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翻车了吗[快穿]》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5(第四个梦) 孙福眼观鼻鼻观心的当一个木头人,自打从重华宫回来,陛下就一直冷着脸,周身气压低沉。 他终于弄清楚了陛下跟魏姑娘的关系,却高兴不起来。 他也算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一些陛下登基前的隐秘,日子可以说是相当凄惨,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但陛下登基后,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没想到还有魏姑娘这条漏网之鱼。 看陛下这模样,恐怕是恨极了魏姑娘。或许等她醒来,就要步那些人的后尘了。 孙福在心里惋惜了一声,可惜了那副花容月貌了。 - 寒风刺骨,大雪纷飞,一夜之间红墙绿瓦上就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 翠微宫正殿门口,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跪在那里。不知道他跪了多久,头顶上、肩膀上,甚至是睫毛上都落了一层冰雪。 大雪天,他仍然穿着单衣。雪花落在他身上,融化成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又在寒风中,凝结成冰。 冰冷的衣服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暖意,反而侵蚀着他并不温暖的体温。他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下来,身体跟四周的冰雪一样冰冷。 他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脸色苍白如纸,近乎冰雪一样的颜色。乌青的嘴唇与披散着的黑发,是这冰天雪地中唯一浓烈的色彩。 商临已经忘记淑妃是因为什么罚他跪在冰天雪地里。他从冷宫出来后,就被记在淑妃名下,听说是她自己求来的。可惜并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为了方便折磨他。 淑妃曾与他的生母丽妃是死对头,落到她手上,被罚跪已经是家常便饭。 雪天罚跪的次数不少,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哪一次。 直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宫外传来,“云棠,这是我母妃的宫殿,你跟我来。别担心,我母妃人很好,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一个裹着火红色披风的少女,被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进来。 她身边跟着一个同龄的女孩,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披着兔毛滚边素色披风,揣着暖炉。雪白的兔毛映衬着她白皙如雪的脸蛋,脸颊带着健康的粉色,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带着熠熠生辉的光彩。 商临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遇见云棠的时候。 她是永定侯嫡女,这一年她被选为永安公主的伴读。永安公主是淑妃之女,时常出入翠微宫,偶尔也会带她来拜见淑妃。 然后就遇见了被罚跪的他。 他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模样,满脸惊愕,对跪在那里、模样可怜的他心生怜悯,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替他求情,但因为初入宫廷,大概被家里交代了要谨言慎行,所以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抿着唇从他身边经过。 她的披风从他手背上滑过,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然后又稍纵即逝。 大约是因为有外人在,淑妃爱惜名声,因此在她进去后,就有丫鬟出来让他起身离开。 他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往外挪,几次摔倒在地,只换来宫人肆无忌惮的嘲笑。 在他快要回到住处时,她从后面匆匆追过来,塞给他一个暖炉,和一盒治疗冻疮的药膏。 当时他没接,他憎恶淑妃憎恶永安,也憎恶跟她们有关的人。他冷眼看着她,任由那些东西掉在地上。 她没有生气,只是难过的低下头,轻声说了句抱歉,就匆匆离开了。 往后他无数个日夜回想起那一幕,都在恨着自己,怎么会迁怒她?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可是这一切懊悔,最终止于那个梨花盛开的日子。 商临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一动,他察觉到了这具身体完全受他掌控,并不像以往梦境中那样,只能被强制束缚在身体里。 他微微一愣,便想明白了,这次不是噩梦。因为只有在噩梦中,他才会被束缚,其他梦里他是自由的。 也对,有她出现的回忆怎么会是噩梦? 尽管她欺骗了他,尽管她玩弄了他的真心又弃之如敝履,但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当做自己的噩梦。 商临垂下眼眸,遮掩住其中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起身,依然跪在原地。 在等她走过去。 然而,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却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一只素白的手朝他伸过来,“阿临,起来。” 这只手纤细白皙,手指修长,因为暴露在寒风中,指甲上浅浅的粉色慢慢褪去,变成冰冷的苍白。 他抬头看去,她微微弯着身子向他倾身,青丝从肩上滑落,在风雪中飘扬。她脸上带着担忧又隐含愤怒,紧抿着唇,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阿临……”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风雪一点一点舔蚀她的温度,很快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商临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粗糙冰冷的手掌,搭在了她柔软小巧的手上,被她紧紧握住。 她用力将他拉起来,他的腿已经毫无知觉,猛然起身一时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扑在了她身上。 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稳稳的接住了他。 冰冷的怀抱被温暖充满,这温度一直传到了他心口,让他整个身体都跟着滚烫起来。 他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将她揽在怀里,好让这温暖留得更久一点。 云棠没有推开他,甚至反手抱住了他。 她双手环在他腰间,用力收紧,头埋在他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让他一阵颤栗。 永安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连风雪都安静下来,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下相拥的两人。 良久,云棠闷闷的声音响起,“阿临,我们先回去换个衣服好不好?你的衣服太薄了,会生病的。” 商临渐渐回神,慢慢松开她,哑声道,“……好。”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境中回应她。 云棠十分高兴,将暖炉塞到他左手里,然后悄悄抓住他的右手。宽大的衣袖垂下来,覆盖住两人的交握的双手。 商临垂眸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中柔软的触感。 他慢慢攥紧,将她小巧的手掌完全包裹在他手中。 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挨得极近。 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但因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所以他努力让脚步变得正常。 但云棠还是察觉了他的异样,“阿临你是不是腿疼?”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己接下去,“跪了那么久,肯定会疼了。对不起阿临,说好要保护你的,我又食言了。而且现在我也背不动你了,只能扶着你走了。” 她心疼的神色中又带着一丝懊悔,商临怔了一下,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她扶着出了翠微宫大门。 翠微宫门外本来应该是御花园,但他们出门之后却直接来到了大街上。 因为天气寒冷,外面没什么行人。云棠先带着他去成衣铺,买了一身厚厚的棉衣。又带他去了医馆,让大夫检查他的腿。 医馆是他之前梦中来过的医馆,大夫也是那个胡子花白的大夫。 他仍然慢吞吞的检查伤口,给他上了药,又让他灌了一大碗姜汤,便让他们离开了。 “虽然大夫说没有伤到筋骨,但阿临还是要好好修养几天,不能落下病根。”她认真叮嘱道。 “……嗯。” 商临仍然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该恨她的,可是又忍不住贪恋这一点温情。 这只是一个梦,梦里可以放纵一下…… 他这样说服自己。 “阿临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阿婆家的小馄饨吧,上次说好了要带你去吃的,正好就今天去吧!” 她兴致勃勃的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胡同里的馄饨摊前。 “阿婆,两碗馄饨。” 招待他们的阿婆,同样也是他先前梦里的那位。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条线将所有的东西串联起来了。 商临惊愕的看向云棠。 她说——我现在背不动你了。但现实中她从来没有背过他,唯一一次背他是在上次的梦里。 她说——上次说好了要带你去吃的。可是现实中,他们俩从来没有约定要一起吃馄饨!只有在梦境中说过! 所以……她跟他一样记得这些梦?! 这怎么可能?! 商临掩住眼底的震惊之色,不动声色的试探,“上次我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忘记了?” 云棠毫无察觉的回答,“就是你在宫里被太监倒掉饭菜的那次呀,你腿还受伤了,是我背你过来的。你当时一个人吃了两碗呢!” “咔嚓”一声,商临捏断了手中的竹筷。 他震惊当场,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飞快的闪现。 “阿临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阿临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临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我没能保护你。” “对不起阿临,说好要保护你的,我又食言了。” ……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痕迹了,只是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仇恨中,没有发现。 不是他梦到了她,而是他们在做同一场梦! 不,不对,那些噩梦般的回忆,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所以…… 是她进入了他的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4(第三个梦) 重华宫内,宫人跪了一地,无人敢抬头,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人人畏惧的男人,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前,冷眼看着床上的人,周身寒气弥漫。 床上躺着的人,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散落在枕上,映衬着她比纸还要苍白的脸色。她双目紧闭,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脸上毫无血色,唇色却透着不正常的嫣红,仿佛染了血一般。 若不是还有呼吸起伏,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商临上前,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瘦削的脸颊,尖尖的下巴,然后停在了她的脖颈上。 纤细的脖颈仿佛他稍微用力就能掐断。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冷硬的手掌渐渐收紧。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细弱的血管在跳动,昏迷中的人因为不适而蹙起眉头。 他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商临目光沉沉,转身朝外走。 “宣太医。” - 夜幕再一次降临,太清殿,商临靠在宽大的御座上,面无表情的翻着奏折。 他叫人添了两次茶,全部喝完,却始终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孙福安静的侯在一旁,也不敢劝。 一夜过去,商临没有合眼,眼中布满血丝,脾气也变得更加阴晴不定。 一天发了好几次火,让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心惊胆战。 但不睡觉并不是长久之计,夜幕再次降临时,商临终于面色阴沉沉的睡去了。 - 云棠再一次入了商临梦魇。 仍然是在冷宫里,她推开门进去时,看到了少年时的商临。 他依然瘦骨嶙峋,但长开的少年完全继承了其母的容貌,眉目清俊,姿容绝滟,又因为年少,带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糜丽之色。 他额头被人打破,伤口狰狞,脸上满是鲜血。因为虚弱被人钳制住,无法动弹。他凶狠的目光中满是戾气,像一头凶残的狼崽子,死死盯着他身上的人。 压制住他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太监,他满脸邪笑,一手压制住商临,一手去撕扯他的衣服。 劣质单薄的衣服被撕烂,露出少年单薄孱弱、布满伤痕的身体。 云棠脑子轰的炸开了,她眼中一片血色,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冲过去,对着那太监的脑袋砸下去。 她恨极怒极,用了最大的力气,太监的脑袋被她砸的凹进去一块,鲜血迸溅,身子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云棠看他没了生息,惊恐的瞪大双眼,脸色变得惨白。 但当她看到满脸鲜血的商临时,她又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的把他从太监旁边拖出来,“别怕,阿临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别怕……” 她的声音颤抖,满脸惊慌,连身体都在发抖,却坚定的扶起商临,支撑着他往外走。 “阿临别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她一路上都在惊慌失措的轻喃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商临,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们来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云棠打了清水给商临清理伤口。 