心呢,夜临会保证字数,也会保证剧情的质量哒!所以乃们不要担心! 至于新文,夜临打算花一些时间好好构思呢,争取汲取贵妻这篇文的缺点,然后写出一篇更完美的文文!宝宝们么么哒!咱们明天见啦!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云歇自毁 银杏听出了黑鹰话里的怒意,却仍是笑着说道:“门主莫急,夫人没有这个意思,不过银杏临走之前,夫人说了,若是门主要延长时间也未尝不可,只是还需要一些事情来交换。” 黑鹰听到她这般说,已经明白了她所求何意,不由得冷笑了一声,“还想从我这里拿到好处,梧桐夫人真是打得好算盘。” “我的门主大人,你如今可是糊涂了,若是红鹰没有猜错,想必之前是梧桐夫人允诺了让门主无比心动的东西,才能做成这笔交易。那么今日所行之事比起那件东西,在门主心里究竟孰轻孰重,必是有所决断,如今翻脸不做这个交易,对于门主岂不是大大的亏损?”红鹰在一旁笑得妩媚,只是那眼中的神色就没有笑容那般妩媚了,而是闪烁着难以看透的冷芒 黑鹰的面色瞬间有些难看,红鹰这个女人果然是不简单,竟然句句都戳中他心中所想。 红鹰见黑鹰的神色,知道他已经有所动摇,又道:“既然门主大人还在乎这笔交易,何不听听夫人提出的是笔什么交易?” 黑鹰沉默了半晌,语气有些和缓下来,只是不经意看向红鹰的眼神一闪而逝深寒之意。 “既然如此,梧桐夫人想要的是什么?” 银杏与红鹰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道:“夫人想跟门主大人先要个人。” “什么人?”黑鹰的神色倏然冷了下来,心里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银杏淡淡一笑,“看门主这神色想必是已经猜出来了,那么银杏叶不必多说了,只要门主将前几日抓到的那人交与夫人,那么接下来门主想要的一切,都好说。” 黑鹰冷冷一笑,“梧桐夫人真是养了好耳目,不仅能寻到我欢喜门鲜少使用的偏僻庄园,更是连前两天夜里抓到了哪个人人都知晓得一清二楚,怎么?梧桐夫人是要与我黑鹰合作,还是打算寻机掀了我欢喜门的老底?” 银杏自然感受到了从黑鹰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股怒气,但她仍是神色未改,丝毫没有被黑鹰的怒气所震。 “门主看来是误会了,夫人对这欢喜门的位子并不感兴趣,而且夫人诚心要与欢喜门合作,否则门主所想要的东西如此难取,夫人又岂会轻易答应。” 黑鹰哼了一声,并未再说话。 “不敢有瞒门主,其实夫人已经监视了那个女子许久,前几日探得她来了这个庄园,自进来之后几日未出,必定是已经落入了门主的手里,夫人这才敢派我前来要人。” “监视?”黑鹰皱眉,“那名女子是何方神圣,竟劳得夫人如此挂心?” “这是夫人的私事,不便对外人道也,还请门主大人行个方便,夫人脾性想来古怪暴戾,若是此行要不到人,不单是银杏,只怕连同黑鹰大人都会有所殃及呢。那么这个交易便会继续下去。” 黑鹰的眼神冰凉地直射向银杏,“你们这是要胁迫本座了?” 银杏淡淡一笑,“夫人与欢喜门的合作极为诚意,门主何必如此猜忌,两边合作讲的是各取所需,门主是聪明人,这个中缘由便不用银杏点明了,孰轻孰重,还请门主好生斟酌。” 好一个孰轻孰重!银杏这话明摆着就是威胁之意,若是不交出那名女子,梧桐夫人与他之间的交易也别想继续下去了,想他黑鹰纵横江湖数年,还没有什么人敢当着他的面威胁他,更何况是一名女子,因此黑鹰的心中不由得生起了怒气。 红鹰在一旁见黑鹰的神色愈发冷淡,定是动了真怒,便上前插话道:“想来那名女子对于门主大人来说应该无足轻重才是,不是吗?” 面对黑鹰投射过去的冰冷眼神,她只是妩媚地一笑,说的话明明是那样充满了挑衅与质疑的味道,但看她的神态似乎只是在闲谈风月一般。 黑鹰与红鹰互视了一瞬,忽然移开目光,似是方才并没有与人针锋相对一般地笑了,“既然夫人如此想要,本座也没有不交人的道理,只是这人如今并不在本座手上,本座便是想要帮夫人的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银杏敛了笑意,“门主莫要说谎才是。” “夫人允诺本座的东西如此重要,本座又怎敢欺骗夫人?”黑鹰看着银杏道,“不瞒银杏姑娘,就在你来的前一个时辰,那名女子突然从密室之中逃脱了,本座已派人去寻,仍旧是不见她的踪影,若是银杏姑娘当真不信的话,也可以问问副门主,因为密室的事情向来都是交由她负责的。” 听到黑鹰的这句话,红鹰的面色不禁微变,她自那日被云歇在东行宫撞见与人暗中接头之后便惴惴不安,因为她当初加入欢喜门本就是怀抱着其他的目的,黑鹰并不知道她的底细,本以为黑鹰擒下她之后会将人交给她处置,谁知道黑鹰却将她看押起来审问,并不打算让任何人接手,她只能借着他人之手来向黑鹰要人,正好梧桐夫人派人来访,只是想不到黑鹰竟是一口咬定了人不在此处,还将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来,看来这个黑鹰果然对她还是有防备之心的。 见银杏有些疑惑的目光看过来,红鹰连忙镇定了心神,笑道:“门主大人这是在说笑了,红鹰这几日忙于处理门内事务,哪里又去注意这些事情,更何况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想来她该是无足轻重,便没有过多去注意,若是因此让她跑了,这还真是我的不是了。” 银杏的笑意已经没有一开始那般平淡了,她本就在暗地里时刻监视着黑鹰的一举一动,自然知道他是在说谎,但如今他愣是推说没有,她也不好撕破脸皮硬跟他要人,眼下只好先回去问问夫人的意思再做决定。 “既然那名女子不在欢喜门,银杏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了,告辞。” “慢走不送。”黑鹰看着红鹰送银杏出去的身影,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冷意。 “门主,这个梧桐夫人看来一直盯着欢喜门,不知是何意图?”从前厅的暗处闪出一道黑色的影子,是一个穿着黑色束身衣袍的男人,面目平凡。 “你听到了?”黑鹰笑了一声,笑声冷淡得很,“梧桐夫人不过就是不信我黑鹰会老实与她合作,不过更让本座挂心的不是她,反倒是红鹰。” “副门主?她怎么会向着梧桐夫人?”猎鹰有些疑惑。 “我向来不信任那个女人,当初收她进欢喜门,不过就是看中了她对男人的吸引力能够为我欢喜门所用,如今看来,她已经渐渐开始躁动了。” “门主的意思是副门主要倒向梧桐夫人那边了?” “倒?那个女人的心从来就不曾放在欢喜门上。”黑鹰冷哼一声,突然问道,“那个人安置得如何了?” 猎鹰知道他说的那个人指的是云歇,当下回道:“已经暗中转移往别处了,想来副门主就算是回去看,也找不到人是去了何处。” “很好。接下来的日子你要多拨派些人手盯着红鹰,不要让她发现。既然她不愿安安分分待在欢喜门内,非得要露出些马脚让本座去寻,那么本座便也无须对她客气了。” 猎鹰心里一惊,看来门主是要对红鹰对真格的了。 杜府的鸿光楼 “你说的是真的?”杜光耀本在逗着窗前的青鸟,听见侍童带来的消息,不禁有些惊讶。 “是的,郡主紧闭院门已有两日,足不出户,听手底下人传,郡主是偷偷溜出了府,至今杳无音讯。” “好一个杜三宝!想来是以为自己成为了郡主,便可以为所欲为了,竟然敢两日不归家,若是我将这事闹大,看她还如何在盛京立足,到时候本公子就看她还如何在本公子面前继续的耀武扬威。”杜光耀将逗鸟的木棒子一丢,眉梢一挑,眼里露出了几许阴狠的笑意。 “公子要如何做?”侍童有些疑惑。 杜光耀冷笑了一声,“如何做?自然是去大闹泠水榭,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杜三宝两日未归,只知道在外头与男人鬼混。” “公子,这样不妥吧。” 杜光耀一个冷眼扫过去,“如何不妥?她杜三宝仗着靠上了成定王府,便大着胆子三番五次挑衅本公子,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我杜光耀三个字倒过来写!” “公子,三小姐好歹也是个郡主,即便她是不在院里,公子这般大张旗鼓地闯进她的别院,怕是要被扣上一顶蔑视皇族的帽子。” 杜光耀的心里从来没有承认过杜三宝郡主的身份,此刻听侍童这般说,更是大怒,“什么三小姐!杜三宝只是区区一个贫贱妇人生的野种,出身下贱,如今运气好了些傍上王府这个大靠山,算得上什么正统皇族!” 侍童听自家公子这样口无遮拦,忙道:“公子可别这么说,小心隔墙有耳,若是被有心人听见了,捅了出去,不仅是公子要被治罪,只怕是整个杜府都要被陛下问罪的。” “你个没用的东西!区区贱人,凭什么就能得到那么大的荣宠!”杜光耀忍不住气恼,朝着那个侍童的腿上就是一脚,此刻的杜光耀正在气头上,自然听不见旁人这般劝慰的话,侍童摸摸被踹疼的腿,心里暗暗叫苦,这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拦下了杜光耀还要踹过来的脚。 “郡主最在意的便是身边人,既然郡主此刻不在,公子不妨从她的身边人下手,到时候若她真的回来了,公子也可以寻大夫人的庇护,毕竟伤的是无足轻重的下等奴仆,就算是她想要问罪也没道理为了一个下人发怒,即便是郡主不惧怕大夫人,总归是个女子,到时只要用两日未归这件事来威胁,想必郡主便是再不服气,也不敢对公子如何的。” 杜光耀愣了一下,脑中突然就闪过了一道淡紫色的身影,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如此,你现在立马派人偷偷去泠水榭,记住要趁着人不注意,将杜三宝身边那个紫色衣服的丫头给本公子骗过来。” 侍童看着杜光耀的神色,心里明白他的心里惦记上了那个侍女,立马麻溜地跑腿了。 杜光耀重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继续逗着窗前的那只青鸟,眼中似乎出现了那个紫衣美人在自己身下婉转娇吟的模样,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云歇再次醒来时,身上是一片剧烈的疼痛,只要稍稍一动弹,便是撕裂般的刺痛。 记忆回到她昏迷之前,黑鹰派人对她进行了长达两日的鞭打,只为了从她的口中撬出她来到这个庄园的目的,然而她的闭口不言只是使她遭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最终昏迷了过去。 她勉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在那个密室里面,而是一个布置得极为精美典雅的房间里头,身下是温软的床。 这里是哪里?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不对劲,伸手摸上自己的脸时,心里倏然一沉。 易容的妆被洗掉了,看来她的真容已经暴露了。 是她太过大意了,想来黑鹰身边定有极其精通易容的高手,但是更让她忧虑的是,若她是女儿身的事情流传了出去,不仅是绝世楼会有麻烦,就连她自己也会陷入危险,她想起在不绝山庄的时候,梧桐夫人就曾经用云家剑法来试探她,结果被她给破解了,之后梧桐夫人派来拦堵的杀手也证明了她的身份已经引起了怀疑。 云歇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再次抬眼细细打量了一圈所处的这个房间,她发现了窗户都已被人钉死了,听其动静,房门外也有人在看守着,戒备森严得很。 她有些疑惑,既然黑鹰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又为何要将她关在这个地方呢?竟然不怕麻烦地将她转移到了这个地方,若是照样关在密室中,以她现在的状态,绝对逃不出去。 难不成是因为云歇的身份被揭穿了,所以待遇也要好一些了吗?云歇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好笑地摇了摇头,这时她再次动了动身体,在疼痛袭来的瞬间立马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杀千刀的。 她竭力忍着疼痛坐直了身子,盘腿而坐,开始不停地搜索着体内的真气,丹田处却仍是空荡荡一片。 云歇再度睁眼,眸光冰凉,看来不仅是身体被麻醉了,就连内息都被人给封住了,想她云歇一世逍遥,得罪人无数,皆是逃得肆意,犹如小孩玩耍,如今竟然是栽在了这个地方。 再试验了几次,身体依旧是没有任何变化,她叹了一口气,最终是放弃了。 如今这种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知道黑鹰将她关在此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时突然有脚步声接近,两名侍女开门进来,见云歇坐在床上有些诧异。 “原来姑娘已经醒了。”其中一个侍女微笑着走近,在看清云歇容貌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与嫉妒,“姑娘生得还真是美貌,不怪门主大人一直念念不忘呢。” 云歇冷眼相对,“我要见黑鹰!” “姑娘放心,待会儿就让你见门主,门主对姑娘也是挂念得很呢。” 云歇皱眉,只觉得这话听来有些怪异,这时另一个侍女上前来挟持住她的身子,那名微笑的侍女则是上前强行要掰开她的嘴,看来是要往她嘴里塞什么东西,云歇心里一惊,死命咬着牙,就是不愿意张口。 “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名侍女见云歇死死都不愿张口,突然伸手在云歇身上点了一下,冷不丁一阵刺痛袭来,云歇不禁吃痛地微张了唇,侍女见机连忙将东西塞进去,圆滚滚的硬物入口即化,无色无味。 云歇冷声质问:“你们给我吃的什么东西!” “姑娘莫慌,一会儿便会知道了。”两人用布条蒙上云歇的眼,挟起她就往外走,云歇几乎脚不点地,却前进得飞快,耳边是风声掠过,看来黑鹰对她戒备得很,即便是她现在真气被封的情况下,仍旧不放心,还要派这样两名身手不凡的侍女过来,她们的速度很快,云歇很快就被带到了另一处屋子里。 屋子里头温度高得很,云歇一进去便觉得热气扑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待眼前的布条松开,她才知道眼前原来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巨大浴池。 那两名侍女将云歇带往池边,突然就伸手开始脱她的衣服。 云歇大惊,欲挣脱开,却吃惊地发现不知何时身上竟变得绵软无力。 “你们给我吃了软筋散!”云歇垂眸,很笃定地说道,然而她此刻的内心却不如面上这般平静,而是慌张得很,但是她仍旧要保持着镇定,在没有确定对方的意图之前她不能露怯。 大不了同归于尽,她早已有这个觉悟,只是她所背负之事怕是云歇思及此不禁咬紧了唇。 “你们若要再动手,我便是与你们同归于尽也坚决不会顺从。你们放手,若是要沐浴我自己来,不然我想你们的主子不会想看到一具死尸吧。” 两名侍女动作停顿了一下,继续要去脱她身上的衣服,动作十分粗鲁,不知是哪一个侍女甚至是趁乱偷偷在云歇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娇嫩白皙的皮肤顿时青红了一块。 其中一名侍女笑了一声,“姑娘此时此刻这般困境,还是这般要强呢。” “你们不信?”云歇冷冷一笑,手上暗暗聚力,趁着她们不备突然击向其中一名侍女,见侍女被拍飞在地,另一名侍女见状不禁有些惊讶与疑惑。 “你” “我不习惯别人近我的身,若是你们真要硬来,那就拿着我的尸体去见你们的门主吧。” 那名侍女扶起地上的另一人,瞪了云歇片刻,道:“我们会在外边守着,还请姑娘不要耍花样,否则就别怪我们对姑娘不客气了。” 待那两人完全离去,云歇强撑着的一口气终于在一瞬间泄去了,整个人像是完全脱力了一般瘫倒在地,半晌动不了身。 方才的那一下聚力,是她强行调动体内余下的真气凝聚而成,掌风既出,身上便开始因力竭而麻痹起来,若不是她强撑着,此刻早已被人扒光了衣服按到池子里头去了。 她躺了好久,感受到身体稍微能动弹了,这才挣扎着爬起来,挣扎着脱衣,再挣扎着下水,水温极热,熨得她身上的伤口极痛,她咬牙,忍着疼痛,简单地将身子清理干净,然后穿上了备好的衣物,那是轻薄的红纱,触感柔顺,并不会摩擦到身上的伤口,她皱着眉看着这衣物片刻,还是穿上了。 两名侍女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忙走进来,见云歇已经换好了衣服,仍旧为她蒙上一块遮眼的布条,将她再次挟起带往另一间屋子,这回她们没有松开布条,云歇只觉得身下一软,似乎坐在了床榻之上。 侍女们的脚步声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沉重的脚步声,云歇心里一提,只听到男人在她身前站定。 云歇没有说话,那个男人也没有说话。 许久,云歇只觉得粗糙的手掌抚摸上她的脸,她心里突然涌上不好的预感,身体下意识地艰难躲开。 只听见男人低沉的笑声,下一刻,布条就被挑开了。 “果然是你。”云歇冷笑。 黑鹰看着眼前的少女,水润的眼眸因带着些微怒气而变得更加灵动起来,宛如四月湖波映着赤色长空的波光潋滟,眉眼间自带一股风情,莹润的肌肤,粉嫩的红唇,玲珑有致的身段,每一处都仿佛是上天赐予的美好。 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靠近她,少女身上的温软馨香令闻者沉醉。 “好一个倾世美人。” 听见他的赞叹,云歇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果然是你,云歇公子,原来你还真是女人。”黑鹰定定地看着她,眸中有着势在必得的掠夺之意,“如此上乘的容貌,洒脱不羁的云歇公子,当初便想拥有你,不想你竟与我想找的是同一人,真是妙极了。” 云歇垂眸轻笑,“让我穿上这样的衣裳,来到这样的地方,你的意图不过尔尔,真是让人恶心。” “你觉得恶心,本座却是快意极了,这样的容貌与身段,肤若凝脂,色泽雪白,嗅之幽香沁人,简直是绝世尤物呢。”黑鹰凑近她耳边,男人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引起了她轻微的战栗,这时一个濡湿的东西在她耳垂上轻舔,云歇立即剧烈一颤。 “真是让人恶心的东西!”云歇伸手要推开他,却出手绵软无力,反而被对方扣住了手腕,鼻间在腕上的雪白肌肤用力一嗅,整个人被他拉进了怀里。 “滚开!” “我找了你这般久,又怎会轻易放开你呢?” 黑鹰的每一次碰触都让云歇的心里生出一分恨意,恨不能立时将他千刀万剐了,但此刻只有保持着冷静,才能让自己处在不那么被动的境地。 云歇深呼吸,抬眸直直盯着黑鹰,“是你找我?还有有人支使着你找我?” 黑鹰伸手摩挲着她的脸,有些痴迷道:“自然是两者皆有,不过如今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些找你的人都已经被本座打发走了,你猜猜是为了什么?” “你想要我。”云歇微勾唇,神色平静,语气也平静极了。 黑鹰闻言大笑,伸手将她推倒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说的不错!” 云歇闭上眼,只感觉到他粗糙的手指从脸上流连到颈间,强忍着强烈的不舒适感,她在脑中在苦苦思索着应对之策。 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将再无可逃之机。 艳丽的红纱衬着白嫩的颈项,上头布满了斑驳的血痕,不仅是颈间,透过轻薄的红纱可以看见她的身上全都是这样狰狞的伤,黑鹰正欲扯开她身上的衣物,却看见她双目紧闭,于是抚摸的五指霍然收紧。 “怎么,不愿我碰你?” 咽喉被一股大力掐住,缓慢地越收越紧,疼痛与窒息感如潮水般猛烈袭来,云歇难受地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眼珠子几乎都要突出眼眶了,但她仍是冷着眼瞧他。 “你真让人恶心。”挣扎着说出这几句话,只觉得颈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大到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晕倒过去了,那双手突然松开,转而向下抚摸线条优美的锁骨。 云歇一下子没缓过气,剧烈地咳嗽着。 突然一声衣纱撕裂,艳丽的红色衣领被撕扯开,露出雪白的肩膀,云歇仍是捂着胸口咳嗽着,她的心跳得极快,胸间充斥着慢慢的愤怒。 “你若若是碰了我,那么如何和你背后的主子交代?” “主子?”黑鹰突然侧身躺在她身边,把玩着她的秀发,“你猜错了,云歇美人。本座和那个人之间只是交易的关系,若是本座将你藏起来成为本座的禁脔,便永远没有人知道你在本座的手上。” 云歇垂眸,以前也曾有人这般躺在她身侧,但那人却远不及这人让她觉得打从心底的厌恶。 “我知道你要的是云灵珠,我可以帮你找到。” 黑鹰再次大笑,突然翻身压到了她身上,眼底的渴望让云歇深感绝望。 “怎么?想要与本座谈条件?看来你已经开始着急了。” 黑鹰嗅着她的体香,双手紧握着她的腰肢,脸则埋向了她白嫩的脖颈,当濡湿的唇贴上她的肌肤,冰冷的牙齿啃上她的伤口,云歇不只是疼痛难忍,更觉得有一种深深的屈辱直冲头顶,有眼泪自她眼角坠落。 “云灵珠本座自然会得到。现在,本座要先得到你。” 黑鹰偶然抬头看见,心中一股柔软的感情腾升,但随之升起的是一种欲狠狠揉虐的快感,他开始用力地啃咬着她的伤口处,刚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密密麻麻的疼痛使云歇发出难忍的闷哼,黑鹰更加用力地啃咬她,从颈项到双肩,伤口崩裂,均是血流如注,惨不忍睹。 “疼吗?” 他低笑,云歇不答。 雪白的玉肌衬着艳丽的血色,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眼,他狠狠地一口下去,嘴下的肌肤轻颤着,又是一声难掩的闷哼声。 他狂野地笑着,溢入口中的血液更加激发了他的肆虐,手上开始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云歇似乎感觉不到黑鹰的举动一般,紧紧闭眼任他行动,而原本莹润如玉的面色开始微微泛红,黑鹰因低头扯衣服以致于没有发现她身上的变化,有一股雾气逐渐自她皮肤上缓缓升腾而起,皮肤也随着雾气蒸发而变得越来越红。 她眉头紧蹙,雪白的齿紧咬下唇,唇角滚滚而落血珠,紧闭的双眼也开始流出猩红的血泪。 当黑鹰撕发现了云歇的不对劲时,她身上的皮肤已经变得又烫又红,全身伤口崩裂,血流如注,浸湿了一身红纱,玲珑妖娆的身姿逐渐显露。 他抬眸看去,瞬间大骇,少女的脸上也是发红,更甚至流出了血泪,形容可怖,他刚要从她身上跳起时,少女突然睁眼长啸,自体内向外震出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将黑鹰整个人弹了出去,黑鹰猝不及防地被掀翻了出去,整个人狠狠撞在了墙上晕了过去。 云歇自床上坐起,体内的真气像是奔腾的河流一般横冲直撞,每撞到一处经脉便分流开,然后又猛烈冲弹向别的地方,有些经脉在真气的撞击之下甚至已经开始破损,这样无规律的损伤直痛得她又生生喷出了好几口鲜血。 她无力地靠在床边,像个血人,双目紧闭,雪白的脸上衬着鲜红的血迹,而身上的衣服也几乎都被她外散的真气震开,只剩下一个薄薄的肚兜,裸露在外的肌肤血红,血红之中还隐隐可以看见斑驳突出的伤,这样一番凄惨的景象让刚赶来的人看得瞳眸骤缩。 “主子”玄钟还未多看,一道颀长的身影已经挡在了他面前,疾步向着已经成为一个血人的昏迷少女走去。 “那个人要活的,带出去!” 玄钟能感受到主子身上喷薄而出的怒气,于是也不敢多言,抓了在一旁陷入昏迷的黑鹰就滚了出去。 元祁瑾在床边坐下,双手握住少女的手腕,从相触的手间,有一股更为浑厚的真气疯狂涌入,气势霸道地阻挡住乱窜的真气,然而其体内真气的凶猛也不亚于那股子浑厚的真气,只见那些真气竭力逃离外来真气的包裹,并带着其望着心脉的方向冲撞。 少女突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面色开始褪去红色,元祁瑾心里一紧,以真气探之,原来那些真气竟生生冲破了心脉的阻碍,直冲进心脉,好在那股外来的真气及时阻挡并将其包裹住,才以免心脉受损,真气在心脉之处旋转一圈后变得平缓下来,然后开始顺着经脉循环往复地流动,待少女体内的真气恢复原本的规律运行,元祁瑾这才撤回探入的真气,再释放温和的真气替她修复着受损严重的经脉。 待少女的脸色又恢复成以往的莹润,元祁瑾这才松了口气,将她扶着靠在自己身上,他自怀中取出帕子,为少女擦拭着脸色的血痕,眼神再往下,便骤然一冷。 少女上身只剩下肚兜遮掩,显露在外面的伤口狰狞的可怕,显然是被啃咬过的痕迹,血肉外翻,现在已经不流血了,但稍稍一碰,还是有血自皮肤下渗出,元祁瑾眸光深深,似是有什么在其中翻滚,如涛如墨,浓重而深沉,举着帕子的手在不经意收紧。 他将帕子收回,脱下月白的外袍为少女披上,动作轻柔地横抱起她,像是对待一个瓷娃娃,生怕伤了碎了。 这时从窗外又跳进来了一个人,那是一道灰色的身影,只见他一进屋便朝着元祁瑾跪下,“主子,属下失职,未找到杜三宝!” “自去领罚,还要我教你吗?”元祁瑾的眸光冷冽非常,语气也冷冽非常,似是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极其深刻而凶猛的戾气。 白竹自知自己没有完成任务,此刻又感受到来自元祁瑾身上那股子凶猛的怒意,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身形快速一闪,一瞬间已经消失在了屋内。 元祁瑾看了眼怀里的少女,殷红的唇紧紧抿起,紧接着便跳窗离去。 此刻,在清平郊外的某一处庄园后门慢慢地驶出了一辆马车,远处有青鸟腾飞而起,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飞速掠来,那道如风一般迅疾,很快就来到了马车前。 “是何人,敢扰主子清净!”守在马车两边的侍卫持刀上前要斩了这个不速之客,那道红影却飞快往旁边一闪,避开了。 “且慢!”从马车里传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及时阻止了侍卫的举动。 “红鹰见过主子。”那道红影正是红鹰,只见她向前几步径直跪在了马车前,向着车里的人低下了她那个素来不服从于任何男人的骄傲头颅。 “你怎么会在此地?出了何事?”车里那人虽是疑问,语气却是平淡至极,像是丝毫不惊讶她会出现在此处。 “欢喜门内出了大事,事态紧急,红鹰不得不出现,还请主子见谅。” “说。” “属下一时疏忽,欢喜门的黑鹰不知被何人掳走,在偏僻庄园中的其他欢喜门人也被人尽皆杀死,梧桐夫人派来的人那时正在庄园附近,得知了这个消息便离去,想来是已经放弃了欢喜门,属下这才斗胆来见主子,还请问主子,属下接下来该要如何行事。” “被人掳走了?真是没用的东西。”车里人停顿了一下,道,“不过欢喜门怎么说也算是江湖上的大门大派,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人给破了,而且连你都寻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想来招惹来的也非常人,行事缜密,深藏不露得很,如今我们没有精力再多生对手,欢喜门已经没有用处了,你将这事草草善后便是,别让人生疑了。” “是,主子。”红鹰应下之后便起了身,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车里人又开口了。 “你没有其他事要说了吗?” 红鹰心里一惊,步子一顿,还未反应过来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压力,直震得她胸口沉闷,一股血腥之气涌上了喉间。 “欺上瞒下,红鹰你好大的胆子!”伴随着一声厉喝,红鹰只觉得后腿一疼,顿时背对着马车生生地跪在了地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心里暗叫不好。 厉喝声出自随行在马车边的一个少年,“红鹰你真是大胆,莫要以为主子在欢喜门就放了你一个眼目,若是主子不问你,你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红鹰咬牙,“红鹰不知主子所问何事,还请明示。” 那少年冷冷一哼,“还敢说你不知情,那你说,欢喜门前几日抓到的那个女人是谁,如今往哪里去了,为何这些情况都未曾向主人进行禀报,你莫要以为主人远离于江湖之外就能如此为所欲为了,欺上罔下了!” 红鹰并没有半分犹疑,立时沉着声音回道:“并非是红鹰欺上罔下,而是那个女人形迹可疑,属下本想探查清楚再向主子汇报,谁知晚了一步,黑鹰突然转移了那个女人的看管之处,似是并不想让属下接触到那个女人,就连梧桐夫人那边也派了人过来要人,红鹰想她的身份一定非比寻常,若是轻易出手,必会打草惊蛇,还请主人谅解。” 来自车里人的那股压力还未撤去,幸得她的功力深厚才勉强接下,那张素来娇媚诱人的脸庞却是不复往日的轻松,反而是紧紧绷着面色,额上还能看见细密的汗水,不过她心里还是庆幸的,主人已经是将只是这压力减轻了几分,否则她断不能还稳稳地跪在地上。 车里人安静了一会儿,冷淡道:“罢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将欢喜门的事情处理干净,其他事待回来之后再说。不过若有下次,定不会饶你性命。” 感觉到身上的压力被撤去,红鹰不禁轻呼了一口气,“是!多谢主子宽恕。” 待红鹰离开后,车边的那个少年护卫轻声道:“主子,想来那个女子一定是我们要找的人,要不要派人再去查查究竟是何人掳走了黑鹰?” “不必了,那人行踪诡秘,连红鹰都探寻不到任何迹象,看来是有手段得很。”车里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冰冷,“既然他的目标与我一致,总会碰上的。” ------题外话------ 承诺好的万更准时奉上!追文的宝贝们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十九章 谁占谁的便宜(万更) “阿玖,娘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清楚了” “你要记清楚了” “阿玖!终有一日你会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切记,莫要谈情,莫要爱上他!”曾经那个温柔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而朦胧,直刺得人脑袋疼痛不已。 什么莫要谈情!是谁在和她说话!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莫谈情,莫谈情!”那个声音越来越朦胧,也越来越尖锐,云歇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烈的刺痛,整个人冷不丁清醒了过来,后背已然被汗水浸湿。 她睁着眼望着头顶的雪白罗帐,一时有些怔楞,她这是在哪里。 窗外的日光大盛,刺得她眼睛发疼,不由得闭上眼,只觉得两滴热泪自眼角滚落,耳边传来清风拂过绿叶的声音,还有小虫伏在叶间的吞吐吸纳之声,更远处的飞鸟扑腾而起,惊起落叶一片簌簌之声,想不到自己可以听到如此细密的声音,难不成自己已经练成了云心诀的第四层天地静? 云歇心里一惊,连忙闭眼开始运转体内真气,果然发现原本被封的那些真气已经释放开来,而且比起之前还要更加地浓郁与浑厚,在体内缓缓流动着,各处经脉犹如被洗练过一般,变得更为坚韧与强劲,甚至连原本玉白的肌肤都要变得更为莹润而有光泽,似是吹弹可破又似是坚硬万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光芒。 她睁开眼,轻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练成了,只是想不到竟然会以那样的方式练成,只是究竟是谁救了她。 她闭上眼打算回想起之前的事,却猛然一阵头疼,想起黑鹰那充满男人侵略性的呼吸喷吐在自己的脖颈与双肩上,想起他火热的嘴唇亲吻在她的肌肤上,她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一股子恶心感。 原本清醒的神志似乎又开始陷入了昏沉,她嘤咛了一声,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身子轻如鹅毛一般在这一片漆黑中浮浮沉沉,她已经想不起自己是谁,在何处做着什么事,只是本能地感觉到身体内浑厚的真气似乎流动得极为快速,冲击着自己的脑袋像是针刺一般的疼痛。 “阿玖!莫要奉出你的真心,莫要向男人献出你的身体!否则,你此生将永不能安生!” 是谁在说话?她要向谁奉献真心?又要向谁献出自己身体?是谁?是谁! 云歇只觉得头疼愈烈,身子变得极为沉重,正当她觉得自己的身子已经沉重到即将要从高处坠落到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时,一个温暖的力道撑住了她。 她顿时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温润的水流包围住,体内的汹涌流动的真气逐渐平静下来,肌肤上所触皆是冰凉,又似是有温暖轻柔地拂过,让她觉得心里的那股子沉痛感都瞬间减轻了几分。 “笨丫头,总是这么折磨自己。”随着这个朦胧的声音响起,云歇只感到一个温热的触感轻触在脸上,随后轻缓地在脸颊上徘徊着,从额头经过紧闭的双眼,再从脸颊流连至嘴唇。 那股抚摸如此地温柔而缠绵,似乎是充满了深深的爱意一般,让她不禁生出了几分依赖感,脸颊不禁往那温暖处又蹭了一蹭。 “傻丫头!”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的朦胧,又似是近在耳边的宠溺,明明是那样清冷的音色,让她觉得那样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只隐约感受到来自那声音里带着的轻微恼意。 云歇不禁微皱了眉,恼意?为何要恼? 这时,一个声音又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莫要谈情,莫要献出真心!” 云歇再度皱眉,脑中的刺痛又起,她不禁伸手抓住了那个温热的触感,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大海之中唯一的浮木一般,那般地惊慌与害怕。 “别咬唇,别皱眉,你这样我会心疼的。”话音将落,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轻柔地磨蹭与辗转,是那样温柔而缠绵。 然而云歇却是在脑中一闪而过某个侵略性的气息,那股子刺痛更加地清楚与剧烈起来,她本能地开始抗拒,甚至发出了唔唔的低吼声,似乎对这样的行为极为厌恶与排斥。 柔软的触感消失,只听得那人轻叹一声,“别怕。” 这回柔软的吻不再落在她的唇上,而是细密地落在了她的额上,从她紧闭的眼皮到挺翘的鼻尖,云歇只感觉到那柔软的吻像是一只温柔的手,带着安慰之意抚摸着她的脸庞,她本想放松下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却发现疼痛依旧没有消失,反而是愈加剧烈。 “莫怕,我不会伤害你。”清冷的声音像是幽深夜色里那细润无声的春雨,慢慢落进了云歇的心里,让她躁动不安的心智渐渐地平静了起来。 那个吻很快落在她的唇上,柔软相触,缠绵异常,两人的呼吸像是在一瞬间交缠在了一起,随着对方的迂回辗转,云歇觉得透过相触的双唇,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潜入她的体内,游走于她的筋脉之间,探入她的脑中,稍稍减弱了那股刺痛,云歇只觉得浑身都舒适了下来,身子渐渐放松,对于唇上的相触甚至是下意识地回应着。 对方一顿,竟是低低地笑了,云歇听到这笑声有些怔楞,还未待她回神,那柔软的唇再度压下来,濡湿的触感顺着她的唇瓣浅浅滑过,带着些温热的触碰,若有若无,让她禁不住有些退缩。 那人却是伸手固定住她的脸,强硬地抵开了她的唇,敲开了她的牙关,快速而灵活地溜了进去。 被对方的唇轻柔辗转着,云歇原本有些清明的神志再度昏昏沉沉起来,只觉得对方开始用力地蹂躏起她的唇瓣,甚至用力地吮吸,掠夺着她的呼吸,一直到呼吸有些困难,她终于是难以忍受地要张口咬下去,对方却像是得知了她的意图一般,大力钳制住她的下颚,让她无法闭口,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对方更加强势的掠夺。 云歇觉得自己快要不能思考了,不能思考对方为何要吻她,不能思考自己为何会稀里糊涂地回应着对方,也不能思考为何这个本来很是温柔缠绵的吻到后来竟是带了一些发泄的味道。 对方的动作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凶猛,就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地在她口中毫不留情地肆意扫荡掠夺者,直搅得她口腔发麻,云歇剧烈起伏着胸口,一股窒息的感觉涌上了头顶,眼前是一片白光大闪,闪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忽然那人放开了她,云歇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那人的唇再度堵上来,这回却不是要缠她,而是轻轻地往她口中送气,云歇像是落水的人抓住浮木一般地汲取着那空气,甚至也有些凶猛地勾缠起对方的舌,誓要将他口中的残余空气掠夺干净一般。 当她好容易缓过气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化被动为主动,心里不由得一颤,正要试探地要收回来,反而又被对方惩罚性地狠狠勾缠住,那人在她柔嫩的唇上惩罚性地重重咬了一口,然后那轻柔的吻离开她的唇角顺着脸颊移往眼角,然后是鼻尖,最后再回到唇上,几番缠绵一番,云歇的面色已有些驼红,最终那强势而缠绵的吻最终落在她的耳际,小巧的耳垂如珍宝一般被他含入唇中轻柔爱抚,像是把玩着天底下最为令人心爱的宝物一般。 触及了身上的敏感度,云歇不由得一个激灵,神志倏然回笼,她猛地睁开眼,瞬间对上了对方那双深深凝视她的眼,那眼中有着恼意,也有着笑意,还有着更为浓厚而深沉的情感,她一时有些害怕,也有些慌张,却是移不开眼,那人的目光就像一张细密的大网将她整个人罩住,在这张网下,她无所遁形。 “你醒了?”那人离她极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涂在她面上的感觉,那样充满了别样的温存,云歇只觉得唇上有些酥麻,有些湿润,有些怔楞,目光一扫,也看见他殷红的唇上带着些与她一般的湿润之色,还有些被人咬过的牙痕。 一瞬间,她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虽然云歇从未接触过人事,但是平素里在江湖上闯荡许久,自然知道这个痕迹是什么,更何况方才所经历之事还清晰地印在她的脑中,连同着唇上未退的酥麻之感。 “你”她皱了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他用手半扶着坐在床上,背后抵着他温暖的掌心,身前是他宽厚的胸膛,整个人被揽得离他极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双清冷如月的眼眸中倒映出她那张有些怔楞的脸。 云歇本来就有些微红的面皮瞬间爆红,他与她的这个姿势是怎么回事? 云歇下意识地伸手去推他,结果他的后掌心一撤开,她冷不防地没坐稳就要往后砸下去,幸好元祁瑾伸手又将她捞了回来,云歇这回比方才要距离他更近,整个人直接趴在了他的胸膛上,头顶上抵着他的下颚。 感受到贴着脸颊的胸膛震动,以及只透过冰凉的锦袍逐渐渗透的暖意,云歇的心竟在一瞬间跳得剧烈。 “想来你的精神是还不错的。”那人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声音中恼意非常,云歇却突然有些怔了,脑中忽然就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事情。 “这里是哪里?” “渝炎侯府。” 看来是他救了她呢。云歇盯着眼前那绣工精致的月牙白衣襟,锦缎面料,上头用银线勾缠出莲花绽放,她不禁抿了下唇,犹记得上次这样趴在他身上是在要去不绝山庄的路上,那时她和他虽是躲避红鹰而不得不做出那般行为,但终究是他救了她,只是那时的她是云歇的身份,而如今她因为红鹰而被囚禁在欢喜门,险些受了侮辱,依旧是他救了她,只是这时的她 想到这里,云歇不禁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心里蓦然一沉。 果然是没有易容。 云歇靠在他的胸膛上没有动弹,如此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地听到他沉稳而快速的心跳声。 “是你救了我。” “你为何知道我在那里?” 元祁瑾拢着她身子的手臂微微收紧,“我对欢喜门关注已久,自然知晓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出现在那里。” “关注他们?想不到渝炎侯府的公子竟然也对江湖门派格外关注。”云歇推开他。 元祁瑾本是看着自己的手,感觉怀里没了人,连手臂都好像有些空荡荡的,在听见了她的话后,突然抬手便抚上她稍显红肿的唇,“抱歉,方才过于用力了,还疼吗?” 看着他用一脸平静甚至有些带着怜悯的神情说出这句话,云歇顿时就怒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这人到底是有多厚脸皮!什么叫还疼吗! “登徒子!” 