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留个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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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丹唱完歌,宽叔上场,他还是自弹自唱,唱的是苏联老歌《山楂树》。

    前两年有部电视剧《布尔什维克兄弟》在江海热播。《山楂树》这首歌贯穿了整部电视剧。

    ??以即便是苏联老歌,也有不少年轻人会唱。大家就围着临?搭建的舞台,轻轻合着拍子,跟着宽叔一块儿吟唱。

    陈凤霞喊着准备去后台换装的小丹,直接说了评委老师的?意:“怎么样?录两首歌,一首是新春大联欢,另一首是自备曲目,?自己挑首歌呗。”

    评委老师提醒年轻的女歌手:“?刚才唱的歌是哪位老师给?写的?如果是新歌的话,看能不能把版权买下?。既然?录磁带,那《最浪漫的事》最好还是不?收?去,不然版权不好处理。别担心,这歌?买下?以后,礼拜六比赛的?候就唱它,我感觉它还是有流行的潜质的。”

    小丹一直听老板跟评委老师说,这会儿才猛然瞪大眼睛:“真的能流行?”

    评委老师摇摇头:“这说不准,红不红这事儿看命。我觉得这歌还不错,挺流畅的,是谁给?写的呀?”

    小丹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支支吾吾:“我自己乱写的。”

    她平常在人家婚礼上和灯市口唱歌都是客人点。人家想听什么,她唱什么。

    这??难得有机会,班主任??说让她挑几首跟爱情婚礼有关系的歌曲,没硬定下?非唱什么不可。

    故而她才大着胆子唱了自己的原创。

    陈凤霞喜不胜喜,简直?当场拍大腿:“哎呀,小丹,?都没说过哎。没想到?还有这手,真是才女。”

    小丹被老板说得愈发不好意思,打了腮红的脸红得愈发厉害:“就是随便乱写,见不得人的。”

    评委老师却笑了起?:“?有原创歌曲更好。下次比赛的?候可以试着多唱唱原创歌曲。不然,超级大明星不就成了超级模仿秀,老是拾人牙慧。既然是?写的,版权没问题,那就唱它。”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其他歌曲?也准备下。明天,明天??有空就到电视台?一下,有小样的话直接交小样,没的话就?场唱给我们听。”

    小丹还傻愣愣地待在原地,完全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陈凤霞已经高兴了一把拍照这姑娘的肩膀上,直接笑开了花:“哎哟,太好了!走走走,今晚?早点??去休息,好好准备,明天争取?个开??红。”

    说着,她就想推人往后面走。

    还是评委顾老师喊住她:“陈老板,我话还没说完呢。还有邱宽老师,我刚看到他才想起?,他也是?们公司的人。邱老师的老歌唱的真是让人如痴如醉,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也想请他参与录歌。”

    他笑了起?,“这些苏联老歌倒不担心版权的问题,他可以挑着唱。”

    宽叔下了台,听到这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隔了半天,他才冒出句:“我也能录磁带?”

    顾老师笑道:“可以啊,不过这个磁带我们暂?考虑就作?新年礼物,送给电视台的观众,未必会?音像店出售。”

    宽叔已经顾不上这些,??拼命点头:“好,没问题,?们什么?候需?,我什么?候过去。我配合?们。”

    陈凤霞看着他高兴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别看宽叔那天比赛的?候说的那么云淡风轻。这人啊,???有发光的?候,都不愿意被盖住。

    她也做大方老板,挥挥手,招呼二人:“走,走,我特批的。今晚?俩都??去好好休息!我们灯市口?儿八经?出大明星了。”

    这两人就千恩万谢地跟顾老师走了。他们还得再仔细讨论班录制歌曲的细节。

    陈凤霞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个念头微微地拱起。就在她想捕捉的?候,摊子那边又有人喊她。

    得,她得过去盯着。有些事情??能她这个当老板的拍板。余佳怡他们做不了主。

    平安夜,丽影购物中心的营业?间延迟到次日凌晨2:00。

    中心??口摆着的摊位自然也不能提前收场,大家已经做好准备奋战到天明,即便商场关??,他们也绝不撤退。

    因?今夜?尚达人们很可能会彻夜狂欢。

    陈老板扛不住,她上年纪了,她得??去睡觉。明天一睁眼,又有一堆事情等着她拍板呢。

    况且她家的小胖子同学已经趴在爸爸怀里,睡得打起了小呼噜。今晚,她甚至都没能亲亲儿子的小胖脸,伸手抱一抱小家伙。

    郑国强安慰了句妻子:“没事,他忙得很。”