她的手仍然在颤抖,却小心翼翼的不去弄疼他,直到盆里的水变成红色,商临的血才被止住。 她又找出一瓶伤药,仔细的给他涂上。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一直死死咬着嘴唇,商临看到,她的唇已经被她咬破,沁出了鲜血。脸上也是一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是害怕的,杀了人之后就绷紧了一根弦,情绪随时面临崩溃。可却一直强忍着。 商临心情复杂,但又忍不住震动,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他,甚至不惜杀人…… 他根本不需要她救,如果没有她出现,他同样会拿石头砸破那个人的脑袋。一下一下,把他的脑袋砸烂,像砸西瓜那样容易。 然后把他的尸体扔到枯井里,谁也不会发现。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杀人这么容易。 想起那些过往,他的眼中有黑雾在翻滚,某种暴戾的情绪似乎要失控。 云棠却没有察觉,她看着他狰狞的伤口,眼泪直流,“阿临对不起,我来晚了,又让你受伤了,我没能保护你……” 她的声音仍然颤抖,却又带着难言的悲伤。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在水盆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商临的心慌乱了一瞬,暴戾的情绪瞬间消散。他想让她别哭,可是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面前哭泣。 “阿临,对不起,阿临……” 那一声声的阿临,像一把利斧一样敲在了他心上,让他坚硬冰冷的心,忽然就裂开了一条缝。 …… - 孙福眼观鼻鼻观心,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第一次见陛下如此反常的模样。 那本奏折,看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莫不是在发呆? 孙福不敢相信,但陛下半天没有动也是事实。 不过说起来,这几天陛下反常的也不只这一件事。从来不近女色的人,前天却突然下旨让永定侯之女进宫,人还昏迷不醒,就给抬进宫来了。 可要说他喜欢魏姑娘吧,也不见得。进宫那日都没去看望人家,也没有给个位分,就那么不明不白让人住进宫了。昨天又无端端的发脾气不睡觉,发了一天火。 可要说不喜欢吧,似乎也不对,陛下登基后,魏姑娘是头一个住进宫里的女人,还叫她住进了离帝王寝宫最近的重华宫,那可是历来最受宠的妃子才能住的。而且第二天下了朝就立刻去看她,还给她宣了太医。 这瞧着怎么像是又爱又恨的模样?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商临扔下奏折,起身往外走。孙福连忙收了心思,垂眉敛目的跟了上去。 看方向是去重华宫的。 孙福心中,陛下喜欢魏姑娘的天平稍微高了一点。 商临走进重华宫,里面一切都如前日一般。唯有沉睡的人,仿佛更消瘦了一些,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商临坐在床边,目光阴沉又带着一抹复杂。 明明是一场梦,为什么会那么的真实? 她明明害怕却奋不顾身去救他的模样,似乎烙印在了他心上,让他一直回想着那一幕。 还有在他面前,喊着他的名字哭泣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心疼。 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拂过她的眉眼,就连温度都与梦中一样。 他收回手,垂下眼眸。 “传太医。” 被叫来的太医正好是前天那一位,他被传旨的太监一路紧催慢催,差点跑断腿。 “是重华宫的那位?今天又怎么着了?不会是伤势复发了吧?不应该啊,前天我走的时候,那伤明明就已经好了。”他那天要是去的稍微晚一点,连那点红痕都看不见了。 “是重华宫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陛下也在。” 陆太医闭嘴了,自动加快了脚步。等到了重华宫,他已经累出了满头大汗。 见到商临,慌忙要行礼。 商临冷声开口,“不用跪了,去给她诊脉。” 陆太医给云棠把过脉之后,斟酌着措辞道,“魏小姐当初落水,留下病根,也是找了微臣去调养的。臣开了方子,这几年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身体似乎并无大碍。” “那她怎么昏迷不醒?” “回陛下,身体无碍,但魏小姐似乎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微臣只能开些疏气化滞的方子,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心结难解,自己不愿意醒来,吃药也无大用。” “郁结于心?自己不愿意醒来?”商临目光沉沉的看着床上的人,“你郁结什么?孤被你骗的团团转,孤都没郁结,你郁结什么!” “还是说……你不想见孤?” “因为孤让你进宫,你就不愿意醒来了?” 低沉的声音逸散在空气里,孙福等人头低的更深了。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被陛下灭口。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3(新文求收藏~...) “什么?进宫?!” 这道圣旨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劈在永定侯府。 秦氏白了脸色,焦急的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让云棠进宫?” 先不说云棠现在昏迷不醒,就算身体痊愈,那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 陛下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 不仅如此,还有传言说陛下他根本就不喜女色,甚至是厌恶! 他登基前并未娶妻,如今登基半年,后宫仍然空无一人。就连谏言他选秀纳妃的臣子,都被他砍了脑袋。 这样一个狠辣又厌恶女色的暴君,突然毫无预兆的让云棠进宫,如何不让她心惊胆战? 永定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朝会上陛下并无异常,没想到下了朝就派人来府上传旨了。” “莫非是咱们魏家最近犯了什么忌讳,让陛下不满,因此想以云棠做文章对咱们永定侯府出手?”老太太揣测道。 永定侯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以陛下的行事,说句不好听的,他想杀就杀了,连借口都不必找。又何须转弯抹角的用一个女子来做文章?” 这倒也是。 纵观以往,陛下毫无缘由就杀的人还少吗?他根本不在乎名声非议,行事全凭己好,拐弯抹角找借口再杀人的事,还从未有过。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他让妹妹进宫做什么?总不能是看上了妹妹吧?”永定侯嫡长子魏琛说道。 这也不太可能,有传言说陛下未登基前曾被后宫女子凌虐,以至于厌恶所有女子。他至今不近女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就不能是看上了咱们云棠?”二夫人卫氏开口道,“咱们云棠生的花容月貌,没生病之前还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若不是病了这几年,提亲的人都要踏破咱们侯府的门槛了!陛下与云棠年纪相仿,先前云棠做永安公主的伴读时经常进宫,或许是那时候陛下偶然见过她,一见倾心也未可知?”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让人病着进宫的啊!”魏珉说道。 众人忧心忡忡,却也猜不到陛下的用意。 秦氏已经慌的没了主意,“侯爷,你快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真的送云棠进宫吧?” 永定侯自然也舍不得让唯一的女儿进宫,他思忖良久,终于拿定主意,“你们先别慌,陛下应该不知道云棠昏迷,我去宫里禀报此事,趁此机会探探陛下的口风。”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大哥务必小心,千万不要惹怒了陛下。”二爷魏绍平神情严肃的叮嘱他,谁都知道陛下阴晴不定,就怕没有探出什么口风,反而把整个侯府都搭上。 “我省的。” - 御书房里,身着玄衣的男子负手立在窗前。 窗外正对着御花园,此时春光明媚,百花盛开,满园春色。然而这如画美景却入不了他的眼。 他眼底一片漠然,俊美的面庞冷硬如冰,身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煞气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孙福心惊胆战,陛下今日的心情很坏,不知道会不会迁怒身边的人,或许他这个太监总管也要做到头了。 被太监领进来的永定侯,同样心头一惊,暗道不好,竟然撞上了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连忙跪拜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永定侯求见孤所为何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永定侯忍不住头皮发麻。 “臣来叩谢陛下隆恩。小女何德何能,竟能得陛下青眼,恩典她入宫伴驾?此是小女三生有幸。只是小女一直缠绵病榻,昨日再次昏迷,至今未醒。臣恐她病体对陛下有碍,斗胆恳请陛下,准许她养好病体,再行入宫。” 永定侯说完,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头顶似乎有一道锋利的目光锁定了他,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良久,才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谁说孤是让她进宫伴驾?永定侯莫非没听她说起过,孤昔日落魄时,可是被她狠狠羞辱过一番!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也该为当日所为付出代价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永定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下骇然,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对上了商临阴鸷狠厉的目光。 “昏迷不醒?呵,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孤的手上!” - 昏迷中的云棠,被抬到了宫里。永定侯夫妇再是舍不得,也不敢拿整个侯府的身家性命做赌。 云棠被安置在了重华宫,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一个宫殿。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见她,还是为了方便折磨她。 不过自她入宫之后,商临始终没有出现,只有几个宫人在安静的照顾她。 这一切云棠都不知道,她陷入了昏迷,就真的封闭了五感,对外界的事丝毫不知。 只在夜幕降临时,再次进入商临的梦魇。 还是在冷宫之中。 云棠推开朱红色的宫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太监凶狠地踹了商临一脚。 商临似乎长大了一点,但看起来更加瘦弱了。脸颊上没有一点肉,显的一双眼睛大的惊人。他瘦小的身子被踹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半天没有爬起来。 那太监又老又丑,看穿着只是宫里最下等的仆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最下等的奴才,也能欺辱商临。 太监把一碗饭菜倒在地上,然后用脚去踩。 边踩边阴测测的笑着,“小兔崽子,过来吃啊,爷爷给你送饭来了!还当自己是皇子呢,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狗杂种,还敢给爷爷甩脸子。爷爷让你舔鞋是抬举你,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商临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饭,他饿极了,饿到只剩下本能。他闻到饭菜的味道,挣扎着爬到那堆饭菜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尽管那饭菜都已经馊了,尽管那饭菜被人用脚踩过,沾满灰尘,然而他却什么都顾不上,双手并用的从地上抓起食物往嘴里塞。 “哈哈哈,那么硬气,不还是吃了爷爷踩过的饭菜?” 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子在他面前像狗一样挣扎,任他欺凌,他心理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好像把这些人全都踩在了脚底下似的。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在商临趴在地上吃东西的时候,把脚踩在他身上,用力碾压。 商临被他踩的爬不起来,一只手还往嘴里塞着食物。 云棠又心疼又愤怒,她冲过去,一脚踹开那个太监,“狗东西,给我滚!” 那老太监被她一脚踹飞了好远。云棠也没顾得上管他,急忙去拉商临,“别吃了……这些东西都坏了。” 然而商临充耳不闻,仍然狼吞虎咽的吃着。 云棠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酸涩,一个小孩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一把拍掉他手里东西,死死抓住他的手,声音发颤,“别吃了!” 商临不停塞东西的动作顿停住了,抬头茫然的看着她。 他头发乱蓬蓬的,满脸脏污,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这样清澈的眼神,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云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牵着他往外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走了两步,云棠发现他的腿受了伤,走路时一瘸一拐。 她停了下来,卷起他的裤管,看到上面淤青一片,再也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阿临对不起,我来晚了。” 商临木木的看着她,她的心疼她的怜惜她的眼泪,都让他感到愤怒。 骗子。 曾经,她也这样心疼过他,也这样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只不过全是为了骗他!在他爱上她之后,再狠狠的嘲笑他!羞辱他! 他不会再上当了! 云棠止住眼泪,背对着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商临不想让她背,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伏在她背上,被她背着出了冷宫的大门。 宫外又变成了喧嚣热闹的街头。 云棠背着他在一个馄饨摊前停下,小心的把他放下来,扶他坐在凳子上。 摆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笑眯眯的招呼他们。 “阿婆,来两碗馄饨。” 等待的时间,她问摆摊的阿婆借了一盆清水,细心的给商临洗手净面。 她细白的手指,拿着沾了水的湿布,在他脸上轻轻擦拭着。动作温柔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脸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离得近了,商临甚至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两把小刷子。她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柔软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带着温热的触感。 