元祁瑾眉梢一扬,“登徒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云歇瞪眼,“误会什么!你你占我便宜,还敢说是我误会了吗?” 他的手依旧流连在她的唇上,带着灼热的温度,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唇上,眸色沉沉,饱含深意,云歇就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般反应极大地扭开头,避开了他的手,整个人稍稍往后仰了一些,这才终于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你若要说我占你便宜,那么在我亲你时,你回应了我,甚至是”他的神色陡然变得暧昧,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甚至是那样紧紧地勾着我,缠着我,这是不是该说我被你占了便宜了?” 紧紧地,勾着他?缠着他?云歇的面色顿时有些发黑,但是仔细想一想他说的好像是实话,方才她似乎真的做了那种事。 云歇沉默了一会儿,咬牙道:“那是我昏迷,你趁着我昏迷之际勾引我,我自然”说到一半便停住了。 元祁瑾唇角微勾,“自然什么?” 看清了他眼中的调侃之意,云歇气极,心知再跟他这么说下去,理亏的只有自己,于是便愤愤道:“罢了,就当我做了个春梦吧。” “春梦?”他突然敛了笑意,“是黑鹰对你占了便宜是春梦,还是我占了你便宜的事是春梦?又或者在你心中,我对你做的是与黑鹰是相同的?” 似是被他的冷淡所惊,云歇回话都有些迟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又能是哪个意思,想来天底下男人在你眼里都是一个样,也许只有那个容陌玉有所不同罢了。” “这事与陌玉有什么关系!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觉得,男女之间若是无情,是不能做出”云歇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谈到这个话题便有些结巴,磕磕绊绊地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最后抿了抿唇,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嘴唇,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否则与轻薄有什么两样。” “无情?你以为无情便是无情?你的认知何时肤浅到这种程度,难不成你非得把他人对你的好意全都视而不见才觉得活得痛快吗?” 云歇紧紧抿唇,“我没有,我从来没有高看他人对我的好意,我只是” 元祁瑾侧眸冷淡地看她,“你只是无法接受这么被男人所对待,而且还是一连被两个男人这么轻薄。难道你眼里所认为的轻薄就只到这种程度?” 云歇皱眉,还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时元祁瑾突然伸手过去扯她的衣服,云歇大惊,还未来得及动作,只听得撕拉一声,衣领已经被人扯开,露出了里头雪白的双肩和微显弧度的半露酥胸,肤色莹白如凝脂,散发着玉质一般的光泽,前几日所受的伤已经看不到一点痕迹了。 如此美人香艳的场景就在眼前呈现,少女灵动的眸子微微挑起,像是含着水般地盈润动人,其中又带了些嗔怒的意味,瞪人时眼锋带着勾,似有妩媚风情无限展露,看得人心神荡漾,玉白的两颊飞上两抹红晕,微肿的红唇微抿着,再加上脖颈下被散发遮掩着的两横弧度优美的锁骨,稚嫩双肩,酥胸微露,一片乌发香肤相映着在眼前晃动着,竟是用天生尤物这个词都形容不来的妖媚可人。 但是元祁瑾仍是眸色淡淡,面色不改地朝后一挥手,本来敞开的门与窗瞬间被一阵劲风所合上,震得一直盘腿坐在房门外大树上的两人险些没吓得跌到树下去。 其中一人有些惊恐地拍了拍胸,“吓死我了,公子做啥发这么大脾气。” 另一人用随手折下的细枝作剔牙状,“公子正脱人姑娘衣服呢,怎么能让你这等浊物看见,不过没想到那个云歇扮作女人时竟是如此容貌倾丽的美人。” “原来那个就是云歇公子呀,果然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你这好色之徒,可别好色到了公子看中的姑娘身上,指不定是未来的元家主母呢,小心你这条命。” “我说玄钟,你怎么总是跟公子一般顽固呢,难不成都追不到姑娘,特别是你,跟着赤绡都不知道多少年了,从小追到大,连人家的小手都没摸到。” 玄钟一听登时怒了,将嘴里的细枝狠狠咬断,“谁说我没摸到!” “可不是,听说那日去游湖,你是全身湿透回来的,难不成被赤绡给丢下水了?” “死蓝衣!你说什么浑话呢!” “得得,不说你,咱说公子,你说就公子这么跟人发脾气,可不得把咱们主母给吓跑了呢。” “公子这是爱护心切,哪像是,就知道把女人当游戏,迟早有一天你得栽死在女人身上。” “啊呸,我蓝衣可是万花丛中过,什么女人没见过,这世上就没什么女人能让我蓝衣跪着下来求她宠幸我的!再说了,女人本就是个脆弱的东西,要放在心里好好疼爱的,公子若是像一开头那样缠绵温存,在说些好话,现在可不得就温香暖玉在怀了。” “我呸,就你这幅德行能跟公子比啥,公子自然有与这云歇相处的方式,你是不了解她,性格倔得很,若是公子一直服软,指不定她哪天就自己逞强着死在外头了。” “啊呸,我说你长年累月地跟在公子身边,竟然还让公子看上了这样一块倔石头?” “我呸,什么倔石头,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活得不够长了,说话可得小心点,公子可看中这姑娘了,你再说这姑娘啥坏话,小心被公子割了你舌头。你可别看公子现在这么恼怒,心底里老宠着她了。” “我可没怀疑过公子的眼光,她虽然是块倔虽然性格倔强,不过真是好容貌啊,瞧瞧那肌肤,那身段”蓝衣正兴致勃勃地说着,突然就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寒气透过门窗从房里射出,直逼到自己面上,他不由得身子一颤,在心里喊了一声公子我错了,然后住了嘴。 房内成功压制了外头喜欢乱嚼舌根的属下的某人,正对着眼前的倔石头姑娘。 “元祁瑾你疯了是不是!”云歇紧紧按着他的手,有些气恼地瞪着他,那怒气汹涌得恨不得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了都不觉得解气。 元祁瑾盯着她的眼眸逐渐变得清冷异常,冷淡异常,甚至像是夹杂着冰霜一般,让人看了心惊胆战,云歇那心里的恼怒被他这么一盯似乎都有些消退了下去。 “这种程度就受不住了?那你早前干嘛去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的身手在这世上已经无人能敌了,所以轻敌至此,孤身一人潜入敌营不说,还打算自爆体内真气与他同归于尽,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别说你的清白不知道会被糟蹋到哪里去,便是你云歇这个人也不会再出现在世上了。”元祁瑾仍是死死地盯着她,突然另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颊,掌心分明是那样温暖,指尖却带了微微的凉意。 “他碰了你哪里?是这里?” “是这里?”指尖向下至纤长的脖颈,那寒气引起她轻微的战栗。 “还是这里?”再向下流连在她雪白的双肩。 云歇却是意外地没有再恼怒地去阻拦他的动作,而是垂眸淡淡道,“你在气什么?” 元祁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松开了她,从床榻边站起,那双清冷的眸子再不看她,而是冷淡地看向某处,低垂的眼眸喜怒难辨,云歇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有怒气溢出,那怒气如此地明显而凶猛,让人竟有些不敢接近他。 这时的房门外突然有一道青色身影从远处急速奔来,直接就蹿上了枝头,站在了玄钟与蓝衣的中间。 “公子此刻可还方便,我有要事禀报。”来人正是元家专门负责探查讯息的青梁。 蓝衣摆摆手,“不方便不方便,公子正在驯服未来主母呢。” 玄钟听了险些没一脚踹过去,什么驯服,会不会用词了! 不过看到一边的青梁,玄钟的神色不禁沉了下去,如今公子一心在为云歇的事情奔波,青梁此来汇报的定也是与黑鹰有关的消息,只是作为公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他不知道遇见云歇对于公子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云歇本身也是个会惹麻烦的人物,若是因为她而导致公子无法背负他所担负的那一门债,那又该如何与死去的元家老主人夫妻交代呢。 房内的两人还在僵持着,云歇将衣襟往上掩了掩,然后看着站在床榻边的那个身影道,“无论如何,你总归是救了我,我欠你一声道谢。至于我与欢喜门之间的事情,是” 想了半天依旧是找不到说辞,云歇不由得抿了抿唇,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与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所以” 元祁瑾仍是背对着她沉默着不说话,云歇微皱眉,不知为何,看他这般模样,她的心里竟是越发有些不舒服了,心口似乎空落落的,像是有一块石头压在上头一般,垂眸思虑了片刻,她突然翻开被子下了床。 “所以多谢你今日救了我,还收留我在府中休息。”云歇一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仅穿了一件里衣,这般模样是断断不能出现在外头的,只是她在江湖上向来不拘小节惯了,而且此刻心口的沉重感又逼迫着她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因此也顾不上什么体统,只想快快寻了地上的鞋,穿好了便要往外头走。 谁知听见动静的元祁瑾早已侧眸看过来,在看见云歇穿鞋的瞬间就冷下了脸色,一把抓住了云歇的手臂将她重新按回到床榻上。 “以你如今这副样子又想去哪里?你莫要以为自己的身子算是好透了,那日我虽是助你突破了心法境界,但是你的底子本来就不甚稳固,那日强行自爆真气更是损伤了你的根基,以这样一副内气不足的身子将来定是难以维持,迟早会因内体虚空而耗损真气。” “我自有法子休养,你不必再管我。”云歇抬眸看着他,眸中竟是恢复了原先的沉静之色,似是任何人事都无法动摇她的心智。 “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还不够用!”元祁瑾难得地低喝出声,手下竟是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回了床上,幸而床榻上很软,她并没有觉得哪里摔疼了。 “你到底是要我说几次,你才会明白,无论是当初在不绝,还是在西岳,你总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可曾想过身边人的感受,你还要这样任性妄为到何时!” 云歇蹙眉正要说话,却见下一刻他突然捏住了她的下颚,直接吻上了她。 云歇一惊,挣扎着要伸手去抵他的胸膛,却是徒劳无功,他将她圈得极紧,脑后的手掌也极力地压着她,将她往他的口中送,以便他能够吻得更加深入。 云歇惊讶地睁着大眼,只感觉那人的舌轻巧地挤了进来,缠住了她的,似是要借此将她的呼吸吞噬干净,让她再没有力气去思考任何事。 “唔唔”云歇只能被迫地承受着他的吻,与方才趁着她昏迷时的缠绵不一样,这个吻来得凶猛又激烈,似乎是要将她整个人都吸入口中一样的热烈,房里寂静的很,似乎只能听见两人唇齿交融的声音,听了让人不禁觉得心头扑通跳了起来。 元祁瑾突然在她的唇上用力咬了一下,有血腥味在两人唇舌间晕开,云歇吃痛地低呼了一声,下一刻却是陷在他激烈的吻中而无法反抗,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云歇只觉得四肢都要瘫软在他的怀里,他才终于放开她。 只听得一声轻叹,“果然一碰上你,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 云歇靠在他怀里轻轻地喘着气,紧贴在他胸膛上的耳边传来了一声比一声剧烈跳动的声音,以及头顶传来的粗踹声。 云歇稍稍离开了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祁瑾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将她松开后站了起来,道:“在我说你的身子好起来之前,你就给我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准去,若是被我发现你跑了,就让人打断你的腿!” “你!”云歇抬眸盯着他,神色极为不忿,“凭什么!” “就凭这里我渝炎侯府,而你只是个见不得人的云歇公子。”说完他就离开了。 云歇有些脱力地躺在床上,看着帐顶的白纱,眼前却晃过元祁瑾吻着她时那张动情的脸,她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的唇,有些濡湿,有些酥麻,有些刺痛。 “明明被他那么对待,竟然半点怒火冲天的感觉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了。”云歇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脸埋入了被面。 之后的几天,元祁瑾每日都会来看云歇,与她一起用饭,再看着她服药,不知道元祁瑾是不是为了报复她,所配的汤药竟都十分地苦涩,每每闻到那个药味,云歇就觉得有些反胃,甚至是特别恶心想吐,更别提喝下去的滋味了,苦得她半天说不出话来,然而有元祁瑾在一旁两眼盯着,她根本无法私自处理掉汤药,只能捏着鼻子喝下去,因为元祁瑾威胁她若是不喝,他不介意亲自喂她。 她因此十分地怀疑元祁瑾是不是故意要整她,后来从玄钟那里听说了这个汤药是元祁瑾每日亲手熬制的,早中晚各三份,从来不假手于人,云歇这才停止了抱怨,从那之后虽然也是十分嫌弃那汤药,但也没有之前那般排斥了,而是乖乖地喝了个干净,只是每次看着眼前的空碗,心里不知道浮上了一股什么滋味,似乎是有些惆怅,又有些隐藏的雀跃,让她都觉得这都不太像过去的自己了。 她在渝炎侯府上住了多日,很怕杜府那边出了什么差错,也问了元祁瑾许多日,虽然他的神色仍旧是如那一日两人争吵过后的冷淡,但还是与她说了杜府的近况,知道了那边没出什么事之后,她便也安心待在了渝炎侯府休养。 不过让云歇觉得特别闹心的是,自从元祁瑾救下她之后,决口不提她的身份,她明白元祁瑾应该已经看出了她就是杜三宝,但是却仍旧像是对待在府上长住的客人一般,这让云歇特别纠结,于是在某一日元祁瑾进来院里与她一起用饭时,她放下了碗筷,很是认真严肃地盯着他。 “我有事和你说。” “食而不言。” “说完再吃!” “这是府上的规矩。” “我不是你府上人。” 元祁瑾难得抬眸看了她一眼,“以后会是的。” 云歇:“” 又看他吃了一会儿,明白他是不会停下来认真听她说话了,云歇索性直接将问题丢出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这件事是在她与元祁瑾争吵之后才想到的,按理说以她无意中用两个身份与元祁瑾的接触,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应该都是不一样的,更何况绝对没有人会想到云歇公子竟然会是盛京都城风头正盛的归宁郡主,但是元祁瑾却是十分平静与淡定,就像是早已知晓了这个事实一般。 元祁瑾微微点头,云歇的心里一沉,他果然 “从一起偷听红鹰与人接头起就知道了。” 云歇气极,“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与其有心思想这些问题,还不如早点养好伤,听闻前不久江湖上传出欢喜门宣告退隐的消息,你对此该十分好奇才是。” 云歇一愣,欢喜门退隐了? “是谁宣告的?红鹰?” “除了她还能有谁,只是她披的是黑鹰的外皮对外说的,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谁会信她。”元祁瑾竟是意外地冷哼了一声,“她倒是打得好算盘,趁着黑鹰不在,竟然把欢喜门给扳倒了,这个女人果然不容小觑。” “红鹰。”云歇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突然抬眸紧盯住元祁瑾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回元祁瑾不说话了,只盯着眼前的饭菜,似乎世上再没有东西能够引起他的关注了。 云歇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是有意回避,一时心头涌上莫名的怒火,猛地站起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感觉到气氛压抑的地方。 谁知还没有走几步路就被他扯住了,云歇心情不忿地飞快地一掌拍过去,很快被他接下,然后单手合扣住她的两只手腕。 “不要闹了!”元祁瑾的眸光依旧淡淡,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放松半分,他看着云歇那一脸恼怒的模样,倒是微挑了眉梢,她的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在耍小性子? 云歇皱眉正要说话,突然又飞快地住了嘴,脸上竟隐隐现出窘迫之色。 她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对着元祁瑾刷脾气吗?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像儿时一般耍性子,也没有想过耍性子的这个对象竟是除了父亲以外的男人。 云歇微咬了唇,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元祁瑾,你是不是知道我就是” “是什么?”元祁瑾依旧是神色淡淡。 云歇停顿了一会儿,抿唇道,“知道我就是杜三宝。” 元祁瑾松开了她的手腕,“你终于是说出来了。” 云歇惊讶抬眸,他果然早就知道了吗? 看到云歇的神情,他淡淡摇头,“我并不确定,只是猜测,因此想着如今这件事是真的,你总有一天会与我说的,只是想不到竟然是发生在你险些被人夺去了清白之后。” 云歇面色一僵,这个登徒子竟然还敢说,黑鹰是暗地里偷偷想要侵犯她,而他却是光明正大地趁着她昏睡不醒来占了她的便宜。 元祁瑾看见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禁淡笑道:“怎么,你还不认同我说的话,再说了,前几日究竟是我有意强迫你还是说双方自愿行事的,可不一定呢。” 云歇瞪他,“你这是什么话!谁和你自愿行事了!” 元祁瑾伸手抚上自己的唇,淡笑道:“第一次确实是我单方面的冲动,但是后来却得到了回应,我真是不知道有多欢喜呢,原来郡主也不是个冷清的人物,也会有渴望七情六欲的时候呢。”话音未落,云歇便一掌要扇过来,他连忙躲开。 “可别恼羞成怒了,郡主。” 云歇被他这样一说,心中自然是羞恼万分,只想让他赶紧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去,哪里还会停下手,再加上云歇此刻一惊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又都是身手绝佳之人,你来我往间少不得有余波震出,因此房内乒乒乓乓一阵响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屋子里进来了刺客呢。 趁着云歇疏忽,空门大开,元祁瑾借机横腿一扫,再截住了她打过来的一掌的同时扣住了她的腿,顺手将她整个人拉进了怀里,另一手也飞快地钳制了她的动作,云歇只觉得身体与他紧贴着,甚至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不禁面上一热,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喝道:“你放开!” “你要我帮你保守秘密也可以,答应我三个条件。” 云歇一声冷哼,“你倒是打得好算盘,一提就要三个条件,若是做些杀人放火,奸淫掠夺的勾当,那我” “杀人放火不敢说,但是奸淫掠夺,旁人我倒是不感兴趣,若是归宁郡主自愿献身,那么我也不会去祸害世间女子了。”他说着还在云歇的耳边轻吹了一口气,吹得云歇那是一个酥麻,脑中顿时闪过几天前被他按在怀里深吻的场面,她的身子猛地一颤,趁着他有些松开了手,就要推他,却不想他脚上不愿放开,她生生地跌坐在了地上。 “你放开!”云歇用手撑着地,抬眸怒视他。 “若是我没有猜错,堂堂云歇公子,明明可以在江湖上恣意放荡,却偏偏要搅进清平的权位争夺这场浑水里来” 云歇冷了面色,“你想要说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听闻云歇公子出现在绝世楼的时间很是特殊呢,正好在秦府事变之后的五年,而且很快便换了个身份和容貌混入了清平的皇族之中,这其中的关联” 云歇死死地盯着他,心里却随着他的话而渐渐在发寒,似乎连同全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凝固了起来。 ------题外话------ 今天继续万更奉上!感谢小粉粉莫湘离送的花花,不过夜临很希望与莫湘离宝宝互动呢,如果乃能在评论区留下乃的小脚印,一定送你币币作为感谢呀!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章 达成同盟 “这事要是放在江湖上,许是没什么人会关注,只会说云歇公子是当女子腻烦了,想要换个身份玩玩,但若是听在了清平皇室的耳中,可就不只是玩闹那么简单了,或许会以为云歇公子是秦府旧人了,你说是不是呢?” 云歇紧紧地抿着唇,“想来元公子无论是对于江湖还是朝堂之上的事情都熟悉得很呢,只是你是不是也对我云歇很是了解呢,我这人向来都是小心眼得很,若是有人惹急了我,我云歇便是拼着性命也不会让他好过,比如黑鹰,再比如无凭无据便想要来诬蔑我的人。” “不过是玩笑话,云歇公子怎么就当真了呢。”元祁瑾轻笑道,眸光明灭不定,似是隐含着深意,又似是犀利地想要从她眼中探寻她的一切情绪。 云歇冷笑着,“玩笑话?元公子莫要以为我云歇如此大气量,能够容人到随意诬蔑我的地步。我可不会把这种话当成玩笑来看待,毕竟牵涉到的可是清平皇室的脸面与利益,到时候谎言宣扬开了也便成了真,我还不得白白搭上性命去。” “既然如何,何不与我约法三章?” 云歇面色冷淡地盯着他,没有回话,明显就是拒绝的姿态。 “只要你答应替我做三件事,那么我便替你保守这个秘密。” “我凭什么要与你约法三章?” “你会的。”元祁瑾的语气很笃定,也很认真,“且先将方才的话忘掉,既然你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便一定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揭露了身份,对这件事情有害而无益,我说的可对?” 云歇依然只是冷笑了一声,将体内的真气运至双腿之上,生生震开了他的钳制,然后脚尖点地瞬间便离开他很远的距离。 “你打错了算盘,我云歇从不受人威胁。” 元祁瑾被她的真气震得后退了几步,却没有做出下一步的动作,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暗中关注着欢喜门,断不可能在那日及时去救你出来,也不可能会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何会如此地关注着欢喜门?” 云歇听到他突然说这句话,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因此只是轻轻摇头,面色依旧是冷淡万分。 她对这个问题虽然觉得好奇,但是元祁瑾没有说,她也不会刻意去问他,想不到今日竟会听他自己主动提起,自是十分好奇。 “你可知我父亲是如何死的吗?” 元祁瑾唇角微勾,竟是笑了,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反而是发出了愈发冷厉的光芒,看得云歇便是一怔。 他父亲?那不就是威武将军元斌吗? 云歇一愣,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听闻,是被人刺杀身亡的。威武将军退隐至山间,结果被曾经剿灭的山贼余党盯上。” “你信吗?”元祁瑾突然看向云歇,神色平静得很,仿佛他们两个在谈论的并不是他父亲的生死,而是闲谈日常一般。 云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会这么问我,是不是另有隐情。” “是的,确实另有隐情,因为这件事便是我传出去的。” 云歇倏然抬眸,十分惊讶地看着他,元斌的死是他宣扬出去的?难道说他的父亲并不是山贼余党杀害的? “你说是你传出去的,那你和安胜将军元祁殷,你们两个难道”云歇说到这里便住了嘴,实在是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个事情太让人惊讶了,她一时还没有完全消化。 元祁瑾的神色沉寂了下来,他并没有马上回答云歇的话,而是向着窗边又走了几步,看向窗外秋景的目光悠长而深远,本就泛着冷意的眼眸似乎夹杂着风雪一般的寒凉,在沉沉墨色中挣扎着无尽的伤痛与绝望,以至于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落寞的气息。 云歇看着这样的他,也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在他的身上看见如此沉郁的神色,因为她所认识的他向来都是那么清冷与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无畏,又是世间万事皆不放在眼里的沉着。 “家家都有自己的隐秘,元家也不例外。” 异族女子?云歇听到这里,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听得元祁瑾又接着说道:“我的父亲元斌不是死在山贼余党的手里,而是被一位异族女子给害死的。” “那时我和大哥尚年幼,在父亲向皇帝请求归隐之后,我们本打算去一处离盛京都城最远的小城隐居,谁知在路上无意中救了一名异族女子,那名女子喜着红衣,身段妖娆,一身柔弱之态,我当初一眼看她就不是很喜欢,但是母亲心善,且与父亲伉俪情深,十分信任他,因此见她重伤在身的时候,便决定救她一命。” “可惜那女子身子柔弱,治疗多日不见好,只好让她与我们一路同行,哪里能知晓那名女子并非常人,接近父亲也是别有目的的,在以非常手段勾引了父亲之后,将父亲杀死后逃走了,而母亲因失去父亲而悲痛欲绝,也跟着去了,只留下我与大哥两人相依为命至今。” 云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元家竟然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就如同秦府一般。 犹记得从前的元家与秦府是极好的,秦升与元斌两人不仅是至交好友,更有着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特别是在秦升被冤枉通敌叛国之后,元斌也很快向朝廷上书请求归隐山园。 只是皇帝数次不允,他便称病在家,闭门谢客,连皇帝来了都不让进,后来皇帝大怒,一气之下准了他的要求,只是在归去后不到两年,便发生了山贼余党偷袭元家,元斌与其夫人不幸被杀害的消息。 她在听闻了这件事之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没想到昔日在战场上勇猛无比的两位将军竟都落了个死于非命的下场。 元祁瑾见身后安静异常,不由得转头看她,发现她正怔怔地看着某处,脸上的神色怅然若失,还带着些伤痛之色,他叹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云歇突然抬眸看向他,眼神瞬间褪去伤痛,变得极为锐利无比。 “那名异族女子是不是红鹰?” “一身红衣,身段妖娆,据我所知,红鹰善使媚术,虽然不知道她从以前到现在是如何保持容貌不变的,但是若要说世上最懂得驾驭男人的,非她莫属。” “这也是你突然告诉我元斌将军死亡真相的原因,因为你怀疑红鹰,所以这些年一直在监视她,对不对?”云歇很确定红鹰背后有人在指使,如果害了元斌将军的人真的是红鹰,那么必定是她背后之人的主意。 “明人不说暗话,你可愿意和我合作?” 云歇挑眉,似是十分好奇,“如何合作?” “我虽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但是你已经在江湖上潜伏了这么久的时间,必定对她有所了解,我需要你的帮助,红鹰以及她背后的主子,还有那个无意被利用的欢喜门,我都不会放过。” 都不会放过吗?听着他犹如起誓一般的话,云歇不禁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想不到他与她竟是同样的人呢。 当初对陌玉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回响着,只要是与当年那件事有关的一概人等,我皆不会放过! “元祁瑾,还记得当初我问过你的话吗?” “什么话?” “即便是血亲之仇也要扶袖救治吗?”这句话是她当初在成定王府问过元祁瑾。 元祁瑾也想起来了那一日,不禁笑道:“对于恶人,救之,再杀之,既不负医者之名,也不负初心。” 云歇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但她只是神色淡淡地转了话题,“你知道那天我是追着红鹰而去的?” “我可是一直监视着她,自然知道。” “那还真是要谢谢她了,若不是她,我也不可能找到这样好的一个盟友。”说完之后云歇突然皱了下眉,她好像说错话了,这个盟友也没有那么好,起码有些厚颜无耻。 元祁瑾轻笑道,“既然你我的方向一致,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但是作为交换,我要你允诺我三件事情。” 云歇蹙眉,“交换?什么意思?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秘密散播出去吗?” 元祁瑾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方才我们谈的是合作,现在便来谈承诺,这两者一码归一码,可不能混为一谈。” 云歇咬牙切齿,“你果然是厚颜无耻极了,我若是身份被暴露了,你同样得不到好处。” 元祁瑾摸了摸鼻子,有些无辜道:“我最多是失去了一个盟友,你说是不是呢,云歇公子?”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就凭你的真实身份,想来你的事情要比我更加严重才是。若非如此,你不会隐瞒如此之久,甚至,连着那个容陌玉都是你的同谋呢。” 云歇这下子沉默了。 “你好好想想,若是何时改变了注意,随时可以来寻我。”元祁瑾微笑道,身子一转就要离开。 “好!我答应你!”云歇看着他的背影道。 元祁瑾停在门口,扶着门框的手指在云歇看不到的角落倏然抓紧,他侧眸浅笑。 “这么快就答应了?是为了容陌玉?” 云歇并没有正面回答,“你要与我约法三章,那我也同你约定,所行之事必须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 “那是自然。” “我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你若是要我去行刻意伤人之事,我坚决不会应允。” “可以,还有吗?” 云歇的眸光倏然变得锋利,“自然有,虽然你我是同盟之友,但是今后我行事,你不得干预我。” “我为何要干预你?”元祁瑾背着光,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隐在了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也许让你把清平搅成一滩浑水,正是我所期盼的呢。” 自两人达成合作后,元祁瑾在此后的若干天再没有来看她,她本以为自己的身子应该是好了,因此正要高兴自己不必再喝那些苦涩的汤药,谁知窗外多了一个倒挂着的玄衣少年玄钟,一脸笑眯眯地捧着药碗给她。 “好久不见了,云歇公子。” 云歇接过碗,皱着眉头将汤药一饮而尽,然后一抹嘴角,将药碗随手扔给了玄钟。 “怎么是你?” 玄钟挂在窗外的屋檐下晃了晃身体,就像个立不稳的葫芦串。 “原来你希望是公子来呢,可惜了,公子突然有事,没办法来看着姑娘喝药了。” 云歇蹙眉道:“我没有希望他来,只是想知道我何时能离开这里。” 玄钟摸了摸鼻子,“为何要走,还不如就在渝炎侯府住下来,兴许还能跟在公子身边,混个主母什么的当当。” “渝炎侯府不是元祁殷当家吗?” “你是说大公子?”玄钟也皱了眉,“也是呢,只不过大公子常年在边塞,甚少回盛京,整个渝炎侯府基本都交给公子掌管了,说是主母也不过分呢。” 云歇默然不语,看来在他的心里,混个主母什么的这种事都是容易得很呢,她真是要替元祁瑾感到难过了,可怜他身边的护卫都是这么没正经的人,跟他这个主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诺大的渝炎侯府,他元祁瑾的夫人又怎能是随意来个人就能当的呢。 ------题外话------ 今日夜临有点事耽搁了,再加上现在审核最晚时间都提早到了晚上十点半,所以为了避免断更今晚只能码这些字了,明天一定重新恢复万更,在这里说声抱歉啦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混个主母当(一更) “怎么,姑娘可要考虑考虑?”玄钟探头进来,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云歇一掌将他的头拍了出去,“没兴趣。”说完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伸手拽着玄钟的衣领将他扯了进来。 玄钟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哇哇大叫,“男女授受不亲!南无阿弥陀佛!姑娘你别乱来!我是坚决不会从你的!”说着还一边可怜兮兮地皱起了眉,这个姿势要是让公子看见了,非给打死不成! 云歇本只是将他拉进来问点事,谁知他会突然大叫,险些没给震破了耳膜,只好愤愤地松开手,“给我闭嘴!” “君子动口不动手!”云歇刚一松开手,玄钟立马身子一滚,瞬间就滚远了数米距离,还不忘将碗紧紧抱在胸前,一副云歇冲过来扒他衣服他也誓死不从的模样。 云歇的眼皮不由得跳了几下,“我不是君子!你别给我瞎吵吵,只是问你个事。” “那你说!”玄钟仍是一副全身戒备的模样,生怕云歇下一刻就冲过来了。 云歇见此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元祁瑾在哪里,带我去找他。” “你要找公子?”玄钟的神色呆了一下,然后双眼一亮,朝着云歇暧昧地眨了眨眼,“看来姑娘是准备要混个主母当当了?” “混你奶奶的!我跟他没可能的,你休要胡说!”云歇额间的青筋也跳了几下。 “没可能?没啥没可能?”玄钟疑惑地挠了挠脑袋,“我家公子似乎挺中意你的,虽然你的脾性实在不像个女子,而且顽劣异常,还喜好惹是生非,总是惹得公子去替你善后,不过比起那些小姐帝姬的,还是好多了吧。” 云歇沉默,这厮究竟是夸她还是在骂她 “不过你真不打算混个主母当当?我家公子孤身一人久了,身边也该有个人给他夜掌火烛,红袖添香。” “夜掌火烛?红袖添香?”云歇轻声重复着,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云歇可没那么好命。” 这时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莫要谈情,莫要付出真心。 云歇猛地一怔,竟然觉得这句话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为何她没有丝毫的印象? 玄钟见她脸上突然带了一丝苦涩的笑,随后竟是一副怔愣的哀怨模样,心下了然,嘴上突然就开始调侃起她来了。 “想不到万花丛中过的云歇公子竟然也会瞻前顾后的,若是真对公子有意思,去色诱一把,公子很快便会缴械投降的,相信我。”看着理所当然出卖了自家公子还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玄钟,云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人,怎么跟元祁瑾一样没脸没皮呢。 “你看前几日,公子不就醉倒美人乡了。”玄钟说完话,突然又凑近了云歇几步,朝着她再次暧昧地眨眼,“跟公子亲亲好不好玩?” “什么亲亲!你看到了?”云歇盯着玄钟倏然瞪圆了眼,似乎只要他说个是,就会被她一把给掐死。 玄钟立马抬头望着天花板,正经道:“也没看到多少,只是你们的动静着实有些大,那相濡以沫的砸砸声,怎么听怎么清楚呢。” 相濡以沫的砸砸声云歇额间的青筋跳动得越发厉害了,脸上也隐约闪现了几分羞恼之意,她不由得冷声道:“你在外头偷看?” 玄钟似乎是没察觉出云歇的羞恼之意,笑眯眯道:“不过看你一脸乐在其中的模样,也该是对我家公子有意思才是,两情相悦之人,还是可以在一起试试的。”话音未落,突然一个阴影以极大的速度迎面而来,他一惊,慌忙闪过,动作还有些狼狈。 椅子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大动静,他不由得心惊胆战地摸了摸胸,正要怒目而视云歇,却发现她笑眯眯地看着他。 “方才话,你再说一遍?” 玄钟吞了吞口水,“什什么话?” “让我想想,相濡以沫的砸砸声?”云歇顺手又抄起了一把椅子,歪着头看着他笑,“还是乐在其中的模样?” 玄钟心里一惊,立马赶在她将椅子砸过来之前三步作两步地蹿到了窗子外头,临了还留下一句话。 “没没没,我啥都没看见,你是不是要找公子?他现在在书房呢,你随意找个侍女领着你去。” 看着眼前瞬间消失的玄钟,云歇又是气又是笑,最终只是重重地将椅子放下。 回想着玄钟的话,她伸手用冰凉的指尖摸了摸脸颊,有些发热,她不禁咬唇叹气,自从遇上了元祁瑾,她就没一天安生日子可过,不是被他气,就是被他的手下人气,他这身边跟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不过气恼归气恼,想起她与元祁瑾做过的那些亲密之事曾经被人偷着看,云歇不禁又红了脸,虽然她素来喜欢光明正大地调戏美人,作为云歇公子时也是浪荡不羁,但从来没有越过肌肤之亲那一步,再说了她调戏的那些都是女子,与男人是不一样的。 即便她再怎么大大咧咧,再怎么不拘小节,骨子里也是个女子,对于这种事总归是会不好意思,特别是对上元祁瑾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怎么打骂都不走的赖皮,偏偏她就是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还给被迫着答应了许他三个承诺。 云歇叹了口气,抬眸一看,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元祁瑾的书房。 她方才并没有听从玄钟的话让侍女带路,而是问清楚了方位之后,才自己摸索着找来,毕竟自己的心情有些乱,想要一个人静静。 云歇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走进去,而是一直在门口徘徊着,时不时还揪了一把花花草草,明明是个重要的地方,却在门口栽了这么多可供人隐蔽身影的花草树木,不过云歇知道这样的安排是有意的。 同不绝山庄一样,这个渝炎侯府也在院中布置了阵法,并且比起不绝山庄来,还要更为高深莫测,诡异难解。 唯一不同的是,不绝山庄内是在庄子里的各处都布满了阵法,而渝炎侯府却只在重要的地方才布置了阵法,比如元祁瑾书房的周围,无论从哪个方向来,都能被阵法所围困住。 云歇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何她向那名侍女坚持要求自己来时,她会那般犹犹豫豫,看来是怕她被困在阵法中无法走出吧。 而他书房门口的这些个花草树木,正是阵法的构成所在,设了阵法,但好在她一直被陌玉书房前多变的阵法给磨炼着,对于世间的阵法大多是都能轻易破解,只是元祁瑾这个,还要更费她一些时间。 云歇想着又揪了一把花草,此刻在书房门口徘徊的她终于愿意承认了自己的心底里还是有几分失落的,对于元祁瑾多日不来看她的失落,但是她还是很自然地把这些归结为是习惯了他前几日的陪伴而已。 而现在她来寻他,只是想和他说红鹰的事,她是在东行宫碰见的红鹰,因此也猜测红鹰的主子也许就是那晚出现在东行宫的那几路人马,清平的淮川侯,右相,还有大秦的太子殿下长生锦烨。 无论是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都说明了这件事情定然不简单,而且紧追这事不放的人还有一个元祁瑾,了解的消息定是要比她多的,只是那日被元祁瑾的各种话题打乱了,让她一时竟忘了问。 正在万分纠结进与不进时,突然听见了有人从远处掠来的声音,她的耳力非凡,如今已经能听见百里之外的声响,而且那人的速度极快,像是毫无阻碍地破空而来,想来定是元祁瑾的属下,云歇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的草丛躲了起来。 