    忙着楼上楼下跑,忙着牵圣诞老人的手,忙着盯着人家驯鹿的屁股看,还想伸拽人家的尾巴。

    瞧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他还?跟人家飞吻,又被人抱着拍了好几张照片,真是谁都没他忙。

    陈凤霞看他打小呼噜的样子,提醒丈夫:“??去把尿不湿给他垫起?,估计得尿床。”

    这小胖子一玩疯了就这样。

    郑明明端着糯米酒酿小丸子跑过?递给妈妈:“给?。”

    今晚丽影购物中心狂欢,里面卖吃食的店铺也疯了,家家店??口都排出了一条长龙。晚上陈老板想给大家弄点夜宵填填肚子,钱抓在手上居然都花不出去。

    好在大商场赚钱赚到飞起,小商贩捕捉商机的能耐也不差。不管洋节还是国产节日,反?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大家总得吃吃喝喝呗。

    ?是购物中心外头推着小车卖酒酿丸子冰糖烤梨的,卖煮玉米烤红薯的,卖水果萝卜卖甘蔗的,吃吃喝喝,一应俱全。

    陈凤霞接过酒酿小圆子,咕噜噜一口喝下肚,感觉整个人可算活过?了。

    刚才她给员工们买奶茶跟鸡蛋汉堡当夜宵,刚好有胃口大的小伙子没吃饱,干完一份又伸手拿第二份。她这个老板就??好缩??手,谁让???资??家,她还指望人家给她创造剩余价值呢。

    郑明明看妈妈胸口上下起伏,喘粗气的样子,不由得感叹:“看?资??家也不好当啊。”

    陈凤霞笑着还没接话,王月荣就跑过?了,嘴里头嚷嚷:“哎哟,这资??家的钱可真不好挣。”

    ?了给自己的小伙伴们挣婚纱娃娃,她的腮帮子都笑酸了。她?在可算明???什么老师讲的阅读理解里写日??笑靥如花的服务员姐姐下了班就面??表情了。因?笑出了工伤!

    陈凤霞看这耷拉着眉毛的小姑娘,感觉娃儿的确不容易,她都?笑成假笑男孩了。

    “走走走。”资??家招呼下班的小童工,“走,咱们??家去。”

    邹鹏还有陈志强两个小男孩,已经早一步跟李教练??去了。

    剩下的孩子,她可

    得给人家家长好好带??家。

    王月荣一??吼,还在各个摊子前吃吃喝喝的小伙伴们瞬间跑??头,跟在郑明明??后。

    班长招呼报数,大家立刻“12345……”,看得周遭人纷纷侧目。

    陈文斌过?的?候瞧见这动静,眉毛都?飞上天了,骄傲得不得了:“哎哟,我们家明明这是带了支童子军啊。”

    也不知道这人骄傲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陈凤霞瞅了他一眼,瞧见他怀里抱着的蔚蔚也已经小呼噜不断,就问了句:“阿爹阿妈呢?”

    陈文斌毫不在意:“在家啊,看着小三子呢。”

    虽然亲子鉴定结果显示这是他的儿子。可不知道是因?先前有心结,还是没断奶的孩子带起?太麻烦;陈文斌对这个小儿子的态度一直淡淡的,完全比不上对两个女儿的热络。

    郑国强皱眉头,拿出了姐夫的款:“文斌,这个事情我?讲的,?不能这样子。阿爹阿妈多大年纪了???体又不好。?这样打个没断奶的娃娃往老人??边一丢,娃娃没日没夜的哭,某人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自己试试,那是个什么滋味?”

    陈文斌满脸??辜:“那姐夫?说我怎么办?小孩还这么小,高桂芳又那个样子,我不给阿爹阿妈看着,??头她又发疯怎么办?”

    王月荣?吃着陈敏佳给她拿过?的烤肉肠,闻??就反驳:“叔叔?说错了,她不是疯子。”

    陈敏佳妈妈还给了她两套婚纱娃娃呢。疯子怎么会做那么漂亮的娃娃?

    陈文斌跟小孩扯不起?,就呲牙咧嘴:“我这不是被逼的吗?姐夫,?讲我能怎么办?”

    郑国强皱起的眉头没松开的意思,没好气道:“?说怎么办??家以前没请过钟点工啊??在就请不得了。还有就是,?租也好买也好,临?喊车子用也行,?给阿爹阿妈弄辆车子。一天天的,两个老人就被个小孩绑架了,连??都出不了,?说他们憋闷不憋闷得慌?”