擦完脸又帮他挽起袖子洗手,看到他手上那道疤,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抿起了唇,将他的手慢慢浸在水中。 她的手柔软白皙,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与他干瘦黑黄又瘦小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却一点都没有嫌弃,抓住他的手,轻柔的替他清洗。 馄饨端上来,热腾腾的冒着香气,云棠把两碗都推给他,“快吃吧,这家的小馄饨特别好吃,皮薄馅大,汤鲜味美,以前哥哥带我吃过一次,我就再也忘不掉了。”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拿起勺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她露出一抹浅笑,温柔的注视着他,“慢点吃,小心烫。” 商临充耳不闻,仍然吃的很快。眨眼间,两碗馄饨就被他消灭殆尽,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云棠又有些心疼,“你饿了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饱,不然会不舒服。我下次再带你过来吃好不好?” 幼小的商临没有反应,她便不再多言,摸了摸他的脑袋,结账之后,又背起他往回走。 商临趴在她背上,熟悉的甜香袭来,他目光晦涩的看着她。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侧脸精致漂亮,脖颈修长如同天鹅颈,小巧的耳垂后有一颗细小的红痣。她紧抿着唇,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让她多了几分糜丽的色彩。 她柔软的长发随风飘动,带着清淡的花香,拂过他的鼻尖,有点痒。 夕阳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 天光大亮,梦境如潮水般褪去。商临从床上醒来,失焦的眸子渐渐清醒。 入目一片空荡,他仍然是在冰冷的宫殿里。 一道低沉沙哑的低喃逸散在空气里。 “骗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2(新文求收藏~...) 天色大亮,云棠睁开眼,慢慢起身。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虚弱无力,光是起身这个动作就让她耗费了全部体力。 【棠棠,你怎么没有修复身体?】 “暂时先不用,这病是免死金牌,留着还有用。” 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有丫鬟走过来,“小姐您醒了?” 云棠认出这是她的丫鬟绿琴。 “绿琴,扶我起来。” 绿琴上前扶住她,另一个丫鬟绿绮替她穿衣,“小姐今日气色好多了,看来新换的药方有用。” 云棠病倒的这三年,也不是一直昏迷着,也有清醒甚至痊愈的时候,只不过大半时间都是昏迷。 二人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绿琴替她梳头。 云棠漫不经心的看向梳妆镜,镜子里的人皮肤苍白病弱,巴掌大的小脸瘦出了尖下巴。唇色透着不正常的嫣红,像是染了血的海棠花瓣,为她平添了几分糜丽。鸦羽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更衬的她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这副病美人模样,倒是挺惹人怜惜。不知道能不能让商临怜她几分? 梳洗之后,绿绮已经让人摆好早餐。水晶虾饺,莲蓬豆腐,素佛手金卷,三鲜笋炒肉,乌鸡参杞汤,还有两道时蔬。 这就是云棠喜欢投身到富贵人家的理由,要是投到普通人家,可享受不了这些美食。 她慢慢吃到七分饱,便停了筷子。 有丫鬟端来药碗,云棠皱了皱眉,还是喝下了。 “天气不错,扶我出去走走吧。” 绿绮立刻去拿了披风过来,“这天还有些寒,仔细吹了风。” 云棠没有拒绝,系好披风,便带着丫鬟出了门。 她所在的海棠苑,虽然不是是永定侯府最好的一个院子,但却是最大的一个。位置朝阳,地方宽敞,院子里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边上,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梨树。 此时春光正好,满树梨花如同雪满枝头,微风乍起,洁白的花瓣飘飘而落。 云棠一见这景色,便忽然怔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红了眼眶,泪水从脸庞滑落。然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小姐!!” 一群丫鬟慌忙扶她回去,又赶紧去请大夫。 【棠棠,你在做什么?】 “演戏啊。” 【?】 “三年前的事,已经让我彻底得罪死商临了,现在又让我回来攻略他,这件事不洗白怎么攻略?以商临的性子十有八、九派了人监视我,既是监视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也是监视我什么时候清醒,一旦醒来他可能就要来报复我了。 所以病不能好,还得想办法把之前的事洗白,特意在梨花树下昏迷只是第一步。” 【他要是没监视你呢?】 “也没关系,这么多人看着呢,方便他以后调查。” 【你打算怎么洗白?】 这次回来修补漏洞,并没有安排剧本,全凭云棠自己发挥。所以系统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做。 “晚上你就知道了。从现在起别打扰我了,我要开始入戏了。” 【好。】 007知道她的习惯,入戏时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用她的话说就是要想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用真心才能换真心。她说爱的时候是真爱,连它这个系统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是男主了? 只不过,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也是真心的。 - 深夜,太清殿。 清冷空旷的大殿里,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宽大的御座上,身着玄衣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他容貌昳丽,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俊美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宽大的衣袖下,掩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曲起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桌案。 有人进来,他睁开眼,冷厉的目光让人心惊胆战。 孙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举起一封密函。 三天前,上一任御前总管太监被陛下一剑削了脑袋,他才被提上来,成了新的总管太监。 自从陛下登基后,往日这个对于太监来说最风光的职位,已经成了阎王的催命符,谁碰谁死。 孙福惶惶不安的眼观鼻鼻观心,感觉到密函被拿走,才无声无息的起身,退到一边。 殿内十分安静,除了他自己细微的呼吸声,静默的仿佛空无一人。 良久,才听到一声低沉的轻嗤。 “呵。” 语气意味不明,孙福不敢妄加揣测,继续当隐形人。 一直等到陛下起身前往寝宫,他才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陛下不喜人伺候,他自己脱了衣服去汤池沐浴。孙福跟在他旁边接住他扔掉的衣服,不小心看到他露出的胸膛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疤痕,有烫伤有刀伤,还有其他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伤痕。 孙福是第一次见,心里吃了一惊,却不敢多看,连忙躬身退下。 - 商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又回到了身在冷宫的时候。 陈旧褪色的朱红宫门,布满苔藓的斑驳墙壁,杂草疯长的荒芜庭院……还有狰狞可怖的冷宫疯子。 他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发疯的女人撕咬着他的身体,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声音尖锐的喊着,“去死!去死!” 他无法反抗,只能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任由她们打骂。 这是他最弱小的时候,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一幕,但每一次都无能为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曾经年幼的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欺凌,他心中戾气横生,只想冲上去杀了那些人,也杀死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他已经是皇帝,这天下都在他手中,谁也伤害不了他,谁也不能成为他的噩梦,就算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能! 可是不行,他像是陷在泥沼里,被捆住了手脚,被缚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又像一头被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只能无能咆哮,什么都做不了! 他愤怒到浑身颤抖,想把眼前的梦境摧毁,然而一次次的尝试不过是徒劳。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却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朱红色的宫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白衣少女从天而降。 - 云棠是在后半夜才入了商临的梦,一入梦就在一扇破旧的朱红宫门前。四周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整个世界只有眼前这座宫殿存在。 她原本是想在梦里重现当年的情景,也已经找好了理由让他原谅,顺便再编织一些美梦刷刷他的好感度。 但没想到他陷入了梦魇。梦魇是人内心深处最恐惧最痛苦的记忆编织而成的牢笼,会将人困在过去,一遍遍的经历那些噩梦般的记忆。 云棠立刻想起剧本中,确实有这样的剧情。商临幼时受尽欺凌,经常陷入过去的噩梦中。直到女主出现,予他温暖,予他救赎,才治愈了他过去的阴影,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 现在剧情跑偏,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噩梦竟然变成了梦魇。 云棠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碰到了也不妨碍她利用起来。 她瞬间调整了计划,然后一秒入戏,推开了冷宫大门。 冷宫内,年幼的商临被两个女人压在地上凌虐。她们用指甲抓破他的脸,用牙齿撕咬他露出来的皮肤,用脚踢打他的身体。甚至有一个女人拿着一根针,一下又一下的扎进他的身体里…… “去死!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丽妃那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凭什么她的孩子还活着!你去死吧!” 虽然云棠知道商临曾经在冷宫里遭受过虐待,但没想到是如此残忍的虐待。剧本上的文字远没有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大。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哪里,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衣裳。 “住手!” 她大喊一声,快步冲了进去,推开那两个女人,“你们在干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们还是人吗!” 她眼中燃烧着怒火,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薄红。 或许是因为在梦境中,那两个被她推开的女人一直愣在原地,没什么动作。云棠也顾不上她们,急急忙忙的查看商临的情况。 他蜷缩成一团,目光呆滞麻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伤痕累累,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阿临?”云棠目光错愕的看着他。 比她更惊讶的是商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他压抑的恨意、愤怒和暴戾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怎么敢!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 在欺骗他羞辱他之后,竟然还敢出现! 他双目赤红,想要质问她。可是却动弹不得,他仍旧被困在这具躯壳里,无法挣脱。 云棠没有察觉他的怒意,她小心翼翼的抱起他。他身上没有一点肉,轻飘飘的像是抱着一把骨头。她心疼的无以复加,眼角沁出泪光。 “阿临别怕,没事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焦急的抱着他往外跑,出了冷宫,外面却不是本应出现的竹林,而是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是云棠主导的梦境。 她抱着商临,快速穿过人群,跑到了一家医馆里,进门就慌张的喊道: “大夫!大夫在哪里?” 医馆里没有人,云棠动作轻柔的把商临放在床上。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商临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角,黑沉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恨、怒交织。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通过眼睛传达情绪。 只是他身上遍体鳞伤,就连脸上也没有没一块好地方。云棠眼眶发红,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阿临别怕,我不走,我去找大夫,你等我一会儿。” 商临垂下眼睛,缓缓松开了手。 云棠离开片刻,很快就拽着一个大夫回来了。 “大夫,你快看看他,他受了很重的伤!”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动作慢吞吞的。云棠着急的不行,不停的催促他。 老大夫不紧不慢的来到床边,没有因为商临的伤势而大惊小怪,他平淡的检查了他的伤势,又诊了脉,然后慢吞吞的去开方子。 派了小童去煎药的时候,他又拿了外涂的伤药,来给商临处理伤口。 他揭开商临的衣服,伤口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与衣服粘连在一起。 察觉到他要脱自己的衣服,商临忍不住蹙眉。 云棠见状连忙道,“大夫你轻点啊,没看到他疼吗?” 她眼眶发红,脸上满是心疼,似乎比她自己受伤了还难过。 老大夫没反应,手上动作不停,把商临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只给他留了条亵裤。 脱掉衣服后,他身上的伤势更加触目惊心了。 他的脸上、脖子上以及胸口处全是一道道的抓伤,腹部与背上青青紫紫的一片,是被踢伤的。背上、胳膊上还有许多出血点,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这是那个女人用针扎的。 最严重的是手腕上的咬伤,整块肉都被咬下来了,露出里面的骨头。 “嘶!”云棠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这么严重!” 