来人是个俊秀的少年,穿着一身青色的衣裳,他在书房门前落地之后便飞快地走了进去,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云歇。 “杜府那边怎么样了?”是元祁瑾的声音。 杜府?难道杜府出事了?云歇皱了眉,立马收敛了气息,倾耳细听。 “大公子已经昏迷不醒多日,许多郎中去看了都束手无策,大夫人爱子心切,只怕是很快就会出面惩治,到时怕是梓菀姑娘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杜光耀昏迷?梓菀也出事了?云歇的心里一沉,杜府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元祁瑾明明和她说过杜府没有什么大事情,如今看他这么说,想来杜府出事已经很久了,他定是有意隐瞒她。 思及此,云歇不等再听他们说话,便待不住了地直接就从窗户蹿了进去。 元祁瑾正坐在案后,手执着一叠纸,一边看一边听着青梁汇报杜府的事情,冷不丁从敞开的窗子窜进了一个人,他的耳力极强,很快认出了来人正是云歇,因此及时制止了即将要对闯入者出手的青梁。 “你怎么来了?” 云歇进来之后直接就走到了元祁瑾身边,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杜府出什么事了?梓菀出什么事了?你为何不告诉我?” 元祁瑾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揉着眉心,“竟然让你听到了,这个玄钟,让他好好看着人,竟是把人看到我这里来了。” “你莫要废话,赶紧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并没有多严重,我也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想着你如今还需要养着身体,若是告诉了你,你定然是待不住,要回府去闹事的。” “闹事?”云歇蹙眉,“大夫人对梓菀出手了?” “不是大夫人,而是杜光耀。” 云歇微眯起眼,立刻就明白了他所说的应该是一件什么事情。 当初她从西岳刚回盛京时,与梓菀在门口遇见过杜光耀,那时他看梓菀的眼神就让她留了个心眼,只是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困在欢喜门,倒是让他有了可趁之机。 “那个该死的色胚!色性不改!”云歇冷笑了一声,“早就跟他警告过了,如今竟敢还对我的梓菀出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见云歇这般模样,元祁瑾淡淡道:“我早明白你会是这种反应,所以没有告诉你,你且安心,梓菀那边我已经派人过去处理了,虽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插手,但区区一个杜府,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有我的人在那里照应着,她目前还没有事情,等你回府了再做处置也不迟。” 云歇听他这般说,才松了口气,“梓菀没有出什么意外吧,可有被杜光耀伤到半分?” “小小的擦伤罢了,她本就善使毒,杜光耀只不过是一个喜好花天酒地的浪荡子弟,又能耐她怎样,我本就派人在杜府看着,因此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立马派了人过去接应,不会让她受太多苦的。” 云歇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你监视杜府许久了,想来对我之前的动作也该是了如指掌了。” 元祁瑾放下手里的东西,按了按额角,“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突然过来寻我?难不成是我许多日没去,有些想念我了不成?”说着对她抬眸一笑。 云歇忘旁边一扫,才发现青梁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打发走了,如今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难怪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说什么浑话,我那日有事忘了和你说,今日特地来补充一句的。”云歇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明显有些不善。 “事关红鹰,而且总是待在屋里闷得很,顺道出来走走,你这侯府果然是麻烦得很,没什么人走动,还设什劳子阵法。” “自然是为了对付偷袭者。”元祁瑾说到偷袭者三个字的时候别有深意地盯着云歇。 云歇冷哼一声,“你要与我合作,那么我们各自所知道的东西自然应该拿出来分享,我想你既然一直派人盯着她,那么对于她的行踪应该是了如指掌,那么从今以后,你获知了任何事情都不能瞒我,就像是杜府的事情,也不能有一丝半毫欺瞒于我。” 元祁瑾挑眉,“你的胃口还真是不小,让我时时刻刻不能隐瞒的,这世上只有一人可以做到。” 云歇也挑眉,“我倒好奇了,是何人能支使你这位矜贵不羁的元公子?” “我元祁瑾的夫人,侯府的小主母。” 云歇一噎,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眼,“红鹰背后有人,而且这个人无论是清平还是大秦的,都是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你应该清楚,大抵就是那晚在东行宫的那几派人。” 元祁瑾微微点头,云歇知道他心里有数,便不再多说了。 “你特意来和我说这么多,应该不只是单纯地为了来提醒我的吧,虽然我很想认为这是你担心我的表现,但是以你的性格,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云歇微勾唇角,“该说你了解我呢,还是你本来就工于心计,我确实别有二心。我的来意很简单,反正今后若有红鹰的情报,我必须也要一份。” “你怎么认为我会给你?” 云歇灵眸一转,突然就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她突然上前几步来到了案后,一个旋身便坐到了他的腿上,伸出双臂揽住了他的脖子,凑近了他的脸,一双清澈水润的灵眸里倒映出他微笑回视她的脸。 此刻的她已经没有几日前的尴尬了,而是十分地坦然。 元祁瑾静静地盯着她看了片刻,也伸手回揽她的腰身,在感受到掌下的身体略显僵硬时,他不由得轻笑道:“想不到你果真是越发进益了呢,比起几日之前的羞涩,如今倒是主动了许多。” 自己主动挑拨的后果,只能自己认命吞下。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一怒为红颜(二更) 云歇硬着头皮维持着面上的笑,“我还以为你喜欢这样呢。” “我喜欢?嗯,我很喜欢。”元祁瑾眉梢一挑,微微前倾,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相触,甚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交缠着。 “告诉我,是谁教了你这个法子?嗯?”略带着沙哑的嗓音似乎带了勾,勾得云歇竟一时又红了脸,心里头酥酥痒痒的,好不难受。 “你莫不是傻了,我云歇怎么说也是万花丛中过的主儿,前几日不过是一时魔怔了,否则又怎会被你那样戏弄。” “如今你怎么说也是成定王府的小郡主,我怎么敢去戏弄你。” 云歇轻哼了一声,突然伸手放开了他,转身走到了窗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摸摸了自己的脸,还是有些发烫。 “我看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的事,无论是皇室帝姬还是贵族女儿,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你的手掌心,而且以你如今的声名,看叶没什么敢去动你。” “你这是高抬举我了。”元祁瑾垂眸一笑,脑中闪过她方才的神情,那灵眸中一闪而过的羞意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好了,废话不多说,按前几日所说,如今你我既是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我想共享情报也未尝不可呢,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是能够对你有所帮助的,不是吗?” “那么我要你做任何事,你都愿意?” “我愿意。”云歇斩钉截铁道,态度十分坚决,似乎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转变她的态度。 见她如此坚持,元祁瑾也不再逗她,答应了她的要求之后,云歇很果断地转身便想要离开。 “等等。” “还有什么事?”云歇停住了脚步,侧眸看向他,以示询问。 “我知道你的心性,可别想着暗地里偷溜出府,我说过,若是发现你要离开,一定让人打断你的腿。”元祁瑾淡淡道,他说话的模样十分随意,语气却笃定的很,这让云歇有种他说到就会做到的感觉。 “就这件事?”云歇朝后摆了摆手,大踏步走了出去,“你放心好了,我总不会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真是太啰嗦了,跟个老太婆一样。” 元祁瑾的眸色一沉,只听到从梁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嗤笑,这云歇还真是大胆,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当着公子的面说他是老太婆的。 元祁瑾面色一冷,声音也一冷,“给我滚下来。” 一个蓝色身影应声而落,“公子有何事要吩咐?” “我不是吩咐让玄钟看着她吗,人都死哪里去了,竟然让她闯到了这里来。” “这属下一直跟着公子在这里,实在是不知啊。”蓝衣自然是听出了自家公子声音里的恼意,他暗暗叫苦,开始骂起了玄钟来。 “跟着我?我看你是看好戏的吧。”元祁瑾冷哼了一声。 蓝衣笑了一声,“属下不敢,不过公子,你真的看中那个云歇?我看她美虽美矣,却是个麻烦人物,若是因此阻扰了公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元祁瑾一个眼锋扫过,他不禁住了嘴。 “跟玄钟一个德行,就会多话。”元祁瑾突然叹道,“想来之前玄钟跟她接触过多,定是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真是没用,蓝衣你过去跟着她,别让她偷偷离开了侯府,若是她跑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蓝衣眼睛一亮,“是不是要打断她的腿?” 元祁瑾冷眼一扫,“在那之前先打断你的腿!” 蓝衣噤声,立马追了出去,生怕云歇跑了,他自己的腿也不保了。 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元祁瑾拿过案上看了一半的情报,结果看了一会儿发现心里烦躁的很,索性就不看了,心里不禁涌上了几分无奈的叹息。 “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果然还是小时候的阿玖要更为可爱呢。” 这时从外头突然走进了一个灰衣男子,正是被元祁瑾派去审讯黑鹰的白竹。 “公子,已经七天了,他迟迟不愿说,还险些服毒自尽。” 元祁瑾恢复了平静的脸色,低垂的眼眸倏然闪过一丝冷芒,“不愿说?看来他倒是倔得很呢。” 白竹站着没有说话,静等着公子的下一步指示。 “区区欢喜门,还想负隅抵抗到何时,跟我去密室走一趟。” 云歇离开书房后随意找了一个侍女,让她带着在府里随意逛逛,那名侍女自然是认出了她,因此态度十分恭敬,不仅带她在府里走动,不时还说了些府里的趣闻给她听,这让云歇不禁想起了在不绝山庄时带路的侍女,与这渝炎侯府比起来还真是差劲了许多。 此刻正是午时,府里并没有什么人走动,云歇很快熟悉了府里的情况,随意打发了侍女之后,她回到了自己的院落,然后飞快地执笔写了一卷小纸条,然后飞快地出了院子来到一个不易察觉的角落,朝着天吹了一声口哨。 不一会儿,从远处飞来一只胖胖的白鸽,云歇很快接住了那只鸽子,将手里的小纸条缠在了鸽子腿上。 看着鸽子扑腾着飞远,突然耳边传来嗖的一声,一颗石子擦着她的耳边飞去,正是朝着鸽子的方向去,云歇一惊,飞身而起拦下了那颗石子。 “了不得!果然了不得!”一声赞叹声从身后传来,云歇却只是看着鸽子安稳地飞远,这才转过身看着来人。 那是一个面容英俊的蓝衣男子,特别是那一双风流无双的桃花眼,每次眨眼时都像是有波光流转一般的妖媚。 “身手真快,有空也教我几招?” 云歇皱眉,“你是谁?” “啊,初次见面,小主母,我叫蓝衣,从小就侍奉着公子,可是公子身边的大红人。”蓝衣得意洋洋道。 “侍奉?”云歇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她怎么听着这个词那么怪异呢。 蓝衣听出她的笑声中满是别有深意,好像是在笑话他一般,不禁皱着眉头看过去,谁能料到这一看竟是突然就看呆了。 云歇的容貌本就是倾丽无双的美,特别是换回女装之后,在倾丽之中又带了些妩媚的风情,一颦一笑都足以勾得人心痒痒,更何况是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水眸微勾,就像春水拂波的潋滟动人,让人不忍移开眼。 “你”蓝衣不由得摸了摸下巴,打量着云歇,“果然是个标志的美人呢,难怪公子对你这般上心。” 云歇也摸着下巴打量着他,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眼神那是一个意味深长,看得蓝衣突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那是什么眼神!” 云歇勾出一抹同样意味深长的笑,“我看你的模样也标志得很呢,真是一副绝顶的清倌儿模样,难过你家公子要将你放在身边侍奉呢。” “你说谁是清倌儿呢,爷相貌堂堂,阳刚之气十足,怎能是那些普通的清倌儿能比的!”蓝衣登时又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像个清倌儿了,虽然以他的容貌和身段,却是是妖媚至极,眸光流转间摄人魂魄。 云歇笑了笑,“是,你自然不是普通清倌儿所能比的,你可是顶级的清倌儿呢!” 蓝衣深呼吸,要不是看在她是公子上心的人,此刻以她对他的冒犯,早就该被他给捏死了。 “元祁瑾派你来监视我的?”云歇冷不丁问道。 蓝衣高扬着头,十分嚣张的模样,“正是,公子怕你跑了,让我准备了棍子仔细着点,若是有离开府内的意图,就地断腿!” 云歇默然,看来他竟然是认真的,不过好在她本就没打算离开,只是跟小红小白通个消息罢了。 蓝衣像是看破了她的意图一般,“你要给你的人传信?没用的,她们全部都被抓起来了。” 云歇皱眉,“不是只有梓菀吗?” “看来公子怕你担心,所以没跟你说呢。”蓝衣倚靠在一旁的树边,顺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明明是那样不雅的动作,被他做来却是丝毫不觉得难看。 “不过你放心好了,公子已经派人过去盯着了,她们受不了多少苦,你方才是要鸽子给他们通信吧,若不是我跟着看见了,你的那只鸽子一到杜府定会被公子的人给射成个筛子!” 侯府的密室正好设置在后院,那里多是厨子与仆役走动的地方,而且密室就隐藏在酒窖后头,因此很难会被人察觉。 黑鹰正被绑在木架子上,身上早已伤痕累累,衣服早已被鞭打得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也尽是翻卷的皮肉,看上去触目惊心得很。 “我本不喜动用私刑,你可知我为何要这般对你?”元祁瑾站在密室门口,看着密室深处的黑鹰,虽然他背着光,黑鹰看不清他容貌,但是眸光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寒凉异常,看得黑鹰便是一惊,心里直觉这人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不说话?”元祁瑾轻笑了一声。 这回黑鹰有些察觉出来了,他微眯起眼,“你是?” “你还不认得我?却有胆子对着我的人下手,该说你胆大妄为呢,还是不知死活。” “元祁瑾!竟然是你。”黑鹰冷笑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早在不绝山庄你为云歇遮掩身份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你和她是一伙儿的。” “这你便是猜错了,那时我和她并不是一伙儿的。”元祁瑾慢慢走近了他,其清俊的轮廓在黑暗中渐渐显露出来,“但是托门主的福,如今我和她,真正是成了绑在一跟绳上的蚂蚱。” “绝世美人配上你元祁瑾,也说不上可惜,只可惜那日我低估了她的性子,竟是不惜爆体而亡也要与我同归于尽。”他还未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一阵厉凤迎面,脖子上突然就多了一双手。 “怎么?元公子这是要为美人出气?想起来她的身子还真是幽香沁人,肤若凝脂的顺滑,任何一个男人只要享用过,定是终身不能忘记那种感受。”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咳嗽了起来。 “你不用紧张,元公子,我只不过是亲,和摸了她几下,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疼爱与享用咳咳咳” 元祁瑾的神色越发冰冷,擒住他脖子的手掌不断收紧,“你再说一句侮辱她的话,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黑鹰突然大笑了几声,那笑中有着嘲讽,只是因为被掐着脖子,所以笑了没几下便戛然而止。 “看来你元祁瑾也不过如此,始终是逃不过美人关。” “要说我逃不过美人关,何不说说你自己,落得如今下场,只是你过于贪好美色所致。”元祁瑾突然收回了手,身边的白竹立马递过一张手绢,他皱着眉擦了擦手,然后再将手绢丢回给了白竹,只是那双眉头仍是皱着,仿佛方才碰到的是世上最肮脏的东西一般。 “你元祁瑾又有几分能耐,我即便如今被你囚禁在此,欢喜门依旧存在,只要你一日不放我回去,欢喜门上下便一日不会停止寻我,你不过区区皇朝公子,即便在江湖上有了几分声望,又怎能敌得过根基深厚的欢喜门人!”黑鹰说到此,又是狂妄地笑了起来。 “江湖上已经没有欢喜门了。” 笑声停止,黑鹰死死盯着他,“你说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欢喜门已经不存在了,据闻是黑鹰门主亲口所说,将欢喜门人清扫干净之后,宣布从此隐退江湖。”元祁瑾面上的怒色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似笑非笑,微勾起的唇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 “我所说?怎么可能是我!怎么可能!”黑鹰重复着说了几句,神色僵硬了许久,突然就喷出一口血。 他怒目圆瞪,狂吼出声:“红鹰!是红鹰!红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原来你是那人手下的!你是他的人!怪我没能及时察觉到!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还敢帮着那人来灭我的欢喜门!你真是好极了!若我能够出去” 元祁瑾看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似乎只要红鹰一站在那里,他就能像一头凶猛的野兽一般死扑过去,将她整个人撕成碎片,但是因着身上的钳制,他无法动弹,只能颤抖着身子,即便牵动了伤口而血流不止,他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一般。 “你不会出去的。” 黑鹰住了嘴,紧紧地盯着元祁瑾,半晌没有说话。 “我没有理由放你出去。”元祁瑾抚了抚月牙白的袖口,看着上头银绣的花纹,淡淡道。 “看来你直到今日才察觉到红鹰背后另有其人。”他冷淡地笑了一声,“堂堂欢喜门主也不过如此,活该今日落得这个下场。” “你!”黑鹰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说道,“如果我要你放我出去呢?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若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我那般对待云歇,你早该杀我了,留着我的原因,怕是想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吧?”黑鹰很是笃定地笑,“比如我背后的那些人,或是比如,红鹰的主子。” “你还不够资格。”元祁瑾依旧神色淡淡,“连跟在身边数年的手下也摸不清底细,你还没有那个能力来和我谈合作。” 黑鹰一愣,他没有想到元祁瑾会这么果断地拒绝了他的建议,但是想了想也许这是他欲擒故纵的戏码,不由得又冷笑了,“因为云歇吗?不过是一个女人,你连能够知道幕后黑手的机会都不要了?” “你想不到那个人的身份的。你一定想不到,而且他要找的东西,也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 “他要找的东西,不就是云歇吗?”元祁瑾看着他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只苦苦挣扎的蝼蚁一般,“你恨红鹰,自然是要把握一切机会出去寻她报仇,而我恨你,自然也是把握一切机会要置你于死地,即便你知道很多消息,但是你碰了她,我无法再容忍你。” 说到这里,元祁瑾轻轻地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一般,“我留你,只不过是要你死前受尽痛苦和折磨,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欢喜门被你身边的人毁掉,仅此而已,这是你伤了她的代价,不过也多亏了你,我与她不仅是同条船上的人,今后或许也能修得共枕眠,她所有的一切,身与心,至此只会属于我。” “元祁瑾,你若是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黑鹰的面色变得冷峻异常,“你会后悔的!” “白竹,交给你了。”元祁瑾转身离开,不顾身后黑鹰的谩骂之声。 后悔吗?他不悔!即便黑鹰的伤害使得他与她更亲近了,但是伤了她的罪,决不可饶恕,任何人动了他的阿玖,他都不会饶恕。 “公子?”元祁瑾出了密室,看到玄钟正在外头等他。 “我不是让你守在她身边,你今早又跑哪里去了?”元祁瑾轻瞥了他怀里的碗一眼,向前走去。 玄钟跟了上去,一脸讨好的笑,“公子,那云歇实在是难缠的很,属下又打不过她,这也怨不得属下呀。” “你自去青梁那处领罚吧。” “公子!”玄钟苦着一张脸,觉得自己真是悲催极了,怎么到哪儿都是被人欺压的命呢,在公子这里是,在云歇那处也是。 这时元祁瑾突然停下了步子,看向了玄钟,“你特意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玄钟收起了自己一脸哀怨的神情,沉默了一会儿,道:“公子,你是不是真的对云歇起了兴趣?” “没有兴趣。”元祁瑾停顿了一会儿,道:“对她没有兴趣。” “那公子你为何要这样待她好?她的身世本就复杂,公子若是惹上了她,岂不等于惹上了一身麻烦吗?” 元祁瑾淡淡一笑,“玄钟,你莫要忘了,这诺大的渝炎侯府,本身就是一个麻烦。” 玄钟愣了一下,看着自家公子离开的身影,对着身后刚从密室走出来的灰色身影道:“白竹,你说公子这个意思,是不是承认了对那个云歇有意思?” “难不成今后的小主母真的是她?” 白竹没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跟着元祁瑾离开的方向追去了,徒留玄钟在原地烦恼不已地抱着碗。 在黑鹰死后的很多天,云歇才从玄钟口中听到黑鹰服毒自尽的消息,顿时生出了无尽感叹。 “你不会是同情他吧?”玄钟倒挂在梁上,晃来晃去地,口中还叼了一根枯草。 云歇微笑,“我只是感叹他死得这么早,还没来得及等我去好好折磨他,真是可惜了。” 玄钟:“”果然世上最毒妇人心。 “你放心好了,公子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手中能让人生不如死的花招多了去了,想来那个黑鹰也是死得十分凄惨。” “那就好!”云歇满意地眯起了眼,“对了,你怎么会过来,若是我没记错,看着我的人应该是那个蓝衣小清倌儿吧?” “蓝衣小清倌儿?”玄钟突然大笑出声,“你叫蓝衣小清倌儿?我的天,笑死我了,妙极了,这可真是妙极了,怪不得蓝衣这几天都臭着一张脸,好像有人杀了他全家一样。” “蓝衣有事离开,我过来替他看着你。” 云歇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听到这句话不禁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什么犯人,你们府上的人是不是都有毛病?” 玄钟摸了摸鼻子,“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公子这是担心你呢,你可是不知道,那一日看你躺在黑鹰房里那全身是血的模样,可没把公子给吓死,我还从来没见过公子那么生气的模样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伺候得你不能人道 玄钟:“”他实在是小看了这个云歇装傻充愣的本事,或者说她本身就不懂情爱之事? “对了,那些药可以停了吧,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云歇站起了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很很好了,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 玄钟看着她的这副样子,不禁嘟囔道:“早就可以走了。” 云歇一愣,突然上前一把揪起玄钟的衣领,“你把话说清楚。” 玄钟本是悬挂在梁上,被她这样猛然一揪,差点没有头着地摔下来。 “你轻点啊!” “你刚刚说了什么?什么叫做我早就可以走了?”云歇揪着他的衣领,凑近了他的脸,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玄钟慌了下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不禁懊恼道:“什么话!我什么都没说!” 云歇眸光锐利地盯着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什么都没说?我可告诉你,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可是有上万种法子可以整治你,最过于有效的法子就是让你不能人道,你可想试一试?”说着还挥舞着不知何时已经拿在手掌心的一把小刀,顺着他的衣面向下滑去。 不能人道!好狠的心肠! “我说我说!你放开手,我说!” 云歇挑眉,继续将刀子滑下去,玄钟一惊,哇哇叫了起来,“你把刀子拿开拿开!我说还不成嘛!” 云歇满意地微笑,却没有松开他的衣领,而是将刀子收了回去,举在了唇边,朝着刀面轻轻吹了一口气,刀锋厉厉反射着摄人的寒光,直接就射进了玄钟的眼里,吓得玄钟又是一个颤抖。 “其实你的身子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你被公子从黑鹰处救出来之后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八天了,那段时间公子每日给你喂药,待你醒来之后,身子早就已经痊愈了。至于什么身子骨太弱,都是公子胡说八道的。” 云歇的脸色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完全黑了下去,这个该死的元祁瑾,竟然都是骗她的! “那我每日喝的那些药都是什么东西?” “那些啊,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补药。其实在你醒来那日公子就要送你回杜府,谁知你硬要与公子置气,公子一气之下便说了那些重话,还特意鼓捣了那些苦药给你喝。” 玄钟看到云歇由怒到最怒,最后怒极反笑,不禁暗自打了个寒颤。 云歇松开了他,纤纤玉指在刀面上不断地摸索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玄钟心里大惊,想起自己刚刚被她胁迫的情况,难不成她这回要去寻公子不能人道了? “我说小主母”云歇一个眼锋扫过,他生生将主母两字在舌尖转了个弯,“姑娘,你可别去寻公子麻烦,若是被公子知道我告诉了你这些,公子非打断我的狗腿不可!” 云歇笑意涟涟,目光瞟了一眼他的下面,玄钟看着她目光的方向,下意识地夹了夹腿。 “断了腿,和不能人道,你选择哪个?” 玄钟咬牙,心里一直在默默流泪,他这都是什么鬼运气,非得被公子派过来伺候这位行事乖张天地不怕的姑奶奶。 云歇突然哼了一声,收了刀子,“给我告诉你的公子,虽然他与我是合作的关系,但日后若是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不介意伺候得他不能人道!”说着将刀子一举,玄钟只觉得眼前寒光一现,随即眼前再无人影。 “哎!人呢!”玄钟往窗边奔去,外头有寒风吹过,他不禁觉得有寒意也跟着爬上了后背。 云歇的轻功本就是天下绝顶的,若真要走,还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她,玄钟不禁暗暗叫苦。 “完蛋了完蛋了!不仅把人给放跑了,还把不该说的都给泄露了,这回公子铁定不会放过我!该死的臭嘴!该死的臭嘴!” “喂,玄钟你做什么呢?”蓝衣从外头走进来,看见玄钟正站在窗前抱着脑袋,一会儿又打自己耳刮子,不禁有些疑惑,再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瞬间瞪圆了眼。 “人呢!” 玄钟哭丧着一张脸,朝他扑了过来,“咋办,我不小心说漏嘴了,然后把人给放跑了。” 蓝衣变了脸色,赶紧闪开了身,“你说什么了?” “我,说她的身子早就好了,公子让她喝那些药,都是骗她的。” 蓝衣脸色又变了几变,抓起玄钟就朝着书房的方向飞奔而去。 “你简直是该死,我不过是把人托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把人给弄丢了,这事赶紧禀告公子去,不然你我都要被公子整死了!” 元祁瑾本在房中与青梁说话,一看到蓝衣扯着玄钟闯了进来,心中突然闪过不好的预感,蓝衣和玄钟一进来立马就跪在了地上,特别乖巧的模样。 元祁瑾见状顿时挑了眉,蓝衣所要说的果然是云歇的事。 但是让他惊讶的是,玄钟竟然把什么话都给泄露出去了,于是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冰冷了起来,看向玄钟的眼神跟冰刀子一样,恨不得在他身上割出一个大窟窿来。 “她可有留什么话?” 玄钟身子一颤,“有。” 然后在心底里默默流泪。 “说些什么了?” 看着元祁瑾那淡淡的语气,还有冰冷的目光,蓝衣不禁有些同情起玄钟来,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 “小主母说,”玄钟犹豫了好一会儿,突然闭了眼快速地说,“她说虽然与公子是合作关系,但若是公子日后再敢出现在她面前,她一定伺候得公子不能人道!”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蓝衣有些吃惊地张了嘴,这云歇还真敢说。 青梁则是有些疑惑,想不到玄钟竟然会称那个云歇为小主母,而且看公子的意思,似乎是默许的,难不成公子真的对那个云歇上了心? 元祁瑾缓缓闭上了眼,再缓缓张开眼,唇角突然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好,很好,让我不能人道?我倒要看看她想怎么伺候我。” 云歇自然不知道元祁瑾对这件事的反应,她会让玄钟传达那句话也只是想气一气他,毕竟自己被迫喝了那么多天的苦汤药。 好在她很快就出了侯府,便将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早晨这个时间基本上见不到什么人,云歇因为自己没有易容,又是一身女子装扮,因此一路上飞掠得极快,朝着杜府的方向而去。 杜府最近也是因为大公子杜光耀的事情而搞得人仰马翻,一片人心惶惶,极为不太平。 杜仲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表现出过分担忧的模样,而是丢了一句自作自受,当是个教训,大夫人听出了他对杜三宝的袒护之意,不禁气得全身发抖,对手下人也越发是喊打喊骂起来。 云歇本打算翻墙进去杜府,后来想到自己之前离开之时是深夜,并没有告知府里人,而且又是在夜里消失的,怕是他们都会以为自己趁着夜色私自出府去了。 思虑了片刻,云歇最终还是选择翻墙进入了府中,回到泠水榭时,里头已经空无一人,她心里一沉,飞快地回到内室换了衣服,刚要出门去寻大夫人,想到了自己容颜未改,于是又返回去以最快的速度弄了脸,然后再度翻墙出去,来到了正大门。 来开门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杂役,他看到云歇时不禁吃了一惊,“郡主,是郡主回来了。” 云歇看着杂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怎么这么吃惊,前几日去了趟王府,没有告知府里人,想必一定是吓着你们了。” 杂役一脸恍然大悟,“原来郡主是去了王府,哎,真是误会大了,想必郡主不知道,您不在的这几日,杜府上下都要闹翻天了。” 云歇进了门,望着泠水榭的方向走去,“怎么一回事?” 杂役跟在云歇身后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云歇听完立马沉下一张脸,转了个方向就往杜光耀的鸿光楼奔去。 大夫人因为担忧自家儿子的性命安危,已经有许多日都守在了他的身边,请来的很多郎中都摆着手表示无法治疗,这一来,大夫人更加憔悴与绝望了,整个人看上去都瘦了不少。 云歇很快就来到了鸿光楼,也不等下人进去通报一声,直接就闯了进去。 大夫人正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杜光耀,她的神色带着深切的哀痛,面色更是憔悴万分,她已经有两三日没有好好地吃过一顿饭了。 贴身侍女香如心里着急,端了一碗粥正要劝自家夫人用点,这时外头传来骚动声,大夫人还以为有郎中来了,忙打发了身边的侍女香如出去瞧瞧,香如应了声正要出去,却见一个窈窕的白色身影走了进来。 “郡,郡主?”香如失声叫道,大夫人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瞪了过去。 “杜三宝!是你!你竟然还敢回来!” 大夫人身子本就有些虚弱,又坐得久了,此刻猛然站起便是一阵眩晕,香如忙过去扶着她。 “想不到我离开了一些日子,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云歇冷淡一笑,连客套的称呼大母也懒得喊了,“大夫人,我此番来是向你要人的!” “要人?”大夫人冷笑了一声,指着床上的杜光耀,“你这个恶毒的贱人把我儿害成了这副模样,怎么还有脸来跟我要人!” 云歇蹙眉,“害他?他死了?” “你还敢咒他!”大夫人怒目圆瞪,挣开了香如的搀扶就要扑过去,云歇唇角微勾,飞快地往旁边一让身,大夫人扑了个空,硬生生地扑倒在地上,呻吟了几声。 “看来杜光耀还没死透,否则大夫人也没有这样的力气来跟我叫骂,怕是早就哭昏过去了吧。” 香如赶紧过来扶大夫人,一边扶还一边怒道:“郡主,香如身为婢子本不该插嘴,但是您身边的侍女害了大公子不假,夫人爱子如命也不假,她还是您的大母,同为杜府中人,您怎能如此绝情地对待自己的亲人呢?” 云歇眉头一挑,竟是没有立刻回话,而是转身坐了下来,还倒了一杯茶,只是她并没有自己喝那杯茶,而是直接倒在了地上,正好就倒在大夫人眼前,滚烫的热茶溅了大夫人和香如一身。 “杜三宝你做什么!你竟然以下犯上!”大夫人怒不可遏,死死地瞪着云歇,一双眼珠子瞪得那样突出,似乎下一刻就会从眼眶里瞪出来一般。 云歇冷峭地一笑,“我杜三宝只有两位亲人,那就是我的两位母亲,这一杯茶,敬的是生我养我的生身母亲,而另一位,则是成定夫人,她赠我权势,给予我庇护,让我免受恶人欺凌,即便是在这个吃人的杜府,也能够护我周全。” “我本不欲用你鸿光楼的茶,怕污了我母亲的嘴,不过既然你们提到大母,那么我也只能做给你们看,我杜三宝心中所认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位母亲。” “至于以下犯上,你身为长辈,却没有一个长辈的样子,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我去敬重。再者说,我杜三宝身为归宁郡主,品阶要远远在你之上,您说,是谁为上,是谁又为下呢?” “还是说,区区太常卿的夫人,却要凌驾在一位王府郡主的头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因果报应(一更) 大夫人被香如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听见云歇的这番话不由得白了脸色,心里对云歇那是又气又恨,但偏偏还不能把她怎么样。 “你这个卑贱的丫头!”只是对自己儿子的疼惜之情还是让大夫人无法原谅云歇的所作所为,她终究还是恨恨地骂了起来。 “即便你是王府郡主又如何,本来就是你唆使下人害了我的儿子,我偏不信陛下还会偏袒你这样的杀人犯!” 云歇看着大夫人剧烈起伏着胸口,想来是被她气得不轻,不由得淡淡笑了,只是那双眼却是不带一丝半毫的笑意,特别是在掠过床上的杜光耀时,更是寒光烈烈起来。 “杀人犯?大夫人你真是奇怪,自己的儿子分明没有死,还硬生生要把他给咒死了,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呢。” “我的儿子如今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眼不能睁口不能言,还无法动弹半分,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杜三宝,你莫要以为自己成了王府郡主就能如此嚣张,天子犯法都要与庶民同罪,你本不过是个地位卑贱的丫头,骨子里流的血也是卑贱至极,陛下大发慈悲赠你一个小小的郡主称号,你竟就以为自己能披上凤凰的外壳跟那些名门贵女们相提并论了吗?我呸!” “你不仅毁了莲儿的婚事,更是把光耀害成这个样子,哪怕你是归宁郡主,受到了成定王府的庇护又如何,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区区杜水莲,区区杜光耀,还妄想与我杜三宝相提并论?”云歇微笑着,眼中却如同浸了寒霜一般,看得人浑身发冷。 “大夫人,你可要明白,哪怕是个小小的郡主称号,也是陛下亲封,若是你执意要瞧不起我这小小的郡主,只怕单凭你方才的话,我就能轻而易举地给你扣上一顶藐视皇家威严的帽子。” 云歇的话虽轻,却犹如响雷一般在大夫人的脑中炸开,她这才发现自己方才气过了头,竟然口不择言地说了对皇室大逆不道的话,眼中不禁闪过惊惧之色,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整个人像是要昏过去一般。 云歇看大夫人剧烈颤抖着身子,依旧轻描淡写道:“到了那个时候,可就不是只要赔上一个儿子那么简单,你,还有父亲,包括这整个杜府,都要为你的口不择言而陪葬,为了扳倒我,却害了杜府的家业,你说这个买卖划不划算呢?” “你杜三宝你真是好样的!” 云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倏然冰冷起来,“我不和你多废话!今日我来可不是看你的儿子是如何凄惨的,而是要你知道,只要我杜三宝在一天,你就别想轻易动我泠水榭里的人。” “无论是侍女还是下等仆役,你都没有那个资格去碰!” 大夫人死死地瞪着云歇,眼里染上了深深的怨毒之色,“我可以将你泠水榭里的人还回去,但唯有梓菀那个贱婢,不知是使用了什么妖法害得我儿至今昏迷不醒,我定要她为我儿子偿命。” 云歇冷笑了一声,“杜光耀罪有应得,大夫人又何必心疼!小小太常府的公子好色至极,趁着我不在,竟然意图奸淫我的贴身侍女,梓菀本就是跟在我身边保护我的,自然有法子自保,杜光耀却偏偏来招惹她,大夫人难道还要是非不分地要将这笔账算在她头上?” “先不说这事杜光耀不占半分理,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杜光耀此番行为已经是践踏了我的脸面,看在同姓杜的份上,我不与他计较,大夫人若还想要纠缠不休,就别怪我不念情分了!” “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耀儿要她的身子,那是她的本分,也是她的福气,耀儿有什么错?” “我再说一遍,梓菀是我的人,你敢动她,等同于是蔑视我的身份,奉劝大夫人还是识相一些,否则”云歇突然逼近了大夫人,右手如闪电一般地扣上了大夫人的脖颈,一双灵眸蓄着冰冷的光芒,看得大夫人就是一颤。 “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我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大夫人难道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好拿捏的杜三宝吗?若你定要和她过不去,在你弄死她之前,我一定会先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你。” 大夫人被云歇这么一吓,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郡主,你怎么能这么对夫人”香如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却又苦于没办法出手。 “凡事都要讲一个报应。”云歇冷哼了一声,将大夫人往香如身上一甩,不屑地甩了甩手。 “大夫人素日里就不善待下人,连同教出来的儿子也是品行不端,喜好奸淫良家女子,如今栽在了我的梓菀手上,便是他的报应。” 大夫人被香如扶起,神色似乎一下子黯淡了起来,只听得她喃喃道:“当初我真不该同意老爷留你下来!” 云歇冷淡一笑,道:“对了,大夫人,杜光耀看来已经是昏迷不醒许久了,不知道大夫人是更珍惜他的性命,还是珍惜自己的性命?” 大夫人霍然抬头盯住她,“你要对耀儿做什么?” 云歇瞟了一眼床上的杜光耀,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现在已经如同活死人一般,我又能对他做些什么呢?大夫人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大夫人此刻好像恢复了一些冷静,“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郡主这几日似乎都不在府中,不知成定王府那边还知不知情?” 云歇挑眉一笑,“看来大夫人是想以此来威胁我?想来杜光耀的性命,大夫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呢!” 大夫人面色一僵。 “只是可惜,我那几日正好有事,所以偷偷被王府的人接了过去,直到今日才回来,只是没有想到有人竟然敢趁着我不在,私自动我的人,还给我扣上一顶唆使下人谋害杜府公子的帽子,母亲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难过。” “你们放心好了,不出三日,杜光耀便会醒来,想来没要了他的狗命还真是我慈悲为怀呢。” 香如再次扶起大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云歇离去的身影。 郡主何时变得这般嚣张跋扈了,完全跟当初进府时羞怯文静的模样不同,连面无表情地看人时都是那般地有气势,让人完全不敢直视,甚至是有些惧怕她。 云歇走出了鸿光楼,对着天看了一眼,突然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一道粉色身影。 “好久不见了,水莲大姊。” “杜三宝,你真是我杜府的灾星,自从你来到杜府之后,就没有一天是安生日子,珍珠被迫外嫁给一个街头混混,耀儿则是昏睡多日不醒。”杜水莲缓缓地走近云歇,往日里那张温婉的笑容已经不再。 云歇似是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说一门话,都说了因果报应,我还以为大姊是府里最明事理的呢,不成想竟也不明白这个道理。” “是,因果报应!”杜水莲冷冷地盯着云歇,“你这么害我杜家人,一定也会有报应的!” 云歇轻笑道:“大姊,你可知道我这些日子除了在成定王府,还去了何处?” “你想说什么?”杜水莲皱眉,似是有些不懂她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云歇眸光带笑地望着她,吐出了四个字,“渝炎侯府。” 杜水莲瞬间瞪大了眼看着她,似是有些不敢置信。 “元公子对我可好了,在我待在他府上的那几日,他日日陪我用饭,我有些感染了风寒,他亲自为我熬药,听他的手下人说,他似乎从不愿假手于人。”云歇似乎又恢复了刚进府时那股天真无邪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字字如石头一般重击在杜水莲的心头。 “水莲大姊,你说元公子是不是对我有意呢?” 杜水莲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震惊地看着云歇,身子晃了几晃,似乎有些站不稳,幸得身后的丫鬟菱波在身后扶了她一把。 云歇笑眯眯地看着她如同大夫人一般煞白的脸,不禁心情大好。 “你,杜三宝,你真是不知廉耻!”杜水莲半天才憋出这样几个字,眼里射出极深的怨毒之色。 云歇走近了杜水莲,倾身附在她耳边道:“你可还知道,元公子曾经情不自禁地抱了我,还亲了我,而这些,你永远都感受不到。” 杜水莲猛地看向云歇,那眼神十分地妒恨,云歇却没有再说话,只是笑眯眯地转身离开了。 看来她猜的没错,杜水莲果然是对元祁瑾有意思,或者应该说,但凡与元祁瑾接触过的女子,没有一个人能不为他的风姿所折服,哪怕是阅美无数如她,也曾数次被他的美貌所诱惑。 云歇走到了泠水榭前就停了下来。 “你们还要像老鼠一样窝在暗处多久?” 身后一阵细微的窸窣响,云歇转头一看,两个陌生的黑衣男人正低着头,单膝跪在她身后。 她玩味地一笑,“你们就是元祁瑾的人?” “是。” “他们都毫发无损吧?” “是。” “这几日辛苦你们照拂我的人了。” 他们这回没有应话。 云歇顿时觉得无语,这元祁瑾手下的人到底都是些什么奇怪的人,不是不正经到底,说个话一长串地停不下来,就是沉默寡言到底,句句话只回两个字,要不干脆不说话。 “罢了,既然这边的事已经结束,你们也可以回了,帮我给你们主子带句话,我云歇不会感谢他,他骗我在先,互不相欠。” “是!”两个人很快又消失在了云歇眼前,速度极快,不禁让云歇感叹不已。 此刻正值午时,日光正盛,照得身子暖洋洋的,云歇放松了身子,慢悠悠地进了泠水榭,梓菀和小红等人正在院子里头忙碌着。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梓菀扭头看见云歇,突然就热泪盈眶了起来,冲着她就跑了过来。 云歇连忙抱住她扑过来的身子,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梓菀没有事!”梓菀摇了摇头,然后开始上下打量起云歇,“小姐你还好吗,这些日子都到哪里去了,也没有传个信回来,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外出办点事。”云歇有意隐瞒了自己与欢喜门那边发生的事情。 这时梓菀又道:“小姐,这些日子不见你,好像有些” 云歇挑眉,“如何?” 梓菀突然一改紧张神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有些胖了!” 云歇一噎,顿时无话,有些胖了?仔细想了一下,定是在他渝炎侯府给喂胖的,天天补药加宵夜,这个该死的元祁瑾当她猪一样地养。 “小姐没事就好,小姐现在可是饿了?要不要吃些什么?梓菀去做。” 云歇笑道:“不必了,这些日子我在侯府倒是过得安稳,只是不知你们出了事情,所以来迟了。” “侯府?”梓菀蹙眉,“难不成是渝炎侯府?” “真聪明。我有些事,因此在那里耽搁了一下。”云歇轻轻一刮她的鼻尖,然后转头看向小红和小白,“你们也受苦了,大夫人那边没怎么为难你们吧。” 小红摇头道:“我们本是大人的人,又有人在暗中护着,大夫人的人本来想要为难我们,却次次不得手,后来大公子的病情迟迟不见好转,大夫人便也无暇顾及我们了。” “那便好。”云歇微点头,“梓菀,你仔细告诉我,那一日杜光耀对你做了什么?” 梓菀微笑,“小姐放心,大公子虽是有意轻薄我,但好在我下毒及时,他也没来得及对对我动手脚。” 云歇松了一口气,“那么,若是我要你给他解毒,你可有意见?” 梓菀轻轻一笑,“梓菀听从小姐的一切安排。” “我要听实话。” 梓菀很认真地看着云歇,“梓菀这条命本就是小姐的,而且小姐既然送我去陇乌先生手底下学毒,便是要梓菀学会保护小姐的本领,梓菀所担忧的只是怕这件事会给小姐带来麻烦罢了。” 云歇摇头,“错了,梓菀。我要你去学毒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主子,也是要你保护自己,若是你连性命都没了,又怎么谈得上来保护别人。” “那么小姐想要何时给大公子解毒?” 院里的石桌子和石凳子已经被人擦拭干净,云歇直接就坐了下来,单手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三日后,你要记得在解毒的时候动点手脚,既然他有那个资本去玩弄女人,我便让他从此失去那个能力,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梓菀一怔,明白了云歇这么做的意图,不由得眼中有了泪意,她深呼了一口气,平静了自己的情绪,道:“是,小姐。” “小白,你现在随我去右相府走一趟。”云歇站起身就打算离开,这时突然从外头走进来了一个人,是看守着后门的老仆役。 “郡主,方才府外有人要老奴把这个东西给你。”老仆役递过来云歇一封信,信的右上角印着绝世楼的标志。 云歇接过信封,让小白赏给老仆役一片金叶子,便将他打发了走了,然后慢慢地展开信,诺大的纸面上只写着一行字,有人求见杜三小姐,速来。 “小姐,是何人送来的信?”小红好奇道。 “不认识。”云歇沉吟片刻,将信封揉成一团交给了小白,叮嘱她烧干净了。 想不到有人要在绝世楼求见她杜三宝,这倒是有趣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这张脸不是你的吧(二更) 看来打算去右相府的计划该暂时搁置一下了,之所以会想去右相府看一看是因为她第一次在宫中见右相与那晚在东行宫见到他的感觉截然不同,她直觉他是一个很熟悉的人,可惜想不起来这股熟悉感来自何处。 既然是起了兴趣,便想去探上一探,不过此刻眼前还有一个更让她感兴趣的人,云歇权衡片刻之后,转道去了绝世楼。 绝世楼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云歇还是依旧从后门进去,来到了她专属的小厢房。 结果一打开门,险些就被一抹亮丽的琉璃色给闪了眼,云歇看着眼前的人,不禁微眯起眼,“是你。”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大姊姊。”那是个相貌极其清秀的少女,一身异域风格的衣裳,一双黑亮的大眼望着她不断眨巴着,耳边一颗琉璃坠子流光溢彩。 云歇在门口站定,看着她挑了挑眉,“大姊姊?我怎么记得你之前叫我大姐呢,野蛮丫头。” “那是铃儿说的玩笑话,还请姊姊不要放在心上。”少女眨巴着眼,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她正是曾经与啼啼纠缠过的小姑娘,云歇本来想着会在绝世楼点名要找她杜三宝的,很有可能是梧桐夫人那边的人,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她。 云歇顺势倚靠在门边,淡淡道:“你可能有所不知,我这人心眼小的很,向来是锱铢必较。” “那”少女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走到了云歇身边,闭着眼将脸凑了过来,“大姊姊你打我吧,只要你解气就行,那日是我不对,还请大姊姊谅解。” 云歇失笑,一把将她的脸推开,走到了桌边,顺手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自己,另一杯推给她。 “你这野蛮丫头当我是什么人,我不喜欢对小丫头出手。”这个丫头还真是狡猾,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会真的下手打她,还偏偏将脸凑过来,分明就是要逼着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行了,你到底有什么事要找我,说吧。” 少女坐在她的对面,笑着捧起那杯茶,吞吐了半晌,“听闻姊姊是杜府的三小姐,也是成定王府的小郡主。” 云歇应了一声,“没错。” “那么找你真是对了,既然姊姊是郡主,那么是不是认识很多贵门皇族的子弟。” 云歇挑了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想让我帮你牵红线?” 少女红了脸,立马摆摆手,“不是不是,没有这样的事,我只是不知道姊姊认不认识淮川侯。” “不认识。”云歇一听见这个名字,立马果断地否定,似乎不想跟他扯上一丁半点的关系。 少女惊讶地皱了眉,似是有些失落,“姊姊不认识君侯吗?” “你的心上人便是他?” “不是心上人,只是我只是我从小便听说清平的淮川君侯自小聪慧无双,是个文武双全之辈,且年纪轻轻就继承了淮川爵位,将齐丘封地打理得十分富裕繁盛,因此便想来看看他是个怎样了不得的人物。” “聪慧无双?这评语倒是贴切,他确实是个聪慧的人物。”云歇垂眸浅笑。 “姊姊这意思应该是认识他的吧。”少女有些急切地站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云歇看,生怕她说出一个不字。 “即便我认识他,你又要如何?” “姊姊若是认识他自然做好啦,那我这趟便没有白来,我想请姊姊帮个忙,让我能看看淮川侯。” 云歇没有忽略少女说到幕黎安时那双黑色大眼中一闪而过的羞涩之情,看来这个姑娘是千里寻找心上人来了,淮川侯的名声远扬在外,便是有姑娘爱慕于他,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云歇饮茶的动作一顿,觉得有些好笑,不禁抬眸看着少女,“你是哪里人?” “我是我是大秦国人。”少女迟疑了片刻,“我叫金铃。” 云歇微勾唇角,意味深长道:“真是个好名字呢。看你这身装扮,原本还以为你来自巫术之国凤临,想不到竟是出自大秦。” “这身确实是凤临的服饰,我自小就特别喜欢那边的人情风俗,可惜大皇”金铃突然住了口,转而笑道,“家里有只大黄狗,特别喜欢咬我这件衣裳挂的珠串,因此我很少在家中穿这种衣裳,大哥也很不喜欢呢。” “这么说你是偷溜出来的?” 金铃狡黠一笑,“是的,在家里总是被人管教,只有出来才能自由自在,还能随意穿我喜欢的衣裳。”说着她突然站起来转了一圈,脸上带着很是欢喜的笑意。 真的是很活泼的少女,朝阳一样的年纪,天真烂漫的性情,无论是哪一样,都很让她羡慕,云歇喝了口热茶,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那你这么辛苦从家里溜出来到了清平,就只是为了看他一眼?” “是,我想看他一眼,若是能够说上话,那就更好了。” 云歇的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若是有个机会能够让你天天看到他,你愿不愿意?” 金铃欣喜道:“自然是愿意的。” “即便是做婢女也愿意?” 金铃有些犹豫地皱起了眉,“侍女吗?” “淮川侯此时正住在东行宫内,平日里都在宫内处理事务,甚少出来,若非举办宴会,哪怕是我也根本没有机会与他见面。不过我与淮川侯虽不甚熟识,但是要想法子送你进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要什么?”金铃也是个很聪明的姑娘,一听到云歇这么说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因此她很直接了当地问了出来。 “很好,是个聪明姑娘。”云歇道,“我送你进去行宫内,你要帮我看着一个人。” “谁?” “是淮川太夫人近来招待的一位女贵客,名唤云歌。” “女贵客!”金铃瞪圆了眼,“他身边竟然有女人!你还要把我安插到她身边去!” “稍安勿躁。”云歇依旧淡淡道,“我正是有些怀疑她与淮川侯的关系,才要让你帮我看着她。” 金铃闻言有些狐疑道:“姊姊,你是不是也对淮川侯有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云歇微笑,“我对他那样的男人并没有半分兴趣。” 金铃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想想也是呢,姊姊的心上人可是美人公子那样的男子,金铃真是羡慕死姊姊了,美人公子可是绝顶无双的美人呢。” 哪里来的美人公子?云歇一愣,随即明白她说的是元祁瑾,立马反驳:“什么美人公子,你莫要胡说,我跟他没有一丝半毫的关系。” “杜大姐姐,你可别着急否认,我看美人公子看你的眼神,和你对美人公子的态度,以及谈到他时下意识的反应,都非同寻常呢。别看我年纪小,我大哥都常常称赞我有一双会看人的眼呢。” “那你可是看错了,我跟他之间水火不相容,而且相看两不顺眼,碰到一起总会闹矛盾!若是如我们两个这样的都能成一对,那么天下再也有人找不到心上人了。” “姊姊还真是口是心非。”金铃捂嘴偷偷笑,“铃儿可看得出来,姊姊极为在意美人公子呢,要不也不会这般争辩了。” 云歇顿时无语,瞥了她一眼,道:“行了,我到时候想法子送你进东行宫,也会找人护你周全,你只要仔细帮我看着云歌一个人便够了,到时若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可以暗中让人给我送信,我定会及时赶过去。” “晓得了!” 既然将事情谈妥了,云歇也不再与她多聊,将金铃交给浣溪安顿之后,她起身便打算回去,刚要踏出房门口,突然就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啼啼?你怎么来了?” “姊姊这是要回杜府了?” “没错,怎么了?” 啼啼抿了抿唇,“姊姊,你是不是忘记啼啼了?自从姊姊离开盛京将啼啼放在了这个地方,一直到了今日,也没有想过要将啼啼带回去是不是?” “啼啼。”云歇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姊姊问你,你在这里过得可还好?” 啼啼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不是只要我说是,姊姊就会一直让我待在这个地方?” 云歇一愣,看到啼啼抓着自己袖口的手指收紧,泄露了他有些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她的心里随即涌上愧疚感,她将啼啼安置到绝世楼只是为了护他的周全,不想给了他错觉,以为自己要抛下他。 想到这里,云歇拉了他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扳过他的身子,与他面对面。 “啼啼,姊姊不是不管你,而是最近姊姊身边确实有些危险,如果将你留在身边,一定会危及你的性命,姊姊这般看重你,若有人抓走你来威胁姊姊,那么姊姊一定会觉得很为难的,所以啼啼如果待在这里,姊姊才能安心地去做其他事情,你明白吗?” 啼啼看着云歇的眼,有些失落地低了头,“是啼啼太没用了,只会拖姊姊的后腿。是不是只有成为像浣溪哥哥那样的人,姊姊才会让放心地让啼啼跟着?” 云歇无奈地摇头,笑道:“你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姊姊没有觉得你拖后腿,你和浣溪是不一样的,你是我认回来的弟弟,而浣溪只是我的下属,即便你今日有能力保护自己,身为你的阿姊,又怎么忍心让你受到半分危险呢?” “而且啼啼,我之所以让你跟着浣溪,是因为浣溪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你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啼啼沉默地点了点头,云歇松了口气,正要再说话,却发现他还是一直抓着自己的袖口,心里不禁一揪。 啼啼这时又轻声道:“姊姊,啼啼只是害怕,害怕看不见你。” 云歇蓦然一怔,这才发觉啼啼原来是一个很没有安定感的人,而她这些日子遭遇的事情太过,竟是没有办法去顾忌他的情绪,才让他感到越来越失落与难过。 “你放心好了,只要有姊姊在,谁都不会有事情的,你会很安全,姊姊也会很安全。” 啼啼抬眸望她,眸光坚决得很,甚至有些固执,“那姊姊,你会一直陪在啼啼身边吗?” 云歇触及他的眼眸,被他眼中那股坚决给惊住了,她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道:“会的,一定会的。” 啼啼松开了她的衣袖,突然上前抱住了她,云歇一愣,这才发现许久未见,啼啼竟不再是以前那般的瘦弱,而是将骨骼舒展开了,也长了一些肉,胸膛也宽厚了许多,整个人张开手臂竟是可以将云歇完全拢住。 “姊姊,你可知道,不知为何,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对你很是熟悉。”啼啼低声道。 云歇本以为他是心里难过,因此想拍拍他的背安慰他,没想到他竟是说了这句话,不由得又是一愣,然而啼啼很快就放开了她,看着她道:“姊姊安心去做自己的事吧,啼啼就在这里等着你。”说完也不等云歇回应就向外头走去。 云歇眨了眨眼,半天才回过神,这是什么情况,向来乖巧懂事的啼啼何时变得这般这般,让人觉得可以依靠? 云歇很快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去琢磨这件事,啼啼放在浣溪这里,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盛京都城里最不缺乏的便是流言蜚语了,特别是有关于皇族贵门的小姐与公子之间的风流韵事,而近日传得最凶的莫过于是暂住在东行宫的淮川侯幕黎安。 传言他府上收了一位天仙一般的女子,而且深得太夫人的喜爱,君侯对于美人也是疼宠得很,美人所提出的要求,他无一不应允,甚至经常有人看见淮川君侯的贴身侍卫陆英到外头的珠宝铺子购置千金的翠玉首饰,首饰的样式极为新颖与俏丽,想来定是为了美人所买的。 云歇彼时正在茶楼里喝茶,身边没有带任何的婢女与下人,独自一人靠在窗边,那是一个很隐蔽的小角落,有着大花瓶的遮挡和极为刁钻的角度,外人压根看不到她,而她却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外边的谈话,以及他们脸上那些细微的小表情。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听到外边有茶客在谈论这个消息时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甚在意。 淮川侯府上所收着的那名美人,想来定是云歌,云歇握紧了茶杯,眸中的光芒渐渐冰凉。 按着幕黎安的说法,他在乞巧那晚正在绝世楼观看雀仙的争夺,那么他肯定见到了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云歌,而如今云歌却在他的府上,难不成这个云歌就是他安排的人? 或者说是梧桐夫人安排的人?云歇不禁觉得有些混乱,毕竟这世上知晓她真实容貌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除去陌玉之外,其他人都是她应该怀疑的对象。 包括元祁瑾! 这时外头又热闹了起来,只听得一个男子有些兴奋地说道:“你们听说了没,今日淮川太夫人好像要去临安寺上香。” “又去临安寺?这位太夫人还真是一心向佛,前不久因着她的缘故,从盛京到临安这条道上的山贼可都被剿灭干净了,一个不留呢。” “这一定是淮川侯的手笔,谁不知淮川侯是个极为孝顺的人。” “这你就不知了吧,”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啊,是太夫人收在身边的那位美人给剿杀干净的。” 其他人都嘘了一声,表示不信。 “你们这什么态度啊,我说的可是有根据的!据闻太夫人出事那日,淮川侯人还在东行宫内,待收到消息时,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寻,那群山贼已经死光了,这美人是太夫人带回来的,太夫人一介妇孺哪会功夫,定是那个美人干的。” “这皇家的事,咱们就别瞎嚼舌根了,待会儿被人给听见了,还不拔了你的舌头。” “咱们说回上香,我听说太夫人这回要带着美人一同去上香呢。” “一起去上香?这美人还真是厉害,既然能得太夫人这般认同,还带着一同上香,淮川侯想来孝顺,若是太夫人有心,难不成他真会娶这美人为妻?” “你这呆木头知道些什么,淮川侯什么身份,那是拥有封地的君侯,能当这侯府女主人的只能是那些身份尊贵的名门女子,哪能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女子轻易就能当的。” “这位兄台说的是呢,若真要这么说,也许这美人只不过是太夫人身边的小侍女,我们几个还在这里瞎猜测她的身份,即便她将来再怎么高攀,只怕能当个君侯的侍妾也算是不错了呢。” 侍妾?只怕这个云歌与幕黎安之间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关系,毕竟能够顶着她的脸在外头招摇撞骗的人,十有与数年前的秦府灭门一案都脱不了任何关系。 云歇将茶杯一饮而尽,扭头去看外头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像是茶楼里的喧闹都与她无关一般,桌上的茶壶不大,她一边看着楼下的景象一边喝,竟是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其喝完。 “小二,结账!”喝完之后将金叶子拍在桌上,便起身离开了。 出了茶楼的云歇也不急着要往哪里去,只是在街上慢悠悠地逛了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个摊子,一会儿瞧瞧那家衣料铺,就这么逛着逛着便逛到了城门口。 今日出城的人还挺多的,她就随着人流出了城,在走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时,突然步子一转,趁着无人注意到,运转体内真气急提身子,向着临安寺的方向飞速地掠去,犹如一道风一般很快便消失了。 看来茶楼果然是情报的聚集地,竟让她打探到了有关云歌的消息,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都要查探一番,毕竟如今还未将金铃送进东行宫,而她又对那个云歌实在是好奇极了。 临安寺依旧如往日那般清静,寺庙的正门外有部分兵卫把守,后门也有人守着,看来幕黎安对此行很是谨慎,只是不知道这般戒备的防守是为了保护太夫人,还是保护那位云歌美人了。 云歇来过临安寺许多次,简直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自然知道进去的许多的门路,即便兵卫将整个临安寺围了个水泄不通,她依旧有法子进去。 太夫人一行人依旧被安排在上次的东厢房,云歇进入临安寺之后跟智尘和尚打了个招呼,然后进入了自己的厢房,一进去倒头就睡,然后一觉睡到了夜里,这才摸索着去了东厢房。 毕竟夜黑风高之时,才是做贼的最好时机。 她的身手向来是诡异莫测,移动如风,让人无法轻易察觉,因此她如法炮制了当初进入东行宫的法子,很快撂倒了一名侍女,跟她交换了衣服,然后进入了东厢房。 云歇的耳力十分灵敏,因此很快就判断出了太夫人与这个云歌所待的究竟是哪个厢房。 绕过了太夫人的厢房,她敲响了另一间相邻的厢房,此刻里头还掌着灯,透过糊窗的纸,隐约可以看见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正坐在桌前。 “是什么人?”里头传来女子略显清冷的嗓音。 “寺里的智尘大师要婢子交给姑娘一件东西。” “稍等片刻。”只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接近,门从里头被打开。 “这么晚了,是什么”女子的声音在感受到脖颈之上冰凉的尖锐时戛然而止,一双眼眸却是看着云歇笑,似乎并没有任何惊讶,反而是平静极了。 “别来无恙,三宝姑娘。” 云歇则是将刀子搁紧在她的脖子上,神色冷冷看着她,“别来无恙,云歌姑娘。外头风大,咱们还是进去说话的好。” “那是自然。”云歌淡淡一笑,顺从地后退,云歇轻轻踢上房门。 “虽说我身手极好,但也是个怕麻烦的人,若是云歌姑娘敢呼救一声,别怪我手上的这把刀不长眼,一不小心就要了你的性命。” “三宝姑娘还真是嚣张极了,就如同那晚在绝世的雀仙台上,嚣张得让人觉得讨厌呢。”云歌却是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 “我这人可不只是嚣张,我还有个胆大妄为的臭毛病,若是云歌姑娘惹急了我,只怕今晚要不好过了。” “只可惜,我知道你不会杀我,也不会允许我死。因为你还没有从我身上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云歇也笑了,她很快收了手上的刀子,哼了一声,“你倒是个聪明人,这样也好,比起那些装傻充愣的人,我还是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不知姑娘来找云歌,可有什么事?” “好久不见了,来找你唠唠嗑。”云歇打量了一下厢房,竟是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自己倒了茶喝,视线在触及桌上的那一筐子女红时不由得一顿。 “想不到你如今混得越发好了,竟然还有这个空闲时间刺绣。” “只是闲暇之余的消遣,哪里会有姑娘混得好,如今云歌寄人篱下,在东行宫暂住,因着身份还要时时受人排挤,姑娘却是摇身一变成了王府郡主,还能在陛下面前得到君侯的相护,实在是让人羡慕不已。” 云歇闻言挑了眉,“幕黎安告诉你的?” “君侯向来与我无话不谈。”云歌说的话看似是随意,却别有深意极了。 她冷哼了一声,“他只不过是为了打压太子的气焰,便拿着我当刀子使,如今太子对他连带着我一同记恨上了,与我而言又有何好处。” 云歌淡淡一笑,“夜有些深了,三宝姑娘还是说说你的来意吧。”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这张脸,不是你的吧,云歌姑娘。” “姑娘这话问得倒有些唐突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歇笑道:“那我换个问法好了,这张脸不是你的吧,云歌姑娘!” ------题外话------ 感谢白师兄的花花!看文的宝宝们说句话吧,不然夜临会很寂寞的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因为我心悦你(一更) 云歌轻笑,“姑娘真是说笑了,若是这张脸不是我的,又会是谁的呢,难不成我是从别人脸上剥下来的不成?” 云歇意味深长道:“也许正是从哪个已经死去的人脸上剥下来的呢。” “不知三宝姑娘所说的这个已经死去的人是谁呢?” “这个我想云歌姑娘应该是心知肚明才对,也正是如此,云歌姑娘才会冲着那根木簪子而去绝世楼,难道不是吗?” “那日我不过是碰巧出现在那处,觉得那根簪子稀奇古怪罢了,哪里知道竟会引得三宝姑娘这般猜测。只是我没有想到,与我争夺簪子的三宝姑娘会是杜府遗落在外的女儿,身手还是那般地绝妙。” 云歇轻哼了一声,“你还会有什么是不知道的,我倒是好奇你的那曲剑舞是从何处学来的?” “姑娘真想知道?那么我告诉你也无妨。” 云歇一愣,许是想不到她竟然会这么坦白。 “三宝姑娘,你不是个简单的人,也知道了许多不应该流传于这世间的秘密,那么你应该早就从我的姓氏上推断出我的身份了吧。” 云歇抿了一下唇,没有说话,她确实是怀疑她的身份,但是并不敢确认,毕竟云歌是顶着她的脸出现的。 “如你所料,我的那支剑舞是我的母亲教给我的,据她所说,这支舞名为云中凰,正是祖辈上传下来的。” “祖辈所传?”云歇眯起了眼,“你果然是云族人!” 云歌看着她微笑,“没错,我是这世间仅存的云族人了。” “仅存的云族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还被蒙在鼓里呢。”云歌坐了下来,重新拿起绣了一半的绢面,对着烛光开始绣了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云歇进一步追问,云歌却只是抬眸微笑着看了她一眼。 “时候到了,你就会知道了。” 云歇一恼,再次上前将刀子架在了她的脖颈上,“你若是不说,我定不会让你好过。” 云歌却依旧绣着手里的绢子,淡淡道:“你可以杀了我,那么有关你母亲的一切,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了。” 云歇一噎,心里虽恼,却再也没办法对她下手,只好恨恨地收起了刀子,这时她灵敏地听见有一阵脚步声正在接近。 她的面色一冷,这个脚步声她认得,是慕黎安的,可是这个时候他应该在都城内的东行宫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再瞟了一眼镇定自如做着自己手上事情的云歌,云歇不禁心里一沉,“你是不是故意约他在这个时辰来?” 云歌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注于刺绣,“君侯要在何时来往于何处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云歇哼了一声,她果然是故意的! 这时慕黎安已经走到了门外,“云歌姑娘,你可睡了?” 云歌道,“还没,君侯请进。” 云歇立马站在了云歌身后,垂下了脑袋,装作侍女的模样。 慕黎安一踏步进来,目光立马锁在了云歇的身上,云歇只感到一阵紧迫的压力笼罩过来,心里一紧。 这时云歌似是随意道:“你先下去吧,告诉智尘大师说东西我收到了,很感谢他的好意。” 有慕黎安在的地方,云歇真是半刻也不想多待,应了一声便垂着眸匆匆退了出去,还为他们带上了门,但是她却不敢放松,因为她可以保证慕黎安一定认出她了。 她此次来得急,并没有在脸上做任何掩饰,而且慕黎安目前已经对她杜三宝多了几分关注,方才那样的面对面没道理会认不出她来,除非他眼瞎。 云歇匆匆地往外走,想着此时云歌应该能牵制他一些时候,趁着这个空隙,她应该能赶在慕黎安追上来之前快点离开,不成想刚刚走出了东厢房,后面突然一阵大力扯住了她的胳膊。 云歇心里一沉,浅笑着回头对上一双沉沉的眼眸。 “别来无恙,淮川君侯。” 慕黎安死死盯着她,“果然是你,杜三宝。” 云歇挣开了他的钳制,握着有些发疼的胳膊皱眉道:“君侯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你为何会在这里?”慕黎安审视地盯着云歇。 云歇眸子一转,心里闪过好多句解释,最终她只是垂眸一笑,然后抬起眼笑看着他,“因为我心悦你啊,君侯。”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一章 送金铃(二更) 盛京都城隶属皇城,里头住着很多皇亲贵族和名门子弟,因此也是流言蜚语传得最快最急得地方,特别是近来有关于淮川侯的桃色流言特别之多。 前不久是他的母亲太夫人收留在身边的一位美人,如今又新加了一位归宁郡主。 传言道,杜府的三小姐,成定王府的归宁小郡主杜三宝不知是从哪里听说了美人跟着太夫人前去了临安寺,便趁着深夜偷偷追去了临安寺,在对着美人示威的时候被呵护美人备至的淮川侯发现了,因为这位小郡主直接大胆示爱淮川侯。 甚至对着淮川侯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此等行为一出,遭到了许多名门女子的鄙弃,觉得这个杜三宝真是愧对了陛下对她归宁的封号,简直是丢尽了贵门家族的脸面。 云歇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一笑,着梓菀搬了一个暖炉在屋中,然后打发她去做好吃的点心了,自己则找了几本书,开始侧卧在榻上歇息。 这时已经有些入冬,她便没有再在外头的树下躺着了,如今毕竟是冬日气寒,便是以她这样强健的体质,也耐不过这样冰寒的天气入体的伤害。 “小姐你怎么如此无所谓呢?外头的流言传得可过分了。” 云歇又翻过了一页书,“那你要我如何?冲出去与他们理论?还是将他们的嘴一个个都封起来?” 小红一边给云歇捶着腿,一边苦恼道:“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么说小姐,竟然说什么小姐不知廉耻地想着去倒贴淮川君侯呢。” “任他们传去,我向来不在意这些。”云歇看着书,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一天。 慕黎安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心悦我?若郡主真的是心悦我,便不会来这里,而且也不会扮作侍女的模样潜进来。” 云歇笑道:“君侯可莫要自作聪明,我来找云歌姑娘,所谈的自然是男女情爱之事。” 慕黎安不解地拧了眉,“男女情爱?” “对,男女情爱。”云歇忽然抓住了他的衣领,慕黎安的身子有些僵直,下意识地要躲开,云歇却趁机将他拉近了自己,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上。 她笑弯了一双灵眸,眸中似乎盛满了潋滟的水波,就那么荡漾着,漾进了他的眼中。 “君侯,三宝如此心悦你,你的身边却有了云歌姑娘那样的美娇娘,这让我心疼不已呢,因此我不过是去示威罢了。你要明白,女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强的。”说完她立马放开他,转身就要离开。 “杜三宝!”慕黎安整着自己被揪乱的领子,缓缓站直了身子,目光一片清明。 “你若真的心悦我,我给你一个机会。” 云歇站住了步子,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方才她之所以会说那些话只是要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趁着他不注意赶紧开溜,想不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果然是难缠极了。 她回眸望他,环胸挑眉道:“什么机会?” 慕黎安也淡淡一笑:“自然是心悦我的机会。”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唇,意思很明显,亲他。 云歇立马冷淡了眼,慕黎安了然地一笑。 “你若真是心悦我,自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我,那么我给你这个机会来证明你的真心,如何?” 小红见自家小姐突然不说话了,而是一副陷入深思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浮上了一个念头。 “我说小姐,”小红试探性地问道,“你莫不是真的对那淮川君侯有意思吧?” 云歇回神,冷冷瞥了她一眼,“我就是对路边讨食的小乞丐有意思,也坚决不会看那个人一眼。” 小红松了口气,“那就好,还以为小姐你真的对淮川侯别有用心呢。”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云歇用书在脑袋上拍了一下。 “闲言碎语也让你这般在意,你莫要再在我眼前噪舌,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小红吐了吐舌头,应了一声是,然后继续低头专注于给自家小姐捶腿。 “再捶得重一些,力道太轻了不舒服。” 小白突然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姐,今日东行宫那边要招收新的侍女了。” 云歇挑眉,“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过后,负责挑选侍女的人会带着侍女从东行宫的侧门进去。” 云歇让小红停了手,然后将手上的书往旁边一扔,起身穿了鞋,小红见状明白她又要出去,连忙拿了一件厚实的外袍过来要给她披上,被云歇给推开了。 “我出去办事,这袍子会碍事。” 这时小白又道,“小姐,方才有人到府里来送东西,指明要郡主收下。” 云歇随口问道:“是什么东西?” 小白将一个小盒子递了过来,“那人带了口信给小姐,说是请郡主转告一位姓云的美人,还请云美人莫要忘了以口渡药之恩,他还等着云美人的伺候呢。” 云歇的面色一僵,手指瞬间抓紧了盒子,她低头看,是一个木制的盒子。 “小姐,你的面色怎么变得这样差?可是这个盒子有什么问题?”小红抱着袍子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问道。 云歇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 “小白,这东西是谁送过来的?” “是个年轻的男子,他说他叫可怜的玄钟。” 可怜的玄钟?应该是可恨的玄钟!云歇冷笑了一声,打开盒子,结果在看到盒中物品的那一刻她的面色变得更差了,动作极快地合上。 “小姐,是什么东西?”因为云歇的动作迅速,小红没有看见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禁有些好奇。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云歇顺手将盒子递给小白,要她找个地方好好收着。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脸色有些难看。”这回就连小白也有些担心。 “没事!”云歇大踏步向着外头走去,当她一走出泠水榭,不禁暗暗咒骂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元祁瑾,竟然送给她一颗壮阳的药丸,她虽对药理并没有怎么钻研,但是常年在江湖上跑,还是接触了一些,方才当盒子打开的那一刻传出的那个味道,正是壮阳丹药所必需的一味药。 