    陈文斌不好跟他这个姐夫当场顶嘴,就??能嗯嗯啊啊地勉强应下。

    ?说小气呢,这人也算不上多小气,尤其是在花小钱方面。??是??指望他对不能给他带?经济利益的人上心,那是不可能的。他绝对不会多花一分心思在这上面。

    郑国强看他点头答应,才没再说什么,??过去招呼司机。今天梦巴黎是开了面包车出?的,刚好这趟先送他们??去。

    陈文斌就看着郑国强的背影,念了一??陈凤霞:“哎哟,姐姐,我觉得姐夫可比?孝顺多了。”

    陈凤霞板着脸:“?给我闭嘴,再怎么也比?强。”

    陈文斌就呲牙咧嘴:“这怪我吗?我这不是倒霉催的,碰上高桂芳这种人。哎,我跟?讲啊,姐姐,?不用看到我的面子上哎。帮她做什么?我?在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凤霞忍??可忍,她就没见过比陈文斌更会加戏的人。请问,有他什么事?

    都离婚了,娃娃厂也不是他的,他跑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陈老板就认真的告诫戏多的男人:“?想太多了,高桂芳从头到尾都没提过?。”

    等车子开过?,郑明明领着小伙伴们排队上车?,陈凤霞才忍不住跟丈夫抱怨了句:“?说这人怎么脸就这么大呢?”

    郑国强却笑,压低??音道:“?知道给前?村那个新任村委主任行贿的是谁吗?”

    “谁呀?”

    郑国强表情微妙:“朱老板。他也想在前?村弄块地盖房子。这样就是?们不把房子租给他家了,他家的生意也不受影响。”

    陈凤霞就呵呵,那人还装着一副看不上农家乐生意的样子。搞了半天,小算盘已经打上天了。

    ?在前?村没什么人愿意卖宅基地,家家户户都自己忙着盖房。瞧见他们这些外?户的农家乐生意好,其他土生土长的村民不动心思才怪。

    朱老板?盖起自己的房,就??好指望村委会额外?他批宅基地了。毕竟,像老成头那样的五保户,一个村也不会??有一户。

    陈凤霞嘀咕了会儿,突然间反应过?丈夫的意思:“?是说,举报的人是他?”

    陈文斌这是?给朱老板点颜色瞧瞧?可不对呀,如果朱老板一心一意做饭店生意,那对陈文斌?讲好像是好事啊。

    郑国强也一愣,点点头道:“?分析的也有道理,嗐,利字旁边一把刀,总归得有利益冲突。不然人家也不至?下手。”

    左右跟他们没关系,随便说两句也就算了,不必再深讨论。

    两口子上车?,陈凤霞听到外面有人匆匆走过。走在前面的人一边走还一边催促自己的同伴:“动作快点,趁这两天有空赶紧买了。这个婚庆节就办几天,等人家散摊子了,?后面再想买东西又?满世界跑。?不晓得结个婚?买多少东西,麻烦死的。”

    陈凤霞愣了下,脑海中又生出个念头拼命地往外涌。她下意识地??头看,却瞧见了张熟悉的脸。

    已经入职幸福到家,专??负责网站构建跟维护工作的曾老师笑着跟她点头:“陈老板,我今天逛了丽影,看到梦巴黎的摊子,我有点小小的想法,不知道?有没有?间听一下。”

    郑国强赶紧起??招呼曾老师上车:“一块儿走,没事的,坐得下。”

    曾老师看车上都是小孩,的确不算挤,便也没客气,直接坐到陈凤霞??旁:“是这样的,陈老板。今天梦巴黎的活动,大家应该做了精心的准备,举办得也很成功。但我觉得其?可以更成功,???加几台电脑就行。”

    郑明明上了车之后???有些困了,都闭起了眼睛养神。这会儿听到曾老师提起电脑,她立刻睁开眼睛,满怀好奇:“是?给梦巴黎也做网站吗?”

    曾老师眉开眼笑,夸奖了句小学生:“明明真聪明。”

    陈凤霞还沉浸在刚才微微冒出的念头上,一?间没反应过?:“建网站?”

    郑明明先迫不及待地说出了口:“是啊,这样大家不用到店里?,就能够看到梦巴黎拍出?的漂亮的照片跟纸上电影了。光听广播的话,是想象不出?拍的爱情电影有多好看的。”

    曾老师拼命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网站对?梦巴黎的运营而言,绝对可以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除了明明刚才讲的以外,最重?的是去台湾拍照片,应该弄些广告上去。比方说推荐给台湾那边的婚纱影楼是个什么情况,就可以在网络上把资料贴?去。这样客人登??的?候就已经在脑海中做过了筛选,再开口,?求就是具体的,对接的流程也能省去很多?间。”

    他笑了起?,“21世纪,最值钱的会是人工。”

    郑明明没把自己当成小孩,不能参与大人的话题。她立刻又提出自己的意见:“?什么非?登??再讨论呢?完全可以在晚上就跟店里的人讨论结束完成初步

    的意向报名啊。等到了店里,直接签合同不是更快吗?”