她又心疼又愤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抓住他另一只手,努力安慰他,“别怕别怕,大夫会治好你的。”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说着又忍不住对大夫念叨,“大夫,他很疼,你轻点啊!” 在大夫处理他手上那块露出骨头的伤口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得多疼啊……”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手上,像火一样灼烧起来。 商临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在梦里,成了七岁的自己,又像是在冷眼旁观着这场梦。是他,又不是他,云里雾里的,唯有她的温柔与怜惜,是清晰的,可以触碰的。 商临茫然了,不是讨厌他吗?为什么会……心疼他? 还是说,这是他幻想的梦? ……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商临躺在床上,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他抬起手,看到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是他七岁那年在冷宫里,被一个疯女人咬伤的,深可见骨,所以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那个时候没有人关心他是死是活,没有人问他疼不疼,更没有……她。 果然,只是个梦啊…… 呵,他真是可笑,竟然在梦里贪恋那一点温暖。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阴鸷,目光晦暗不明,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风暴。 “传旨,宣永定侯之女入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1(新文求收藏~...) 三月春回,南风暖阳,御花园里的梨花一夜盛开。风吹花落,地上染了一层雪白。 春意盎然的美景中,一群人围在梨花树下,为首的是一个红色宫装少女。 “哈哈哈,笑死我了,商临,你不会真的以为云棠喜欢你吧?不过是在逗你玩罢了!谁让你惹我生气,怎么打你骂你都没反应,反而让我生了一肚子气!还是云棠的主意好,让你爱上她,再把你抛弃,看你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的团团转,跟个狗似的,喂你两块点心就高兴的冲人摇尾巴,真是好玩极了!啧啧,不枉我等了这么久,你这副恨不得要吃人的表情,真是让人高兴啊!” 她把玩着一枝梨花,神情讥诮,又得意洋洋。 被她奚落的少年,双拳死死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面容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后退一步,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目光落在旁边的白衣少女身上,眸色阴沉的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他看着她,声音嘶哑的开口,“她说的我不信,我要你亲口说。” 名叫云棠的白衣少女,安静的站在梨花树下,她的神色温柔恬淡,有种岁月静好的淡然。一身素色云纹软缎石榴裙,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段。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如雪,眉眼精致如画。一双墨瞳黑而明亮,鸦羽般的睫毛低垂,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听到他的问话,她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一瞬间,所有的温柔恬淡都褪去,那笑容像是灼灼盛开的海棠花,明艳而昳丽。 她凑到他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恶毒的话,“你无权无势,不过是一个被陛下厌恶的弃子,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少年的双眸瞬间染了血,赤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云棠已经被他凌迟了。 她不紧不慢的后退一步,转头对红衣少女说,“公主走吧,游戏一旦揭开就没什么意思了,实在无趣的很。” 红衣少女深以为然,“可不是吗!” 二人带着一众奴仆浩浩荡荡的离开,一路欢声笑语不断,直到身影消失在宫墙后。 少年一直死死盯着白衣少女的背影,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过头。 鲜血从他指缝滴落,染红了地上的白色花瓣。 …… 从宫里出来,云棠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任务完成,是否脱离本世界?】 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云棠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只在心里回道: “走吧。” 下一刻天旋地转,再睁眼云棠就已经回到了她在仙界的院子。 她面前摆着一个古朴的铜镜,镜子里的画面是,梨花树下,双手染血的少年。 云棠的目光从上面略过,毫不在意的抹除了画面。 镜子恢复它原本的功能,里面映出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红裙逶迤,青丝如瀑,容貌冷艳绝伦。如秋水皎月,如冰山雪莲,清冷出尘,却又带着几分妖冶,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虽然刚渣了一个纯情少年,但她没有一点心理负担。毕竟—— 这只是他们渡劫办的正常工作而已。 历来神仙下凡渡劫,都会封印记忆修为,如同凡人一般在人间生老病死,历经七情六欲,直到勘破劫难,重返仙界。但这期间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偶尔也会出现意外。 比如迟迟不能勘破劫难,在轮回中迷失自我;或者是造下业障,仙根有损;又或者出现意外而陨落……诸如此类,所以就需要渡劫办从旁协助。 渡劫办会以渡劫者为“主角”编写“剧本”,安排他们一生的命运,什么时间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挫折,包括劫数、贫富、姻缘等等。必要时候还会派遣工作人员扮演特定角色来促使剧情发展。 云棠的工作就是扮演男主的黑月光,在男主遇到真命天女之前,以爱为名,欺骗他、背叛他、利用他,狠狠地伤害他之后,再让女主来温暖他治愈他。 用她的虚情假意、卑鄙恶毒,来衬托女主的真善美。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工具人,负责给男女主的爱情添砖加瓦,增加波澜。 按照她的上司——司命星君的说法是,这些神仙们冷心冷情,无求无欲,太过平淡的感情无法动摇他们的心境。只有受过伤害,经过挫折,再被女主治愈,才能让他们感受到爱情的美好,才能让他们大彻大悟,渡过情劫。 所以她不是渣,她只是在帮人渡劫,功德无量! 云棠懒洋洋的丢开镜子,“小七,暂时不要接任务,我要去度假,休息一段时间。” 【好的,棠棠。】 007是云棠的辅助系统。最初,渡劫办的工作人员都是人,但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私心有私欲。曾经出过一起工作人员挟私报复,害渡劫仙人陨落的事。 于是渡劫办与时俱进,研发出了渡劫小助手系统。系统虽然是死的,只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缺乏机动性,但它公平公正,没有私心。 把工作人员和系统绑定,二者正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 云棠去了某个现代世界的度假海岛上,阳光、沙滩、海浪,她惬意的享受着清闲的时光,就连来搭讪的狂蜂浪蝶都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然而悠闲的日子才过了两天,就收到小七的夺命连环call。 【棠棠不好了,你刚做的几个任务世界全崩了!】 【星君让你赶紧回去修复!】 云棠原地消失,下一秒回到仙界,墨镜消失,比基尼自动换成广袖流仙裙。她皱着眉头,面色微冷,“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渣男主渣的太狠了,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以至于男主全部黑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女主。因此后续剧情全崩了。】 云棠:“……” 【现在你得回去重新攻略男主,让男主再次爱上你,改走女主路线。】 云棠一脸的匪夷所思,“你不知道我每次都是把男主往死里得罪吗?现在竟然要我回去重新攻略他们,确定不是让我去送死?” 【因为经过系统分析,你回去攻略男主,成功的可能性最高。】 “有多高?” 【1%。】 “……” 【其他人都是0%,相比较之下还是你最高。】 “……” - 云棠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天青色软纱帐。做工精细的纱幔下摆上绣着大片海棠花,轻飘飘的垂落于地,像是散落一地繁花。 只看到这个床帐,云棠就知道这是哪个世界了。 是她度假前的最后一个世界,她的身份是永定侯府嫡长女魏云棠,父亲是永定侯魏绍安,母亲秦氏是户部尚书之女,还有两个兄长魏琛和魏珉。因老太太尚在,所以还没分家,二叔一家也住在侯府。 大房二房总共只有她一个嫡女,自幼受尽宠爱。因着她的名字里有个“棠”字,又偏爱海棠花,秦氏喜欢把一切带有“海棠”元素的东西都送到她院子里。 比如这绣着海棠的软云纱,寸尺寸金,秦氏也由着她拿来做床帐。 她喜好美食华服,又贪图享受,所以在做任务时如非必要,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都是这种大富大贵的人家。 虽然她只在做任务的时间段才过来,其他时候都是“挂机”,但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过得顺心顺意。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商临,是先帝第六子。他的生母是当年盛宠一时的丽妃娘娘,先帝最爱的女人,因此遭了人嫉恨。在他七岁时,丽妃被陷害与人私通,被先帝捉奸在床。先帝盛怒之下将二人当场斩杀。商临不仅亲眼目睹母亲惨死,还受到牵连,被先帝厌恶,关进冷宫。 冷宫关押的都是疯子,商临在里面受尽折磨,直到十三岁才被放出来。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再出来时性子已经变得阴鸷狠厉,像头狼崽子。 彼时先帝垂垂老矣,人老了就容易念旧,偶然想起他曾经最宠爱的女子,才想起了商临这个儿子来,将他放了出来。但先帝也容易糊涂,糊涂的时候看到商临那张肖似其母的容貌,就想起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屈辱,勃然大怒下就迁怒商临。 他经常遍体鳞伤,好几次都差点迈进了鬼门关。 宫里人最会捧高踩低,先帝厌恶商临,其他人自然就不把他当回事。皇子公主们甚至以欺凌他为乐,就连后妃们也会虐待他,以报当年丽妃夺宠之仇。 所以他在宫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云棠当时是永安公主的伴读,时常进宫,就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她对商临嘘寒问暖,受伤送药,天寒送衣,时不时做个美食投喂。他被欺负了,她哭的比谁都伤心…… 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哪遭得住这个? 商临沦陷了,眼睛里慢慢有了温度,看她的目光像是信仰。 可惜她不是白月光,她的任务是扮演黑月光。 她玩弄了他的一颗真心,又弃之如敝履,还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 想起那日梨花树下,她说的那些话,云棠难得有点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还有回来的这一天,她当时肯定不会做那么绝! 现在时间线已经到了三年后,按照原本的剧情,商临在被她刺激之后开始有了争权夺势的野心,并最终夺得皇位登基为帝。 这期间没有她的戏份,只有在商临登基后,她会被拉出来作为有眼无珠的对照组,让人羞辱。这个剧情不重要,她的灵魂在不在都没什么影响。因此她留下身体挂机,然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谁知她走后,商临并没有按照剧情那样,成为一个杀伐果决的冷情帝王,然后遇到温暖善良的女主,被她治愈救赎,帝后二人幸福一生。 而是成了一个性情残暴、阴鸷狠辣的暴君,不仅弑父弑母,还屠尽所有兄弟。他登基那日,京城里血流漂杵,被他下令砍掉的脑袋能堆满护城河,从皇宫流出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 登基后依然不改暴戾本性,嗜杀成瘾,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所有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折磨至死…… 剧情崩成这样,难怪要让她回来善后。 【解铃还须系铃人,系统复盘后,发现你是导致他性情大变的主要原因,所以只能让你回来修补了。】 云棠不置可否,“我觉得你这是在甩锅,我明明是按照剧本走的。而且以前更渣的剧本都演过,也没有遇到崩成这样的。” 【每个“男主”的性格都不同,虽说封印了记忆修为,但本性难移,越是强大的神仙,越难以被安排。】 “这倒也是。如此看来,这个商临估计不是什么仙君,应该是哪个神君。” 云棠随口一说,并不在意,自从出了渡劫仙人被害陨落的事后,不仅多了系统辅助,还多了一条顾客信息加密。所以工作人员只知道渡劫者是神仙,却不知道是哪个神仙。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消除商临的怨气。他的性子跟原剧本有了出入,说好听点是睚眦必报,说不好听的就是小心眼记仇,狗咬了他一口,他都能咬回去。 看看先帝、淑妃还有那些皇子们的下场吧,欺负过他的人,哪一个逃过了他的报复?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有一些甚至都没给人留全尸,拖到乱葬场喂狗了,连坟都没有。 云棠曾经那样羞辱过他,恐怕也在他要报复的名单上。 之所以没有一登基就弄死她,云棠猜测,应该跟她一直缠绵病榻有关,觉得报复昏迷病人没意思。 她挂机的时候毕竟跟真人不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是尽量降低存在感。三年前她离开后,这具身体好巧不巧的就生了一场大病,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几乎没出过门。 咦? 既然这么巧,那如果她告诉商临,之前是因为得了绝症,快要死了,怕他伤心难过,所以才故意伤害他侮辱他,逼他讨厌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云棠仔细想了一下,发觉不太行,她是意外落水才病倒的。商临又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所以肯定不会相信的。 而且商临恨她入骨,估计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她,甚至一见面就直接弄死她了。所以不能冒险,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来接近他。 最好是不见面就能接触到他,比如…… 做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1(新文求收藏~...) 三月春回,南风暖阳,御花园里的梨花一夜盛开。风吹花落,地上染了一层雪白。 春意盎然的美景中,一群人围在梨花树下,为首的是一个红色宫装少女。 “哈哈哈,笑死我了,商临,你不会真的以为云棠喜欢你吧?不过是在逗你玩罢了!