看来是对她离开之前留下的那句话怀恨在心了,只是不知道她为何不在她离开后的那几次送来,反而偏偏挑在她被城中流言缠绕的今日,真是摸不清心思的男人。 云歇气归气,想到今日还有事情要办,打算事后再去找他算账,当下偷偷出了杜府,往绝世楼的方向去了。 金铃已经被提前收到小白信的浣溪打扮成了一名小侍女的模样,云歇到了绝世楼也不稍加停留,带了她就往东行宫去。 因为东行宫离绝世楼较远,云歇此刻的身份又敏感的很,因此两人一同坐了马车去,一路上云歇都在叮嘱金铃应该注意的事情。 “我方才与你说的话你可记住了?”眼看着已经接近了东行宫,云歇再次耐心嘱咐道,“记得见到云歌之后,跟她说三宝姑娘托我跟云歌姑娘道一声好,便可以了。” “我还以为姊姊是要我秘密潜进去呢,没想到都已经知会了对方,还真是没趣。” 云歇瞪了她一眼,“什么没趣,你当我送你进去是玩的呀,那里可是东行宫,能在里头住的都是身份尊贵之辈,你不小心得罪了哪个人,都是要受罪的。你莫要以为是在儿戏。” 金铃撒娇道:“姊姊教训的是,我知道了啦!”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离东行宫侧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两人下了车,等了一会儿,只见不远处走来了一列侍女,前头是一个年老的仆役领头。 “见机行事。”云歇对着金铃小声说了一句便突然向着那队侍女的方向走了出去。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仆役一见云歇,有些惊讶道。 “这里的女子是要送进行宫的?”云歇朝着那些侍女看了一眼过去,看来训练得极好,便是知道前方有动静,也没有一人敢抬起头来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我?”云歇勾唇一笑,“成定王府的归宁郡主。” 仆役立马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你是归宁郡主?” “不相信?”云歇说着突然就绕过了仆役,将站在最前头的一名侍女拉扯了过来,只听得那名侍女尖叫了一声。 “你你要做什么!”那名仆役伸手要去扯云歇,却被云歇一脚踹开。 云歇抬起侍女的下巴,然后冷笑了一声,“这等姿色还要送进去污君侯的眼吗?可笑至极!”说完将她往地上一推,也不顾其他侍女们躲闪着哇哇直叫,伸手又扯住一个,然后抬起她的下巴再端详一下姿色,再将她推开。 如此这样抓了十几个,侍女几乎都已经被她推在地上倒了一片,有的已经昏过去了,有的还醒着,只是摸着自己被摔疼的背轻轻呻吟,一片哀嚎声起,云歇蹲在了同样被摔在地上的老仆役面前。 “怎么,这回信不信我是归宁郡主了?”云歇冷哼了一声,“告诉你,能被送到君侯身边的,不能太美,也不能太丑,美的,花了君侯的眼,丑的,污了君侯的眼,挑些长相周正的即可,明白了吗?” 老仆役被摔了两次,其中还被不知道哪个侍女大力地压在了地上,这下听见云歇这么讲,也只能哼哼几声。 城里盛传杜三宝倾慕于淮川君侯,甚至深夜前去找君侯留在身边的那个美人麻烦,如今看到眼前这位面目平凡的女子如此蛮横无礼的行为,他算是信了,这善妒的性格和普通的相貌皆与传言无二致,定是归宁郡主本人无疑。 “杜三宝!你这是在做什么?”背后传来一声厉喝,云歇朝着某处瞥了一眼,然后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前方侧门处站着一位黑袍男子。 “自然是在替君侯挑选合心的侍女。” ------题外话------ 二更送上!虽说之前允诺好要万更,但是最近年底有些忙碌,所以没办法天天万更呢,但是更的字数也不会少!所以说声抱歉啦!么么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二章 履行约定 慕黎安的面色冷淡,“有你这么挑选人的吗!我看你存心来这里捣乱!” 慕黎安的身后赶来了一位男子,正是他的贴身侍卫陆英。 陆英一来到这里,看到了眼前的一片惨状,不禁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虽说城里有关于杜三宝倾慕淮川侯的流言是自家主子命人放出去的,但是没想到这位郡主竟然能够把事情做得这般决绝,这般地蛮横,真是让人佩服。 “陆英,让人把这里处理干净。” 陆英应下,再没去关注云歇一分,去里头叫了些侍卫将外头倒在地上的侍女们一个个搬进去。 慕黎安走到云歇的面前,他的个子本来就比她要高,此刻又站得离她极近,有一股上位者的尊贵气息不禁迎面扑来,云歇面色不改,像是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你到底想要如何?如此在东行宫门口闹事,难道还嫌流言传得不够凶吗?” “流言不就是您老人家传出来的吗?我这么做反而是帮你坐实了这个流言,你不喜欢?”云歇漫不经心道,却被慕黎安突然抓住了手腕,她下意识地一缩,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厌恶。 “虽然我不知道你意图何在,但若真是要坐实这个流言,不妨再亲密些?”慕黎安淡笑着靠近她,却被云歇似是不经意地躲开。 “比起坐实流言,我还是更乐意在云歌姑娘面前亲密呢。” 慕黎安松开她的手腕,道:“这么说,你此举只是为了见云歌?” 云歇灵眸一转,笑道:“君侯以为呢?我对于让君侯上心的姑娘可是好奇得很,那一晚匆匆接触,只觉得是个拥有倾城容貌的女子,舞姿也绝美得很。” “你若只是要见她,我可以放你去见。” 云歇一愣,想不到他会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只可惜她今日的目的并不在此,被金铃换到马车里的姑娘怕是要醒了。 “今日便罢了,这么闹腾了一阵,怕是有人要赶来瞧瞧了,我虽心悦君侯,但还是怕了城里那些个同样倾慕君侯的姑娘们,若是还赖在此处不走,会招人嫉恨的。” 这时慕黎安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扔给她,“东行宫的令牌,若是你有心与我接近,那么我便在宫里等你。”说完还不等云歇反应过来,他已经转身回了宫里。 云歇捏紧了手里的牌子,觉得这个令牌烫手得很,但她仍是收进了怀里,决然地转身离去。 目的达成,又收获了一个令牌,得到了一个接近他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她早就说过了,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既然慕黎安愿意给她这个机会,那么久别怪她出手无情了。 马车里被金铃偷偷替换下来的女子突然动弹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容貌普通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她不禁吓得爬了进来,就那么跪在她面前,死命地磕着头。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太吵了!闭嘴!”云歇按了按太阳穴,道,“你可知你其他的姊妹都到哪里去了?” 女子抬头便看见云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里不禁涌上了不祥的预感,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我我,我不知道。” 云歇依旧笑眯眯道:“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若是你不想跟她们同一个下场,换身衣服尽早离开盛京吧,不然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会为了淮川侯而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你呢!”说着她丢了一袋金叶子到女子手边。 女子这下完全了解这个郡主到底善妒到了什么程度,当下也来不及细想为何只有自己被留了下来,拿过了金叶子就匆匆拜谢了云歇,下了马车离开了。 “小姐,若是就这样放她离开,日后出了事可该怎么办?”车夫问道。 “我派人查过她的身份,是个举目无亲的可怜女子,她这次离开会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直到她完全离开盛京这个地方,莫要再问了,走吧。”云歇靠在了马车壁上,摸了摸左手腕,慕黎安方才握住她手腕时那股惹人厌的感觉似乎还挥之不去。 这个女子本就是无辜的,她也没有道理对她赶尽杀绝,至于金铃此刻应该是成功混进去了。 好在那些侍女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对彼此并不太熟悉,也不怕金铃会被揭穿,她也只能帮她到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全都要靠她自己才行。 谁料云歇的马车刚刚接近了杜府,便灵敏地听到了杜府的方向传来了吵嚷声,她连忙让马夫停了车。 云歇微微掀开车帘,看见了杜府的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身上的标志很是眼熟,看得云歇便是一声叹息。 她本以为离开了东行宫便能离开这个麻烦,想不到这个麻烦直接找上了门。 这时车夫道:“小姐,前面那个好像是丞相府的马车。” “我知道了,不用理会她,我们从后门进去。” “是!”车夫应了一声,调转马头,车子驶到了杜府的后门,她打发了车夫回去之后,便回了泠水榭。 “小姐,你可回来了。”小红见云歇回来忙松了口气,“左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在大门直嚷嚷着要见小姐呢。” “我方才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她闹了多久?” “就在小姐走后的一个时辰,闹得可厉害了,大小姐本来想要放她进来,但是我想小姐定是不愿见到她,便假传了小姐的意思,大小姐只能愤愤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小红说着捂嘴笑了起来。 “干得好!杜水莲此刻巴不得有人来给我找麻烦,正好卓芊芊这个傻女人送上门,她还不得好好利用,你过去跟管事的说,告诉卓芊芊说我有病在身,不便见人。” 小红应了声,跑着去找管事的了,谁料过了一会儿,管事的却跟着小红一起过来了,身边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陌生的黑脸大汉,长得有些壮实,另一个是长得貌美无比的圆脸小少年。 “小姐,我去寻管事的,突然碰到啼啼来啦,我便放了他进来,可是这管事的也跟着我过来了,说是这样做不妥,想来找小姐理论。”小红噘着嘴抱怨道。 管事的连忙摆摆手,“不敢不敢!老奴怎么敢找郡主理论,只是外头还有相府小姐求见,郡主称病不见,却放了这孩儿进门,相府小姐那头该是有意见了。” “啼啼你过来。”云歇却不理管事的,反而是朝小少年招了招手。 啼啼走了过来,云歇一把抱住了他,“想死姐姐了,你今儿怎么会过来?” 管事的一见这个样子急得脸都红了,“郡主,这,这孩儿虽是年纪小,但怎么说也是个男儿身,这样搂搂抱抱实在是于理不合啊!” 云歇松开了啼啼,挑眉,“管事的这话的意思我倒是听懂了,是怕我丢了这杜府的脸面吧?” “老奴不敢。” “今儿无论是我让人挡了卓芊芊在外,放了啼啼进来,还是方才我抱了啼啼,与你看来,我此番还是杜家人,因此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杜家,特别是卓芊芊那头,你生怕我得罪了她,连累整个杜府,这才过来寻我说道。” 云歇所说的一字一句都准确地道明了管事的心事,他只能低下了头,讪讪不语。 “行了,你退下吧,天塌下来,有我杜三宝顶着,如今我虽与大夫人不和,但父亲的面子总归要看的。若是你还有什么意见,便寻父亲说去,别再来我跟前惹我烦。” 管事的这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匆匆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小红这时哼了一声道:“看来管事的如今还是大夫人那边的人,根本就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他是哪边的人我并不关心,任凭这杜府里的人随意蹦跶,也蹦不出天去。”云歇不是很在意抵摆摆手,然后吩咐其他人在外头守着。 屋里只剩下了云歇与啼啼两人。 啼啼唤了一声,“姊姊。” 云歇却一改方才的热情,有些冷淡道:“你倒是越发长进了,我让你好好跟在浣溪身边,你偏偏带着人跑到我杜府来。” “我只是担心姊姊,听闻姊姊与淮川侯”啼啼说到这里抿了一下唇,“外头传的流言难听死了,浣溪哥哥也让我不要轻易过来找姊姊,但是啼啼听了这么些天,谣言传的越发厉害了,便坐不住地过来了,不知道这样却给姊姊惹了麻烦。” 云歇听了之后脸色有些缓和,“不过是些风言风语,我从来不放在心上。” “可是姊姊,方才我一路过来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说姊姊刚刚就在东行宫外头把要挑选给淮川侯的侍女打了个落花流水,惹得淮川侯都出来看了,姊姊你方才是不是去了淮川侯府?”啼啼紧紧盯着云歇瞧。 云歇扶额,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我的确是去了,但是事实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 东行宫的守卫和规矩向来严谨,很难让人见缝插针,她本也不想高调行事,但是想着以慕黎安的性子,他的手下人对于新进入宫的侍女一定会严加审查。 只有以她这般行事,才能光明正大地将金铃安插进去,幸得前不久因为她夜探云歌而惹得慕黎安替她传出了桃色流言,人们只会相信如此爱慕淮川侯的杜三宝会因为善妒之心而气愤得去拿那些还未入宫的貌美女子出气,哪里还会相信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还冒着可能会被淮川侯厌弃的风险只是为了进行偷换侍女的把戏。 淮川侯也是如此,他也许一时会被她迷惑,但是后面回过神来,也万万想不到她会在侍女的身上动手脚,毕竟比起侍女,他对于云歇为何会屡次接触云歌要更感兴趣。 啼啼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相信姊姊。” “其实这种事你问浣溪便可以了,他是个聪明人,而且又一直为我办事,自是明白我做的这些事情有什么目的,你可是我最亲近的人,他不会瞒你的。”云歇正这么说着,突然又被啼啼给抱住了,顿时有些呆愣住。 “怎么了?啼啼。”回过神来,云歇笑着拍了拍他的背。 “啼啼希望姊姊永远都能保持现在的样子,不被那些痛苦所包围,所以姊姊,你能不能远离淮川侯?” 云歇心里有些感动他说的话,但是最终也只是叹道:“啼啼,我明白你不是很喜欢他,但是这件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了。” 街上行驶着一辆普通的小马车,外头驾着马的车夫是个瘦小的老头,这样的马车随处可见,因此并没有什么人会去多加注意。 “婢子方才去借马车时,正好看见相府小姐愤愤而归呢,想来是被三小姐气得不轻。”车里的菱波给杜水莲递上热茶。 杜水莲接过茶喝了一口,冷哼道:“堂堂相府千金被一个小小的杜府小姐拒之门外,这要丢多大的脸面,若是我,也得气得连血都要吐出来。” “只是这相府千金可是好对付的。据闻她可是中意了淮川侯许久,这下子让杜三宝给抢了先,怕是该结下梁子了,也是,该让人好好收拾这个杜三宝,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然她得得意到天上去。” “小姐,那我们现在真的要去”菱波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发现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神色,便斟酌着问道。 “要去,你若是不想跟着,现在就可以下去。” 菱波有些犹豫,“可是以小姐这样的身份公然前去拜访,若是被人说了闲话,有损小姐的名誉啊。” 杜水莲瞪了她一眼,“蠢货!你以为我为何让你去借这辆马车,便是要掩人耳目地去。” 菱波这回明白了,便没有再说话。 杜水莲靠着软软的坐垫,双眼紧闭,每当她想起杜三宝那天跟她说的话,心里便不由得涌上一股怒气,她不知道杜三宝所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若是真的 握着茶杯的手指倏然收紧,她还记得元祁瑾曾跟她做过的交易,她帮助他得到杜三宝,换他为大夫人诊治。 她以为他那时只是把杜三宝当做玩物一般,并不放在眼里,毕竟世人皆知道元二公子的脾气便是如此,没有人进得去他的心,更别提是从未见过面的杜三宝,后来杜三宝突然离开了盛京,她还没来得及去打她的注意,待她回来,杜三宝却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特别是在她突然消失的那段时间,府上更是接连出了好多事情,杜光耀卧床不起,大夫人担忧儿子而日渐憔悴。 如今看来,若是杜三宝所说的话是真的,那么元二公子跟杜三宝的关系便不是她所想的那么简单,她的心里是那般爱慕元二公子,又怎能容一个杜三宝来横插一脚。 即便是让元二公子与女子有了亲密的关系,她也不愿那个女子会是杜三宝。 而云歇在载着杜水莲的马车从偏门离开的那一刻便收到了消息,她好奇杜水莲这般遮遮掩掩地要去何处,便立马派了小白去跟着,结果回报过来的地方竟是让她大吃一惊,杜水莲去的地方是渝炎侯府。 “小姐,大小姐怎么会和渝炎侯府扯上了关系?那侯府中不是只有一个元公子吗?”小红已经偷偷送了啼啼回去,梓菀正端了做好的糕点过来给云歇解馋,结果听到了小白的汇报,不由得也惊讶地问出了声。 云歇咬了一口百花酥,轻笑道:“谁知道呢,谁知道那个招惹女人无数的贵公子何时又招惹上了这株杜府的绿莲花。” 梓菀:“”她怎么觉得小姐说这话时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呢。 那头的杜水莲已经顺利地进入了渝炎侯府。 许是元祁瑾正在忙碌,因此让杜水莲在前厅等了好一些时候,身边的菱波比较没有耐性,不时跟自家小姐抱怨了几声。 “元公子怎么还不来见客?” “真是慢极了,让小姐一阵好等呢!” 杜水莲被她念叨得烦了,又碍于此刻身在侯府,只得轻声喝了几句,菱波这才不甚甘愿地住了嘴。 正在这时,元祁瑾突然来了,看着他从远处走来,杜水莲不觉得怔了。 正如初见那日一般,他一身锦袍,眉目如画,浑身上下皆透露出一股清冷疏离的气质,行走间更是矜贵高雅,宛如天境仙人一般,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走到近前,元祁瑾像是没有看见杜水莲的失态一般,淡淡道:“不知杜小姐来贵府可有什么事?” 杜水莲连忙回了神,她站起身朝着元祁瑾行了一个礼,这才轻声道:“叨扰了元公子,水莲真是深感歉意,只是水莲此次前来想问公子一句,可还记得昔日之约?” ------题外话------ 猜猜咱们小傲娇的元公子会怎么回答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三章 落荒而逃 “昔日之约?”元祁瑾走到一边坐下,动作很是随意,却优雅矜贵得很,只见他有些疑惑地皱了眉。 杜水莲温婉一笑:“是,昔日水莲初见公子,求请公子替家母治病时,曾与公子立下了一个约定,不知公子是否还记得?” 元祁瑾垂眸一笑,“是那个呀。我替你的母亲治病,你替我得到杜三宝?” “正是。” “那你此行是来履约的?” 杜水莲微微点头,“公子治好了家母的病,水莲自是感激万分,因此便日日牵挂着与公子立下的这个约定,直至今日不敢忘。” “若只是因为这个,你可以忘记了。” 杜水莲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元祁瑾露出一抹清雅的笑,虽然很淡,却带着微微的暖意,只是说出的话却让杜水莲犹如冷水灌顶,瞬间就冰冷了全身。 “因为我已经得到了她。” “怎怎么会?”杜水莲喃喃道,似是有些失了魂魄一般。 “她没有和你说吗?”元祁瑾淡淡道,“她住在我侯府的这些日子,我虽还没有得到她的人,但却是与她定了情,只是她性子有些羞涩,我便没有大肆宣扬这件事。” “她说了。”杜水莲轻轻地说,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急急道,“可是元公子,杜三宝她与淮川侯暧昧不清,杜三宝甚至追着淮川侯到东行宫,对着他身边的侍女和美人大打出手,这些事情在城里都传开了。” “杜小姐,我明白你今日前来的目的为何,若是你只想要在我面前贬低她,那么可以死了这条心。”元祁瑾看着她,眸光依旧是清冷非常,却从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坚决,连带着语气都坚定得很。 “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她的性子,她的情绪,她的言行,我都十分了解,便是有一日她真的投向了其他男人的怀抱。”说到这里他微勾起唇角,眸中的清冷之色突然间摄人得很,“那么我也会打断她的腿把她拖回来,牢牢地捆在我这侯府。” 杜水莲一惊,再说不出半句话。 “所以把你的那些小心思收起来吧,正如淮川侯非她的良人一般,我也非杜小姐的良人,奉劝杜小姐莫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在我的身上。” 杜水莲的心事被看破,一张温婉的笑脸僵住,瞬间就涨得通红。 元祁瑾见状也无意与她再纠缠下去,起身便要离开,立马就有下人前来要送杜水莲出去。 “公子请留步!”杜水莲咬着唇,有些不甘地喊住了他。 这回元祁瑾没有再像初见那般停下了脚步,而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子,只因为她是成定王府的郡主,你便要如此偏袒她吗?” 元祁瑾这回停下了步子,侧过头看她,如画的容貌被日光照得有些模糊不清,仿佛身上有层烟雾萦绕,将他衬托得与仙人无二般。 “我初见她时,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一名狡猾无比的女子,若是你执意要与她过不去,那么便看看杜珍珠的下场吧。”这回他真的再也不停顿地离开了。 留下杜水莲在原地有些神色恍惚。 元祁瑾一路快走回了书房,书房里的某人正倒挂在梁上,“公子,这么快就把美人解决了?” “哪算什劳子美人。”元祁瑾瞥了他一眼。 玄钟依旧晃了又晃,“不过也好呢,小主母在外头为君侯大打出手,公子你在府里幽会美人,也算是扯平了。” “大打出手?”元祁瑾目光凉凉地看着玄钟,只看得他浑身发冷,赶紧地就滚回了地面上,一脸笑嘻嘻。 “公子你可别这么看我,跟淮川侯勾搭的又不是我。” 元祁瑾坐回案前,眼前堆了一桌由下人送上来的情报,他却是盯了那些情报卷宗半天,然后冷哼了一声,“真是不长眼的东西,淮川侯也是那么轻易勾搭的吗?简直是不要命了!” 玄钟沉默了,公子这是在吃飞醋吗? 方才公子分明在屋里什么都没做,也是盯着案上的东西发呆,偏偏要冷落那位杜家小美人许久,现在回来依旧是盯着那些东西发呆,看来这位小主母真是厉害极了,竟然引得冷情寡欲的公子如今这般为她牵肠挂肚。 “杜三宝如今在何处?” “半个时辰以前动身去了成定王府。” 元祁瑾揉了揉眉心,又定定地看了案上一堆卷宗,然后突然也起身了,眼眸平淡无波地望向玄钟。 “想来也好久没去看看成定王,不知他的病情如何了,备车。” 玄钟:“”公子真是个口不对心的人,分明是为了小主母去的,还给自己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缘由,怪不得这么长时间得不到小主母的欢心。 但是嫌弃归嫌弃,他还是不敢在面上露出任何一丝异样的神色,以免小肚鸡肠的公子又拿他操练开刷,当下没说什么话,麻溜地跑去准备了。 成定王府 成定夫人在后厅里摆了茶桌,以往都是摆在院里的,但是因为现在入冬了,天气寒冷得很,只得搬到屋里比较暖和。 云歇正坐在成定夫人的对面,看她沏茶。 “许久没看义母沏茶了,真是好手艺。”云歇淡淡一笑。 成定夫人则是专注地泡着茶,一边淡淡道:“你还敢说这话,若非我派人去唤你,怕是你到现在都想不起来有我这个成定王府了。” 云歇一听,连忙道:“义母这是说的哪里话,三宝今日本就打算着来王府一趟,谁知义母的人已经来了府上,三宝想,这应该就算是心有灵犀呢。” 成定夫人看了她一眼,将一杯翠绿的茶放在她的面前,“就你爱嘴贫,总挑些好听话说。” 云歇扔了个酸枣在嘴里,瞬间被酸的皱起了脸,“哪里嘴贫,现在可要酸死了。” 见她急急忙忙地拿起茶杯喝茶,想要冲淡嘴里的那阵酸意,成定夫人不禁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般牛嚼牡丹的!” “义母教训的是。”云歇放下茶杯,一脸受训的乖巧模样,倒是逗得成定夫人本来故作严肃的脸一松,突然就笑了。 “你这孩子!我且问你,你这几日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还跟杜府的人扯谎说是来了我这里,若不是我暗地里留了个心眼,这个谎该圆不下去了。” 云歇露出狡黠一笑,“三宝当然知道义母是个无比机敏聪慧之人,所以拿了王府在挡挡,不然现在可真的严重了。” “你莫要学那些人来阿谀奉承我,我可不会被你骗过去。”成定夫人轻瞥了她一眼。 云歇开玩笑归开玩笑,最终还是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向着成定夫人一一道来,但是略过了黑鹰与元祁瑾两人,欺瞒成定夫人说自己是在东行宫被人有意地困了几日,好不容易才脱困。 “这么说,你是被淮川侯的人困起来的?”成定夫人皱起了眉,似是有些思虑万分,“若是大秦特使抓的你,那么此刻大秦的人马已经离开了清平,你应该早就被他们一同带走了。” 云歇轻轻摇头,“这点三宝并不确定,因为也有可能是大秦人抓的我,将我送给了淮川侯的人处置,因为抓我的那人穿着行宫里的侍卫服饰,因此三宝并没有认出来。” 成定夫人的神色一冷,“若是这种可能,那么只能说明淮川侯已与大秦串通一气。”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成定夫人忽然叹气道:“无论这件事如何,那晚应当是危险的很,你怎么孤身一人就去闯了,若真被人给抓走,可就不妙了。” 云歇平静道:“无论是淮川侯还是大秦的特使,哪方人马抓住我都好,只要不被行宫里的侍卫给抓住,因为我若是被他们给抓了,到了陛下面前难免会反咬他们一口,因此把我控制在他们的手里是最为安全的。” “你可不要如此自信,若是他们真狠下心来杀人灭口,你的性命危矣。” “他们抓到我之后便我把囚禁起来,因此淮川侯并没有看见我,怕是以为我不过是某一方派来的细作,他的属下应该也是这个想法,因此一时半会儿不会伤害我的性命,这才让我有了可趁之机。” “淮川侯和大秦特使搞在了一起,这件事真是棘手极了。”成定夫人的面色有些凝重。“陛下本是将招待特使的事情交给了纯宁帝姬,为的就是避嫌,因为淮川侯虽然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君侯,但他终究是拥有自己的封地,陛下忌惮他还来不及,却怎么也料想不到淮川侯竟会暗地里与特使勾结。” “看来义母对于这些事情也是熟知在心的!” 成定夫人淡笑道:“自然是知晓的,虽然我常年在府中照顾夫君,但是也并非耳目闭塞,更何况是外国来访者这么重要的事。” “只是义母既然知道了这些事,那么也应该知晓这大秦派了什么人过来吧。?” 成定夫人有些严肃地点了点头,“大秦的太子殿下,长生锦烨。” “这正是我十分疑惑的,按理说淮川侯自小便生活在封地齐丘,自从继承了淮川侯的名头,也只有在每年的固定时间入盛京来拜见陛下,怎么会与大秦的太子殿下有什么勾当?” “三宝,此事非同小可,你可确定你的消息没有出错?”成定夫人再三重复地询问,生怕这件事出了什么差错。 云歇确定道:“绝不可能出错,虽说大秦特使和淮川侯一同住在东行宫,若是要掩人耳目地私下里进行来往,该是很少有人能察觉的,但是三宝那晚正是收到了确切的信息,有了把握才敢趁乱潜入的。” 成定夫人闻言不禁有些深思,看着云歇的眼里有着探究之意,“你何时在东行宫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云歇被成定夫人这般打量着,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怯色,而是镇定自若地喝了一口茶,“这个还恕三宝不能告知,毕竟三宝与那人做了约定,不能泄露给第三者知晓,义母不必担心,也莫要怀疑,无论如何,成定王府于三宝有恩,三宝是绝对不会做有害王府的事情!” 成定夫人对云歇也有一段时间的接触,心知她的为人,本也只是试探几番,如今听她这般保证,便也不再追究了。 “那你自己小心便是,虽然东行宫比不上皇宫内院,说到底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你行事要小心谨慎,切莫被人抓到了把柄,否则便是我,也没有办法保你的安全。” “多谢义母提点,三宝明白。” 两人又喝了一会儿茶,成定夫人突然道:“险些就忘记了,我今儿叫你过来本是要问有关外头流言的事,你说明白了,你和那淮川侯之间是怎么回事?外头的传言也太过难听了一些?” “这件事啊,劳义母挂心了。”云歇也有些苦恼地皱起了眉,“其实这都是误会。” “误会?” “正是。我是无意与淮川侯接触的,但是总是碰巧地和他撞到了一处去,我性子本就急,对淮川侯也没什么好脸色,因此两人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一些误会。只是我不晓得他堂堂君侯竟是这般小心眼,让人放出了这样的消息。” “这么说,你们两人之间的流言都是淮川侯放出来的?” 云歇无奈道:“义母莫不是以为三宝真对他起了心思?” 成定夫人看了她一眼,心知她并没有说实话,但是以云歇这般的性子,若真是她不愿说出来的事,她再怎么逼问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当下只好叹了口气。 “没有便是最好!别怪义母没有提醒你” “不过义母似乎对淮川侯很是厌恶的模样,难不成淮川侯曾经得罪过义母吗?” 成定夫人摇头,“淮川侯虽然在外人的眼中饱受赞誉,但是他慕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你自己要当心,切莫与他起了正面冲突!” “慕家的人都不简单?义母此话是什么意思?”云歇听出了成定夫人的话并没有说完,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你们这些小辈的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还是不要多问为好,你只要知道,慕家人并不是简单就可以招惹的便是。” 云歇明白成定夫人只是关心她,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温暖,道:“三宝明白,自是不会让义母再挂心。” 这时,突然有侍女来报,说是渝炎侯府的元公子来访。 云歇听了一愣,这人怎么来了? 她记得此刻杜水莲应该是在他的府中,那么他不是应该正在招待她吗? 成定夫人自是看到了云歇脸上的异样,“请公子往这里来吧。” 云歇若有所思地握着茶杯,只听得对面的成定夫人笑道:“你好像有些不欢喜?是因为元二公子吗?” 云歇回神,道:“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了有些事要去做,既然义母有客人来访,那么三宝就不便打扰了。” 成定夫人看着她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一听到元公子的名字便迫不及待地要逃跑了。” 听到逃跑二字,云歇不由得脸一僵,忙道:“义母你又取笑我了,三宝与那元公子并无什么来往,哪里谈得上逃呢,只是我在潜入东行宫的那晚,见到了右相。” 成定夫人一愣,“右相?你说的可是陛下亲自从民间挑选委任的右相林天泽?” “原来他叫林天泽。”云歇点了点头,“正是他。三宝正打算去右相府探一探。” 成定夫人皱眉,“你这孩子,平白无故地去人家府上探什么,若是让人看见了,可不得说你闲话,如今你与淮川侯的额时间已经够让人闹心的了,可别又多出了一桩事情来,到时候想给你找个亲事都要困难了。” 云歇不由得失笑:“义母真是的,怎么总是想着要给三宝寻亲呢,三宝如今还小,不怕没人娶呢。”说完便向着成定夫人告辞了,偷偷地从王府的后门出去了。 云歇刚走,一道颀长清雅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后院的廊中,他走得极为缓慢,姿态闲适优雅,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元二见过夫人。” “你倒是来的巧,把归宁郡主都给吓走了。”成定夫人有些无奈地摇头。 元祁瑾眸子一沉,轻笑道:“原来方才归宁郡主在此。”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四章 初探右相府 “你们两人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怎么会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匆匆告辞了?” 元祁瑾在云歇方才坐的位子上施施然坐了下来,“夫人此话怎讲?” 成定夫人微微一笑,“那孩子以为我看不出来呢,我好歹职掌王府多年,这双眼睛可犀利着,方才一听到你的名字,她整个人都像是失了魂一般,我问了她,她也不与我说,我便猜到你与她之间定是有了什么事情,否则她不会这般失态。” 元祁瑾低垂的眼眸不禁快速地闪过一丝恼意,随即他抬眸道:“诚如夫人所言,我与归宁郡主之间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成定夫人了然一笑:“虽说我是一把老骨头了,也不便去参与你们这些小辈之间的事,但三宝好歹是我亲口认下的义女,有些事情还是要替她考虑的。” “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元二的不对。不过元二也没打算瞒夫人。” 元祁瑾直视成定夫人的眼,一字一句认真道:“若是郡主愿意,元二愿娶她为妻。” 成定夫人闻言不禁笑了:“果然,我早就猜到了是这么回事。” “让夫人见笑了。” “只是我很好奇,你二人向来甚少接触,为何你突然就对她起了心思?” “说是接触少也不尽然,西岳城中,正是有郡主相助,才解了疫病之危,但让元二确定心意的却是在几日前。” “几日前?”成定夫人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字眼,“难不成你也去了东行宫?” “正是,元二得了信,东行宫有异,结果无意中救了归宁郡主一命,因为郡主身份特殊,便将她收在了侯府中!” 成定夫人一愣,“是你救了她?” “有什么不对吗?”元祁瑾疑惑。 “无事。”成定夫人这回终于明白了云歇的失神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被元祁瑾所救,她当初听云歇的讲述就觉得奇怪得很,凭着她一个人要如何逃出东行宫,看守的人分明那样多。 元祁瑾接着道:“元二心悦归宁郡主已久,因此在侯府时曾向她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不料确实有些吓到了郡主,因此才造成了今日这个局面,实在是元二的过错。”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无权过问,毕竟是你们自己的事,如今我只问你一句,你对她可是真心的?”成定夫人收了笑,面上的神色变得严肃正经起来,眼睛闪着格外锐利的光芒,像是要看透对面那名男子的真实内心。 元祁瑾淡淡一笑:“虽然有些不敬,但是元二愿意以已逝的父亲与母亲发誓,我对杜三宝,确实是真心的。” “那便好!”成定夫人道:“三宝这孩子身世可怜,虽然如今成了王府郡主,但是也总会有人拿身世去重伤她,更别提你侯府公子要娶她为妻了。” 元祁瑾转着手里的茶杯淡淡道:“这点还请夫人不必过于担忧,受封渝炎侯的是我的大哥元祁殷,与我元二并无半点关系,要娶她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定不会让其他人有重伤她的机会。” 成定夫人听他这般说,不禁放了心。 这时元祁瑾又道:“夫人,我此次来,是想来看看成定王的情况如何。” 成定夫人一听他这么问,不禁浅浅一笑:“说起这事,我真是该感谢你了,夫君在前些日子已经有醒来的迹象,只是还不能说话,便又昏睡了过去。” “这样甚好,说明成定王很快便可以恢复神智了,不过还要请夫人注意,成定王这病是有心人所害,而且这人一定还在府里,在成定王即将醒来的紧要关头,切莫大意,否则一定会害了成定王的性命。” 成定夫人很是严肃地点了头,“这个我定是知道的,待夫君病好转了些,我一定会想办法查出潜伏在我王府多年的内鬼到底是哪一个人。” 而刻意躲着某人的云歇在离开了成定王府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径直来到了右相府。 这是一个从外观看上去特别朴素的府邸,然后是个朝堂权臣的府邸,却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和严密的看守,倒像是个没落世家的大宅子。 云歇绕着相府前后打转了老半天,最后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像是偷窥人家的小贼,于是按着老办法,决定翻墙进去。 谁知当她翻到了墙的里头,突然觉得耳边枝叶一阵攒动,待她反应过来时,两把锋利的长刃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云歇不由得心里一沉,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两个男人,道:“相府的人果然是好手段。” 果然是不能小瞧这个丞相府,她如今的耳力已不是常人所能比较,这两个人凝神屏气如此之久,并且躲过了她敏锐的听觉,并在她落地之后以极快地速度贴近了她的身侧,真是有着不容小觑的实力。 不过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两个人若非是皇帝赐给他的护卫,那么这个被皇帝在民间无意间碰到并委任的右丞相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了,试问一个隐于民间的普通人身边能够拥有这样实力强劲的护卫吗? “休要废话,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相府。” 看着眼前这两人,云歇也顾不得颈上还架着一把利器,直接盘腿坐了下来,大有一副你不让我见到你们主子我就坐在这里不起来的架势。 “我是何人,只要叫你们的主子过来便知晓了。” 那两人估计也是从来没见过像云歇这样耍无赖的人,因此一时竟有些踌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行了,两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赶紧去通报你们主子去,就说我归宁郡主来找。” “归宁郡主?” “怎么?我长得不像?” “胡说!郡主怎么会翻墙进来!” “我若是不翻墙,以你们大人闭门谢客的坏习惯,还会见我吗?” 那两个男子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上前道:“既然是郡主,那么便是我二人有所得罪,还请见谅!” “你们若真相信我是郡主,就不会还架着两把刀在我的脖子上了。”云歇歪着头看他,伸出手指将刀尖缓缓移开。 那两人又犹豫了一会儿,便将刀子收了起来,微弯了身子,道:“方才有所得罪了,只是这都是府里规矩,郡主走的又非正路,因此冒犯了。” “明白啦!你们两个真啰嗦!”云歇摆了摆手,站起了身,掸了掸身上散落的草屑,就跟着他们去了相府的后院。 不过想不到这个相府从外头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就像是一处农家的小庄园一般,有池子,有花圃,还圈养了一些大白鹅,然而最让云歇讨厌的是由这些花花草草组合而成的阵法。 云歇有些嫌弃地皱了眉头,幸好前头有这两个男人领路,不然光是靠她自己的本事,想必今日真的会被困在这相府一天了,这么一想,她便觉得自己翻墙会被他们发现也不是什么坏事。 三人的身手都极好,因此步履轻盈,一路走得极为顺利,云歇很快就看到了蹲在这个后院角落,有一个蜷缩成一团的黑色身影,再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少年,正背对着她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大人,归宁郡主带到。”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深沉的声音响起,那名少年却不曾转过身来,只是继续鼓捣着自己的东西。 云歇一听那个声音,便认了出来,正是右相的声音。 那两个人离开了之后,云歇开始好奇地打量着所谓相府的后院。 