    她还强调道,“我们在《超级智多星》的网站上,答完题目留下联系方式,就初报名了。后面电视台再联系我们,告诉我们有没有被选上。”

    曾老师点头:“这个也可以,我还可以开设我们自己的论坛,给客人充分交流的机会。这样即便有的人犹豫,被别人多劝几句,也免不了心动。”

    陈凤霞心动,哦,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水。

    她点头拍板:“可以,这事?跟余佳怡对接,先给我弄出个大致框架?。后面我再看?添哪些内容。”

    以梦巴黎?在挣钱的程度,在电视报纸上打广告不成问题。

    ??不过,梦巴黎的经营范围在不停地拓展,广告内容也必须得跟着不断更新。电视广告可不比广播广告,前者更新内容意味着很可能得重拍,那又是一笔投入啊。更何况电视台的广告是真不便宜。

    网站好,网站内容更新不用她在额外掏钱买广告?间。

    况且,梦巴黎?在想往婚纱摄影的高端领域做,就意味着客户群体相对经济状况较好,他们当中起码有七八成拥有电脑。

    网站的存在,算是对接准了受众群体。

    曾老师点头,当场保证:“我一定会尽快把这事理清楚。”

    他有种难言的兴奋,面前的这位陈老板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讲道理,而且尊重技术。

    不像有的农民企业家请了大学生到公司去就是?了面子好看,证明自己有能耐,能让大学生?他打工,满足他可以指挥大学生干活的奇怪心理需求。

    陈凤霞笑道:“那就拜托?了,曾老师。二十一世纪是信息?代,得靠?们啊。”

    她鼓励完员工脑袋,脑袋靠在车椅上,又陷入了沉思。刚才她脑海中冒出的究竟是什么念头?着?好像还让她挺兴奋的。

    但具体是什么呢?怎么也想不起?。

    等车子开到灯市口,曾老师下车??幸福到家。

    他不是江海??地人。以前在学校的?候住教职工宿舍,?在停薪留职了,陈凤霞就将幸福到家一间空屋子收拾出?先临?给他住宿舍。等后面他自己选定了房子,再贷款买房。

    陈凤霞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念头是在看见曾老师之前出?的,那应该跟他没关系。

    可究竟是什么想法呢?

    她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苦恼极了。

    一直快?走到家??口?,陈凤霞听到梅花树底下宽叔在和毛头说话。

    毛头唱河北梆子的,其?年纪不比宽叔小几岁,但是他头发上染了一撮黄毛,比年轻人还?髦,??以被称?毛头。

    这个绰号真算不上雅致,可他浑不在意。

    听说他年轻的?候,还出去组过摇滚乐队,可惜没□□,?在混不下去又灰溜溜??团里了。

    这会儿毛头的??音听上去兴奋极了,一个劲儿恭喜宽叔:“太好了,82年那??,如果不是?刚好生病,嗓子哑到出不了??,?早就录了磁带成□□星了。”

    宽叔连连表示太夸张:“没有的事,就是录两首歌,也算是唱了这么多年,留个念想。”

    毛头笑嘻嘻:“可不是吗?干咱们这行的,谁不想留点东西呢。”

    陈凤霞心念一动,对了,自己前面想什么?着?跟小丹还有宽叔他们说话的?候。没错,就是?给灯市口的艺人们录磁带。把他们的拿手曲目都录下?。

    也不指望卖钱,不然太麻烦了。就当成礼物,赠送给客人,也算是感谢大家这么长?间对他们的关照。

    陈凤霞越想越兴奋,感觉这事可行。她得打听一下,录个磁带?多少钱。得控制好成??了,这事儿才能干起?。

    可惜陈老板的兴奋没能持续到上床睡觉。洗完澡??房的?候,她又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东西。

    那种有颗种子发了芽,在心间不停往外拱的感觉又出?了。然而平安夜她累了一整天,已经疲惫不堪。

    躺在床上想了没多久,陈老板的眼皮就越?越沉,到最后已经完全撑不起?。

    她在心中安慰了句自己。算了,想不起?就别想了。等到?候主意再冒出头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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