谁让你惹我生气,怎么打你骂你都没反应,反而让我生了一肚子气!还是云棠的主意好,让你爱上她,再把你抛弃,看你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的团团转,跟个狗似的,喂你两块点心就高兴的冲人摇尾巴,真是好玩极了!啧啧,不枉我等了这么久,你这副恨不得要吃人的表情,真是让人高兴啊!” 她把玩着一枝梨花,神情讥诮,又得意洋洋。 被她奚落的少年,双拳死死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面容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后退一步,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目光落在旁边的白衣少女身上,眸色阴沉的仿佛化不开的浓墨,他看着她,声音嘶哑的开口,“她说的我不信,我要你亲口说。” 名叫云棠的白衣少女,安静的站在梨花树下,她的神色温柔恬淡,有种岁月静好的淡然。一身素色云纹软缎石榴裙,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段。巴掌大的小脸,皮肤白皙如雪,眉眼精致如画。一双墨瞳黑而明亮,鸦羽般的睫毛低垂,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听到他的问话,她漫不经心的勾起唇角,一瞬间,所有的温柔恬淡都褪去,那笑容像是灼灼盛开的海棠花,明艳而昳丽。 她凑到他耳边,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最恶毒的话,“你无权无势,不过是一个被陛下厌恶的弃子,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少年的双眸瞬间染了血,赤红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云棠已经被他凌迟了。 她不紧不慢的后退一步,转头对红衣少女说,“公主走吧,游戏一旦揭开就没什么意思了,实在无趣的很。” 红衣少女深以为然,“可不是吗!” 二人带着一众奴仆浩浩荡荡的离开,一路欢声笑语不断,直到身影消失在宫墙后。 少年一直死死盯着白衣少女的背影,但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过头。 鲜血从他指缝滴落,染红了地上的白色花瓣。 …… 从宫里出来,云棠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任务完成,是否脱离本世界?】 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响起,云棠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波动,只在心里回道: “走吧。” 下一刻天旋地转,再睁眼云棠就已经回到了她在仙界的院子。 她面前摆着一个古朴的铜镜,镜子里的画面是,梨花树下,双手染血的少年。 云棠的目光从上面略过,毫不在意的抹除了画面。 镜子恢复它原本的功能,里面映出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红裙逶迤,青丝如瀑,容貌冷艳绝伦。如秋水皎月,如冰山雪莲,清冷出尘,却又带着几分妖冶,眼波流转,勾魂夺魄。 虽然刚渣了一个纯情少年,但她没有一点心理负担。毕竟—— 这只是他们渡劫办的正常工作而已。 历来神仙下凡渡劫,都会封印记忆修为,如同凡人一般在人间生老病死,历经七情六欲,直到勘破劫难,重返仙界。但这期间并非是一帆风顺的,偶尔也会出现意外。 比如迟迟不能勘破劫难,在轮回中迷失自我;或者是造下业障,仙根有损;又或者出现意外而陨落……诸如此类,所以就需要渡劫办从旁协助。 渡劫办会以渡劫者为“主角”编写“剧本”,安排他们一生的命运,什么时间会发生什么事,遇到什么人,经历什么挫折,包括劫数、贫富、姻缘等等。必要时候还会派遣工作人员扮演特定角色来促使剧情发展。 云棠的工作就是扮演男主的黑月光,在男主遇到真命天女之前,以爱为名,欺骗他、背叛他、利用他,狠狠地伤害他之后,再让女主来温暖他治愈他。 用她的虚情假意、卑鄙恶毒,来衬托女主的真善美。说白了,她就是一个工具人,负责给男女主的爱情添砖加瓦,增加波澜。 按照她的上司——司命星君的说法是,这些神仙们冷心冷情,无求无欲,太过平淡的感情无法动摇他们的心境。只有受过伤害,经过挫折,再被女主治愈,才能让他们感受到爱情的美好,才能让他们大彻大悟,渡过情劫。 所以她不是渣,她只是在帮人渡劫,功德无量! 云棠懒洋洋的丢开镜子,“小七,暂时不要接任务,我要去度假,休息一段时间。” 【好的,棠棠。】 007是云棠的辅助系统。最初,渡劫办的工作人员都是人,但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会有私心有私欲。曾经出过一起工作人员挟私报复,害渡劫仙人陨落的事。 于是渡劫办与时俱进,研发出了渡劫小助手系统。系统虽然是死的,只能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走,缺乏机动性,但它公平公正,没有私心。 把工作人员和系统绑定,二者正好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 云棠去了某个现代世界的度假海岛上,阳光、沙滩、海浪,她惬意的享受着清闲的时光,就连来搭讪的狂蜂浪蝶都觉得没那么讨厌了。 然而悠闲的日子才过了两天,就收到小七的夺命连环call。 【棠棠不好了,你刚做的几个任务世界全崩了!】 【星君让你赶紧回去修复!】 云棠原地消失,下一秒回到仙界,墨镜消失,比基尼自动换成广袖流仙裙。她皱着眉头,面色微冷,“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渣男主渣的太狠了,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以至于男主全部黑化,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女主。因此后续剧情全崩了。】 云棠:“……” 【现在你得回去重新攻略男主,让男主再次爱上你,改走女主路线。】 云棠一脸的匪夷所思,“你不知道我每次都是把男主往死里得罪吗?现在竟然要我回去重新攻略他们,确定不是让我去送死?” 【因为经过系统分析,你回去攻略男主,成功的可能性最高。】 “有多高?” 【1%。】 “……” 【其他人都是0%,相比较之下还是你最高。】 “……” - 云棠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天青色软纱帐。做工精细的纱幔下摆上绣着大片海棠花,轻飘飘的垂落于地,像是散落一地繁花。 只看到这个床帐,云棠就知道这是哪个世界了。 是她度假前的最后一个世界,她的身份是永定侯府嫡长女魏云棠,父亲是永定侯魏绍安,母亲秦氏是户部尚书之女,还有两个兄长魏琛和魏珉。因老太太尚在,所以还没分家,二叔一家也住在侯府。 大房二房总共只有她一个嫡女,自幼受尽宠爱。因着她的名字里有个“棠”字,又偏爱海棠花,秦氏喜欢把一切带有“海棠”元素的东西都送到她院子里。 比如这绣着海棠的软云纱,寸尺寸金,秦氏也由着她拿来做床帐。 她喜好美食华服,又贪图享受,所以在做任务时如非必要,她给自己安排的身份都是这种大富大贵的人家。 虽然她只在做任务的时间段才过来,其他时候都是“挂机”,但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想过得顺心顺意。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商临,是先帝第六子。他的生母是当年盛宠一时的丽妃娘娘,先帝最爱的女人,因此遭了人嫉恨。在他七岁时,丽妃被陷害与人私通,被先帝捉奸在床。先帝盛怒之下将二人当场斩杀。商临不仅亲眼目睹母亲惨死,还受到牵连,被先帝厌恶,关进冷宫。 冷宫关押的都是疯子,商临在里面受尽折磨,直到十三岁才被放出来。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再出来时性子已经变得阴鸷狠厉,像头狼崽子。 彼时先帝垂垂老矣,人老了就容易念旧,偶然想起他曾经最宠爱的女子,才想起了商临这个儿子来,将他放了出来。但先帝也容易糊涂,糊涂的时候看到商临那张肖似其母的容貌,就想起自己被戴了绿帽子的屈辱,勃然大怒下就迁怒商临。 他经常遍体鳞伤,好几次都差点迈进了鬼门关。 宫里人最会捧高踩低,先帝厌恶商临,其他人自然就不把他当回事。皇子公主们甚至以欺凌他为乐,就连后妃们也会虐待他,以报当年丽妃夺宠之仇。 所以他在宫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云棠当时是永安公主的伴读,时常进宫,就有了接近他的机会。 她对商临嘘寒问暖,受伤送药,天寒送衣,时不时做个美食投喂。他被欺负了,她哭的比谁都伤心…… 没有被爱过的孩子哪遭得住这个? 商临沦陷了,眼睛里慢慢有了温度,看她的目光像是信仰。 可惜她不是白月光,她的任务是扮演黑月光。 她玩弄了他的一颗真心,又弃之如敝履,还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 想起那日梨花树下,她说的那些话,云棠难得有点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还有回来的这一天,她当时肯定不会做那么绝! 现在时间线已经到了三年后,按照原本的剧情,商临在被她刺激之后开始有了争权夺势的野心,并最终夺得皇位登基为帝。 这期间没有她的戏份,只有在商临登基后,她会被拉出来作为有眼无珠的对照组,让人羞辱。这个剧情不重要,她的灵魂在不在都没什么影响。因此她留下身体挂机,然后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谁知她走后,商临并没有按照剧情那样,成为一个杀伐果决的冷情帝王,然后遇到温暖善良的女主,被她治愈救赎,帝后二人幸福一生。 而是成了一个性情残暴、阴鸷狠辣的暴君,不仅弑父弑母,还屠尽所有兄弟。他登基那日,京城里血流漂杵,被他下令砍掉的脑袋能堆满护城河,从皇宫流出来的水都是血红色的。 登基后依然不改暴戾本性,嗜杀成瘾,喜怒无常,动不动就砍人脑袋。所有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折磨至死…… 剧情崩成这样,难怪要让她回来善后。 【解铃还须系铃人,系统复盘后,发现你是导致他性情大变的主要原因,所以只能让你回来修补了。】 云棠不置可否,“我觉得你这是在甩锅,我明明是按照剧本走的。而且以前更渣的剧本都演过,也没有遇到崩成这样的。” 【每个“男主”的性格都不同,虽说封印了记忆修为,但本性难移,越是强大的神仙,越难以被安排。】 “这倒也是。如此看来,这个商临估计不是什么仙君,应该是哪个神君。” 云棠随口一说,并不在意,自从出了渡劫仙人被害陨落的事后,不仅多了系统辅助,还多了一条顾客信息加密。所以工作人员只知道渡劫者是神仙,却不知道是哪个神仙。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消除商临的怨气。他的性子跟原剧本有了出入,说好听点是睚眦必报,说不好听的就是小心眼记仇,狗咬了他一口,他都能咬回去。 看看先帝、淑妃还有那些皇子们的下场吧,欺负过他的人,哪一个逃过了他的报复?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有一些甚至都没给人留全尸,拖到乱葬场喂狗了,连坟都没有。 云棠曾经那样羞辱过他,恐怕也在他要报复的名单上。 之所以没有一登基就弄死她,云棠猜测,应该跟她一直缠绵病榻有关,觉得报复昏迷病人没意思。 她挂机的时候毕竟跟真人不同,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一般都是尽量降低存在感。三年前她离开后,这具身体好巧不巧的就生了一场大病,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几乎没出过门。 咦? 既然这么巧,那如果她告诉商临,之前是因为得了绝症,快要死了,怕他伤心难过,所以才故意伤害他侮辱他,逼他讨厌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 云棠仔细想了一下,发觉不太行,她是意外落水才病倒的。商临又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聪明,所以肯定不会相信的。 而且商临恨她入骨,估计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她,甚至一见面就直接弄死她了。所以不能冒险,必须想一个万无一失的法子来接近他。 最好是不见面就能接触到他,比如…… 做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2(新文求收藏~...) 天色大亮,云棠睁开眼,慢慢起身。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虚弱无力,光是起身这个动作就让她耗费了全部体力。 【棠棠,你怎么没有修复身体?】 “暂时先不用,这病是免死金牌,留着还有用。” 察觉到她的动静,立刻有丫鬟走过来,“小姐您醒了?” 云棠认出这是她的丫鬟绿琴。 “绿琴,扶我起来。” 绿琴上前扶住她,另一个丫鬟绿绮替她穿衣,“小姐今日气色好多了,看来新换的药方有用。” 云棠病倒的这三年,也不是一直昏迷着,也有清醒甚至痊愈的时候,只不过大半时间都是昏迷。 二人扶着她坐在梳妆台前,绿琴替她梳头。 云棠漫不经心的看向梳妆镜,镜子里的人皮肤苍白病弱,巴掌大的小脸瘦出了尖下巴。唇色透着不正常的嫣红,像是染了血的海棠花瓣,为她平添了几分糜丽。鸦羽般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更衬的她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这副病美人模样,倒是挺惹人怜惜。不知道能不能让商临怜她几分? 梳洗之后,绿绮已经让人摆好早餐。水晶虾饺,莲蓬豆腐,素佛手金卷,三鲜笋炒肉,乌鸡参杞汤,还有两道时蔬。 这就是云棠喜欢投身到富贵人家的理由,要是投到普通人家,可享受不了这些美食。 她慢慢吃到七分饱,便停了筷子。 有丫鬟端来药碗,云棠皱了皱眉,还是喝下了。 “天气不错,扶我出去走走吧。” 绿绮立刻去拿了披风过来,“这天还有些寒,仔细吹了风。” 云棠没有拒绝,系好披风,便带着丫鬟出了门。 她所在的海棠苑,虽然不是是永定侯府最好的一个院子,但却是最大的一个。位置朝阳,地方宽敞,院子里甚至还有一个小花园。花园边上,有一株枝繁叶茂的梨树。 此时春光正好,满树梨花如同雪满枝头,微风乍起,洁白的花瓣飘飘而落。 云棠一见这景色,便忽然怔住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慢慢红了眼眶,泪水从脸庞滑落。然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小姐!!” 一群丫鬟慌忙扶她回去,又赶紧去请大夫。 【棠棠,你在做什么?】 “演戏啊。” 【?】 “三年前的事,已经让我彻底得罪死商临了,现在又让我回来攻略他,这件事不洗白怎么攻略?以商临的性子十有八、九派了人监视我,既是监视我是不是真的生病,也是监视我什么时候清醒,一旦醒来他可能就要来报复我了。 所以病不能好,还得想办法把之前的事洗白,特意在梨花树下昏迷只是第一步。” 【他要是没监视你呢?】 “也没关系,这么多人看着呢,方便他以后调查。” 【你打算怎么洗白?】 这次回来修补漏洞,并没有安排剧本,全凭云棠自己发挥。所以系统也不知道她要怎么做。 “晚上你就知道了。从现在起别打扰我了,我要开始入戏了。” 【好。】 007知道她的习惯,入戏时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剧本里,用她的话说就是要想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用真心才能换真心。她说爱的时候是真爱,连它这个系统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是男主了? 只不过,翻脸不认人的时候也是真心的。 - 深夜,太清殿。 清冷空旷的大殿里,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宽大的御座上,身着玄衣的男子正在闭目养神。他容貌昳丽,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俊美的面容带着病态的苍白。宽大的衣袖下,掩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此刻曲起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击桌案。 有人进来,他睁开眼,冷厉的目光让人心惊胆战。 孙福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举起一封密函。 