记得她方才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花圃,想不到这里竟然全都是药圃,仔细一看,还养育许多不同种类的药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和浓浓的药草香味,真是让人觉得身心都舒畅起来。 在将此处大致打量了一圈之后,云歇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蹲在角落埋头鼓捣东西的右相,和那晚在东行宫看见的不同,虽然那个稍显清瘦的身形是一样的,但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晚身形颀长,屹立在夜色中犹如青竹的右相竟然会窝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只为了摆弄药草? “右相大人?” “” “右相大人?” “” 看着依旧在摆弄药草,看起来根本不想回答她的右相,云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再次抬眸望了四周一大片的药圃,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轻轻笑了起来。 “右相大人,小女子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若是不过来,那么我就过去了。”说着她抬起了脚,就要往跟前的那一片药圃上面踩,果然右相立马就转过了脸来,苍白的脸上遮着一副轻薄的铁质面具,一双锋利的眸光自面具之后直射向云歇。 云歇瞬间停了脚,缓缓收了回去,然后环着胸,好整以暇地笑看着他。 “你方才若是敢踩,我一定废了你的那只脚。”林天泽淡淡道,然后再度将头转回去,虽然声音很轻,但是话中的意思却是非常地确定,像是只要云歇敢踩,他就敢断她的脚一般。 云歇依旧镇静,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右相大人,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吗?要见您一面还真是困难呢,右相大人。” “若是正经客人,走得定是正道,而是这等旁门左道。” “我若是走正道,今日恐怕是见不到您了。” “那是你没本事。” 云歇一噎,沉默了一会儿,道:“想不到右相大人这般喜欢栽种药草呢。” “你来寻我有什么事情?” “没有事情,便是来看一眼也不行吗?”云歇说着在这后院的药铺旁边转了一圈,然后道,“对于陛下亲封的右相大人,我这同样是陛下亲封的归宁郡主很是好奇。” “闲着没事干。”林天泽这时突然捧着一整个怀抱的药草站起了身,转过身来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他的药草,仿佛那药草比起云歇来说要更吸引他。 云歇又道:“我今日来,只是想来与大人道声谢,陛下面前的请恩,以及东行宫内的共享。” 林天泽回道:“我不需要什么道谢,你只要立马离开我这园子,便是对我最大的谢意。” 云歇又是一噎,心里隐约有些无奈,这个右相果然性情古怪,任别人怎么说都是油盐不进的,怪道许多朝官都少有与他交好的,如此性情,可怎么谈得来。 “右相大人,我还有一事想要请教”云歇又道,结果这回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他给堵了回去。 “我不想回答你。” 云歇再度一噎,本来看着前几次他帮了她的份上,还想着与他说话应该客气一些才是,如今看来根本用不着跟他客气,不然被活活气死的一定是她。 于是她索性开门见山道:“我只是好奇右相所站的究竟是哪个阵营,是陛下,是淮川侯,还是他国奸细?为何那夜会出现在东行宫?可是也得知了什么消息?” “与你有何干系。” 右相本就是皇帝所任命的,理应是皇帝那边的人,然而云歇连他国奸细这样的大罪名都给扣上了,他却没有丝毫波动,不禁让云歇觉得诧异。 “自然是有关系的,因为那晚你为我指明了线索的所在之处,那个异族女子。” 林天泽动作一顿,道:“那是我随口一说。” “那么右相也是随意走到了东行宫?”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云歇抓住了他话里的信息,步步紧逼着,“林天泽!你是陛下所委任的右相,那晚在东行宫没有道理不知道淮川侯私会大秦特使,你却没有告知陛下,你是不是认识那名异族女子?或者说,你压根就跟她是一伙儿!” 林天泽眸色冷淡地看着她,“若是好奇就自己去查,我没有功夫陪你在这里嫌耗。天龙地虎,将她拖出去。” 那两个男人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云歇正要提气反抗,突然觉得真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有些提不上来,动作不由得一个停滞,鼻尖有浓浓的药香萦绕,她心里一惊,这个药圃有问题! 趁着这个时候,那两个男人已经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架住她,然后速度极快地将她一路拖去了后门。 打开门,扔出去。 看着被牢牢关闭的后门,云歇皱着眉,揉着自己的臀部,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一边看着丞相府高高的围墙,一边在心里狠狠咒骂着。 这个右相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她以为他说的扔出去只是玩笑话,想不到还真的让人将她扔了出来,但同时她也很是惊讶,原本以为这个相府里头很是简陋,四处都有空门可钻,如今看到,这里头大有门道可寻。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五章 探病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两个二愣子! 只是此番被扔了出来,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今日便是再想进去,也一定会被那两个二愣子挡在外头,云歇无奈地叹口气,当下便放弃了再进相府的念头,打算着改日再来。 云歇回了府中,梓菀正在院里和小红说着话,一见云歇回来,立马迎了上去。 “小姐,你方才怎么把我一个人放在了王府,自己却偷偷跑了,若不是夫人派了侍女来通知,怕是我此刻还在那儿傻傻等你呢。” 见梓菀有些嗔怪的样子,云歇这才想起来今早与她一同去了王府的还有一个梓菀,不禁有些心虚,便想要开口解释。 梓菀又道:“不过我听王府里的人说,元公子今儿早晨也去了王府,小姐是和他一起离开的吗?” “坚决不是!”云歇立刻斩钉截铁道。 梓菀被云歇这么急切的回答给吓得一愣,云歇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反应得有些过分了,便轻咳了一声,“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事要办,便先离开了,一时忘记了你,你可莫要生气。” 梓菀像是松了口气,道:“只要小姐下次带上梓菀的时候,还记得有这个人便好。若是小姐没与元公子一起,想来是不知道了,我听说今儿元公子是去给成定王治病的。” 云歇自是知道她没有生气,只是想吓吓她,便也不在意了,慢慢地走到了石桌旁坐下。 小红见她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便好奇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好像瘸了腿一般?”说着突然瞪起了眼,捋起了袖子,“难不成是谁打了小姐不成?真是好大的胆子!” 云歇叹道,“倒不是被打,而是被人坑了一把,吃了个亏。” “吃亏?”小红顿时震惊了,竟然有人能让自家小姐吃亏!于是也顾不上捋袖子,立马问道,“是谁是谁?” 云歇目光凉凉地望了她一眼,“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右相。” “小姐跟右相碰上了?” “算是吧,反正不是个好相与的人,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她看向梓菀,“你去王府的时候可有碰上什么人?” 梓菀很是聪慧,一听她这么问,立马答道:“元祁瑾公子也去了王府,听闻元公子是去探望成定王的。” 云歇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失落,但她仍是漫不经心道:“想不到他竟然会去探望成定王,想来身为王府郡主,我还从未见过成定王呢。” “小姐为何没有见过成定王?难不成成定王是生了什么严重的病?”小红好奇道。 “没有见到只是因为机缘未到罢了。”云歇若有所思道,突然唤来小白了,让她去准备一些养身用的药材,小白立马领命去办,小红在一边又开始好奇地发问。 “小姐可是要去探望成定王?” 云歇闭着眼享受着梓菀甚是有力道地锤肩,只是臀部仍在隐隐作痛。 “自然是该去看看了,毕竟成为王府郡主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可是小姐不是今儿才去了一趟吗?难道没有见到成定王吗?” “早晨去得匆忙,没准备什么东西,更何况突然出了一些事情,我只好急急忙忙地离开。”说到这里云歇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自从与成定王府有了联系,所接触的人不过是成定夫人和赵可义,至于病重在床的成定王,她甚少去询问,因此压根没有想到,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与淮川侯之间的流言竟然能让她从成定夫人那处了解到有关慕府的不简单。 听成定夫人话里的意思,似是对慕家的人极为厌恶,或许是有什么她所不了解的过去,她本想再继续问下去,只可惜那时刚好来了一个元祁瑾,她竟然意外地心慌了一下,然后便匆匆落荒而逃了,如今想来还是丢脸得很。 但正是因为元祁瑾,她也想起来,此刻元祁瑾正在为成定王治病,想来是病情有所好转,因为她昨日与成定夫人交谈间隐隐看到了她的面上是微带着喜色的。 与以往的强颜欢笑不同,那是发自内心的欢悦,让她不由得去猜想,成定王会不会是已经醒了。 小红见云歇陷入了沉思,再度追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云歇放空了思绪,也没有睁开眼,只是懒懒道:“就你话多。” 第二天一大早,云歇就带着小红再次去了成定王府,成定夫人看到她不免有些惊讶,云歇却是微笑着递上礼物。 “义母,我今日来是想探望成定王。”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看他?”成定夫人叹了一口气,“想来你自从踏进成定王府,却不曾见过他一面。” “身为王府郡主,连成定王都没有瞧见一眼,难免过于无情了,况且昨日看到了元公子,三宝便在心里猜测,元公子应该不会平白无故地寻来王府,想到他的一手医术,还有成定王的情况,该是为了成定王医治而来吧。”云歇笃定道。 成定夫人无奈一笑,“看来怎么样都是瞒不了你这个鬼丫头了,他确实是来为夫君探病的。” “那么成定王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你随我来吧。” 成定夫人领着云歇来到了后院的一间房内,外头有侍女守着,看上去与其他房间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从那些侍女的姿势和体态可以看出,她们该是身手不凡之辈。 进入房内,一股浓浓的药味传来,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看上去很是俊朗,五官生得极好,锋利如刀刻般,可以想象他若是睁开眼,会有着怎样凌厉的气势,只是眼角边的细纹和苍白的面色泄露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那么硬朗的事实。 谁又能想到曾经名声震动朝堂的成定王此刻会如同死人一般地躺在那里。 云歇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子惆怅感,“义母,成定王可曾醒来过?” “在元公子的医治下,前不久曾醒来过几次,看上去有些迷迷糊糊,也认不得人,醒来没一会儿很快又睡了,昨日元公子来查看了一番,说是这几日便该醒了。”成定夫人的眼神本是淡然无波的,但是在看向成定王的时候会突然蹦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喜悦之色。 云歇自然是看在眼里,她轻笑道:“难为义母了,既然成定王在这几日会醒,那么便要小心了,曾经害了成定王的真凶还未抓到,想来此刻一定还潜伏在府中,若是听闻了这个消息,定会想方设法地前来阻止。” 成定夫人有些惊讶地扬眉,“这话元公子也曾经说过,看来你与他之间还真是默契呢。” 云歇一噎,心里暗暗唾弃,谁和他默契了。 此后的几日,云歇皆是备了礼,带着小红在大清早便去了成定王府,探望成定王,偶尔与成定夫人喝茶谈天,偶尔是教教赵可义下棋。 下棋比起那些女红,可是云歇最拿手的了,毕竟在绝世楼的那段时间,容陌玉天天拉着她对弈,搞得她如今的棋艺比起之前的一塌糊涂,简直是有了突飞猛进一般的进步。 只是总有不速之客要来惹人不安宁,有些该躲的人始终还是躲不过去的。 某一日清晨,在云歇依例要去成定王府时,很快便被闻讯而来的相府小姐卓芊芊拦截在了杜府的大门口。 “杜三宝!”卓芊芊掀开车帘,恰好看见了正要上马车的云歇,突然出声喝道。 云歇的动作顿了顿,很是平静地回望她,“卓小姐,别来无恙。” “我可算是拦到你了。”卓芊芊一身盛装,很是姿态轻盈优雅地走了过来,简直就是耀武扬威地要来寻麻烦,看得云歇便是一阵不耐烦。 “我还有事要办,卓小姐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便不奉陪了。” 卓芊芊不屑道:“你所谓的要紧事不就是赶着上王府去巴结奉承吗?这几日去的多了,想来成定夫人也觉得杜小姐贴心得很呢。” 云歇轻笑:“杜小姐?卓小姐,要放在以前,可以说你愚昧无知,但今日你这般挑衅到了杜府门前,我便不得不要与你理论了。我记得之前曾经提醒过卓小姐关于称呼的问题才是,难不成你又是忘了陛下亲封之事?虽然我是不太计较这些礼节,但若是被人传了出去,只怕是有损相府千金的声誉才是,想来我不在乎脸面,卓小姐却应该更在乎才是,毕竟是个少有的东西呢。” 小红在一旁听了一直忍着笑,自家的小姐还真是厉害,竟然是拐着弯地在骂卓芊芊不要脸! “你!”卓芊芊的面色一变,随即哼了一声,“盛京城中人人皆知杜家三小姐好本事,被杜大人自外头接来没几日,便被成定夫人看重,收为了义女,后来甚至是想法子笼络了陛下的龙心,得到归宁这个名号,芊芊对此也要自愧不如。” 云歇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你确实是该自愧不如,因为我的本事就是比你强。” 卓芊芊的心里顿时有些恼火,她没有想到云歇会这般说道,竟是有些蹬鼻子上脸的味道,倒显得她真的不如她了。 “卓小姐可还有事?莫不是只想着送上人来讨羞辱的吧?”云歇像是没看见卓芊芊的神色一般,依旧淡淡道,只是那说话时的态度看在卓芊芊眼里便成了嚣张跋扈。 “杜三宝!你真是不知廉耻!”卓芊芊怒道,“你自己不讲究名声,别拖着淮川侯同你一起下水,论盛京城中的女子,没有哪一个能像你这般地纠缠男子,简直是丢尽了我们女子的脸面。” 云歇动了动耳朵,不知廉耻?丢脸?这话听来甚是熟悉,只是不太记得有谁对她这么说过了。 “那又与你有何干系?” “我与淮川侯之间有什么事,与你何干,你可是君侯的什么人?此刻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向我质问?” “再说我纠缠男子又如何?我与你们盛京女子有什么关系,我行我的事,你们好好待着你们的闺房,又何来丢脸之说,除非卓小姐真要把我与你们归到同一类人,也便另当别论了。”云歇微笑地看着卓芊芊气得脸都白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六章 又一个云歌 “杜三宝!你简直就是”卓芊芊微颤着身子,愤愤地瞪着云歇,嘴唇嚅动了半天都找不出一个形容词。 “卓小姐,你这么为君侯抱不平,是对君侯抱着别样的心思吧?”云歇若有所思道,然后很是正经严肃地想了一下,“只是可惜,若是我记得没有错,君侯和我说过,这盛京城中的女子,唯左相府家的千金不可娶。” “你胡说!”卓芊芊下意识回道,心里却显然慌了一下。 “也许是胡说吧,毕竟谁都不明白君侯的心思,只是君侯给了我这个,”云歇顺手拿出怀里的令牌在卓芊芊的眼前晃了一下,在成功地看见卓芊芊瞬间煞白的脸色后又收回,“便让我不由得想,是不是君侯要对我另眼相待呢?” 卓芊芊暗自捏紧了手心,想不到淮川侯竟然将行宫的令牌给了杜三宝,而且看着云歇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很欣喜的表情,反而是平淡的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看在她的眼里更是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嚣张炫耀的姿态,这与为着淮川侯心思浮动的她简直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卓小姐,你姑且记着,世人的闲言碎语都是当不得真的,若你真是对此事别有心思,又何必来寻我,该去找君侯才是。”说完云歇再不看她什么反应,直接上了马车,错着相府的马车而过。 “小姐,你方才说得真是太好了,气得相府的大小姐那个浑身颤抖。”小红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形容着。 云歇轻瞥了她一眼,“你就爱看热闹。” “谁不知道相府的大小姐看人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很多名门的小姐都是看不惯她,如今却见她被小姐给说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自然是有趣的很。” “你是有趣了,小姐我却是被她扰得心情郁闷。” 心情郁闷?小红犹豫了一下,“小姐,你真的对淮川侯没心思?” 云歇立马翻了个大白眼,“我要真对他有心思,这十个八个的千金小姐能是我的对手吗?不过是挫挫她的锐气,省得她总是想着爬到我的头上耀武扬威,如今也算是给其他想来落井下石的人一个下马威,便拿着她杀鸡给猴看了。” “小姐说的是!” 小红一副受教的模样,云歇却是撑着头继续郁闷着,早知道跟慕黎安接触是惹来这么多的麻烦,当初她就换个法子来行事了,打死也不接近那个人,毕竟现在她还不清楚,到底他是不是她想要找的人。 马车行了一会儿,突然猛地顿了一下,云歇倏然睁开眼。 车夫道:“小姐,有个孩子突然冲出来,怕是撞到人了。” 云歇皱眉,小红已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了一会儿她便下了车,过了一会儿再回来时,马车又缓缓地继续向前走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 “那个孩子是彩云轩派过来传口信的。” 是杜若? 云歇眼一凝,“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廷尉王裘的府上出现了一名神秘女子,容貌与小姐生得那是一模一样。” “与我生得一样?那不就是又一个云歌了?”云歇不禁笑了出来。 看来这暗中不知是有几股势力在相互争夺,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竟然接连用她的容貌来下饵,简直是可笑至极。 “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去王府。” 小红一愣,“哪个王府?” 云歇没好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自然是成定王府,不然还能是哪个王府。” 小红抱着头问道:“那另一个王府怎么办?” 云歇意味深长地一笑:“待入夜了再说。” 王府 后院的一座精巧楼阁,一个美人站在被推开了的窗前,深深地凝视着远方,她身着一身淡粉色衣裳,容貌生得甚是倾丽,只是那双眸子里满是淡然无波,就像是这平静的夜色一般,充满了死气沉沉。 这时从她的身后拢过一双有力的臂膀,然后一个轻吻落在了美人的耳际,惹得她便是一颤。 “殿下莫要如此。”美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娇柔了起来,她推拒着,却是抵不过对方的力气。 “美人,你可知孤寻了你好久,寻不到时寝食难安,寻到了,又怕此后一日见不到你,便是一日思念难止。”环住美人的男人正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赵轩华。 只见他将女子扳过身子来,痴迷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流连着,还有掩不住的狂热与渴望,美人娇媚地抬眸瞧了他一眼,看得他身子顿时热了起来,一双手极为不安分,突然就环上了女子的纤腰,在她的腰际轻揉慢捏着。 美人似是被他这样久久地盯得羞了,便挣开他的手,转过身去不看他,哪知这样却方便了太子不安分的手,很快就从腰际往上流连,引得她忍不住地轻吟了几声。 “殿下,这里可是王府,莫要太过肆意。”感觉到身后的火热,美人垂眸掩住了嘲弄之色。 太子揽她在怀里,将脸埋在了她颈侧,然后狠狠地吸了一鼻子的香气,哼道:“王府又如何,他王裘区区廷尉罢了,又能奈孤何。” “父亲不能拿殿下如何,却能轻易拿捏灵儿。”她的声音有些哀怨。 太子连忙抚慰道:“莫要害怕,若是他真敢欺负你,孤定然不会饶他,你放心好了,孤已经想到了如何救你脱离苦海的法子。” 灵儿惊喜道:“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孤怎么会骗你,我的小美人。”太子坏笑着又捏了一把手中嫩肉,惹得她一声嘤咛,无力地仰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 “灵儿不明白,殿下为何会对灵儿这般好,难不成殿下认识灵儿?” “孤不曾认识你,却是认识你的一个老熟人。” “老熟人?” “你可记得自己曾有过一个妹妹?她的名字叫依水。” “妹妹?”灵儿蹙起了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就睁大了眼,挣脱了太子之后转身看向他,目光有些急切,“殿下可是认识我妹妹?” “自然是知晓的!你的妹妹依水此刻就在孤的府上。”太子近距离看着灵儿的脸,眼中痴迷更甚,正打算低头一吻芳泽时,灵儿却是突然皱着眉将他推开,然后有些哀怨地看向远处。 “原来妹妹在殿下的府上,那便好,妹妹自幼与灵儿失散,灵儿对她很是歉意,寻了她多年未果,如今得知她安然无恙,灵儿此生便再无所求。” 太子被她这副模样看得心里便是一疼,连忙上前抚慰道:“若是孤给你一个机会与妹妹团聚,你可愿意?” “与妹妹团聚?”灵儿有些疑惑,“殿下的意思是?” “孤接你入太子府,与你的妹妹在一处,你可愿意?” 灵儿的双眸亮了一下,突然又黯淡下来,“殿下是何等尊贵的人物,灵儿又如何能高攀得起。” 太子有些急切地握住她的双肩,“如何使不得?孤的府上要收入何人,不用谁来同意,况且你的妹妹如今就在府上,你难道真不想与她团聚吗?” “灵儿自是愿意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父亲在,灵儿的任何事都需得征得父亲同意,否则灵儿是万万不敢随意做任何决定的。”灵儿蹙眉,轻轻咬着下唇,眉宇间似是笼着一层淡淡的忧愁。 太子闻言脸色突然一沉,眼中似是有着恼意,但他仍是柔声安慰着美人,“你且放心在此处住下,耐心等着见你妹妹便是,一切都让孤来想法子。” 灵儿的双眸突然泛起泪光,看得太子就是心神一荡,在她的唇上狠狠吸吮了几下,又低声抚慰了几句,这才大踏步离去。 她站在冷风中看着太子离去的身影,突然抬袖狠狠地擦着嘴唇,面上闪现而过几分不屑,然后转身看向无边的夜。 “小姐,起风了,快些进屋吧,不然大人又该心疼了。”一个侍女见灵儿久久在外头站着,便走了出来,将一件厚厚的袍子披在了美人的身上。 灵儿蹙眉,轻声道:“不必了,你先进屋吧,我再站会儿。” “大人此刻便在前厅里会客,没法子分心前来看望小姐,便派婢子过来看看,谁知小姐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 “会客?殿下还没有离开吗?” “太子殿下确实已经离开,来的是淮川侯殿下。” 灵儿没有再问,只是道:“里头太过闷热,待得我有些胸闷,一会儿便进去了。” “可是小姐,这夜里风大,你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待会儿染了风寒,大人定会责备婢子照顾小姐不周到。” 美人露出很轻很淡的笑,“父亲不会责罚你的,是我自己想在外头吹吹风。” 侍女还待再劝,突然就从夜色中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 “美人是在吹风?还是在等我?”一个人影从漆黑的夜色中缓缓地剥离出来,并缓缓地向前行来。 那侍女一惊,正要喊人,却被一个小石子击中了身上的某个穴道,瞬间昏厥在地。 灵儿的面上闪过惊慌之色,但她还是镇定道:“你是什么人?” “自然是来探望美人的。”那个人影渐渐在浅淡的月光中显露出模样,原来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小公子。 此人分明是那样平凡的面目,却生了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眸光流转间尽是妩媚勾人,举手投足自然显露的那股洒脱肆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显得颇有气度。 此人正是女扮男装后的云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七章 谁比谁胆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灵儿很是戒备地盯着来人。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呢,美人。”话音未落,云歇突然以鬼魅一般的速度贴近了灵儿的身子,锋利的寒刃就那么搁在了她的脸上。 “你想怎么样?” “今晚夜色如此美好,自然是来找美人夜下谈谈天。” “这里可是廷尉府上,前头还有廷尉王大人和淮川侯,你就不怕我喊人过来捉你吗?”她依旧镇定。 云歇却是冷淡地轻笑了一声,将刀锋推近一分,“你不怕你的命今晚就会交代在我的手上吗?” “你想要做什么?”灵儿到底是有些慌张的,身子都有些颤抖,特别是寒风一吹过,好像连同心里都是拔凉拔凉的。 “你猜猜我是要劫财,还是劫色?”云歇轻笑了一声,“方才远距离看还不觉得,如今靠近了看,还真是吹弹可破,貌美无双,只是不知道是从哪里借来的?可否与我说上一说?”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换个说法,说说你的这张脸是谁给你换上的?”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云歇又道:“还是不懂?那我再换个问法,听闻你是王廷尉从外头捡来的,那么你又是谁派到了王裘身边?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奸细!一会儿怀疑我的脸,一会儿怀疑我的身份,简直是胡说八道!我且告诉你,父亲早已派了许多人看守在我这院里,你若是识相的话赶紧离去,否则若是让父亲知道了,你休想再离开王府。” “你以为我孤身前来,还怕什劳子守卫吗?况且也许等到你的父亲来,你便已经咽气了说不定,拉上一个美人与我共赴阿鼻地狱,倒也快哉。” 她身子一颤,“你想要什么东西?”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好奇罢了,你可知道你的这张脸,我已经在好多人的身上都看过了。我想你心里也清楚得很,你的这张脸是天生,还是被人换下的?”云歇说着将利刃在她的脸侧滑动着。 “自然是天生的,你将刀子拿得远一些,我害怕。” 每次问到有关于脸的问题,她就总是这般将话题岔开,对她所想知道的避而不谈,云歇心知今晚是问不出来了,便将刀子一收,冷哼了一声。 “我不清楚你是谁派来的,但是你这样忍受着太子对你上下其手,难道就不觉得恶心吗?” 灵儿一怔,望向云歇,云歇却不再看她,转身便离开了。 她今晚本来只是打算来看看这个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却不成想看到了太子与她亲密的画面,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从他们话里的内容很容易听出,美人一心用自己的美色勾起太子除掉王裘的心,而太子则是十分愿意顺着美人的意思来除掉王裘,至于他们提及的依水,想必就是淮川侯在宫宴上献的美人。 廷尉王裘,太子,还有与云歌长得一样容貌的美人,云歇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混乱,她一时有些摸不清这到底有什么目的,但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个灵儿一定与依水同一路。 换种说法,是慕黎安派来的人。 云歇在夜色掩映的王府小道上快步走着,谁知远处竟有脚步声接近,她一惊,正要飞身躲藏起来,突然从斜里拦出一个身影来,以极快地速度拦住了她的去路。 “归宁郡主?怎么会是您?” 这人的相貌极为熟悉,云歇认得他,是慕黎安身边的守卫陆英,既然他在这里,便说明慕黎安也在不远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无意碰上她,还是早有预谋了。 云歇将目光投向他身后缓缓走近的尊贵身影,皮笑肉不笑道:“真巧呢,君侯。” “不巧,你怎么会在此处?”慕黎安打量着她,“还是这副打扮?” “君侯冲着什么来了这里,我就为何在这里。”云歇与他打着太极,将问题直接推了回去。 “看来郡主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之前是大闹东行宫,现在则是夜闯朝廷命官的府上。” “比起君侯夜会朝廷官员,三宝此举还算不上什么大胆才是。” 慕黎安探寻地看了她一会儿,叹道:“我本不愿这么做,但是你偏偏出现在此处。”说罢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男子。 云歇一直没有放松警惕,因此并没有错过他神色的异动,在陆英动手之前便想要开溜,谁知慕黎安突然一个闪身贴近她,简单与她几招手脚功夫之后便以极快地速度钳制住了她。 云歇的心里一紧,她没有想到慕黎安竟然会亲自从她出手,因此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了陆英身上,想来真是大意得很。 不顾云歇的瞪视,陆英从慕黎安手中接过她, “不知君侯是要把我带回行宫,还是交给王廷尉处置?” “王府的入侵者,我带回行宫作甚?” 云歇嗤笑了一声,“借刀杀人?看来君侯的手段真是不一般。” 慕黎安看了她一眼并未回话,这时陆英突然伸手点了她的哑穴,云歇面不改色,心里却蓦然一沉,身子被人制住,还被点了哑穴,这下子她是真的没有反抗的力气了。 远处有人听到这里传来的动静,提着灯匆匆赶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在府内侍卫的簇拥之下走近,虽然夜色很暗,看不清人,但是云歇很确定,这人一定就是廷尉王裘。 他看到云歇时有些惊讶,“君侯,这个人是?” “此人深夜潜入王府,不知是何意图,我正好让属下抓了她,打算交给王大人处置。” 若是落入王裘的手里,哪怕没有性命危险,想来也会被禁锢住一段时间,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不清楚,云歇咬了咬牙,暗自调动体内的真气冲击着穴道,打算趁着还没有被人带走之前冲开哑穴。 “原来是这样。”王裘躬身朝着慕黎安作揖,“老臣再次要多些君侯相助了,抓住府里窜入的小贼本该是府中护卫的职责,却让君侯多劳了。” “举手之劳,王大人不必多礼。” 两人寒暄了一阵,慕黎安便让陆英将人交给了王裘,并叮嘱王裘,切莫动用大刑,只是个普通小贼,关几日即可。 而正在陆英要将云歇推给王府的护卫时,云歇突然一个扭身从陆英的钳制中挣脱,然后一个闪身突然出现在了慕黎安的身后,锋利的刀尖抵上了他的咽喉。 在场众人皆是变了脸色,陆英更是欲上前来救,却在看见云歇的脸色之后停了脚步。 “你们若敢上前一步,我就割开他的喉咙。” 王裘怒道:“你这小贼,君侯好心留你性命,你却这样恩将仇报。” “留我性命?”云歇冷笑,“他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君侯觉得如何?” 慕黎安淡淡道:“甚是有理。” 陆英一见主子这般淡定,心知主子一定是心里有数,便也不再动作了,反而是王裘,一见云歇已经把刀尖抵在了慕黎安的脖子上,慕黎安却还一副无所谓的淡然模样,心里便着急得很,生怕云歇一个不顺心就把君侯给剁了。 “王大人,我今夜前来只是看看美人罢了,可惜这位君侯不知是犯了什么毛病,许是同样倾慕于美人的容貌,因此愣是让人将我抓了起来,如今谁抓的我,便让谁带着我出去,王大人想来是没什么意见吧?”云歇微笑着说道,手指突然在冰冷的刀刃上点了几声,看得王裘那是一个心惊胆战。 “好!你只要不伤害到君侯,我放你走!” 云歇一见目的达成,便对着慕黎安道:“君侯以为如何?如今没有了东西封住我的嘴,你还想要将我扣在这王府吗?” 慕黎安沉默了片刻,没有回话,云歇直接当做他默认,一路挟持着他出了王府,一直到府门外的很远处,云歇才将慕黎安放开,然后甩了甩手。 “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云歇漫不经心道:“这个问题方才你问过了。” 慕黎安道:“你没有正面回答我。” 云歇嗤笑了一声,道:“你不也一样没有回答我吗?想来你的目的并不光彩,否则也不会想尽法子要将我囚在王裘处了,如今却被我挟持着出来,是不是觉得有些面上无光?君侯大人?” 慕黎安只是轻笑了一声,“恰恰相反,通过这件事,我发现了你身上的更多秘密,比如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身手如此之绝妙,分明被陆英给制住了,还点了哑穴,竟然还能自己冲破穴道。” “你既然亲自对我动了手,又怎会不知道我功夫的好坏,你没想到的只是我竟然会临门一脚挣脱开了钳制。我要奉劝你一句,君侯,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敌,否则总有一日,你定会死得很难看。” 淮川侯在王府被人挟持一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那方王裘许是为了怕被追究,毕竟淮川侯怎么说也是在他的府上出了事情,若是到时真的追问起来,那么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而淮川侯那方,许是觉得丢脸面吧,毕竟堂堂君侯竟然被一个不知来路的小贼给劫持得毫无反手之力,最后还让那个小贼给跑了,实在是有损他君侯的名声与威望。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八章 何为正义之士(一更) 而云歇自那次之后,命杜若严密地监视着王府的情况,特别是在太子那边,那名灵儿美人就是冲着他去的。 就在她细心关注着王裘和太子时,成定王府那头突然有人来报信,说是成定王醒了,云歇这下再顾不上其他,慌忙让小红和小白去置备一些礼品,打算上门去正式与这位义父见面。 因为时间匆忙,小红和小白买的也急,大包小包地买回来之后便直接在云歇的屋里进行打理。 云歇若有所思地问小白,“成定王醒来这件事,成定王府那边可有通知元公子?” 小白摇头道:“没有,成定夫人只在暗地里寻找城里有名的郎中进府。” 云歇一怔,“为何不叫元祁瑾?” 小红正在一旁整理,听见云歇这么问,不禁插了一句嘴,“小姐不知道吗?听说纯宁帝姬病了,元公子如今正住在公主府为帝姬就近医治呢。” “原来是这样。”云歇垂眸应道。 “说起这位元公子,真是让人好奇他以后会找个什么样的夫人呢,感觉对于女子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想来今后便是娶了妻子,也定是不会托付真心的才是。” 小白瞧了她一眼,“你又在瞎议论什么东西。” “这哪里算是瞎议论,城中人都这么说,而且我看纯宁帝姬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元公子又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你说陛下会不会直接将帝姬嫁给他?”小红说着突然又笑了。 “瞧我这说的什么话,帝姬该是找驸马才对,这两人的性子都是极为冷清的,若真成了一对,可不就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了,小姐,你说是不是?” 云歇看着案上摆了一堆的物品,都是要送给成定王府的,不禁伸手扒拉了几下,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也许是吧。” 小红见云歇这副样子不禁有些好奇,“你说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些情绪不对?” 这时梓菀走过来,笑道:“小红你可别偷懒,许是小姐看到这半天东西都还没收好,有些心烦呢。” 小红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赶紧地整理起东西来。 成定王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成定夫人,成定夫人看到自己昏睡多日的夫君终于能够醒来,自然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刚想让人带赵可义过来便被成定王阻止了。 他的身体还未痊愈,此刻这面容苍白又瘦弱的模样不宜给赵可义看见,成定夫人只得作罢,两人说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还有自他昏迷之后朝堂内外以及府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两人靠在床头说了一早上的话,后来近了午时,有侍女将吃食拿进来,两人用了一些,这时有人来报,说是归宁郡主到了。 “归宁郡主?就是你认得那个杜府三女儿?” “正是。”成定夫人应了一声,立马让人将云歇带了进来。 云歇一踏进屋里,立马便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射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心里一惊,随即镇定地行礼,问候,再抬眸望向靠在床头面色严肃的成定王,两人的目光俱是锐利,一个是严厉地探寻,一个是坦然地打量。 成定王虽是在床上躺了多年,但好在有成定夫人日夜的照料,依旧如他昏睡之前的那样俊朗无双,只是如今面色还显得有些苍白羸弱。 成定王打量了云歇一会儿,眸中忽闪过一丝异色,便对成定夫人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郡主说。” 成定夫人投给云歇一个鼓励的眼神,便出去了,还未两人带上门,这下子屋子的气氛更是有些压抑了起来。 成定王一直看着云歇,并没有说话,云歇则是站在原地十分有耐心地等候着,面色沉静,丝毫没有焦躁与不耐。 “你不用唤我什么成定王,既然夫人将你带进了成定王府的门,你又是义儿的姊姊,便唤我义父罢。” 云歇微点头,行礼道:“义父。” “听说郡主出身乡野?” “是。” “不知郡主是如何成为了杜府女儿?” “三包的母亲是个乡里人,与父亲是旧识,也无意中有了三宝,前些年母亲突然重病,拖信给了父亲,这才派人接我进了杜府。”她回答得不慌不忙,镇静自若,倒是极为坦荡的很。 这时成定王突然轻咳了一声,想来是说了许久的话,因此有些难受,云歇连忙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成定王接过茶,看着杯里清澈的茶水,很是随意道:“你倒是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云歇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义父说的是何人?” “那人辉煌时你还年幼,我便是说了,想必你也不认识,不过他有个女儿,若是当年没有出那件事,如今也该与你一般大了。” 云歇一怔,成定王却是已经转了话题,问了她有关于赵可义的一些事情,不过也只问了一会儿,成定夫人便进来了,想来是怕成定王吓到了云歇,不过一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便放下了心。 反而是云歇见成定王与夫人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便也没有再打扰,匆匆告辞便离开了。 后来的几日,云歇时不时都会去看一眼成定王,成定王对她虽没有成定夫人那样的亲近,却也很是客气,云歇不禁是松了一口气,正巧赵可义最近迷上了下棋,便在每次云歇来时都硬拉着她一起去下棋。 “姊姊,你最近怎么来的如此频繁?”赵可义并不知道他父亲的事,总是以为父亲去了远处还不曾回来,看来成定夫人瞒了他许久,久到他都快忘了有父亲这个人了。 云歇思虑片刻,便笑道:“我来府上,你还不开心吗?那我今后便不来了。” “自然不是。”赵可义抿了抿唇,“我很开心。” “你个小子。”云歇使劲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次开始摆起了棋盘来。 只可惜两人下了一阵,赵可义突然丢了棋子,“不玩了。” 云歇再下一子,挑眉道:“可不能耍赖,这棋子可都还没下完呢。” “不玩不玩!铁定是你赢了!” “义儿,愿赌服输知道吗?”云歇轻哼了一声,“你再这样,我今后都不与你下棋了。” 赵可义这才不情不愿地又下了一子,这时成定夫人突然过来了,原来是要赵可义一起去找找成定王想要看的书,还问云歇愿不愿一起去,云歇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婉拒打算回杜府。 等着成定夫人与赵可义走远,她又看着桌上的棋盘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便起身要走,这时突然有侍女拦在了面前。 “成定王有请郡主前往一叙。” 成定王单独找她?云歇一愣,再联系成定夫人方才的行为,这下子终于反应过来,成定王定是有事要和她说。 随着那名侍女前去,云歇一进门看见成定王如往常那般倚在床头,手里还翻了一卷书,观其面色,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义父身子未好全,怎么还这般伤神用脑?” “只是翻翻书,谈不上什么伤神。”成定王将书合上,然后看向云歇,“你过来坐,我有事要和你说。” 云歇顺从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心里有些慌张。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成定王身上有一股很强大的威压,她每每看见他,就觉得心里慌落落的,像是有些惧怕,现在已经很少会有人给她这种感觉了,便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她也只是感到一时的惊惧,而她已经与成定王接触了如此之久,还是会这般惧怕他的威严,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尊贵一般,怪不得会有人想着要去除掉他,成定王实在是个人物,还是个足以让人忌惮的人物。 “不知道义父要与三宝说些什么事情?” “你可还记得我们上回所谈之事?” “义父是指?”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我最近一直在想,我的感觉是否有出错?”成定王看着云歇道。 云歇轻笑道:“义父怎么还在想这件事情?” “因为你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很突然,也很巧,也许不是有意为之的,但是我还是必须确定你是不是会给成定王府带来危险的人。”成定王坦白道。 “义父会怀疑我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我的身份实在让人生疑,不过义父若是真的怀疑,便请问吧,三宝一定知无不言。” “我原本怀疑的只是你的用心,后来便想过,你的这个身份会不会也是假的?”成定王如初见般眸光锐利无比地盯着云歇。 云歇也如初见般坦然回视他,“义父若是真要这么说,那么三宝有一个问题想先请教义父,不知义父可否回答三宝?” “你说。” “三宝曾听过许多有关于义父的传言,只是不知在义父的心中,可认为自己算是正义之士?” 成定王有些意外她会问这种问题,“你所谓的正义之士又是什么?” “守护江山,以保家卫国为己任的正义之士,才是真正让人觉得敬重的,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不看身份的尊贵,或是卑贱,只看是否怀有一颗赤诚之心。”云歇说到这里收敛了笑,“不过这都是以前我所认为的。” “若是守护的江山只不过是个千疮百孔的空壳,那么这种守护便在无意义。如今在我眼里,只有坚持真理的人才可谓正义之士,江山易改,真理难改。” 成定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此话虽是有理,但我却不能认同。若是连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江山都守护不住,那么还能守住什么东西?” “你若真要以为那便是正义之士,未免太过肤浅了。” 云歇的面色一冷,“义父若是坚持己念,那为何不看看其他人的下场?昔日卫将军秦升是如何地一心一意为国,最后却得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全府被诛,无一人幸存,这便是他秦升死守的江山,也是如今躺在这里的义父你,当初所要守护的清平国。” “你还真是大胆,不过我倒是很佩服你这样的勇气。”成定王似是感叹了一声,“原本以为你该是不认得秦升的,想不到你却主动提起了他。” 云歇抿唇,“三宝的母亲很是敬佩秦将军,因此从小便和我说了许多他的事情,之前也和夫人提起过的。” 成定王垂眸,若有所思道:“其实我方才的话只是在试探你,夫人和我说过你正在追查淮川侯慕黎安,那么我想知道你所谓的追查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为了私心还是你所谓的大义?如今看来,你的这番话倒是让我觉得有些秦府旧人的味道了。” 云歇沉默良久,最终道:“我所行所举,有私心,也有大义,但是我认为这两者并不冲突。” 成定王没有再说话,后来云歇又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之后的几日,她不再像以往那样频繁地去成定王府,而是偶尔地挑了时间去,其余时间会乔装一番去彩云轩寻杜若喝茶聊天。 “杜若,你这里的茶我都喝腻了,可有别的好玩意?”云歇翘着腿斜坐在一张矮榻上,有些慵懒地喝着茶,然后皱起了眉头。 杜若轻瞥了她一眼,“这茶可是彩云轩用来招待上等宾客的极品好茶了,公子你嘴可真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品茶的习惯可是被陌玉给惯出来的,怪不得我。” “公子你就尽管往容公子身上推好了,反正他此刻也不在这处。” “是啊。”云歇忽然望着手里的茶杯发起了呆,“我好像许久没有看见陌玉了。” 她为了追寻当年的真凶而深入盛京,至今已经有了半个多年头,身为杜府女儿,再加上一个成定王府的郡主身份,日日与皇族周旋,与名门小姐们争锋相对,必定是行事要小心谨慎,甚至绝世楼都不能太过经常地去,以免遭人怀疑。 对于容陌玉也是,他本就鲜少出现在绝世楼,云歇更是没有什么时间与机会去见他,如今想想她在进入盛京前那些逍遥快活的日子,不禁觉得有些感叹了起来。 杜若见她的神色一时有些惆怅,也没有再打搅她,只是又取了新鲜的花瓣出来泡了花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公子,你可知道王府出事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九章 谋逆之心(二更) 云歇倏然回神,从矮榻上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你说什么?” “听说太子不知道从何处搜集了一堆有关于王廷尉贪污的证据,已经上呈陛下,陛下大怒,即刻命太子前去查抄王府,至于王廷尉,证据确凿,他自然是直接被投入了天牢,等待陛下的进一步处置。” 云歇的面色渐渐难看起来,不禁喃喃道:“看来他已经动手了。” 杜若道:“公子说的可是太子?” 云歇摇头,冷笑道:“太子不过是个蠢头蠢脑的东西,被人利用了还不晓得,他的眼里只有绝色美人,哪里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后殿的书房内,皇帝看着案上摊开的奏折,右相在下边扶袖而立,他依旧如往日一般着墨蓝色衣袍,脸上带着轻薄的铁质面具。 “不知爱卿怎么看王裘这件事?” “臣觉得此事有异。” “说来听听。” “臣虽终日待在右相府中,但对外头的事情也不是充耳不闻,王廷尉的品性在朝堂中是极为被人赞誉的,若要说他能够做出这等贪污的事情,臣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疑虑。” 皇帝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怕再是品性清高的人,见到了权势或是金钱,终究是受不住诱惑的。” “臣觉得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听得右相的话里有话,皇帝道:“爱卿有话便直说吧。” “这只是臣的猜测,臣怀疑此事与太子有所牵连,陛下应该清楚,前段时间王廷尉一直在积极弹劾太子殿下,如今呈给陛下罪证的也是太子殿下,这两者之间的关联,臣以为,太过巧合了。” 皇帝的面色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 右相连忙作揖道:“臣还不敢确定此事是否与太子有关,只是心存疑虑,觉得此事发生得太过巧合,也太过奇怪了,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沉吟片刻,道:“既然你还有所怀疑,朕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你去调查一番,限时七日,若是查不出来,便是就此定案了。” 右相拱手道:“臣领旨。” “行了,你退下吧。”也许是因为牵涉到了太子,皇帝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见右相看过来时立马又放下了手,右相见状只是垂眸,向着皇帝又做了个揖,便退了出去。 小侍童正在外头等待,见右相出来,便上前道:“大人可是要回相府?” 右相淡淡道:“去天牢。” 主仆二人很快就出了宫,坐上了马车径直向着天牢的方向去,天牢看押的向来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或是身负重罪的皇亲国戚,因为王裘一事牵涉过大,贪污的数额过多,因此才暂时被看押在了此处。 天牢外有侍卫严格把守,右相拿出皇帝给的令牌,这才进入了牢里。 牢里终年不见天日,甚至有些昏暗,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难闻气味,潮味混合着腥味,还有一股子尿骚味。 小侍童一踏进去就忍不住捂上了鼻子,看到走在前头的右相面不改色地跟着狱卒走,不禁有些惊讶。 大人的鼻子闻不到气味吗? 此时被关押在天牢的犯人很多,有人平静,有人哀嚎,还有人哭喊,极为热闹。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最终来到了一间牢房前,令身边狱卒打开铁门,里头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稻草床上。 狱卒关上了门,一时间将外头的嘈杂声都隔绝了起来,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 小侍童安静地站在右相身后,只见右相朝着男人走近了几步,“看来你在这里过得并不是很好,王大人。” “什么王大人。”王裘苦笑了一声,“如今我不过是个阶下囚罢了。” “王大人难道就不觉得冤屈吗?” 王裘扭头看了一眼右相,突然怒骂道:“冤屈?你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若非你设计害我,我如今哪里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右相淡淡道:“王大人误会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还有谁,我虽说平素里行事并不公正,但也不至于会贪污这么大的数额,定是你私自制造了大量贪污的证据,要的就是让我再无翻身的机会。” “你莫要高看了自己,王大人,我本就只是为了陛下办事,无意于参与进你们朝堂的内斗,便是真的要陷害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吗?你信也罢,不行也罢,我不做任何争辩。” “那你又为何要来看我,我既然已经认定是你所谓,那么你不怕我突然出手将你掐死在这牢内吗?”王裘紧紧地盯着右相,似是十分愤怒与怨恨,“横竖是个死,若是能拖个右相来给我陪葬,也不枉我白白被人冤死了一回。” “堂堂廷尉,竟是这点出息。”右相的语气依然淡淡,还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听得王裘又是一怒,猛地站起身就要来打他,然而他的下一句便让王裘顿时怔在了原地。 “你可知你贪污的罪证都是太子殿下呈给陛下的?” 王裘面色一变,“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从不骗人,这点我方才说过了,你信也好,不行也罢,我不过是看不惯太子风风光光美人在怀的嘚瑟模样。” “美人在怀?”王裘很快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要讯息,慢慢地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来王廷尉不知道,自王府被抄之后,所有的家财皆已上交国库,唯有你所收的义女灵儿被太子偷偷藏进了太子府。”右相看着王裘,“而你贪污的证据,我说过了,与我无关,至于太子是怎么搜集到的,不用我说,想必你也该明白才是。” 王裘一愣,整个人渐渐地往后一退,便重新坐在了稻草床上,面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太子!” 他又怎能不明白右相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前段时间太子频繁拜访王府,他还以为太子是为了他向陛下弹劾一事来算账的,结果他来时一句不提弹劾之事,反倒是与他闲聊琐碎之事,此举一度让他摸不着头脑。 如今想来,竟是为了来府上偷藏他贪污的证据,只是为了陷害他坐牢,其目的看来只是为了他那个极其貌美的义女。 彩云轩 “公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事?脸色这般难看?” 云歇抿了抿唇,“王廷尉贪污一事,你确定是太子上呈证据给了陛下?” 杜若点头,“这件事不会有假。” “你可还有什么关于王廷尉的信息吗?” 杜若仔细想了一下,道:“听闻王廷尉前些日子一直向陛下上呈弹劾的章子,所弹劾对象正是太子。” 此话一出,云歇猛地站了起来,面色也跟着冷淡了下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公子是什么意思?” 云歇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前几日与成定王谈话的情景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沉默了非常久,成定王突然道,“你可知,我当年为何会落得这种下场?” 云歇摇头。 “当年的淮川侯,也就是慕黎安的父亲,那时他早知道陛下对我忌惮已久,因此三番两次陷害我,又时不时总在陛下面前三言两语地挑拨,特别是趁着我不在场的时候,若非我后来突然病重,向陛下请求归隐王府,再不过问朝事,便没有命活到今日。” 说着他冷哼了一声,“淮川侯那时定是一心想着要置我于死地,却不想过于心急,倒是救了我一命。但说来也都是命数,若是没有元家的那个孩儿,我现在定然还是躺在床上,过不了几年便会因身子过度虚弱而死。” “淮川侯挑拨的目的是为了争夺陛下的盛宠”云歇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脑海中迅速闪过慕黎安近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慕家要造反?” “你还算是聪明,明白我要说的意思,不错,我正是怀疑他们有谋反之心,不仅是我,想必陛下也是极为忌惮他们的,因此当年我昏迷之后,陛下便借故将他们赶往一处封地去了,若不是皇太后还对慕家的人念念不忘,想必这个慕黎安和他的母亲也是进不来这盛京的。” “你既是在查慕黎安,便要万事小心,无论你是不是秦府旧人,只要你能如你所言,抱有一颗赤诚之心,哪怕不是为了守着这个清平的江山,成定王府也定会在你身后帮着你。” 如果真的如成定王所言,再加上王廷贪污一事,云歇算是彻底地明白了过来,这个慕家怕真的是怀了谋朝篡位的心思,那么他对太子所抱的目的也极为简单了,便是拉太子下马。 皇族的子孙中本来就少,细细数来也没有几个能当事的,若是真的拉下了太子,那么篡位之事也会顺利许多。 还有便是当年的事,除掉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将军,折了清平的铁翼,对他们有益而无害。 “公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杜若问道。 “无事。”云歇回神,笑了一下,“你继续盯着淮川侯,切记,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轻易放过。” “明白了!”杜若见云歇站起了身,“公子可是要走了?” “这几日我都不会再来了,若是有事,你便按照往日那般来通知我。”云歇说完便从窗子一下子跃了出去,本打算回一趟杜府,谁知还未出彩云轩,突然见到一男一女相拥着迎面而来,她急忙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打算避开他们。 “公子,你都好几日没来寻奴家了?奴家可想你想的紧呢?”那名女子轻笑着问。 “小美人,我也想你想的紧哪。”男人抓住女子的手就是一亲,“只是昨日皇太后突然去了,宫中守备森严,我脱不开身。” 皇太后?云歇突然停了脚步,身形一移,躲在了一处隐蔽之所。 “皇太后去了?”女子惊呼道,男人赶忙捂住了她的嘴,然后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在附近,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可给我小点声,这件事被陛下给压住了,还没向外说,你若是说漏了嘴,你我二人这项上的脑袋都要不保了。” 女子听了赶忙住了口,二人又说了些别的话,便亲热着走远了。 云歇从暗处走了出来,心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皇太后竟然去了?为何皇帝要压着这件事?而且发生在这个时机,莫不是有些太巧了吧? 皇宫里因为皇太后的突然逝世慌了手脚,皇帝大发雷霆,差点没斩了伺候在皇太后身边的奴仆,后来被桂嫔劝了一阵便冷静了下来,急忙压下消息,秘密请了太医院的太医们过来检查皇太后的病因。 而公主府这边一接到消息也不得安宁。 纯宁帝姬的身子本就还未痊愈,整个人虚弱得很,一听到皇太后已去,直接吐血晕死了过去,吓得府里的奴婢们手忙脚乱的,一边扶着帝姬回了房,一边赶紧派了人去请住在府里的元祁瑾过来。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章 被下了蛊 元祁瑾听闻这个消息很快就赶了过来,一看见纯宁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立刻搭脉诊断,神情变得有些犹疑,随即开了一张药方子,命她的贴身侍女出去抓药。 待侍女离开之后,元祁瑾在床边静静坐着,看着纯宁苍白的面容,眼神有些高深莫测起来。 过了一会儿,纯宁的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终于悠悠转醒,睁开了一双眼眸,只是那双眸子似是盛满了哀痛。 元祁瑾淡淡道:“帝姬,你气急攻心了。” 纯宁闭上了眼,神色有些悲痛,许久方道:“让元公子费心了。” “帝姬,有句话,不知元某当讲不当讲?你的这病,有些古怪。” 纯宁听他这话有些古怪,强行掩下心里的哀痛之意,睁开眼道:“公子有话请说。” “之前是元某的诊断有误,帝姬的这病,古怪得很。” 纯宁蹙了眉,“元公子此话何意?” “不久之前,元某以为是帝姬操劳过度,因此劳累了身子,今日帝姬因皇太后之事遭受了猛烈的刺激,带动心脉剧烈运动,这才让元某发觉了古怪。”元祁瑾淡淡地看着她,“我怀疑帝姬的身子被人下了蛊。” 纯宁大惊,随即皱眉道:“元公子可确定?” 元祁瑾微微点头,“不过帝姬大可放心,好在这个蛊入体时间不长,还没有造成身体的损坏,元某自有法子将它驱除干净,只是这驱除之法有些痛苦,还要帝姬多多忍耐了。” 纯宁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无悲无喜,看得让人心里发疼,“皇奶奶突然逝世,我又重病缠身,父君允我不必入宫吊唁,若是驱除这个蛊毒能让我的身子恢复,那么便是再痛苦,我也会忍耐,还请元公子不要手下留情了。” 元祁瑾站起身来,“不必道谢,皇太后的事,元某也听闻了,还请帝姬莫要悲伤过度,坏了身子,该节哀顺变,保重身子才是。”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纯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室内恢复了一片寂静,她忽然鼻尖一酸,眼前模糊了一片,不由得伏在了床上哀痛地哭了起来,她哭泣的声音极为微弱,却带着深深的悲恸,让听者怜悯,闻者哀切。 元祁瑾出了纯宁的院子之后,又去后院仔细察看了侍女从外头抓来的药,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命人煎熬,然后自己回了暂住的院里。 一进院,便唤了玄钟过来,询问了外头的情况。 玄钟道:“皇太后去得快,似乎是急病引发,有些蹊跷,但太医院的人怀疑是无意中感染了风寒,加上皇太后的身体底子本就有些虚弱,因此难以治愈,很快就去了,陛下似乎也相信了这一论断,此事目前已被封锁了下来,还没有对外头公开。” 元祁瑾想了一会儿,又道:“皇太后的尸身此刻放在何处?” “听闻已入了棺,打算七日后下葬。”玄钟说着皱了眉,“真是奇怪得很,堂堂皇太后,死后的丧事却这般随意,让人摸不着头脑,公子你说这皇太后究竟还是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 “宫中之事稀奇古怪的甚多。” “不过公子,这帝姬还要留您在公主府多久?方才一回来便听闻帝姬吐血了,这病到底是反复来去,莫不是真要一辈子都住在这公主府了,公子你可小心让小主母知道了,到时候真的追不回来了。” 元祁瑾轻瞥了他一眼,道:“你的脑子怎么到了如今还这般不好使,方才我在帝姬的体内发现了蛊毒的痕迹。” 玄钟瞪大了眼,“蛊毒?宫里的皇太后才病逝,这帝姬又被人下了蛊?” 元祁瑾若有所思道:“帝姬的病一直是蛊虫做的怪,只是隐藏得深,一直没有发现,其目的想必只是为了将我牵绊在这公主府,而没有办法去顾忌皇太后的死。” 皇太后的死被皇帝压了三天,在太医院的太医皆是对其死因束手无策之际,皇帝刚想着召元祁瑾入宫,不知是谁竟然泄露了皇太后的死。 天下一阵哗然,皇帝迫不得已只好宣布了皇太后的死讯,举国同哀,所有的皇族子弟都要入宫为皇太后守孝,只有纯宁帝姬因为自身病重的缘故,被皇帝免了这个礼。 灵堂内,皇室子弟皆是披麻戴孝地跪坐于地,密密麻麻地在盛放着皇太后尸身的棺椁边围了一大圈,他们皆是神色肃穆,偶有低泣之声萦绕。 太子跪在最前头,正觉得全身酸痛,又苦于众人都在此,他身为太子,自然是不能动弹半分。 这时忽然有侍卫偷偷进来禀告,“殿下,灵儿姑娘从府里消失了。” 太子大惊,忙低声道:“怎么回事?” “属下不知,忽然就从房里消失了,属下派人寻了几日都寻不见,再加上皇太后的丧事一出,要在城里公然寻人也不方便得很。” 太子心里焦躁万分,想要起身,但看着周围一群跪坐着的人,还有眼前巨大的棺椁,只好忍了下来,打发了侍卫继续去寻找,自己乖乖地待着守孝。 这里有皇族子弟,还有朝中重臣,身为太子,若是轻易离开了灵堂,定会被有心人抓了把柄,他近来好不容易重获父君的欢心,又岂会轻易放弃,只是好不容易扳倒王裘才得来的美人消失了,他心里觉得烦闷,又哪里有心能够跪的下去,因此一直处于煎熬之中。 而与太子身在灵堂之中却无心守灵的举动截然相反,纯宁一直想要去为皇太后守孝,苦于自己身子还未好,便迟迟不能出府,因此她拜托元祁瑾为她抓紧治疗。 元祁瑾因着皇太后的死因不明,也是无心再待在公主府里,自然是十分用心为她去毒,连平素里驱除蛊毒的药剂都加大了不少,害得纯宁每次治疗都像是去了半条命一般,但她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因此病情好得极快。 待驱逐出了蛊虫,还未待好好休养几日,纯宁突然令侍女准备了马车,打算立即前去皇宫吊唁。 “既然帝姬身子里的病根已经完全驱除,元某便就此告辞了。” “元公子留步。”纯宁上前几步道,“纯宁想请公子一同前往宫中。” 元祁瑾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题外话------ 今日临时有事,所以更的字数少了,明日会补偿加更哒!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一章 入局 纯宁大病初愈,并且要进宫为皇太后吊唁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东行宫。 “好了?”慕黎安的神色很是平静,“既然她要入宫,那么咱们也进宫一趟吧。” 陆英好奇道:“公子要去祭拜皇太后?” “不是,去看皇后。” 慕黎安带着陆英匆匆离开了东行宫,乘坐着马车往宫里去。 皇后本也在灵堂守着,但是因为守灵时间过长,身子有些支撑不住,便让人扶着回了宫里休息。 慕黎安在进宫之前便收到了这个消息,因此进宫之后直接往皇后的宫殿去,经过门口宫女的引导,他见到了皇后。 皇后神色有些慵懒地靠在榻上,一旁的茶几还摆着热乎乎的茶,“还真是稀客。不知淮川侯这个时候来寻本宫,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慕黎安淡淡一笑:“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来与皇后商量。” 皇后道:“不知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能让淮川君侯挑在一个这么敏感的日子来说,皇太后的头七可是还没有过去呢。” “黎安对此事思虑已久。”慕黎安突然后退一步,行了一个大礼,道:“还请皇后能够将芊芊嫁与我。” 皇后倏然严肃了神色,惊道:“你要娶芊芊?” 慕黎安微微点头道:“正是。” 皇后很快镇定了心神,冷淡道:“此刻正是皇太后的丧祭之时,淮川侯却来寻本宫说婚嫁之事,岂不是太不把皇太后放在眼里了?” “是我思虑不当了,只是芊芊与我已经互许终身,我按耐不住便想先与皇后说这件事。” “芊芊的婚事自然是她的父亲做主,你来寻我做什么。” “皇后是芊芊最为仰慕与崇拜的人,我也知晓皇后对我的成见颇深,但我是真心喜欢着芊芊,若是我二人的婚事得不到您的祝福,那么我想芊芊定是不会开心的。” “这个时候说这件事,怕不是个好时机,君侯有心,本宫心里也清楚,还等皇太后的丧葬一事结束后再行议论吧。” “是我唐突了。” “若是没有什么其他事,还请君侯离开吧。” 被人下了这么明显的逐客令,慕黎安也是不好意思再待着,当下就告辞离开了。 待慕黎安离开之后,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才道:“主子,我看这个淮川侯奇怪得很,明明之前还和归宁郡主纠缠不清,如今却是表明要娶芊芊小姐,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了。” “他与芊芊的事情,大哥还真是没有与本宫说过,方才也是被吓了一跳。”皇后沉吟片刻,道,“这样,你立刻派人传唤芊芊入宫,这件事我定要好好盘问她,怎么莫名地就跟慕家的人搅和在了一起,还真是不知死活的丫头,这慕家的人哪里是她能轻易招惹的。” 紧接着淮川侯的马车,公主府的马车也很快来到了。 两辆黑色的马车稳稳停在了皇宫的外头,从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分别下来了一男一女,是纯宁帝姬和元祁瑾。 只见他们面色严肃地下了马车,很快就往宫里走去,而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一个身影也缓缓地出现在了宫门外头。 一身素白色的衣裙,一张倾丽柔媚的脸蛋,一双灵眸看人时是极度地妩媚,身姿妖娆,让人看得移不开眼。 “什么人?”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要拦。 云歇掏出一张令牌,上头刻着成定二字。 “你是?”侍卫有些疑惑。 “我乃是奉着成定王府的命令,前来寻宫里的皇后,难不成你们认不得这个令牌?” 侍卫犹疑了几下,确定那张令牌是真的,便很快放她进去了。 云歇暗自松了一口气,进了皇宫内院,此处她曾经进来过无数次,如今也算是极为熟悉的,因此很快便寻到了灵堂的所在,只是附近有很多侍卫把守,她压根就无法进去,这时从远处走来了几个手捧着物件的宫女,只听她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话。 “你可知道,我刚刚看到淮川侯了。” “说什么胡话,淮川侯怎么可能进宫?” “这是真的,我看他从皇后的寝宫里走了出来。” “你可小声些,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小宫女能拿来乱嚼舌根的,小心被抓去割了舌头。” 那名说话的宫女连忙住了嘴,几个人又匆匆地向着远处走去了。 慕黎安竟然也来了宫里? 云歇皱着眉,觉得有些奇怪,这时她突然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远处走过,她的眼神一凝,若是她没有看错,那个人应该是卓芊芊,她此刻怎么也会出现在宫里? 不过她也只是思虑了一刻,便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她本来入宫就是为了来灵堂亲自看一眼,如今眼见着灵堂并不能接近,她便打了退堂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要进宫来看,正打算后退几步离开,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 她顺着脚步声的方向望去,对上了一双痴迷的双眼。 云歇的心里一沉,转身就跑。 太子不是应该在灵堂里边守灵的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外头? 随便寻到了一处宫殿,云歇便躲了进去,她的身影极快,当她刚躲进了一个柜子里面时,太子也随后冲了进来。 “灵儿!灵儿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在这里?” 云歇在里头听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顿时觉得有些了然,怪不得太子会追着她过来,原来是因为她的这张脸。 “灵儿我知道你在这里,你为什么要逃?为什么要离开太子府?”太子似乎走得离她有些远。 云歇听着太子的动静,见他慢慢地走远了,当下便直接推开柜子,打算趁他不备逃出去,太子一听见柜子的声音立刻循声望了过来。 “灵儿!”嘴里还在喊着就直接扑了过来。 云歇翻了个大白眼,直接一脚将他踹开,打算溜之大吉,这时外头又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云歇立马指着门口作娇羞状,道:“太子,你听,有人追灵儿,灵儿害怕。”说完突然很是惊恐地看着他的身后。 太子下意识地扭头去看,云歇早就趁着这个时机蹿上了梁子,待太子回头看得时候已经没有人了,他吃了一惊,正要四下找人时,突然宫门被推开,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子闯了进来。 “你是什么人?”太子扭头喝道,结果看见女子的刹那愣了一下。 “你又是什么人?君侯呢?君侯在不在这里?”那女子一推门进来就开始四下地查看着,她正是方才云歇无意中看到的卓芊芊。 “君侯?你找的莫非是慕黎安?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私自闯入宫中来?”太子很快搞清了这个女子的目的,当下便皱了眉。 “有人说淮川侯被人袭击受了伤,我看血迹一路到了此处,你”卓芊芊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衣着,突然惊道,“难不成你是太子殿下?” “你”太子皱眉,正要说话,突然面色一变,突然扶着桌子跪了下来,面色潮红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呼吸急促的很。 云歇在上头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下一刻,太子突然将眼前的少女拦腰一抗,卓芊芊一开始还是拼命挣扎着,但很快就主动地攀上了太子的身子,然后跟太子一路缠绵着奔往内殿去了。 云歇的面色一沉,忽然嗅了嗅空气里的味道,在闻到一缕幽香的同时立马捂住了鼻子,内殿逐渐传来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云歇蹲在梁上,面色复杂地看着内殿滚做一团的两人,心里十分震惊。 看来他们都入局了。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二章 太子将废(一更) 而这个设局的人,想必就是淮川侯慕黎安无疑,云歇的心里突然就有些恼怒了,没有想到慕黎安竟然利用卓芊芊对他的爱慕之心设下这等骗局,简直是让人觉得可恨。 不过他既然是设了这个局,那么下一步定是让人捉奸在床,毕竟在为皇太后守灵的这几日,若是太子出现在什么品性不端的行为,那么他的太子之位一定难保。 云歇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做打算,谁知道外头竟然已经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云歇心知不好,连忙找了个更为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掩住了自己的鼻息。 很快纯宁就带着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这时太子还和卓芊芊在床上颠鸾倒凤。 纯宁看到这一幕,险些红了眼,整个身子颤抖了一下便要倒下,好在身旁的元祁瑾轻轻扶了她一下。 纯宁站定身子,怒斥道:“来人,给本宫把他们两个拉开!” 几个侍女和侍卫一同上去,各拉着一边,谁知那两人正在做那些苟且之事,一时紧紧相连分不开,一时间侍卫和侍女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竟是松开了手不知该怎么做。 见情势变得有些尴尬,纯宁依旧是面色未改,只是冷哼了一声,“这两个没羞没臊的东西!没听到本宫说的吗?把他们两个分开!今儿个当着皇奶奶的面,便是断了他的命根子,也得把他们给我分开!” 侍卫和侍女们被纯宁这般说想要去拉,但又生怕真给拉断了,到时候皇后一定不会绕过他们,两边都惹不起,唯有他们最是命苦,顿时急得出了一头汗。 幸好这时两人突然清醒了过来,一看到周围围了一圈人,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太子看到纯宁这么盯着他,身上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意,刚想扯过床上的被单来掩体,却听到自己身边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扭头看去,他的身下压着一名浑身的女子,只见她一脸惊恐,雪白的肌肤上还印着青青紫紫的吻痕。 “你这个畜生!”卓芊芊尖叫了一声,伸出手去疯狂地推打他,脚上还不停要去踹,特别是感受到身上的异样,眼里的惊怒更浓,手脚上的动作也更为剧烈了起来,就像是疯了一般。 太子一边去挡着她的手,一边痛苦地皱紧了眉,他只感觉到一阵大力狠狠挤压着自己,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传遍他的全身,让他痛得说不出一句话。 “谁谁来救孤谁来孤要死了” 看到眼前的一团混乱,纯宁气得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个人给本宫分开!没有听见吗!” 那些呆立在一旁的人想来很少见到向来高贵尊贵的纯宁帝姬这般震怒的模样,因此吓得赶紧上前去拉人。 在旁人的帮助下,太子好不容易才和卓芊芊分开,卓芊芊被侍女们拉到一边,却依然怨毒地瞪着太子,双眼通红,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癫狂,瞪了一会儿,也不顾自己浑身地展露在旁人面前,突然就捂住自己的脸凄惨地哭了起来。 “你这贱人!孤的孤的快要被你给毁了!好痛!”太子疼痛难忍地蜷缩在一旁,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以同样怨毒的眼神瞪着卓芊芊。 “来人来人给孤这个女人抓”太子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就被一个巴掌狠狠地扇歪了脸。 “纯宁!你敢打孤!”太子震怒地看着纯宁,刚要起身,就被身旁的侍卫压制住了,“纯宁你个贱人!你怎么敢这么对孤!还有你们这群狗东西!快放开孤!孤可是太子!你们凭什么对孤动手动脚!狗东西!” 纯宁冷笑了一声,“你们还不把太子按牢了!你还敢说自己是太子?身为太子,本该在皇奶奶的头七之日守在灵堂里,而不是在这里与女子鬼混,败坏我清平皇室的脸面!” 太子像是被冷水泼醒了一般,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就激动了起来,“是她!是这个女人!她勾引了孤!她勾引孤爬上了床!” “我勾引你?”卓芊芊看着太子,恶狠狠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若不是你强行抓着我,我又何尝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方才恨不能夹得你不能人道!喝光你的血,将你的骨头啃成灰!”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你这女人!信口胡言!信口胡言!” 卓芊芊却是又哭又笑着,突然就挣脱了侍女的钳制,向着最近的一根柱子撞了过去。 众人皆是大惊,却见她速度极快,已是拉扯不住,突然一个身影极快地拦在了卓芊芊面前,她冲撞的力道极大,那个身影直直被撞在了柱上,只听得一声闷哼,那人抬手在卓芊芊的后颈上一劈,她便整个人软了下去。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那个人却是不看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而是一脸苦兮兮地看向锦袍公子元祁瑾,“公子,还不让人来赶紧来扶走,我没法子动她。” 是元祁瑾身边的护卫玄钟。 纯宁沉着脸让侍女们上前扶走了着身子的卓芊芊,然后回头对着太子道:“你可知她是谁?左丞相卓峻的千金卓芊芊!” 太子的面色大变,纯宁却接着说道:“你可知我为何会带着人来这里寻你?因为这是父君的旨意。” 太子的面色灰败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毫无生机一般。 “你今日有三错,一是强行夺了左丞相千金的清白之身,二是在皇太后的头七之日好女色,行这等苟且之事!”纯宁冷冷地看着他,声音十分地铿锵有力,“三则是派人将廷尉王裘杀于天牢之中。” “孤没有做这样的事!”太子坚决否认。 “杀害王裘的凶手已经被抓到,正是你身边的侍卫陈武!” “孤没有让陈武做这样的事!孤是被冤枉的!” “有什么话,你都到父君跟前说去吧!将他身上简单穿戴,便押走吧。”纯宁挥了挥手,再不看太子,只是对身边的元祁瑾道,“元公子,今日劳你陪纯宁到宫里来,还让你看了这样一场笑话,真是十分抱歉。” “无事。”元祁瑾淡淡道,“这件事有可能是个阴谋,还望帝姬万事留个心眼,莫要被有心人混淆视听了。” 纯宁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多谢元公子提醒了,纯宁自会注意。” 这时太子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元祁瑾便道:“既然帝姬还有事,元某便不与同行了。” “想不到今日竟是让公子一人回去,真是让纯宁觉得羞愧,还请元公子路上小心,纯宁便就此失陪了。” 看着纯宁带着太子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屋里的一片混乱,元祁瑾终于是揉了揉眉,道:“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你这便想要走了?” 