三天前,上一任御前总管太监被陛下一剑削了脑袋,他才被提上来,成了新的总管太监。 自从陛下登基后,往日这个对于太监来说最风光的职位,已经成了阎王的催命符,谁碰谁死。 孙福惶惶不安的眼观鼻鼻观心,感觉到密函被拿走,才无声无息的起身,退到一边。 殿内十分安静,除了他自己细微的呼吸声,静默的仿佛空无一人。 良久,才听到一声低沉的轻嗤。 “呵。” 语气意味不明,孙福不敢妄加揣测,继续当隐形人。 一直等到陛下起身前往寝宫,他才轻手轻脚的跟上去。 陛下不喜人伺候,他自己脱了衣服去汤池沐浴。孙福跟在他旁边接住他扔掉的衣服,不小心看到他露出的胸膛上,布满触目惊心的疤痕,有烫伤有刀伤,还有其他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伤痕。 孙福是第一次见,心里吃了一惊,却不敢多看,连忙躬身退下。 - 商临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又回到了身在冷宫的时候。 陈旧褪色的朱红宫门,布满苔藓的斑驳墙壁,杂草疯长的荒芜庭院……还有狰狞可怖的冷宫疯子。 他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发疯的女人撕咬着他的身体,尖利的指甲划破他的皮肤,声音尖锐的喊着,“去死!去死!” 他无法反抗,只能可怜兮兮的缩成一团,任由她们打骂。 这是他最弱小的时候,像一条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他不知道多少次梦到这一幕,但每一次都无能为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着曾经年幼的自己,像一条狗一样被人欺凌,他心中戾气横生,只想冲上去杀了那些人,也杀死那个懦弱无能的自己。他已经是皇帝,这天下都在他手中,谁也伤害不了他,谁也不能成为他的噩梦,就算是过去的自己,也不能! 可是不行,他像是陷在泥沼里,被捆住了手脚,被缚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又像一头被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只能无能咆哮,什么都做不了! 他愤怒到浑身颤抖,想把眼前的梦境摧毁,然而一次次的尝试不过是徒劳。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却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朱红色的宫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白衣少女从天而降。 - 云棠是在后半夜才入了商临的梦,一入梦就在一扇破旧的朱红宫门前。四周是一片虚无的黑暗,整个世界只有眼前这座宫殿存在。 她原本是想在梦里重现当年的情景,也已经找好了理由让他原谅,顺便再编织一些美梦刷刷他的好感度。 但没想到他陷入了梦魇。梦魇是人内心深处最恐惧最痛苦的记忆编织而成的牢笼,会将人困在过去,一遍遍的经历那些噩梦般的记忆。 云棠立刻想起剧本中,确实有这样的剧情。商临幼时受尽欺凌,经常陷入过去的噩梦中。直到女主出现,予他温暖,予他救赎,才治愈了他过去的阴影,将他从泥潭中拉出来。 现在剧情跑偏,他的病情更严重了,噩梦竟然变成了梦魇。 云棠之前不知道,但现在碰到了也不妨碍她利用起来。 她瞬间调整了计划,然后一秒入戏,推开了冷宫大门。 冷宫内,年幼的商临被两个女人压在地上凌虐。她们用指甲抓破他的脸,用牙齿撕咬他露出来的皮肤,用脚踢打他的身体。甚至有一个女人拿着一根针,一下又一下的扎进他的身体里…… “去死!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丽妃那个贱人害死了我的孩子,凭什么她的孩子还活着!你去死吧!” 虽然云棠知道商临曾经在冷宫里遭受过虐待,但没想到是如此残忍的虐待。剧本上的文字远没有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大。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哪里,瘦弱的身体缩成一团,鲜血染红了单薄的衣裳。 “住手!” 她大喊一声,快步冲了进去,推开那两个女人,“你们在干什么!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们还是人吗!” 她眼中燃烧着怒火,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薄红。 或许是因为在梦境中,那两个被她推开的女人一直愣在原地,没什么动作。云棠也顾不上她们,急急忙忙的查看商临的情况。 他蜷缩成一团,目光呆滞麻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伤痕累累,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阿临?”云棠目光错愕的看着他。 比她更惊讶的是商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他压抑的恨意、愤怒和暴戾一下子爆发出来。 她怎么敢!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 在欺骗他羞辱他之后,竟然还敢出现! 他双目赤红,想要质问她。可是却动弹不得,他仍旧被困在这具躯壳里,无法挣脱。 云棠没有察觉他的怒意,她小心翼翼的抱起他。他身上没有一点肉,轻飘飘的像是抱着一把骨头。她心疼的无以复加,眼角沁出泪光。 “阿临别怕,没事了,我带你去看大夫……” 她焦急的抱着他往外跑,出了冷宫,外面却不是本应出现的竹林,而是一个热闹繁华的街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这是云棠主导的梦境。 她抱着商临,快速穿过人群,跑到了一家医馆里,进门就慌张的喊道: “大夫!大夫在哪里?” 医馆里没有人,云棠动作轻柔的把商临放在床上。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商临一只手抓住她的衣角,黑沉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恨、怒交织。 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通过眼睛传达情绪。 只是他身上遍体鳞伤,就连脸上也没有没一块好地方。云棠眼眶发红,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阿临别怕,我不走,我去找大夫,你等我一会儿。” 商临垂下眼睛,缓缓松开了手。 云棠离开片刻,很快就拽着一个大夫回来了。 “大夫,你快看看他,他受了很重的伤!” 大夫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动作慢吞吞的。云棠着急的不行,不停的催促他。 老大夫不紧不慢的来到床边,没有因为商临的伤势而大惊小怪,他平淡的检查了他的伤势,又诊了脉,然后慢吞吞的去开方子。 派了小童去煎药的时候,他又拿了外涂的伤药,来给商临处理伤口。 他揭开商临的衣服,伤口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与衣服粘连在一起。 察觉到他要脱自己的衣服,商临忍不住蹙眉。 云棠见状连忙道,“大夫你轻点啊,没看到他疼吗?” 她眼眶发红,脸上满是心疼,似乎比她自己受伤了还难过。 老大夫没反应,手上动作不停,把商临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只给他留了条亵裤。 脱掉衣服后,他身上的伤势更加触目惊心了。 他的脸上、脖子上以及胸口处全是一道道的抓伤,腹部与背上青青紫紫的一片,是被踢伤的。背上、胳膊上还有许多出血点,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这是那个女人用针扎的。 最严重的是手腕上的咬伤,整块肉都被咬下来了,露出里面的骨头。 “嘶!”云棠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这么严重!” 她又心疼又愤怒,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抓住他另一只手,努力安慰他,“别怕别怕,大夫会治好你的。” “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说着又忍不住对大夫念叨,“大夫,他很疼,你轻点啊!” 在大夫处理他手上那块露出骨头的伤口时,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得多疼啊……” 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手上,像火一样灼烧起来。 商临现在的感觉很奇怪,像是在梦里,成了七岁的自己,又像是在冷眼旁观着这场梦。是他,又不是他,云里雾里的,唯有她的温柔与怜惜,是清晰的,可以触碰的。 商临茫然了,不是讨厌他吗?为什么会……心疼他? 还是说,这是他幻想的梦? …… 再睁眼,已是天光大亮。 商临躺在床上,一瞬间竟然有些恍惚。 他抬起手,看到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是他七岁那年在冷宫里,被一个疯女人咬伤的,深可见骨,所以留下了永久的痕迹。 那个时候没有人关心他是死是活,没有人问他疼不疼,更没有……她。 果然,只是个梦啊…… 呵,他真是可笑,竟然在梦里贪恋那一点温暖。 一瞬间,他脸色变得阴鸷,目光晦暗不明,阴沉沉的仿佛酝酿着风暴。 “传旨,宣永定侯之女入宫。”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3(新文求收藏~...) “什么?进宫?!” 这道圣旨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劈在永定侯府。 秦氏白了脸色,焦急的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让云棠进宫?” 先不说云棠现在昏迷不醒,就算身体痊愈,那宫里又是什么好去处? 陛下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脑袋。 不仅如此,还有传言说陛下他根本就不喜女色,甚至是厌恶! 他登基前并未娶妻,如今登基半年,后宫仍然空无一人。就连谏言他选秀纳妃的臣子,都被他砍了脑袋。 这样一个狠辣又厌恶女色的暴君,突然毫无预兆的让云棠进宫,如何不让她心惊胆战? 永定侯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朝会上陛下并无异常,没想到下了朝就派人来府上传旨了。” “莫非是咱们魏家最近犯了什么忌讳,让陛下不满,因此想以云棠做文章对咱们永定侯府出手?”老太太揣测道。 永定侯眉头紧皱,摇了摇头,“以陛下的行事,说句不好听的,他想杀就杀了,连借口都不必找。又何须转弯抹角的用一个女子来做文章?” 这倒也是。 纵观以往,陛下毫无缘由就杀的人还少吗?他根本不在乎名声非议,行事全凭己好,拐弯抹角找借口再杀人的事,还从未有过。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那他让妹妹进宫做什么?总不能是看上了妹妹吧?”永定侯嫡长子魏琛说道。 这也不太可能,有传言说陛下未登基前曾被后宫女子凌虐,以至于厌恶所有女子。他至今不近女色便是最好的证明。 “怎么就不能是看上了咱们云棠?”二夫人卫氏开口道,“咱们云棠生的花容月貌,没生病之前还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若不是病了这几年,提亲的人都要踏破咱们侯府的门槛了!陛下与云棠年纪相仿,先前云棠做永安公主的伴读时经常进宫,或许是那时候陛下偶然见过她,一见倾心也未可知?”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让人病着进宫的啊!”魏珉说道。 众人忧心忡忡,却也猜不到陛下的用意。 秦氏已经慌的没了主意,“侯爷,你快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真的送云棠进宫吧?” 永定侯自然也舍不得让唯一的女儿进宫,他思忖良久,终于拿定主意,“你们先别慌,陛下应该不知道云棠昏迷,我去宫里禀报此事,趁此机会探探陛下的口风。”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大哥务必小心,千万不要惹怒了陛下。”二爷魏绍平神情严肃的叮嘱他,谁都知道陛下阴晴不定,就怕没有探出什么口风,反而把整个侯府都搭上。 “我省的。” - 御书房里,身着玄衣的男子负手立在窗前。 窗外正对着御花园,此时春光明媚,百花盛开,满园春色。然而这如画美景却入不了他的眼。 他眼底一片漠然,俊美的面庞冷硬如冰,身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煞气散发出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孙福心惊胆战,陛下今日的心情很坏,不知道会不会迁怒身边的人,或许他这个太监总管也要做到头了。 被太监领进来的永定侯,同样心头一惊,暗道不好,竟然撞上了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连忙跪拜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永定侯求见孤所为何事?” 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永定侯忍不住头皮发麻。 “臣来叩谢陛下隆恩。小女何德何能,竟能得陛下青眼,恩典她入宫伴驾?此是小女三生有幸。只是小女一直缠绵病榻,昨日再次昏迷,至今未醒。臣恐她病体对陛下有碍,斗胆恳请陛下,准许她养好病体,再行入宫。” 永定侯说完,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头顶似乎有一道锋利的目光锁定了他,让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良久,才有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谁说孤是让她进宫伴驾?永定侯莫非没听她说起过,孤昔日落魄时,可是被她狠狠羞辱过一番!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也该为当日所为付出代价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永定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下骇然,竟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对上了商临阴鸷狠厉的目光。 “昏迷不醒?呵,就算是死,她也只能死在孤的手上!” - 昏迷中的云棠,被抬到了宫里。永定侯夫妇再是舍不得,也不敢拿整个侯府的身家性命做赌。 云棠被安置在了重华宫,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一个宫殿。不知道是为了方便见她,还是为了方便折磨她。 不过自她入宫之后,商临始终没有出现,只有几个宫人在安静的照顾她。 这一切云棠都不知道,她陷入了昏迷,就真的封闭了五感,对外界的事丝毫不知。 只在夜幕降临时,再次进入商临的梦魇。 还是在冷宫之中。 云棠推开朱红色的宫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太监凶狠地踹了商临一脚。 商临似乎长大了一点,但看起来更加瘦弱了。脸颊上没有一点肉,显的一双眼睛大的惊人。他瘦小的身子被踹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半天没有爬起来。 那太监又老又丑,看穿着只是宫里最下等的仆役。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最下等的奴才,也能欺辱商临。 太监把一碗饭菜倒在地上,然后用脚去踩。 边踩边阴测测的笑着,“小兔崽子,过来吃啊,爷爷给你送饭来了!还当自己是皇子呢,不过是一个没人要的狗杂种,还敢给爷爷甩脸子。爷爷让你舔鞋是抬举你,不识好歹的玩意儿!” 商临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饭,他饿极了,饿到只剩下本能。他闻到饭菜的味道,挣扎着爬到那堆饭菜前,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尽管那饭菜都已经馊了,尽管那饭菜被人用脚踩过,沾满灰尘,然而他却什么都顾不上,双手并用的从地上抓起食物往嘴里塞。 “哈哈哈,那么硬气,不还是吃了爷爷踩过的饭菜?” 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子在他面前像狗一样挣扎,任他欺凌,他心理升起一股变态的快感,好像把这些人全都踩在了脚底下似的。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在商临趴在地上吃东西的时候,把脚踩在他身上,用力碾压。 商临被他踩的爬不起来,一只手还往嘴里塞着食物。 云棠又心疼又愤怒,她冲过去,一脚踹开那个太监,“狗东西,给我滚!” 那老太监被她一脚踹飞了好远。云棠也没顾得上管他,急忙去拉商临,“别吃了……这些东西都坏了。” 然而商临充耳不闻,仍然狼吞虎咽的吃着。 云棠死死咬住嘴唇,眼睛酸涩,一个小孩子,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一把拍掉他手里东西,死死抓住他的手,声音发颤,“别吃了!” 商临不停塞东西的动作顿停住了,抬头茫然的看着她。 他头发乱蓬蓬的,满脸脏污,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干净的不染一丝尘埃。 这样清澈的眼神,怎么会有人舍得伤害他! 云棠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牵着他往外走,“我带你去找吃的。” 走了两步,云棠发现他的腿受了伤,走路时一瘸一拐。 她停了下来,卷起他的裤管,看到上面淤青一片,再也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 “阿临对不起,我来晚了。” 商临木木的看着她,她的心疼她的怜惜她的眼泪,都让他感到愤怒。 骗子。 曾经,她也这样心疼过他,也这样在他面前掉过眼泪,只不过全是为了骗他!在他爱上她之后,再狠狠的嘲笑他!羞辱他! 他不会再上当了! 云棠止住眼泪,背对着他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商临不想让她背,但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他伏在她背上,被她背着出了冷宫的大门。 宫外又变成了喧嚣热闹的街头。 云棠背着他在一个馄饨摊前停下,小心的把他放下来,扶他坐在凳子上。 摆摊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笑眯眯的招呼他们。 “阿婆,来两碗馄饨。” 等待的时间,她问摆摊的阿婆借了一盆清水,细心的给商临洗手净面。 她细白的手指,拿着沾了水的湿布,在他脸上轻轻擦拭着。动作温柔又小心,生怕弄疼了他脸上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离得近了,商临甚至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扑闪的,像两把小刷子。她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柔软的手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带着温热的触感。 擦完脸又帮他挽起袖子洗手,看到他手上那道疤,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抿起了唇,将他的手慢慢浸在水中。 她的手柔软白皙,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圆润,透着健康的粉色。与他干瘦黑黄又瘦小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却一点都没有嫌弃,抓住他的手,轻柔的替他清洗。 馄饨端上来,热腾腾的冒着香气,云棠把两碗都推给他,“快吃吧,这家的小馄饨特别好吃,皮薄馅大,汤鲜味美,以前哥哥带我吃过一次,我就再也忘不掉了。” 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拿起勺子,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她露出一抹浅笑,温柔的注视着他,“慢点吃,小心烫。” 商临充耳不闻,仍然吃的很快。眨眼间,两碗馄饨就被他消灭殆尽,连汤都喝的一干二净。 云棠又有些心疼,“你饿了太久,不能一下子吃太饱,不然会不舒服。我下次再带你过来吃好不好?” 幼小的商临没有反应,她便不再多言,摸了摸他的脑袋,结账之后,又背起他往回走。 商临趴在她背上,熟悉的甜香袭来,他目光晦涩的看着她。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侧脸精致漂亮,脖颈修长如同天鹅颈,小巧的耳垂后有一颗细小的红痣。她紧抿着唇,额前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上也染上了一层薄红,让她多了几分糜丽的色彩。 她柔软的长发随风飘动,带着清淡的花香,拂过他的鼻尖,有点痒。 夕阳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 …… 天光大亮,梦境如潮水般褪去。商临从床上醒来,失焦的眸子渐渐清醒。 入目一片空荡,他仍然是在冰冷的宫殿里。 一道低沉沙哑的低喃逸散在空气里。 “骗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4(第三晚个梦) 重华宫内,宫人跪了一地,无人敢抬头,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安静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人人畏惧的男人,此时面无表情的站在床前,冷眼看着床上的人,周身寒气弥漫。 床上躺着的人,一头鸦羽般的青丝散落在枕上,映衬着她比纸还要苍白的脸色。她双目紧闭,纤长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脸上毫无血色,唇色却透着不正常的嫣红,仿佛染了血一般。 若不是还有呼吸起伏,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商临上前,冰凉的手指滑过她瘦削的脸颊,尖尖的下巴,然后停在了她的脖颈上。 纤细的脖颈仿佛他稍微用力就能掐断。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冷硬的手掌渐渐收紧。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细弱的血管在跳动,昏迷中的人因为不适而蹙起眉头。 他猛地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她白皙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商临目光沉沉,转身朝外走。 “宣太医。” - 夜幕再一次降临,太清殿,商临靠在宽大的御座上,面无表情的翻着奏折。 他叫人添了两次茶,全部喝完,却始终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 孙福安静的侯在一旁,也不敢劝。 一夜过去,商临没有合眼,眼中布满血丝,脾气也变得更加阴晴不定。 一天发了好几次火,让身边伺候的人全都心惊胆战。 但不睡觉并不是长久之计,夜幕再次降临时,商临终于面色阴沉沉的睡去了。 - 云棠再一次入了商临梦魇。 仍然是在冷宫里,她推开门进去时,看到了少年时的商临。 他依然瘦骨嶙峋,但长开的少年完全继承了其母的容貌,眉目清俊,姿容绝滟,又因为年少,带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糜丽之色。 他额头被人打破,伤口狰狞,脸上满是鲜血。因为虚弱被人钳制住,无法动弹。他凶狠的目光中满是戾气,像一头凶残的狼崽子,死死盯着他身上的人。 压制住他的是一个高大强壮的太监,他满脸邪笑,一手压制住商临,一手去撕扯他的衣服。 劣质单薄的衣服被撕烂,露出少年单薄孱弱、布满伤痕的身体。 云棠脑子轰的炸开了,她眼中一片血色,抓起地上的石头就冲过去,对着那太监的脑袋砸下去。 她恨极怒极,用了最大的力气,太监的脑袋被她砸的凹进去一块,鲜血迸溅,身子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云棠看他没了生息,惊恐的瞪大双眼,脸色变得惨白。 但当她看到满脸鲜血的商临时,她又回过神来,双手颤抖的把他从太监旁边拖出来,“别怕,阿临别怕,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别怕……” 她的声音颤抖,满脸惊慌,连身体都在发抖,却坚定的扶起商临,支撑着他往外走。 “阿临别怕,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她一路上都在惊慌失措的轻喃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商临,还是在安慰自己。 他们来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云棠打了清水给商临清理伤口。 她的手仍然在颤抖,却小心翼翼的不去弄疼他,直到盆里的水变成红色,商临的血才被止住。 她又找出一瓶伤药,仔细的给他涂上。 在做这些的时候,她一直死死咬着嘴唇,商临看到,她的唇已经被她咬破,沁出了鲜血。脸上也是一片惨白,没有一点血色。 她是害怕的,杀了人之后就绷紧了一根弦,情绪随时面临崩溃。可却一直强忍着。 商临心情复杂,但又忍不住震动,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他,甚至不惜杀人…… 他根本不需要她救,如果没有她出现,他同样会拿石头砸破那个人的脑袋。一下一下,把他的脑袋砸烂,像砸西瓜那样容易。 然后把他的尸体扔到枯井里,谁也不会发现。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知道杀人这么容易。 想起那些过往,他的眼中有黑雾在翻滚,某种暴戾的情绪似乎要失控。 云棠却没有察觉,她看着他狰狞的伤口,眼泪直流,“阿临对不起,我来晚了,又让你受伤了,我没能保护你……” 她的声音仍然颤抖,却又带着难言的悲伤。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在水盆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商临的心慌乱了一瞬,暴戾的情绪瞬间消散。他想让她别哭,可是他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他面前哭泣。 “阿临,对不起,阿临……” 那一声声的阿临,像一把利斧一样敲在了他心上,让他坚硬冰冷的心,忽然就裂开了一条缝。 …… - 孙福眼观鼻鼻观心,但是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他是第一次见陛下如此反常的模样。 那本奏折,看了有半个时辰了吧? 莫不是在发呆? 孙福不敢相信,但陛下半天没有动也是事实。 不过说起来,这几天陛下反常的也不只这一件事。从来不近女色的人,前天却突然下旨让永定侯之女进宫,人还昏迷不醒,就给抬进宫来了。 可要说他喜欢魏姑娘吧,也不见得。进宫那日都没去看望人家,也没有给个位分,就那么不明不白让人住进宫了。昨天又无端端的发脾气不睡觉,发了一天火。 可要说不喜欢吧,似乎也不对,陛下登基后,魏姑娘是头一个住进宫里的女人,还叫她住进了离帝王寝宫最近的重华宫,那可是历来最受宠的妃子才能住的。而且第二天下了朝就立刻去看她,还给她宣了太医。 这瞧着怎么像是又爱又恨的模样?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商临扔下奏折,起身往外走。孙福连忙收了心思,垂眉敛目的跟了上去。 看方向是去重华宫的。 孙福心中,陛下喜欢魏姑娘的天平稍微高了一点。 商临走进重华宫,里面一切都如前日一般。唯有沉睡的人,仿佛更消瘦了一些,脸色也更加苍白了。 商临坐在床边,目光阴沉又带着一抹复杂。 明明是一场梦,为什么会那么的真实? 她明明害怕却奋不顾身去救他的模样,似乎烙印在了他心上,让他一直回想着那一幕。 还有在他面前,喊着他的名字哭泣的模样,叫人忍不住心疼。 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拂过她的眉眼,就连温度都与梦中一样。 他收回手,垂下眼眸。 “传太医。” 被叫来的太医正好是前天那一位,他被传旨的太监一路紧催慢催,差点跑断腿。 “是重华宫的那位?今天又怎么着了?不会是伤势复发了吧?不应该啊,前天我走的时候,那伤明明就已经好了。”他那天要是去的稍微晚一点,连那点红痕都看不见了。 “是重华宫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陛下也在。” 陆太医闭嘴了,自动加快了脚步。等到了重华宫,他已经累出了满头大汗。 见到商临,慌忙要行礼。 商临冷声开口,“不用跪了,去给她诊脉。” 陆太医给云棠把过脉之后,斟酌着措辞道,“魏小姐当初落水,留下病根,也是找了微臣去调养的。臣开了方子,这几年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身体似乎并无大碍。” “那她怎么昏迷不醒?” “回陛下,身体无碍,但魏小姐似乎忧思过重,郁结于心。微臣只能开些疏气化滞的方子,但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心结难解,自己不愿意醒来,吃药也无大用。” “郁结于心?自己不愿意醒来?”商临目光沉沉的看着床上的人,“你郁结什么?孤被你骗的团团转,孤都没郁结,你郁结什么!” “还是说……你不想见孤?” “因为孤让你进宫,你就不愿意醒来了?” 低沉的声音逸散在空气里,孙福等人头低的更深了。 他们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被陛下灭口。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四暴君梦里5(第四个梦) 孙福眼观鼻鼻观心的当一个木头人,自打从重华宫回来,陛下就一直冷着脸,周身气压低沉。 他终于弄清楚了陛下跟魏姑娘的关系,却高兴不起来。 他也算宫里的老人了,知道一些陛下登基前的隐秘,日子可以说是相当凄惨,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但陛下登基后,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都被他送去见阎王了! 没想到还有魏姑娘这条漏网之鱼。 看陛下这模样,恐怕是恨极了魏姑娘。或许等她醒来,就要步那些人的后尘了。 孙福在心里惋惜了一声,可惜了那副花容月貌了。 - 寒风刺骨,大雪纷飞,一夜之间红墙绿瓦上就堆满了厚厚的积雪,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 翠微宫正殿门口,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跪在那里。不知道他跪了多久,头顶上、肩膀上,甚至是睫毛上都落了一层冰雪。 大雪天,他仍然穿着单衣。雪花落在他身上,融化成水,浸透了他的衣服,又在寒风中,凝结成冰。 冰冷的衣服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暖意,反而侵蚀着他并不温暖的体温。他的温度一点一点降下来,身体跟四周的冰雪一样冰冷。 他跪在地上的膝盖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脸色苍白如纸,近乎冰雪一样的颜色。乌青的嘴唇与披散着的黑发,是这冰天雪地中唯一浓烈的色彩。 商临已经忘记淑妃是因为什么罚他跪在冰天雪地里。他从冷宫出来后,就被记在淑妃名下,听说是她自己求来的。可惜并不是为了照顾他,而是为了方便折磨他。 淑妃曾与他的生母丽妃是死对头,落到她手上,被罚跪已经是家常便饭。 雪天罚跪的次数不少,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是哪一次。 直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宫外传来,“云棠,这是我母妃的宫殿,你跟我来。别担心,我母妃人很好,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一个裹着火红色披风的少女,被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进来。 她身边跟着一个同龄的女孩,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披着兔毛滚边素色披风,揣着暖炉。雪白的兔毛映衬着她白皙如雪的脸蛋,脸颊带着健康的粉色,一双眼睛漆黑明亮,带着熠熠生辉的光彩。 