梁上某个打算溜走的身影一顿,随即便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想不到小主母竟然在此处,你的气息遮掩得真好,我竟是丝毫没有发现你!”玄钟乍一看到云歇,突然吃了一惊,然后便是言不由衷地感叹道。 “玄钟,出去看门!” 玄钟:“”他是看门狗吗?为什么他总要做这种望风看门的行径? 然而既然公子发话了,他还是不得不乖乖地出了宫殿,还顺带关上了门。 “好巧。”云歇用手作扇子对着脸扇了几下,转身就要走人,却被他握住了肩膀硬是给拽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唔”云歇蹙眉,还未反应过来突然被他俯下身吻住了唇。 她一惊要后退,却被他牢牢地抵住背心,半点挣脱不得。 他的吻来得强势而火热,铺天盖地袭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吞吃入腹一般,而这还不是最让云歇恼火的,她最恼火的是自己那双不由自主攀上他后颈的手,分明是要伸手去打他的,不料却感到身子突然一热,便下意识地轻轻揽住了他。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云歇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股醇酿给熏得醉过去了一般,脑袋昏昏沉沉地,只想与他这样缠绵下去。 一个吻轻轻地印上了她雪白而修长的脖颈,元祁瑾突然松开了她,看着她红通通的脸颊,还有那双轻烟氤氲的眼眸,像是盛满了三月春水一般柔媚动人,让他不由得想要再一亲芳泽。 “你若是再这样下去,我便控制不住了。” 此话一出,云歇陡然清醒了过来,她本就是意志力极强的人,如今这一清醒,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她也是中了与太子还有卓芊芊一般的迷药,只因为她体内有云心诀在压制着药性,才使得她没有像他们一般,早早地被药性所控制。 元祁瑾递给她一个小瓷瓶,道:“只要你服下一颗,便能解了药性。” 云歇瞪眼,“你有解药?为何现在才给我?” 即便是瞪眼,那双眼也带着勾人一般地妖媚,元祁瑾不由得闭起眼,轻笑道:“你别再这般看我,我真的会把控不住的。” 云歇面上一红,立马抢过小瓷瓶,服下了解药,体内的那股子异样才缓缓散去。 元祁瑾听到了她吞服解药的声音,这才睁开眼,见她面上的潮红已然尽数褪去,却仍是留着几分微红,当下便明白她对方才之事还是有些害羞的。 “我若是一开始便将解药给了你,又如何能占了你的便宜呢。” “你!”云歇咬唇,“真是无耻之徒!”她以前怎么没有他有这样恶劣的本性呢。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将玄钟支出去,若是有什么话要与你说,他是我的心腹,却是没有避嫌的必要。”元祁瑾轻笑道,“况且这是你这些天一直躲着我的小惩罚。” 云歇瞬间又怒了,“什么小惩罚!我凭什么要为这种事情受罚!” “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云歇更怒,“什么时候成为你的人了!” 元祁瑾想了一会儿,道:“你该不是忘了吧,在渝炎侯府,你我二人有了肌肤之亲,后来你说发誓要伺候得我舒舒服服,舒服到对其他女子都不能人道,只能对着你人道,方才我想着你定是不喜欢在这个地方做那种事情,那么我们下回回去侯府做好了。” 云歇:“”谁能把这个无耻之徒给收了!她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如此颠倒黑白地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懒得和你说!”云歇转身就要走,又被他叫住了。 “云歇,你的心里当真没有半点疑虑?” 云歇停住了步子,却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今日慕黎安突然进宫寻皇后,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皇后便召卓芊芊进宫了。”元祁瑾道,“而且方才我看见了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宫外上了慕黎安的马车,你认为这都是巧合吗?” 云歇仍旧没有答话,只是倏然放大的瞳孔泄露了她内心的慌乱,这个局是慕黎安针对太子所设,她早已经猜到了,甚至连当初慕黎安往王裘处安插美人的目的她也是猜到了。 好美色本就是太子的一大弊病,若是为了美人诬陷朝臣,还在为皇太后守灵的时候与女子鬼混,那么这样的品行不端之辈,是没有办法接任太子之位的。 她没有想到的只是,她竟然无意中也推动了这个局,这个拉太子下马的好局。 云歇猛地转过身紧紧盯着元祁瑾,“你告诉我,皇太后的死,是不是也是慕黎安所为?” 元祁瑾摇头,“这个我不确定,不过目前最有嫌疑的确实是他。但我确定的是,太子将废。” 云歇的面色倏然变得苍白起来,“将废” ------题外话------ 这是一更!请等待二更!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三章 过往隐秘(二更) 元祁瑾盯着她,道:“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 云歇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突然就转身出了宫殿。 守在宫外的玄钟只感到一阵风自自己身边掠过,待要看时,只瞟见了一道极快远去的窈窕身影,再转头一看,自家公子正缓缓地走出来,比起方才看见的略有荡漾,现在则是面无表情。 “公子,方才走的那个是,小主母?” 元祁瑾微微眯了眼,道:“传信给蓝衣,让他悄悄跟着云歇。” 玄钟一愣,“平素不是让白竹跟着吗?” “白竹被我打发去做别的事情。”元祁瑾轻叹了口气,“更何况,她此刻情绪不对,若是蓝衣那个鬼灵精跟着,我会更为放心。” 云歇急奔一段路出了宫,随后便缓缓地放慢了脚步,在盛京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她意识到自己所走到的地方之后,不由得一怔。 自五年前那件事之后,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 秦府。 家仇未报,何以有颜面对双亲,何以有颜面对这个所住多年的府邸。 云歇抬起头看着秦府的牌匾,上头已经染满了尘土,但是仍旧可以清晰地看出龙飞凤舞的秦府二字。 这一笔一划都极为苍劲有力,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便不由得紧抿了唇。 这个字迹让人如此怀念,也如此的熟悉,就好像回到了幼时,窗外的知了不停啼叫,屋里的一大一小正站在案前练字,大的练大字,小的学着大的练大字,时不时还有严厉的指责声和稚嫩的撒娇声传来。 “阿玖,站姿要直。”只是责备的话都不是有关练字的。 “阿玖,腰杆要挺。” “阿玖,气势要足。” “父亲,这些能跟写字扯上什么关系!”有人忍不下去了。 “眼神要专注。” “。拿笔要稳。” “” 云歇轻轻地笑了笑,这个字其实是她写的,而且是年幼的她模仿着父亲秦升的笔迹所题,她的模仿能力从小时候开始就十分厉害,父亲对于这点也是赞同有加。 “父亲,阿玖回来了。”云歇慢慢地走到府门前,眼神充满了盈盈的水光,直到她终于将脸蛋贴上冰冷的大门,门面上头还有厚厚的一层灰,但她却是毫不在意,仍是将脸蛋紧紧地贴在上头,一抹水光顺着厚厚的尘土渐渐滑落成一条线。 她喃喃道,“秦府秦玖歌,终于回来了。” 皇宫里的人已经都无心为皇太后守灵了,一个个都特别想去皇帝那儿看好戏,听闻太子正衣衫不整地被纯宁帝姬给压着去见皇帝了,想不到纯宁帝姬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竟是不像是一位大病初愈的皇室公主,反倒是像极了女将军。 太子与女子厮混一事在宫里沸沸扬扬闹得不可开交,而且这名女子还是卓相的千金,当朝皇后的侄女,因着太子擅自玷污一事,这位大小姐正吵着闹着要自尽,幸好被帝姬给拦了下来,皇帝正在殿中大发雷霆,准备着教训太子呢。 皇后本是在凤栖宫里休息,乍一听闻太子被抓,而且还是被纯宁捉奸在床,手里拿着的一盏茶摔碎在了地上,整个人顿时昏死了过去,宫里的侍女们见此吓得不得了,连忙将皇后送进了内殿。 一群侍女太监们捏人中的捏人中,叫太医的叫太医,纷纷乱成了一团,还有人去喊了三皇子过来。 待皇后在床上悠悠转醒之后,侍女上前要来扶她,结果被皇后紧紧地抓住,只见皇后的面色变得惨白,眼神却十分吓人,“本宫要去见陛下!” 侍女见皇后急着要起身,神色十分地慌张,赶忙抚慰道:“主子,你刚刚晕过去,婢子已经着人去传唤太医,还是等太医过来看看吧。” 皇后狠狠地将她推开,但是因为气急一时又有些头晕,不由得双手扶住了床沿,道:“还要看什么太医!我儿,我儿都出事了,你让本宫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待在这宫里。” 皇后本就是卓家的女儿,是当朝卓相的妹妹,她的贴身侍女自然也是当年嫁入皇宫时从卓家带进来的,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帮着皇后谋划事项,如今见皇后已经这般模样了还要拼着命去见太子,不由得心生不忍。 “主子,婢子理解您担心太子,但是陛下此刻正在震怒当中,太子所犯下的那几样事情都是有凭有据的,主子您想去,无非就是要帮太子殿下求情,但是陛下此刻正是怒火攻心,又怎么听得进去您说的话呢,若是因此触怒了陛下,想要为太子说话便更加难了。” 皇后听她这一番话,有些冷静了下来。 那名侍女又道:“依婢子之见,主子你如今该静下心来想想要如何挽救太子才是,婢子想太子平日里不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而且还是和表小姐,定是有奸人从中谋害。” 皇后抿了唇,面上终于浮现出几抹冷意,“奸人,奸人!还能有谁!就是纯宁那个小贱人!” “是她亲自令人去捉太子的!本宫就奇怪,纯宁分明卧病已久,又怎能这么快地好了身体进宫来吊唁皇太后,她素来聪慧,此事定是她设计的!”皇后怒道,“早知道就不该留她!本宫当初就应该把她跟她的母亲一起弄死才是,否则今日她定不会有这个机会来害本宫的孩儿。” 侍女听得皇后这番话,吓得赶紧四下看了一圈,此刻的屋里并没有人侍奉,但是门窗皆是开着的,她赶紧走过去望了望外头,见没有发现什么人的踪迹,榨菜有些安心地关上了门和窗,走回皇后身边。 “主子,有些事情总该要避讳的,免得给有心人听见,那便不好了。” 皇后却是冷笑了一声,“避讳?我有什么需要避讳的!我心里头明白得很,如今已经什么法子可以挽救太子了,他的位子已经不保,如今陛下震怒,太子所做的那些事情又是天下人所不能容的,便是拿到朝堂上去说,也是没理的,我又能做什么,只能平添陛下不快罢了,若是没有纯宁这个贱人就好了!我真恨当年害死阮思语那个贱人的时候没有连同纯宁一起弄死。” 听到皇后提起前皇后阮思语时那愤恨的语气,甚至都开始自称我了,侍女自然明白她此刻的心情已经是极致的糟糕,恨不得将纯宁给挫骨扬灰了。 于是她轻声道:“主子,这件事莫要宣扬,这本就是宫廷隐秘,便是太子今日不保,您也不该这样大声说,若是让旁人听见了怎生是好,毕竟卓相在朝堂之上的地位还是稳固得很,若是这件事情真被泄露出去,就不仅是太子还有主子您的皇后之位不保,怕是连同卓家都要被牵连进去了。” 皇后自知失言,又是冷笑了几声,到底没有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里头的两人正在悄悄地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眉目清朗的少年,他的眸光清澈,唇却紧紧地抿起,只见他一直站着,脸色变得越来越难来,不一会儿他突然转身要离去。 “三皇子难道不进去看看主子?”有侍女看见了,轻声问道。 “不要告诉母亲我来过。”三皇子赵成华冷声道。 侍女应了一声,有些愣愣地看着赵成华离开的身影,感到有些奇怪,方才三皇子明明是那么着急地赶过来,竟然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便脸色难看地离开了。 除了门外,窗子外边的正下方也蜷缩着一个人,他一直仔仔细细地听着里头的对话,待听得声音渐渐消失了之后,他才从窗下慢慢地挪了出去,然后脚步轻巧地离开了。 秦府的大门并没有被云歇打开,她从后门悄悄地进去,那是她当年和母亲一起离开的地方。 她按着自己的记忆慢慢地行走,观看,里头似乎保持着与当年一般的景致,只是那些花花草草,包括池塘里的锦鲤几乎都死了个遍,再看不到一个活物。 走到后院处,地上还有当年打斗的痕迹,凌乱的杂草碎石,还有干涸的血迹,可以想象当初被人强行查抄府邸的时候,秦府的人是进行过多么激烈的抵抗。 虽然当年母亲将众多的秦府人都遣散干净了,但还是有一些忠心于秦府的人留了下来,他们始终相信父亲会回来的,也相信父亲绝不是一个通敌叛国之徒,而是忠君爱国的赤胆忠心之辈,更是相信朝廷会还秦府一个公道,但是得到的却是前来查抄的官府,不知那时他们的心头该有多么的寒凉。 云歇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一丝感伤,顺着长长的后院回廊,她来到一幢分外熟悉的院落,那是自己的闺房。 曾经是秦府千金秦玖歌的院落,上头所书的明珠院牌匾还高高挂着,只是牌面上依旧是落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还记得那时她还抱怨与嘲笑过父亲,取什么明珠院这样的俗名,结果母亲解释说那是因为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她听了之后心里喜滋滋的,面上却是说了声肉麻兮兮。 云歇推开门,尘埃四起,呛得她有些想咳嗽,房里有些阴凉,一切摆设如故。 转身出了明珠院,她又来到了母亲与父亲所居住的院落。 那是昔日她最喜欢玩耍与睡觉的地方,小时候她总喜欢偷偷瞒着侍女从自己的院里寻到这里,然后再偷偷爬上父母亲的床,那是的父亲总是冷着一张脸对她,母亲则是很温柔地将她揽在怀里。 现在想来,真是一段十分温暖的回忆。云歇慢慢地走向那张床榻,伸手摸着,突然就落下了泪。 “母亲父亲”云歇突然伏下了身子,整张脸埋入了冰冷的床面,温热的泪不断地从眼里滚落,瞬间就浸湿了冰冷的被单,“阿玖好想你们,真的好想你们!” “是阿玖不孝,是阿玖坏,这么久没有来看你们!” “阿玖回来了!阿玖真的回来了,可是你们在哪里?” “父亲,母亲,阿玖好孤单,好寂寞,好想念你们。” “你们还说要看着阿玖嫁为人妻,父亲要帮着阿玖把关,不让外人来欺负阿玖。” “母亲你还要帮着阿玖一起绣喜服和鸳鸯枕,阿玖什么都不会,只会舞刀弄棒。” “没有你们,阿玖该怎么办?” “你们怎么忍心抛下阿玖,怎么忍心?” 她闭着眼不断地抽泣着,一边抽泣一边低声呢喃着,似乎隐含着世上最极致的悲伤,她的哭声是那样隐忍,那样地伤痛。 再没有亲人的关怀,也再看不到亲人的音容笑貌,永远孤单寂寞地在世上行走,找寻不到记忆中那些温暖的怀抱,那是她最心安的倚靠,她就像是被抛弃在冰冷原野上的孤独小兽,独自享受世间的冷酷与绝望。 然而最绝望的不只是与亲人生离死别的痛,而是明知亲人无辜枉死,自己却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到。 云歇伸手紧紧地抓着被单,不停地颤抖着身子,哭了好一会儿,胸腔里塞满的悲痛之感似乎顺着泪水都给泄了个干净,云歇这才缓缓地起身,伸手抹了一把脸,虽然眼眶十分红,鼻尖也红通通的,但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坚定。 此刻外头已近黄昏,屋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但是云歇因着修炼云心诀的缘故,视力极佳,她起身后又忍不住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眼神在屋里的每一个物件上掠过,只是每掠过一件,她心中便又起了悲痛,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云歇抿了唇,快步一走便打算离开,突然她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转头快速而精准地扫了一圈,忽然她的眸光一亮,找到了。 在印象里,父母亲的卧房里总是摆着一张桌案,还记得她小时候曾经问过母亲,母亲只回答说等她长大之后就明白了,然而一直到秦府发生了变故,父母亲双双亡去,她仍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分明是就寝的卧房,为何偏偏要摆放一个桌案,那么定是这个桌案存在什么问题。 云歇想到这里,快速地走了回去,绕着桌案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这让她不禁怀疑起了自己,难不成自己所怀疑的问题并不存在?这张桌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云歇有些烦恼地皱着眉,眸光一转,突然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着一幅画,正好对着桌案。 那是挂在墙上的一副神女图,神女一身盛装站在云雾中,她的姿态高贵而优雅,绝美的容貌在云雾掩映中若隐若现,让观者更为惊叹其华美风姿,以及那极致惊艳的朦胧与圣洁之美。 难不成问题出在这幅画上?云歇走了过去,掀开画,没有东西,伸手摸上画后的墙壁,很是平滑光整,也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云歇再度蹙了眉,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 这时她回身正想再去看看桌案,突然发现从外头有昏暗的日光缓缓地照射进来,桌案后边的墙上似乎映照出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她有些疑惑,连忙走过去,伸手摸上那个凹凸不平之处。 ------题外话------ 二更已送出!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四章 你可还记得我?(一更) 她正想回身正想再去看看桌案,突然发现从外头有昏暗的日光缓缓地照射进来,桌案后边的墙上似乎映照出了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她有些疑惑,连忙走过去,伸手摸上那个凹凸不平之处。 触手有些硬,还有些粗糙,这时只听着咔嚓一声,凹凸不平之处似乎突然伸出一根针,快速地刺了云歇的手指一下,又立马缩了回去,她只觉得指尖一阵刺痛,猛地一惊,将手缩了回去。 墙壁突然缓缓裂开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圆洞,从洞中缓缓地伸展出一个抽屉模样的小凹槽,里头是精巧而复杂的铁锁机关。 她乍一见这个机关所就是一怔,因为这个机关锁曾经是母亲给她看过的,还亲自教过她要怎么解开,她那时候对机关之类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但是母亲却非要教她,甚至还用了她喜欢的东西跟她交换条件,她这才肯学。 难不成母亲就是为了有一日她能自己发现这个机关锁做的准备?云歇的心里倏然涌上一个可怕的预测,难不成母亲知道自己会死? 来不及再多想,答案也许就在这堵墙的后面,云歇回想着母亲曾经教过她的解法,很快就将机关锁解开了,机关锁很快缩了进去,有露出一个凤形的凹进。 同样是很熟悉的形状,云歇立马就想到了母亲的那根木簪子,正要从怀里掏出那根簪子时,外头突然传来了异动声。 她的眸色一冷,将墙面快速地恢复原样,然后飞快地掠身出了屋子,刚在屋子外头站定,有七人突然从天而降地围住了她,他们皆是身穿白衣的少女,一脸肃杀之意,看上去是极为冷清之人。 云歇率先发问道:“你们是何人?” 其中一名白衣少女看起来像是领头人,往前走了一步,道:“你可是秦玖歌?” 云歇一惊,想了一下自己此刻正是女子打扮,冷哼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夫人派我等在此守候已久,若是遇见在秦府流连许久的女子,便出手杀之。” 云歇蹙眉,“夫人?你们所说的是梧桐夫人?” “废话少说!无论你是与不是,出现在此处必杀之!”白衣少女说着就连同其他六人一起攻了上来,云歇一惊,连忙抽出腰间软剑阻挡。 “你们真是草率!什么在秦府流连许久的女子,若是杀错了可如何是好?”云歇怒道。 白衣少女道:“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云歇的身手虽是高超,闪避的速度也是绝顶的好,只是那七名女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她们个个身手都极为绝妙,因此若只单凭着云歇一人是绝对无法与他们抗衡的。 云歇沉吟片刻,开始调转体内真气,打算祭出云家剑法来进行逐一攻破,这时那七名女子突然各自后退一步,摆成了一个奇怪的阵势。 云歇的心里一紧,神色更为谨慎,看来她们要使出阵法了。 果然那七名女子很快就以这个阵势向着云歇攻了过来,他们的阵法着实是绝妙之际,不仅化解了云歇的招招攻势,还专挑着薄弱处进行攻击。 若不是云歇身法极快,怕也是早已被她们击落在地,她很快转攻为守,只是身上难免会被她们的剑气所伤,出现了一道道零碎的伤口。 云歇心里一沉,看来这个阵法是专门用来克制云家剑法的,如今她不仅无法发挥云家剑法的威力,连简单的攻击都做不到,还要时时预备着她们的袭击。 对方见云歇招招落败,自然明白她遗落了下乘,为了避免她逃脱,她们变幻着阵型,团团围绕住云歇,打算乘胜追击,一举击败她,云歇咬牙,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难不成她今日要落败在此处了吗! 眼看着云歇空门大开,七人见有机可乘,长剑一齐袭来,已经避无可避,她心里一紧,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蹿到了自己的眼前,挡住了前方刺来的四剑。 云歇一怔,只觉得自己后背一阵剧痛,不由得抱紧了身前的人落在了地上。 “姊姊,你还好吗?”怀里躺着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初见他时那张圆滚滚的娃娃脸已经渐渐地长开了,露出少年初长成的那般俊美,只有那一双桃花眼如初见一般潋滟动人,他看着云歇微笑。 云歇愣愣地看着他胸前及腰腹之上插着四把长剑,鲜血瞬间染透了他身上的纯白衣裳,她的双眼倏然瞪大,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体内真气汹涌窜动,将身后刺入的三把剑生生地震飞了出去。 那七名女子十分震惊,她们的七剑虽然没有全部都插到云歇身上,但插入她后腰的那三剑也足以麻醉住她的行动,封锁了她的真气才是,怎么可能还能动用真气震开剑! 云歇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她将啼啼慢慢地放到地上,然后倏然起身,望向那七名女子,她的神色分明沉静极了,那双灵眸却微微泛了红,瞳孔漆黑得让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情绪。 那七名女子看着她,看着她分明是这般平静,那双眼里却透露出浓浓的嗜杀之意,她们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正要提起戒备之心,突然感到眼前一花,对上了一双泛着寒意的眼眸,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袭上胸口。 领头的那名白衣少女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地望着云歇,道:“你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听见七名女子纷纷倒地的沉重声响,云歇这才提着带血的软剑,逐一踏过她们的尸体,再度走回啼啼身边,扔了剑,将他温柔地抱在怀里。 啼啼盯着云歇半晌,突然伸手抹去她眼角即将溢出的盈盈泪光。 他说:“姊姊,我知道你是秦府的小姐。” “我也记得你对我说过,人一定要有一颗怜悯之心。” “其实我不叫啼啼,我姓吴,名提,自父母死后,本以为一生无题,你却救了我,为我题上万般色彩。” “我当初第一眼见你,便认出你来了,只是不知道,你可还记得我?” ------题外话------ 今天更少了,是因为明天即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第十五章 一生为证,覆仇敌(大结局) 云歇只是轻轻抱起他,手上的动作极轻,生怕弄疼了他的伤口,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直直打在了啼啼的脸上。 “姊姊,我知道你一定是不记得我了。”他看着云歇,伸手轻轻地摸上云歇的脸,替她抹着眼泪,然而却怎么也抹不完,“姊姊,你这样哭,会让我走得不安心的。” 云歇只觉得心口上被插满了刀子一般,疼得她止不住眼泪,“你不许走!谁许你走了!谁又许你来!” “谁许你来替我挡剑了!谁许你这么做了” 啼啼听见云歇压抑的哭声,只是轻轻一笑,“姊姊,我小时候从不敢接近这座府邸,因为母亲说,里面住着一个很厉害的将军,他在战场上无往不胜,割人头都跟玩似的,若是我不听话,就让那位大将军来割我的头,我害怕极了,但是每当我说大将军的坏话,母亲又会骂我,让我不能随意谩骂那位大将军,我原本以为母亲是因为怕大将军来报复。” 他的气息渐渐微弱,甚至有些轻咳着,云歇抱紧了他,只是掉着泪没有说话。 “母亲却很是仰慕的口气,她说大将军是保护着百姓安康的屏障,是个万民敬仰的大英雄,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见一见让人又爱又恨的大将军。” “只是我从来没有机会看见这位大将军,因为他很少待在府里,直到有一天,我远远地看见一只白鸽子从将军府飞出来,我就想,如果把鸽子打落,也许就能见到大将军了,结果出现在我面前的不是大将军,而是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孩。”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会死的。” “她的脸很脏,眼睛却很好看,很明亮,她告诉我不要随意伤害小生灵,还说,她的父亲说过,人一定要有一颗悲悯之心。我知道她是大将军的女儿,那时候就觉得,母亲都是骗我的,大将军说的话那么有道理,他又怎么会随便割我的头呢” 他身上流出的温热鲜血染了她一身,她却只觉得心里发凉,空洞洞地好像刮着冷风一般。 “只是,那是我见到那个女孩的最后一面,后来听说她死了,大将军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我的家人也因我的缘故而被人杀死了,我有幸死里逃生,再后来,就遇上了一个跟那个女孩有着一样眼睛的姊姊,我那时候想,能够再遇见你,真好。” “就算你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你没有死,大将军府上总有人还活着,真好。” “能够护你一次,真好。” “不要记挂着我,我本该在五年前就死了,如今能够死在你怀里,也是一种解脱。” 本就微弱的呼吸声渐渐地消失至无声,云歇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他的双眼闭上,脸上是十分平静的神情,唇角还有淡淡的笑意,似是解脱了一般,她便也跟着笑了,一边笑一边落泪,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发冷的身子,痛哭出声。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好好待在绝世楼!” “你怎么能够抛下我!怎么能让我看到你死得这么惨的模样!” “我还没有对你说,我想起你了!我真的想起你了!” “我还欠你一声抱歉,抱歉五年前是秦府的缘故,才害得你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多年。” “啼啼,求你不要死,好不好?” 少女跪坐在一堆冰冷的尸体中间,抱着那个身上插满了剑的少年,她的身上明明浸了血,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是吃力地哭着,哭得全身颤抖着,直到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阿玖!”一声叹息缓缓地笼罩下来,一双手自旁边伸来想要拉开她的双臂,却被她更快地收紧。 “你先松开手好不好?” 云歇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元祁瑾环住她的身子,感受到她还温热的身子,不禁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活着,真好。” 云歇的身子猛然一颤,忽然松开了啼啼,挣脱开了元祁瑾的怀抱,快速地向后退了一大步,双眼赤红地瞪着他。 “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还活着,我还活着!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 云歇颤抖着双唇,脑子像是炸开了一般地疼痛,体内的真气似乎都紊乱了起来,特别是心口那一块堵得很,让她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 她怔怔地呢喃着,“母亲死了,刘叔死了,阿婉死了,啼啼也死了!还有谁会因我而死!为什么要留我在这世上!” 元祁瑾上前一步,“阿玖!你不要乱想!他们的死绝不是为了让你这样难过!” 云歇看着元祁瑾,他的神色平静,眸光却带着温柔,就像是昔日的母亲一样,那样极致的纵容与疼爱,她看着他眼里映出的双眼泛红,神色满满都是慌乱与迷茫的少女。 她突然就扑了过去,扑在了他的怀里,“母亲!阿玖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也想你们!” 原本僵硬的气氛被这一声母亲给瞬间打破,元祁瑾的身子一僵,听到旁边传来噗嗤声便是冷眼扫过去,直到怀里压抑的抽泣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阿玖,不要哭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云歇哭得累了,闭上了眼,没有回答,似是睡了过去,元祁瑾叹气,将她拦腰抱起来,出了秦府,进了外头一直等着的马车上。 玄钟:“公子” 元祁瑾动作轻柔地抱着她,神色却冰凉,“直接回府,别吵了她。” 玄钟噤声,再没说话,他在马车外对着蓝衣递了个眼色,没把人看好,你死定了。 蓝衣也打了个颤,谁知道这个姑奶奶这么能甩人,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他真是冤死了。 待马车到了渝炎侯府前,元祁瑾直接抱了云歇下车,速度极快地回了院子,将她放在了屋里的矮榻上,并遣退了所有下人。 跟在后头的玄钟和蓝衣见状也识趣地不再接近,而是在外头打着晃。 元祁瑾提来了药箱来到窗前,想要翻过她的身子为她上药,这时云歇却醒了,她睁开眼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正要起身,却是皱了眉。 元祁瑾按住她,轻声哄道:“阿玖,你翻个身,我给你上药。” 云歇的神色还有些茫然,听话地转过了身趴在床上,任元祁瑾撩起她的层层衣服,露出雪白的后背,在腰上有三个狰狞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 他小心地替她止血包扎,即便动作很是轻柔,仍是引起她因疼痛不止而忍不住地颤抖。 很快地将伤口处理完,他一看云歇,趴在床上不发一语,却是咬唇流泪,苍白的面色因此而变得更为凄惨。 他将药箱收拾好,道:“那些人的尸体我已经派人处理了,特别是啼啼的尸身,我知道你爱护他,将他送去了绝世楼,想必绝世楼的掌柜会好好安葬他。” 云歇沉默了半晌,开口道:“是我害了他,对不对?” 元祁瑾道:“当年他碰巧遇到了你,确实有可能因此被对方盯上,杀人灭口,但是你没有必要自责!秦玖歌,你也是受害的一方,何必要把这样的重担搁在自己身上!” 云歇摇头,声音十分沙哑,“你不明白!我难过的是,他分明知道是我连累了他,是秦府连累了他,却仍是这样护我,自从我将他认作弟弟以来,从不曾好好待过他。” 元祁瑾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轻揽在怀里,只是小心着不去碰到她的伤口,“阿婉的死是这样,如今他的死也是这样,你若是一直这样想下去,又谈什么报仇呢!秦玖歌!你这样子,我也会心疼啊。” 云歇将脸埋在他怀里,鼻尖盈满了他身上的幽幽寒香,突然觉得慌乱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是秦玖歌?” “是,从你舞了那曲云上凰,我便一直在怀疑你。” “你见过云上凰?” “那时你还小,兴许不记得了,那是元家与秦家交好,母亲时常带着我去秦府做客,我曾经亲眼见秦夫人舞过,她人长得极美,舞起来也美极了,因此让我印象深刻,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件事之后,父亲也跟着归隐了” 云歇淡淡一笑,“母亲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元祁瑾突然松开她,看着她的眼,道:“阿玖,我知道你复仇心切,但是你切莫这样折腾自己,现在太子将要被废,局势不稳,你像今日这般擅自行动,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云歇听他这般说,又想起了啼啼的死,不禁沉默了。 元祁瑾见她这般,叹道:“秦玖歌,我告诉你,你若是真有心报仇,就不要给我摆出这副萎靡不振的姿态。若是这样,别提什么为秦府伸冤,怕是连你自己的小命都不保了。” 云歇抿唇,道:“今日杀我的,是梧桐夫人。” “梧桐夫人?” “对!能够使出克制我剑法的阵势,定是与云家人有关系的,或者,她就是当年联合起来害死我母亲的人。” “那你接下来要如何?” 云歇从床上下来,坚定道:“我当然不会放弃,秦家地皇室忠心耿耿,我父亲秦升更是侠肝义胆的大英雄,为人坦荡,我坚决不会让他背上通敌叛国这样的千古罪名!” “元祁瑾,我知道你的处境也不容易,如今我将一切对你道来,看在昔日元府与秦府的情谊上,你可否愿意助我?” 元祁瑾轻轻笑了一声,云歇盯着他,似乎是有些紧张。 半晌,他摇头道:“不愿意。” 云歇抿唇,道:“不愿也罢。我该知晓的” “我不愿为了昔日情谊助你,但是却可以为了你,相助于秦府。” 云歇蹙眉,瞪了他一眼,“我和你说正经事,你莫要开玩笑!” 元祁瑾收了笑,面色变得冷峻起来,“我从来不开玩笑,我本就是个冷情之人,昔日的情谊也是父辈的事情,我若真是那么容易念情之人,那么我和大哥早就被其他权臣们啃了个干净,这渝炎侯府怕也早就只是个空壳罢了。” “这世间,唯有行事手段强硬,方能成事,若不是我对你上了心,真是半点也不想管你,让你自生自灭了倒是干净。” 云歇听出了他语中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不禁愣了一下。 “秦玖歌,还记得你我之间有个约定吗?”元祁瑾突然说道,“不对,说来也不只一个,你曾经允诺我的三个承诺,可还记得?” “你要做什么?” 见云歇有些戒备,元祁瑾微笑道:“不做什么,如今我要你先允诺我第一件事。” “什么唔”云歇突然被他拉下,堵住了唇,两人缠绵了一会儿,元祁瑾才放开她,轻笑道,“保住你的命。” 云歇见他神色平静,眼神却是充满了认真与坚定,不由得一愣,“你” 元祁瑾抵住她的额,与她呼吸相融,“答应我可好?便是不为我,也为了你的父母亲。” 云歇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她的照顾,一言一行虽然时常让她气恼不已,但总归都在帮着她,也时常让她不知所措。 她闭上了眼,睫毛有些颤抖,“你没有必要对我这么好,我” “你莫要说没办法承情,我早就说过你我有肌肤之亲,姻缘已定,你又是在逃避些什么?” 他的态度如此强势,语气如此坚定,让她避无可避,心里不禁一乱,忽然又闪过那句莫谈情,莫谈情。 “你若是真要这样,那便罢了。”许久不曾得到她的回答,元祁瑾叹了一口气,起身离去。 云歇伸手快速地拉住他的衣角,定定地望着他,面色看似沉静,心里却是乱极了,不知道自己为何竟是下意识就拉住了他。 元祁瑾回眸看着她,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云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就不想理会脑海里闪过的那些声音,她发觉,也许自己是心悦元祁瑾的。 若非如此,她不会对他的接近毫无抗拒之意,之前的肌肤之亲也是,没有与黑鹰亲近那般的厌恶之感,甚至是有些欢喜的,并且事后再次见到他,还会觉得羞恼。 “阿玖?” 听到他的叹息声,云歇忽然起身,闭上了眼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睁眼认真地看着他,“我答应你!你可知道我曾经对淮川君侯说过我心悦你?” “那时候我只是牵扯他入局的心思,如今我真心悦你,你信是不信,元公子?” 元祁瑾看着云歇脸上恢复了几分当初的肆意张狂,不由得轻笑,“不信。” 云歇瞬间皱眉,他又道:“你实在太过狡猾,还是用一生来证明,较为可信。”说着拉她扣在怀里,覆上她的唇,温柔辗转,强势掠夺,直到双方都急促了呼吸。 无论将来会如何,复仇伸冤之路将会如何崎岖,天理在,公道在,人心也在,世间将不容污垢,不容肮脏,不容一腔赤诚忠心被泯灭。 他以他真心,助她一路斩落仇敌,繁华似锦。 她以她真心,回他一世缠绵情义,生死不改。 ------题外话------ 此文终于大结局啦!虽然很是仓促,但也对两人的情之所归有个了交代,因为这篇文本身写的慢热,所以很多剧情都没有展开,因此若是有时间,夜临还会在番外继续写的! 关于他们两个的小剧场以及复仇大计! 感谢追着此文的宝贝们,你们的支持是对夜临最大的鼓励,么么哒! 夜临即将会在五月份重开新文,将把所有在这本贵妻里的缺点都更正!也不会再这么慢热地写! 女主自带异能,男主傲娇内骚,两人即将上演一场撩与被撩的年度大戏!文风绝对逗逼有趣!到时候若是有兴趣,还请入坑啃文!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正文 完结感言! 经过了坎坎坷坷的一百多天,四个多月,贵妻这本书终于给完结了,其实结局得很仓促,我在决定要这么结局的时候也很是纠结,毕竟是我的第一本书,很想不烂尾,很想好好完结。 对于一个扑文了的人来说,那段日子实在是非常难熬,要坚持每日更新并不难,让我觉得难过的是很少有读者的评论,就让我感觉好像自己在单机写文一般,没有人看,也没有人注意,我也曾经想过自己能这样熬过去,后来发现实在太不容易了。 而且说实话,重头回去看这本文,有很多地方都是不完善的,虽然是自己的第一本文,但是越写便越觉得惨不忍睹,因此我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决定匆匆完结了这本文,如果我心里对这篇文已经不比以前那样喜欢,写来的东西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质量,当初在决定不让这篇文上架的时候就说过了,因为pk失败,文扑了,但是还是可以上架的,只是夜临觉得自己写的没有什么质量,不愿让大家花钱看,所以公众了,如今决定要这么结局的前提条件也是为了这个。 如果连自己都没有了十分心思去写的东西,又怎么能让读者有十分心思去热爱呢? 书中人物的爱恨情仇,以及他们所背负的过去是个很沉重,也很冗长的东西。男女主之间的感情也很慢热,所以我便在男女主两人互诉衷情,确定了对方的心意之后便打住了,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若是有时间,我会更新他们的番外,将他们的故事继续地写下去,所以在这点上,还要请追文的宝贝们谅解。 还有一点就是,我匆匆完结此文其实也是为了接下来的新文做准备,有了第一本文的经验,我很相信我会把第二本写好,至于能写多好,我只能说起码在很多方面都会比第一本文要更完善。 毕竟写文只是兴趣,我也想让大家能够被我的文所感动,被文里的人物所感动,能够在偶然想起这篇文的时候,能够记得书中那些真挚或者是甜蜜的情感,就够了。 夜临是个学生党,并不像专职的写手那样有很多时间写文,而且最近这段时期打算准备考研的事情,对于写文更是没有太多时间,但是我还是会尽量抽出一些时间好好构思新文,好好存稿,等存到一定的量,质量也有了保证,便会正式发文! 夜临在此悄悄透露,新文的文风很是欢脱有趣,女主自带异能,男主傲娇闷骚,这是一部撩与拒撩的年度大戏,宠与拒宠的真心博弈,还请宝贝们好好期待! 如果对第一本文的后续剧情觉得有兴趣的,夜临自己开了个私人群,群号为423421678,可以加进来一起玩耍呢!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