商临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遇见云棠的时候。 她是永定侯嫡女,这一年她被选为永安公主的伴读。永安公主是淑妃之女,时常出入翠微宫,偶尔也会带她来拜见淑妃。 然后就遇见了被罚跪的他。 他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模样,满脸惊愕,对跪在那里、模样可怜的他心生怜悯,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替他求情,但因为初入宫廷,大概被家里交代了要谨言慎行,所以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抿着唇从他身边经过。 她的披风从他手背上滑过,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然后又稍纵即逝。 大约是因为有外人在,淑妃爱惜名声,因此在她进去后,就有丫鬟出来让他起身离开。 他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往外挪,几次摔倒在地,只换来宫人肆无忌惮的嘲笑。 在他快要回到住处时,她从后面匆匆追过来,塞给他一个暖炉,和一盒治疗冻疮的药膏。 当时他没接,他憎恶淑妃憎恶永安,也憎恶跟她们有关的人。他冷眼看着她,任由那些东西掉在地上。 她没有生气,只是难过的低下头,轻声说了句抱歉,就匆匆离开了。 往后他无数个日夜回想起那一幕,都在恨着自己,怎么会迁怒她?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可是这一切懊悔,最终止于那个梨花盛开的日子。 商临闭了闭眼,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一动,他察觉到了这具身体完全受他掌控,并不像以往梦境中那样,只能被强制束缚在身体里。 他微微一愣,便想明白了,这次不是噩梦。因为只有在噩梦中,他才会被束缚,其他梦里他是自由的。 也对,有她出现的回忆怎么会是噩梦? 尽管她欺骗了他,尽管她玩弄了他的真心又弃之如敝履,但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她当做自己的噩梦。 商临垂下眼眸,遮掩住其中复杂的情绪。 他没有起身,依然跪在原地。 在等她走过去。 然而,脚步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却离他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一只素白的手朝他伸过来,“阿临,起来。” 这只手纤细白皙,手指修长,因为暴露在寒风中,指甲上浅浅的粉色慢慢褪去,变成冰冷的苍白。 他抬头看去,她微微弯着身子向他倾身,青丝从肩上滑落,在风雪中飘扬。她脸上带着担忧又隐含愤怒,紧抿着唇,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阿临……” 她又喊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风雪一点一点舔蚀她的温度,很快她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商临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粗糙冰冷的手掌,搭在了她柔软小巧的手上,被她紧紧握住。 她用力将他拉起来,他的腿已经毫无知觉,猛然起身一时没有站稳,一个踉跄扑在了她身上。 她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后退了一步,但还是稳稳的接住了他。 冰冷的怀抱被温暖充满,这温度一直传到了他心口,让他整个身体都跟着滚烫起来。 他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将她揽在怀里,好让这温暖留得更久一点。 云棠没有推开他,甚至反手抱住了他。 她双手环在他腰间,用力收紧,头埋在他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皮肤上,让他一阵颤栗。 永安等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连风雪都安静下来,好像整个天地间只剩下相拥的两人。 良久,云棠闷闷的声音响起,“阿临,我们先回去换个衣服好不好?你的衣服太薄了,会生病的。” 商临渐渐回神,慢慢松开她,哑声道,“……好。” 这是他第一次在梦境中回应她。 云棠十分高兴,将暖炉塞到他左手里,然后悄悄抓住他的右手。宽大的衣袖垂下来,覆盖住两人的交握的双手。 商临垂眸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但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手中柔软的触感。 他慢慢攥紧,将她小巧的手掌完全包裹在他手中。 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挨得极近。 他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但因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所以他努力让脚步变得正常。 但云棠还是察觉了他的异样,“阿临你是不是腿疼?” 不等他回答,她又自己接下去,“跪了那么久,肯定会疼了。对不起阿临,说好要保护你的,我又食言了。而且现在我也背不动你了,只能扶着你走了。” 她心疼的神色中又带着一丝懊悔,商临怔了一下,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抓不住。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她扶着出了翠微宫大门。 翠微宫门外本来应该是御花园,但他们出门之后却直接来到了大街上。 因为天气寒冷,外面没什么行人。云棠先带着他去成衣铺,买了一身厚厚的棉衣。又带他去了医馆,让大夫检查他的腿。 医馆是他之前梦中来过的医馆,大夫也是那个胡子花白的大夫。 他仍然慢吞吞的检查伤口,给他上了药,又让他灌了一大碗姜汤,便让他们离开了。 “虽然大夫说没有伤到筋骨,但阿临还是要好好修养几天,不能落下病根。”她认真叮嘱道。 “……嗯。” 商临仍然握住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该恨她的,可是又忍不住贪恋这一点温情。 这只是一个梦,梦里可以放纵一下…… 他这样说服自己。 “阿临你饿不饿?我们去吃阿婆家的小馄饨吧,上次说好了要带你去吃的,正好就今天去吧!” 她兴致勃勃的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胡同里的馄饨摊前。 “阿婆,两碗馄饨。” 招待他们的阿婆,同样也是他先前梦里的那位。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条线将所有的东西串联起来了。 商临惊愕的看向云棠。 她说——我现在背不动你了。但现实中她从来没有背过他,唯一一次背他是在上次的梦里。 她说——上次说好了要带你去吃的。可是现实中,他们俩从来没有约定要一起吃馄饨!只有在梦境中说过! 所以……她跟他一样记得这些梦?! 这怎么可能?! 商临掩住眼底的震惊之色,不动声色的试探,“上次我们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忘记了?” 云棠毫无察觉的回答,“就是你在宫里被太监倒掉饭菜的那次呀,你腿还受伤了,是我背你过来的。你当时一个人吃了两碗呢!” “咔嚓”一声,商临捏断了手中的竹筷。 他震惊当场,过往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飞快的闪现。 “阿临别怕,以后我会保护你的,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了!” “阿临对不起,我来晚了。” “阿临对不起,又让你受伤了,我没能保护你。” “对不起阿临,说好要保护你的,我又食言了。” ……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痕迹了,只是他一直沉浸在过去的仇恨中,没有发现。 不是他梦到了她,而是他们在做同一场梦! 不,不对,那些噩梦般的回忆,除了他没有人知道。 所以…… 是她进入了他的梦!!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每晚穿进暴君梦里6(第里五个梦) 商临因为过于震惊,而从梦中惊醒。 他震惊又茫然,脑子里纷乱如麻,梦境与现实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陛下,您醒了?”守夜的太监察觉动静,轻手轻脚的过来询问。 这个声音终于让商临回过神来,他挥了挥手让人退下,脑中仍然是一片混乱。 她……竟然入了自己的梦。 他早该发现的,从来一成不变的梦魇,突然出现了一个她,将他从那些噩梦中拯救出来。 可是他却因为怨恨没有细想这些反常的原因。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对了,是从她昏迷不醒的那天开始的。那一晚她第一次进入了他的梦魇。 难道是她的昏迷导致了她的入梦? 不不,她以前也昏迷过,却只有这一次才进了他的梦。 这次昏迷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想到这里,商临慌忙起身,赤脚奔向正殿,从一个匣子中翻出一堆密函,找到云棠昏迷那一日的。 [巳时三刻,出门在院内散步。行至梨树下,落泪,昏迷。] 商临修长的手指在这一行字上顿住。 行至梨树下落泪昏迷? 最初他以为,她是因为看到了满树梨花,想到了昔日羞辱他的场景,怕他报复,因此心中惊惧,以至于落泪昏迷。 当时他一心认定她有罪,所以先入为主的有了这样的想法。 可如果是害怕,又为什么会在他梦里拯救他?会为他的受伤而心疼,会为他的遭遇而怜惜,会为了救他而奋不顾身,会因为没有保护他而悲伤流泪……那些浓烈的感情是那么炙热,像是飞蛾扑火一般一往无前。 那不是一个害怕他的人会有的表现,反倒像…… 满心满眼的喜欢一个人。 商临怔忡了一瞬,但随即就否认了自己的猜测,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喜欢他? 她亲口说过的,不喜欢他。 可如果不是害怕落泪,那是因为什么呢? 人在害怕时落泪的几率,远远比不上伤心难过时落泪的几率大。所以有没有可能是她因为伤心难过才会落泪? 看到梨花树伤心难过?为什么? 是想起了曾经在梨花树下对他的绝情吗?后悔伤害了他,所以要在梦里补偿他? 似乎勉强解释的通。 可是这些终究只是他的猜测,究竟是不是,他也无法确认。 商临满眼复杂,他很想去找她问清楚,可是天色已经亮了,并且他现在心乱如麻,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自然也无法入梦。 他心不在焉的穿衣、洗漱、上朝,下了朝之后立刻去了重华宫。 他来时,正有宫女给云棠擦脸净手,擦完脸后,又细心的给她涂上桂花香膏,保持滋润。 商临皱起眉头,“她不喜欢桂花香,换栀子花香。” 宫女们心惊胆战的跪了一地,慌忙请罪。 商临不耐烦的赶走她们,自己拿了一盒栀子花香味的香膏过来替她涂。 床上的人依然昏迷不醒,下巴似乎更尖了一些,皮肤苍白的近乎透明。 他指尖挑了一点香膏,轻柔的涂抹在她脸上,手指擦过的地方,肌肤泛出淡淡的红晕,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了点靡艳的色彩。 商临涂完脸后,又挑了一点香膏给她涂手。 她的手小巧玲珑,柔若无骨,像梦中一样漂亮,只不过此时却不会主动牵起他的手。 他像梦里一样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紧紧攥住,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低声轻喃: “为什么不醒?是害怕我,还是真的不想见到我?” “不要害怕我,只要你现在醒来,以前的事情我们一笔勾销。” “我不生你的气了,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宫殿里回响,被他呼唤的人却没有反应。 孙福侯在门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只知道这次陛下在里面待的时间比哪次都长。 等到午时,陛下才从里面出来,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不出情绪。只冷漠的吩咐他,“让永定侯府把她的丫鬟送来。” 咦? 让魏姑娘的丫鬟也进宫?宫里不是有宫女吗? 孙福想起先前陛下说魏姑娘不喜欢桂花香的那一幕,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真相。 这是嫌弃宫里的丫鬟不知魏姑娘的喜好啊。 连她的喜好都记得如此清楚的陛下,似乎也没有那么恨魏姑娘? - 永定侯府,自从云棠进宫之后,府上众人一直惶惶不安。谁能想到陛下让云棠进宫,是因为曾经有过过节呢? 看看其他那些得罪了陛下的人的下场吧,哪一个得以善终?只怕他们侯府也被陛下记了一笔。 因此阖府上下,这些日子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又替宫里的云棠担忧,生怕传来噩耗。 没想到今日却又接到陛下口谕,让云棠的丫鬟进宫去照顾她。 “这应该是好事吧,若是陛下真的要至云棠于死地,又何必让她的丫鬟去照顾她呢?” 这样的猜测让众人稍微松了一口气,只有秦氏实在心忧女儿,始终放心不下。但再如何,也只能乖乖将人送进宫里。 -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商临第一次如此期盼着黑夜的到来。不到戌时就躺在了床上,期待着梦境快点到来。 然而越是期待,越是难以入睡,他转辗反侧,直到下半夜才终于睡着。 他又陷入了梦魇。 翠微宫中,身着明黄龙袍的老态龙钟的男人,怒气冲冲拿起一只茶盏,朝着跪在地上的单薄少年砸了过来。 少年容貌昳丽,姿容绝滟。此时面无表情的垂着双眸,让人看不清眼中情绪。他不躲不避,任由茶盏砸中自己。 眉骨被砸破,瞬间血流如注。 “孽种!跟那个贱人一样,当初就应该把你一起弄死!来人,把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他已经老了,发了这一通火就变得气喘吁吁的,被旁边的女人扶着坐下。 女人上了年纪,但依稀可以看出曾经艳丽的容貌,她语气温柔又体贴,柔柔的劝慰道,“陛下息怒,您跟他生什么气,再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虽然他犯了错,但你们总归是父子,打几下让他知错也就罢了,何至于打杀了他?” 一番温言软语,总算将男人劝住。 “那就拉出去打三十大板!” 商临被拖了出去,淑妃面含担忧跟着去了。 他们将他拖到殿外,架在长条凳上。 淑妃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复在殿内的温柔,神色讥诮,又带着隐秘的快意。 身边的忠仆小声问道,“娘娘,您不是不喜他吗?刚才陛下下令将他杖毙,您为什么阻止?” 淑妃漫不经心道,“活人可比不过死人。活着的人会变丑变老会犯错,而死去的人却会不断被记忆美化。就像丽妃那个贱人,通奸被陛下抓个正着,可是她死了,还是死在最美的年华,你看,陛下现在不也开始怀念她了? 若是让她的儿子也死了,那她在这世上就彻底死去了。陛下会在记忆中美化她的一切,会后悔杀了他们两人的孩子,到时候本宫这个帮凶,便要承担他的怒火。所以他还不能死。 更何况,有时候活着可比死了更痛苦。” 她目光落在商临身上,笑容满含恶意,“除衣再打。” 商临不怕身体上的疼痛,无论他们怎么打他骂他,他都没有反应,这让他们感受不到快意,所以就开始践踏他的尊严。 将他扒光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仗刑。宫女太监都在肆意围观,对他赤·身·裸·体的身体指指点点,肆无忌惮的嘲笑。 当时他确实愤怒,也滋生出了满腔恨意。 但后来他踩着这些人的尸骨登上帝位,他们临死前的惊恐表情和飞溅的鲜血已经抚平了他的恨意。 他已经不在乎这些过往,他现在最迫切的是去找云棠问个清楚。但是不行,他被困在了身体里,无法挣脱。 他隐隐期待云棠再一次过来,打破他的梦魇,也害怕被云棠看到他如此不堪的一幕。 架住他的侍卫已经开始脱他的衣服。 他的身体在剧烈挣扎着,意识也在挣扎。 快一点,快一点出现…… 仿佛听见了他的祈祷,翠微宫的大门被猛然推开,熟悉的身影向他奔跑而来,像一团火焰一样耀眼。 “阿临!” 商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心跳声在加速,血液在奔腾。有什么东西仿佛裂开了,有光透了进来。 棠棠,我在。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